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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木赤火     玩宝大师txt下载     玩宝大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章 宁做三把壶,不配一个盖

    来人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子,穿一身浅蓝色中式立领装,地中海发型,架着一副金丝眼镜。www.uu234.net抬手之间,手指上硕大的绿宝石戒指极为惹眼。

    此人说话细声细气,略略有点儿尖,“沈老,我本来就想上午给你打电话的,沪海那边突然有点事情,我明天可能就得回去咯。”

    说着,他看了看余耀,“这是小沈的男朋友吧?”

    沈歌脸上微微一红。

    余耀伸出手来,“幸会幸会。余耀,古玩行里的小学生,跟着沈老沾光了,也鉴赏鉴赏一代名品曼生壶。”

    沈重远顺势介绍道,“这位吕子谦吕先生。”

    然后又指了指余耀,“余耀太谦虚了,他现在称得上江州眼力一流的古玩商之中最年轻的一位!”

    吕子谦眼珠转了转,“了不得了不得,小余老板是专攻紫砂壶?”

    不待余耀说话,沈重远一抬手,“坐下说吧。”

    “好,好。”吕子谦脸上显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坐下之时,将手里的一只皮包顺势放到了膝盖上。

    “喝茶!”沈重远见沈歌已经给吕子谦倒上了一杯茶,抬手示意。

    吕子谦腾出一只手来,端起茶杯,先闻了闻,而后浅啜一口,“黄山毛峰,香气如兰。沈老啊,上次请我喝的君山银针是黄茶,这次是绿茶,我要是不着急回去,怕还有乌龙、普洱,各种茶要尝个遍哟!”

    沈重远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一把曼生壶,你要谈多少次才能定下买不买?

    “那咱们就先到书房赏壶,再下来喝茶?”沈重远说着便起了身。

    余耀适才无款辨铭,给了他极大的信心。要是余耀说没问题,那就可以谈价钱了,即便是真品,也不能听他八百万一口价。

    四人一起上了二楼的书房。

    吕子谦自是能看出余耀是沈重远请来掌眼的。当然,他也有些奇怪。沈重远好歹也是古玩圈里成名已久的人物,虽说专长在瓷器上,但在紫砂壶方面断也不算外行,居然请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

    刚才他想问问余耀是不是专攻紫砂壶,要是专攻紫砂壶,甚至是哪位制壶名家的徒弟,那倒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沈重远故意打断了他,他便也不好意思追问了。

    一个漂亮的紫檀柳木盒从吕子谦的皮包中拿出,摆到了书桌上。

    紫檀柳这种木料,名字里带紫檀,却不是什么名贵木料,其实和紫檀一点儿都不像,反而有点儿像海黄的油梨花纹料子,常被奸商用来混充海黄。简而言之,紫檀柳漂亮不贵,还能唬人。

    吕子谦打开木盒,从里面取出了这把紫泥合斗壶,摆在了书桌上,“沈老,请!”

    他不请余耀很正常。沈重远才是真正的买主,余耀得他来请。

    沈重远点点头,笑着说:“这里面,就小余没看过了,小余先来吧!”

    余耀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就是帮忙掌眼来的。他上前先轻轻拿起了壶盖,看了看里面的“彭年”的印铭,而后扣在一边,捧起了壶身。

    看壶身的时间比较长。

    这壶是清代的,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从工艺来看,应该就是杨彭年的作品。

    壶身的刻铭也应该是陈曼生亲自捉刀所为。

    北斗高,南斗下,银河泻,阑干挂。曼生铭。

    陈曼生一代金石篆刻名家,在壶上刻铭,以刀代笔,书**力和金石韵味并存,浑然天成,这一点是很难仿的。而且如果要仿,刻痕里面也需要做旧,难度极大。余耀细致观察了,绝无做旧痕迹。

    壶底印铭“阿曼陀室”也没有问题。

    不过,看完壶身之后,余耀再度拿起了壶盖。

    越看越不对劲儿,特别是仔细对比壶身之后。

    原来,这壶盖是后配的!

    虽然里面“彭年”的印铭惟妙惟肖,而且壶盖做旧做包浆很细致,但终究还是被余耀瞅出了端倪。

    紫砂壶后配盖,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紫砂壶行当里有一句话,叫做:宁做三把壶,不配一个盖。

    现在来看,配盖是配成了,而且手段极为高明。

    但这不是一把新壶,还得做旧做包浆。

    壶盖内部做旧还好说,壶盖外部的包浆,要做得和壶身一致,实在是太难了。

    余耀能看出来,就是因为壶盖外部的包浆。

    这壶盖的包浆比壶身还要厚重一点儿,做得过头了。

    如果只有这一点,还能解释得通,因为壶盖和壶身包浆有差别也不是不可能。

    但还有一点,壶盖上的包浆不仅比壶身厚重一点儿,而且各个部分还和壶身一样均匀。

    壶盖和壶身不一样。壶身的包浆往往比较均匀;但壶盖除了相对平整的盖体,还有个常被拿捏的盖钮。一把两百年的传世老壶,盖钮上的包浆和盖体表面的包浆,是不可能一样均匀的。

    当然,还是那句话,说出来容易,但要体察入微看得透彻明白,非得极高的眼力不行。

    一把曼生壶,不知道什么原因丢了或者毁损了壶盖,只剩下了壶身,却又被人后配了壶盖,而且进行了严密的做旧!

    真壶假盖。

    这个假盖必是高手所为,而且肯定费了不少功夫。可是,如果能蒙混过关,那还是赚大发了!

    一般的紫砂壶,没盖的价钱,往往只有完整的一把壶的十分之一!

    不过,曼生壶毕竟不是凡品,又历经这么多年,即便是一把无盖壶,也还是有价值的。但,即便跌不到十分之一的价钱,半价也很难有人愿意要了!

    余耀轻轻放好这把曼生壶,面无表情,“沈老,我看完了!”

    吕子谦笑了笑,“小余老板看得仔细,好东西就是容易沉醉其中啊!”

    沈重远想了想,“刚才小余看的时候,我也在一旁又欣赏了一遍,就不用再看了!我这书房啊,还是有点儿局促,咱们还是到楼下客厅谈吧!”其实,沈重远的书房很大。

    “好!客随主便。”吕子谦上前收好了东西,装进了皮包。而沈重远则看了沈歌一眼。

    “吕先生,请。”沈歌上前,引领吕子谦先行离开了书房。

第137章 绝顶高手

    沈重远目送他俩出了书房,到了楼梯口,而后直接关上了书房的门。www.uu234.net

    余耀自然没动,见门关上了,直奔主题,“我看壶盖是后配的,而且时间不长。不然,盖钮和盖体的包浆不会基本一致,还都这么均匀。”

    沈重远点点头,“我之所以拿不准,也是因为壶盖,不过我只是觉得形神不太统一,看不了这么细的包浆差别。紫砂的包浆,毕竟和瓷器不同,而且很多传世瓷器,只有氧化层,没有包浆。”

    “紫砂是陶器,表面比较粗,又常在指掌之间,需要特别重视包浆。”

    “这个我自然知道。只是有些细微差别,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唉,这壶”

    “您是点出来低价拿下,还是直接弃了?”

    “收藏就要精品,不完整的还是算了。”沈重远摆摆手,“下去吧。”

    余耀跟着沈重远下了楼。

    四人重新坐下之后,沈重远直接说道:“子谦啊,这壶我拿不了了,让你白跑两趟,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吕子谦看了看余耀,而后对着沈重远笑了笑,“沈老,我本来也应该来看望您的,这倒无所谓。您这是觉得我的报价太高?”

    “也不全是。”

    “那就是东西到底不喜欢了?”

    “这壶我挺喜欢的,就是有点儿不喜欢壶盖。”

    吕子谦脸上变色,干咳两声,“沈老上次和这次说的不太一样。小余老板有什么高见?”

    “我就是跟着沈老一睹绝妙好壶,除了感谢没什么好说的。”余耀淡然道。

    吕子谦嘴唇翕张,却一时没说出话来。

    他也不问别人,自顾点了一支烟,重重喷出一口烟雾之后,才开口道,“沈老,您的意思就是壶盖有问题喽?”

    这话明显是没控制住情绪。

    人家既然不要,又说不喜欢壶盖,那肯定是觉得壶盖有问题了。如果事先早就知道,就是来蒙人的,一句话不说,拿着走人才对。如果事先也不知道,那也不能这么直白,可以委婉一点儿问为什么不喜欢壶盖,请沈老指点一下什么的。

    这么问,带着质疑别人眼力的意思,也把自己的话路给堵死了。

    沈重远的脸上果然露出不悦之色,“你要这么说,也可以。”

    “我是念在老舅父的关系,得了好东西,第一个来找沈老,这么说,是我出力不讨好了?!”吕子谦话一说开,干脆更直白了。

    “子谦你既然这么说,作为长辈,我也不好不指点指点啊!”沈重远接着,便把壶盖的问题直接点了出来。

    说完之后,还补了一句,“古玩行里,人品和眼力都很重要,都不能大意啊!”

    他这么说,是因为还拿不准吕子谦到底是真的来蒙他,还是自己也被蒙在鼓里。

    吕子谦的额头沁出冷汗。

    这把壶,他知道盖子后配!但工艺和做旧水平极高,而且壶身还是真品,本来是觉得能蒙过沈重远的。

    沈重远喜欢紫砂,虽然也有一定眼力,但是这种水准的作假,吕子谦认为他很难鉴定出来。而且,江州没什么紫砂高手,他本想送上门来速战速决。

    找上沈重远之前,他反复盘算过。这把壶不能上拍,上拍会有很多专家讨论,万一有人存疑,不光拍不成,传出风去也不好。而且就算成功上拍,价格方面不太好控制,而且耗费时间太长。

    这算是杀熟。而且沈重远不在沪海本地,后续麻烦更少。

    没想到,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这里面,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是关键。只是,这个叫余耀的小伙儿,看了这么一会儿,居然就能洞察入微,一针见血!

    他虽然年轻,却是一个绝顶高手啊!

    “沈老啊!这么说是我眼力不济,自己吃亏上当不说,反而成了连累你了!”吕子谦顺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脸冤屈地叹息道。

    “我又没买,谈不上连累。子谦啊,吃一堑长一智吧!”沈重远接着又淡淡说道,“这么着,这把壶我也可以帮忙问问,我在圈子里朋友很多,想必不介意壶盖的也是有的。”

    虽然沈重远拿不准吕子谦是故意来蒙他,还是真打眼了,但怀疑故意来蒙他的比例更大。后面这句话的意思,看似好意,其实暗含警告:你最好不要再当真品整壶出手,别怪我没提醒你!

    “不用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再去蒙人,正常卖又太亏了,我还是自己留着吧!”吕子谦的脸色很难看,“沈老,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吕子谦说完,也不等沈重远回应,便起身对余耀说道,“小余老板,能不能留张名片?”说着,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余耀。

    “不好意思啊,今儿刚巧没带!”余耀接过名片,“回头有时间我给吕先生打过去!”

    “那多麻烦!”吕子谦掏出手机,“你报下手机号码,我正好存一下!”

    他是铁了心要知道余耀的联系方式了。

    余耀没办法,只好报出了手机号码。

    随后,吕子谦和沈重远之间又相互客气了几句,告辞离去。

    “我看哪,爷爷,他就是故意来蒙你的!而且,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沈歌坐到沈重远身边,揽着他的胳膊说道。

    “噢?怎么说?”沈重远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东西,不懂的人不会买,但绝顶高手又能看破。您呀,正好在中间,算是高手,但不是绝顶高手!同时呢,他是个紫砂壶商人,做生意的沪海,进货的紫砂壶地区周边,都不能出手,一来高手多,二来兔子不吃窝边草;您远在江州,和他隔了个舅舅的关系,但是他舅舅去世了,跑过来找上你正合适!”

    “说完了?”

    “没有!还有一条最关键的,您有钱啊,八百万能一下子掏出来。”

    沈重远看了看余耀,重重咳嗽一声,“八百万不是小数儿,我也不能一下子掏出来。”

    余耀笑了笑,“分析得不错。”

    “别得意了,你觉得我说的绝顶高手就是你了是吧?”

    沈重远却道,“余耀就是绝顶高手!你不用不服气,眼力方面,的确得多跟他学习!”

    余耀抚了抚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高手我就认了,但是绝顶,还是继续留给吕子谦吧。”

第138章 持莲童子

    沈歌不由扑哧一笑,“吕子谦的地中海发型,其实挺符合他的气质的。”

    “我就是随口一说,这人虽然不地道,但也别背后取笑这些了。”余耀接口。

    “哎?明明是你起的头儿,反过来又装好人!”

    沈重远拍了沈歌的胳膊一下,就此打断,“小余,留下吃晚饭吧!”

    “好像却之不恭啊!”余耀笑道。

    吃饭的时候,余耀想起那块缂丝,正好问问沈重远,“沈老,您人缘广,认识洗染方面的专业人士吗?”

    “洗染?”

    “是这样的,我有块老缂丝,脏得挺厉害,自己不敢乱来啊!”

    沈重远一听,“老缂丝?老缂丝可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怎么会脏得挺厉害?”

    “说来话长,就是捡了个漏儿。到底怎么搞脏的,我也不可能知道。”

    “这也能捡着?”沈重远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你干脆别开店了,全国各地古玩市场跑一跑就行。”

    “沈老说笑了,就是运气好罢了。这块缂丝要是洗不出来,还不知道什么价值呢。”

    “行,我帮你打听一下吧。”

    “那先谢谢沈老了。”

    他们吃饭早,结束也早。因为明天秋拍预展,沈歌晚上要回拍卖行开个碰头会;走的时候,她开车顺道送余耀回去。

    “你还真不是盖的。”沈歌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那我是垫的?”

    沈歌忍不住笑起来,“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幽默的。我是说你在紫砂壶上眼力居然也这么强。”

    “我还有更强的。”

    “什么?”

    “日后你就知道了。”

    沈歌稍稍一怔,而后眉头大皱:“能不这么浪荡么?刚夸了你,又现原形了!”

    其实余耀也不是刻意想占她便宜,就是顺嘴一时说冒了。而且沈歌长得太漂亮,余耀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白皙光嫩的侧脸和脖颈,香气一阵阵袭来,难免心猿意马。

    余耀咳嗽一声,“你想歪了。我的意思是眼力这东西,我光说没用,日后再有什么东西鉴定,你就知道了。”

    “你有前科!就算我想歪了也是你的问题,况且你自己心里清楚,别狡辩了!”

    “这算什么前科?我就是爱开玩笑。不像有些人,表面正经,一肚子男盗女娼。比如你们拍卖行,那么多男同事,可能见了你很客气,但心里不一定瞎幻想什么呢!”

    此时,恰好遇到红灯,沈歌从包里拿出一个不大的锦盒,“本来想到地方给你的,先给你吧,堵上你的嘴!”

    余耀接过锦盒,稍稍愣了愣,“难不成这是你要送我东西?”

    “我爷爷送的,怕当面给你不要!哪能让你白来掌眼?”

    “还是老爷子讲究!”

    余耀说着便乐呵呵打开锦盒,里面是一玉件,白玉圆雕,持莲童子。一男童手持荷叶叶柄,荷叶搭在身后,有个六七厘米高,上面已穿好一条墨绿色的挂绳。

    “不是吧?”余耀惊道,“沈老也太大方了!这是宋代的玉坠!”

    沈歌一听,不由叹道,“真是不服不行啊!你这么一看,就知道是宋代的!”

    “不行不行,帮忙掌眼也不用送我这样的东西!”余耀合上锦盒,连连摇头。

    这件宋代白玉持莲童子,完整无损,做工细致,包浆莹润,算是一件传世精品,下不来二十万。

    “看不出来么?他把你当成忘年之交了!不然哪能把这样的藏品给你?直接给你钱就是了。”

    “还是太贵了!”

    两人说着,车子已经开到了滨江道和老街的路口,沈歌停了车,“好了,你自己定夺吧。但是行行好,我的任务完成了,别再让我转交。我建议呢,你还是收下吧;千万别卖就行,不然能气死老爷子。”

    余耀拿着锦盒下了车,“好,那先这样吧。你开车小心。”

    “回见吧余老板!”沈歌很随意地说了一句,但同时又瞥了一眼余耀手中的锦盒,眼神似有变化,却很快正视前方,开车离去。

    余耀心想,卖是不可能卖的;但是听沈歌这么一说,立即还回去,未免太驳沈老的面子;只能暂且收着,有机会再说吧。

    第二天,谢治豪打了辆车来接上了余耀,去往天和秋拍的预展场馆。

    “我已经办了参拍手续,交了保证金。正好,附送了一张预展入场券。”在出租车上,谢治豪掏出一张入场券递给余耀。

    余耀本来就有请柬,预展和正式拍卖都能进,只不过要想参拍领号牌,还得办手续交保证金罢了,不过余耀压根就没想参拍。

    余耀也没解释这个,很自然地接过了入场券,“你的幕后东家中谷神花,预展不来看看啊?”

    “兄弟,你把我说成走狗一样,不好吧?这就是朋友帮忙啦!”谢治豪小眼睛斜了斜,“她说就不露面了。”

    “看来她这次来,拍这件青铜敦是顺带的,不是主要目的啊?”余耀一边收起入场券,一边看似随意地问道。

    一听这话,谢治豪忽而侧了侧身子,“兄弟,你好像对她格外感兴趣啊?”

    余耀一怔,“什么?”

    “哈哈哈哈!”谢治豪突然大笑,“我就知道,你属于闷骚的类型!私下里说啦,她长得还真像一个著名女优。”

    “别扯些没用的。”余耀撇撇嘴,“我主要是对千贺美术馆感兴趣,那么多好东西,还没机会去看看呢!他们不会现在也经常到华夏收东西吧?”

    “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啊?哪那么容易?”谢治豪摸了摸鼻子,“她说这次到华夏,主要是参观考察啦!以前燕京沪海去得多,这次选了几个历史文化比较浓厚的城市,参观下名胜古迹,逛逛博物馆什么的啦。江州是其中之一。”

    “噢。”余耀点点头,心说东江省博暂时是不会展出太颠方鼎了,她就是去,顶多能看看3d影像资料。

    谢治豪却接着说道,“你看,连一个外国的小女子都知道来华夏关注历史文化。现在国内的年轻人,就知道拿着个手机,迷恋明星网红小鲜肉之类的,逛博物馆的不是老年人,就是学校派任务一样组织。民间的好东西怎么能留得住?”

    余耀却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也不能助纣为虐啊!”

第139章 技惊余耀的老者

    谢治豪努着嘴摆摆手,“古玩,你知不知道,它就在那里。www.uu234.net我给你说,人家外国人保存得比咱们华夏人好!”

    “这是两码事。比如你戴的这块百达翡丽吧,一看就是老货,现在想找可不容易。我拿走,保存得比你好,你愿意给我吗?”

    “价钱合适,拿走!”谢治豪抬手作摘表状。

    “这个比方不够狠算了,不跟你说了。”

    “世界的才是民族的。”谢治豪笑道。

    “你这是偷换概念。”

    谢治豪又说,“要是不赚钱,你喝西北风去啊?生意上能合作好了,赚大钱才是正道。兄弟,你还是年轻啊。”

    余耀不再说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以他现在的眼力,赚钱并不是难事儿,这也跟年不年轻没关系。

    到了地方,预展已经开始,人还是不少的。

    天和这块牌子比较硬,对拍品审核很严格,而且虽然不排除货主找托儿,但拍卖行不会找托儿。

    这年头儿,有的拍卖快成现代工艺品展览了,还有的拍品,就像谢治豪说的,不过是洗金的工具。

    余耀见到了沈歌,简单打了个招呼。

    谢治豪小眼瞪得溜圆,“我说,这个大美女不会是你女朋友吧?比中谷神花还要正点啊!中谷神花是那种现代风韵型,她这是古典纯美型”

    余耀打断了他的絮叨,“你想多了。走吧,先去看看那件青铜敦。”

    这件青铜敦周围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个年约古稀的老者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围观。两人好像是一起的,而且中年人在一旁很谦恭,像是个跟班一样。

    虽然隔着玻璃柜,但是余耀只看了一会儿便断定,这的确是一件真品,大开门,很难有什么争议。

    本来,他答应和谢治豪前来,想出的小办法是谎称有假,找出一两处存疑的地方,让他和背后的中谷神花动摇。

    同时,这东西的来历也能做文章。可以质疑,倭国那家株式会社为什么要拍出?说不定就是因为有问题。

    但现在,余耀想找存疑的地方都不好找,不由歪头皱眉。

    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他从腰上取下了那件持莲童子,拿在了手中盘摸。昨晚接了这件持莲童子,他也很喜欢,便就暂时随身当了腰挂。

    谢治豪看完了青铜敦,显然也很满意。这时候,他忽然瞥见了余耀手上的持莲童子,“我靠,好东西啊!我看看。”

    “随身带的。”余耀见他都开口了,便提起来让他看了看。前面那句话意思是,你不要上手。

    随身带的玉件,是很讲究的。这个喜欢玉器的也都清楚,别人随身带的东西,你可以看,但不能随便触摸。

    “明代的?”

    “当然不是,明代的圆雕,难有这么好的玉质,工艺也不一样。”

    “不会是唐代的吧?看风格像。”

    余耀收起持莲童子,“唐代还没有玉坠呢!”

    玉坠和玉佩不一样,玉坠是立体的,说白了圆不溜丢的,多是根据玉料随型雕刻,行里老人喜欢叫疙瘩件,现在一般叫手把件。

    玉佩一般比较扁平,可以当贴身脖挂。玉坠不行,一般都是把手里玩儿,腰挂也是为了能随时取下来盘玩。你贴身戴胸前,能把衣服撑起来一个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长了个瘤子呢。

    当然,也有人戴脖子上挂衣服外面,这样挂着,不太可能随时取下来盘玩,这就成了一件简单的饰品,往往就没有了盘玩和滋养玉器的乐趣。

    余耀说得没错,唐代还没有玉坠,也就是没有手把件,随身的玉器都是玉佩。

    宋代才开始出现玉坠,这和宋代的收藏大热和世俗化的背景有关系,玉器除了满足佩戴的需求,多了感受和炫耀的功能。

    没玩过玉件的可能不太容易体会,手里攥着一块好玉,来回盘摸,因为玉的特殊质感,心理产生的满足感甚至安定感是很强烈的。

    同时呢,在收藏大热的背景下,拿在手里,也更容易炫耀。刚才余耀是随手拿着盘玩,谢治豪一下子就看到了。要是想故意炫耀,一抬手,“哎哟,老兄,有日子没见了!我新得了一块玉,这两天没出门,净盘它了!”

    那些把玉坠挂脖子上搁衣服外面的,除了装饰,也带着炫耀的成分,不过炫得有点儿简单粗暴。

    余耀这一说,谢治豪用中指轻敲额角,“对,对,那就是宋代的了。只不过,宋代的玉件风格一般有收敛的特征,这件的风格有些奔放。”

    “有点儿见识啊!”余耀笑了笑,“不过,收敛是一种精神特征。这件乍一看童子的状态外放,欢快喜庆,但你看面貌眉眼,依然是比较含蓄的。”

    谢治豪拱拱手,“对你我只有一个字,i 服了 you!”

    这时候,在青铜敦展柜另一侧的那个古稀老者,忽而看了几眼余耀,微微沉吟之后开了口,“小伙子,你这件持莲童子,可否也让我一观?”

    余耀看向古稀老者,他头发花白,但梳得一丝不乱;浓眉高鼻,却很慈祥。穿一件青灰色对襟唐装,脚蹬圆口布鞋。老者说话的时候,中年男子也跟着礼貌一笑,看向余耀。

    “老爷子客气了。”余耀对老者有一种天生的好感,又提起了玉坠。

    老者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抬手示意余耀收起,“谢谢了。”

    “老爷子有何赐教?”余耀本来也没想好怎么对谢治豪说这件青铜敦,干脆攀谈起来。

    “赐教不敢当。的确是宋代之物,不过,这玉坠,工偏软,像是董进的手艺。”老者淡定自若,“他的东西,还是犀角雕好一些。”

    余耀彻底呆住。

    短短一会儿工夫,能判定出宋代的玉坠,已经算是高手!但老者居然连玉雕师都给说了出来!

    这是什么水平?!

    董进这个人,余耀也不过是只知道他是宋代的玉雕师,同时也擅长犀角雕刻。除此之外,一无所知,更别说工艺特征了。

    这不光是眼力的问题!必有精研玉雕工艺的基础,而且对古玉器的见识定然很广,学养也定然很深。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第140章 鸠首

    余耀收起玉坠,恭敬道,“今天能遇上老先生这样的高人,真是三生有幸。”

    “小伙子,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说不出你刚才对这位小胖哥儿说的话。”老者微微摆手,“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还得多谢老先生指点。老先生眼力惊人,要不然我守着玉坠,还不知是作者是谁。”

    老者笑了,“你以为我能一下子就能看出来啊?董进兼工犀角,有落款的习惯,这荷叶上,他落款了!不过只有一个‘董’字,所以我才说像是董进的手艺。”

    “啊?”余耀拿起持莲童子,又看了看背面的荷叶,却没发现任何刻字。

    “你顺着主叶脉,跳着看,注意区分旁边的支叶脉。”

    在老者的提点下,余耀这才发现,在荷叶主叶脉上,隐约间隔刻有三个字形:艹、千、里。

    因为每个字的部分笔画,都是借助叶脉本身的纹理,同时三个字分别隔开,而且和相连的支叶脉一样粗细,若是不加提醒,极难发现。笔画和叶脉融为一体,浑然天成。

    “原来如此!”

    老者又道,“宋代的玉文化,开始向下渗透,受到文人的影响,玉雕工匠也开始留名留款。不过这一件是隐藏的暗款罢了。我有一件董进的黄玉卧羊,留的是‘千里草’的明款。”

    “老先生是古玉收藏大家啊!”

    “谈不上。”老者转而指了指展柜里的青铜敦,“你对这件战国青铜器也感兴趣?”

    “陪朋友来看看。”余耀应道,“老先生这是想拍?”

    “国内的拍卖会上难得有一件上三代的青铜器,先看看再说。”

    此时,老者身旁的中年人轻声道,“老爷子,那件”

    老者点点头,转而对余耀说道,“这次拍卖会上,还有一件宋玉,小伙子你看了没有?”

    “我还没看拍卖图录,刚来进来时也没看到。”

    “一起去看看如何?”

    “好啊!”

    话音刚落,谢治豪扯了一下余耀,“这青铜敦”

    “我看完了,回头再说说,又不是马上拍。”余耀可算找到理由了,“遇上老先生是缘分,我跟着学习下。”

    谢治豪无奈,“那你们先去看吧,我去看看明清瓷器。”

    余耀嗯了一声,老者微微一笑,便一起先行离开,中年人跟在了后面。

    谢治豪转而走向了瓷器展区,心里嘟囔着,这老者一看就是只进不出的藏家,眼力再高也没什么聊头儿。

    余耀跟着老者来到了一处展柜前,老者点了点里面的玉器,“你看看可是宋玉?”

    这是一件玉鸠鸟,和田玉质地,玉色青白偏白。长约十三四厘米,宽约五六厘米,高度将近十厘米,鸠鸟长嘴,圆眼,尾巴微微翘起,鸟爪收起,位于腹部两侧。

    雕工非常细腻,连羽毛都刻画地很清楚,很多细节也表现得很写实,栩栩如生。

    玉鸠鸟腹部下方还有一个圆洞。

    因为这是一件玉鸠鸟杖首。

    杖首,就是手杖的头,扶手部分。在这玉鸠鸟下方的圆洞里安上一根木棍,就是一柄完整的手杖了。

    若说起手杖的扶手,可谓五花八门,各种质地、各种形式。鸠首,也就是把手杖扶手做成鸠鸟的形状,在古代,是一种尊老的传统造型。

    这其中还有个传说,说是刘邦和项羽争天下的时候,曾被项羽军队追赶,受伤腿脚不便,狼狈躲在了树后的灌木丛中。追兵到此,正欲查找,恰好一只斑鸠落在树上,自在鸣叫。追兵便觉得既然斑鸠如此放松,此树附近便不可能藏人,就此离去。刘邦脱险后,对斑鸠很是感激;称帝后,规定了鸠鸟杖首的制式,供腿脚不便的老人使用。

    这个传说并不可信,也就是当做谈资。不过,至少从汉代开始,推行鸠首杖尊老是真的。

    汉明帝曾经祭祀寿星,并举行宴会,招待了一批古稀老人,同时每位参与宴会的老人,宴后都赐给了酒肉粮食,还有一柄手杖,就是鸠首造型。

    手杖的鸠首,以铜质和木质多见,玉质的相对少见,因为贵。不说别的,玉石自古以来就不是便宜东西,鸠首可不是小件,光这么一块玉料的成本就不低,还得加上雕工。

    这一件玉鸠首,不光玉质很好,而且雕工也属上乘。余耀细细体察了一番,灵动,雅致,这种风格,应该就是宋代的。

    这时候余耀才去看标牌,也明白了老者刚才为何如此问他。

    拍卖行断错代了!

    这件玉鸠鸟杖首,起拍价六十万,而年份则标注为清代,虽然后面还加了个(仿宋),但终究是断错代了。清代的仿古玉雕,得其写实之形容易,但是宋玉的那种骨子里的收敛,暗含的风情,清代的工匠是仿不出来的。

    “老先生,你只看了拍卖图录,就知道是宋代而非清代?”余耀顾不上去想拍卖行为什么断错代,先问了老者这一点。

    眼力再高,只看图片就能断代,他觉得还是不太可能。没有立体化的展现,照片拍得再细也没用;而且图片还有色差和光差。

    “你看看可是宋玉?”老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重复了他自己在余耀看之前就问出的问题。

    “对。”余耀立即应道,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只不过,这件没有任何入土痕迹,应该是件传世品,但包浆却不明显,有点儿奇怪罢了。”

    “果然是好眼力!”老者颔首,“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一直珍藏,不曾盘摸,也不会留下什么包浆。恐怕,这就是拍卖行断错代的原因。看传世玉器,包浆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却是工艺之中透出来的那种精气神。”

    余耀频频点头,却忽而又道,“老先生,您若想拍,不该提醒我是真正的宋玉而非清仿。”

    老者又笑了,“千金易得,知音难求,你随身带着一件宋玉,我不提醒你看看这件,心里会不舒服!”

    “这老先生,当我开了个浅薄的玩笑,您可别见怪。”

    “玩笑也见人性,你不浅薄,只是好心。”老者抬手一指,“刚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只看图录就能断宋非清么?我告诉你,因为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第141章 无双谱

    “啊?”余耀一听,合着说了半天,这是自己拍自己的东西?

    难道这老爷子是货主?

    不对,他是货主,怎么能任由拍卖行断错代?

    难道是自己当年出手的东西,现在后悔了?或者,另有隐情?

    “是老朽太自负,数年前斗宝,输了这件东西,没想到,居然出现在了江州的拍卖会上。顶 点 X 23 U S”老者略略抬头,眼神幽眇。

    余耀一个忍不住,“斗的肯定不是玉器吧?”

    “恰恰是玉器!”

    “什么?”余耀的心里如同起了一阵海啸,“还有人能在玉器上胜过老爷子?”

    “这位先生”老者旁边的中年男子开口就想打断。

    老者抬手,“没事。难得遇上一位有见识的小友,说说也无妨。”

    余耀对此自然也很好奇。

    “走吧,坐着聊聊,老朽也有点儿累了。”

    预展的展厅里,在一些靠墙或者角落的位置,设有座椅和小圆桌。余耀和老者找到一处坐下,而那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没有坐,就站在老者身边。余耀张了张口,本想让他也坐下,但老者却仿佛猜透他一样,“他坐着不舒服,不必勉强。”

    余耀略显尴尬,“聊了这么多,还不知道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朽才朋玺,久居燕京,小友怎么称呼?”

    余耀今天真是撞了惊魂了,惊讶一个接一个。

    他就是才朋玺?

    送给隋毅“黄衣大士”的那位?隋毅在潘家园帮着心肺复苏的老大爷?这名字很难有重名的,而且年龄也能对得上。

    居然来江州了!

    嗯,他来,应该就是为了天和秋拍,为了这件宋代玉鸠首。

    “怎么?小友听说过老朽?”

    “这,怎么说呢在下余耀,开了家古玩小店,有个朋友好像和老先生有过一面之缘。”

    才朋玺右手手指轻敲左手手背,“我知道了,你说的是小隋大夫吧?夏天的时候,多亏了他!他好像也挺喜欢玉器,老朽还送给过他一枚战国黄沁玉珠。”

    “对,我看过那枚‘黄衣大士’,当时还说呢,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没想到,今天就在预展上碰到了才老先生。”

    “那枚算不上‘黄衣大士’,因为沁得太透了,表面的沁质也不够厚,少了点儿层次感。”

    “老先生的要求太高了。这已经很难得了,完全称得起这名号。”

    才朋玺微微一笑,“我看这个小隋眼力有限,不可能是你的老朋友吧?”

    “对,刚认识不久,让我掌眼一件袈裟环来着,上面配着这枚‘黄衣大士’当了顶珠。”余耀说完,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想到有这么个小插曲,打断了才老先生要说的事儿了!”

    “这也是你我的缘分。”才朋玺说着,伸手从腰间也解下了一玉件,“当时斗宝,互有彩头,我拿出了一件玉鸠首,他拿出了这块玉牌!”

    旁边的中年人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手帕,铺到了小圆桌上,才朋玺将这块玉牌放到了上面,“小余,上手也无妨。”

    余耀心想,既然是斗宝输了,怎么还能拿走对方的玉牌?

    不过,现在不是问的时候。虽然才朋玺说了可以上手,但是余耀还是只拿起了挂绳,并没有触碰玉牌。

    这块玉牌,看着是四六牌的尺寸。

    玉牌的尺寸,以宽四厘米左右、长六厘米左右为最多见,这个尺寸无论是佩戴还是把玩都很舒服。当然,有的不是那么正好,大差不差。

    玉质很白,质地极佳,细腻油润,已经可以称为羊脂玉了。而且包浆很是亮泽酥润,显然保存和盘玩都很小心细致。

    从工艺上来看,是典型的乾隆工。

    古玉牌之中,以子冈牌为最,但是陆子冈的东西,极难见到,而且不容易有公论。再者,就是乾隆时期的玉牌了,乾隆好玉,能工巧匠迭出,也出现了大量工料俱佳的玉牌。

    玉牌除了具备佩戴和把玩的优势,这平面上,还能浮雕图画和诗文,文人雅好,格调就显得不一样。

    牌头是祥云纹,牌面浮雕,山水之间,一叶孤舟,老翁垂钓,淡泊悠然。

    背面是阳雕的行草小字:

    江海冥灭,山林长往,远性风疏,逸情云上,道就虚全,事违尘枉。

    “严子陵!好一块无双谱玉牌!”余耀不由叫出声来。

    才朋玺连连点头,“好小子!不仅眼力过人,文化底子也不赖!”

    若是只有正面孤舟独钓的老翁,余耀是判断不出这是一块刻画严子陵的玉牌的,自然是靠着背面的文句。

    “江海冥灭,山林长往,远性风疏,逸情云上,道就虚全,事违尘枉”,是南朝范晔编纂的《后汉书》中,对严子陵的评价。

    《后汉书》是记载东汉历史的纪传体史书,与《史记》、《汉书》、《三国志》一起,称之为“前四史”,对人物的评价,往往是很中肯的。

    严子陵,名叫严光,字子陵,是东汉时期有名的隐士。

    他曾经帮助刘秀起兵,定鼎天下之后却选择了归隐。刘秀登基后多次想让他出山,但是他却隐姓埋名隐居富春山,写写书,钓钓鱼,活了八十岁安然长逝。

    严子陵也是《无双谱》中里列出的四十个人物之一。

    《无双谱》不止一个版本,最著名的是《南陵无双谱》。其中,选了从秦末到南宋灭亡、跨度一千四百年间的四十个人物,绘制人物画,题写诗文,刻版印刷成书。

    人物画的作者名叫金古良,是清早期浙派版画的代表人物之一。而镌刻者,名叫朱圭,是康熙朝的御殿刻工。

    之所以叫《无双谱》,是因为这四十个历史人物的事迹举世无双;里面的人物还有张良,项羽,司马迁,诸葛亮,陶渊明,狄仁杰,李白,岳飞,等等。

    《无双谱》面世后,一时风靡,所谓“是谱名无双,而实具三绝,有书有画又有诗也”。

    不久后,在瓷器上,也出现了无双谱的人物形象。

    乾隆时期,藏玉之风盛行,而玉牌更是能很好地承载这种内容,正面是人物形象,背面是诗文,由此出现了不少无双谱中人物玉牌的佳作。

    “才老先生,这块玉牌价值不菲,怎么会”

第142章 偷跑出宫的玉雕大师

    “你是想问,既然输了,玉鸠首没了,怎么会还能得手这块玉牌?”才朋玺解释道,“我自负,他更甚。赢了之后,又拿着这块玉牌斗口,说再给我个机会问我一个问题。说错了,只需我承认不如他,说对了,玉牌就归我!”

    “噢。”余耀道,“这块玉牌是有点儿不寻常,虽然也属于乾隆朝无双谱人物玉牌,但正面图案不是单纯的严子陵人物像,而是将严子陵融入山水孤舟之中;背面文句,用的也不是无双谱中的原句,却是后汉书中范晔的评价。”

    《无双谱》中,严子陵人物画配的文句是:虽有那,富春烟雨,一蓑一笠人归隐。

    这个文句,相对直白一些;而范晔在《后汉书》中的评价,则更为深邃有意味。

    这也说明,雕刻这块无双谱玉牌的玉匠,绝不是一般的工匠,喜欢《无双谱》,却又洒脱率性不流俗。

    “你说得很对。他问的问题,也和这个有关。”才朋玺接口道,“他说,能有如此想法的玉匠,虽未留款,但也能推测。只要我说出是谁,说得合情合理,那就算对了!”

    余耀笑了笑,“才老先生见识非凡,这个不光因为他过于自负。”

    “你觉得这块玉牌,是乾隆朝哪个大师名匠的手笔?”才朋玺忽而反问。

    乾隆一朝,在玉雕方面,大师名匠还是不少的,而且距今年代比较近,很多都有史料可查;而且皇宫造办处的史料还很详细。

    不像之前才朋玺说的董进,是宋代玉雕大师,但留下来的史料,少之又少;即便是明代声名赫赫的陆子冈,流传至今的,也是传说多过史料。

    “朱永泰擅长大件,风格简朴浑厚;姚宗仁擅长鉴古,风格严谨精炼。他俩的风格,应该都不会透出这种飘逸中的率性。”余耀沉吟。

    朱永泰和姚宗仁,可算是乾隆时期最著名的两个玉雕大师,同时也是宫廷名匠。

    朱永泰最著名的一件玉雕作品,估计很多人都听说过,那就是大禹治水玉山子。

    这件作品,全名“密勒塔山玉大禹治水图”。用的是和田一带的密勒塔山玉,属于和田玉山料的范畴这件山子块头儿太大了,也不可能是籽料。

    它高达两米四,有一万多斤重。原料肯定还会更大更重。从开采原料到完工,一共用了十年的时间!其中,光是从山上开采下来,运到山下,就用了三年!

    当然了,这么大一件玉山子,设计,出样,临画,雕刻,打磨,等等,不可能由朱永泰一个人完成;但雕刻,主要是他完成的。

    大禹治水玉山子现藏故宫,也是清宫中最大的一件玉雕。朱永泰参与完成的清宫玉雕大件,并不止这一件,著名的还有云龙玉瓮,以及已经流失海外的兰亭大玉山。

    和朱永泰一样,姚宗仁也是苏州人。不过,姚宗仁进入造办处比朱永泰要早,是在雍正朝时期。后来,乾隆皇帝对他更为器重。

    光靠玉雕是很难让皇帝器重的,姚宗仁善于鉴定古玉,乾隆又偏好这一口儿,经常找他辨识真伪。

    姚宗仁做过不少玉佩玉牌之类的玉件,擅长古纹饰,工艺精湛,比如故宫曾经展出过的两件白玉斧形佩,分别署款“乾隆年制,洪字七号”和“乾隆年制,荒字八号”,在清宫档案中能查出就是他的作品。

    不过,这块无双谱人物玉牌,不像是他的作品。

    听余耀说出了朱永泰和姚宗仁,才朋玺也不怎么惊讶,这两人名头很大,若是估计连他们都不知道,他也不会问余耀这种问题了。

    “芝亭虽然擅长诗文牌,但看背面刻字,应该不是。”余耀继续思索,自言自语。

    “芝亭”是一个款名,余耀也不知道这个宫廷玉雕大师的真实姓名,但是清宫传世作品中,有过“芝亭”款。同时,他特别擅长诗文玉牌,构思巧妙细微,雕工干净利索。

    不过,芝亭的刻字风格文秀雅致,这块无双谱人物玉牌背面的行草刻字,不仅表面飘逸率性,还暗含些许疏狂。

    听余耀说出芝亭又自我否定,才朋玺不由看向余耀,眼神变了变,不过仍未说话。

    正在此时,余耀回看才朋玺,“才老先生,这应该是朱时云大师的作品!而且应该是他从清宫逃跑之后设计雕刻的!”

    才朋玺仰面一笑,复而低头轻拍手掌,“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朱时云,清代乾隆年间苏州玉雕大师,最擅长的,就是在玉石上刻字。在苏州名声大振之后,他被苏州织造选送进了清宫造办处。

    不过,朱时云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时云不定,是个淡泊率性的人,在造办处呆了一年多,居然找了个生病的借口,偷偷跑出宫去,而且一去不回。

    造办处时间长了找不到人,直接一纸公文到了苏州,要求苏州官衙进行查办!余耀没看过再多的史料,也不知道朱时云下场如何。但是,他却见过一些被认为是朱时云制作的玉器,其中也有刻字的。

    虽然只是图片和影像资料,虽然没有落款不能完全认定,但以余耀此时的眼力,基本就可以厘清,这块无双谱人物玉牌,就是朱时云的风格;而且,眼前的雕工之精之巧,非宫廷玉雕大师不能为之!

    还有一点,这位大师朱时云偷跑出宫的举动,反应了他的性格;这块玉牌,无论是设计特色,还是飘逸之中透出率性的构图和字体,都是和他的性格相契合的。

    一见才朋玺这个样子,余耀当然知道自己是说对了,“不细察不知道,这块无双谱人物玉牌这么有来头。最起码,从市场价值来说,绝不输于这件玉鸠首啊!”

    “市场价值和心头所好是两码事儿。不过,好在我现在又有机会拿回我的玉鸠首了。”

    余耀点点头,但心头的两个疑问却愈发强烈,他想了想,先问了一个:“老爷子,当时你们斗宝,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您走眼了?”

第143章 新鹤天,老提油

    才朋玺将玉牌拿回手中,轻轻盘摸,“一串五彩鹤天珠。顶 点 X 23 U S”

    余耀一听,大致便猜到了几分,“难不成,不是老鹤天?”

    “对。他居然自己做了一串!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倭国得到了秘方。我认成了老的。”

    “据说老鹤天的染色秘方,倭国也失传了。您的这位对手,看来真是有自负的资本啊。”

    “我也没想到他掌握了如此惊人的手段,不光色彩,包浆也很自然!”才朋玺轻轻摇头,“他早些年在倭国留过学,倒是有些人脉根底。”

    “我还没见过真正的传世老鹤天。现在市面上的新鹤天,档次普遍不高。”余耀低语。

    鹤天,算是倭国的特产,一般都会做成珠子。鹤天珠和虬角异曲同工,虬角是海象牙染色,鹤天珠是远古动物牙齿化石染色。

    将牙齿化石打磨成珠,然后用天然的染料,秘法染色。因为牙齿化石本身就有纹路,染色之后,色彩和纹路相得益彰,十分漂亮。

    鹤天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因为早期鹤天珠染色,主要是红色,配合牙齿化石的白底色,很像丹顶鹤的头顶。

    实际上,鹤天刚传入华夏的时候,就曾经直接被叫做鹤顶红,还引起过误会,有的人认为是丹顶鹤的头骨制成。其实,丹顶鹤的头骨很薄,根本制不成珠子。

    在文玩产品里,还有一种被称为鹤顶红的珠子,也叫鸟头珠。黄色基底,上有一个红色圆形,如同黄眼红瞳。这个也曾被误认为是丹顶鹤头骨制成。

    实际上,鸟头珠是用盔犀鸟的头骨磨制的,因为盔犀鸟头骨的头胄是实心的,外红内黄,就此可制成这种鸟头珠。鸟头珠在华夏古代就被作为文玩产品的原料。不过,如今盔犀鸟是hsd公约一级保护动物,严禁国际贸易。

    鸟头珠和鹤天珠都曾被叫做鹤顶红,其实和丹顶鹤都没有关系;鸟头珠是盔犀鸟天然的头胄颜色,而鹤天是动物牙齿化石染色。

    有种毒药也叫鹤顶红,其实不过是砒霜。

    鹤天的染色古法秘方,据说已失传。

    现在新做的鹤天珠,比起老鹤天,色彩的自然度和融合度,都不可同日而语。而且,老鹤天珠往往有包浆,质感更为润泽,在倭国是广有拥趸的藏品。

    最关键的是,才朋玺说和他斗宝的人,拿出的是一串五彩鹤天。

    所谓五彩鹤天,就是在同一颗鹤天珠上,染上五种颜色。天然的染料,在小小一颗珠子上,染上五种颜色,还不能混色,即便掌握了古法秘方,这个难度之大,也可想而知。

    在传世的老鹤天之中,单色最多,两三种颜色少见,五种以上的颜色那就堪称珍品了。

    在倭国的史料中,曾有记载,有著名工匠仿照彩虹七色,制成过七彩鹤天,当时就被高价竞购。不过,余耀还没听说过真正的传世品。

    “严格来说,鹤天也不算玉器呵!”余耀轻声说道。

    “若是虬角,我自然可以说不是玉器。但鹤天的原料是化石,化石也可以归到玉石类之中,虽然可以争议,但我也不便强辩,如此反会被他说成吹毛求疵!”才朋玺应道。

    余耀点点头,“那才老先生让他看的,必是真正的玉器了?”

    “那是自然,我给他看的,是一件老提油玉鸭。”

    余耀不由皱眉,老提油对高手来说不难辨识,难不成才朋玺给对方看的老提油玉鸭别有乾坤?

    提油,本来是玉器作伪的一种手法,为的是让玉器上出现颜色和包浆。

    一般的手法是先用颜料泡制玉器,染色后然后用油炸,如此,颜色就不会脱落,而且过油后表面更为油润。

    这个提油,也分为老提油和新提油。

    老提油,又叫古法提油,至少宋代就有了,用的是天然染料,油的配方和油炸时的温度也很讲究,所以虽然是作伪,但美化效果还是不错的。

    而新提油,清代出现,比之古法,逊色了不少,出来的效果不甚佳。行里对新提油有个形象的说法,叫做油炸鬼。

    老提油的玉器,在宋玉上出现的相对比较多,历经千年而不褪色;虽然当年是玉器作伪手法,但如今的收藏价值还是很大的。

    见余耀皱眉,才朋玺微微一笑,“那件老提油玉鸭,也是件宋玉,是一块和田籽料制成,本身就有皮色;老提油不涉及其他部位,就是在这块皮色上加强,使得原本淡黄的皮色,变成红黄。”

    和田籽料上,一般都会有皮色,这是籽料从崩落、碰撞,到被河水冲刷,在漫长的时间里受环境的侵染形成的。当然,这也不绝对,也有光白籽,就是只有类似毛孔的表皮,却无他色。

    现在,和田籽料往往因为好看的皮色而升值,但在古代,一般都是要去掉的。直到清代乾隆朝以后,皮色巧雕作品才多了起来。

    宋玉上留皮也不能说没有,但肯定是少之又少的。

    “我明白了,您给他看这一件老提油玉鸭,陷阱有两个。一个是因为皮色,他可能断错代,不往宋代上想,而是往清代想。另一个,即便他确定是宋玉,这皮色上的老提油很难辨识,他也可能认为原本的皮色就是如此!”

    才朋玺点头,“和你说话倒是省力。”

    余耀此时却不由在心里梳理了一番,因为这个过程挺有意思。

    两人斗宝,才朋玺拿出了一件老提油玉鸭,对方拿出了一串五彩鹤天珠。结果,对方的五彩鹤天珠是自己新做的,竟瞒过了才朋玺;同时,对方对这件老提油玉鸭不仅精准断代,还能洞察出迷惑性极强的皮色部位老提油。

    由此,才朋玺败北,输掉了原定的彩头玉鸠首。不料,对方居然没有就此拿着胜利果实收手,却节外生枝,拿着自己原定的彩头无双谱人物玉牌,再度拷问才朋玺,结果才朋玺点出朱时云,又把这块玉牌赢了过来!

    余耀不由又看向才朋玺,问出了第二个疑惑:“老先生,按说对方拿了玉鸠首,不应该不珍视吧?怎么会就此流出,还上了拍卖会?”

第144章 因为他是我孙子

    才朋玺苦笑,“你不了解这个人,行事有些不走寻常路。要不然,也不会本来已经赢了,却又拿着玉牌考问于我!”

    余耀心想,难不成这个人赢了玉鸠首,随手就卖了?

    才朋玺又道,“我得知这件玉鸠首将会上天和拍卖的秋拍之后,想办法联系上了货主,你猜货主是怎么得到的?估计你也猜不到,货主居然是从一个野模手里得到的。”

    “啊?”

    “这货主到燕京谈生意,顺带包了这个野模几天。其中有一晚,是在野模的住处过的,结果发现了摆在客厅里的这件玉鸠首。货主有点儿懂行,多贴了一万块,就把这件玉鸠首给拿走了。”

    “不会是他送给这个野模的吧?”

    “唉,我最后落实了,是他当时让野模拿着这玉鸠首帮他刮痧,然后咳咳,一时痛快,嘴巴一张一合‘送你了’!只是这野模不懂,觉得他随手就送,也就是几千块的东西,收了之后在客厅当了个摆设,最终让现在的货主捡了便宜。”

    余耀听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不走寻常路”啊!简直

    玩得兴起,居然随手就将这样的珍品送给一个不识货的野模?

    “才老先生,此人多大年纪?您怎么”

    “此人比你也大不了几岁,过了年就三十了。你是想问我怎么认识他的是吧?”才朋玺叹气:

    “我没法儿不认识他,因为他是我孙子。”

    “什么?”余耀差点儿听傻了。

    孙子?!

    这孙子!和爷爷斗宝?

    赢了爷爷的心爱的玉鸠首,一时兴起就送给了陌生的小野模?

    此时,站在旁边的中年人咳嗽了一声。

    才朋玺却摆摆手,“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今天遇上小余,我倒是有个想法。”

    “这算不上家丑。老先生,最起码他的眼力,深得您的真传啊!”余耀定了定神,稳了一句。

    “他爸走得早,他是遗腹子。在他去倭国留学之前,确实一直跟着我,也是我把他惯坏了。不过,他在玉器方面的眼力,不光是因为我的指点。”才朋玺看了看余耀,“你信不信这世上有天才?”

    “这怎么说呢,如果他确实如您所说,那应该就是个天才!”

    才朋玺笑了笑,一指余耀:“你就是个天才!何必回答得这么不肯定呢?”

    “老先生,我真不算什么天才,我这是承前辈恩惠,至今无以为报。”余耀低声说道。

    这句话的意思,只有他自己能明白。而在才朋玺听来,好像是受过前辈高人的教导,但这位前辈已经过世。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要不算天才,那古玩圈里就没有天才了!不要忘了,古玩是眼学,只能越积累越高深,你才多大啊?”

    才朋玺说着,将这块无双谱人物玉牌又放到了圆桌的手帕上,“论年龄,我怎么也算是长辈。对你我是相见恨晚,这块玉牌,就当是老朽的一份薄礼了。”

    “这如何使得?”余耀摆手,“才老先生,太贵重了。”

    “老朽有一事相求,你不接受,老朽实在难以启齿啊!”

    余耀心想,别说,才朋玺的这个孙子,在大方程度上,真有点儿像他爷爷。才朋玺送过隋毅一枚“黄衣大士”,如今又要送自己一块珍贵的玉牌。

    “老先生,我现在孑然一身,除了古玩,也没什么太大的爱好。您这样的前辈高人,让我帮忙算是看得起我了!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办到的。”

    “听听!”才朋玺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中年男子,“持璜要是有他一半的品性,我也不会被气出心脏病来!”

    这话中年男子没法接,只能尬笑。

    “小余,如果你真看得起老朽,那就收着。”才朋玺拿起玉牌起身。

    余耀也只好站了起来。才朋玺将玉牌按到他手里,“你不要,那我也不勉强,只是就此分道扬镳吧!”

    余耀没办法,暂且接过,“这么着,老先生,我先拿着听你说。”

    “坐!”

    两人重新坐下,才朋玺开口道,“我这孙子名叫才持璜,持有的持,玉璜的璜。现在是汉唐玉典集团古玉器行的艺术总监。”

    余耀心道,以才持璜在玉器上的眼力和才华,取得这个职位并不难。不过,他行事如此乖张,公司能容他也不容易。

    汉唐玉典集团是华夏有名的玉器珠宝公司,生意遍布全球,从采矿到设计到加工到销售,连带古玉器,都有经营。

    余耀委婉问道,“他在倭国学什么的?怎么去了汉唐玉典?”

    “他学的是东洋文化研究,本硕都在晚麦地大学,四年本科三年毕业,两年硕士一年完成。”说起这个,才朋玺脸上还是隐隐透出些骄傲。谁家孩子谁心疼,不管是个什么孩子。而且,才持璜这成绩也的确不赖。

    才朋玺接着说道,“不过他当年之所以去倭国留学,是因为一个高中女同学。他硕士毕业时,这女同学却嫁了个倭国人。他也并不喜欢倭国,就回来了。这汉唐玉典的工作,我确实没帮忙,是他自己找的。我对他干什么也不是很在意,只要合法。”

    余耀点点头,“以他的眼力,干什么其实也无所谓了,没工作也一样不愁进项。”

    “他就是在这一点上太自负了!这是根本原因,影响到了他的方方面面。一招鲜,吃遍天,狂妄乖张,横无顾忌!”才朋玺说到此处,忍不住拍了下桌面。

    旁边的中年男子连忙躬身,“老爷子,持璜在工作方面还是从未出过差错的。”

    才朋玺哼了一声。

    余耀接口道,“老先生,别动气。听您这意思,是想让我和他比一比?”

    才朋玺脸色稍缓,“正是!小余啊,你比他年轻,眼力又高,若是他败在你的手下,应该是个警醒,能帮他反思收敛一下。”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当爷爷的,也是一样。

    余耀苦笑,“且不说这样是不是真有用,就说他连您都赢了,我似乎并无胜算啊!而且,之前您都不知道他能高仿老鹤天,还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呢?”

第145章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

    “小余,你太谦虚了!你判定这块玉牌出自朱时云之手,用的时间比老朽还要少!而且,我看你不仅有在玉器上的眼力,还是个古玩全才吧?”才朋玺看着余耀,“刚才那个小胖哥儿,是让你帮忙掌眼青铜敦吧?”

    “他让我帮忙掌眼,确实没错。顶 点 X 23 U S不过,这也代表不了什么。”

    “我那孙子,就算有其他本事,也不可能再是眼力上的了。他在古玉器方面天赋最高,其他古玩虽也有涉猎,但断然比不了玉器!你这等眼力,让我遇上,已是天大的运气!不夸张地说,放眼华夏,如此年纪,再难找到第二人!你若没有胜算,我还能找谁?”

    余耀还是沉吟不决。

    旁边的中年男子躬身道,“小余先生,既然老爷子把话都说开了,你就应了吧。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见老爷子如此求人”

    才朋玺却又抬手打断他,“小余,这块玉牌,与此事无关,你帮与不帮,都请收下,就当我们交个朋友了。这种事儿,老朽无法勉强,但先行谢过。”

    “行!我且会会您的这个大孙子!”

    余耀最终答应了。

    才持璜的眼力,的确让余耀很感兴趣,他思忖再三,还是不想错过交手的机会!至于这块玉牌,比起高手过招的吸引力,其实小多了。

    “好!”才朋玺笑逐颜开。

    “不过老先生,咱们有言在先,若我输了,适得其反,您可别怪我!”

    “这话说的,老朽还能如此愚鲁么?”

    “还有,老先生,我若与他比试,玉器上,手头并没有合意的东西。”

    “你想用什么玉器,告诉我,我来准备。”才朋玺接口。

    余耀想了想,“还是不必了!您可以告诉他,我手里没有东西,让他自己准备两件,任何一件我错了,就当我输!这彩头,就是这块玉牌!若我都说对了,让他来拍下这件玉鸠首,亲自奉还给老先生!如何?”

    才朋玺闻言,仰面长叹,“今天遇上你,可真是造化了!这不光是眼力的水准啊,心思玲珑,虑事周全!余耀啊余耀,你可真是耀了我的眼!”

    “老先生言重了!”

    “事不宜迟,老朽这就先告辞了,我会联系他来江州。就说我在江州遇上了你,输了这块玉牌!”才朋玺一时有些激动,立即起身告辞。

    余耀递上一张名片,接着又要相送,却被才朋玺推挡回来,“你看你的,不必送了。我到时候联系你。还有,若有什么麻烦事,不必客气,我能做的必当全力!”

    才朋玺前脚刚走,谢治豪后脚就过来了,“我说,这老爷子是哪路神仙?”

    “具体不知,不过是位不折不扣的古玉大家。”

    谢治豪忽而看到余耀手中的玉牌,“我靠,还当这种人只进不出,难不成你接着就做了笔买卖?”

    余耀这次没让他看,直接揣进兜里,“小玩意儿。哪是什么买卖?是他送的。”

    “送的?”谢治豪咽了口唾沫,“这样的人,随身带的东西,怎么能是小玩意儿?你还藏着掖着,我看起码也是清代玉牌!”

    “你刚才又不愿一起聊。人家有交代,不要轻易示人。”

    “好,好,我不看了。”谢治豪撇撇嘴,“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了吧?那件青铜敦没问题吧?”

    这件青铜敦太开门了,余耀一直也没想出有什么疑点能说,便点点头,“没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回头我给中谷神花说一声。她说只要看准了,一百万之内都可以考虑。”

    余耀一听,心说这件青铜敦起拍价偏高,从市场行情上来看,七八十万就到顶了。看来这中谷神花虽然舍得花钱,但也有个限度。

    这东西要想不外流,只要肯出高价就可以。不过,虽然他目前手里有几件好东西,但是资金有点儿不凑手

    谢治豪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兄弟,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我告诉你这件事,很实在的,难道你还想坏我的事?”

    “没有。我就是想拍,也没钱。”余耀摆摆手。

    “那就好,来来来,既然来了,我又发现了一件好东西!”谢治豪笑道,“你也瞅一眼?”

    余耀点点头,既然来了,这里面的东西,自然能多看看就多看看。谢治豪不说,他也是要去看的。

    两人来到了瓷器展区,谢治豪直接拉着余耀到了一处展柜前,“这一件,是天和秋拍唯一一件老窑!”

    余耀一边看向展柜里的瓷器,一边随口问道,“你不是更喜欢明清官窑么?”

    “你错了,我不是更喜欢明清官窑,而是对明清官窑更精通。说到喜欢,什么能赚钱我喜欢什么!”

    余耀定睛一看,展柜里是一件定窑白瓷划花碗,“你这是,又想让我帮你掌眼?”

    “主要是价钱挺合适啊!”

    这件定窑白瓷划花碗,标注的是北宋,起拍价是一百二十万。这对于北宋的定窑来说,确实不高。

    当然了,不高也有不高的原因,这件白瓷碗,有伤,碗口有两处磕碰缺口,碗身有一道冲。

    而且,这道冲比较长,横向足有五厘米以上,贯穿了几处“泪痕”。

    这“泪痕”,其实不过是瓷器的垂釉现象。

    华夏人对艺术品的表达,用词喜欢风雅,瓷器里特别多见。比如青花,其实是釉下蓝彩;比如梅瓶,也不是只适合插上梅枝。

    釉汁流下,线条宛若垂泪,就被称为泪痕。

    定窑瓷器中,泪痕是比较常见的。不过仅限于北宋定窑,因为唐代到五代时期的定窑,釉比较薄,胎釉结合紧密,就没有流釉的现象;北宋定窑,釉厚,略黄,釉内的气泡比较大比较多;而烧制有个过程,釉汁在这个过程从垂流到凝固,便就形成了泪痕。

    “这是件残器啊。”余耀直接开口道。

    “虽然是残器,但这道冲并不难看,泪痕的釉面光泽,出现断纹,别有一种美感。”谢治豪说着,居然眯着小眼睛哼唱起来,“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惨白的月弯弯,勾住过往”

    其实余耀也有这种感觉。他直接说残器,是因为谢治豪这厮拿下东西往往会出手,而且动不动就是国外。

第146章 定器有芒

    “可以了。顶 点 X 23 U S我说,这是秋拍预展,不是秋季演唱会。这件起拍价不高,除了残了,还有个原因。”

    “嗯?怎么?到代这一点没问题吧?”

    “只能勉强说是到代。”余耀指了指这件白瓷划花碗,“这是北宋晚期的定窑,而且工艺相对粗糙。”

    谢治豪一下子来了精神,“晚期,你怎么看出来的?不是北宋早期我能看出来,早期是正烧,不可能碗口有‘芒’。但中期和晚期,你还能再细分?”

    谢治豪所谓的芒,是指露胎处粗粝的部分。

    北宋早期,定窑是采用正烧的,比如一只碗,碗底冲下,碗口冲上,这就是正烧。

    如此一来,碗底“着地”,必会有一圈甚至全底会露胎。

    烧成之后,碗底露胎的地方比烧之前要粗粝得多,摸上去有不舒服的磨手感,就被称为芒。

    除了磨手,这样的瓷器还有个问题,容易损坏家具。家具一般都是木质的,底部的芒接触桌面什么的,也容易造成磨痕。

    所以,到了北宋中期之后,定窑又创造了覆烧的手法。当然,小口的东西没法覆烧,比如梅瓶,覆烧立不稳,主要还是广口的东西,碗盘罐什么的。

    谢治豪能看出不是早期的,就是因为这只定窑划花碗的碗口有一圈芒,是覆烧的。

    其实碗口有芒,也有问题,拿着吃饭喝粥,若是对着嘴,容易拉嘴。芒,还有个称呼叫“涩口”。

    不过这个问题可以用镶口来解决,镶口在宋代是一种流行款式,比如之前余耀遇到的金顶香炉。皇家镶金顶,老百姓可以镶银口铜口。

    不镶口也能用,离嘴远点儿就是了。关键是,覆烧技术对窑口有利,能提高产量。

    有一点不得不提,定窑的芒,也是导致汝窑产生的原因之一。

    因为“芒”终究是个缺点,最后宋徽宗受不了了。

    “定州白瓷器有芒不堪用,遂命汝州造青瓷器”。

    汝窑,是钦定的特殊官窑,从选料到工艺,极为精湛,再加上存世时间短,这才导致了它的珍贵。

    汝窑用“支钉烧”解决了“芒”的问题,全器满釉,只有底下有几个支钉造成的芝麻痕。芝麻痕也成了鉴定汝窑的重要特征之一。

    余耀摇摇头,“你看碗的涩口,明显不规整,而且既没有打磨,也没有镶过口的痕迹,说明根本没认真处理过。北宋晚期,因为宋徽宗嫌弃定窑开创汝窑,所以定窑的覆烧又开始转向正烧了,这时候的覆烧就比较草率,涩口更不规整。”

    谢治豪沉吟着点头,“有道理”

    转而又问道,“北宋晚期可以说得过去,但我看这工艺还可以啊!”

    “一代名窑,工艺当然差不到哪里去,我说粗糙,是相对的。你看这碗上的划花,简单平实,没什么特别的美感了。北宋晚期,印花技术已经很成熟了,这碗上还是用划花,而且不够精美,那不就是粗糙么?”

    定窑瓷器釉面上的暗花纹饰,也是其比较显著的特征。一般有三种技术手段:划花、刻花、印花。

    划花是最早出现的工艺,使用篦状工具,纹饰相对简单,说白了,艺术性差,一般工匠都能干。主要出现在早期定窑和普通产品上。

    刻花,是在划花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工具多了,工艺细致了,立体感也比较强。

    而印花,是定窑瓷器最富表现力的技法,北宋中期才有,北宋晚期已经很成熟了。图案层次分明,相邻纹饰之间,往往会有回纹间隔;印花纹饰也是最繁复的,却繁而不乱。

    余耀说的,都是实情,这件定窑白釉划花碗,确实不是精品。

    谢治豪听的连连点头,“唉,这天底下,真是没有什么便宜可捡啊!起拍价低,自有低的道理。”

    “那当然了,这样的碗,能和拍出几千万的定窑碗相比么?”余耀接口,“要是那么好的碗,恐怕货主也未必舍得拿出来拍。”

    谢治豪突然揉了揉太阳穴,“兄弟,和你交往这一段时间,我怎么觉得想法有点儿变动?是不是有些好东西我该留一留,自己收藏欣赏一下。做了这么久古玩生意,我还一件好东西没有自己留过,光去赚钱了!”

    “你?你不是说了么,赚钱的你都喜欢,你就欣赏钱,还留什么?”

    “你不知道,我刚才突然想起来,我曾经出手过一件‘红定’弦纹盖罐,当时挺喜欢的,真有点儿想自己留下的冲动,但最后利大,还是出手了。”

    “我去,你还有过‘红定’的东西?我都没见过!”

    红定,红釉定窑,颜色深红,也有人叫紫定。苏东坡曾经写过:定州花瓷琢红玉。

    定窑不仅有白瓷,还有红瓷黑瓷。白瓷黑瓷相对多见,红定是很少见很珍贵的。不光现在珍贵,北宋的时候就很珍贵,和汝窑、成化斗彩一样,本朝就是稀罕玩意儿。

    关于红定,有过这么一个历史记载。说宋仁宗到了张贵妃那里,忽然发现摆了一件定窑红瓷器,问她你从哪里弄到这样的好东西?张贵妃说,王拱辰送的。王拱辰是个大臣,也是当时的著名诗人。

    虽然宋仁宗非常宠幸张贵妃,但一听这个,接着就恼了,顺手拿起柱斧,当场就把这件定窑红瓷给敲碎了!

    当然,他生气的主要原因,是后妃和大臣有交往,私收馈赠。但也说明了红定的珍贵!要是送两斤土特产,说不定宋仁宗不仅不生气,还一起尝尝了。可是,要拍贵妃的马屁,普通的玩意儿怎能拿得出手?

    这个宋仁宗,就是“狸猫换太子”里的那个太子,以节俭闻名。当然,“狸猫换太子”和正史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赘述了。

    “没盖了,是剃头的,而且也有伤,不过不明显,看着真是赏心悦目啊!”谢治豪叹道。

    “行了,你都卖了,叹息个什么劲儿!走吧,既然来了,都看看吧!”

    谢治豪摇摇头,“瓷器里没什么太出彩的东西了,还有件嘉庆‘包袱皮’不错,但是起拍价太高了。”

第147章 龙袍

    “嘉庆时期‘包袱皮’可罕见!主要是乾隆时期才有。www.uu234.net”余耀不由问道,“在哪里?我去看看。”

    谢治豪抬手一指,“喏,那边。”

    余耀走过去,这是一件粉彩西番莲包袱瓶。瓶子是立在立柜里的,不过背景图片很详细,包括底款,确实是:大清嘉庆年制。

    “噢,我想起来了,乾隆当太上皇时期,确实烧了一批包袱皮,但落款肯定是嘉庆了。这件,还算是精品呢!别看起拍价儿高,估计也会抢破头。”余耀边看边说。

    “包袱皮”是乾隆时期流行的一种特殊瓷器图案。就是在一件瓷器原有图案的基础上,画上一条包袱巾,围在肩部扎住,都会画得很逼真。

    这瓷器给人的感觉是质地坚硬,但是包袱巾却给人柔软的感觉,对比之下,冲击力还是很大的,美感就在这种对比中更为明显。

    “就是,这件好东西,没法出手了。”谢治豪在一旁说道。

    两人随后便在预展区又看了看,余耀大致心里有数了,也不太想和谢治豪多说,接着便提出要走。

    预展有三天的时间,这是为了考虑人流量,其实半天基本就看完了,因为不可能每一件都细看。

    谢治豪对拍卖的兴致也不是很大,因为拍卖的东西,得手后基本就没利了,他来主要是为了确定下这件青铜敦。

    谢治豪非要请余耀吃午饭,余耀正要想办法拒绝,电话忽然响起来了。

    “好,好,好!我马上去!”余耀挂了电话,对谢治豪说道,“不好意思了,确实有点儿急事儿,改天我请你。”

    谢治豪一看,也没多问。

    余耀出去的时候,见沈歌在忙,远远摆了下手,便离开了。

    出去之后,余耀打上一辆车,这才把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是濮杰打来的。

    “我刚才还纳闷儿呢,我刚说有件东西,你接着就‘好好好’,还以为你抽疯了呢!”

    “瓷都遇上的那个港胖来江州了,我和他在天和秋拍预展上呢。”

    “怎么?这胖子特别讨人嫌?”

    “那倒不是,他挺会来事儿,就是有东西喜欢卖给外国人,我有点儿受不了。”

    “所以他才能赚钱啊!”濮杰应道,“不过,三瓜俩枣破烂普品没事儿,我也挺腻歪把好东西弄出去的。以前没办法,现在能留最好留下。”

    “就是这么回事儿。你想让我看什么东西?”

    “你没吃饭吧?一起吃饭说。”

    两人碰头后,找了个环境不错的川菜馆,要了个小包间。点了四个菜,豆瓣鱼,口水鸡,夫妻肺片,鱼香肉丝。也没要酒,上了几罐王老吉,几碗米饭,一边吃一边说了起来。

    “我爸啊,认识了一个叫佟人堂的老爷子。”

    “同仁堂?这名字真顺口。哪个佟?单立人的,还是儿童的童?”

    “单立人那个佟。也不是仁义的仁,就是人民群众的人。这老爷子经常去省博,一来二去和我爸就认识了。老爷子就一个独生女儿,早年出国定居了,老想接他出去,他一直不同意。但这几年身子骨大不如前了,如今就同意了。”

    “噢!这是要走了,有些东西不想带出国外,想在国内出手?”

    “要不说这事儿巧了嘛!你看看,你烦港胖往国外卖东西,接着就有个不愿东西流出去的老爷子的生意来了!”

    余耀放下筷子,“他的东西不少?”

    “听我爸那意思,其实也没多少老东西,大多还是民国的。不过,他有一件清代的龙袍!”

    “龙袍?这玩意儿可很难流入民间啊!”

    濮杰道,“普通玩意儿就不用你了,就是因为特殊才不得不让你掌眼啊!龙袍不都是缂丝的么?你连那么脏的一块缂丝小件都能认出来!”

    龙袍可不比常规的缂丝制品,一点儿差池都不能有,出了问题可是掉脑袋的事儿。通常是好几个顶尖工匠,花费数年才能完成,件件都是完美品。

    “要说清代的龙袍流落民间,只有两个可能。”余耀思忖道,“第一是末代皇帝溥仪倒腾出去的;第二是满清倒台前后,乱得很,有太监宫女的往外也弄走了一批东西。”

    “源头肯定跑不出你说的。”濮杰接口道,“至于这一件,我就约了今天下午,看看就知道了。”

    “你也不先问问我下午有没有空。”

    “一听这样的好东西,你没空也得有空啊!”濮杰想了想,“不过,确实也有一点儿小问题。”

    “怎么了?”

    “我上午跟佟老爷子通电话,他说这件龙袍是月白色的。我寻思着,那龙袍不都是明黄色的么?富丽堂皇的底子,除了龙纹,还花团锦簇的!”

    “这不是问题。你说的,是皇帝上朝的朝服,那叫黄地儿十二章,主图是九条龙,八条在外,一条在里,所谓九五之尊。皇帝除了上朝也得干别的,比如祭祀,比如庆典,比如一些宴会,还比如日常起居,龙袍的制式和颜色都不一样。

    “我明白了。这月白色给人感觉比较轻松,那就是皇帝的休闲装吧?嗯,休闲龙袍,逛个御花园什么的,合适。”

    “那叫常服。”余耀随即又问道,“这位老爷子的龙袍,是从哪里来的你问了吗?”

    “这个肯定得问啊,虽然我爸说这老爷子不错,但万一来路不正呢?”濮杰应道,“一问挺好。就像你说的,应该是溥仪倒腾出去的,这是他们家祖传的。”

    “他们家祖上这么有来头?”

    “也不是。他说,民国时候,他的爷爷曾经在燕京一家外国人开的银行供职,当时是有人把好几件龙袍抵押在银行换了大洋,最后没有赎走。这银行后来撤出华夏,好像挺匆忙,库房里落了一些东西。其中有一只箱子,让他爷爷悄么声给眯了。”

    “箱子里就是这件龙袍?”

    “他是这么说的。你想啊,除了溥仪,谁能往银行抵押龙袍啊?”

    “嗯,这倒是有可能。溥仪退位之后,还在宫里住了很多年。特别是他长大了,还想复辟,拿着宫里的宝贝,有的是直接送人,有的是抵押兑换成钱财,笼络一些势力。”

第148章 梨园翘楚,江宁遗工

    “这溥仪,不知道往外弄走多少好东西啊!他离宫,还带了两个大箱子呢!”濮杰喝了口王老吉,“不说这个,咱说这龙袍,是真品的可能性很大啊。顶 点 X 23 U S”

    “是不是真品不能这么推。”余耀应道,“上眼再说吧。”

    吃完了饭,两人也没往别处去,就在包间里坐着聊了会儿,瞅着时间差不多了,直接就去了佟人堂的住处。

    佟人堂住在市中心的一处小区,算是个老小区,不过配套很好。佟人堂住一楼,楼前还带了个铁栅栏围起来的小院,里面没种花,而是种了些菜,茄子韭菜小葱什么的。

    两人到的时候,佟人堂正在侍弄菜地呢,两手土迎出门。余耀一看,“老爷子,您先忙,我们不着急。”

    佟人堂眉眼柔和,长相带着文气,说话也很柔和,“弄完了,你们客厅坐,我去洗洗手。”

    濮杰之前说是老爷子,余耀打量着,佟人堂比较瘦,显老。

    佟人堂洗完了手,“我给你们倒茶。”

    “甭忙活了老爷子,我们也不喝,你还得洗杯子,直接看东西吧。”濮杰笑道。

    “也好。”佟人堂没客气,回身进里屋,抱了个不小的樟木箱子出来。

    樟木箱子能防虫,这是个老箱子,但是拿出来还是能闻到樟木味儿。

    佟人堂把樟木箱放到了椅子上。

    这樟木箱子加了铜边铜锁,做工尚可,但是余耀一看就知道不是宫里的玩意儿。

    “老爷子,这箱子是当时的原装么?”

    “不是,这是我祖父后配的,怕虫蛀。”佟人堂摸出烟,硬盒三五,“你俩抽烟么?”

    “抽。”濮杰跟着也掏出烟来,“不过外国烟都是混合型,真抽不惯,我还是得抽烤烟型。”

    佟人堂随和一笑,自己点上之后,又补上一句,“其实根本不知道原配的箱子什么样儿。银行里的,是普通的上漆木箱,还不如这个呢。”

    “得,这还没看东西呢,你俩掰扯半天。”

    余耀接口,“你俩抽着,别近前了,我先看看。”

    樟木箱子带铜锁扣,但是没上锁,余耀见佟人堂点头了,上前打开了箱子。

    箱子一打开,余耀只瞅一眼,就知道瞎戏了。

    这件龙袍,的确是月白色的,上面的龙,还有日月星辰山川火纹都基本符合清代龙袍的特征,但是,它不是缂丝,是织绣。

    都是丝绸制品,但到底不是一回事儿。清宫的龙袍,肯定都是顶级缂丝,不可能是织绣。

    很明显,这不是宫里出来的龙袍。

    余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东西其实也不是不值钱,主要在料子和做工上,都不错,要说好几件一起抵押给银行,也算是一笔钱。

    不是宫里出来的,就是民间的,如果满清没倒台,民间谁敢做龙袍呢?所以,只可能是民国之后做的东西。

    这里面有个问题,即便是民国时期民间做的,做龙袍干什么?如果抵押这几件是一起的,那就还是一做好几件。

    余耀沉吟一会儿,才开口问道,“老爷子,这来历我听濮杰说了些,你知道当时抵押给银行这几件龙袍的是什么人吗?”

    “这我可不知道,我都是听我祖父和我父亲说的。”佟人堂又努力回忆了一下,“只说过了期限,没还钱,这东西就是银行的了。”

    “怎么?”濮杰灭了烟,上前问道。

    佟人堂跟着说,“小伙子,不行你拿出来仔细看看。”

    濮杰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白手套,“对,看看吧。”

    这东西,还真得戴手套,因为落了脏不敢乱洗。

    余耀戴上手套,把这件龙袍从樟木箱子里拎出来,重点看了看里襟和一些边角。

    这些地方,是容易落下什么印记的地方。

    最终,就在里襟的最下方,一处折合的部位里侧,余耀发现,竖着绣了几个小字!

    梨园翘楚,江宁遗工。

    原来如此!

    闹了半天,这件龙袍是戏服啊!

    梨园翘楚,肯定指的是哪个有名的戏班子。江宁遗工,做这龙袍的,应该是原先江宁织造的丝绸工匠的传承者,满清亡了,江宁织造当然没了,所以说是遗工。

    这件龙袍,很可能和那几件龙袍一样,都是这个戏班子找人定制的。

    只是从这八个字,看不出是哪个戏班子定制,也看不出是哪些人做的。

    这龙袍是一件不错的民国时期的戏服,也可算得上一件艺术品,但余耀是不太想收了。

    这点不能不说明,“老爷子,这几个字你看到过吗?”

    佟人堂凑上前,看了看,“你等会儿,我去拿老花镜。”

    濮杰在边上先看明白了,看了看余耀,叹了口气,露出了郁闷的表情。

    佟人堂戴上老花镜,一瞅之下,也是露出惊讶表情,“梨园?我一直没注意到啊,我祖父,我父亲也没说过。”

    “这地方比较隐蔽,如果不翻开,确实看不到。”余耀点点头,这是有可能的,余耀是因为眼力到位,看出不是清宫的龙袍,这才刻意找一些印记。

    “这么说,这是一件戏服?”佟人堂看着余耀问道。

    “对。不过这工艺不错,应该真是江宁织造顶级工匠的传承者,只是可惜,这是织绣,不是缂丝。如果是缂丝,即便是民国的制品,那价值也很大。但即便是织绣戏服,也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佟人堂却摆摆手,“你不用安慰我,你的意思是,这东西和古玩有差距。”

    “怎么说呢?距今也有些年头了,而且织绣也是古玩收藏的一个品类,肯定有愿意收藏的。只是”

    “我明白了,你不太好收这个,你应该不好这口儿。出手吧,也不容易找下家。”佟人堂并没有任何不快,“正好,我也不怕带出国了!让外国人见识见识我们华夏的织绣技术!”

    “老爷子达观啊!”余耀一边将龙袍原样收拾好,一边赞道。

    “让你们白跑一趟”佟人堂忽而抬手点了点,“这龙袍我带走,剩下的老物件,都拿给你们看看吧,我看你这小伙子不是一般的懂行!”

第149章 清远道人汤显祖

    佟人堂再度拿出的东西,用一个老木匣装着。www.uu234.net这老木匣暗红油亮,是老红木的,不大,没有合页锁扣什么的,就是纯榫卯结构,上面是抽拉的盖板,一侧还有暗扣,拨开暗扣才能抽出盖板。

    打开,有两层,第一层是翡翠件。

    一串十八子翡翠手持珠子,老种,半绿,不过水头不行。

    一个打了通天孔的扁方勒子,飘绿,种水也一般;两面带了回纹和刻字,刻工还可以,一面一句:松翠南山不老颜,近闻双鹤话福年。

    还有一块翡翠的帽正。帽正就是旧时缝在帽子前面的装饰品,扁平,一面有象鼻眼,用以穿线缝帽子上。为什么叫帽正呢?因为缝在帽子上的位置,正好对准鼻尖。这块帽正不带绿,不过水头是最好的,白地儿冰种。

    余耀对此并不感兴趣。

    拉开第二层,有两件东西,一方砚台,旁边则是一个长条锦盒。

    砚台长方形,形制简单,暗青色,隐含纹理。砚边高出,砚池从一端向另一端逐渐加深。砚边顶部浅浮雕勾连的云纹,刀工洗练,正是明代的风格。而且从磨损和包浆来看,也应该到代。

    龙尾歙砚。

    歙砚,华夏四大名砚之一。四大名砚是:端砚,歙砚,洮河砚,澄泥砚;本来在历史上只有前三个,清代才加上澄泥砚凑成四个。澄泥砚自古有之,不过是烧制的,和前三种取自天然石材雕刻的不同。

    歙砚的石材产地主要是龙尾山,古属歙州,所以又称龙尾歙砚。

    遇上一块明代的古歙砚,那也算没有白来。

    余耀小心拿起了这块歙砚,从正面来看,除了正常磨损,保存得算是非常好了。砚边顶部的云纹上,包浆明显,显然是经常被盘摸所致。

    翻过来,余耀不由眼睛一亮!

    居然还刻有铭文!

    刚不拒墨,坚而不顽;得歙古石,此意欣然;徐闻典史,有友相伴。清远道人铭。

    本来觉得遇上一块明代歙砚就很不错了,结果一看这铭文,余耀大喜过望!

    这是汤显祖用过的歙砚啊!

    还亲自写了铭文!制砚的时候刻在了上面!

    汤显祖的名头,主要在戏曲创作上,最著名的自然就是《牡丹亭》,《牡丹亭》不仅在华夏广为流传,还被翻译成多国文字,号称世界戏剧艺术的珍品。

    清远道人,正是汤显祖的号。名字往往只有一个,但是号可能会有很多,汤显祖的号,比较有名有海若、若士、清远道人。

    除了清远道人的落款,从铭文中也能印证这就是汤显祖之物。

    “徐闻典史”,是汤显祖曾经被贬的经历。万历十九年,汤显祖本来在南京礼部任职,结果他上了一道疏,弹劾当时的内阁首辅申时行。这显然是以卵击石,万历皇帝一道旨意,汤显祖便被贬到雷州半岛的xw县,当了一名典史。

    从铭文上来看,这块龙尾歙石,应该是汤显祖知道了被贬的消息、还未启程去往xw县之时得到的。他找工匠做了这方砚台,刻上了自己写的铭文。

    铭文中,暗含当时他的态度。同时,虽然被贬了,这块砚台却让他“欣然”,山高路远,荒僻之地,有砚台为友,可以写诗著文,也不会太落寞。

    其实,汤显祖从南京礼部到徐闻典史,说贬是好听的,基本就是放逐。他能写出这样的铭文,足见心态其实已经悄然发生了转变。

    一年后,汤显祖被赦,到了浙省遂昌就任知县。在遂昌干了几年,他实行了很多政策,简而言之,就是宽松善政,甚至,曾经放监牢里的囚犯回家过年!这可让政敌抓住了把柄,汤显祖再度面临危机。

    这一次,他干脆自己辞职了。回到老家,专心进行戏曲和诗词创作。

    这一块歙砚里磨出的墨,没准儿就化作了《牡丹亭》的一字一句。

    绝对是好东西啊!

    古砚,有铭文和没铭文不一样,有铭文自然更有价值;名人落款和普通铭文又不一样,这个不言而喻。

    这块明代歙砚上的铭文,不仅是名人铭文,而且关联到名人的历史事件,更有价值。

    由此,也可以推及文物的重要性,文物能够印证史料,也能质疑史料,甚至弥补史料的空白。

    “老爷子,这块砚台,也是您祖父留下的?”余耀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又轻轻放下了砚台,这才问道。

    “对,这块砚台,这支笔,还有上面那层的翡翠,包括这个老木匣,都是我祖父留下的,我父亲和我都是原样保管。破四旧的时候,可是好一个藏啊!”

    “笔?”余耀一愣。

    “噢,旁边那个长条锦盒里,是一支老毛笔!”佟人堂笑道,“你先看完再说吧!”

    “好!”余耀拿起长条锦盒,拨开骨制插销,打开,入眼是一支紫竹笔杆。

    笔毫部分,上了一个竹制保护套,看不出什么样子。不过,这竹制保护套不是紫竹的,是普通的竹子;而且也不是什么太老的东西,料想是佟人堂的祖父为了保护笔毫后来配上的。

    而这支紫竹笔管的包浆均匀厚重,笔管成了紫黑色,油亮润泽,已近玉化。

    余耀眯着眼睛,反复查看笔管,濮杰在一旁不由有些纳闷儿。砚台看得细也就罢了,这毛笔没必要吧?

    古代毛笔,也属于古玩收藏的品类,只是有点儿冷门。

    笔墨纸砚,说的时候,笔排第一位,但要论收藏关注度,它比墨和砚差远了。

    墨里面,往远了说,号称“天下之宝”的南唐李墨,价值连城;往近了说,清代的宫廷用墨,雕刻描金,精美绝伦,拍卖会上屡出高价。

    砚台里面,有四大名砚,有各种古砚制式,雕工,铭文,都是很有吸引力的。

    可是毛笔,一般只有一根笔管,一撮毫毛。

    而且这支毛笔,虽然说笔管是紫竹,但终究是竹子,比不了玉质的、犀角象牙的、名窑瓷质的。

    即便是木质的笔管,紫檀花梨,楠木乌木,也比竹制笔管要名贵。

    “老爷子,我得拿下竹套,看看笔毫。”余耀看完笔管,先是对佟人堂说了一句。

第150章 诸葛紫毫

    “这肯定得看啊。不过,你确实得小心点儿。”佟人堂解释了两句,“这支毛笔和这方砚台,我祖父很珍视,一共只用过两次,一次是我父亲成婚时,他亲自写了喜帖;另一次,是我小时候刚入学时,给我写了一首劝学诗小条幅。”

    “我明白了!”余耀应道,“除了龙袍,这支毛笔和这方砚台,您也不想流出国门,那些翡翠,其实无所谓。”

    “唉,要不是我那女婿是个外国人,我或许也会带出去。不过,既然龙袍是件戏服,那就无所谓了。”

    佟人堂叹了口气,转而正色道:“我出手也不是乱出手,我觉得老濮人不错,他儿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小濮保证说就算自己不留,也会找靠谱的收藏家,绝对不会流出国门!”

    “这个您放心。”余耀应声。

    佟人堂又轻轻摇头,“让你们见笑了,其实真想留住,应该捐到文博单位才对。不过,也亏得小余你来了,不然拿件戏服去,闹个大笑话!”

    “文博单位固然可靠,但民间私人珍藏也是留在了华夏,而且您还能有一笔收入,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呵呵,小余你不仅眼力好,还会说话。”佟人堂看着余耀的眼睛,“小余,虽然初次见面,但我确实觉得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我对古玩是外行,这笔你看完了,能给我撂个实底儿吗?”

    “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我哪能出诓?”

    佟人堂郑重道,“你放心,哪怕真的很值钱,只要你想收,我也尽量便宜让给你。”

    “我先看。”余耀笑着点点头,拿下了笔毫上的竹制保护套。

    这一看:

    紫毫!

    笔毫和紫竹笔管色调相近,但更紫一些,不黑。

    笔毫保存得比较完整,看得出很少使用,而且用后必然经过小心细致的清洗。

    工艺精湛,用料高端,年份久远。

    余耀脑中划过一道亮光,这支,不会是南唐时期的诸葛紫毫笔吧?

    诸葛制笔,天下无双,鼠须紫毫,黄金十两。

    唐宋年间,最出名的毛笔,不是湖笔,而是宣笔。元代以后,宣笔虽然仍在制作,但老大地位逐渐被湖笔取代。宣笔、宣纸,都因产地而得名。

    就在唐宋之间的五代时期,笔墨方面,南唐出了两大高手。

    一个是制墨的奚廷,后被南唐国主赐姓为李,故而世称李墨;另一个,就是制笔高手诸葛高,他做的毛笔,被称为诸葛笔。

    诸葛高制笔,以笔毫技法为最。鼠须笔,紫毫笔,在当时,一支就能卖到十两黄金!

    如今的笔毫,一般都是狼毫或者羊毫,材料相对普通。鼠须和紫毫,光是材料就不简单。

    鼠须,松鼠的胡须,做一支笔也不知道得让多少松鼠没了胡须。

    鼠须笔汉代就有了,据说,王羲之写兰亭序,用的就是鼠须笔。收集松鼠胡须难点儿也能做到,可并不是直接就能制笔的,技法很重要,而鼠须制笔技法早已失传。

    紫毫,紫色的野兔脊毛,这种毫毛,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如今且不说技法,找这种野生兔毫怕是也找不到了。

    白居易有一首诗就叫《紫毫笔》,他写诗比较直白,一看就明白:“江南石上有老兔,吃竹饮泉生紫毫。宣城之人采为笔,千万毛中拣一毫。”

    材料和工艺,余耀基本上能确定,但到底是不是南唐时期的,余耀虽然想到了,但归根到底,还是不能断代。

    毛笔不同于别的古玩,可以依据断代的要点太少了。

    同时,如果是五代时期南唐的产物,距今一千多年了,如此完整的可能性很小。

    但可能很小,不代表不可能,如果只是欣赏把玩,极少用来写字,又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养,还是可以的。甚至,因为年代久远,整个笔毫部分或许从笔管脱落过,但也能重新固定,这个从外观上也看不出来。

    从笔管的包浆来看,怎么也得几百年了,而且必然是被经常盘玩的。因为如果只用来写字,手指的握点包浆就会更重,但这支紫竹笔管很均匀。

    同时,若不是经常盘玩,这么多年下来,竹子早就裂了。

    “怎么样?”见余耀看的差不多了,佟人堂和濮杰几乎是异口同声。

    佟人堂和濮杰问的一样,但是意思不一样,佟人堂是想问东西怎么样,濮杰的是问能不能收。

    按说来收货,是不能对货主说实话的,即便之前佟人堂说希望他能撂个实底儿,他也没有正面答应,只说“先看”。

    但此时余耀想了想,“老爷子,这一笔一墨,确实不能流出国门。”

    濮杰一愣,随后看了余耀一眼。

    余耀深吸一口气,“初次见面,但我还就冲您了!这砚台,是明代歙砚,而且非同寻常;这紫竹紫毫笔是宣笔,起码也有个几百年的年份,甚至有可能来头更大”

    余耀接着便干脆介绍了一番。

    听完之后,濮杰呆住了,转而眉头紧皱,你还真撂实底儿啊!

    但是佟人堂却很奇怪,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太大吃惊,“市场价值如何?”

    余耀实底儿都撂了,也不差这个尾巴,接着便分析了一下。

    这两样东西,市面儿上都没出现过,估价只能参考着来。

    曾经有一方吴昌硕刻铭的歙砚,应该是拍到了百万高价。吴昌硕是清末民初的书画大家,又擅长篆刻,自己刻铭,确实很独到。而这方歙砚,虽然是汤显祖写铭,找工匠刻的,但毕竟是明代的,历史更古;而且汤显祖的名声比吴昌硕更广。所以这方砚台不会低于一百万。

    而这支紫毫宣笔,虽然不能完全断代,但光是这紫毫,就很珍贵,而且几百年的年份是没问题的。参照明代的竹雕御笔,不是紫毫的,也拍出过百万的高价。这件笔管没有雕工,但是紫毫占了极大优势,怎么算也不该低于百万。

    也就是说,这一砚一笔,保守估价,总价也该在两百万以上。

    濮杰暗道,完了!不光没得赚了,两百万现在也凑不出来!

    佟人堂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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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物丧志,玩宝得志。一个籍籍无名的古玩小贩,却终究要变成一代宗师。
尘封的奇珍异宝,隐秘的掌眼传承,在古玩的世界里,历史从未失声。叵测的尔虞我诈,纷乱的暗流汹涌,在滚滚的暴利中,人心没有天平。
玩宝大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玩宝大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玩宝大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