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门
收纳能力者，并为其提供远离魇魔抓的住所，这便是公司一直以来的工作重心，而这一切的源头又指向了一个人的名字。
“沈奇。”
狐面人端详着安多拉提供给他的名单，走进了一个中档小区的大门。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保安看见他奇怪的打扮，上前询问道。
毕竟这大晚上的，一个人戴着狐狸面具，穿着黑色长袍腰间还别着一把长刀，这怎么看都像是可疑人士，远远看去，他也无法确认那长刀是真是假，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人会把太刀作为武器了傍身了，它们出现的场合，更多是作为角色扮演所使用的的道具。
“我来拜访一个朋友。”
“把面具摘下来说话！”
保安立刻想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连环杀人事件，报纸上说，似乎连调查此事的刑警队长都不幸遇害了，虽然他只是区区一介保安，但是他绝对不会放任这种可疑的人威胁到小区居民的安全。
同时，他的右手摁在了自己的警棍上，默默考虑着警棍和太刀究竟谁的威力更强。
从长度来说，太刀肯定是占据优势的，可他的警棍也不是吃素的，警棍内置了发电系统，只要打开了开关，强烈的电流会人被击中者瞬间失去仪式。
“你是说，让我把面具摘下了？”
“有问题么？”
“那倒不是，只是已经很久没人提出过这种要求了。”
狐面人的右手缓缓放在了狐狸面具上：“你确定，你希望我摘下面具么？”
“少嗦，快点！”
………………
与此同时，另一端。
季胖子凝重地看着全息手表上的数字，一行人坐在小区的凉亭下，任由季胖子一个人在那里神神秘秘地表演着。
“时间非常重要。”
这已经是他十分钟内第三次重复这句话了。
数字定格在了9点21分。
还有9分钟！
公司的日常事务意味着他们成为了魇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从对方铲除了洛先生这一点来看，他们绝不会放任公司继续存在下去。此刻赶来本部，一方面是为了询问关于狐面人的具体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是提醒战友们有这么一个大敌的存在。
当然，公司的保密措施的力度也是它能在底下活动这么久的最大保障，洛先生利用地铁的连接通道建立了“地下铁路”，而公司的管理层则要更加高明一些所有的奥秘，都在于时间。
即便被知晓了具体方位，但只要找错了时间，便也无济于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差不多了。”
季胖子看着全息手表上的数字变成9:25时说出了接下来的计划：“在接下来的5分钟时间里，我们要进入a栋502室，‘开门’的时间只有30秒，超过了时限，‘门’就会关闭。”
9：26。
9：27
28……
29……
站在a栋502室的门前，季胖子眼神一刻不离地盯着全息手表上的数字，并精确了秒钟。事实上这也是他第一次进行实践，在此之前，他也仅仅只是听过理论罢了。
56、57、58、59……
9：30！
季胖子得到了信号，伸手敲响了502室紧闭的安全门。不一会，众人听见了门被后传来的脚步声。
不一会，门开了。
开门的人秃了顶，两鬓为数不多的头发也白了，老大爷穿着白色的二道背心，手里拿着个玻璃杯，玻璃杯里泡着枸杞茶，松松垮垮的裤子下面踩着一双拖鞋，看见以季胖子为首的几人之后，明显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
“我是公司的派送员。”
季胖子冷静地说出了暗号。
“啥公司啊？保健品公司还是报纸公司？”
“啊？”
“你们这些人是有毛病吧？都说了我不定报纸也不买保健品，到底有完没完啊。”
老大爷嚷嚷的，显然不是公司内部的口令，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季胖子开门的会是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大爷。
“抱歉，抱歉，搞错了。”
季胖子连忙道歉。
老大爷则在骂骂咧咧声中关了门，听他的话，很显然他已经不是头一次遭到了这种莫名其妙的骚扰。
重重的摔门声消失后，留下几人在过道里面面相觑。
“可能我的表不准。”季胖子尴尬地找起了借口：“也可能是刚才一心急敲早了。”
理论上来说，只有大门开启的30秒左右的时间里，门背后才是通往公司的秘密通道，其余时间，a栋502室背后，只是一个普通人家。
老大爷教训了他们十来秒左右的时间，季胖子看了一眼手表。
“这次肯定没问题了。”
“咚咚咚”
他迟疑片刻，又一次敲响了安全门。
………………
同一时间。
“咚咚咚”
门开了。
“你是……？”
开门的人第一眼便看见了敲门者脸上带着的狐狸面具，错愕地开口问道。
“现在是9：30分，我需要去一趟公司本部。”
狐狸面具下传出了从容不迫的回答。
“新人？”
“不算是。”
“你的推荐人是……”
消失了？
守门人的话音戛然而止，他揉了揉眼睛，已确认自己刚才不是发生了幻觉。但紧接着，他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意识变得有些昏昏沉沉的，视线中的右手出现了重影，突如其来的眩晕让他有些站立不稳，同时脖子处似乎有些异样感。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指尖立刻传来了温热而潮湿的触感，他浑身一滞，僵硬地低下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殷红。
“我的推荐人？”
刚才狐面人的声音竟从他身后传了过来：“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那就选沈奇吧。”
………………
9：31分。
夜幕之下，一群人在小区中夺命狂奔。
“老子我今天非得给你们点颜色瞧瞧！”
追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穿着二道背心，脚上临时套了个旧球鞋的老大爷。
老大爷高举着扫把，对跑在队伍最后方的季胖子穷追不舍虽然上了年纪，但他今天就不信自己连个死胖子都追不上！
第一百零四章：往日的恶灵（其四）
你惊扰了老大爷。
王沈觉得这个提示能够完美地形容他们一行人目前的处境。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为什么我们会被一个老大爷追着揍啊！”
一般人追个几十米大概也就放弃了，可这个拿着扫帚的老大爷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已经追着他们绕着院子跑了好几圈了，看他那架势一点都没停下了的趋势。
他能确定，这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老大爷。
以及季胖子一个人神神叨叨地忙活了这么久，结果就整出来一个发飙的老大爷。
现在已经9：43了，据季胖子所说的30秒时限整整过去了13分钟，而老大爷追他们也追了13分钟。
见鬼了，这老大爷难道不用去睡觉的么？
“我怎么知道，肯定是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喂，我要跑不动了，你赶快用仙法-无机转生之类的绝招挡住他啊！”
“你是恐怖分子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泰坦》里玩家死了可以复活，如果大家都能把这段不愉快的回忆忘掉不是更好吗？”
“好个屁，还是你赶紧停下来，让他打一顿算了。”
王沈提出了切实可行的建议。
“我觉得还是你出手比较好，你不是老人杀手么？”
纪明雪小声提醒王沈别忘了自己的专业技能。
“能下得去手吗！”
王沈回头看了一眼上气不接下气的季胖子，以及尽管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却还是瞪圆了眼睛，凭借一股意志力追上来的老大爷。
是的，老大爷一开始想的只是给这些一天到晚扰民的推销人员一点颜色瞧瞧，但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绝对不能输给前面的死胖子如果他连一个一身肥肉的胖子都跑不过，那他这些年岂不是白活了？
现在就算是赌气也得继续跑下去！
“这种事怎么样都好！”王沈忍无可忍：“胖子，你刚才提到了仙法-无机转生没错吧？”
“你终于决定要出手了么？”
“不要怪我，胖子。”王沈猛然停下脚步，潇洒回身，右手贴在了小区的水泥地之上：“仙法-无机转生！”
刹那间，王沈面前的水泥地发生了变化，坚硬的地面一时间转化成了翻滚的波浪，已经有所准备的季胖子虽然奋力跳了起来，但面对高达数米多高的“巨浪”还是避无可避，整个人连同掀起的地面直挺挺地摔向了老大爷。
“你个瘪三算计我！”
落地前，季胖子发出了不甘的呐喊“贝兰姐，救我！”
然而并没有人搭理他。
即便是灾厄里最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也不会去和一个穿着二道背心的老大爷动手。片刻后，季胖子四脚朝天地躺在了老大爷面前，然而迎面的扫把猛击却没有袭来，老大爷只是看了他一眼，接着高振右臂，仰天长啸，那模样简直和夺取了马拉松世界冠军的运动员一模一样。
“这次就算了。”心满意足地夺取了马拉松冠军的优胜，老大爷深吸一口气，将扫把杵在地上：“下次再来骚扰我的话，可不是一次马拉松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
等一下。
季胖子呆滞地目送老大爷远去的背影。
他们刚才这十几分钟的时间究竟是在干什么？
对了！
比起这个……
“你居然卖队友，我看错你了！”
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季胖子尖锐地指责王沈刚才令人不耻的行径。
掀起的地面已经回复了原样，如果刚才那一幕被楼上的某人碰巧看见，他也只会以为那只是错觉。
“我还没喷你呢！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去公司么？那个老大爷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王沈不甘示弱。
这要是《泰坦》的副本模式，他早就直接一个问号先手了。
在任何游戏中，谁问号打得快，谁就能率先占领制高点，而在mmorpg中，玩家发明了一个专门的单词来形容季胖子刚才的行为add。
而在游戏里，季胖子就是那种自己add了还要把怪带过来祸害队友的典型。
“我怎么知道，我不是说了肯定有哪出问题了么？”
季胖子一脸纠结。
a栋502室。
这个关键性的数字他绝对不会记错，9：30也绝对不会出错。
“不信你问李景，他已经也接到了类似的通知……”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僵局。
在这场长达13分钟的追逐战中，他们丝毫没有发现居然有一名队友神秘失踪了。如果失踪的别人，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新生警觉，然而消失的是李景……这只能用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来形容了。
而纪明雪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问题。
“刚才的老大爷应该是冲着他去的吧，为什么我们要跟着一起逃跑？”
“不知道，你自己不是也跑得很欢么？”
“你先跑的！”
纪明雪眉毛一横，指责王沈。
通常有一个人率先撒丫子就跑，他的精神就会感染周围的人，导致许多不明真相的群众下意识地跟着他一起跑起来。
“不要狡辩，都怪你！”纪明雪决定将这口锅牢牢扣在王沈身上。
“总之，我肯定没记错。”
虽然李景离奇失踪，但季胖子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
“会不会是他们临时更换了地点和时间？”
王沈推测。
对他来说，狐面人的存在其实并没有多么紧急，就算今天错过了时间，只要明天能和公司取得联系也不成问题。
“不如我们回去先睡上一觉，等公司来主动联络我们？”
“恐怕不行。”
失踪状态的李景突然从阴影中冒了出来，身后还拖着一个不省人事的保安：“就算改变了地点和时间，应该离这也不会太远。”
“你怎么把小区的保安给打晕了？”
王沈对李景的行径表示不满：“人家值个夜班也不容易，有话不能好好说么？”
“他不是被打晕的。”李景说道：“他已经死了。”
“什么！？你居然对普通人出手……别说了，去自首吧。”
“……这个保安死于心脏骤停，结合他的表情以及现场的状况来看，他是被吓死的。”
“吓死的？”
“我刚才调查了监控录像，狐面人刚才也在这里。”李景说道：“几乎和我们擦肩而过。”
第一百零五章：空间折叠
“听好了，接下来路途凶险，任何人单独遇到狐面人都没有胜算，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所有人都要待在一起……”
见纪明雪和李景士气低落，季胖子充当了团中拧绳哥的作用，为队友打气。
“而且反正这里是《泰坦》，就算不幸战死，也很快就能复活，谁玩过游戏还没死过呢？你说是不是，哥们？……哥们？”
三人第一时间觉察到了异样，不约而同回头看去，自高奋勇镇守后方的王沈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楼道内一片死寂，季胖子吓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第一个死者出现了！
他不禁联想到了自己过去看过的许多古堡杀人事件的场景，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现在的目的地是小区的监控室。
四人分头寻找狐面人效率最高，但单兵作战他们都不是狐面人的对手……尽管在讨论期间，王沈一再表明如果让他单独碰见了狐面人一定能把对方的面具都给打烂，但在3:1的投票过程中，他也被强行列入了“单挑不过狐面人”的行列。
“你们看到他了么？”
纪明雪和李景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
“我说，你们从这边过去明显更快一些吧？”
回应王沈的却是一片死寂。
前三个死者出现了！
回头看见空无一人的身后，王沈同样联想到了自己过去看过的许多古堡杀人事件的场景，而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季胖子自己不敢看，大晚上跑来找他“试胆”的。
不，也可能只是走散了。
理性逐渐占据了上风，虽然他坚定地认为这条路是近道，但这种时候，只要原路返……
王沈半只脚踩了回去。
同样是一条深不见底的走廊，但走到两侧的格局却已经改变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通往监控室的通道非常老旧，道路两侧墙壁已经掉了皮，墙顶上蛛网密布，以至于王沈刚进来时简直以为自己进了鬼屋。
而他现在所处的长廊则更像是某个下班后的公司走道两边统一用玻璃门作为格挡，透过玻璃能够看见里面排列着的电脑桌、档案柜，以及各种办公用品。
无论从各种角度来看，这都不是他来时的地方。
现在王沈又学到了一个新的小技巧当你和朋友同行时，千万不要自己走进岔路，否则当你回过神时的时候，可能已经被传送到了天神小学或是寂静岭这种诡异的地方。
没错，门的这一段时下班后无人的公司，另一端则是学校某个楼层的走廊。
不一会，黑暗的走廊尽头突然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第二个……”
脚步声临近了，王沈看见了一个慌忙逃窜的运动装少年，这人从教学楼大楼的走廊跑出来没有一丁点的违和感，只不过此刻追杀他的不是愤怒的教导主任，而是一个脸上带着狐狸面具手里抡着一把宽刃刀的黑袍人。
“喂，别傻站着了！公司……已经被人入侵了！”
“看招！……&#*！！！”
运动装少年看着被王沈一拳击飞出去的狐面人，目瞪口呆。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难以置信看着自己拳头的王沈这迎面一拳只是试探性的攻击，在挥拳的同时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十几秒之内的行动。结果他还没来得及比划第二下，这个把宽刃剑挥得虎虎生风的人就歇菜了。
“我特么绝招名字都没想好呢！”
对于狐面人近乎于碰瓷的行为，王沈提出了激烈的批评。
这就是以以一己之力同时压制了纪明雪、李景以及埃尔-贝兰三人的“来自未来的杀人机器”？
就这？
腹部遭受重击，狐面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艰难地爬起来，他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和王沈以及运动服少年对峙着。紧接着，他仿佛下定了决心，宽刃剑一转，正当王沈打算和对方过几招的时候，后者从裤子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球体，重重地往地上一甩。
撒丫子就跑。
王沈：……
运动装少年：……
烟雾散去，走廊对面已然空无一人。
“你……就是外送员吧？”少年眼前一亮。
“并不是。”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们需要隐藏身份对吧？”少年动作浮夸地双手指着王沈，仿佛全然把刚才自己遭到追杀的事抛在了脑后：“因为我的能力不适合用来战斗，所以被分到了看门组。”
“其实我的能力也不太适合战斗，所以被分到了自行车组。”
王沈应答如流。
“我明明看见你刚才一拳就击退了入侵者。”
“也可能是他自己跑太快了不小心撞到了我的拳头上，这大晚上还带个面具看不清路也很正常吧。”
虽然少年总觉得王沈的解释哪里有些怪怪的，却又一时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在他的视角里，王沈的确没有展现出任何能力，他只是站在那里挥出了一拳。
“你真是自行车组的？”
“是的。”
“果然还是不行啊……还是逃跑吧，那些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暗号，一定是有人泄露了秘密！”
王沈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些人”这一关键词。
也就是说，入侵者不止一个，或许狐狸面具是某个暗杀部门的象征，而他所遇到的狐面人可能是最低级的杂鱼。
这样一来，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已经有好几个看门组的被干掉了。”
如果这个人仅仅是自行车组的话，现状没有得到任何改善，他正是因为不喜欢战斗，所以才拒绝了魇的邀请，没想到对方居然打算斩尽杀绝。
“现在怎么才能回到本部？”王沈问道。
“不知道。”
“你不是看门组的么？怎么一问三不知？”
“我也没有办法啊，现在每隔一段时间连接点就会发生变化，除了能力者本人，谁也不知道下一扇门会通向哪里啊！……没时间解释了，我要先撤了，你自己小心。”
说罢，少年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王沈来时的公司长廊。
不停变换的空间么？
有意思。
王沈自信地微微一笑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以他的运气，根本不必寻找诀窍，只要凭感觉去开启下一扇门……
“抱歉，打扰了。”
门背后连接的不再是长廊，而是一个普通人家。
他觉得自己所处的位置可能是卧室，房间的女主人如同见了鬼一般看着他，在她尖叫出来之前，王沈默默关上了门。
第一百零六章：错位
“有人进来了。”
昏暗的办公室里，叶七七停下了摆弄药罐的动作，开口说道。
办公室内唯一的光源来自大和的电脑屏幕从她认识大和开始，后者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在学校如此，如今离开了学校也是如此。
大和正心无旁骛在电脑上整理着公司的人员表格。
现在的局势仍不明朗，明面上，魇和naxi基金会统治着《泰坦》内部的一切，在联合了黑水安保过后，他们在这个世界的势力到达了顶峰。而洛先生的死亡出乎意料，按照大和本来的想法，洛先生所率领的黑水残部能够和魇周旋相当一段时间。
打破这一格局的，是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杀手组织。
不过在此之前他只是一介学生，本就对所谓的国际局势没什么概念罢了。
“大和，有人进来了。”
叶七七不得不再一次提醒大和。
和刚才听到的脚步声不同，这一次，闯入者已经进了他们的办公室。
“又要拜托你了，七七……赶走他们之后，麻烦你出去看一下情况吧，我还有一些工作需要收尾。”
大和头也不抬地说道。
戴着狐狸面具的杀手们并没有给他们更多交谈的机会，他们得到的全部指令，就是消灭沿途遇到的所有人无论性别、老幼，也无论对方是能力者还是普通人。
几人身子向前微微一倾，顷刻间便化为了残影。
首当其冲的，便是无精打采地坐在外围的女孩子，出鞘的刀锋轻而易举地穿透了，两人一左一右，直取头颅与心脏，这是人体最脆弱的两个部位，也是所有杀手的首要目标。
过程没有遭到太多阻碍，被视作目标的女孩甚至连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都没意识到。
另一人则直接向大和奔袭而去。
根据现有的情报，此刻坐在电脑桌签的青年和可能就是公司的负责人之一，不过对他们来说，目标的身份并不重要，他们不会因为目标身份的不同，而产生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如果我是你们的话，就不会和她离得这么近。”
大和轻描淡写地说道。
他一点都不担心叶七七的处境，无论在现实还是比赛中，叶七七都曾被“杀掉”过无数次至少那些人都认为自己得手了。
他不知道这是源于叶七七的反应比别人慢半拍或是她个人的恶趣味，但作为多年的队友，他很清楚那绝对是危险区域。
无论比赛还是现实都是如此。
拔刀的狐面人没有丝毫停顿，他不会受到任何言语的影响，他的同伴自然也是如此取下叶七七的首级后，两人没有停滞，以合围之势向大和包抄而去。
拔刀的风声将近，腾空跃起的两人却突然间身体一僵，笔直向地面坠去。手背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伤口，然后黑紫色却一直顺着微小的伤口一直蔓延到了全身。
下一刻，出鞘的刀锋陷入了一闪凭空出现的门中。
这一次，狐面人终于有所诧异，惯性让他整个人都坠入门中，当他回国神时，门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则是一个双手高举，被吓得跳了起来的胖子。
“出现了！狐面人出现了！”
季胖子的尖叫声响彻夜空，
纪明雪和李景几乎同时拔枪，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受到了惊吓的季胖子下意识地高高跃起，以泰山压顶之势压到狐面人身上。
纪明雪：……
李景：……
沉默持续了半晌，他们终于确定遭遇了季胖子泰山压低的狐面人再起不能。
不对劲。
上次狐面人出现时，可是同时展现出了时间与空间两重能力，同时身边还携带着概念武装，而这个狐面人出现的姿势就很奇怪纪明雪觉得那动作像是拔刀收束时的动作，从上空压下的惯性让他直接扑到了地上。
季胖子颤抖地摘下了狐面人的面具，一个翻着白眼不省人事的陌生男人顿时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得手了！”
成就：单杀狐面人（达成于xxxx年x月xx日！）
不知是不是错觉，纪明雪隐约觉得季胖子的身体仿佛突然间膨胀了一大圈。
“看看，这可是同一时间压制了大魔王、李景以及贝兰姐的对手，如今被我季胖子一个人就击败了！”
“不，那时的人不是他。”
纪明雪斩钉截铁。
“你不能因为自己没打过他，现在就不认账啊！这不就是当时的狐狸面具么！”
季胖子大为不满。
他一直苦苦等到完结篇，好不容易迎来了自己人生最巅峰的时刻，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佩刀不同，这把刀布度御魂。”
纪明雪拿出了决定性的证据。
“也可能是他出门太急，忘记带了。”
季胖子据理力争。
“纪小姐说的没错，这个不是你们上次遇到过的人。”埃尔-贝兰帮腔道：“我记住了那个人的气息，那家伙的气息可要比这个人锐利多了。”
“贝兰姐！”
“不过你也做的很不错了。”埃尔-贝兰用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说道：“这个人应该就是naxi基金会杀手部门的精英杀手，你能够击败他已经很了不起了。”
“问题在于，他是从哪冒出来的。”
李景观察了四周。
王沈失踪后，他们一行人来到了监控室试图捕捉到狐面人的动向，而现在监控室的大门紧闭着，这个人刚才可不是从门里进来的，而是突然间摔在了地上。
“空间错乱了。”
纪明雪说道：“王沈也可能就是这么走丢的。”
她后来仔细考虑了一下，王沈的确会是那种走路走到一半，突然跑去调查奇怪地方的选手，如果说这里的空间发生了错乱，那么王沈很可能被传送到了别处。
“原来如此。”季胖子点了点头：“话说回来……现在直接给他打个电话不就知道他在哪了么？”
闻言，纪明雪和李景面面相觑。
对哦。
好像现在并没有“没有信号”或是“手机遗失”这种只有出现在恐怖片里的设定。
“那你怎么不早说？”
“对啊，我为什么不早说？”
季胖子重复了一遍这个刁钻的问题。
电话很快接通了。
“你跑哪去了！？”
接通的第一时间，纪明雪就没好气地质问王沈。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老板，给多加一点蛋黄酱呗。”
“……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你那边那么吵？”
“咕姆咕姆”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咀嚼声：“公司已经遭到了杀手组织的入侵，我笨来打算去会会你们说的那个狐面人的，但中间发生了一些小状况……总之，我现在只能去逛庙会了。对了，这里有烤丸子，你们要吃么？”
第一百零七章：尽头
王沈挂断电话，津津有味地咀嚼起老板递来的烤丸子。
在乱入了无数奇怪的场合之后，他终于来到了一个相对正常的地方。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绝大多数人戴着面具，道路两边的贩售着琳琅满目的甜点，天已经完全黑了，庙会却灯火通明。
王沈从来没参加过庙会，他对于这个词全部的概念都源于动画和影视中的片段，在东区，人们更习惯于待在家里。
“味道怎么样？”
询问他的不是忙碌的店长，一位头戴面具、穿着宽松的红色绸缎长袍的男子坐在了他的身边。
“不赖。”
“当然，我很久之前品尝过他的手艺。”
男子点了和王沈一样的烤丸子，还特地多加了蛋黄酱：“人的记忆就和味觉差不多，不少已经过去了非常久远的事，却还是会一直残留在脑海深处。”
“这样啊。”
王沈有些心不在焉。
“尤其是遗憾的那个部分会记得格外清楚。”
“比如说？”
“就比如说，在我年轻的时候，由于种种原因始终没能带着心上人逛过庙会，尽管从科学的角度上而言，利用全息技术模拟出来的场景几乎能带来100%真实的感受……”
“就和这里一样。”
“没错，就和这里一样。”
来往的行人脸上洋溢的幸福的笑容，他置身于热闹非凡的庆典当中，并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看见的一切、摸到的一切以及感受到的一切都是虚妄的，甚至也许在几天前，他们挽着的还并非各自的男女朋友，在身份重置过后，人们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
洛伊依成了明星，关于洛先生的记忆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即便得知了洛先生“死亡”的消息，她的脸上也没有展现出过多的悲伤。
而对于王沈来说，这样的谈话也太久没有进行过了。
“这个世界并没有想象中得那么坏，至少我获得了一些时间来弥补一直以来的遗憾。”
“我还以为对你来说，‘遗憾’这个概念是不存在的。”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
“确实。”王沈不置可否：“可是对于一个能够随时回到过去的人来说，不如意之事全都能够改变。”
“你看，这就是普通人和能力者之间的区别。”
“普通人可没法跨越时间。”
“你误会了，我所说的普通人，是在成功跨越了时间过后却无法改变任何遗憾的那类人……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吧，随意地改变过去的事件会引到出难以想象的未来，而我所说的那类人，则连改变都无法做到，他只能不停地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想尽各种方法提醒过去的自己。”
话题一时间陷入了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才再次开口：“所以有可能这场正在进行的谈话在某个时间节点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你所看见的既可能是现在的我、过去的我，也有可能是未来的我。”
“我听明白了。”王沈说道：“按照你的理论，狐面人是过去的我，我以为一条时间线上不会出现两个自己。”
“也不全是。”男子摇了摇头：“更准确地说，那是你留在过去的bug，你创造出了一个同时拥有两种能力的分家子弟，而你进行的改变越大，留下影响也就越大。在这件事上，如果你改变了御守夫人的死亡，她的儿子也就不会因此叛逃家族……但在这一条完整的历史线上，需要一个人来顶替鬼牌所空缺出的位置，这就是能力启动时需要付出的必然代价。”
“我大概了解了……你呢？需要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
“我和你不同，我能够改变的只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会制造出任何bug，更不会被自己一手造就的怪物而追杀……”男子顿了顿：“不过代价么，多少还是要付出一些的……你知道么？人的寿命，其实非常奇妙。当一个人诞生的那一刻起，一个无形的钟表就开始计时了，当属于他的时间归零时，他的寿命便会走向终结，事实上后天努力并不会影响到时间流逝的速率，人们能够从中获得的，只是心理层面的慰藉。”
“你这是在鼓吹命运说么？”
“不，我只是在说每个人能够获得的时间是有限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咀嚼着烤丸子：“无论他是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一个能力者，或者是一个破解了时间奥秘的科学家都不例外。”
……
“你在这里做什么？”
又有人过来了。
“啊哈哈，突然看见这里有烤丸子，有碰巧遇到了一个聊得来的年轻人，所以耽搁了一会。”
“聊得来的年轻人？”
王念奇怪地瞧了一眼面具遮着半张脸，看起来神神秘秘的王沈，两者唯一的相同点，是他们手里已经被扫荡一空的空盒子。
“难得来参加一次庙会，什么都要尝试一下嘛。”
“没错！”王沈直接站了起来，语气夸张地说道：“好不容易来参加一次庙会真是太开心了！”
王念双眼微眯，直觉告诉她这两人之间绝对有猫腻。
趁着王念仔细观察王沈时，男子悄声说了一句：“哦，对了，那个小姑娘是我好不容易才带回来的，不要辜负了我的心意啊……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
“这就是你的遗言么？……沈奇！”
下一刻，时间的流速停止了。
人群之中，一个名狐面人迎面走向两人。
刀鞘上印刻着魂的字样，这副面具与打扮在庙会的环境下却丝毫不显突兀。
电光火石之间，出鞘的刀刃陷入了扭曲的空间，迟疑片刻，身后传来了一股不可抗拒的推力，他一个趔趄，整个人撞进了裂隙之中。
“果然，是和我相同的能力。”
站定之后，庙会的喧嚣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小区枯败的绿化带以及寂寥万分、空无一人的街道。
王沈稍稍活动了一下筋骨：“如果是我一不小心搞出来的bug，那就没办法了。”
“可笑。”
狐面人迈出一步，整个身体便没入了撕裂开的裂隙之中。
第一百零八章：镜像
“出现了！”
监控室内的季胖子又一次展现出了一惊一乍的功底，可当他放大了录像，又成功引起了纪明雪和李景的注意后，屏幕上呈现出来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小区街道。
“裂缝，他们钻进裂缝了！”
这个概念是如此难懂，以至于季胖子不得不手舞足蹈地进行描述，当然，以他现在的水平很难像狐面人那样随意地在空气中撕开一个口子。
“谁钻进裂缝了？”
“王沈和狐面人？”
“他们遇上了？”纪明雪和李景异口同声地说道。
他们都直观地领教过狐面人的强大，所以第一个涌现出来的想法就是去支援王沈。
但紧接着他们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狐面人和王沈都能破开空间，他们根本无从得知两人确切位置。
………………
另一边。
拔刀，收刀。
每一次随着这简单动作的变化，便会有一处建筑轰然倒塌。周围的空间不停变换扭曲着，狐面人已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也没兴趣一探究竟。
因为在这漫长的旅途中，他终于遇到了能够跟上时间与空间的变化，并挡下千神渡的人。
最强的能力加上最强的杀人技巧……
“你究竟什么人。”
每一次空间的变换，都带给他强烈的熟悉感，这强烈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在和自己战斗一般。相似的不仅仅是能力，使用的能力的习惯，面对千神渡的应对之策，他觉得，如果将双方调换身份的话，他们很可能做出同样的举动。
王沈自然也有相似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此刻所面对的，只是一个意外习得了千神渡，并窃取了布度御魂的自己。
不过……
“有一点我弄明白了……同时拥有时间和空间能力的你，却无法发挥它真正的力量。”
在王沈看来，这两者能力后强大的地方可不是短暂的停止时间或是小范围穿梭空间那么肤浅，如果在不计“bug”的情况下，他根本不必和任何人交战，只要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并做出改变，现在的敌人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虽然习惯使用能力的习惯和自己相似，但却远远没有做到将两种能力融合的地步。
“你说什么？”
狐面人愣了愣。
在他看来，自己拥有的是近乎于完美的力量，而千神渡和布度御魂更是解决了两者破坏力不足的问题，让他在真正意义上到达了完美的地步。
所以当王沈说出他对于能力的开发还不到家时，让他有些震惊。
难道说，这两种能力，还有隐藏着更大的潜能？
“难道是因为你太笨了，在拥有了两种能力这么多年还没能参悟它真正的奥秘？”
空间又一次逆转了。
狐面人停滞了半晌，因为这一次出现在他眼前的，再是陌生的街道，周围的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场景这里是毁灭前的京都郊外，而在这一战之后，他生擒了贺茂道一，并深得御守家主的赏识，并破格传授了他千神渡。
“不，这么岂不是感觉在骂自己笨么？”
王沈改变了措辞。
老爹说，狐面人是他修改过去的历史进程时所产生的“bug”，他的出现，造就了一个同时掌握了时间与空间能力“御守一族分家子弟”，而这个分家子弟拥有了和他截然不同的人生才最终导致了狐面人的诞生。
所以说，狐面人的性格、习惯乃至智商和他都是相同的，不可能存在狐面人拥有了时间、空间之力几十年还没有领悟穿梭时间奥秘的可能。
“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了！”
这个真相也印证了纪明雪所发现的不同她说过，狐面人非常依赖千神渡，一切能力的用法都是为了辅助千神渡而存在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这家伙，根本就没有继承我100%的能力吧？”王沈看穿了一切：“所以不能怪你，如果只获得了残缺的一部分能力，无法参悟两者融合的奥义也情有可原。”
“别开玩笑了！”
狐面人下意识加重了力道，这一次拔刀的姿势都变了形。
而这一次，化解千神渡的不再是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刀刃停滞在了拔地而起的墙壁之间，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狐面人瞳孔一缩布度御魂的威力，居然被泥土给挡了下来？
“这不是玩笑。”王沈说道：“我正在认真给你解释其中的原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你认知之外的部分了。”
在王沈保留的记忆中，与贺茂道一的战斗他未尽全力，所展现出的只是能力的少部分用法。
“而我在当时，并未使用过这一能力……当然，还有这个。”
右手贴在墙壁的同时，土墙便化为了铺天盖地的巨浪翻滚而下，巨浪将前方的一切吞没之后，泥流的状态又一次发生了变化，液体顷刻间转化成了固体，犹如牢笼般将一起封锁在了其中。
“虽然能力相似，但却有着本质上的差距。”王沈对着面对着已经失去了狐面人踪迹的前方，说道：“这就是我要给你解释的东西。”
“大错特错！”
斜上方的空间出了裂缝，狐面人呈拔刀状，笔直压下：“即便如你所说，我拥有的是‘不完整的能力’，可是，我也拥有你无法掌握和理解的技巧！”
更不必提，他手中握着的，是御守一族代代相传的神器。
手起，刀落。
没有对于能力超出认知的开发方式，他刚才使用的，也不过是十几年来一直惯用的杀人技巧。
可正是这时间年如一日的锤炼，让他比任何人都信任自己手中的刀。
而过往的经验告诉他，刚才那一刀，命中了！
没有被莫名其妙的土墙挡住，也没有被突然扭曲的空间化解，在对方自认为胜券在握时抓住了唯一的空当。
“恭喜你，砍中了。”
王沈背对狐面人，头也不回地说道。
下一秒，凌空的血液从狐面人的后劲处飙射而出。
“但是，我已经触碰到你了。”听见倒地时所发出的闷响，王沈说道：“而这……就是第三能力的效果。”
第一百零九章：往日的恶灵（完）
“比我想象中还要快一些啊。”
安多拉面对着扭曲在一起的空间，在她身后，则是一排戴着统一狐狸面具的杀手。
“我也没想到你会以这种方式逃走。”
觉察到异样之时，一排的杀手不约而同地掠向了声源处，拔刀的瞬间，腰间别着的长刀全部瞬间断裂成了两截。从扭曲空间中显出身影的人呈拔刀状，脸上戴着相同的狐狸面具，他腰间别着的长刀赫然是布度御魂。
“逃走？”安多拉摇了摇头：“你高看我了，即便是我，也无法预料到过去改变后，究竟会引导出怎样的未来，尤其是……消失的人，是我原本的导师。”
她就和其他所有人一样，在历史进程改变之时，记忆也会出现一定程度的偏差。
就好这条历史线上的诺克斯教授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借助暗杀部门的力量扫除一切挡路者，建立新的统治机构，并利用初代机架设的虚拟网络控制全局。如果说拉维什是一个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狂人，那么这条历史线上的诺克斯便是隐藏在暗处，扶植拉维什，并在合适的时机将所有的成果据为己有的幕后黑手。
“至于他追杀能力的原因，想必你现在已经了解了。”
“转生实验。”
王沈说道。
“看来我的猜测没有错。”安多拉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与其以我口述的方式转达给你，不如让你自己亲眼见证……”
狐面人作为从王沈身上“分裂”出去的具象，此刻只不过是把另一种记忆“归还”给了王沈。
当他，他归还出去的不仅仅是一段记忆。
他的经历，磨炼的一切技巧，以及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回到了王沈身上，而当融合完成时，两人之间的胜负已不再重要了。
“如果我输了……”
“那么他就会继承你的全部记忆和能力，所以不论如何，你都不会消失。”安多拉说道：“当然，接下来你想以naxi基金会最强杀手的身份行动下去，还是回到你的小女朋友身边继续当一个普通人，选择权都在手上。”
“我就是随口一问。”王沈伸了个懒腰：“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一个冒牌货能威胁到我吧？”
和安多拉的谈话让王沈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关于安多拉也是狐面人记忆中的一部分，对狐面人而言，这个徒弟是特别的，而两者之间一直存在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这样的情感也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谁知道呢？”
安多拉凑近了王沈，压低声音：“当然，如果你打算转投我的怀抱的话，我也会欣然接受。”
“收队吧。”
王沈的视线扫过不知所措的杀手们：“今天的行动就到这里了。”
“还愣着做什么？这可是首领的命令哦。”
安多拉将王沈的指令重复了一遍：“那么……你知道怎么找到我。”
说罢，她也很快和杀手们一起消失在了黑暗深处。
………………
片刻后。
“喂，你们说王沈他不会有事吧？”
监控室的季胖子忧心忡忡，虽然他知道王沈很强，但对后者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并没有具体的概念，而此前的狐面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强烈了，尤其是对方还是顶尖杀手。
普通学生和顶尖杀手这两个身份比起来，怎么想都是后者要恐怖得多吧？
“他不会有事，因为……他已经被我干掉了。”
紧接着，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人陡然出现在了房间之内：“而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
季胖子：……
纪明雪：……
李景：……
“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沉默，狐面人不得不硬着头皮提高了语调，以增加些许的紧迫感。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给我严肃点！”
王沈拔刀，将布度御魂当着三人的面甩来甩去。
“哥们，你的衣服……已经露馅了。”
其中最让王沈难受的是这次就连季胖子都识破了他的伪装，季胖子则继续有理有据地说道：“那个狐面人穿的黑不溜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晓的成员，你这……”
他上下打量着王沈。
事实证明反派boss的气场也是需要着装来衬托的，王沈脸上的狐狸面具和携带的布度御魂格调满满，然而他这一身休闲装立刻把他的气场拉低到了路过的少年a的水平。
“而且那家伙可不会动手前先预告我们。”
纪明雪面无表情地进行了补刀王沈的这一次角色扮演，她只能给2分。
1分是面具和布度御魂的道具很逼真，另1分则是朋友的友情支持。
“看来你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强啊。”
李景认可地点了点头，同时视线在王沈和纪明雪身边转来转去，一副昔日的战友终于找到了好人家的模样。
王沈脸上的狐狸面具以及手里的布度御魂已经表明了他胜利者的身份。
“烤丸子呢？”
纪明雪朝王沈摊开了手：“你刚才不是在庙会的烧烤摊么？”
“装备栏满了。”王沈说道：“拾取狐狸面具和布度御魂的时候把杂物统统销毁了。”
“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
李景提醒道：“这里是虚拟世界，你并没有真的干掉他，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某处复活了。”
一次的胜利，并不足以改变他们中任何遇到狐面人都凶多吉少的处境。
“不，可以不用再担心他了，我很确定他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那就好。”
李景没有深究下去。
狐面人的能力和王沈几乎一模一样，这其中本身就充斥着疑点，而在一战之后，王沈又从对方那里“缴获”来了布度御魂和狐狸面具，这一些列的巧合不得不引人深思。而作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本领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说，都结束了？”
季胖子有些茫然。
老实说，他们三个人忙活了大半个晚上，貌似到了最后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嗯，入侵者也都离开了。”
王沈说道。
“那关于你老爹的事……”
“已经见过面了，还有别的重要的事要等着他。”说着，王沈顿了顿：“而且，我也还有最后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完成。”
完结篇：时旅者（其一）
狐面人虽然被击败了，但他的初现，却让王沈意识到了时空能力所带来的一个不可避免的隐患。
老爹说，本应作为拉维什副手以及安多拉导师的鬼牌没有了叛逃的理由，他留在了京都的家中，继承了御守一族的家主之位，于是为了确保历史线的正常运转，诞生了狐面人这一替代者。
他改变的，仅仅是御守夫人死亡的事实，而他改变的历史越多，造成的bug也就越明显，如果草率地改变天蝎的过去，那么出现在未来的，可能会是异变的天蝎、继承了全部能力的他，甚至是……纪明雪曾经提到过的，掠夺了几乎全部能力的另一个自己。
而到了那时，战斗可就不会像现在一般简单了。
……
“你一大早穿成这样晃来晃去做什么？”
纪明雪的质问把王沈拉回了限时。
王沈头戴狐狸面具，布度御魂斜挂腰间，这一次他似乎是吸取了昨天季胖子的意见，换上了和狐面人一模一样的黑色长袍，迷迷糊糊的醒来后吓了纪明雪一跳，紧接着她意识到一大早在家里打扮成这样的人，只会是王沈。
“诶？我觉得这身行头还挺帅的！”早早醒来的小迷妹发表了自己的看法：“看起来，简直就和大反派一模一样啊！比之前那身行头气派多了！”
“其实是准备参加会议。”
王沈如实回答。
狐面人的消失造成了杀手部门领袖的空缺，安多拉封锁了消息，诺克斯教授尚且不知道昨晚事情的始末。
在临近黎明时，安多拉发来了会议的邀请。
洛先生的死亡，公司的分崩离析让诺克斯计划来到了最后的阶段，被选中的红卡持有者分布世界各地，雷霆与天蝎部队的前任干部们并入了一个部门，而他接下来要进行的，则是基于小叔理论之上，剥离灵魂与能力的“转生实验”。
这些正在进行的计划不需要安多拉赘述，已经全部根据狐面人的记忆传达到了王沈的记忆之中。
“我知道了。”
………………
“人差不多都要到齐了啊。”
半小时后，安多来倚在实战实验室的门口，小声说道。
一个个王沈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的“大人物”们陆陆续续到达了现场，当然其中也混杂着“铁人”这种曾经见过几次面的能力者。王沈记得上次见到对方时，他还处于攻击力极度匮乏，攻击难以破防的水平。
“铁人”倒是目不斜视，他的小队跟他一起入场。
狐面人的记忆中有不少关于雷霆部队的片段，和习惯于单打独斗的灾厄不同，雷霆以小队为编制进行活动，当初负责追踪欧米伽的，就是“铁人”以及他的团队，人员配置就和现代化战斗小队一样，配备了火力手、狙击手、情报分析师等多个职务。
“和我想象中不太一样。”王沈坦言。
“你想象中的会议是什么样的？”安多拉好奇地问道。
暗杀部门明面上的职责是维护安全，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俩此刻杵在门口“迎接客人”的最主要原因威慑。诺克斯教授心里也很清楚这些应邀前来的并不是上流社会里温文尔雅的绅士，他们各个都是在某些小国曾经令无数人谈虎色变的大恶人。
这些人就是一把双刃剑，稍有不慎便会引火上身，而现在偏偏又是最敏感的时期。
洛先生身死，公司解体，这似乎将时局引向了瓜分胜利果实的阶段。
一旦诺克斯教授的分配违背了他们的心意，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也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在双方正式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之前，她和王沈都处于极度清闲的状态。
闲得他们甚至开始对来来往往的“贵宾”们评头论足起来。
“像这种级别的会议，出席的不都应该是些狠角色么？”
“您是觉得这些人还不够狠厉么？”安多拉说道：“除了雷霆和天蝎部队高层之外，还有不少响应了诺克斯教授的旗号的大军阀和大军火商喏，就比如现在走过来的那个老妇人，是暗中掌控了非联邦北部若干小国的军火商；那边那个留着小胡子的墨西哥人，是美联邦的大毒枭。”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王沈解释道：“我知道他们身份不凡，但外表看起来实在太普通了一些。”
王沈虽然从来没参加过这种反派boss云集的会议，但是他在《少年jump》上却见惯了大场面，每当剧情发展到一定阶段，便会以会议的名义引出不少大人物为后来的故事做铺垫。
而在用jump的方式来表现这场会议的话……
“那个老妇人应该有个子有三米多高，不但是巨人族，而且还得穿着奇装异服才能匹配她大军火商的身份；那个大毒枭也是，胡子至少得有些特定的造型才能称得上大毒枭吧？”
现实是，安多拉提到的两个人看起来都实在太过“普通”了一些。
老妇人穿着只是略显华贵，手上带了一个特别显眼的钻戒罢了；至于那个所谓的北美大毒枭，如果换个场合的话，王沈觉得自己估计会把他当成街边卖飞饼的小贩。
“您说的那些已经明显已经不是正常人类了。”
安多拉知道，如果他们俩的谈话如果传到了对方耳朵里，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绝对会冲上来和他们拼命的。
大军火商也好大毒枭也罢，这些人最大的共同点就是特别记仇。
“所以说，这次的会议议题到底是什么？”
见老妇人和门口的熟人寒暄了几句迎面走来，王沈赶忙换了个话题。
老妇人与他擦肩而过时，似乎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搞得王沈心里有些毛毛的。
“自然是告知这些人‘转生实验’的开始，也只有这件事能够引起他们的兴趣。”
名声、权力、财富，这三者早已牢牢地掌握在了这些人手中，但是，有一点是他们即便掌握了多么庞大的财富、多么至高无上的权力也无法得到的。
王沈：“爱情。”
安多拉：“超能力。”
同一时间开口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老师……”安多拉还是更习惯于这个称呼：“您还是别说话了，我脑壳疼。”
完结篇：时旅者（其二）
超能力者这一全新的群体，既可能颠覆固有的阶层，也有可能让他们的统治到达空前牢靠的地步，而在拉维什的变革计划发动之前，世界联盟也曾在维尔纳岛进行过一次关于能力者今后位置的讨论。
而今天，诺克斯坚定地认为自己为这一议题找到了准确的答案。
“请诸位仔细想一想，在过去我们为什么会将能力者视为心头大患？”
这样的问题，自然从一定程度上引起了像“铁人”这些能力者的不满。
“我认为，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在于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给予，而‘与生俱来’，往往意味着不公平。”
如果说，能力者的出现意味着人类全新进化的可能，那么没有资格成为能力者的人，就好像是被时代抛弃了一般。
掌权者们并不认同这种“天生”的分配模式，并将能力者标榜为异类。
“我所认同的，则是关于人类进化的这一部分。人类的个体并不强大，在过去，我们通过智慧、团结和工具统治了这个世界，而能力者出现，则意味着人类将会剔除最后一个弱小的部分。”
对于能力者来说，个体的弱小已经不存在了。
不说顶尖的能力者，单单一个刚刚觉醒力场的三级超能力者，就足以单枪匹马地干掉狮子、老虎这些猛兽的代表，而这份数据，正是由曾在非联邦多年研究生物兵器的雷霆部队所提供的。
“然而事实却也证明了‘与生俱来’的不公平性，我们意识到尽管有人获得了这份赐予，却仍然碌碌无为，荒废了自己的天赋。”诺克斯教授的语气变得高涨：“这就是后天筛选的重要性，既然有一部分人不愿意利用他的能力来帮这个世界完成蜕变，那么就应该将这份天赋禅让给更加合适的人选……也就是在场的各位。”
这番话一说出口，在场的人们表情立刻发生了变化。
诺克斯本来说的是一个最基本的道理，为了保证自己势力的稳固，他们这些年来也广招能力者来辅佐自己。
一方面利用能力者超越常人的力量，一方面却又比任何人都提防他们。
即便如此，也从未有人真的实践过将他人的能力据为己有，又或者真正这么做的人，已经毁灭了自己。
与生俱来，往往意味着天意。
虽然他们获得了绝对的名声、权力和财富，却也无法违抗天意。
也许，诺克斯这个狂人，真的有办法将他们曾经想过却无法实践的想法转变成可能。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诺克斯给出了“标准答案”：“就需要依赖初代机，以及整个虚拟空间！”
“有意思，说下去。”
前排的某人给出了正面的回馈。
“所谓的转生实验，需要利用……”
诺克斯演讲忽然间停了下来，他看见了作战中心的几个人影突然间变得时隐时现，而在场的其他人显然也发现了异常，环顾四周后，冷下脸来质问诺克斯：“诺克斯，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知道此刻泰坦网络的一切都掌控在naxi基金会的新领袖，也即诺克斯教授之手，而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他们自然也将此归咎于诺克斯本人。
在天蝎的能力席卷全球后，也并不是所有人都陷入了“梦境”，至少他们这些naxi基金会的合作者们拥有自由出入天网终端的权力，今天有不少人都是临时推开了手中的事务，连接了天网终端亲自赶赴会场的。
“和诺克斯教授无关。”
片刻后，其中一个闪烁的人影说道：“是世界联盟的残党。”
“世界联盟的残党？在哪里？”
“他们对我们发动了袭击！抱歉……虽然诺克斯教授的提议非常诱人，但我现在有些不得不处理的紧急状况……”
………………
另一边。
“小雪小雪，呼叫小雪！”
上班的班车上，一个不和谐的声音迫使纪明雪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她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乘客们面色如常，并未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呼唤声。如果这声音让其他人听见了，势必会认为这是大白天的闹了鬼。
“什么事？”
纪明雪装模作样地拿出了手机，佯装自己拨通了电话，以免被邻座的乘客当成自言自语的怪人。
“快，你和王沈现在先从《泰坦》里撤出来。”
“撤出来？为什么这么突然？”
“当然突然了！我也想不到那些家伙会突然发动突袭啊！”
“说清楚，那些家伙指的是什么人？”
“白鲸、黑帆卡金尼率领的残部、京都的立体机动部队……总之，能联系上的部队都出动了。”
陈曦本以为在局势不明朗的情况下，这些残余的部队会采取按兵不动的政策，没想到他们直接全员出动了，而且还是以闪电战的形式。
世界联盟无从得知naxi基金会将收集来的初代机核心藏在了哪里，但却调查到了各个区域都发生了一些异常状况。
他们发现当所有人都陷入“梦境”之后，仍然出现了一小部分能够自由上下线的特殊群体，经过调查，他们发现这些人不但不是《泰坦》的狂热爱好者，反而其中相当一部分在天蝎的能力发动前几乎没怎么登陆过天网终端。
这些人群中包括了境外被重点的观察的大军阀、军火商以及大毒枭。
阿尔法以及海神突击部队的败亡让世界联盟陷入了绝望，他们无法想到还有谁能与掌握了初代机的天蝎抗衡，而当所谓的战略家们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便会想到另一个通用解。
核武器。
“他们大概是觉得与其让天蝎用这种方式控制世界，还不如从根源上进行根除。”
虽然他们不知道naxi基金会将初代机核心藏在了何处，但初代机本体的位置是不会移动的。
只要利用战术核弹破坏了初代机，那么由初代机构架出的《泰坦》网络也会立刻宕机。
至于初代机所处是不是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又或者《泰坦》网络突然宕机是否有可能直接烧毁正在连接中的“玩家”的大脑，已经不是他们要考虑的重心了。
此时此刻，与其说是世界联盟为了正义的绝地反击，倒不如说是他们为了重夺控制权而发起的破釜沉舟式的突袭。
哪怕，突袭可能会造成无以计数的伤亡。
“所以说，你赶快通知一下王沈，你俩先撤出来再说！”
时旅者（其三）
退出，断连……
熟悉的模糊感过后，纪明雪坐了起来。
雪国四季如一日的寒风让她清醒了不少，然而当她的视线移向身旁的连接终端时，却愣住了。
这一次，王沈并没有和她一起断开连接，而她记得自己在退出时，王沈给出的回答是一会就来。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曦的语气也明显有些急躁：“我刚才也一直联系不到他！”
………………
与此同时，作战指挥室下层。
“你又来了啊。”
刚迈入下层的阶梯，一个空灵的声音便在王沈的脑海中久久回荡起来。
“还是和之前一样，无法看穿你的心思呢。”
根据狐面人的记忆，天蝎之于这个世界的投影变位于作战中心下层，狐面人曾经来到过这里，并与天蝎短暂地交谈过。
而这，也是王沈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直面天蝎。
和此前遇到的任何能力者都不同，电梯的门刚一敞开，一股难以抵挡的压迫感便席卷而来，王沈向前每迈出一步，压迫感便会攀升几分，对他而言，这种犹如实质的压力就像是将重力提升了十几倍。
“你没事吧？”
安多拉观察到了王沈的异样。
王沈摇了摇头，此刻说话的都变得有些费力了。
自走出几步之后，他的脚步都慢了许多，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变得小心谨慎，每一步也愈加举步维艰。
“你的气场变化了。”
天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真是神奇，比上次见到你时强大的许多，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作战指挥室下层灯光昏暗，能见度极低，不知在负重状态下行走了多久，一个开阔的场合出现在了王沈眼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数米多高的巨型仪器，仪器似曾相识，当初他在命运之塔见到奥古斯-巴赫特“真容”时，对方也飘浮在这样一个类似于营养槽的装置里以大脑的形式
只是出现在王沈视线中的并不是一个大脑，天蝎以颠倒的姿态飘浮在营养槽之中，长发随着流动的液体浮动着。营养槽外连接着无数导管，导管尽头一直延伸向王沈从未见过的精密仪器。
和狐面人记忆中一模一样的场景，可亲眼见证时，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感觉。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记得你上一次来的时候是非常健谈的。”
“因为再过不久之后，他们就要对你所在的城市投放核弹了。”
考虑到两个世界流速不同，当核弹降落时，也许会是几天甚至一个月之后的事。
“我已经知道了。”
天蝎的态度淡漠。
一直以来的，天蝎都是疯狂与杀戮的代名词，可这一次见面时，她之前的性格像是被剔除了，而在失去了过往的强烈的“人性”后，此刻呈倒吊状的天蝎竟隐隐有些神圣感，淡漠的视线仿佛是在审视着低等生物一般。
“但是，我能感应到你来到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告知我这件事。”
“没错，我还有另外的事想要问你。”
………………
“可恶，这次的会议延期吧！”
会议室内摇曳飘忽的人影越来越多，起初只是两三个人，但很快这就像是快速传染病一样蔓延了整个会场。
他们也没有预料到在一天之内失去了所有军事要塞的世界联盟竟然还能组织起这样的猛攻。
但是，这也是他们第一次产生与各国部队正面交锋的胆量。
失去了军事要塞，失去了大多数部队，无论在兵力和军备上都处于了绝对的劣势，甚至在能力者这一不可忽视的战力方面，他们也有着压倒性的优势魇的诞生让这个世界超过六成的能力者投入了他们麾下。
“没有必要。”
“你是什么意思？”
人们质疑地看向诺克斯教授。
他们遭到的，是现实世界的突袭，各国部队的残党几乎已经打到他们家门口了，而在现实世界里，一旦死亡，便再也没有复活重来的机会了。
“这也是本次会议的第二个内容……因为再过不久，世界联盟就要彻底覆灭了。”
“什么？”
“对于你们的突袭只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初代机所处的城市。”
诺克斯不慌不忙地说道。
初代机核心，当初是为了避免某个联邦独揽大权分散出去的钥匙，而失去了这些钥匙，他们也就失去了访问初代机的权限。在这种情况下，诺克斯很轻易地能够预测到世界联盟接下来的行动。
“将核弹投放到初代机所在的城市上空，将初代机彻底摧毁。”
“的确，这样一来不但会造成大规模的平民伤亡，在彻底切断初代机网络之后，正处于连接状态的人们很可能立刻陷入脑死亡的状态……不过，这或许也正是他们所期望的，这样一来，他们就能直接将我们一网打尽。”
这样的成功，是有先例。
人们曾经用核武器终结了第二次战争，他们认为自己也一定能用相同方法终结第三次战争。
至于战争所造成的创伤，总有一天会被时间磨平。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
质疑戛然而止。
数个全息投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而这些屏幕上所折射出来的，并非《泰坦》内部的投影，而是现实世界中，世界各地的状态。
在天蝎的能力发动后，“幸存”的人们自发聚集到了一部分城市里。
“而我，已经给予了他们足够的时间。”
诺克斯说道。
“你该不会是想……”
一时间，人们纷纷意识到了诺克斯的想法即便早已被冠以反派之名，成为恐怖的代名词祸乱境外各国多年的他们，也从未产生过这样疯狂的念头。
“拉维什所创造出的，不仅仅是一个崭新世界，同时，他也创造出了维护新世界和平的真实存在的神。”
在那些人密谋着、集结着的时候，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一直暴露在神的视野之内。
而陈列在全息投影之内的，便是即将被剔除新世界的部分。
“此时此刻，就在此地……”
诺克斯审视着全息投影的每一个部分：“正式和旧世界告别吧。”
时旅者（其四）
没有爆炸，亦没有四起的火光，出现在屏幕上的建筑物却在同一时间轰然倒塌，天空昏暗，大地崩裂，被风暴卷起的沙尘很快便遮挡住了屏幕，人们站在街道上，甚至忘记了四散奔逃，他仰望着突然黑暗下来的天空，就如同亲眼见证着末日的审判。
这些仅存的“幸存者”们很快就被沙尘与风暴所淹没了。
“这是……”
作战指挥室的宾客们也愣在了原地。
他们自诩见过了不少大场面，但这种在不到十秒时间之内瓦解一个城市的状况已经超出了他们想象，他们本以为第二次战争时降临的核武器已经是兵器威力的极限了，而他们认知中的核武器也做不到在短短数十多秒瓦解近十个城市的地步。
这是根源上的瓦解，当风暴结束后，留下的只有一片废土，十秒前还颇为繁华的街道此刻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
“陈曦……”秦姐面色地凝重地走进了陈曦的房间：“就在刚才，所有城市的作战指挥中心都同一时间失去了联络。”
“我已经知道了。”
陈曦紧张地捏着左手。
她从未像现在这么紧张过。
因为她师承沈奇，又在少年兵计划后一直留守中央城区，所以早早便成为了稻草人新一任的指挥官，这两个身份让她能够接触到更深层的秘密，其中也包括天蝎与王沈这两个早已被销毁了的起源能力者的资料。
她自认为任何事态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却没想到naxi基金会的动作超出了她想象。
拉维什一生都致力于创造出一个绝对和平的世界，但诺克斯教授不同，现在陈曦意识到后者渴望的不是和平，而是将现有的体系全部推翻，再由他一人创造出一个“崭新”的世界。
转生实验，剔除“没用”的能力者，将其能力转移到“被选中者”身上，同时彻底地根除旧时代的一切残余。
而拉维什，则将天蝎这一能够实现其野心的武器亲手转交到了他的手里。
毁灭城市的，是天蝎操纵的心灵风暴，从一开始，天蝎更擅长的就是将她的能力用于毁灭，而不是控制和引导。
在格莱耶制作的增幅仪器以及初代机网络的帮助下，她已经足以将覆盖一个城市的超能力场扩散到整个世界。
“已经太迟了。”
周珂看着屏幕上的异象面色惨白。
此刻出现在投影上的，并不是已经被根除了的其他城市，而是一处熟悉的雪山。雪山上空阴暗了下来，不多时，云层出现了一条旋涡。地面的轰鸣随之而来，雪崩封锁了所有出口，此时此刻，她反而希望自己不是情报分析师，不必比任何人都了解12秒的含义。
她刚才习惯性地记了数当天蝎的心灵风暴出现时，一个城市从崩裂到彻底瓦解，一共用了12秒的时间。
也就是说想要躲过这场近在咫尺的风暴，他们必须在12秒之内撤到至少10公里以外的安全区域。
这种事不可能办到！
………………
与此同时，《泰坦》某栋居民楼。
“我听说，你的公司已经瓦解了。”
王念开口问道。
被她提问的人此刻正站在阳台边缘，注视着窗外的明媚的天空。这是一如既往的艳阳天，人们进行着往常的生活，他们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在现实世界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因为对这些人来说，他们现在所能触及到的一切，就是现实。再过不久之后，他们之中的有些人会彻底消失，这是心灵风暴所带来的必然“误伤”，然而他们却能保持着以往的生活步调，平静地迎接灭亡。
所以说。
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我在说话。”王念加重了语气。
“哦，你说公司啊，那只是我遇到了一个不错的能力者，顺便帮他建立的一个机构，无关紧要。”
说话间，楼下的人群出现了骚动。
一部分人的身体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消失，身旁的人惊恐地看着他们，不少人还逃离了几步，生怕这是某种新型的传染病，传染到了自己。
王念低下头，将视线放在了自己飘忽的右手上。
和恐慌的人群不同，至少，她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天网终端的连接口出现了问题，导致连接的信号极度不稳，换而言之，此时此刻，她所处的城市，一定正在发生着什么。
“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诺克斯那个家伙，好像想利用天蝎的能力摧毁所有幸存者的据点。”
王念点了点头。
一旦城市被摧毁了，天网终端连接必然不稳，而她的时间似乎也所剩无几了。
“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么？”
“你之前告诉过我，做人要知足常乐。”沈奇开口说道。
那一次的对话发生在起源能力者的研究之前，仔细想来，王念或许在那个时候就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了。
只是当时满脑子“进化”和“实验数据”的他很自然地将这些话抛在了脑后。
“这些日子，大概是我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
王念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沈奇。
“所以……”沈奇微微一笑：“这也是为什么我不能知足常乐的原因所在。”
对于未知的渴求，是一名科学家所有动力的源泉。
而他的渴求虽然已经悄然间发生了变化，但他脚步却永远无法停留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他知道自己一旦停下，就会变得像楼下的那些人一样，无知、惶恐，却又无能为力。
他曾将人的寿命比作一个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计数的时钟，但他能够改变的事物有限，甚至连每一次能够留下的记忆也是片段式的。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还能挥霍，但在所有的计时耗尽之前……
“我……已经把开启时空的钥匙，转交出去了。”
忽明忽暗的异象停止了。
楼下的人群脸上的惶恐诡异地消失了，逃出去的人们倒退了几步，映入眼中的一切，就像是突然间倒退回了几分钟之前。
而另一端的陈曦也出神地注视着全息投影呈现出的一切。
滚落的雪崩违背了力学定律倒退回了山上，从云层中降下的风暴逐渐消散，紧接着，天空的云层也恢复了一开始的模样。
虽然仍旧是个阴天，但天色却澄亮了。
一场不被人知的对话也回到了片刻之前。
………………
“我所要做的事，自然是要抹除旧时代的痕迹……”
营养槽中的天蝎审视着王沈。
她突然觉得有些怪异。
为什么……
她隐约觉得这场对话在某时某地已经进行过了一次？
“而我也得到了想要的情报……那么，就此别过了。”
时旅者（其五）
2037年，1月17日，入冬了。
一辆班车停靠在了生命科学院的大楼下，下车的人们将地上的厚厚的积雪踩出一排脚印，这是这个大楼造成后第一批来到生命科学院的研究者，而对于所有人来说，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x的五岁生日。
更值得庆祝的，是她在年近五岁的情况下，便出色地完成了所有模拟的实战考核，高层对于x的表现非常满意，项目的测试结果表明，年近五岁的x在个人战力上已经超越了稻草人的战斗人员。
最强能力者之名，当之无愧。
x被送回了生命科学院，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将针对x的能力开发，进行一个漫长的课题。但在此之前，沈奇博士说他安排了庆功宴，一方面为了庆祝各位一直以来的努力，一方面也是庆贺x的归来。
“你听说了么？高层好像有意让沈博士接手王院长的职位。”
“真的假的？沈博士还不到30啊。”
生命科学院的角角落落里总是充斥着类似的讨论，空气中弥漫着热闹欢腾的气息。虽然讨论众多，但却没有人质疑沈奇的资历，在他们看来，能够创造出x这样的完美的能力者，已经是至高无上的功勋了，即便沈奇博士从此收手不再做任何研究，这份功绩也足以让他的名字载入生命科学领域的功勋簿上。
其中最可怕的，在于沈奇博士的年龄。
没有人想象得到沈奇能将生命科学探索到怎样的地步，所以他们决定活在当下，享受自己一直以来辛苦劳动所带来的回报。
生命科学院内张灯结彩，而他们庆祝的方式略有不同。
“你今天来得挺早。”
王念见沈奇一大早便站在研究者们制作的全息投影前，凑上前说道。
全息投影是他们从高层那里要来的x内网实战的录像，全息投影上的一幕幕足以证明他们创造出了多么优秀的生物兵器。
沈奇的作息时间一直以诡异著称。
他是一个一旦有了灵感就会连着几天不眠不休的工作狂，而在连续几天的爆肝之后，他往往会休息个一两天。
用其他研究者的话来说，沈奇博士刷新在生命科学院的时间是诡异的。
有时候你会在下班的路上遇到嘴里叼着面包，拿着牛奶赶来上班的沈奇；也有可能当你早上打卡时，碰巧遇到顶着黑眼圈浑浑噩噩离开研究所的沈奇。
而如果你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办公室里，傍晚来取，也有可能遭遇沈奇一手主导的“灵异事件”。
毫不夸张地说，沈奇不但撑起了生命科学院课题的半壁江山，同时也是生命科学院不可思议事件簿中绝大多数的事件的主角。
“是啊，不是答应他们要搞个庆功宴么？早点来准备一下。”
“下个礼拜就过年了，年夜饭准备去哪里吃？”王念转而问道。
沈奇的父母不在中央城区，往年过年时他也从不回家，每当所有人放假的时候，她都能在生命科学院里找到稳定刷新的沈奇。
有的时候在奋笔疾书地记录着实验数据，有的时候泡了碗泡面躺在解剖台上思考人生。王念还记得就因为沈奇没事喜欢躺在解剖台上，导致某个夜晚让某个实习生以为供研究用的尸体诈了尸，吓得她几天没敢来研究院。
“自己解决吧。”沈奇想了想说道：“你爸应该不会欢迎我去你家过年。”
当初王院长把他从家里赶出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天下着雨，他被赶出王家之后被结结实实地淋成了落汤鸡。
他无所事事地在街上闲逛时，碰巧遇到了个叫落汤鸡的小饭馆，特色菜是鸡汤面。
“哦，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沈奇突然间灵光乍现：“我准备去落汤鸡吃碗鸡汤面，好些时候没去了。”
“你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固执，x的事木已成舟，我爸他心里也早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你过年跟我一起回去，他总不至于大过年的把你赶出来吧。”
“悬。”沈奇摇了摇头：“保不准他连你一起赶出来。”
“有可能。”
王念认真地想了想之后，同意了沈奇的看法，所以她很快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如果我们都被赶出来了，就一起去落汤鸡吃面吧。”
大过年的被赶出家门，沦落到去街边小店吃面，这对于一个大家族的嫡女而言也算是新鲜的记忆了。
“我看行。”沈奇点了点头：“对了，你知道我最近在想什么吗？”
“打算隐退了？”
“不可能。我在想啊，也许x还不是最强的能力者。”沈奇昨天留在研究院过夜，站在这全息投影前顶着屏幕看了一宿，就是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虽然她的能力在破坏力、覆盖范围、精密程度上都是目前已知的能力者中最强的，但我总觉得还有一点不足。”
“比如说？”
“潜力。如果我们将x认定为最强的能力者，那么她的一切数据就是衡量最强能力者的标杆，然而未来万一有别的能力者超越了这些数值，‘最强’的名号不就要易主了么？”
“我认为不太可能。”
根据x现有的实战数据，当她精神波动达到最强烈的状态下，力场能够直接摧毁一个小型城市，而这还仅仅是她五岁时的数据。沿着这条思路想下去的话，超越x的能力者是什么概念？
轻易能够灭国级别的能力者？
不，这明显已经不是能力者，而是魔神了。
王念只能从自己阅读过的神话体系中找出这样的生物。
“我总觉得还能创造出更强的能力者……只要通过某种方式不断超越这些数据的话，就不会有比之更强的能力者产生了，你觉得我这个理论怎么样？”
沈奇期待地看着王念。
这是他最感兴趣的话题，每当说起这些事时他都情绪高涨，所以这一次，他也和往常一样忽略了王念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我觉得不怎么样，你啊，还真是不懂得知足常乐。”
“那当然。”沈奇兴致勃勃：“关于进化课题的研究是没有极限的。”
………………
在两人谈话同时，生命科学院地下。
“嗨，你在想什么？”
一个青年走到了隔离舱前，他瞧了瞧舱门，响动引起了舱内小女孩的注意。
小女孩凑近了舱门，两人仅仅隔着舱门的玻璃窗对视着。
“我看数据上说，你在模拟实战后出现了疑似自我伤害的行为……你听说过一句话么？杰出的思想家大蛇丸曾经说过：‘活着是没有意义的，但是活下去的话，说不定会发现有趣的事，就像你遇见那花，我遇见你。’”
青年说出了准备好的台词。
小女孩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也看着小女孩。
“区区清洁工不要过来搭话！”
小女孩眼一横，没有开口，略带蛮横的声音直接涌入了王沈大脑。
诶？
这和想象中好像不太一样……
“来人呀，这个清洁工，很奇怪！”
这一次声音在四面八方回荡着，而且研究院下层的警报被触发了，刹那间，一群穿着白色隔离服、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便将青年重重包围了起来。
诶？
诶！？
“不是，可是……你们别冲动，我其实是……”
“别动！你，跟我们走一趟。”
时旅者（其六）
“姓名。”
“王沈。”
“身份。”
“清洁工。”
“工作人员表里没你的名字。”
王念审视着老老实实坐在自己对面、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青年着实有些头疼，今天本来是举办庆功宴的日子，却出现了这么一个“入侵者”。
事实上，当她听说下层实验室遭到入侵时，最先想到了那几个活跃的恐怖组织，然而她正打算开启全面警报时，入侵者被普通的安保人员抓住了……呃，她倒不是看不起这些安保人员，只是这些退伍的军人很难和世界级的恐怖分子相提并论。
好消息是，被抓住的不是恐怖分子。
坏消息是，没人知道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安保队长已经调查了所有出入口的监控录像，从昨天下班到今天上班期间内，没有任何人通过安全门。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年轻人肯定不是清洁工，没有人会聘用一个这么年轻的清洁工。
“可能是因为……我外公生病了？我是来帮他干活的。”
王沈试探性地说道。
被抓来这里谈话并不在他的计划范围之内，他本以为当他说出杰出思想家大蛇丸的至理名言时，天蝎就会义无反顾地把他当成人生导师来看待。
他的意思是，就算没把他当成人生导师，也不至于报警吧？
这事闹的，他现在不得不临时开始编造借口。
“你的外公是？”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清洁工。”
对话又一次陷入了僵局。
“你是怎么进来的？”
王念决定询问一些更加实际的问题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搞笑角色，但仔细一想，一个普通的搞笑角色不可能穿过重重安保措施，到达实验室的最下层。只有实验相关人员才拥有进入下层实验室的权限，而能够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x的，至少也得是到项目负责人这个级别。
所以就算退一万步讲这人真有个清洁工外公，也不可能走到x面前。
“看来，已经瞒不下去了。”
不愧是王院长。
这一系列的问题实在过于刁钻，即便是潜行、口才等副专精点满了的王沈也难以应付，与其继续胡编乱造下去，不如以进为退：“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理解我接下来的话，但是，你绝对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一旦转告了别人，将会引起难以想象的后果。”
“可以，你说吧。”
王念正了正身体。
“在许多年后的未来发生了一场灾难，而我正是从那个时间节点回到这里，改变过去的超越时空的使者。”
“我大致上明白了。”
王念慎重地点了点头：“我碰巧知道了一个可以协助你的机构。”
“真的么？”
“真的，我们现在就动身吧。”
“好嘞。”
………………
2037年，1月17日，小雪。
班车停靠在了一栋圆形建筑楼下，不一会儿，车门打开了。
车上坐着的是年龄从13-20岁不等的孩子，从生命科学院抵达这里，车程大约在30分钟左右，而在这段时间里，王沈已经了解到了和他一起参加机构面试的都是些何等强大的狠角色坐在他身边留着平头沉默寡言的青年，真实身份是第一次巨龙战争的圣殿骑士；前排看起来胖胖的人畜无害的肥宅，背地里却是为了对抗崩坏而生的改造战士。
除此之外，右排开朗的小姑娘是失落王国阿塔兰蒂斯的公主，和她交谈甚欢的则是早在中世纪就灭绝了的女巫的传承者。
而他们的目的地，便是专门收容这些来自不同纪元超凡者的神秘机构。
青山网瘾治疗中心。
在2052年间，王沈也听说了这个有名的收容机构。
院长姓杨，据说是lv5的磁暴属性能力者，自收容所创立以来已经传承了几代人的时间，唯一不变的，便是他们根除网瘾的决心。在2048年时，杨-三世正式从父亲手中接过了这一神圣的职责，正式成为了这里的院长。
我，王沈，来自2052年，这是真事！
这还是王沈头一次说真话说的这么无力的。
因为身边青年的信仰还要在他之上，他是真的相信自己是圣殿骑士。
现任院长，杨-二世热烈地欢迎了他们的到来。
砸-瓦鲁多！
为了避免自己刚一回到过去就接受领先全球的电击疗法，王沈选择了战略性撤退他现在还有要事在身，等他忙完了，再来会会这个磁暴属性的能力者。
坐在熟悉的自行车上，王沈心情惆怅。
不仅仅因为王院长居然不相信他，更因为自己给天蝎留下了一个糟糕的第一印象，这很可能导致下次他在见到对方时，天蝎会直接选择报警。
虽然回到了这个时间节点，但王沈却一时间毫无头绪。
大幅度改变历史进程的话，只可能造就更大的bug，即便他阻止了天蝎的叛逃，未来还会孕育出一个比天蝎更强的能力者来完成拉维什的心愿。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时间本来就是个操纵者都无法完全掌握的能力。”
“是啊，而且我为什么直接就被讨厌了呢？”
“被女孩子讨厌倒是有很多种可能。”
“比如说？”
“打扮太老土了。”
“不打扮成这样就不像清洁……不对，你是什么时候上来的！”
王沈一个正义的自行车漂移，将自行车停在了路口，然而这激烈的一记甩尾却并没有把坐在后排的青年人给甩下去，可见其定力之强遥想当年他还在东区的时候，温妮莎一记摩托车甩尾直接就把他甩阴沟里去了。
“就刚才啊。”
“？”
“有人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就在那里，但明显不是嘛。”
青年大为不满。
这个人不对劲。
不对劲的地方不在于青年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他的自行车，而在于他把自行车骑走的时候，时间还处于停滞的状态，当流速恢复正常时，他早就跑没影了。
“你在找谁？”
王沈谨慎发问，并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以免对方又是类似于狐面人的bug。
“林秋。”
“林秋？”
“你认识他？那太好了。”青年面色一喜：“我有事找他，带我过去。”
时旅者（其七）
不知是不是异时空超凡者收容所青山网瘾治疗中心联络了生命科学院并告知了他们自己出逃的事实，王沈骑着自行车回到生命科学院时，实验室已经处于了全面戒严的状态。
四辆装甲车停靠在路边，两架直升机盘旋在生命科学院上空，狙击手已经就位，埋伏在路障与装甲车后方的军人们严阵以待地将枪口对着生命科学院入口。
警报声四起，行人被隔离在两百米开外，在此期间仍然有源源不断的地面部队到场支援，装甲部队与和军人的外骨骼装甲上印有白鲸部队的标志。
班车过去半个小时，骑车外加迷路，回来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而在这一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里，白鲸部队已经全面接管了生命科学院附近的街道。
王沈和不知名的青年混迹在人群里，戒严的军人显然没时间注意围观的人群。
2037年，1月17日，天蝎完成训练，回归生命科学院。
不多时，生命科学院内部传来了阵阵轰响，紧接着，加固的防护门从内部被撞得凹陷了下去。
撞击并未停止，当轰响到达第三声时，巨大的合金门终于不堪重负，从内部被顶飞了十几米，直挺挺地压向了其中一辆装甲车。冲出入口的，是一个数米多高的怪物犀牛的头颅、狮子的躯干，以及剑龙似的尾巴。
王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扑向人群的怪物。
而他回到这一天是有原因的。
2037年，1月17日，也是天蝎能力第一次暴走的日子。
生命科学院里存在着许多融合各类动物基因的生物，在工作重心转向能力者的研究前，生命科学院主要的研究项目是基因层面的进化，在王沈的认知里除了不进行人体实验之外，基本上和克鲁兹瓦在非联邦的研究相同。
2052年的记录中表明，在2037年1月17的事件中，天蝎利用心灵控制的能力操纵了大量研究生物，使其发狂，并对研究人员进行了攻击。第一次能力暴走共计造成了30人死亡，其中包括两名天蝎研究项目的负责人。
只是在2052年的记录中还有一些疑点没有提及。
在整个实验过程中，安全措施是首要目标，为了避免天蝎过于强大的能力伤害到研究人员，天蝎一天24小时内都被关押在隔离舱之内，隔离舱使用了消融武器的材质，除非从外部打开，否则即便是天蝎的能力也无法延伸到外界。
王沈觉得自己首先能排除一个错误答案。
反正不是他干的。
因为在他这么做之前，就已经被安保人员给抓出去了。
如果要再排除一个错误的答案的话……
应该也不是季胖子干的。
“你想干嘛？”
正当王沈打算动身之时，青年从身后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先进去看看。”
王沈说道。
“我也去。”
青年没有阻拦，反而跟了上去。
以王沈对于天蝎能力暴走的理解，这是她情绪在长期不稳定之下导致的必然结果，现在的天蝎恐怕还没到上小学的年纪，就被投入到各种危险的实战模拟之中，尽管在2052年的报告中，高层象征性地检讨了他们“揠苗助长”的做法，但在此时此刻，他们依然还沉浸在最强能力者诞生的喜悦之中。
天蝎之于他们，就如同第一个核武器的诞生。
而这一次，王沈也看得更清楚了。
当时间的流速停止时，青年却丝毫没受到影响，他们一前一后溜进了生命科学院大门。上次王沈出现在这个大厅时，里面拉着横幅到处都装饰得花花绿绿，大厅内还设置了一个不停播放的天蝎实战录像的全息投影。
现在就只剩下全息投影还在工作。
横幅、装饰品被怪物摧毁殆尽，楼梯断裂了，防弹玻璃并不能阻止合成怪物的脚步，当他和青年闯入其中时，大厅内撕咬着研究员尸体的合成怪物们齐刷刷地看向了他们。
“你退后，我来……”
青年上前一步，话音未落，他表情有些尴尬地看着刹那间半截身子陷入了地面、墙体的合成怪物。
就在刚才，地面、墙体的构造改变了。
“这是你的刻印么……？”
“你说啥？”
王沈头顶三个问号。
“没什么。”
青年远远看了一眼朝着他们嘶吼着却动弹不得的合成怪物，摇了摇头：“看来还是来迟了一步。”
“从刚才开始我就想问你了，你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你会和我有同类型的能力？”
王沈问道。
操纵时间流速的那一部分能力来源于纪明雪，而他还知道另一个拥有类似的能力的人，只不过后者隐居在东区，只想拥有平凡人的生活。
难不成现在这种bug级别的能力都是点击就送了么？
“我来此，是为了告知林秋一件重要的事，我打听到，他现在似乎是一个名为能力者协会机构的领袖。”
“我当然知道是重要的事了，你倒是说清楚点啊。”
“现在告诉你，你也无法理解。”
“不试试怎么知道？”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是为了告诉他，他回到这里的时候，还带回来了一些别的东西。”
“好了，我确实听不懂。”
王沈老实承认。
他对林秋这个人也并不怎么了解，仅仅在监狱岛的时候，和那位神神秘秘的第一代会长有过一面之缘，他们之间唯一的枢纽，是林秋离开前转交给他的超市酸奶积分卡，而且现在积分卡已经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你能不能听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要阻止这场动荡。”
“正有此意……等一下，你该不会真的是什么圣殿骑士吧？”
“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青年认真的表情没有半点说谎的感觉。
“那就当你是吧。”王沈说道：“我之前看过一眼这里的构造图，电梯肯定已经无法使用了，现在通往地下的只有紧急出口了，唯一的问题是，我发现这些怪物都是从那边冲出来的。”
“无妨，就从那边下去吧。”
“那就出发吧……我是王沈。”
王沈主动伸出手，问候了这位临时加入小队的战友。
“玛兰弗茵。”
“暂停一下……”
正准备冲出去的王沈忽然又停了下来，逼得蓄势待发的青年一个趔趄：“你长得哪里像外国人了？”
“这只是一个皮囊。”青年没好气地说道：“你到底要不要下去了？”
时旅者（其八）
在2037年事件的档案中有两件事没有明确记录。
一个，是谁打开了天蝎的隔离舱，很明显人们猜测的实验人员在庆功宴上喝醉了酒，误操作打开了设施的说法站不住脚；另一个，则是由谁镇压了天蝎第一次的能力暴走，此时天蝎的能力强度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王沈在维尔纳岛遇到的干部级能力者，仅凭白鲸一支部队不可能将伤亡维持在30人左右。
而随着这个自称玛兰弗茵的青年出现，第二个谜团似乎得到了解释。
如果当时玛兰弗茵也是利用操纵时间的能力（尽管他一直将其解释为刻印）躲过了白鲸部队的注意，那么记录中从未提及过他的出现也能解释得通。
生命科学院的格局引起了王沈的注意。
除了被天蝎能力影响导致暴动的实验体之外，内部设施的监控设备已经完全陷入了宕机的状态，所以他不得不在两眼一摸黑的情况下进入设施最下层。
天蝎或许在这个年纪就掌握了超越常人的力量，但绝对不可能在没有人教导的情况下无师自通了生命科学院的防御系统，在她的力量暴走之后，绝大多数的隔离区都被人为地打开了，这也是为什么实验体能轻而易举地闯入安全区域。
也就是说，一定有一个了解生命科学院设施的人造成了这一切。
实验室最下层的惨状和王沈想象中相差无几。
天蝎能力暴走之后，第一批遭殃的，自然就是在这里工作的安保人员，王沈刚用能力破坏了下层已经关闭的隔离门，就看见一个多小时前把自己押送上审讯室的安保人员……的一部分。
不管在任何时候，天蝎能力的破坏力都太过触目惊心了一些，她念力所形成的刀锋能够直接将最坚硬的合金切碎，这要是切到了人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前进时，王沈用左手捂住了口鼻，由于隔离室的大门第一时间就被关闭的缘故，内部处于许久没有通风的状态，而一地尸体造成的味道让他有些难受，他走路也变得愈加谨慎，以免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碎肉。
玛兰弗茵则像是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他面不改色地走过这一地的尸体。
………………
“x，你拥有超越任何人的力量，为什么要屈从他们的指令？”
当两人蹑手蹑脚地靠近隔离舱所在的区域时，某人的洗脑计划似乎也正进行到了最关键的部分。
透过破碎的玻璃，王沈看见了一个穿着统一白色的大褂，背对着他们的瘦高男子，男子左手捧着一个实验数据，距离天蝎只有几步的距离。
“就和我一起，创造出一番事业吧。”
“这人谁啊？”
一番观察之后，王沈头上冒出了三个问号。
他本以为造成天蝎第一次能力的暴走的会是某个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人物，比如年轻版的拉维什、年轻版的诺克斯之类……然而在他印象中，从未有过这位研究者的记录，可以确定是在十几年后的2052年间，这位仁兄仍然没能干出大事来。
“这就是我所说的，林秋带回来的东西。”
玛兰弗茵却一脸凝重。
“污染者。”
污染者！
王沈一愣，立刻脑补出了一个皮包骨头，背着一身生化武器，对着村庄喷着绿色的毒液的群体。
接着他意识到自己好像走错片场了。
“那个小姑娘的精神正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她的刻印破坏力很强，所以我希望一会儿在动手时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暂时压制住她。”
“没问题，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个……呃，污染者？”
“这还用说么？”
正当王沈盘算着偷袭的角度时，玛兰弗茵已经大喝一声从破碎了的空档冲进了隔离区，这一声呐喊之响，似乎生怕屋里的人不知道他准备偷袭了一般。但紧接着，更加酷炫的画面出现了猛烈燃烧着的白色火焰凝聚成了剑刃，而这巨剑的下半部分却如同一柄巨型十字架。
火焰强烈到了刺眼的程度，这从未见过的攻击方式让王沈一时间没来得及出击，在外围出神地注视着的玛兰弗茵完成了这一记斩击。
片刻之后，王沈才想起了自己好像此时应该帮他压制住天蝎才对。
于是……
气氛陷入了令人尴尬的境地。
他两只手扒在窗前，准备用非常朴实的动作翻到里面去他目前还没有解锁类似于虚空行走之类的绝技，没法向玛兰弗茵潇洒般地冲入场内的同时还完成跳劈。
然而在这一系列动作之中，玛兰弗茵已经斩下了不知名研究员的头颅，苍白色的火焰连血液都净化了干净，尸体倒下的时候，王沈还半截身子卡在窗口。
更让他眼前一黑的，是玛兰弗茵在进攻时没用使用能力，而他也没有。
痛苦地捂着脑袋的天蝎都愣住了，直勾勾地看着他这酷似翻窗而入的“窃贼”。
“杰出的思想家大蛇丸曾经说过……”
王沈故作镇定地完成了翻窗的动作并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之后他瞟了一眼地上的研究员尸体，进行了总结：“有形的东西迟早会毁灭，无形的东西才会永恒。”
他与天蝎对视片刻，后者的表情忽然间扭曲在了一起，脑海中出现了一声近乎于尖叫的嘶吼，本来已经趋于平稳的念力力场陡然间化为了无数刀锋，忽略了手持白炎巨剑的玛兰弗茵，尽数朝着王沈横扫而来。
几乎与此同时，失去了头颅的尸体喷涌出了无数墨汁。
“出血量”很快便超过了人体血液的极限，并在短短数秒之间化作了一只如同阴影般的凶兽。
而那阴影般的巨兽，竟然也跃过玛兰弗茵径直扑向了王沈。
“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
王沈气急败坏，他的威胁度明显不如挥舞着巨剑的玛兰弗茵：“大蛇丸有什么不好？他到底怎么招惹到你们了！？”
“它打算率先击破看起来最弱的一个。”在阴影巨兽扑出去的同时，玛兰弗茵便已经行动了起来，巨剑将阴影巨兽拦腰截断，紧接着他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巨兽的尾巴，奋力将它拽了回来。
而失去了后半身的巨兽却余势不减，刹那间涌动的墨水又构成了一副完整的躯体。
“那个小姑娘，可能是打算先击破看起来最烦的那个！”
“看来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你们就要把大蛇丸给看扁了。”
王沈咬牙切齿地挽起袖子。
下一秒，扑向他的巨兽迎头撞在了拔地而起的巨门之上。
“看招，三重罗生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