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山腰小阵
萧影沉思一会儿，微微后撤，而后捏诀伸出手指一弹。
“难道这里设有阵法？”回指之后，萧影不由又沉思起来。
而后，萧影又从山壁上掰下一小块松散的土石，小心贴壁走到小斜坡的边缘，而后沿着山壁将小土石平平掷出。
这小土石在空中，却划过了一条弧线！就如同被什么东西阻碍、但是触碰后却没有反弹回来，而是被牵引一般！
原来，这里有一个小型的隐形阵法！
这样的隐形阵法，就好比把阵法之内的东西，装进了一个透明的空间里。阵法之外的人，看不到阵法之内的东西，却能“透过”阵法，看到与阵法相邻的东西。
同时，这个阵法，本身当然是占用了一定空间的。
所以，萧影观察山壁之后才觉得，这个小斜坡不应该这么窄，那是因为有一部分宽度被隐形阵法给占用了。
能阻隔人，就能阻隔动物。同时，这个阵法还能阻隔物体，萧影扔出的小土块就是如此。
这种隐形阵法的设置，需要借助周围环境和非常复杂的玄术支撑。活物和死物是不同的，这是一个能同时阻隔活物和死物的阵法。
同时，阵法边缘，不是简单的硬性屏障。在小土块有运行轨迹地触碰之时，还能顺势牵引。如此阵法，非一般人能为之！
接着，萧影又利用小土块贴着山壁向上投掷，发现这个隐形空间的高度，也就是三米左右。
这个隐形空间，就应该是借助山壁，从上到下斜着来的。
高度是三米，而从平掷小土块划过的弧度来看，宽度应该在两米左右。
这么一个小小的空间，显然不可能是王莽宝藏。
但是，萧影在有关王莽宝藏的探查之地，忽而遇上了这么一个隐形阵法，也断无不尝试一破的道理。
这样的小型阵法，破阵无非两种办法。
阵是个空间，破阵就是开门，一种办法，自然是找到“钥匙”。
而另一种办法，自然就是“撬锁”“撞门”，强行冲破屏障。
萧影自忖，这处阵法是使用玄术结合周围环境，借用了天地自然之力，不是灵气屏障，所以应该很难冲破这层屏障，就算全力以赴，结果也未可知，弄不好阵虽然破了，人也挂了。
同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冲破屏障的同时，也怕毁损了里面的东西。
所以，能找到“钥匙”最好。
一般来说，这种阵法的“钥匙”，多是阵符，就是一个带有符文的物件，什么材质都有可能，以玉质为多。玉为土性，土为五行之央；玉又兼具灵性，能充分发挥符文的作用。
同时，除了阵符，这个阵法的“钥匙”，也可能是在附近的某种关联设置，就相当于“按钮”开门。
萧影沉下心来，一边思索，一边又试探了几次隐形阵法的屏障，感觉不像是很久远的阵法，最起码不可能是王莽时期设置的。
人为设置这么一个隐形阵法，又在如此险要隐蔽之处，这里面必定有很重要的东西。
而这两种“钥匙”的设置，各有利弊。
如果是阵符，可以随身携带，别人发现了阵法，也可能束手无策；但一旦根据阵法生成阵符，就只能靠阵符破阵，万一丢了，自己或许也不容易进去了。
如果是通过附近的相应设置“开门”，那么就不怕找不到钥匙。但这样一来，若有高手参详出来，一样相当于拿到了“钥匙”。
要是有“阵符”，那么萧影只能想办法强行破阵。但是现在，显然不太可能。
所以，萧影只能先在周围观察，看看是不是有关联设置；他也寄希望于最好是这样。
所谓关联设置，并不是像一个机关那么简单，找到“按钮”，按下就开了。
萧影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一边思索，最后黔驴技穷，也没发现什么。
萧影没再耽搁时间，既然都上到半山腰了，不如先放一放这个阵法，上到山顶看看。
而上到山顶之后，萧影却有了意外之喜。
与阵法垂直的山顶之处，有一块大青石的背阴一面，底部隐隐刻了字！
字还不少，有二十个，这是十组天干地支的组合。
若是常人，未必会在意，因为刻字歪歪扭扭，痕迹也不深，就像是用锐器随意刻的。同时，又是一些什么“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和“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的组合，没什么实际意义。
但是，萧影不是常人，参研之后便发现，这里面，包含了六甲孤虚！
六甲孤虚，听起来比较玄，其实最早不过是兵家之法。孤，唯我独尊；虚，谦卑俯就；两个字相互对立又矛盾统一。虚虚实实，纵横捭阖，兵者诡道，上下通达。
但六甲孤虚，最后却发展成了奇门遁甲！
要想说明白很难，因为我也不明白；只能大致抽出一些要义。十个天干，十二个地支，循环组合起来，形成了六十甲子。每六十年一轮回，比如2019年是己亥年，那么1959年和2079年也是己亥年。
但是，天干比地支少了两个，只有十个；全部循环时，地支可以都用上；但若以天干之数为用，就会多出两个地支。
这两个多出来的地支，就变成了“孤”。
孤的实质，用最简单的说法，就是不能大圆满大循环的时候，出现的“空位”。
如果借用到阵法中，与“孤”相对的方位，就是“虚”。
一个借助天地自然之力的阵法，若是以六甲孤虚成阵，那是相当复杂的，同时也会变化无穷。但，却也必定逃不开阴阳五行。
十二地支，本就六阴六阳；五行之中，也有方位之属。
萧影看明白这组天干地支的刻字之后，就势在青石边坐下，思忖起来。
足足半小时之后，他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原来如此！”
萧影心中已然明白了破阵之法，不过既然上到了山顶，他就耐住了性子，先行观察起风水来。
了然于胸之后，萧影回转下崖，再度来到了小斜坡上。
这个隐形阵法，能形成独立的空间，十步之内，五行须得齐全。而破阵的钥匙，就是改变五行之一，打破这个平衡。
被改变的五行之一，必在“虚”位。
第599章 一个铁盒
萧影之前在小斜坡上下左右都仔细看过了，并没有发现什么。
周围的五行属性，只有土性和木性，那也就是山石土块和树木野草。也就是说，其他的金、火、水三种五行属性，可能就在这个隐形阵法之内。
这个“虚”位，肯定就是土木之一，不然从阵外无法打破平衡，消除隐形阵法。
了解了山顶“六甲孤虚”的提示，萧影很容易就判断出了，“虚”位是木属。
这个小斜坡上，长了一些野草，十步之内的山壁上，只有一棵斜生的野树，是榆树类的。
萧影观察了这颗榆树，发现已呈衰败之相，要想作为阵法的关键支撑，如此没有生命力的木属是不行的。
那么，这个隐形阵法的木属支撑，就在小斜坡的野草之中。
萧影蹲身低头查看，在这些野草之中，发现了几株独叶草。
独叶草是多年生小草本，一般生长在高海拔的山地冷杉林下或者杜鹃灌木丛下，这个斜坡有些“独立”，山壁周围也不是树林和灌木丛。
而且独叶草天然更新能力很差，环境不合适很难成活，是国家一级保护稀有植物种；但是这几株独叶草，却显得生机勃勃。
萧影拨开草丛，观察之后，果然发现几株独叶草之下的山土，似乎和周围的不同。
他这才明白，原来，这是阵连阵，阵套阵。
隐形阵法的木属虚位，还有一个阵法支撑！不过，这个小阵的破解，就容易多了。
因为这是一个简单的引气阵法，聚集斜坡下山土的“营养”，大部分都供给了这几株独叶草。
怪不得其他的野草都有些“气血不足”。
萧影比量了几株独叶草的方位，而后却确定了三处位置，从这三处位置下，各取出了一颗黑色玉石。
几个呼吸之间，几株独叶草迅速丧失了生机，变得低头耷拉角。
萧影的视野也突然间开阔，所处的小斜坡登时变“宽”了！
乍看上去，贴着山壁多出的两三米宽度，也没什么特别，但萧影却在山壁和斜坡的夹角缝隙中，发现了两根钉进去的铜钉，一颗带水胆的玛瑙球，还有撒下的细碎的朱砂粉。
这些都是在夹角的石缝土层中的，所以即便是个透明的隐形阵法，也是看不到的。
金、水、火三属性，果然是人为设置在隐形阵法之内的。
不过，这个阵法里面，除了设置阵法的东西，似乎没有什么别的放进来的东西。
萧影当然不相信会有人这么无聊，为了设阵而设阵。
山壁不必再看，即便不破除隐形阵法，站在阵外也能看到，因为阵法是透明的。
现在的重点，是斜坡表面之下，是不是埋了什么！
简单清理了一下这一小片区域，萧影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因为这片区域太小，又是有的放矢。
刨开大约十厘米的土层，露出了一块青石板！
揭开青石板，下面是个石盒，石盒之中，是一个乌漆漆的铁盒。
从铁盒的工艺来看，是个现代制品。也就是说，这个隐形阵法，不仅不是古代的，而且距今不久。
萧影取出铁盒，并没有发现什么能打开的地方，便先装了起来。而后收拾好现场，准备离去。
萧影也是太专注了，所以没有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下山之时，已是夕阳西下。
余耀一直没有给他打电话，主要是怕打扰他。
萧影下山后给余耀打了个电话，两人见面之后，迅速离去。
回到了度假酒店，萧影拿出了铁盒，放到了桌上，而后简单把过程说了说。余耀也把打听到的情况说了说，特别是倭国人的情况。
“怪不得我觉得阵法有点儿异样，不像是咱们华夏正统的路子，加上成阵时间并不长，说不定就是去年倭国人设的阵！”
“倭国人也有这种高手？”余耀不禁一怔。
“都是从华夏传过去的，万变不离其宗。你知道九字真言么？”萧影问道。
“知道，又叫六甲秘祝，是《抱朴子》里面的。”
萧影点点头，“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传到倭国，居然弄错了，成了：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但是呢，在倭国，这错误的九字真言一样成为了咒法。”
萧影只是简单给余耀比喻一下，也没有深入，转而便道，“如果倭国人也是为了王莽宝藏来的，那这个设阵的人很不简单哪！”
余耀指了指铁盒，“看看里面的东西，或许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只是像个铁疙瘩，并无能开启之处。”
“应该是铸死的。”
“嗯？”余耀看了看萧影，“难道原主想开也只能如此？”
“对。铁盒的作用不是装东西，里面可能还有一个盒子。”
“为什么？”
“铁为恶金，不通阴阳之气，可以隔绝灵气；埋在地下，也能隔绝地气。”萧影解释，“原主如此为之，要么是这里面装的是含有灵气的东西，防止灵气散失；要么是怕被地气、阴气影响的东西。”
余耀听了，点上一支烟，深吸几口之后才道，“这东西，设阵之人一定要藏在山上，会不会离开之后出现什么问题？”
“肯定会出问题，但不会是对居龙山风水的影响，也不会是我们的麻烦。”萧影解释道，“这铁盒这么新，必定是从山外带进来的，将这件东西埋在山腰，又设阵保护，同时还在山顶做了刻字指引”
“我明白了！”不等萧影说完，余耀便连连点头。
“嗯。”萧影也点点头，“埋下东西设阵之时，必定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来了，既然埋下了东西，也绝不可能是最后一次。他们每一次来，估计都是想好解决一个问题的办法之后，比如这铁盒里的东西就是为了解决某个问题。”
“他们做好了长期攻坚的准备啊！否则就不会留下山顶的指引了。”余耀叹道，“如果倭国人瞄准的真是王莽宝藏，看来的确挺棘手；需要逐步攻克一个个小关口，最后才能找到宝藏。”
第600章 大罐子，小罐子
“我早就说了，以无根道长的修为，尚且不能确定具体位置，何况是一帮现在的倭国人？”萧影说着，不由用手指轻敲了两下铁盒，“不过，他们能找到太白山，而且获取了重要线索，那也不简单！”
余耀点点头，“你能开这个铁盒么？”
“直接找个地方用电气焊破开就行。但问题是不能乱开，因为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萧影说道，“开了之后，恐怕还得用铁盒封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不知道拿出来多少时间会产生多大影响。”
“嗯，这东西暂且这么留着，肯定是对探查宝藏有帮助的。”
萧影接了余耀的话，“我到山顶看了一下风水，这居龙山，还真像是当年王莽的龙脉所在。”
“那下一步怎么办？”余耀问道。
萧影摇头，“我还没有头绪。”
余耀叹了口气，“倭国人怕是已经盯上很久了，只不过也是一时不得其法。”
“本来到无量山是寻找鬼眼门秘藏的线索，结果秘藏的线索没找到，发现了无根和广德的大论辩，又得了王莽宝藏的线索。”萧影也叹了口气，“结果来了之后，却又发现倭国人已经先出了一手。真是乱套！”
“缓缓吧！”余耀点了一支烟，“急也急不来，这一点得向他们学习，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
萧影想了想，“明天我再完整地探查一遍。”
余耀点头，“也好。这样，你上山，我不进村了，在村子附近走走看看。”
“行。”
第二天吃过早饭，两人一起出了酒店，到了村口，萧影过了石桥，余耀则围着村子边缘附近走动看了看。
昨天余耀来，主要是找人聊天，所以对村子的情况也就是走马观花。
转了一圈余耀忽然发现，这个村子的地势，大致是前低后高，而且从主要的地形来看，有点儿像个大罐子。
村口在罐子口的位置，地势最低；越往后越高，最里头相当于罐子底的部分，就是个小山丘。
有了这个发现之后，余耀又走了一圈，同时爬上最高处的小山丘看了看。
村西有一口大水塘，昨天余耀没去过，这站在高处一看，这池塘的形状像个扁豆，在“罐子”的主地形边缘。
随后，余耀走了过去，到水塘边看了看，塘水非常清澈，就好像刚换过水一样。
“大姐，这水塘下面有泉眼么？”余耀蹲下身子，问一个正在水塘边洗衣服的中年妇女。
“哪有什么泉眼？这水塘深着哩，下面有暗河，通着傍龙河。”
“原来如此，我说这么清呢！”
“是啊，傍龙河涨水它也涨，枯水它也枯，不过还没有过见底的时候。”中年妇女接着说道。
余耀又和她聊了几句，最后道了谢，便直接离开了村子。
出了村子，余耀沿着土路回到来时的宽路上，又往反方向走去，这个方向距离赤水谷度假酒店远，但距离另一个大景区近。
余耀走到一个岔路口附近的地方，居然看到了一个小集市。
小集市上以山货居多，看来主要针对的是来太白山旅游的游客。
余耀兴之所至，心说买点儿干果什么的，回去当小吃也好，便过去逛了逛。
在一个卖山核桃的摊子前，余耀蹲下身来：“好剥皮么？不涩口吧？”
摊主是个精瘦的汉子，“好剥！我送你个核桃夹子就是了！头年秋下树的果，仁香着呢！”
摊主说着，就手夹开一颗。余耀尝了尝，还真不错。
称了五斤山核桃，接过余耀给的钱，摊主又说道，“你也是来旅游的吧？我刚腌的小酱瓜咸菜，要不要来点儿？稀饭油条配我这小酱瓜咸菜，绝了！你放心，自己种的菜，纯天然无添加！”
余耀笑了笑，“行啊，我看看！”
摊主听了，从身后的一个大旅行袋里提溜出一个小罐子来，“今天带的不多，你要都包圆了我给你便宜点儿。”
余耀本来正要低头点烟，一看他提溜出来的这个小罐子，手上的动作不由停了。
小罐子是瘦高型的，高度在二十多厘米，但是最大腹径也就是十二三厘米。还带了两只耳朵，细长，弧形，带了如意头的纹饰。耳朵上被摊主穿了尼龙绳，便于提溜。
这个小罐子不知道以前有没有盖儿，但现在上面的盖儿肯定是后配的，因为是个现代工艺品的大茶壶盖子。
罐身上的是黑釉，不过不是全黑。圈口和圈足是黑的，罐身则有点儿像瓜棱、但比瓜棱更细密的竖向的一条条的凹槽，槽底是黑釉，槽沿顶部则露出了红褐色的胎。
露胎的部分，也已经显得十分老气，早已不是胎质本身的颜色。
这个小罐子的造型，和瓜棱罐有点儿像，但“棱”更为细密，在瓷器里不算多见。
它有个名字，叫拉线罐。也很形象。
“来，我这有一次性筷子，你尝一块！”摊主拿下了盖子，对余耀说道。
余耀真尝了一块，脆爽咸香，还带着点儿甜味，口感真不赖。
“行，我包圆了，你给优惠点儿。”余耀笑道。
“好嘞！”摊主一听，便拿出了两个塑料袋套在了一起，准备把小罐子里的小酱瓜咸菜倒进去。”
“我说！你先别倒！”余耀抬手制止，“这汤汤水水的，我用塑料袋多麻烦啊！”
“嗯？”摊主一愣。
“这么着，你这罐子，你当时多少钱买的，我一起买了不就是了！”余耀说道。
摊主放下罐子，挠了挠头，“这罐子是我奶奶嫁过来就带着了，还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呢？不是买的！”
“嚯！古董啊！咋不去试试卖俩钱儿呢？”
“没人要啊！都说是民国的土窑罐子，好东西哪有一棱棱露着胎、不上釉的？”
余耀一听，“得了！我也喜欢个老物件，今天咱俩有缘，我买了你的咸菜，等吃完了，就把这小罐子刷出来，摆着不难看。”
摊主想了想，“那你能给多少钱啊？”
“你觉得值多少？差不多我就拿上吧。对了，核桃钱我给你了，你把咸菜钱一起算里头吧！”
第601章 憋宝
“头前县里有个收古玩的，开到八百八的价儿，再也不肯加了。我寻思着就算是民国的东西，这么漂亮，也不能不到一千就给打发了呀！”摊主接口道。
“他后来还去找你了么？”余耀慢悠悠点了一支烟，同时也暗暗提醒自己不能急躁。
“来过好几次啊，都说是到附近收东西路过，想从我这儿买点儿山货，但没提这小罐子的事儿。”摊主说道，“他不提，我也不提，反正不能这么便宜出了。”
“那他都说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有时买点儿山货，有时给我看看收来的东西，说说古玩行的行情，如今行情不好什么的。”摊主敲了敲额头，“对了，他还送给我一只青花瓷的罐子，说收货时搭来的；我也没白要，给了他几斤山核桃。”
余耀一听，起码明白了两点。
第一点，这个县里收古玩的，没看明白这东西。
第二点，虽然没看明白，但是这个人肯定也觉得有可能不是普通货色，所以很想收摊主的东西，三番五次上门，却绝口不提东西，这是在憋宝呢！
憋宝这个词儿，含义很多，而是在不同行当有不同的解释。但是在古玩行，憋宝是门技术活儿，就是耗费时间慢慢抓住货主的心理，最后用小钱儿买走宝贝。
甚至，有的憋宝人还得让货主感恩戴德觉得是为了帮衬他，货主占了便宜、憋宝的吃了亏似的。
清末民初的时候，古玩贩子之中，尤其盛行憋宝。
这个时候有一类人很特殊，就是皇亲国戚、满清遗少。满清亡了，他们断了钱路，但是生活上却大手大脚惯了，很多人就靠卖家里的古董文玩来支撑门面。
这帮人有个特点，倒了架子不倒面子，古玩贩子上门收货，那得走偏门或者后门，不让从正门走，怕丢人。同时呢，他们当中相当一部分并不精通古玩。
偷偷摸摸卖，又不是很懂，这就给了憋宝人机会。
有一个故事在古玩圈子里传得挺开。说是民国年间，有个原先的郡王府坐吃山空，最后陆陆续续靠着变卖家里的东西维持吃穿用度。
他家里有一堂珐琅彩的杯子，说是祖上受乾隆皇帝赏赐来的。杯子一对是两只，一堂是四只。四只珐琅彩的东西，那可不是一般物件。
所以，当时琉璃厂好几个古玩商都盯上了这一堂珐琅彩茶杯，可是人家不卖。
他家不卖，并不是明白珐琅彩、精通珐琅彩，只是觉得是乾隆皇上赏赐的，肯定非同一般，得好好供着，不到万不得已，那可不能出手。
琉璃厂有家店铺的老板也盯上了这一堂杯子，可他上门之后，只是收些小东西，和府里的大爷熟了之后，还经常做东，带着这位大爷出去逍遥。
这位大爷本来就是个耍货，只是家道没落没钱了才忍着；现在有人出钱，那自然是玩得好不快活。
有时候这老板在大爷家里待着，碰上来问这堂珐琅彩杯子的，他就想办法打岔，比如某某楼新来了一个姑娘啦，某某馆子又上了什么新菜啦，大爷便直接拒了收货的跟他走。
憋得差不多了，这老板有天拎着个包袱上了门，大爷自然得问什么东西啊？老板便说从哪个以前的王府收来的东西，多好多好云云。
大爷不服气，说那府里有什么好东西？
这老板便拿出了一堂珐琅彩的杯子。当然，这肯定不是真货，故事也是编的。
大爷一看，这堂杯子和自己的很像啊！老板趁机添油加醋，说他们府上也是乾隆皇帝赏赐的，最气人的是，临时加价！
老板报了个百八十块大洋的成交价。大爷很吃惊，说这东西加价还卖这么少？
老板说，这就算多的了！我也是因为有顾客寻摸，才肯出这个价儿。然后又说，最气人的不是临时加价，是他们笑话大爷你，说要不是大爷家里也有堂珐琅彩的杯子不肯卖，他们也卖不了这么高的价儿。
大爷一听恼了，好家伙，我这特么成了他家的垫脚石了！
接着便一拍桌子对老板说道：就凭咱俩这交情，这一堂杯子我卖给你也甘心！也是这个价儿给你，看看到底是谁给谁当垫脚石！
这老板这憋了这么久，就等这一下子，但这时候还得最后绷一绷，先是推辞，后来又说多少加点儿。
但这位大爷的脾气上来了，说你要不把杯子带走，咱俩就绝交！
好嘛！这老板本来也没打算和他长交，买了杯子就完事了。
最后，这老板用百八十块大洋，憋走了这一堂乾隆官窑珐琅彩杯子。
这一堂四只杯子被堂而皇之摆进了琉璃厂的店铺，整条古玩街都有点儿轰动的意思。
珐琅彩本就是古玩奇珍，更何况是一堂四只，齐数齐套。
这一堂杯子的后续去处，稀里哗啦有好几个版本，但传得最多的，是被东北来的张少帅买去，送给了赵四小姐。
花了多少钱呢？八万大洋！
余耀想明白了县里收古玩的是想从摊主手里憋宝之后，便也没再多问些细枝末节，“八百八你觉得不够，就说多少今天能给我吧？差不多我就出了，我买东西讲究眼缘，喜欢的可以多出点儿。”
说完，递给摊主一支烟。
摊主接过烟，“我也觉得你这小伙儿不错，行，可以卖给你！不过，可不能少了两千！咸菜我送给你！”
余耀没想到摊主张口才出这样的数儿，微微一怔。
古玩行的买卖，和其他买卖不一样，古玩行的买卖有时候开价和还价差距太大，报几万、还几百那是常事儿。但是对于摊主这种只做过小买卖的，从八百八提到两千，那就是挺猛的一下子了。
余耀一怔之后，微微沉吟起来。当然，这价儿他恨不能马上应了，但又怕惊了摊主，陡生变故。
“你觉得高了？”摊主此时不由追问了一句。
“我再看看。”余耀抬了抬手。
摊主将装着小酱瓜咸菜的小罐子递给了余耀，余耀稳稳拿住，心里踏实了很多，暗道他们县里这个收古玩的，严格来说不应该叫憋宝，因为他并没有真正识宝，不过是看似精明地打着小算盘而已。
第602章 水月镜天
因为之前看货的，肯定没有真正识宝，不然以摊主这种认知，本就开不出高价来，还憋什么憋？拿下就是大漏儿！
每个人的眼光和境界不一样，同样的机会，结果也就不一样。
“价儿可真不能降了啊，你要是想讲价，就给我拿回来吧！”此时，摊主又不放心似的说了一句。
“好吧，还是拿了吧。”余耀此时略显“犹豫”地点了点头。
货款两清之后，余耀拿着所有买的东西，直接就回了度假酒店。他在村子转悠，基本能掌握的也就这么多了；更关键的是，这个小罐子有点儿贵重，不能拿着乱晃悠了。
这是金代的磁州窑黑釉拉线罐。其实也就是南宋时期的东西，只不过南宋在南方，金国在北方，磁州窑是北方的窑口，所以一般说金代的。
拉线罐这种造型，在瓷器里属于罕见的造型。磁州窑出现过，多是黑釉；龙泉窑也出现过，多是青釉。
金代磁州窑黑釉拉线罐的精品完整器，价值应该在两千万左右。
这一只拉线罐，就是金代磁州窑的精品。
只不过，这小罐子，不全，没盖子了。但是除了没有盖子之外，整体保存完整，而且工艺精湛，特别是细长的双耳，工艺难度高，造型极为优美。
所以余耀两千块拿下的这只金代磁州窑拉线罐，价值也能到一千万以上！
他哪能拎着一千万的东西再去转悠？
余耀回到酒店，把拉线罐里的小酱瓜咸菜倒到了塑料袋里，而后彻底清理了一番，立马感觉又上了一个层次。
“漂亮！”余耀自言自语一句，而后点了一支烟，又欣赏了一番。
一支烟还没抽完，萧影的电话来了：
“你在哪里？”
“我回酒店了。”
“没什么新发现是吧？”
“有。只是我在附近一个小集市上买了件好东西，就直接回来了。”
“行，我这就回去。”
“你这么快完事儿了？”
“嗯，居龙山本来就那么大个范围，我今天去了最高处，大致就有个数儿了。”
“行，这马上到午饭点儿了，边吃边说吧。”
余耀挂了电话，随后又在度假酒店的餐厅定了个小包间。
吃饭的时候，余耀拿了些小酱瓜咸菜和山核桃，让服务员给装盘了，两人点了几个当地的特色菜，上齐后便屏退了服务员。
两人都有点儿饿，便先吃了几口饭。
“嗯，这小酱瓜咸菜不孬！”萧影赞道，“你不会是从卖咸菜的那里买的好东西吧？”
“就是。”余耀接着便简单介绍了一番。
说完了这事儿，萧影放下筷子，压低声音，“今天有点儿发现，这居龙山的风水，并不适合藏宝。”
“什么意思？”
“简单说吧，居龙山的风水，若是藏宝，必不持久，随时外泄的风险。”萧影解释道，“如果王莽宝藏，真的暗藏在居龙山中，恐怕不会两千年来无人发现。”
余耀点了一支烟，“无根道人指出王莽宝藏在太白山腹地，若不是居龙山，怕是再没有这么多巧合的地方了，似乎就连倭国人，也认定了这个地方。”
萧影道，“我看，得开开这个铁盒看看才行。”
“怎么开？”
“回我渝州的工作室开，比较稳妥，工具和法器齐全，能应对任何意外情况。”萧影说完，忽又问道，“对了，你说也有发现是吧？”
“对。”余耀介绍，“我今天详细观察了一下傍龙村的地形，发现像一个倾斜的大罐子，前低后高，罐口就是村口，正对石桥。”
“噢？”萧影眉头一挑，“还有么？”
“还有。村外西侧，有一个形似扁豆的水塘，面积不小，村里人说，这水塘底下有暗河，通着傍龙河。”
“扁豆？”萧影立即拿手比量了一下，“是不是这样？”
“对！”
“这不是扁豆，这是一钩弯月！”
余耀一听，“怎么？”
萧影忽而一拍桌子，“好一个水月镜天！”
“水月镜天？”
“居龙山的风水极佳，但易生波折，好运难以长久。王莽龙脉寄托于此，所以新朝是个短命王朝。王莽在大势已去之时，怕是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所以，黄金宝藏若暗藏于此，怕是也容易出问题。”
萧影后说的这些，似乎和他刚才说的“水月镜天”不挨边，余耀知道还有下文，便也没有打断。
萧影继续说道，“但是，这么好的风水之地，而且王莽之前必定也极为满意，所以，弃之不用太可惜了！”
“那就改造？”余耀接口。
“对！”萧影接着说道，“这水塘，应该天然形成的，在旁边根据地势，加以改造，形成一个‘接水’的罐子，然后‘罐口’冲向傍龙河和居龙山！”
“我好像明白了。”余耀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说，如此一来，居龙山的风水，能通过傍龙河和水塘，镜射到傍龙村；同时，通过罐子的‘回流’之势，又改变了难以长久的不利？”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也就是说，王莽宝藏还有可能在居龙山中？”
萧影看了看余耀，“不。傍龙村的‘罐口’指向傍龙河和居龙山，但连接水塘的傍龙村却是一块高地旱地，要想形成循环，还差一步。”
余耀恍然大悟，“黄金宝藏，原来是一举两得？！”
“没错儿！既暗藏了黄金宝藏，又改造了风水。金生水，水回流，水月镜天，风水不衰。”萧影叹道，“只不过，这个改造太晚了，已经无力挽回王莽新朝的覆灭。但是，王莽宝藏，却因此能够长久暗藏，难以被发现！”
余耀皱眉，“这么说，王莽宝藏很有可能就深埋在傍龙村的地底？”
“从你的介绍来看，可能性极大。”萧影接着说道，“而且还有一点，就是那座石桥。”
“你是说，前些年修建的石桥，改变了水月镜天的风水？”
“不能说改变，但肯定是有影响的。要不然，我们未必能发现傍龙村的端倪。有时候，风水上一点点的改变，就可能导致偏差和机会的出现。”萧影顿了顿，“不过，我还没去现场勘查，尚不能完全定论。”
第602章 小镜天
因为之前看货的，肯定没有真正识宝，不然以摊主这种认知，本就开不出高价来，还憋什么憋？拿下就是大漏儿！
每个人的眼光和境界不一样，同样的机会，结果也就不一样。
“价儿可真不能降了啊，你要是想讲价，就给我拿回来吧！”此时，摊主又不放心似的说了一句。
“好吧，还是拿了吧。”余耀此时略显“犹豫”地点了点头。
货款两清之后，余耀拿着所有买的东西，直接就回了度假酒店。他在村子转悠，基本能掌握的也就这么多了；更关键的是，这个小罐子有点儿贵重，不能拿着乱晃悠了。
这是金代的磁州窑黑釉拉线罐。其实也就是南宋时期的东西，只不过宋在南方，金在北方，磁州窑是北方的窑口，所以一般说金代的。
拉线罐这种造型，在瓷器里属于罕见的造型。磁州窑出现过，多是黑釉；龙泉窑也出现过，多是青釉。
金代磁州窑黑釉拉线罐的精品完整器，价值应该在两千万左右。
这一只拉线罐，就是金代磁州窑的精品。
只不过，这小罐子，不全，没盖子了。但是除了没有盖子之外，整体保存完整，而且工艺精湛，特别是细长的双耳，工艺难度高，造型极为优美。
所以余耀两千块拿下的这只金代磁州窑拉线罐，价值也能到一千万以上！
他哪能拎着一千万的东西再去转悠？
余耀回到酒店，把拉线罐里的小酱瓜咸菜倒到了塑料袋里，而后彻底清理了一番，立马感觉又上了一个层次。
“漂亮！”余耀自言自语一句，而后点了一支烟，又欣赏了一番。
一支烟还没抽完，萧影的电话来了：
“你在哪里？”
“我回酒店了。”
“没什么新发现是吧？”
“有。只是我在附近一个小集市上买了件好东西，就直接回来了。”
“行，我这就回去。”
“你这么快完事儿了？”
“嗯，居龙山本来就那么大个范围，我今天去了最高处，大致就有个数儿了。”
“行，这马上到午饭点儿了，边吃边说吧。”
余耀挂了电话，随后又在度假酒店的餐厅定了个小包间。
吃饭的时候，余耀拿了些小酱瓜咸菜和山核桃，让服务员给装盘了，两人点了几个当地的特色菜，上齐后便屏退了服务员。
两人都有点儿饿，便先吃了几口饭。
“嗯，这小酱瓜咸菜不孬！”萧影赞道，“你不会是从卖咸菜的那里买的好东西吧？”
“就是。”余耀接着便简单介绍了一番。
说完了这事儿，萧影放下筷子，压低声音，“今天有点儿发现，这居龙山的风水，并不适合藏宝。”
“什么意思？”
“简单说吧，居龙山的风水，若是藏宝，必不持久，随时外泄的风险。”萧影解释道，“如果王莽宝藏，真的暗藏在居龙山中，恐怕不会两千年来无人发现。”
余耀点了一支烟，“无根道人指出王莽宝藏在太白山腹地，若不是居龙山，怕是再没有这么多巧合的地方了，似乎就连倭国人，也认定了这个地方。”
萧影道，“我看，得开开这个铁盒看看才行。”
“怎么开？”
“回我渝州的工作室开，比较稳妥，工具和法器齐全，能应对任何意外情况。”萧影说完，忽又问道，“对了，你说也有发现是吧？”
“对。”余耀介绍，“我今天详细观察了一下傍龙村的地形，发现像一个倾斜的大罐子，前低后高，罐口就是村口，正对石桥。”
“噢？”萧影眉头一挑，“还有么？”
“还有。村外西侧，有一个形似扁豆的水塘，面积不小，村里人说，这水塘底下有暗河，通着傍龙河。”
“扁豆？”萧影立即拿手比量了一下，“是不是这样？”
“对！”
“这不是扁豆，这是一钩弯月！”
余耀一听，“怎么？”
萧影忽而一拍桌子，“好一个回流小镜天！”
“回流小镜天？”
“居龙山的风水极佳，但易生波折，好运难以长久。王莽龙脉寄托于此，所以他的朝代很短命。王莽在大势已去之时，怕是已经知道了这一点；所以，黄金宝藏若暗藏于此，怕是也容易出问题。”
萧影后说的这些，似乎和他刚才说的“回流小镜天”不挨边，余耀知道还有下文，便也没有打断。
萧影继续说道，“但是，这么好的风水之地，而且王莽之前必定也极为满意，所以，弃之不用太可惜了！”
“那就改造？”余耀接口。
“对！”萧影接着说道，“这水塘，应该天然形成的，在旁边根据地势，加以改造，形成一个‘接水’的罐子，然后‘罐口’冲向傍龙河和居龙山！”
“我好像明白了。”余耀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说，如此一来，居龙山的风水，能通过傍龙河和水塘，镜射到傍龙村；同时，通过罐子的‘回流’之势，又改变了难以长久的不利？”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也就是说，王莽宝藏还有可能在居龙山中？”
萧影看了看余耀，“不。傍龙村的‘罐口’指向傍龙河和居龙山，但连接水塘的傍龙村却是一块高地旱地，要想形成循环，还差一步。”
余耀恍然大悟，“黄金宝藏，原来是一举两得？！”
“没错儿！既暗藏了黄金宝藏，又改造了风水。金生水，水回流，水塘如镜，循环往复，风水不衰。”萧影叹道，“只不过，这个改造太晚了，已经无力挽回王莽的覆灭。但是，王莽宝藏，却因此能够长久暗藏，难以被发现！”
余耀皱眉，“这么说，王莽宝藏很有可能就深埋在傍龙村的地下？”
“从你的介绍来看，可能性极大。”萧影接着说道，“而且还有一点，就是那座石桥。”
“你是说，前些年修建的石桥，改变了这个小镜天的风水？”
“不能说改变，但肯定有影响。要不然，我们未必能发现傍龙村的端倪。有时候，风水上一点点的改变，就可能导致偏差和机会的出现。”萧影顿了顿，“不过，我还没去现场勘查，尚不能完全定论。”
第603章 三星伴月
余耀喝了口水，“好，那吃完了饭，我们再去看看。”
“嗯。”萧影点点头，“如果傍龙村地下，真是一处黄金宝藏，那凭民间的力量，怕是取不走了。”
“是啊！”余耀微微叹了口气，“这村子不算小，挖掘宝藏又是个大工程，想隐秘地进行，除非把全村人都调迁走。”
萧影接口，“这个咱先不想了，待会儿先去看了再说。”
“嗯，想多了脑袋疼。”余耀笑了笑。
吃完了饭，两人稍事休息，便回到了傍龙村。
萧影先是大致查看了一圈，果如余耀所说。接着两人又一起来到了水塘边。
下午时分，水塘边的人明显多了，除了本村洗衣服的妇女、溜达的老大爷、玩耍的孩子，还有几个像是驴友的年轻男女。这节气不到，要是盛夏，怕还会有游泳的。
萧影先是大致看了看，而后掏出一个约有怀表大小的罗盘，托在手上又走了一圈。
这罗盘比较小，萧影一手托一手遮挡，同时走动的时候还和余耀聊着天，所以并未引起明显的关注。
“走吧。”萧影观察完之后，眉头微皱，“这里说话也不太方便。”
余耀点点头。两人出了村子，过了石桥，来到那片坡地前，周围倒是暂时没什么人。
“不对。”萧影开口，“这口水塘虽然形如弯月，但是地势太低了，要想形成小镜天，需得三星伴月！”
“三星伴月？”
天文上的三星伴月，余耀知道；但萧影说的风水之事，他是不明就里的。
天文上的三星伴月，一般是指黎明或者黄昏时分，在月亮的附近，有三颗比较明亮的星相伴，从而形成一种天文景象。三星伴月之所以被冠之以名，很显然并不是常常能见到的。
黎明时分的三星伴月，和黄昏时分的三星伴月是不同。黎明时分，是金星、土星、还有天蝎座的心宿二；而黄昏时分，则是火星、土星、还有天蝎座的心宿二。
黎明和黄昏，是金星和火星的区别。
“这傍龙村、水塘、居龙山，确实形成了小镜天的风水，但是这水塘，天然形成，因为地势问题，‘镜力’不足，需得三星相伴！不过，这村子里，刚才只是简单走走，没有细查成星的情况。”萧影解释道。
“你说的三星，是三种地形构成的？”余耀问道。
“怎么说呢，实际上，什么都可以成星，哪怕一颗石子，关键在于特点和设置。”
“找不找得到三星，对于能不能确定有没有宝藏，是必要条件么？”
“对。”萧影点头，“因为月形水塘必须要有三星扶持，如果是三星扶持形成的小镜天，那么黄金宝藏的位置，就可能会有多种变化了，故而未必只会深埋傍龙村的地下。”
“这‘三星’，一定得在村子周围么？”
“有两星不能超出九丈；还有一星，必在这居龙山上！”萧影应道。
“这么远？”
“不在于远近，而在于小镜天的两大主体，一个是傍龙村，一个是居龙山。水塘在傍龙村，那么傍龙村九丈范围内，必有两星；居龙山是风水本源，需得有一星引射。”
因为余耀并不精通风水玄术，所以萧影的解释，尽量用了通俗化的简单说法。
“你这是要趁热打铁，接着找找？”
“对。居龙山我已经相对熟悉，虽然有的地方还没看，但关键方位就那么几处，应该很快。”萧影道，“你就在这里等我，如果有人来了，立即给我打电话。”
“好！”余耀点头。他知道，萧影不是怕有人影响，而是怕若是有采药的上山，万一看到他异乎常人的身手，引发不必要的传闻和麻烦。
萧影上山后，余耀回到桥头，干脆坐在了桥墩上，点了一支烟。
这居龙山，即便余耀不懂风水，看着也姿态奇峻。同时，这一道不长的山岭，似乎和周围两头的山岭相连，但仔细看看，却又感觉相对独立。
居龙山南北两侧，山谷的一段，傍龙河的一段，都显得比较直；而两头的山岭，除了自身不那么独立挺拔，山谷和傍龙河也是弯曲不整的状态。
萧影过了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有一处山洞，面向傍龙村，而且这一面的山体，就这一个山洞。”萧影见了余耀，言简意赅。
“山洞成星了？”
“对。”
“里面什么情况？”
“很浅，确切地说可以不叫山洞，进深不过两三米，而且底和顶都是内斜的，状态大致像个圆锥。”萧影介绍，“我之前来扫过一眼，不过没在意，这次因为三星伴月，所以仔细看了看。”
“里面肯定有什么设置了？”余耀顿了顿，“算了，你不用给我详细说了，你能确定就好，说了我也不明白。”
萧影微微一笑，“那就看完了再说，咱们再回村子。”
两人再次回到村子，这一次看得比较细。萧影先是在村后山丘的背面，发现了一处端倪。
这个小山丘向村子的一面，是很平缓的斜坡，而背面相对陡一点儿，但也只是相对，大致也就是个30度。
这个斜坡的坡底，有一块大致呈现半圆形的巨石，地面部分直径有个五六米；而底部深埋在土里，看不出是不是山丘下本来固生的山石。
巨石表面十分光滑，据说村里的孩子常常到这里玩儿，爬上爬下的。
“位置是可以的，形状也合适，只是这材质”萧影沉吟。
余耀仔细看了看这块巨石，皮层是白色和浅褐色相间，有些地方磨损严重，个别石皮的部位，隐隐透出了特殊的光泽。
“这是一块蓝田玉原石！”余耀低声对萧影说道。
“什么？玉？”萧影微微一愣。
“蓝田玉是一种蛇纹石玉，但一般来说，石皮层也不会如此之厚；但是这一块，石皮层实在太厚了！现在表面已经磨损得很光滑了，但还是没有露出玉质，只有个别地方隐隐透光。”
“那就对了！这块巨型蓝田玉，又是一星！”萧影对余耀在玉石方面的鉴定，自是不会怀疑。
第604章 老井
“不过，这村子周围，应该不会产出蓝田玉。”余耀继而沉吟道。
萧影应道，“这肯定不是天然形成的。三星伴月，只有月是天然的，若不是地势太低，成不了局，就不用设置三星了。”
余耀忽而呵呵一笑，“差一个字，不然我都有心承包这块地了。”
萧影会意，“那是，要是和田玉原石，这么大的块头儿，承包这块地也值了。”
余耀点了一支烟，“不过，这块蓝田玉原石，石皮异乎寻常得厚，估计石质会有渗透，玉质肯定不好。为何选用这样的东西成星？”
萧影想了想，“这么说吧，要是玉质太纯，星芒过重，那就喧宾夺主了。”
“明白了。”余耀点点头，“走吧，不找到第三颗星，你也不甘心啊！”
随后，两人围绕村子走了一圈，没有什么发现，便又走进了村子。
结果，在村中央的大槐树下，又碰到了老李头。
“哎？小余，你又来了啊！”老李头外向话多，见了就笑呵呵问道。
“是啊，和朋友去河边走了走，这不他也觉得你们村子挺好，来转转。”余耀顺手指了指萧影。
“小兄弟贵姓啊？”老李头笑问萧影。
“萧。”
“小萧长得挺帅，就是有点儿冷峻。”老李头打量了一下萧影，还评价了一句；萧影面无表情，老李头继而哈哈一笑，“今天就别走了，晚上家里吃饭！来的都是客！”
“这多不好意思！”余耀笑了笑，“对了李大爷，我们就是来旅游的，我看咱们村子像是个古村，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么？”
“有啊，村西那口水塘，连着傍龙河呢！”
“那里我们去过了，我是说村里。”
“村里？”老李头挠了挠头，“这些年，大部分老房子都翻成新的了，村里主路都铺成水泥的了。”
“噢。”余耀看了看萧影，“你有什么想看的么？”
萧影点点头，问老李头，“李大爷，村里有水井或者老牌坊什么的么？”
“牌坊没有，有你们很容易就看到了。”李大爷一拍大腿，“对了，老井倒是有一口，但是没水了，上面加了个铁框子。”
“有多老？”萧影又问。
“这可说不好，我小时候听我爷爷说，年头可老了。不过这井台重新砌过，又没井栏啥的，没意思啊！”
“在哪儿？”
“就在那边。”老李头接着便说了说具体方位。
余耀搞清楚位置之后，接过话头，“李大爷，啥时候没水的？”
“前几年吧！夏天大旱，就没了，再也没涨上来。”
“水塘连着傍龙河，这老井不连哪？”
“！这谁知道？”
此时，萧影插了一句，“前些年，是不是傍龙河上修石桥那一年？”
老李头微微一愣，皱眉想了想，“好像是！那年春里我拔了颗牙，对，就是那年！”
萧影看了看余耀，“走吧，去看看！”
“李大爷，那我们先去看看。”
“我家在那边，完了别忘了去家里吃饭啊！”老李头倒不是虚情假意，真是真心邀请。
但余耀和萧影自是不想多事，余耀笑道，“今晚我们说好了驴友聚会，李大爷，心领了，谢谢啊！”
“你这娃娃！那行，再来再说吧。”
老李头倒也没跟着他们去，告别之后背搭着手回家了。
这口老井位于村子的东侧，横向和水塘平行，竖向和村后的蓝田玉原石平行。老井位于两排房子中间，周围还有几颗大树，相对是个独立的空间。
井口不宽，直径也就是一米多，上面扣了个圆形的铁框子；井深，看不到底，不过丝毫感觉不到水气，应该是没水了。
这时候已是傍晚，村里人吃饭早，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
余耀压低声音，“这又是一星？”
萧影点点头，“石桥的修建，在三星伴月的范围内跨了傍龙河，对这口老井有影响，所以枯水了。”
“这口井难道也连着傍龙河？”
“不会，因为月形水塘连通傍龙河，这井再度相连，格局就破了。这口井是当年人工开凿的，接的应该是地下水。”
“现在三星已明，是不是可以判断有没有黄金宝藏了？”
“我得推推。我们不能老在这里转悠。走吧，一边走一边推。”萧影应道。
“好。”余耀低头点了一支烟，旋即咳嗽起来，“主要都是你在琢磨，我怎么感觉这么累呢！”
萧影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么一个高明的风水格局，你进来了，一点儿反应没有是不可能的，出去就好了。”
两人出了村子，一路慢慢走回了度假酒店，各自回房间洗了个澡，才来到餐厅吃饭。
洗澡之后，余耀感到精神一震，而后又吃饱了，感觉浑身上下舒服多了。
“这个三星伴月的格局，看起简单，实则玄妙异常，我竟然一时无法推断出黄金宝藏在什么方位。”萧影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先走稳喽，别着急跑，你就说有没有吧！”
“有肯定是有，但目前还不知道大小，也不知道方位。”
“不知道方位我理解，不知道大小？”余耀皱了皱眉，“也就是说，可能有宝藏，但不一定像王莽宝藏那么大的规模？”
萧影点点头，“这个宝藏，必已金气为主，存有一定黄金的可能性很大。但是金气的多寡，却不好判断。月，水塘带水；井，一星带水；金生水，却有两道水气，一道还枯了，所以难判。”
余耀拿着筷子轻敲碗沿，“也就是说，可能不是王莽宝藏？没准儿是另一个贮藏黄金的秘藏？”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我觉得不大。”萧影分析，“因为这居龙山、傍龙村的种种迹象，都和王莽时期相暗合。”
余耀眉头一挑，“或者，王莽宝藏虽然在这太白山中，却未必只有一个地点！？”
“对！这个可能性最大！”萧影顿了顿，“甚至不全在太白山中！太白山只不过是藏宝地之一。”
“是啊！”余耀叹了口气，“毕竟是一代帝王，又是一笔天大的财富”
萧影看了看余耀，“这样，今晚你晚点儿睡，保持联系，我半夜再上山一趟，夜观天象。”
第605章 随意的生意
余耀张了张口，想说点儿什么，可又觉得多余。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萧影势必会全力为之。
到了晚上，萧影只身一人又去了居龙山。以萧影的修为和身手，余耀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所以也就听萧影的，只是在酒店房间里等着。
萧影是晚上9点半左右出去的，余耀等到10点半，不见回音，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忽而觉得有些憋闷，便出了房间，在度假酒店的院子里走了走。
这度假酒店院子一侧，有个露天烧烤区，这个点了，还有一些喝酒吃烧烤的人。
闻着香气四溢的烤肉气息，余耀忽而觉得有点饿了，干脆找了个桌子坐下，点了一些串儿，要了两瓶冰镇啤酒。
没多会儿，从酒店里走出了三个人。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收拾得挺上档次的样子，只是大晚上的还带着个墨镜；另外两个男子，穿着比墨镜男要随意一些，但也不显得寒碜，一个胖点儿，一个瘦点儿，模样都是大众脸儿。
三人来到余耀左前方的桌子坐下，只点了啤酒和烤生蚝。
坐下的时候，三人都有意无意地看了余耀一眼，余耀就手点了一支烟，状态自然。
三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声音不大不小，似乎并不在意会不会被别人听到，余耀也大致能听到说了些什么。
出乎余耀的意料，三人居然在聊古玩。墨镜男似乎是买主，胖子和瘦子像是卖家。只不过他们眼前没有东西。
一开始墨镜男主要是听，最后才低沉开口，“我只要两件，一件牙雕航船，一件龙泉窑奁式炉，这两件都不烫手吧？”
“奁式炉肯定没问题。”瘦子抿了口酒应道。此时胖子正在吸溜蚝壳里的汤汁，嘴里也含糊应了两声。
“奁”这个字现在用的不多，发“帘”的音，大致意思就是古代女子放化妆品的箱子，一般是圆的，而且有的带着小足。奁式炉，就是像奁一样的香炉。而且在瓷器里，也有奁的造型，比较出名的像汝窑三足奁。
墨镜男的墨镜微微滑下一点儿，皱了皱眉，“牙雕有问题？”
“我们从不做有问题的生意。”胖子放下蚝壳，擦了擦手，“按说呢，这根牙雕，起码有一百年的历史，是传承有序的私人物品，和咱们的文物法没有明显冲突的地方。”
墨镜男勾了勾嘴角，“后面还有‘但是’吧？”
胖子笑了笑，“但是呢，你也知道，文物方面没问题，还有象牙本身的法律问题呢！而且在咱们华夏，有时候说严就严，我们也不能保证百分百不出问题。”
“所以呢？”墨镜男又问。
“所以，我们能提供一整套的回流手续，保证来路没问题；但过手之后，你被查了，也别找我们的后账。”
胖子说完，顿了顿，“不过，象牙容易出问题，猛犸牙却是合法的，这样的老东西，谁也说不清楚是不是猛犸牙，你懂了吧？”
墨镜男沉吟，“行，容我再考虑一晚，明天回长安再定怎么交易。”
余耀断断续续听了一些，也大致明白了，他们应该是先在长安看好了东西，然后到这里玩玩，不带东西谈生意，谈好了，再回长安交割。
而且听起来，东西的来路似乎问题不大。
所以，他们谈的时候，就不不用太过小心。实物不在，空谈无所谓，就说买了几十头大象、犀牛，也可以说是吹牛玩儿来的。
古玩行里，这种“两地谈”的生意方式并不鲜见，尤其是一些烫手货。
“好。”胖子点点头。
此时，瘦子却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锦盒，“对了，临来之前，有笔交易没成，有个小东西我带来了，你看感兴趣么？”
墨镜男却摆手，“临时拿出来东西，我不交易。”
胖子看了看那个锦盒，却笑了笑，“这东西百分百安全，还是个漏儿，你碰上我兄弟带出来了不想再拿回去，是运气。”
“我不管什么运气不运气、漏儿不漏儿的，总之不进行临时交易，这是我的原则。”墨镜男说罢竟起了身，“明天长安老地方谈，我突然有点儿累了，先回去休息。”
胖子一看，“好吧，回见。”
瘦子则抬手打了个招呼，没有说话，一端嘴角却勾起了一个轻蔑的弧度。墨镜男走后，瘦子对胖子说道，“这种人也挺有意思，古玩行的事儿，准备再充分，也会有闪失。”
胖子点了一支烟，“罢了，这东西和他没缘分。”
“这东西被拒了一回了，又被我带去来，再带回去，兆头不好”瘦子说着，不经意间瞥了一眼余耀，忽而低声对胖子说道，“不如随意一把？”
胖子也看了看余耀，“无所谓。不过，看这小伙儿年纪轻轻，也未必懂古玩。”
“所以叫随意嘛！”瘦子哈哈大笑。
墨镜男走后，这一胖一瘦的是交头接耳低声说话的，所以余耀是一点儿没听到他俩说啥，此时听到突然的大音量的笑声，不由抬头看了他俩一眼。
瘦子此时正顺势扭头，正好对上了余耀的目光，便直接起身走到余耀桌旁，“小兄弟，喜欢古玩么？”
余耀放下手里的竹签子，身子往后靠了靠，“有东西想出手啊？”
“哎哟！看不出，原来是懂行的！”瘦子面色一喜。
“坐下说吧。”余耀因为之前听到了一些他们的对话，心里隐隐也有点儿期冀，“你怎么知道我懂行呢？”
“行家一出口，就知有没有。我一说古玩，你的反应你的接话，就证明你是行家。”瘦子坐了下来，顺手掏烟，递给余耀一支。
“各抽各的吧。”余耀自己点了烟，“你的东西在这里看，不妨事？”
“光明正大的东西，派出所门口看都没事儿。”瘦子将小锦盒放在了桌上，“不过这里光线不行，你想换个地方也行。”
“不需要。”余耀指了指锦盒，“那我先看一眼？”
瘦子点点头，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余耀拿起锦盒，直接打开了。还没拿出东西，眼睛往盒子里一扫，眼神就微微一变。
第606章 金龟
这个小锦盒里，是一只龟形小件，金光灿灿。虽然还没上手，但余耀也能看出，应该是金而不是铜，最起码有一定的含金量。
龟形小件的长度有个五六厘米，宽度稍小，但也小不了多少，大致近圆。
“你不会清洗过吧？”余耀一边拿出上手，一边问瘦子。
“说你是行家，还真是行家。”瘦子应道，“这不是我洗的，这是上一个货主洗的，我也没办法。不过，就算是买个古代的老金件，那也可以。”
古玩这东西，有的能洗，有的不能洗；而且也得看怎么个洗法儿。金铜一类的东西，和瓷器玉器不一样，最好不要乱动，很容易破坏包浆，价值方面就可能打个折扣。
既然已经洗了，余耀也没再多说这事儿，在手上掂了掂，感觉偏轻。这个情况，要么含金量不高，要么就有中空。
“你不会就是按金价收的吧？”余耀又问。
“怎么收的你就别问了，你该关心的是我的卖价。”
“你说是老金件，有多老？”余耀此时正在细看金龟的腹部，这金龟不仅洗过，而且腹部还被打磨过，本来应该刻了字，但现在只留下隐隐的痕迹，看不出刻了什么字了。
只不过，腹部被打磨，应该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起码不是现代，比清洗要早得多。
“我觉得像唐代的兵符。”瘦子说，“你看，腹部原来应该有兵符刻字的，只是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磨掉了。”
“兵符？兵符不都是虎符么？哪有用龟做的？”
“小兄弟，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唐代为了避讳唐太祖李虎，兵符哪有虎符？”
余耀笑了笑，一时没说话。他不过是试探一下，但这个瘦子是懂一些的。
唐太祖李虎，是唐高祖李渊的祖父，唐太宗李世民的曾祖父；当然，唐代的开国皇帝是李渊，李虎其实没当过皇帝；他的这个庙号，是后来追的。
兵符这东西，早就有了，信陵君窃符救赵嘛。从战国到隋朝之前，兵符确实都是虎符；隋朝的时候，出现过麒麟兵符。
唐代，是兵符形制最多变的朝代，不用虎符，用过兔符、鱼符、龟符等等。
这个龟符，主要是武则天执政时期用的，也包括了穿插在唐代中间的武周时期。
也不知道武则天为什么喜欢龟。她先是李世民的“小老婆”，后来又成了李世民的儿媳妇，再后来带着什么五郎六郎的玩儿，龟不龟的，都没法儿说了。
当然，那时候龟也没那么多歪出来的意思，大臣们还按照品级，佩戴金龟袋银龟袋铜龟袋哩。
李商隐有诗云“无端嫁得金龟婿”；金龟婿这个说法，就是从这里来的。
“那也不对啊！”余耀低头又点了一支烟，“如果是兵符，应当可以一分为二；这龟，好像不行。”
兵符除了有铭文，一般是可以一分为二的，上头派人调兵，得拿着一半和带兵将帅的另一半配上。
这金龟，背面有龟甲格，中央圆形凸起，头部微昂，气势凛然；四爪缩起，腹部因为被打磨过，所以看不出原先的纹饰，但是边缘形状端庄优美。
确实有王八，不，王霸之气。但是，也确实看不出有什么地方能一分为二。
余耀这一问，还真把瘦子给问住了。实际上，他并不是笃定的，甚至连能不能到唐，都拿不准，只是能确定这是一件老东西。要是能完全确定，再冲动也不可能这么随意找个人出手。
“并不是所有的兵符，都是能一分为二的，也有特殊的调兵情况嘛！”
瘦子这句话，就是打哈哈，但还还真被他蒙对了。
兵符也有不是一分为二的，有的只有皇帝一件，关键时刻能拿着直接调兵，特别是守卫皇城的类似御林军的队伍。
但余耀当然不能赞同他，“你这扯得让我措手不及。不过这东西我看有点儿年份，少说也是清代的。”
“你这更扯，我说大唐，你给一棒子打到清代去了。”瘦子皱了皱眉。
“好了，说这些没用，最低多少出？”
“你要真想要，我可以便宜点儿。”
“我想不想要，得看你的价儿。”
瘦子点点头，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两百？”
“小兄弟，咱能好好说话么？两百你能买这么块金子么？”
“这东西含金量很低，说不定也就是百分之五十。再说了，古玩买卖，哪能只看质地？”余耀顿了顿，“那就是两千？”
“算我自己找事儿！”瘦子撇了撇嘴，“听好了啊，两万，一口价，不还价。”
余耀一听，将金龟放回了小锦盒，而后在桌上往瘦子的方向轻轻一推，“那我怼不动。”
瘦子似乎被闪了一下子，有点儿下意识地出口，“那你多少能怼？”
“你不是一口价么？”余耀笑笑。
瘦子也是尴尬一笑，“碰上就是缘分，可以小刀，不能大刀。”
“砍一半，一万，算不算大刀？”余耀接口。
瘦子听了，伸手把小锦盒拖到面前，“那指定不行。”
虽然说不行，但瘦子也没起身。
随后，两人又你来我往了几句，但是余耀咬死一万，再也不肯加了。
这时候，胖子过来了，眯着小眼儿，“你们谈的好像有点儿僵了啊！”
“我都让到一万六了，这小兄弟咬住一万不松口。”瘦子看了看胖子，“一万咱们得赔钱。”
“是啊，可以不赚钱，总不能赔钱。”胖子在瘦子身边坐下，看着余耀，“小兄弟既然是懂行的，多少让我们有口饭吃。”
余耀看了看胖子，“我也是穷哭了，一万真是最高了。”
“这样吧，各让一步，一万五千八，意头也好。”胖子笑眯眯说道。
“好家伙，你这是各让一步么？”余耀起身，“其实我也看不太懂，所以就是个赌，一万到顶了。”说罢，就迈出了一步。
余耀并不是纯粹在欲擒故纵，他的确能看出是唐代的龟符，但是这龟符被打磨了，又被清洗了，所以他买不买，重点不是这个，而是看不到的东西，所以确实是要赌的。
第607章 左右羽林卫
余耀迈步后，胖瘦二人互相递了一个眼色，一时都没有说话。
余耀走得很果决。
并不是他不想赌，而是有退路。这都快半夜了，两人又住在酒店，所以最起码有一晚上的缓冲时间。
直到余耀走出了十几步，瘦子才高喊了一声，“回来吧，小兄弟！”
余耀转身，看了看他俩。瘦子打出了一个ok的手势。
货款两清之前，胖子还掏出了一张名片给余耀，上面并没有姓名，只是写了一个“古玩回收”和一个手机号码，“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要出手的东西，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我，叫我胖哥好了。”
余耀接过名片，点点头，“回见。”
胖瘦二人并没有问余耀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只是挥了挥手。
余耀回到房间，萧影依然没有什么动静，便拿起了金龟，研究起来。
这金龟本身，就是唐代的兵符，所以即便有磨损，有清洗，一万块它也值。只不过，余耀要的，不仅仅是值。
此时余耀手头没有强光手电，便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重点照射缩起的四肢以及脖颈与身体连接的部分。
四肢虽然是缩起的形状，但周围并没有缝隙。
连接头部和身体的脖颈很短，两端都有环绕一周的刻线，但似乎也没有缝隙。
余耀想了想，用手捏住金龟的脑袋，左右转了转，但似乎转不动；上下前后试了试，还是动不了。最后，余耀又看了看龟尾，有一丁点儿的凸起，但用力按也按不动。
余耀放下金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按说，这龟符要是不能一分为二，可能会有机关，因为调兵之时，往往会有交代，里面或许会暗藏密旨。
当然，这只是一个可能。没有机关，没有暗藏密旨，只是单纯的调兵信物，也不是没有可能。
余耀赌的，就是有没有密旨。
因为即便是龟符，也有很多种；金龟，很可能是皇帝掌握的兵符！如果这样的兵符里面暗藏东西，那就不一般了。且不说值不值钱，起码是一个历史文物的佐证，很有意义。
但就目前来看，找不到机关，似乎是赌输了。
余耀此时不由暗道，说不定之前腹部的打磨，后来对金龟的清洗，都是想找到机关，但均以失败告终！在这个基础上，自己还要一赌，命中率确实很难有多高。
好在毕竟有一个唐代的金龟兵符在手，亏是不至于亏的。
余耀正在想着，门铃声响起，立马揣起金龟，猫眼一看，原来是萧影。
“怎么样？”余耀开门让进萧影，顺手关上了门。
萧影先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三星伴月，果然是上应天象。”
余耀点了一支烟，听着。
“不给你说些分析的了，这一处黄金宝藏，是不是王莽宝藏的全部、有多大量，还是不能定论，但是，位置已然能基本确定了。”
“不会就在那口老井附近吧？”
“说对了。”萧影点点头，“应该在老井附近的地下，而且金气环绕，应该呈一圈分布。金生水，土克水；那座石桥是土性，横架傍龙河，改变了风水格局，导致老井的枯水。与此同时，金气受阻，此星暗淡，黄金宝藏才会露出端倪，被我们发现。”
余耀理不出这玄术的逻辑，便也没有去理，“那还是在村里啊！根本没法动。”
“是啊，要想发掘，且得从长计议。回头缓缓再说，或者等所有传人再碰头时，商量一下。”
“好吧，那就先放放。”余耀说着，不由自主拿出了金龟，“等你的时候，从两个人手里，买了这么个小金龟。”
萧影接过金龟。他对古玩不如余耀精通，但是对于五行气息，自然要高明的得多，“此物含金量应在百分之六十到七十，嗯，不对”
“怎么？”
“这金龟，不只散发了金气，还有木属气息。”萧影抬头，“这肯定有中空，里面藏了东西！不过，中空倒是不大。”
余耀一听，“这是唐代的龟符，我之前就想会不会有什么密旨暗藏！你这一说，那就是有了！不过，好像找不到打开的地方啊！”
萧影笑了笑，拿着金龟比量了一下，而后凝神审视。
片刻之后，他忽而用指甲掐住龟甲下面露出的丁点儿龟尾，往外拔了拔。
一声不大的脆响之后，龟甲上的一处纹路，突然裂开了一条小缝！
“原来在龟甲的一小处纹路上啊，太隐蔽了，怪不得发现不了！”余耀不由一拍大腿，“而且如此小的龟尾，居然要拔，而不是按！”
萧影从龟甲那一处缝隙中，抽出了一条对折的黄纸；而后按动龟尾凸起，龟甲上的那一处缝隙，闭合如初。
这小小的黄纸，表面如绸缎一样光滑，看起来坚韧细密，上面还印有龙纹，带着洒金。
“龙纹洒金笺！”余耀叫道，“黄笺居然做出了瓷青纸的效果！”
“这种纸很贵重么？”萧影说着，打开了黄纸，拿到余耀眼前。
“皇宫里出现龙纹洒金笺不稀奇，关键这纸的效果不一般，如同瓷青纸的效果，可这是唐代的龟符，瓷青纸明代才有。”
“皇帝就是皇帝，专用什么特殊的好东西，不稀奇。”萧影应了句。
“嗯。”余耀转而定睛一看，这片小黄纸上，在对折的两侧，各写了一句：
一侧是：左右羽林卫；另一侧是：太子显口谕。
这字是朱砂写的，颜色已经有些暗淡了。
左右羽林卫，其实就是左右羽林军，唐代是“北衙禁军”之首。这个“北衙禁军”，是驻守在皇城北的皇帝的私军；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和朝廷管辖的“南衙府兵”相对来说的。
唐代左右羽林军的独立建制，是从垂拱元年开始的。
垂拱这个年号听起来有点儿别扭，比起唐代其他一些年号，比如贞观、开元，要逊得多。实际上，使用垂拱年号的唐睿宗李旦，确实很逊。因为他虽然是皇帝，但实权在他的老娘手里。
他的老娘就是武则天。
而在武则天掌权期间，左右羽林军曾一度被改名为左右羽林卫。
第608章 收破烂的和收古玩的
只不过，左右羽林卫是皇帝私兵，但这龟符里的密旨，却是太子显的口谕。
太子显，应该就是李显，也是武则天的儿子。武则天废掉李旦，改唐为周之后，成为女皇；李显，当过武周的太子。
武则天掌权的时间其实挺长，不过她直到六十七岁才改唐为周，登基成为华夏历史上唯一的正统女皇。
华夏历史上的“周”朝不少，一般称武则天建立的为“武周”。武周前面是唐朝，后面还是唐朝，存世十五年。
武周的结束和武则天的去世，是同一年，公元705年。
武则天是被太子李显逼迫退位的，史称“神龙政变”；因为这一年，武则天改年号为“神龙”。武则天是李显的老娘，逼迫老娘退位后，李显没有做的太绝，还经常问候武则天的起居。
这一年，武则天已经八十二岁，正史记载是病逝的，并与唐高宗李治合葬乾陵。
余耀看着这枚龟符，“这东西，能调动左右羽林卫，本来是应该掌握在武则天手里的。看来，这是另一枚。”
萧影会意，“这是李显自己的龟符！而且当时他估计已经私下筹备了诸多力量，同时也暗中能调动左右羽林卫了。”
“对，这应该是在神龙政变的前夕。”
神龙政变是一场宫廷政变，李显联系了李姓子孙，同时与张柬之等五位大臣密谋，在神龙元年正月二十二，联合右羽林卫的大将军，带兵闯进武则天的寝宫，干掉了武则天的五郎、六郎，逼迫武则天退位。
唐朝复辟，李显登基，成为唐中宗。
李显这个皇帝，后人有个戏谑性的外号，叫做六味地黄丸（六位帝皇）。
因为，他除了自己当过皇帝，还有老爹李治当过皇帝，老娘武则天当过皇帝，弟弟李旦当过皇帝，儿子李崇茂当过皇帝，侄子李隆基当过皇帝。
“得，你自己好好收着吧，这玩意儿挺有意思。”萧影笑道。
余耀点点头，“亏着和你一起，要不然，我都未必能打开。”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转而商量着该回去了。
王莽宝藏，或者说王莽宝藏的一部分，已经基本探明，但一时却没有什么好办法能挖掘，因为毕竟在一个有人聚居的村里。
鬼眼门秘藏的线索再度中断，更是急不得。
两人商量了一下，各回各家，等到约定传人们相聚时再碰头。
第二天，两人先回到了长安，长安到渝州的航班相对比较多，萧影中午和余耀吃了饭，下午就先走了。而余耀只能在长安再住一天，因为第二天上午才有长安飞江州的航班。
萧影走后，余耀下午呆在酒店房间里，躺床上迷迷瞪瞪就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下床冲了把脸，身子有些紧，便出了酒店溜达溜达，顺便想找个馆子吃一口晚饭。
出了酒店，余耀没挑大路走，转进了附近的一条小巷子，不过走进去发现这小巷子没饭馆，余耀也没掉头，准备穿出去再说。
这条小巷在一片不大的平房区，有不少老宅子，有的门边还挂着文保单位的牌子。
走到小巷中部的十字路口，忽然有个男的捂着脑袋从一侧冲了过来，冲的挺急，余耀躲避不及，被撞了一下子，那人脚下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摔倒的同时，还说了一句“对不起”。
紧接着，有三个打扮的像收破烂的男子跟跑了过来，围住摔倒在地的男子就要动手。
“干什么？！”余耀喊了一句。
余耀也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这一句，纯粹是无意识地脱口而出。
三个男子却不由愣了愣，其中一个年长的、像是领头的问道，“你是干嘛的？”
“你管我干嘛的，聚众寻衅滋事还有理了？”余耀这句话说得倒是硬气。不硬气也没办法，都特么开口了，总不能转而当缩头乌龟。而且这又不是荒郊野岭，余耀也不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领头男子好像被余耀震住了，说话变得有些气短，“这我们行里的事儿，你一个外人别管了。”
“行里？什么行？”这下子轮到余耀愣了楞，心说自己在古玩行里混，嘴上经常挂个“行里行里”的，这仨人打扮的却像收破烂的，收破烂的也有“行”？
“我们是收破烂的！这人坏了规矩！”男子应道。
！余耀哭笑不得，还真是收破烂的！一听男子说这话，他不由一时语塞，如果真是人家行里的事儿，自己确实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此时，倒在地上的男子却趁机站了起来，“我可不是收破烂的！你们搞错了还打人，我这就报警！”
余耀不由看了这个男子一眼，虽然他穿了件半旧不新的老式外套，但是发型却比较讲究，还带了副眼镜，确实不像收破烂的。
领头男子一看眼镜男真的掏出了手机要拨号，不由抬高声音，“慢着！你不是收破烂的，蹬个三轮跑到我们哥儿仨的地盘喊着收什么旧家什？？”
“我是收老家具，收古玩！和你们收破烂能一样么？再说了，你们收破烂还分什么地盘？上来就打人，我今天非把你们几个送进局子不行！”
一听眼镜男这么说，三个收破烂的脸上都露出了怯意。
坏了规矩的同行，他们敢打；但是要打一个行外的正常市民，他们可没这个胆子。而且还有余耀在，从穿着到气质，都不像个普通人。
“误会误会！”领头男子连忙赔礼，“对不住了！你说你蹬着三轮，喊着收就旧家什，我们怎么知道你是收古玩的？这一片我们碰上过收古玩的，人家都是夹着包走动，哪有蹬三轮的？而且你还穿成这样”
“我这是特殊情况！懂吗？”眼镜男这会儿也牛起来了，“今天居然被三个收破烂的打了，不把你们抓起来我消不了这口气！”
“你行行好，我们也不容易，再说就推了你两把，没打着你你就跑了。”领头男子连连拱手，“我赔你钱还不行吗？要不你揍我们三人一人几拳，总行了吧？你这一报警，我们都没有长安户口，闹不好暂住证都给收了！”
“能算了就算了吧！看来确实是误会。”余耀说了一句，便也没继续呆着，抬步就走了。
“今天算你们走运！”眼镜男撂下一句，便快步追上了余耀，“老弟，我还没道声谢呢！”
三个收破烂的一看，互相递了个眼色，接着也快步往反方向跑了。
“不用谢。”余耀一边走一边说道，“不过你这种收古玩法儿，我还是头一次见。”
“！老弟你有所不知，我这是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第609章 刷漆的长案
他俩说话的时候，余耀没停步，眼镜男也就这么一直跟着说。
不过，他说到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余耀倒是顿住了步子，“看来，你是知道东西，却不知道货主啊。”
“小兄弟厉害，确实如此！”
原来，眼镜男是个玩家，特别喜欢老木器和家具。不过，这哥们儿是半路出家，也没个人指点，眼力一般，路子也不行。
眼镜男有个发小，是燃气公司的；前几天燃气公司统一检查这一片平房区的燃气仪表，这个发小在一个老太太家里发现了一个“长条桌子”。
当天晚上俩人吃饭的时候，那发小把事儿给眼镜男说了，说老太太家里有一张桌子，瞅着木料不错，像是黄花梨的，而且四条桌子的腿上，还雕龙刻凤的。
眼镜男就起了心。可惜他这个发小当天走家串户太多，忘了老太太家具体是哪一户了，只记得个大致方位。
眼镜男急得抓耳挠腮，憋了两天，想出了这个法子，打扮成收旧家具的，就在大致范围的这些家挨家挨户地问。
别说，问了两家之后，还真有一家是一个老太太出来的，而且还说确实有老家具要处理。
眼镜男喜不自胜，刚要跟着进门，可正在这时候，突然冒出三个收破烂的，上来就要揍他，老太太一看，吓得连忙把门给关上了。
眼镜男被推了两下之后，抱头就跑，接着就发生了撞上余耀的事儿。
余耀听他说了，暗暗心道，通过他的描述，这“长条桌子”，如果真是黄花梨的，腿上还带雕刻，那兴许真不是一件普通东西。
“小兄弟，你帮人帮到底，要是真好东西，我能顺利收了，必定给你好处！”眼镜男见余耀听了之后略略沉吟，不由连忙说道。
“我怎么帮你？”余耀掏出烟来，眼镜男摆手说不会，余耀便自己点了。
“也没什么，你和我一起去，顶多就耽误你个十几分钟。”眼镜男解释道，“我被那三个收破烂的找事，老太太看到了，我是怕再去她不让我进，有你一起，解释一下，我觉得她会信。”
余耀想了想，虽然不愿多事，但还是抵挡不住黄花梨老画案的吸引力，最终点了点头，“行。”
两人就此折回，眼镜男带着余耀来到一处小院门口，按响了门框子上的门铃。
果然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来开了门，看着得有七十多岁了，她一见眼镜男，不由皱了皱眉，“你怎么又来了？”
“阿姨您听我解释。”眼镜男连忙说道，“我其实不是收破烂的，是专门收旧家具的，结果被几个收破烂的误会了，幸亏碰上我的朋友才解了围。”
余耀点点头，“这一片他第一次来，怕人家不相信才打扮成这样。我已经说他了，这不是画蛇添足么？直接说收旧家具的，就没这事儿了！没惊着您吧？”
“原来是这样啊！”老太太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两人趁热打铁，又说了几句，老太太最后就把他们让进了院里。
老太太带着他俩去了一间厢房，里面类似杂物房，堆着一些旧家具。可是这里头，并没有老东西，只是淘汰的前些年的旧家具而已。
“还有么？”眼镜男问道。
“这些不收么？”
“收，不过这些家具的木料和做工都很一般，值不了几个钱。”
“那你能给多少？”
“这要全收走的话，一百块钱吧！”眼镜男开口道。
“你快别说了！这点儿钱我还不如送人呢！”老太太摆手。
眼镜男接着说道，“阿姨，您家里还有看着比较漂亮的老家具要卖么？”
老太太搓了搓手，好似想起什么，“对了，客厅里有张老桌子，也没用了，挺占地方，前天我家老头子说要卖来着，这会儿他出去下棋去了，你等等，我打电话问问他。”
“要不我们先看看吧！”
“也行，来吧。”老太太随后便带着他们进了正房客厅，就在客厅的一角，的确摆着一张“长桌”，足有两米长，宽度在半米多，高度在一米左右。贴墙放着，上面堆放了一些书籍，还有一些杂物。
“你们先看着。我给我家老头子打个电话。”老太太说着便拿起了手机，坐到了沙发上。
余耀定睛一看，果然是长案，而不是长桌。之前眼镜男说腿上带雕刻，余耀就想到了这一点。
都说桌案桌案，但是案和桌，是有区别的。这个区别，不在大小高矮，而在于腿。
腿的位置明显缩进去一块的，才叫案。如果腿的位置顶住四角，或者只是微微缩进，那就叫桌。
古人把案和桌分得很清楚，这是因为还承载了精神层面的东西。
简单来说，案的层次要高，桌的层次要低。比如我们说拍案而起、拍案叫绝，但是一说“拍桌子”，情绪就显得比较low。
华夏文化博大精深，在一个称呼的区分上也能见其一斑。
这个长案的四条腿，不仅明显缩进，而且四条腿带着大边，上面是有雕刻，浮雕。不过不是雕龙刻凤，而是螭纹，和常规的龙纹还是有区别的，刀工精湛圆润，效果古拙苍劲。
余耀正盯着案腿看，眼镜男却发出了一声叹息。
眼力不同，结果也就不同。这眼镜男上来没细瞧最关键的腿，却发现这长案上，刷漆了！
之前说过硬木和柴木，这硬木家具，它一般不会刷漆。要是有外行刷了漆，这想毫发无损地去掉，可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儿。
这长案不仅刷了一层清漆，里头还上了一层暗黄颜色的漆。
“黄的就是黄花梨啊？”眼镜男嘟囔一句，心里不由暗骂他那个发小。
如果只是刷漆，眼镜男或许还会再细瞧瞧，但是这长案的案面，是用很小的木条一条条拼出来的，不是板材。
眼镜男没有细瞧案腿，实际上案腿的底部，有一些脱漆的地方，隐约露出了木质底色。
余耀一看眼镜男的表情，便明白了，这哥们儿说是喜欢老家具的玩家，其实水平真是不咋地。
第610章 万字不到头
眼睛男见余耀看他，咧了咧嘴，面露尴尬，“不好意思啊，情报有误，还想给你彩头呢！”
余耀摆摆手，“人家卖不卖还两说呢。”
眼镜男微微一愣，看了看还在通电话的老太太，“这倒是。你吃饭了么？我请你吃饭吧，当谢谢你。”
“不用。她要是卖的话，你不收我就收了。”
“啊？你收这个干什么”眼镜男话没说完，老太太已经打完了电话，向这边走过来。
“我缺个画案，挺合适。”余耀随口应了一句。
老太太走到他俩跟前，“我家老头子倒是同意卖，就是”
“没事，别为难，打扰您也不好意思了。”眼镜男接话倒快，他这是真不想买了。
“不为难，就是我家老头子定了个价儿，有点儿高。”老太太接口道。
“那就算了。”眼镜男又是秒接话。
老太太微微一愣，余耀笑了笑，“都来了，不差这一口儿了，您说说我听听吧。”
“哎呀，这，是这样，我家老头子说，这长桌啊，其实是硬木的好东西呢！所以”
眼镜男此时已经完全没了耐性，“阿姨，硬木的东西，哪有罩漆的？如果真是硬木罩了漆，那基本就把东西毁了。”
“啊？”老太太显然啥也不懂，听他这么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这个我家老头子没多说，只说了价钱，还说确定要买的话，他就回来。”
“您先说多少钱能出吧？”余耀赶紧接住话头儿，没让眼镜男抢先。
老太太略略犹豫，“老头子说，两万，不能讲价。”
“他怎么不”眼睛男话说一半，倒是生生把“去抢”两个字咽回去了，转而又道，“真是打扰您了，我们这就告辞吧！”
余耀却对老太太说道，“那我就和老伯谈一谈？”
“行，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看来，老太太在通电话之前，也没想到他家老头子会开出这么高的价儿，而且似乎平时他们也没交流过。同时，能看出老太太性子比较糯，看来平时老头子是说一不二的。
眼镜男此时有些吃惊地看着余耀，心下暗道，这个人到底是干嘛的？临时碰上了，拉着过来，我没看上，他居然看上了？问题是这长桌不咋地啊，即便是硬木，也不会是紫檀花梨这么好的料，否则谁舍得罩漆啊？
老太太又打起了电话，余耀对眼镜男笑了笑，“老兄，你要是忙就先走吧。”
“你确定要买？”眼镜男本来是想走，但此时好奇心又占了上风。
“是啊，我真是缺一张画案，这挺合适的。”
“你是画家？”眼镜男嘴里问着，心里却说：画案个毛啊！缺一张画案，哪里不能买？还用这里花两万买个罩了漆的玩意儿？
“不是，就是业余爱舞扎两笔。”余耀也没法儿赶他走，只能简单地应着。
老太太挂了电话，请他俩去沙发坐下，“我家老头子十分钟之内就回来了。”
三人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好在老头儿回来确实比较快。
这老头儿眼眉很浓，五官长得有点儿凶，回来打了个招呼之后，便仔细打量了一番余耀和眼镜男。
眼镜男被他看的有点儿心里发毛，咳嗽了两声，但没说话。
老头儿开口道，“你俩谁是买主？”
余耀笑道，“老伯，我俩一起来的。”
“你俩一起？你俩不是一路人，怎么一起？临时搭的伙吧？”老头儿转而在一侧的单人沙发坐下，点了一支烟，“赶紧定谁买，不买的我就送客了。”
余耀心道，这老头儿眼睛真毒啊。
眼镜男此时又是面露尴尬，讪讪道，“我朋友买，我陪着。”
“那就是他要买喽？”老头儿淡淡一笑，“你别陪了，我不管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都不喜欢不相干的人在一旁。”
余耀没说话。
眼镜男也没法儿待了，起身对余耀说道，“那我先走一步，回头再联系。”
其实他们压根就没法儿联系，连个电话都没留。要不是眼镜男先说了是朋友，当面没法儿再问，现在就会要余耀的号码了，因为他的好奇心现在越来越重。
“好。”余耀淡淡应了一句，眼镜男点点头便走了，老太太还送出了门。
老头儿看了看余耀，“我不管你是怎么上门的了，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买这张平头案？”
余耀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感觉有点儿凉。
原来这老头儿懂行啊！他能说出平头案，而不是长桌，就足以说明了。
“您出两万的价儿，我能应。”余耀稍稍犹豫之后，便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这答非所问。我说两万，是探一探，如果应了，我才值得回来谈。”老头儿看了看余耀，“不过你这么年轻，我真是出乎意料。”
“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您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罩漆么？”
“特殊年代，为了保护，实属无奈，这都四五十年前的事儿了。”老头儿倒是如实回答了。
余耀一听，也没必要遮掩了，“这一张紫檀平头案，是好东西；好东西，想买很正常。”
老头眼色一变，“就算是紫檀的，可案面连四拼都不是，是碎木拼的，你还感兴趣？”
所谓四拼，是说一个平面由四块板材拼凑而成。一般来说，同样大小的平面，自然是独板最贵，双拼次之，四拼以上，价值就大打折扣。
“老伯，虽然碎木拼成的图案因为油漆遮挡，看不出来具体内容，但万一很好看呢？”余耀其实已经猜到图案是什么，而且也猜到老头儿估计是知道，但在古玩行里混，却养成了能不点透就不点透的习惯。
“图案是‘万字不到头’，而且是同料精工。”老头儿竟直接说道，“而案腿浮雕螭纹，工艺同样很精湛。这张紫檀平头案，是清中期的精品！”
万字不到头，又称万字纹、万字锦、万字不断，是一种四方连续的图案，由一个又一个的万拼成，是华夏传统文化中的一个典型的吉祥图案。
余耀一听，干脆也直接问道：“老伯，您既然这么清楚，为什么还要卖呢？”
第611章 另一件，一起看
老头儿笑了笑，“这不是一个买家应该问的话，你更应该关心价格。”
余耀也笑了笑，“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买家了。”
“噢？”
“老伯你这么门儿清，价儿肯定低不了，而且您肯定也知道，要想把两层漆去掉，想必也得花不少钱。”
“你不会真想两万拿吧？”老头眯了眯眼睛。
“价儿是您开的，我是因为这价儿留下的。”余耀顿了顿，“不过，您说的也有道理，没见面，只是中间传话，做不得数。”
“行！”老头儿看着余耀点点头，“我告诉你，我之所以要卖，是因为我又看上一件东西，缺钱了。”
“原来您是个玩家啊！”
“我是老了才入的门，玩得不精。”老头儿这会儿还谦虚上了。
“您对这万字不到头的平头案，研究的可挺透。”
“那是啊，因为圆明园曾经有一张类似的紫檀案子。”老头又点了一支烟，“小伙子，我看你年纪轻轻，却有一股子沉稳劲儿，你应该也知道吧？”
“知道，不过这一张肯定不是那一张，不仅小一些，而且压根就不是造办处的工艺，应该是民间高人根据那一张精心仿制。”
圆明园有个叫万春阁的书房，是雍正皇帝所建，除了有一张“万字不到头”的画案，窗栏的图案也是拼的“万字不到头”。
那张画案，是用同料紫檀细木，拼出了一万个万字，形成了万字不到头的图案。做这样的案面，可谓费工费时。精美绝伦，堪称古典家具之经典。
只是可惜，那张画案，据说在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时被毁了。
“果然好眼力！”老头儿接口，“不过，这张案子，也不简单了！我想卖八十万，不高吧？”
“不高。”余耀实话实说，即便是清中期一张同样大小的平板紫檀案子，工艺精良保存完整，那也能值三五十万。这张“万字不到头”，怎么也能值百万以上，如果上拍，冲到两百万也不是不可能。
再进一步，如果能完整无损地把漆给褪了，那价值还会更高。
“唉！”老头儿叹了口气，“当年我还年轻，不懂这案子的珍贵，为了避免出事儿，给刷了漆，真是追悔莫及啊。”
“老伯，这都过去的事儿了。”余耀听了八十万的价儿之后，实则并不想买了。一来他本是存了捡漏的心思，这期间落差太大；二来，要褪去两层漆还保证案子完好无损，估计即便是高手，也得个把月才能完成，花费也是很高的。
“哎？还没问怎么称呼？”老头儿忽而眉毛一挑，“我姓徐，你叫我老徐好了。”
“我姓余，您叫我小余好了。”
“小余，你这么年轻，眼力这么好，不忙的话，一起看看我要买的东西如何？”
“老徐不瞒你说，今晚倒是没事儿。但我是外地来的，明天一早就要走，东西未必有时间看啊。”
“现在就可以看！”
“古玩这东西，只看图片和视频，怕还是不成。”
“实物就在我家啊！”老徐起身，“既然今晚不忙，你等着。”
“啊？您不是还没买么？”余耀没想到东西已经在老徐手里；刚才听他说起，以为还没过手，东西在人家手里呢。
“朋友的东西，我先拿来，写了收条的。”
老徐随后便从里屋拿出来一个锦盒，这锦盒很大，而且扁。
“不会是瓷器大盘吧？”余耀开口问道。
“厉害厉害！这都能猜到！”老徐在茶几上放好锦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只大盘。
这大盘的直径在一尺开外，白釉莹润，盘心五彩，是一幅青绿山水图。
老徐顺势把住给余耀看了看底款：大清康熙年制。
彩瓷之中，无非就是斗彩、五彩、粉彩、珐琅彩等几种。斗彩和五彩是明代彩瓷的主流。不过，五彩瓷器的纹饰，虽然色彩浓烈鲜明，但变化往往是比较简单的。
像山水这种图案，需要一定的浓淡渲染、层次过度，用五彩表现是很难的。清代后来出现了粉彩，更适合表达各种各样的画感要求。
康熙五彩，可以说出现了巨大的突破，将用彩和笔墨的融合发挥到了一个新高度，所以才出现了五彩山水这样的画片。
展示完底款之后，老徐便把大盘平放到了茶几上。
余耀细细看了起来。
五彩山水，笔墨和烧制工艺上都有难度，这个盘子的笔墨，却很是让人惊叹，层峦叠嶂，雾霭流云，江流逶迤，野树婆娑。五彩艳丽的颜色和水墨山水的韵味，相得益彰。
“怎么样？”老徐在余耀还在看的时候，就迫不及待问道。
余耀眼下最擅长的就是瓷器，其实他早就看明白了，不过有些细节他也很感兴趣，所以多看了一会儿。
“老伯，瓷器我也不是很懂，但是看着挺漂亮的。”余耀笑了笑，“我就不发表意见了。我这还有个饭局，这就告辞了吧。”
“哎？你这是不想说啊！”老徐一听，“我给你说，有什么想法直说就行。”
余耀苦笑，心中暗道，这盘子是高仿，我也能直说么？你都说了是你朋友的，我这一开口，你俩打起来了算谁的？
这大盘，高仿工艺十分了得，深得康熙五彩山水之精髓，极难辨识。余耀能看出，是因为对彩料了如指掌。
康熙五彩的彩料和烧制工艺，那是古法，出来的效果，全靠工匠巧夺天工的技艺。这大盘的胎釉都没问题，画工也很到位，就是所用的彩料，是添加了化学原料的东西，才做出了这样的效果。
“瓷器我确实看不太明白，哪能乱说。”余耀看了看老徐，心下也有些不落忍，“不过老徐，长安的博物馆不少，您可以拿着去让专家鉴定一下啊！”
“我找过几个专家，有的说没问题，有的说不太看好，莫衷一是。”老徐伸出手指敲了敲茶几，“所以啊，你说什么都无妨，专家之间都不统一！”
没等余耀接口，老徐又道，“还有啊，货主确实是我的朋友，还是老朋友；但不代表他不可能卖给我假货。因为他的眼力也不一定能鉴别，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