第二十八章：唤醒仪式
王沈一直都觉得《泰坦》是一款很玄妙的游戏。
起初，他认为能够在《泰坦》中得到训练的是战斗意识以及枪械知识，他一开始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接触《泰坦》的，因为玩家论坛当时就有帖子说自己玩了几个月《泰坦》，现实世界里也变成了街头斗殴高手。
当他去了一次京都之后，突然间意识到能够被带出《泰坦》不仅仅是经验、知识和意识，玩家在虚拟社会里进行的一切锻炼，都能通过作战制服带回现实。
而现在，又引申出了超能力与《泰坦》的关联。
至少之前重返《泰坦》的过程让王沈意识到，现实中的能力也能完美地带入《泰坦》之中，超能力这种和个人精神力息息相关的产物或许也能直接带回现实。
不过王沈并不是生命科学领域的专家，甚至他初中的生命科学课还险些挂科，所以他只能提出猜想而不能给出任何理论方面的论证。
简单地来说，以上所有的猜想都是他一拍脑门想出来的。
但是，这世间所有的理论都来源于猜想。
至少，王沈是这么认为的。
尽管他不具备任何生命科学领域的知识，但他搞不好即将成为《能力者进化论》的奠基人。
“你别奠基人了，去，把小雪叫醒。”
陈曦不得不打断表情逐渐膨胀的王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在她们这些科学领域最顶尖人物面前摆出一副很懂的表情是很失礼的行为。
当王沈还在致力于他的《空想进化论》时，她早就是独自完善暴雪概念武装的人了。
她朝隔壁的登陆舱努了努嘴，透过半透明的玻璃门可以看见依旧处于昏睡状态的纪明雪。
“这和普通的天网终端连接不同，需要进行一定的操作。”
虽然当年暴雪概念武装的研究团队不知脑子抽了什么风突然将研究方向转移到了清洁机器人的研究并且还把这里变成了展览馆，但这里的设施却依旧是最先进的。和普通的天网终端相比，这里的模拟舱能更准确地模拟使用者的各项指标，它的设计者致力于带给使用者沉浸式的体验。
模拟舱比市面上的连接中断要先进得多，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获得类似的体验。
“为啥？既然这个模拟舱这么先进的话，为什么不用直接使用这种型号？”王沈问道。
“因为贵。”
目前市面上家庭版的天网终端加上上门安装费是2499联邦币，到了折扣季度有的厂家会免除安装费，或者打7折；而模拟舱的造价是24.99万联邦币起步，并且制造时间极其漫长，根本无法支持大规模批量生产。
而事实上，虚拟网络从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民用的，模拟舱建立之初的目的是为了检测内网项目，而内网将作用于现代军事化演习。
“好理由！”
对于陈曦简单易懂的解释，王沈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贵”更具劝退效果的了。
“你听好了，如果你不想小雪发生什么意外的话，就要严格按照我的指令来操作。”陈曦严肃地说道：“别忘了，一旦出现了纰漏，使用者很有可能陷入植物人的状态。”
“放心。”
王沈冷静地说道。
无论如何精细的操作都难不倒他，如果这个世界存在某种神奇的面板的话，陈曦现在就会发现他能力的精密动作性的评价为a。
“首先按动红色的按钮。”
王沈立刻照做
随着“噗”的一声响动，封闭的模拟舱门缓缓打开。
“第二步，切断小雪头部左侧红色的连接线。”
这一步也不难。
王沈顺着其中红色的连接线找到了连接到模拟舱顶部的枢纽，他轻轻一拨，红色的线路就被切断了。
“看见‘安全退出’的按钮了么？按一下。”
“嗯，这就结束了吧？”
“当然没有。”
陈曦板着脸，表情更加凝重：“因为你们俩都是非法登录，所以还需要进行一步额外的验证过程，这才是接下来最重要的一步看见小雪腰间两侧的黑色连接线了么？”
“看见了。”
“弯腰。”
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但王沈还是照做了。
看来这一步真的非常考验精密动作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陈曦不得不把指令拆解成数个动作。
“很好，伸出双手。”
“嗯。”
“身体向前倾。”
“好的。”
“倾斜度还不够，你给我努力点！”
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
看着越来越近的纪明雪，直到两人都快要贴在一起了，陈曦才让他停下来。
“很好，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步了。”陈曦终于勾起了嘴角，说道：“还有一根连接线压在她身体下面，你先把她撑起来。”
这就是陈曦刚才叫醒自己的方法？
王沈将信将疑。
不过很快，他的全部疑惑就被近在咫尺的声音打破了。
“你干什么？”
纪明雪横眉冷对地注视着几乎快要和她帖在一起，并且一副准备把她拦腰抱起来的王沈。她醒来时看见的第一个画面未免太惊心动魄了一些，这简直就是人赃俱获在她眼中，王沈俨然成为了趁少女熟睡时趁机对其伸出咸猪手的变态。
这人是不是被变态跟踪狂的身份给同化了？
“我……”
王沈一时语塞。
你个瘪三算计我！
然而当他打算指控这一切都是陈曦的阴谋时，却惊讶地发现陈曦和安多拉不知何时已经退到了门口，后者朝他微微一笑，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他的动作和表情都非常僵硬，尴尬的不只是他即将贴上纪明雪的身子，同时还有悬在纪明雪腰间的双手，双手距离纪明雪贴身的衣服只有不到几厘米，要是对方晚醒来那么0.5秒，可能就要贴上了。
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现在他只是处于人赃俱获的边缘，如果挨上了，那才真是百口莫辩。
事到如今，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才能缓解此刻的窘境？
身为“智将”的王沈思考起了对策。
纪明雪依旧直勾勾地瞪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刹那之间，冥冥之中仿佛有一道电弧贯穿了王沈的大脑，这灵光乍现般的思维便是“智将”最好的证明。
只见他在纪明雪不解的目光下清了清嗓子。
“我能给你个拥抱像朋友一样可以吗？”
“不能，滚。”
第二十九章：困境
经过清洁机器人的打扫后，展览馆焕然一新，秦教官和御守千代整理了居住区，在陈曦等人沉迷滑雪时，他们已经光顾了小镇上的超市，搜刮来了不少物资。美中不足的是展览馆并没有厨房，看来当年在这生活的研究人员并不擅长自己动手。
这倒并不稀奇。
据统计，现今社会超过7成的研究人员都具有宅的属性，尤其在工作期间，他们巴不得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当然，这一切都难不倒王沈。
或许那一批科学家曾经并不会开灶做饭，但他倒是可以祝他们一臂之力。
他默默在全息手表上搜索了家用机器人的设计蓝图，事实上，目前的家用机器人已经非常智能了，三代家用型人工智能各个都是万能管家，在必要的时候，他们甚至还能起到情感咨询之类的作用。
“你在干嘛？”
纪明雪敏锐地发现王沈的小动作，在所有人都开始讨论该如何安排未来的伙食时，只有王沈若有所思地摆弄起了全息手表。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王沈最近有些鬼鬼祟祟的。
事实上伙食是他们目前面临的一个大问题小镇上的食材是有限的，大部分人陷入昏睡直接导致了超市、商场的货源中断，这一批由秦教官她们搜刮来的食物吃光之后，他们就必须想其他办法了。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面临着一个另类的末世。
天蝎的心灵力场扩散到世界之后，人类全部的产业都被迫终止了衣食住行，各个方面都回到了不得不自己动手的状态。而陈曦的话题正进行到利用人工智能，天蝎的能力无法对人工智能造成影响，这也意味着世界各地有着许多可供他们利用的人工智能，只要稍加改造，它们便能形成一个小型的食物供给链。
而目前的困境在于雪国的科技水准并不发达，人工智能在这里并不普及，在雪国生活的人们更倾向于将如今的科技摆在展览馆里餐馆，大部分被早已被投入市场的科技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
“总的来说，我们需要在食物吃完前，找到能够支持畜牧业循环的服务型人工智能！”
在王沈回答前，陈曦抑扬顿挫地拍板说道。
想要做到这一点，保守估计也需要百来个服务型机器人，她已经做好了初步计划，征集到足够的服务型机器人后，需要立刻投入开垦，滑雪时她已经观察了附近的地势，只要进行了人工的温度调控，他们便能在展览馆附近设立人工蔬菜棚和养殖场。
这边是陈曦思维的独到之处。
当人们饿了的时候，通常会想到吃东西，而陈曦想到的则是利用现有的知识以及可能获得的工具开恳出一片可持续发展的田园。
开垦计划可能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秦教官搜刮来的食物似乎有些吃紧。
看来在田园开垦完毕前，他们需要前往附近的城镇继续搜刮。
这便是心灵力场扩散后带来的另一问题天网终端内置的设备能够维持玩家的身体技能，然而没有连接天网终端的人们却不得不面临这一现实问题。
在他们想到对付天蝎的方法前，他们首先需要解决生活问题。
超市的资源是有限的，并且随着推移，还有过期变质的可能，很显然现有的食物不足以维持这不到三成“幸存者”的生计。很可能在新的同盟形成之前，人们会为了食物和水源争得头破血流。
恢复日常的农业供给需要多方面人才，然而聚集在维尔纳岛的都属于精英阶层，处于这一阶层的人们并不会种地。
他们会花大价钱购买a5级牛肉，却不知道a5级牛肉从养成到投入市场的过程。
老实说，陈曦自己也对此一无所知。
她能从网络上搜索到丰富的理论知识，但却缺乏动手能力，她看了几张照片，并立刻跳过了在脏乱差的养殖场工作的可能，她的初步计划是把这些脏活累活交给人工智能来做。
“喂，问你话呢，你在干嘛？”
纪明雪又问了一句。
沉默的王沈并不多见，尤其是在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况之时。少了王沈两眼一闭，一拍脑门说出来的鬼魅操作，所有人似乎都有些不太习惯。
“我正在试图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王沈一脸真诚。
他觉得吧，想要解决这种全球性的难题，临时抱佛脚肯定是不行了。陈曦的计划虽然具有一定的可行性，但工程浩大，不但需要分兵去别的大城市寻找可供使用的三代人工智能，同时还要恶补各种畜牧业知识。
如何养殖动物是一个难题，如何凭空把动物变出来更是难题。
而他能肯定的是，在座的所有都不具备这方面的知识，让一批大学生和军人去种地养猪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但他王沈是什么人？
就算全世界此刻陷入了另类的末世又如何？他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那你倒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为了解决这个世界范围的难题，我决定先去一趟厕所。”
王沈一脸严肃地说道。
那胸有成竹的神态仿佛他就是现代农业之父一般。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纪明雪翻了个白眼，果然她不该寄希望于王沈。
仔细一想的话，王沈也不具备农业知识，甚至和其他人相比，他反而属于理论知识相当薄弱的群体。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可以用于描述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城市青年，王沈不是特例，纪明雪也从来没接手过相关知识，稻草人的训练中也没有任何一项和种地有关。
但是和王沈相比，他们至少是个正常人。
纪明雪毫不怀疑王沈会做出在所有人抡着锄头耕地播种时拿出一根棒球棍的操作。
不过这一次，纪明雪错怪了王沈。
就算他再缺乏常识，也不会做出试图用棒球棍耕地的行为，这点基本的常识王沈还是有的。
所以在另一条时间线上，王沈在研究者们异样的目光中，缓缓掏出了一根滑雪杆。
“那个……我们是来现场勘探的吧？”
研究员不确定地询问道。
“是的。”
王沈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他是有备而来的。
第三十章：交错
王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自己上一次见到的研究者叫杜格，因为他输入到对方电脑里的数据，杜格成为了现代清洁机器人之父，而这一次他叫出来的则是一位据说很有名的生物领域的科学家，名字叫袁……袁什么来着？
溜进实验室的时候，里面就他一个人，他就看见了姓没看见名，出乎他的意料，这位研究者倒是非常好说话，听明来意便直接跟他来到了这里，以至于王沈计划敲晕带走的b计划失去了登场的机会。
“拜托你了，猿飞博士！”
王沈真诚鞠躬。
“是袁源。”
研究者强调了一声。
猿飞让他莫名想到了一个手持金箍棒的火之意志倡导者，他觉得自己和那位老者之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他还很年轻，头发还……咳，就算稍微有些秃顶，但依然不能否认他年轻的事实。
“好的圆圆。”
这小子该不会是约他出来打架的吧？
袁源心中有些跌宕，暗中盘算着要不要先发制人给对方率先来上一套生命科学组合拳。老实说，当王沈找到自己的时候，他还挺开心的。
在实验室里存在着一条微妙的鄙视链，为了概念武装研究能够顺利进行，这次项目召集了各个领域顶尖的研究者，其中生命科学领域也不例外，然而到了雪国之后，袁源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在整个项目中，他的工作主要是负责调配暴雪概念武装与使用者身体的契合度，这一项工作非常重要，毕竟概念武装和目前军队流通的外骨骼装甲不同，它是为了应对能力者而设计出来的终极武器，其性能要远远高于目前任何已知的单兵作战装甲，但相应的，强大的增幅和负荷成正比，只有军队最优秀的人才有驾驭它的能力。
紧接着问题来了。
目前所有的项目都处于初级阶段，实验室现在正在进行局部武器的开发与研究，而他的工作处于暴雪概念武装研究的最后阶段，这直接导致了他目前无事可做，他精通生命科学、人体学，但却不会生产武器。
于是他不可避免成为了同僚们眼中吃干饭的选手。
所以看到有人来找他帮忙，袁源十分开心，这说明他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首先，我们需要进行一个假设。”
王沈直入正题。
虽然他不具备任何和农业相关的知识，但他却能找到任一时间线上具备相关知识的专家：“你看过末世题材的故事么？”
“看过，怎么了？”
“那就简单多了……假如说雪国一夜之间超过九成的人陷入了昏迷，外界的食物供给断了，而剩下的食物仅供我们生活一个月的时间，你会怎么做？”
“你是小说看多了么？”
袁源觉得这个假设首先就非常扯淡。
按照正常的逻辑，一夜之间九成的人陷入昏迷，这意味着出现了巨大的灾难，根据他学科的知识，他认为很大可能是病毒造成的。根据进化论和基因学的理论，面对大范围的瘟疫或是病毒，也会有10%-20%的人产生相应的抗体，他记得很久之前有一部名为《生化危机》的作品就是讲这个的。
“我首先需要了解造成九成人昏迷的灾难是不是病毒导致的。”身为一名严谨的研究者，这是袁源必须确立的先决条件：“在基因学上，大范围的病毒不止会对人体造成影响，你看过《生化危机》吧？里面的动物也发生了变异。”
王沈有些莫名，却还是点了点头。
“植物也一样，如果是病毒导致的全球性灾难，植物本身也一定受到了影响，培育出的食物很有可能已经成了毒药。”
土壤改变了，水改变了，空气也改变了，面对如此众多的变量，袁源不可能草率地给出回答。
“那我们首先排除病毒的可能吧，假设九成的昏迷不是病毒造成的，这里的土壤和水质也没有发生变化。”
“那么开垦土地就存在着一定的可能性了。”袁源摸了摸下巴：“雪国远离城市，附近的土壤和水源都接近天然，比较适合种植，唯一的阻碍是这里的气候，不过人工大棚倒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畜牧业呢？”
王沈提出了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
他并不想一天到晚与蔬菜水果为伍，他是个货真价实的肉食动物。让稻草人满世界去找鸡牛猪羊显然有些不太现实，但在这个尚且和平的年代，引进动物却并不困难。清洁机器人的出现让王沈意识到改变的可能性，只是他暂时还无法确定这些改变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上一次他只是制造出清洁机器人，然而杜格却成为了现代清洁机器人之父，这几乎造成了历史性的变动。
“这里适合鸡和羊的养殖。”
雪国的环境早在袁源第一天来的时候就已经调查清楚了：“之后就是人手方面的问题了，在你说的末世条件下，至少需要一个五人左右的团队来维持正常运作，当然，如果考虑到安保层面的问题，需要的人手应该会更多。”
袁源顺着王沈提供的环境进行更深入的思考。
假设那是一个粮食极度匮乏的时代，大棚和羊群很有可能遭遇别的幸存者的攻击，如果由他来统筹一定会严肃对待这个问题。
“安保方面就暂时不用考虑了，就假设它非常安全。”
“那我只能说在附近开辟农业在理论上是可能的。”
袁源推了推眼镜。
他不知道自己作为生命科学的顶尖专家为什么要配合一个安保人员在这里臆想，可能真的是因为他这段时间实在太闲了吧。
“其实啊，圆圆。”
“是袁源。”
“我之前看到了杜格博士的清洁机器人设计图被吓了一跳，居然有人能想到那种东西。”
“那很正常。”袁源不屑地说道：“机器人早就出现了，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他唯一的可取之处是把用于军工业的机器人运用到生活层面。”
虽然袁源打心底也认为杜格提出了一个相当了不得的设计图方案，但他绝对不会在一个安保人员面前助长他人的威风。
“这样啊……其实我之前就在想了。”
王沈循循善诱。
他“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得到一个“理论上可能”的答案：“袁源博士，既然机器人能够运用到清洁层面，那么有没有可能拓展到养殖业呢？就比如你刚才说的团队，能否完全由机器人来替代？”
第三十一章：跨越时空的对话
“你又去哪了？”
纪明雪手里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地瓜，在转角处遇到了鬼鬼祟祟的王沈。
陈曦等人滑雪之后造访了山上的机器人养殖场，她拿着的地瓜就是他们摘下来的，除了地瓜之外，他们还在大棚里发现了土豆、茄子等蔬菜，机器人果园里目前种植了柚子和苹果能够适应寒冷天气的水果。
雪国养殖园区里则有绵羊和土鸡，尽管天蝎的能力让雪国绝大多数人都陷入了昏睡，但负责照看大棚果园和养殖区的机器人依旧有条不紊地维持着工作。
“我去……厕所了。”
王沈顾左右而言他。
雪国机器人博物馆里的构造也发生了变化，研究者们似乎又开辟出了一个全新的区域，区域里有各类瓜果蔬菜的基因图谱，王沈此刻就位于新区域的入口，他看见了入口处的展板，展板上最醒目的袁源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山间的大棚，与之合影的是一台工作中的机器人。
现代化农业之父
展板上如此写到。
“陈曦说休息一晚，明天要继续去《泰坦》工作。”
燃眉之急得以解决，先前关于食物的紧急会议自然也取消了。由袁源修建的养殖园区能够维持雪国人们的食物需求，而在大多数人都陷入昏睡的情况下，大棚里的蔬菜水果足以维持好几年的生活。
这还是坐吃山空的结果，只要稍加利用，养殖的鸡羊瓜果完全可以循环利用，哪怕他们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不可能出现食物短缺的状况。袁源在建立了养殖园区之后，甚至还居安思危地修建了机械化净水工厂，他的一切努力，似乎都是在为了某一天的到来而准备着。
“试想一下，如果明天末世就要来临了，今天的我应该如何自处呢？”
这是他在面对媒体的采访时时常会说的话，在一次一对一的私人访谈中，人们了解到袁源博士的这一理念来源于一场普通的谈话，这一切的灵感都来源于当年的雪国作战中心的某个神秘的安保人员，与杜格博士不谋而合。
值得一提的是在实验项目结束后，袁源选择留在雪国，进一步完成他的现代化农业的建设，雪国人民对他的付出表示感谢，当地政府积极配合他的工作，于是不久之后，对现代化农业有着深远意义的雪国养殖园区建成了。
“你也早点休息。”
纪明雪的话将王沈拉回现实，说罢，她便啃着地瓜走向了生活区。
王沈回过神来，刚才涌入他大脑的信息凭空而来，他很确信自己在此之前没有在任何地方了解过袁源的信息。
当他对过去造成一定程度的改变后，他的记忆也产生了相应的变化。
只是他没想到因为他的一番话，袁源成为了现代化农业之父，甚至直接在附近修建了雪国养殖园区。这一次为了避免像上次一样造成历史性的改变，他最终连设计图都没有向袁源提供，这一番伟业仅仅是他们之间的一场对话导致的。
纪明雪离开之后，王沈一个人走进了陈列了袁源光辉事迹的展馆。
杜格此刻正在亚联邦安享晚年，而袁源在5年前因心脏病去世，享年68岁，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雪国养殖园区就相当于他的遗产。
虽然袁源博士远去了，但他留下的事业却还在进行着。
这是展板对于袁源的评价。
夜以继日工作着的农业机器人始终与雪国人民同在。
与机器人合影时，袁源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和王沈当时见到他时的一脸郁闷完全不同。或许那时发生的对话只是让这位生命科学领域的专家意识到了他真正想做的事业。
摆在王沈面前的，几乎相当于袁源个人展馆，从他选择留下的那一刻起，他后来几十年的生活都详细地记录在了这个展厅之中。各类珍贵的采访及影视资料都保留了下来，在袁源博士因心脏病去世后，当地人们将这些资料进行了整理，这是他们对于一个外乡人最高的致礼。
“其实我从很久之前就有这种感觉了。”
王沈的视线停留在了其中一个采访的栏目上。
这个板块被分到了奇闻轶事一栏，版面并不大，没有配图，只是诸多描述袁源的记录之一。
甚至和其他板块相比，它的真实性都有待考证。
“你知道吗？任何成熟的技术，都需要进行上前次的事件与调试，尤其是机器人这个领域，它不仅仅需要机械精细化运转，内置的程序也必须做到精确，任何瑕疵都会导致失败。”
“可神奇的是，杜格博士和袁源博士成果跳过了这个最为繁琐的步骤，他们就像是从一开始就获得了完成度很高的设计图。”
“你问我是什么意思？虽然这么说有些怪异，但我觉得他们像是和未来人进行过对话。”
“不，这个理论不是我编造出来的，你应该听说过‘天才，百分之一是灵感，百分之九十九是汗水。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重要’这句话吧？所谓的灵感之于科学家们而言，就相当于灵光乍现，有可能源自一场梦境、一次旅行或是一场谈话，那么，如果再深究下去的话，这灵光乍现究竟从何而来？”
“首先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即便你见到了来自未来的人，他们也不会直接告诉你自己身份，甚至不会做出任何让你起疑的行为，他们往往会通过某种你能够理解的方式，在潜移默化中对你进行引导。”
“你问为什么？你应该听说过蝴蝶效应吧？即便是未来人，也无法确定自己在过去某个时间节点的做的事会对未来造成怎样的影响，而一旦他们让自己投身其中，便有可能对未来自己造成影响。”
“我知道这可能难以理解，但事实如此，我倾向于认为他们会用‘灵光乍现’的方式引导某些重要的人物，从而对未来进行改变，而在整个过程中，或许那些人被冠以了普通人的名字，比如说，‘某个安保人员’。”
“我？哈哈，我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只是个普通的时空理论爱好者罢了。”
“如果你坚持的话……就署名为‘一个神秘的同事’吧。”
采访于2039年10月。
第三十二章：『导师』
“浅浅，帮我调出当时研究者的名单。”
阅读完采访报道，王沈开口说道。
展馆内一片死寂，看着展板上的文字，他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的能力能够对过去造成改变，从而影响现在，然而他的行为却被另一个人察觉到了，对方自称“一个神秘的同事”，这明显针对的是杜格和袁源采访稿中“一个神秘的安保人员”的描述。
“正在查询，请稍后……查询失败，展馆记录已损毁。”
片刻后，浅浅做出了回应。
展馆记录的损毁在情理之中，暴雪概念武装牵扯到亚联邦军事机密，应该说资料没有损毁才比较奇怪。从现在的“事实”来看，他没有对暴雪概念武装的存在造成任何改变，秦教官依旧是暴雪现任的持有者，他关于暴雪的所有记忆也一切如常。
尽管当初的研究者成为了滑雪爱好者、清洁机器人之父又或者是现代农业机器人之父，但却没有出现任何关于暴雪概念武装的报道，亚联邦对外宣称当初的研究小组只是在雪国进行了地质方面的勘探与调查。
2039年10月的采访没有留下任何照片或是影像资料，当王沈顺着这个时间查询时，却没能找到任何相关的资料，呈现于展板上的是第一手资料，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信息提到过这次采访。
采访者未知，接受采访的对象未知，然而这块展板却陈列在了展览馆里。
“浅浅，2039年10月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除了谈话本身之外，这篇采访稿还特地标注出了时间，除此之外的采访或是纪实中都没有准确地标注出时间，这个时间可以理解为提示或是警告？
“2039年10月发生了许多事件。”
以一个月作为期限，截取的数据过多，单单和亚联邦相关的事件就有不少。浅浅排除了娱乐八卦类的咨询后，仍有不少关于政治军事类的报道。
初代机架设成功，虚拟社区提上研究日程。
全球变暖会议展开，亚联邦环境保护部门代表出席会议。
冷战结束纪念日，联邦政府高层对外发表演讲。
新武器的研发告一段落。
“新武器的研发？指的是暴雪么？”
“我认为不是的。”
虽然王沈没有提出要求，但浅浅自主搜索了2039年一整年的报道，并在一分钟内进行了逻辑相关性的排列。
2039年10月关于初代机架设成功的消息各个联邦都展开报道，一度引起了广泛的讨论，各行各业都对这一新鲜事物发表了看法，以vr技术为雏形的虚拟社区概念早在二十年前便出过热烈的探讨，而初代机的出现将这一存在于想象中的事物变为了可能。
人们激动而热烈地畅想着虚拟社会所带来的全新可能，如果没有发生12月的意外，初代机架设成功将会毫无悬念地成为年度新闻。
然而结合对未来造成的深远影响，12月的报道成为了时至今日都被广泛谈论的话题。
12月3日，中央城区生命科学院发生意外事故，事故直接造成了27死32伤的严重后果。
事实上这则新闻在当时并未引起多么激烈的讨论，直到人们有一天忽然意识到天蝎叛逃的时间，恰好就在2039年12月。
“所以我推测，10月发布的新武器研究指的可能是天蝎。”
浅浅说道。
“告一段落”也许指的是天蝎模拟实战训练接近尾声，只是在联邦正式对外宣称天蝎存在之前，紧接着发生了12月的事故。
如果不出意外，天蝎的生活轨迹可能和阿尔法类似，自诞生以来便被寄予厚望，成为维系和平的象征，考虑到冷战刚刚结束不久，人们心中急需一个标杆性的人物。
“我知道了。”
王沈点了点头。
他目前能够进行的时间穿梭必须对当时的时间节点掌握一定的认知，比如他此刻身处雪国时间室，穿梭后的地点也必然是雪国实验室。
当时为了消除白狼与小叔之间的关联，他搭乘飞机横跨了整个大陆，以至于他认为自己后来的昏迷可能和穿梭的时间有关。而这两次穿梭的时间时长不过一小时，他则没有感受到任何的负担。
出于保险起见，王沈没有进行第二次穿梭。
在维尔纳岛时他可以把昏迷推卸到白狼身上，如果好端端在展览馆昏迷了，绝对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至少目前他不打算把这个秘密分享给任何人。
无论接受采访的是谁，这些提示意味着人他很可能察觉到了自己对过去进行的改变，并意识到他是不应该出现在雪国实验室的人。
不过这倒也不是坏事，那个人自称时空理论的爱好者，如果他们能以这种方式沟通，说不定能帮助他了解这一能力。
以这种方式进行对话，旁人根本无法察觉。即便他们误打误撞地看见了这篇报道，也只会觉得这是某个哗众取宠之人狂想罢了。
对于过去事件的改变，王沈空前谨慎，因为他目前暂且还无法断定造成的改变是不是不可逆的。
陈曦表示在稻草人详细掌握各地状况前，他们都会住在这里，这个时间周期可能是几个月或者更长，他还有足够的时间把自己的能力摸索清楚，而一旦自己摸清了时空法则的底线，接下来的计划就能顺利实施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这可能是天蝎的心灵力场带来的好处之一这个世界上已经没剩下多少“活人”了，王沈在睡觉时自然也不必担心受到打扰。
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纪明雪起的更早，她吃完早餐，正在展览厅的正厅等待王沈。
“你一共睡了8个小时，按照1:6的时间比例，也就是说《泰坦》内已经过去了2天时间。”
而失去了初代机核心的陈曦和田博士无法对《泰坦》内部的状况进行监视，她们也不知道这两天时间究竟会发生些什么。纪医生和变态跟踪狂会凭空消失，还是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普通npc生活，这个答案只有当他们再次连接天网终端时才能弄明白。
“队长，加油啊！”
同样早起的周珂投来了鼓励的眼神。
本来她也打算连接天网终端助王沈一臂之力，然而陈曦说这种强制性的终端会对普通人的身体造成极大的负荷，所以她只能充当起了观众。
“你安心的去，外面的事就交给我们了！”
第三十三章：恶鬼道（其一）
滴滴答答的水声，以及刺鼻的腐臭味。
“一觉醒来”时，王沈并非躺在松软的床上，水泥地面隔得人腰疼，身上的破草席代替了棉被。看见他醒来，旁边灰头土脸的女孩畏惧地朝角落里缩了缩。
很显然，在他“下线”的这段时间里《泰坦》中的王沈并没有消失，这个桥洞下肮脏破败的空间显然不是他“下线”的地方。只不过王沈一时间还无法判断出自己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方。
表面上的变态跟踪狂，实际上是一名年轻而充满理想的侦探，虽然他承认他并没有多少钱，但还不至于过上如同乞丐般的生活。事实上他的打扮并不邋遢，个人整洁非常到位，尽管王沈并不知道此前这人究竟是在哪生活起居的。
在这种地方躺了一夜，身上的味道自然不会好闻，然而真正让王沈感到奇怪的，是角落里瑟瑟缩缩的女孩。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自己之前遇到过的纪医生的小迷妹吧？
只不过打扮以及衣服全都变了，她此刻穿着的衣服破破烂烂，早已褪了色，胳膊瘦得皮包骨头，很难想象她究竟如何在两天时间内消瘦到了这种程度。小迷妹的嘴唇开裂，脸上的皮肤苍白，眼神浑浊而无神，以至于王沈不得不再三观察了对方之后才勉强确定了她的身份。
“发生什么了吗？”
“你……被人袭击了，他们走了，我把你拖到这里来，我平时就住在这里。”
“你平时就住在这里？”
小迷妹懵懂地点了点头。
一丝不好的预感在王沈心中酝酿着。
“这个人，你知道是谁么？”
他打开了全息手表里存着的纪明雪的照片，小迷妹盯着照片上的人仔细看了看，接着茫然地摇了摇头。
如果在现实世界，这种事通常解释为她的大脑可能遭受了创伤，导致她失去了部分记忆，但在这个世界，此前的“玩家”已经给他提供了另一种解释。
一旦死亡，他们所有的记忆都会消失，被赋予一个截然不同的身份展开一段全新的生活，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复活机制”才导致一部分能力者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猎杀目标，这个理由巧妙地将他们和杀人犯的身份错开了。
如果再美化一些的话，甚至可以理解为他们是在帮助那些不愿放弃过往的守旧者迎接崭新的生活。
不过王沈很确定纪医生的小迷妹很显然并不位列其中，而且他猜测她的“死亡”很可能与他和纪明雪有关。
想到这里，王沈拨通了全息手表中与纪明雪的联系方式。
“你在哪？”
“太平间。”
纪明雪的语气莫得感情，似乎试图将太平间森然的寒气一并传达过来。
和王沈不同的是，当她“醒来”时，正把停尸柜的门拉开到一半，祝队面色凝重地站在她的身后，停尸柜的尸体身上遮挡着一张白布，而早就见惯了尸体的纪明雪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完成了这个动作，她掀开白布的一角，不久前还试图向她推销祝队好处的小迷妹此刻正瞪着眼，死死地凝视着她。
嘴唇微张，像是要传达给她什么，又或者是要诉说对突如其来的死亡的不甘心。
进入检察院的第一年，年轻、有活力，又具有上进心，没有谈过恋爱，对恋爱朦胧的憧憬仅限于言情小说，所以才会对“天才”之间的恋爱情有独钟。
此时的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但出现在她脖颈处的伤口很直观地说明了她的死因。
凶手是个惯犯，至少很会用刀，纪明雪看过伤口，便能想象到这绝不是对方切开的第一个劲动脉。
“你的那个小迷妹，死了。”
王沈说道。
“我知道。”
“你又知道了？”
“我正在验尸。”
双方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气氛变得压抑而沉闷。
“那不打搅你了，等你忙完了再联系。”
“嗯。”
……
“朋友？”
祝队耐心地等到纪明雪挂断电话，才开口问道。
两人之间对话不多，他隐约听见了电话另一端是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这对于交际圈很窄的纪明雪来说并不正常，尤其这是在她“工作”的时候打来的。
“朋友。”
纪明雪淡淡地给出了答复。
她的反应要比祝队想象中更加平淡一些，以前他每次见到纪明雪时，小迷妹都和跟班似地陪伴她左右，如果要说有谁是纪医生朋友的话，那么此刻躺在停尸柜上的人一定占了一个名额。
他并不指望看到纪明雪失控的表情，但她的反应未免也太过冷淡了一些，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不相干人的尸体，她的语气甚至算得上冷酷。
“我以为你会对这个案子有兴趣，致命伤是喉咙处的刀伤……”祝队公事公办地开口道。
“我知道。”
纪明雪打断了他：“除了刀伤之外，她的腹部有内出血的痕迹，左手的指甲盖被掀开了，在临死前应该遭到了某人的拷问。”
“是的，这也是我们的判断。”
祝队说道：“结合案发时间以及她生前接触的人里面，我们已经将范围缩小到了几名犯罪嫌疑人身上，这一次对方似乎留下了马脚，这些线索是对近期连环杀人事件的一个重大突破，但代价却极其惨痛，我们所能做的一切就是让犯罪者付出代价。”
“嫌疑人是谁？”
“正是前段时间跟踪你，在落网后又施行了越狱计划的跟踪狂，我们目前正在全力追查他的下落。”
………………
与此同时，另一边。
王沈默默地看着桥头张贴的通缉令，有些理解小迷妹为什么会把他拖到廖无人烟的桥下了。
既维尔纳岛事件之后，他又一次获得了在逃通缉犯的身份。
他被指控对前段时间十几起凶杀案负责。
小迷妹指了指通缉令，又怯生生地看了看他。
“如果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么？”
对方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救我？”
“……不忍心。”
不止身份变了，连性格也变得了。之前在检察院工作的她可不会是一个因为心软就去包庇通缉犯的人。
“为了答谢你，我请你吃顿好的吧。”
看着对方忙不迭点了点头，王沈十分无奈。他摸了摸上次从委托人那里“顺”来的钱包，里面的钱还在，看来趁他“下线”袭击他的人目的不是为了财。
而正当他盘算着什么人盯上他时，对方却不请自来。
“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穿着运动衫，半张脸遮挡在兜帽下面的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三十四章：恶鬼道（其二）
这个自出场起就一直不停咀嚼口香糖的男子让王沈第一时间想到了先前被他打发走的委托人，后者恼羞成怒地派杀手来暗杀自己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另一种可能是见过一次面最终不欢而散的西城港运责任有限公司的公子哥。
“是啊，看来我福大命大。”
“我倒不这么认为，如果你真的运气够好，就不必在经历一次这样的事件，而是已经展开新的生活了。”
说着，他瞥向了躲在角落不知所措的小迷妹：“自然，也就不会连累到别人了。”
按照惯例，这一次的行动也不能留下任何目击证人。
为了在这个扭曲的世界生活下去，他们必须做到绝对的小心谨慎，不能留下任何线索，因为他们知道，任何的破绽都会让他们暴露在那个组织的视野之下，而那些人就会像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前赴后继地找上门来。
委托他善后的家伙让他不要小瞧这个变态跟踪狂，然而从上一次的交手状况来看，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小心的地方。
逃跑本领一流，实战能力几乎没有，虽然堵到他费了些时间，但却还是完成了委托。唯一让他没有料到的，是这个人没有死，而他居然还大意地留下了目击者。
事实上看见瑟缩在角落里的小迷妹时，口香糖男也愣了一下。
也许这就是因果循环。
他很确信这个年轻的姑娘已经死过一次了，而在“重生”后，她巧合地成为了自己善后工作的阻碍。
看来这姑娘的运势并不怎么好，在经过了拷问与死亡后，她紧接着将要迎来第二次“重生”。不过看她的状态，这倒也不是一件坏事，也许下一次“重生”时她就摆脱了贫穷的流浪者的身份，成为了某个大富之家的一员。
这样一想，他便没有了任何心理负担。
“那我也正好问你一件事。”王沈瞥了一眼小迷妹：“这件事也和你们有关吧？”
“我和那些人不同，我认为凡是都有可能发生意外，所以即便面对将死之人，我也不会透露任何信息……只有绝对的小心谨慎，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
保留着现世的记忆，却要伪装成一个普通人生活着。
那些狩猎者们将像他这样的人称之为披着人皮的恶鬼。
“那么”
他伸出了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双手。
他们被称为恶鬼还有其他原因，和那些不明白地死了的人不同，他们除了保留着现世的记忆之外，还掌握了足以自保的力量，而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这是超越世俗认知的产物。
………………
“纪医生，不知你一会是否有时间，其实我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警署门口，祝队叫住了已经离开的纪明雪。
他此刻已经换上了便装，带上了公文包，紧随其后赶了出来。
“可以。”
纪明雪看了一眼手表，点头表示同意。
“那真是太好了，当然，我要说的事也和这些案子有关。”
两人并肩而行，渐渐远离了警署，远离了人群。纪明雪刻意放慢了步调，让祝队带路。
“这件事是我从近期的几次杀人事件的卷宗里察觉到的，事实上目击者称，被害人们都出现过在性情大变的状况，前几日发生在夜市的烧烤摊的老板，周边居民称他本来是个老实憨厚的人，但最近突然变得鬼鬼祟祟地，开始于一些来历不明的人交往。”
由于他们住的是老房子，光顾夜市的都是些熟人，所以一旦有外来者进入，便显得非常扎眼。
“这是我找出的被害人之间唯一的共同点每一个被害人，在被害前几日都或多或少出现过奇怪的行为，我想凶手很有可能便是以此作为契机来选择目标。”
“不排除精神方面的疾病。”纪明雪一板一眼地回应道：“绝大多数连环杀手会选择特定人群作为目标，历史上也出现过专门以精神病人作为猎杀目标的杀人狂。”
“的确存在着方面的可能。”
祝队不置可否：“自己或是家人朋友遭到过精神病人的袭击，从而累积下了怨恨，终于有一天将怨恨化为了实际行动并展开行动。”
即便被称为反社会人格的犯罪者们，也都有各自杀人的理由。
好玩。
享受杀戮时的感觉。
想要出名。
这些都是犯罪心理学书籍了可以查到的总结，上面不止一次强调这些人的理由虽然异于常人不被人理解，但他们确确实实有着各自的理由，而只有以这种不同寻常的视角作为切入，才有可能真正走入对方内心，在谈判中取得优势。
“但是我在调查了其他城市的卷宗之后，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你说。”
“发生连环杀人案的城市并不只有这里，事实上各个城市的凶杀案近期都有了明显的增长，基本可以确定为连环杀手所为，这反而是让我最奇怪的一点就算这名连环杀手再狡猾，也不可能拥有分身术，同时在多个城市作案……所以，我推测，我们面对不是某一个连环杀手，而是一个拥有共同理念的杀手组织。”
“的确存在这方面可能。”
“但是，多次犯案就会不可避免地留下证据，在c市的一起杀人案中出现了第一个目击者，目击者称连环凶手是小区路口花店的老板娘，做笔录时，他依旧不愿意相信平时温柔待人的老板娘会毫不犹豫地将被害人割喉。掌握线索后，c市警方立刻展开了调查，他们彻查了花店与老板娘，却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也可能是看错了。”
“有可能，但我不这么认为。”祝队摇了摇头：“这让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一开始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被害人身上，忽略了连环杀手本身。如果说那些人的目标都是近期突然性情大变的‘精神病患者’，那么有没有可能杀手本人也出现过类似的症状？又或者，性情大变不是症状，而是一种信号？”
不知不觉，两人穿过了闹事，走进了一条僻静的小道。
“这里似乎不是去咖啡厅的路吧？”
“不是。”
祝队停下了脚步：“如果说性情大变是信号，那么，纪医生你似乎也属于这个范畴之内了，遗憾的是……”
他缓缓转过身来。
“遗憾的是，当我盘问你的学妹时，她却什么都没告诉我。”
“所以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亲自来问你了。”
第三十五章：恶鬼道（其三）
“a市3区发生异常。”
“南部天桥下方疑似发生能力者交战。”
正在高档餐厅用餐的女子瞥了一眼全息手表上传达出的消息，歉意地朝对面的男子笑了笑。
“工作？”
“有些必须要处理的紧急事务。”
“那你忙吧。”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男子的神态遗憾尽显。
“改天吧。”
能力者交战本没有什么稀奇的，但消息以这种方式传达给她说明交手的能力者的存在已经超出了金卡持有者的能力应对范围，而且其中一人有可能是他们的长期观察对象。事实上，并不是所有“异端”都能够被立刻识别出来，他们意识到，每个城市出现了一小批觉察到他们存在，隐藏在暗处的其他能力者。
近期金卡持有者的积分被清空的事件频升，组织内部已经出现了部分消极恐慌的声音。
每个区域都必须有至少一名红卡持有者镇守，他们的职责并不仅仅是招募潜力新人那么简单，在必要时，他们必须出面应对这些突发事件。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超能力的概念并不存在，并被视为不安定因素，他们需要将一切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对方是什么人？”
一个人进了电梯，女子才低下头，才反问向自己发来消息的探子。
“一名快递员，监视报告提到了其疑似拥有金卡持有者以上的实力，有人认为先前a市南区的爆炸案件和他有关。”
“我知道了，辛苦了。”
………………
“爆炸！”
伸出双手的泡泡糖男双手猛然合十，顷刻间爆炸掀起的火光连城一片，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被他吐出来的口香糖。
将咀嚼过的物体赋予爆炸的效果，这便是他的能力，而在能力全力运作的状况下，他能引发的爆炸足以轰塌一座大厦。
前几日南区被确认为“天然气爆炸”的新闻便是他的“杰作”，原因和往常一样，他需要扫除一个试图在暗中调查他们的人。
“呸，你恶不恶心啊！”
王沈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吓了一跳。
当然吓到他的既不是爆炸也不是轰响，而是对方当着他的面极度不讲卫生地把嘴里吹出泡泡的泡泡糖吐到了手上，接着如同投掷手榴弹般朝他扔了过来。
他怕的不是爆炸，而是有可能随着爆炸向他袭来的口水冲击波。
实在太恶心了。
能够引发爆炸的能力者绝不是少数，协会的现任会长基本就相当于这个泡泡糖男的上位能力者，与灾厄交手过后，他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了，而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能力者甚至做到了连灾厄干部都不曾做到过的壮举王沈将发愣的小迷妹一背，一跃跳上了桥顶。
“哦？还活着么？”
泡泡糖男仰头看去，表情有些惊讶。
上一个试图暗中调查他的人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干掉了，而他在烧焦的尸体上发现了对方金卡持有者的身份。
不能让这个人再出手了！
王沈心中涌现出了连面对灾厄干部时都未曾出现的紧迫感，尽管他还有不少话想要逼问对方，但往大了说，如果继续任由这家伙“吐口水”下去，搞不好整个城市的环境都会遭到致命的污染，到时候很可能发生臭氧层被破坏，全球变暖，冰川融化引发海啸之类的灾难。
尽管王沈自己也不能用科学知识给出两者之间的必然联系，但他却引起了足够的重视。
泡泡糖男当着他的面前又拨开了另一个糖纸。
这可能是他有史以来遭遇过的最危险的能力者。
他是认真的。
“虽然不确定能力者死亡后记忆会不会遭到重置，但你还是赶紧歇歇吧。”
“嗯？”
剥糖纸的动作停止了。
泡泡糖男被自己面前的奇异的景象所吸引火光散去，他前方的空间变得如同被震碎的玻璃一般，龟裂的裂痕遍布四周，而一条条裂缝仍在不停扩大着。
紧接着着，他的意识被剥离了**，他的视线陷入了长时间的黑暗。
看着地上出现的深达数十米的深痕以及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泡泡糖男，他不得不又一次感慨空间能力的强大。
他现在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
有些能力者凭借强大的超能力场成为令人敬畏的存在，但也有部分能力本身就强大到足以超越力场等级的能力，就比如身为lv5的白狼威胁程度要远远高于大头目。
“刚才……是不是爆炸了？”
大脑仍处于空白状态的小迷妹愣愣地注视着桥墩下的滚滚浓烟，明知故问地问道。刚才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件，先是那个人投掷出的泡泡糖引发了爆炸，而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桥顶，而那个人所站的地方陡然出现了一条……切痕？
就像是空间裂解了一般？
她也只能用这种有悖常识的词汇描述刚才发生的一切。
“嗯。”
王沈深沉地点了点头：“刚才那个人……其实是恐怖分子。”
四目相对，他尽量让自己显得真诚一些：“就是新闻报道里喜欢发动自爆攻击的那类人。”
“所以刚才是……？”
“他自爆了。”
王沈不动神色地把锅甩了出去，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存在能力者的概念，很显然让小迷妹相信刚才是对方自爆了要比解释他刚才用空间波动把泡泡糖男连人待周围空间一起切了要容易得多。
而这么做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这里是《泰坦》，刚才发生的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种变相的玩家pvp，而当初他玩pvp的时候谁都没虚过。
“啊！”
反射弧极长的小迷妹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她刚才光顾着看爆炸了，现在才意识到了她仅有的家底都随着爆炸化为了虚无。家底包括她捡来的破床垫被褥、用久了三手手机以及一台旧收音机。
电池是她刚刚在超市买的，花了她好一笔积蓄。
失去了这些，人是很难在这寒风凛冽的a市生存下去的。
下一次捡到旧手机和收音机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
“别急，我知道一个去处。”
王沈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她应该很乐意给你提供住处。”
第三十六章：恶鬼道（其四）
遇事不决找纪明雪。
这是王沈几个月来总结出来的经验，尤其是在找住处这方面，连他都不得不拜服王纪明雪的本事。
被说这个世界的纪医生有工作有房子住，就算没有，王沈也丝毫不怀疑她能找出安全屋来，就算找不来，那也肯定抢的来。
只要胆子大，哪里都是安全屋。
“喂？”
王沈自信地拨通了电话。
“什么事。”
纪明雪平淡地接通了电话。
“你在做什么？”
“砍人。”
“对不起，打错了。”
看着小迷妹由好奇转变惊悚的表情，王沈默默地中断了通讯。
“你你你你……你该不会是犯罪分子吧！”
小迷妹突然觉得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前几天她亲眼目睹了王沈遭遇袭击，而今天他刚醒，“恐怖分子”便找上门来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吧？她虽然没什么钱又过着流浪的日子，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傻。相反，想要身无分文地在这个城市生活下去，不仅需要坚韧的心智，更需要趋利避害的识别能力。
“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放过我吧！”
她一下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
比如密室拷问，虐待折磨之类残忍手段，而在那些犯罪分子“尽兴”了之后，便会将她抛尸大海。
天呐！
她究竟捡回了怎样的麻烦？
“你误会了，你仔细看着我，我难道像犯罪分子么？”
“像。”
“这不就对了。”
“诶？”
王沈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让小迷妹微微一愣一般被人识破了之后，犯罪分子不是应该留下一句“既然被你发现了，那就留不得你了”之类的狠话么？
刚才不知从哪冒出的泡泡糖男就很好贯彻了这一点，他从一登场的目的便是为了杀人灭口，在这个卧底横行的年代，如此坦荡的犯罪分子已经不多见了。
“你想啊，真正的犯罪分子哪有表现得想犯罪分子的？”王沈讲起了大道理：“反而那些看起来很普通，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人才可能是真正的犯罪分子听好了，这个世界上，真正的犯罪分子往往隐藏在普通人之间，喏，看见那个卡车司机了没？”
王沈顺势指向了在路口等红绿灯的卡车司机。
卡车窗户开车，司机的右胳膊肘支出了窗户，食指中指夹着半根烟，强壮的肌肉说明他是个干体力活的人。
“他是犯罪分子？”
“没错。”王沈点头。
“他犯了什么罪？”
“在公共场合吸烟，破坏环境。”
这简直就是铁证确凿，当场抓获级别的证据。
小迷妹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而在王沈开口后，卡车司机还罪加一等地将烟灰点到了窗外。
“而我这样的人，其实只是看起来有点像罪犯的名侦探罢了。”
“那个这个是……”
小迷妹怯生生地拿出了王沈的通缉令。
王沈一时无言以对。
毫无疑问，这个也是铁证确凿，当场抓获级别的证据，并且这个证据还得到了当地警方的官方认证。
“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么？”王沈清了清嗓子。
“嗯？”
“好奇心太重是没有好下场的。”
“果然你就是犯罪分子吧！”
………………
另一端。
“那么，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联络中断后，纪明雪低头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被唐刀刀尖抵着喉咙的祝队，居高临下地问道。
差距实在太大了……
祝队脊背发凉，刚才发生的甚至不能称之为一场战斗，如果对方愿意的话，完全可以在一瞬间干掉自己。
尽管他隐约猜到了纪明雪的真实身份，但却没想到战斗的走向会是这样的。
他掌握的信息出现了纰漏，根据之前同伴提供的情报，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个以猎杀异端为目标而建立的组织，其名为魇，目前主要活跃的成员是金卡持有者，但在上一次的爆炸事件中，他们意识到他们面对金卡持有者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只要时机得当，加之偷袭之势，他们完全可以在对方反应过来前干掉对方。
但是，不到万不得已时，他们不会这么做。
他本人并不想和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交恶，可纪明雪步步紧逼让他不得不出此下策，本想通过她的学妹了解一些底细，然而对方直到最后也什么都没说，看来他倒是小瞧了检察院法医的骨气。
“那个跟踪狂……是你们自导自演的吧？”
“不是。”
“我的同伴已经看见你和他一起回了你的住处。”
“那是因为他脑子有点问题。”
纪明雪面无表情，毒舌本领展露无疑。她和那些现实中唯唯诺诺，一遇键盘变化龙的键盘侠们不同，她无论在现实或是虚拟世界、无论面对队友还是对手从来都是重拳出击的。
“你们果然认识。”
这一点纪明雪倒不置可否。
“你不是金卡的持有者。”
这是第二个问题。
同时也是确认自己心中最后的猜测，在问出问题的同时，他正在试图将这个关键信息传递出去。根据一些不完全的情报表明，在金卡持有者之上，还有更高阶级的存在，而当初负责调查这件事的人已经失联很长一段时间了。
“不是。”
“我想也是。”
如果各个金卡的持有者都有这么强的话，那就是大危机了。
“我问完了。”
手起刀落，没有再留给对方任何开口的机会。
《泰坦》作为虚拟世界，纪明雪同样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当然，在现实世界里，心理负担也不会存在。唯一的不同，是这里省去了麻烦的审问的时间对于没有被洗脑的人而言，“审问”是一件很蠢的事，祝队一定也知道他“死亡”之后没多久，便会以另一种身份重获新生。
不过她和王沈最本质的不同，就是她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对她抱有杀意而来的人活着回去。
不得不说王沈那货作为“最强能力者”的脾气实在好过头了，但这对于一个随时可能因能力失控而步上天蝎后尘的人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嘟噜噜噜噜”
通讯请求又一次响起了。
“什么事？”
纪明雪重复了刚才的问题。
“重新来一次，你在做什么？”
王沈也非常配合地问道。
他觉得吧，为什么纪明雪不能说出一些类似于逛街、吃甜点、看书这种符合女孩子爱好的回答呢？
再不济，工作这类一本正经的回答也行啊。
他已经做好了如果纪明雪再次说出“砍人”就中断通讯的准备。
好消息是，这一次纪明雪没有给出“砍人”这种酷似犯罪分子的回答。
她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
“毁尸灭迹。你，过来帮忙。”
第三十七章：恶鬼道（其五）
“你吃慢点！”
王沈见小迷妹狼吞虎咽的架势，真怕她给噎着了。
饭菜并不是多么高档，纪明雪找了一家公寓附近的川菜馆，点了几个家常菜，而小迷妹则像是几天没吃过东西一般什么囫囵吞枣地往嘴里塞，这和上次吃饭时她故作矜持的模样坚持判若两人。
“不能慢、不能慢！”
小迷妹含糊不清地说道。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把这顿饭当作了人生中最后的晚餐，所以她一定要吃够本才行。她已经识破了王沈和纪明雪的阴谋，在通话时，他们提到了“砍人”、“毁尸灭迹”等关键词，加上王沈头顶的通缉令，这简直就是犯罪团伙实锤了。
而当一个犯罪团伙对你好言好语甚至还请你吃饭时，那意味着你基本离凉凉不远了。
这是她多年以来养成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她甚至能猜到这两个现在要么是盘算着把她灭口，要么就是想让她成为替罪羊。
“我能再点一份锅贴么？”
小迷妹举手问道。
只可惜这一次虽然她看穿了一切，但却已经没有逃跑的机会了，如果反抗的话，她恐怕连着最后一餐的机会都没有，而是被王沈直接灭口。她现在只恨这世上好人没好报，当初就不该把王沈救回来仍有他自身自灭去的。
想到这里，她愤慨地咀嚼着回锅肉，似乎是要把怒气发泄到肉片上。
“她的变化不小。”
纪明雪也有些意外。
上一次这位小迷妹还是三句话离不开的脑残粉，这一次却在入座后连正眼都没瞧过她，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改变了，只要看上一眼，便不会有人怀疑她乞丐的身份。除此之外，身体状态和机能也改变了，身材干瘦、皮肤蜡黄，似乎是长时间营养不良造成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作为《泰坦》的资深玩家，王沈自信地解释起了纪明雪并不想了解的小知识“在《泰坦》里存在着饱腹度的隐藏数值。”
只不过饱腹度要比现实世界长很久，而且也更容易回满，它只是诸多拟真化设定中的一环，用于表明玩家其实还属于人类的范畴，需要进行食物方面的摄取。
超过三天不吃饭，玩家的人物面板就会出现一个名为饥饿的debuff，这个debuff会导致玩家的所有面板降低15%，debuff分为三级，五天不吃降低30%，七天不吃降低50%，到了三级时，玩家外观也会出现类似于小迷妹此刻的变化。
而在这个过程中，哪怕玩家嗑一颗瓜子都能消除debuff。
看来这个世界依旧沿用了不少《泰坦》的基础设定，因为周围的环境过于真实，他们有时会不由自主地把它和现实混淆在一起。事实上在虚拟世界里别说外观发生并不算强烈的变化，就算小迷妹外观突然成了恶魔族或是死亡骑士在技术层面都是可以实现的。
虽然对王沈的态度略有不满，但纪明雪还是注意到了随着小迷妹的狼吞虎咽，她的身体状态正在恢复着。
小迷妹自动过滤了两人之间的交谈，她将这些听不懂的术语理解为犯罪团伙之间的行话。
毕竟再怎么说犯罪分子也算是黑暗世界的人，就算出于职业操守，他们也不可能在人多口杂的餐厅里高谈阔论自己的犯罪经历……
“你那边怎么样？把他干掉之前他说了什么？”王沈坦坦荡荡地发问。
好吧，是她低估这两个人了。
听到这里小迷妹悄悄观察了一下领桌的食客，后者很明显也听到了王沈狂言，开始对他频频侧目。
“什么都没说，他了解重生的机制。”
什么啊，原来是再说游戏啊。
已经默默掏出手机随之准备报警的隔壁桌食客十分放心地将手机收了回去。仔细一看，这几个都是小年轻，还处于沉迷游戏的年纪，年轻的餐桌上的热门话题大概也脱离不了游戏和八卦了吧。
你倒是报警啊大叔！
小迷妹看着对方放回去的手机，心里在滴血。
虽然她已经做好了自己死定了的预设，但如果能有警察叔叔来抢救她一下的话，她还是很感激的。
“唔，看来除了洛先生之外，还有别的组织啊。”
来的路上王沈已经联系过洛先生了，他目前只和黑水安保的亲信有来往，平日一直处于隐居的状态，对于王沈提到的民间能力者组织他则完全没有听过，不过他倒是马上表示会派人进行调查。
除此之外王沈还有一些别的发现。
纪明雪说被甄别为“异端”的人会在小地图被标注出来，而这个标注是有局限的只有当目标周围存在其他“目击者”时，红点才会出现，洛先生在隐居后，便再未遇到过魇的骚扰。
祝队长和之前外卖员被干掉的仅仅是一个身份，很快，他们便会以另一个人的身份继续蛰伏，想要再把他们的找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即便找到了对方也无济于事。
在一个能够无限重生的世界里，拷问的确是一件非常愚蠢的行为。
以往玩家在面对这种状况时，也只能无能狂怒，充其量放出“有种别出中立区”之类的狠话。
然而放狠话的人不少，但真正能做到二十四小时守在中立区门口的人却没几个。
或许这个世界的情况可能更糟一些。
没有了聊天频道，就连无能狂怒的机会也被剥夺了。
“所以我在思考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你又要思考了。”
纪明雪翻了个白眼。
首先，王沈这个人就和“非常严肃”这几个字不沾边。
“这次是真的，老师不是说过么？我们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这个大道理是当初高中校队的教练告诉王沈的，当时教练试图用这个发人深省的道理证明咖啡比果粒橙更好喝。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你赶紧的。”
纪明雪并不想揣摩王沈的脑回路，因为上次当她这么做的时候，迎接她的是一道数学题。
“为什么普通人会被洗脑，而能力者就不会？”王沈说道：“尤其是当他们死了一次，还会保留正常记忆，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第三十八章：恶鬼道（完）
吸气、吐气。
距离失去意识大概过去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泡泡糖男完成了深呼吸的动作，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福尔马林的气味。
身为“快递小哥”的他已经死了，现在他的身份是一个带着一次性橡胶手套，刚刚从手术室里出来的外科医生。重症病人被送回病房后，手术室的走廊万籁俱寂，他也有了足够长的思考时间。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惨败，好在，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无论经历多少次惨败，他都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不过，至少他明白了在能力者群体的广阔，小小的挫折未必是一件坏事，至少让他从单枪匹马干掉金卡持有者的自满中走了出来。
在来到这个世界前，尽管能力者存在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但在他的日常生活中却连一个能力者都没有见到过，周围人对于能力者众说纷纭，但却无一例外的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有些人急于对外表明能力以成为众人的焦点，当然也有像他这类喜欢隐藏身份，居于暗处的类型。
既然超凡的力量存在于事，而掌握它的人又不止一个，那么争斗就在所难免，无论出于能力者之间，或是能力者与普通人之间的矛盾，他都不愿意成为出头的那个。而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遇到了一些有着同样志向的同伴。
身处各个行业，却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努力。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将威胁到他们的人扼杀在摇篮之中。
当王沈方才干掉他之时，他差点都以为自己完蛋了，可是现在，他依旧保存着记忆对于一个保存了记忆的人来说，身份的更换无关紧要，更何况外科医生的身份要比快递员更容易掌握到多方面的消息。
看来传言是假的。
魇在狩猎异端，以及伪装成普通人的他们，他听说过一些说法，那些人把他们称之为披着人皮的恶鬼，这几乎让他以为那些人拥有清除他们记忆的手段。
现在则证明他们能够清楚的仅仅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身份罢了。
“你知道……为什么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后，能力者还能保佑记忆么？”
窗外传来的话语让他站在了原地。
和他攀谈的，是一个背靠树干，坐在树杈上的女子。
他从未在组织里见过这号人，却也没在魇的特别名单中见过对方。为了让他们更好地避开魇的视线，有人专门整理出了目前活跃的金卡持有者，他很确信树杈上的女子并不位列其中。
“什么意思？”
他警惕地问道。
这里的作战环境对他而言极度不利，他一时间还未能找到“武器”。只有通过咀嚼的方式，他才能赋予物体引爆的能力，然而这个外科医生身上没有携带任何零食。
“能力者和普通人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
“是精神力，因为对某事曾经产生了超越常人的渴望，于是这份渴望也做出了反馈。”这个理论并不是她提出的，而她也并没有完全理解所有关于能力者研究的理论，但是，天蝎的心灵波无法影响到能力者便与此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通过泰坦网络，天蝎将自己的意志强行灌输给了所有人，然而对于那些从一开始就拥有强烈自我意识的人，天蝎的能力就失效了。
自我意识越强，心灵力场的影响力也就越弱，这也是为什么会有普通人“幸存”下来的原因。
所以，只要根源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那么无论能力者被杀死多少次，他的记忆都不会被消除乃至同化。
在完全由数据堆砌而成的虚拟世界，一个人的自我意识便是他最真实的体现。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泡泡糖男语气生硬。
虽然窗外的女子并未对他展现出敌意，但这段对话却让他隐隐有些不安。
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险。
又或者，这仅仅是刚才被王沈轻易击败时所产生的“后遗症”。
“你也已经发现了吧？”女子叫住了对方：“无论杀死你多少次都无济于事，在游戏世界里，就类似于玩家之间的恶意守尸，除了会让被守尸的对象变得非常不爽之外，并不会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正是因为没有后果为前提，《泰坦》中的玩家乐于pvp，甚至在战斗系统完善之后，许多人更倾向于用拳头来解决问题。这种解决问题的最大好处就是简单粗暴，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浪费时间进行永远没有尽头的争论。
“所以如果想要改变这种现状，就需要从本质上改变‘没有后果’的状态。”
看着飘浮于半空的银白色长枪，泡泡糖男脸色一变。
对方这么做很明显没有打算和他进行和平谈判的意思。
“普通的意识很容易遭到瓦解，一次死亡足以摧垮他们的个人意志，让他们接受新生活，能力者就费事一些了。”
处理能力者，指的不是杀死对方了事，在虚拟世界的死亡对于能力者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任何接触过pvp的玩家都不会将死亡看得太重，但随着死亡的次数增多，玩家的心境就会产生变化，遭到恶意守尸的玩家往往会气急败坏。
所以理论上而言，只要让他陷入重生即死的无限轮回中，即便是能力者的意志也总有一天会彻底崩溃。但从时间成本上来说，这种方法过于繁琐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复活点的说法，当一个人死去后，他重生的身份是完全随机的。
所以魇开发出了另一种方法。
恶意守尸是可能导致玩家崩溃的方式之一，但如果仅仅以意识的崩溃作为目标，途径就实在太多了。
“接下来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到他之后，也许你就会自愿抛弃能力者这一身份了。”
“开什么玩笑？”
泡泡糖男后退一步，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自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的之后，他便从未对自己成为能力者而后悔过，他将此视为一种馈赠。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女子摇了摇头：“一开始他们都会像你现在这样冲动，但很快他们就改变了观念。”
“仔细想一下的话，也许成为普通人也不错。”
第三十九章：热心市民
“今日，我市南部某医院发生天然气爆炸事件，造成1死3伤，死者被确认为医院外科医生，事件仍在进一步调查当中。”
看见新闻上呈现出的照片时，王沈愣了愣。
时隔没多久，刚刚被他干掉过一次的泡泡糖男不知又招惹到了什么人，再一次荣登死亡名单。可以肯定的是，发生在医院的爆炸和天然气无关，真实情况是在一场激烈的战斗过后，泡泡糖男又一次折戟于其他能力者之手，他现在的心情就和小时候在家里看晚间新闻一模一样。
当年新闻对于能力者的描述也是用“天然气爆炸”或是“电线短路起火”之类意外事件搪塞过去的。
此刻的感觉就如同回到了多年之前，心情难得安静祥和了不少，尽管拉维什构想中的绝对和平的世界并未完全实现，但这里却充斥着普通人生活的气息。
事实上对普通人来说，能力者是否存在并不重要，顶多也只是给他们茶余饭后增添些许谈资，小区人们真正的快乐在于晚饭后聚集在楼下下棋吹牛，又或者是登录游戏和素未谋面的激情对喷十几分钟，将积蓄了一整天的劳累全部发泄出去，绝不把压力留到第二天。
王沈觉得这种生活没什么不好。
比起随时有可能出现单枪匹马便能毁掉半个街区的超能力犯罪者，也许一个没有能力者、没有军阀的世界才更加利于普通人生存。
拉维什做到了后半点，却对前半点无能为力。
能力者的存在是既定事实，为了达成自己的宏愿，他也不得不借助能力者的力量。
和一时间陷入退休老头般思维，心境逐渐祥和的王沈不同，小迷妹此刻内心焦灼。
纪医生租的屋子不小，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她来了之后在对方的指引下洗了澡，换下了那一身寒酸破旧的衣服，纪医生还从衣柜里把自己少有的一套休闲装送给了她。一个热水澡驱散了寒意，她已经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泡热水澡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当然，对于一名流落街头的流浪者来说，蓬头垢面未必是一件坏事，至少寒酸的行头让她不会被一些不法分子盯上，从而陷入逼良为娼之类的支线。
她觉得吧，自己稍微打扮一下还是挺眉清目秀的。
然而对于两名臭名昭著的犯罪团伙来说，王沈和纪医生对她的态度未免好过头了，所以她不得不些许地改变了看法。
这两个人，应该是犯罪团伙中的温和派。
就是擅长用怀柔的手法感召人质加入自己的类型。
她不知道在犯罪人的世界里是不是还有这么一条天赋树，但现在事实就摆在她的面前回来之后，王沈并没有一脸狞笑地数钱或是准备准备武器，他坐在了沙发上，放松地打开了电视，所作所为和下班回家的普通上班族没什么区别。
纪医生则是面冷心热的典型，对待她的态度十分和蔼，丝毫不像是刚刚从事过“砍人”以及“毁尸灭迹”行为的职业杀手。
“我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杀我灭口，能不能给个准信？”
小迷妹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
这一切可能都是温和派犯罪人的阴谋，一旦她产生了动摇，这两人就会用他们丰富的经验把她拉下水，并把他们的所作所为推卸到自己身上。
一定是这样的。
“杀你灭口？为啥？”
王沈奇怪地瞥了小迷妹一眼。
他心境难得祥和了一些，怎么又有人跑到他面前说起一些打打杀杀的事，所以他不得不对小迷妹的言论提出了尖锐批评：“你一个女孩子家一天到晚满口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你、我、你！
小迷妹顿时被这段直击灵魂的批评噎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这话说得像她才是杀手一样？
而且这态度怎么搞得和看不惯学坏了女儿的严厉的老父亲？
“既然你们不打算杀我，为什么把我带回来？”
“做好人好事啊。”
王沈理所应当地说道：“我一直都是热心市民。”
这话倒不假，王沈从初中起就一直默默充当着热心市民的角色，业务包括但不限于扶老奶奶过马路、扶老奶奶过马路以及扶老奶奶过马路。
“这不是一件事吗！”
小迷妹拍桌。
“扶的老奶奶不同。”
“哪来的那么多老奶奶啊！”
“鲁迅先生不是说过吗？老奶奶就像是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
在引用名言方面，王沈从来没输过谁。
“鲁迅先生是谁？”
然而这一次，他遭遇了旗鼓相当的对手一脸莫名的小迷妹露出了迷茫的表情，很显然，街头的流浪者不会也没钱上学。
好吧，看来她的记忆里也被彻头彻尾地修改过了。
当她从检察院的新人法医转变成街头的流浪者时，脑海中的知识量与常识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她现在只拥有符合流浪者身份的知识储备。
“是一个说过很多名言的神人。”
“有多神？”
“《相对论》和《进化论》就是他发明的。”
“这个我知道！”
小迷妹眼前一亮。
她之前拾荒路过书店的时候，见到过这两本书在做促销，她记得这两本貌似都在被分在了儿童读物的类别里。
“是一个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吗？”
“是的，儿童都要学习他的文章。”
王沈根据自身经历给出了回答。
“你俩别说了。”
一旁的纪明雪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本来在查阅关于祝队“死亡”的消息，但是王沈和小迷妹棋逢对手的谈话实在太磨心态了一些。
目前祝队的死讯还未传开，虽然已经妥善地处理了尸体，但她难免成为被怀疑的对象。根据调查的流程，当祝队的同事们意识到后者已经失联多日后，便会展开调查，而自己是和祝队最后接触过的对象。
“有时间还不如来帮我想一下不在场证明。”
对法医来说，尸体会是“说话”的，而毁尸灭迹的好处在于让他们无法断定祝队的确切死亡时间，他们对于祝队的定论也仅限于失踪这一状态。
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当天离开警署后就遭到了杀害；也有可能是追查到了连环杀手的线索，在独自查案时遭到了杀害；甚至还有可能根本就没遭到杀害，他的失踪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跑去海边城市度假了。
“不，最后这个绝对有问题。”
虽然小迷妹没有刑侦方面的经验，但她还是指出了王沈最后的例子有滥竽充数之嫌。
“总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在被通缉这方面，王沈有着丰富的经验：“我觉得第二点比较靠谱，按照祝队的性格，他的确有可能独自追查连环杀手，而你只不过是刚好提醒到了他的那个人……这种情况侦探类小说里不是很常见吗？”
“那就这个了。”
纪明雪满意地点了点头，她难得从王沈那里听到了还算有建设性的意见。
“接下来就是不在场证明了。”
说着，王沈将目光转移到了小迷妹身上，后者被王沈盯得头皮发麻。
“一般来说你只要巧妙地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就行，比如你这就说自己这两天在忙着绑架少女，根本没时间去杀人就可以了。”
第四十章：工作
和在检察院工作的纪明雪不同，王沈目前基本处于无业游民的状态，甚至在和委托人闹翻了之后，就连跟踪调查纪明雪的工作都丢了。
变态跟踪狂以及在逃杀人犯的名号估计短期内是摘不下来了，在这种状况下，主动自首说明情况显然不是好选择，尤其祝队失踪了，搞不好他的同事们都在怀疑是他干的。
纪明雪一大早就去上班了，而王沈则待在家里，觉得自己太难了。
咋当个好人就这么难呢？
这些人有毒吧，他就一热心市民什么坏事都没干过，结果莫名其妙地就成了通缉对象，想当初在维尔纳岛的时候也是如此，所以偶尔脑子一抽的时候，王沈也突发奇想过飘到城市上空，直接力场全开，对人们说出诸如“让世界陷入痛苦”之类中二气爆棚的宣言。
有时候让这些能力有限抓不到真凶就乱甩锅的憨批们体验绝望或许是有必要的。
当然，这些事只能在他心里yy一下，虽然王沈在内心深处重拳出击并且他也的确有这样的能力，但在现实中，他却还是戴上了墨镜和帽子，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伪装天赋树点满了的成果。
至少在潜行领域，他是绝对的杰出人才。
不仅掌握了顶级伪装与化妆术，即便在潜入过程中出现了突发状况，他还有“只要消灭了所有目击者就算潜入成功”的额外选项。
“你在干嘛？”
小迷妹嘴里叼着一根吸管，透明一次性塑料杯子里装的是纪医生一大早买回来的珍珠奶茶。
纪医生的烹饪技能只点到了泡面那一栏，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怀疑，纪明雪和往常一样去楼下的早餐摊买了几个包子，又顺便带回了两杯热的珍珠奶茶。看见如此贤惠的纪医生，小迷妹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既视感。
这两人怎么越看越像老夫老妻？
而天亮时，她觉得自己解锁了一项新的成就再犯罪团伙家中活过了一个晚上。
这也得益于她非常听话，没有任何好奇心。
纪医生让她不要进入卧室对面的房间，她就一直与那个屋子保持着10米以上的安全距离，她的人生信条简单明了，能活一天是一天。而且这种能够睡在温暖的被窝里，早上醒来时还有包子吃的生活对她来说简直和天堂无异。
所以她为自己制定了一个小目标。
先活它个三天再说。
“我在整理行头。”
王沈推了推墨镜。
说到伪装，墨镜是必备的道具之一，虽然王沈也不知道其中的远离，但世界上绝大多数潜入大师对于墨镜的利用都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真正的高手不但能利用墨镜伪装自己的身份，在必要的时候，还能取下墨镜来代替回旋镖打爆巡逻敌人的脑袋。
“哦，纪医生买了包子和奶茶，放在桌子上。”
“嗯，吃完了你也准备一下吧，准备出发。”
“诶？我？”
昨天新闻让王沈意识到，这个世界的人们记忆似乎会实时发生变化。小迷妹在看见新闻上的泡泡糖男时无动于衷，似乎压根就不认识那个几个小时前还准备把她炸飞的恐怖分子，这段记忆变得非常奇怪。
王沈询问她的时候，后者还记得遭到袭击的事，但她却能睁着眼说出对方和电视照片上不是一个人的瞎话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我先说好了，抢银行之类的事我是绝对不干的！”
小迷妹决定先约法三章。
尽管目前身为人质的她并没有讨价还价的立场，不过她想好了，如果一会儿王沈让她进银行当卧底，她就说自己肚子疼，而一旦装病失败了，就只能躺倒在地抱着沙发角誓死不出门了。
拒绝抢银行倒不是因为她正义感爆棚，而是她体力差，到时候卷了钱跑路的时候，她肯定跑不过追捕他们的人。
“所以说你一个女孩子家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王沈叹了口气：“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总是抱有抢了银行一夜暴富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小迷妹哑口无言。
她又一次被一名在逃通缉犯教育了做人的道理。
“那你打扮得像是要去抢银行一样做什么？”
“当然是去医院调查啊。”
“去医院？”
“昨天新闻上不是说南市某医院发生了爆炸案件么？我们一会去调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见鬼了！
小迷妹则一脸惊悚地瞪着王沈。
她觉得这个世界突然间变得有些疯狂，她先是救了一个被恐怖分子追杀的职业杀手，紧接着恐怖分子制造了一场爆炸，再后来这个职业杀手居然突然间正义感爆棚地打算调查南市的爆炸事件。
她觉得如果把这几天的遭遇写出来发到网上，别人一定会说她是瞎编的。
“看什么？我不是说了么？我只是外表看起来是犯罪分子，真实身份却是……”
“不，你真实身份也是犯罪分子，这点我可以确定。”
小迷妹说得非常笃定。
她相信本市警方的判断能力，他们并不会草率地把一个“外表看起来犯罪分子”的人列入通缉名单，她住的街对面的那个凶神恶煞的服装店老板早就锒铛入狱了。
渐渐的，她似乎发现王沈这个人脾气不错。
换做别的犯罪分子，遇到自己这么顶撞他的话，可能早就气急败坏地把她揍到昏迷了吧？
以她对犯罪分子的认知，这些人的脾气往往并不怎么好，王沈应该是其中的异类。
“好吧，虽然我目前被通缉了，但这和我职业侦探的身份并不矛盾。”
除了变态跟踪狂之类的绰号之外，王沈这个人其实是有本职工作的。
最初，他只不过是一个对行业并不怎么了解便试图励志要成为名侦探的毛头小子，王沈觉得这人除了欠缺职业侦探应该有的头脑之外，别的没什么大毛病。
跟踪调查把自己跟踪成了变态跟踪狂，这种水准除了“是个好人”之外，他很难想到其他任何中肯的评价。
我们都知道，当人们实在想不出该如何夸人的时候，“是个好人”是万用解。
“其实我目前正在调查一桩连环杀人案，你愿意帮我一把么？”
王沈看了看小迷妹。
小迷妹也看了看他。
紧接着王沈补充道：“不愿意的话，我就把你扛过去。”
第四十一章：来客
在路上的时候，王沈制定了许多计划，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潜入专家，每一次行动前预料到所有突发状况是必备的功课，然而当两人真正抵达医院时，他却发现自己一系列计划突然间没了用武之地。
虽然发生了爆炸，但医院照常开放，王沈预想中的刁钻安保没有出现，只有一个忙得不开交的前台小护士非常不耐烦地给他指明了爆炸发生的具体楼层。
一大清早，门诊就聚集了不少病人，其中绝大部分在排队挂号，有一部分坐大厅的椅子上等候，还有一部分在和义工吵架。
“原来这就是医院啊。”
小迷妹不合时宜地感叹了一句。
作为一名流浪者，她秉承着任何病都自然好的理念，发烧感冒从不去医院，躺在桥墩下面倒头睡上一两天病就自己好了。
王沈莫名有些凄凉。
尽管这些记忆都后来植入小迷妹脑海的，但不难听出对方究竟拥有了一段怎样的“过往”，以至于面对“犯罪分子”的裹挟，她提出的唯一要求是晚上加个菜。
得是大荤才行。
医院最终对外公布调查结果是天然气泄漏导致的爆炸，是一起因设备老化而发生的医疗事故，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爆炸造成的破坏已经远远超过了天然气泄露的程度除了被炸出一条缺口的走廊，同时整个手术室已经夷平了。
没有人找到外科医生的尸体，只有最后的目击称他在爆炸发生时还留在手术室，从多方面的情况综合考量，警方判定了他的死亡。
“你怎么看？”
小迷妹紧张地探出脑袋，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这里是案发现场，不远处打着一条黄色的隔离带，甚至犯罪嫌疑人此刻就在附近的某处注视着这里。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情更加紧张了。
“交手的地点应该是手术室内部。”王沈摸了摸下巴，推理到。
手术室是破坏最严重的地方，泡泡糖男在手术室被炸毁后退了出来，在又一次遭遇对方突袭时，扔下一个最后一个炸弹，从而造成了走廊上的破坏。从昨天的交手状况来看，泡泡糖男虽然能制造炸弹，但本身并没有免疫爆炸的能力，朝他扔出泡泡糖之后，后者自己躲到了安全距离。
“这你都能看出来？”
“当然，这不是很明显么？”王沈指了指走廊的缺口，缺口对着外面的一颗古树，树杈上有被捉烧过的痕迹：“而且我怀疑袭击者是靠着那棵树进来的。”
“有感觉了！”
虽然不知道王沈说的有没有道理，但小迷妹仍然莫名有些兴奋。
难怪侦探们会乐此不疲地卷入各类案件，面对谜团以及潜在犯罪者的未知感会带来日常生活中难以体验到的兴奋与不安。
……
“好的，非常感谢你的配合。”
“哪里的事，应该说我们要感谢你们才对，爆炸事件给我们医院带来非常负面的影响，已经有人对这里的安全表示了担忧，还希望你们能给出一个‘公正’的评定结果。”
说到“公正”时，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四下看了一眼，接着从白大褂内侧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从门里出来的人。
对方没有多说，不动声色地把信封收了起来。
“行贿，这妥妥的是行贿吧！”
小迷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就在刚才，他们在案发现场目睹了另一桩案件的发生！
“嘘！”
王沈把小迷妹往回拉了拉。
那个院长倒是没什么，但他却隐隐感应到了门里走出来的人的力场波动。只有力场到达相当的地步，才会引起类似的感应，而泡泡糖男这种连感应都没有的能力者不用多想也能知道他只是个小角色。
“没准是泡泡糖男的同伙。”
伪装成调研员，从而顺理成章地来进行调查。
而且对方打扮十分刁钻，浑身上下都穿着厚厚的防化服，即便被监控录像排到了，也分不清真实身份。
“那我们怎么办？”
“当然是藏起来啊。”
泡泡糖男的同伴可能已经调查到了他们想要的信息。
……
“那么就拜托你了，我接下来还有工作要忙……”
进行了见不得人的交易后，两人没有在现场多待，分别乘了两个电梯。
脚步声消失了许久，楼道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寂。
“出去看看？”
“再等等。”
王沈摇了摇头。
他只能隐约感应到对方可能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遇到的第一个lv5，但却无法知道对方真正的能力是什么。而对于一名lv5来说，这警觉性似乎也太低了一些，他自认为如果刚才在那边交谈的他的话，那么探出一个脑袋的小迷妹早就被发现了。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探出头再看上一眼的时候，他的双眼忽然被什么人给蒙住了。
“猜猜我是谁？”
声音是从左侧传来的，而他们的左侧，却赫然是一堵墙。
“你、你你你！”
小迷妹惊恐地伸出了食指，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随身携带炸弹的恐怖分子尚且在正常人的理解范围之内，可是这一双从墙体里伸出来的手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用常识解释得通。
这是只有恐怖片里或许才能看见的场景。
而王沈的反应则十分配合，他仿佛中了降头般先是一怔，接着直挺挺地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喂，你振作一点，你不是还要成为名侦探吗！”
小迷妹徒劳地试图唤醒王沈，然而王沈此刻双手呈“大”字状，神态与动作惟妙惟肖地表现出了一个人在被偷袭干掉时应有的状态。
她眼睁睁地看着之前已经乘坐电梯下去的调研员从墙体里走了出来。
“你们，就是魇的……咦？”
话音戛然而止。
凑近了之后，小迷妹才听出了防毒面具下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王沈学弟？”
“啊？”
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王沈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缝。他的计划本来非常完美用假死来迷惑对手，紧接着对方便会陷入自己优势很大，一不小心就把目的全都说了出来的境地。
可是这个完美的计划被打破了。
“你是……？”
“是我呀，叶七七！”
第四十二章：公司
见面后三人在楼下找了个果汁店坐了下来，王沈又一次用行动证明了广交朋友的重要性，小迷妹则觉得最近似乎峰回路转的剧情似乎发生得过于频繁了一些，每当她以为自己即将被干掉的时候，转眼之后什么事都没了。
然而现在还有一个困扰着她，让她无法释怀的事实。
这个叶学姐，刚刚是从墙壁里走出来的吧？
不论她是王沈的学姐或是别的什么关系，但正常人绝对不可能从墙里走出来吧？
“别大惊小怪了。”
王沈说道。
不就是从墙壁里走出来么？
这对能力者来说实在过于平常了，根本无法体现出叶学姐强劲的实力。但是吧，在一个没有超能力概念的世界里讨论超能力未免过于复杂了一些，如果硬要解释得话，他可以从超能力场这些最基础的概念开始讲起，讲着讲着一章就这么水过去了。这么一来小迷妹是明白了，可读者估计得气得想一板砖乎他后脑勺上。
所以王沈根据自己对于叶学姐的了解，进行了简单而形象的总结。
“叶学姐她，是毒毒果实的能力者，将身体物质化简直易如反掌。”
“毒毒果实又是什么？”
然而这一次，王沈又失算了。
这个世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看过海x王，所以小迷妹脑补出的第一个画面，是叶学姐一不小心误食了有毒的果实。
简称毒毒果实，没毛病。
误食毒毒果实就和蜘蛛侠被蜘蛛咬了一口没什么区别，只可惜她当年误食毒蘑菇以及饮用过期牛奶之后出了拉了几天肚子之外没有获得任何超能力。
“总之你知道就是这么个设定就行了。”
王沈强行终止了话题，他觉得自己和一个连海x王都没看过的人没有任何交流的必要，于是他转向叶七七，问道：“叶学姐，你怎么来了？”
“工作。”
叶七七遥想上次遇到王沈时，也是因为临时接受了黑水安保的工作，这种命中注定般的相遇，也许就是大和在交友手册里提到过的缘分。
缘分究竟是什么？
大和的解释是一种不可视的羁绊，是冥冥之中两人命运的相连，具体体现就是缘分到了，你往楼下泼一盆水都会浇到对方头上。
事实上刚从东区回学校的那段时间，她悄悄这么做过，因为王沈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再和她联系，一个人待在寝室难免会寂寞，所以在某个寒冷的日子，她试探性地往外泼了一盆冷水。
遗憾的是那盆水没有命中王沈，她后来听说王沈去参加季赛还没回来。
更加遗憾的是宿管大婶至今仍在四下打听当初淋了她个落汤鸡的人是谁。
而现在，叶七七终于顿悟了。
她了解到自己和王沈之间缘分的枢纽并不是一瓢冷水，而是工作每当她工作时，就有极高的概率和王沈相遇。
“工作？是什么工作？”
“公司里有一个业务员失踪了，所以大和委托我来查看一下状况。”
“你说的业务员，该不会是新闻里报道的那个外科医生吧？”
“没错。”叶七七微微一笑：“如果干掉他的人是你的话，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哦。”
“不不不，干掉他的人不是我……不对，这么说好像有些不太准确，应该是干掉他的人不只是我。”
“原来这个业务员这么厉害，学弟居然需要和别人联手才能对付他。”
“其实是他太菜了，他光速被人干掉了两次。”
小迷妹听着两人的对话，已经神游云外了。
信息量太大，她的思维完全跟不上话题的跳跃首先她认为叶学姐是怎么从墙壁里走出来这件事仍然没有解释清楚，还有为什么人吃了毒毒果实就能穿墙？这样的毒毒果实在哪买？吃了会拉肚子吗？
“那么医院这次……”
“不是我做的。”
“那就奇怪了。”
叶七七陷入了沉思。
大和拜托她来这里是因为觉察到了异常，公司的业务员遭到暗杀并不算什么，但怪就怪在医院发生爆炸事件过后，这位业务员就彻底失去了与公司的联系。
“按照正常流程，业务员们会在获得新身份后立刻与公司联络，并备注新的身份。”
而从爆炸案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晚上，业务员却杳无音信。
所以大和推测，搞不好这个业务员是被人通过某种方式彻底干掉了，他所担忧的则是袭击者有没有从业务员口中了解到公司的具体信息。
“有什么进展么？”
“院长咬定了爆炸是天然气泄露引起的，他似乎对我有所隐瞒，我觉得他可能得知了内情。”
叶七七本来的计划是在附近打发时间至晚上，在夜深人静时来现场进行第二次调查，但在计划实施的过程中，她遇到了王沈，王沈似乎也是为了业务员而来。
“学弟你来这里是为了……？”
“其实我是打算通过泡泡糖男找到他背后的组织，没想到学姐你就是组织的一员啊。”
“这好办，需要我现在带你去见大和么？”
“不需要，既然你有工作在身，我们就先帮你解决工作吧。”
这么说下来，王沈也突然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了。
泡泡糖男并不算强，能够杀死他的能力者比比皆是，但彻底让一个消失却又是另一件事了。这个世界继承了《泰坦》的复活机制，哪怕没有安全区导致泡泡糖男被某人无限守尸，他也不可能连和公司联系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南市医院距离上一次发生在天桥下的爆炸足足隔了小半个街区，可见“复活点”也是随机的。
“果然，我就知道学弟你是值得托付的对象。”
什么！？
小迷妹头上顿时冒出来了三个感叹号。
明明在几个小时前，王沈还在纪医生家里和纪医生眉来眼去的，结果这才一出门就“偶遇”了一个准备把自己托付给他的学姐？
“不要说这么容易令人误解的话！”王沈不得不纠正叶七七，她在交流方面的用词造句并不准确：“这里应该是‘值得信赖的朋友’才对。”
“意思不是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了！”王沈说的大义凛然：“而且作为值得信赖的朋友，我实际上已经有些头绪了。”
“你说。”
“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地形，其实附近有很多建筑物都能观察到爆炸的位置，说不定在那个时段正好有目击者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