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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木赤火     玩宝大师txt下载     玩宝大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2章 顺便撮合

    余耀想了想,“虽然专家意见不统一,但既然有专家说不真,有疑点就该深究一下。”

    “我知道了,你也觉得不真,对吧?”

    “专家意见都不统一,老伯,您非让我表态,没什么意义啊!”

    “不,我有一种直觉!小余,你比博物馆的那些专家都强!”老徐盯着余耀的眼睛说道:“你就说实话吧!”

    余耀想了想,“我不看好。”

    “继续。”

    “话就到这儿吧!”余耀起身,“老徐,这紫檀平头案现在我不想买了,就此告辞吧。”

    “你是不想买还是嫌太贵?”老徐也跟着起身。

    “你开的价儿不贵,是对我来说这价儿不合适。”余耀笑了笑,“这是好东西,总会有懂行又有钱的人看上的。”

    “也就是说,你只会捡漏!果然是高手!”老徐咳嗽两声,“我信你,这盘子我不要了。”

    “老徐,那是你的事儿。我不看好,和真不真未必有关系。”余耀摆摆手,“今天真是打扰了,告辞了。”

    余耀说完,便快步走向了门口。

    他俩说话的时候,老徐的老伴一直没有出现,也不知干嘛去了。

    老徐快步跟上余耀,在门口又道,“货卖与识家,这平头案,我让两个大整数给你!”

    “没必要,你少赚了,我也未必满意。”余耀本是想两万捡个漏儿的,八十万不合适,让两个大整数,六十万,他也觉得不合适。

    其实老徐话一说口,就有点儿后悔,因为这平头案是好东西,因为罩漆才让价儿,但八十万也已经是他的底价;一听余耀拒绝,便也不再提,“小余,能给我留个手机号码么?”

    余耀一想,这也没啥,而且老人家都开口了,“好,老徐。”

    两人互留了电话,余耀便立刻告辞了。老徐送出院门,直到余耀拐出小巷,这才回身进院关门。

    余耀真是有点儿饿了,拐出小巷后,便沿着平房区的主路直奔大路而去,想赶紧找个饭店吃饭。

    刚走到路口,眼镜男就冒出来了,还故作惊讶的说了声,“哎?”

    余耀笑了笑,“你还没走啊?我也没买成。”

    “我就说么!罩漆的东西有什么意思!”眼镜男咧咧嘴,“没吃饭吧?我也没吃,走,我请你吃水盆羊肉!附近有家馆子就不错!”

    “哪能让你请?”

    “客气啥!走走走!”

    余耀也没再推辞,一顿饭的事儿,眼镜男既然玩古,也不会差这点儿。

    眼镜男轻车熟路,带着余耀到了一家饭馆,还要了个小包间。

    酒菜上齐,眼镜男让服务员从外面把门关上,先提了杯酒,又招呼吃菜,稍微垫了点儿之后,便按捺不住问道,“你为啥想要买那张长桌呢?”

    “我这不是没买么?”余耀夹起一块羊肉,“味道真不错。”

    “我是问你一开始为什么想买。”

    余耀咽下一口肉,“你想买么?”

    “当然不想了。”

    “如果我告诉你是个好东西呢?”

    “啊?”

    余耀放下筷子,抽出一支烟,“反正我要走了,而且人家确实想卖。就看你有个韧劲儿等我,我就给你说说吧,罩漆的,未必不是硬木。”

    眼镜男立即拿起火机给余耀点上,“兄弟,我姓徐,叫徐军,你贵姓啊?”

    “你们还真有缘,那家老伯也姓徐。”余耀道,“我姓余,比你少个双立人。”

    “哎哟,这不是巧了么?这不是巧了么这是?”眼镜男徐军拍了下桌子,“兄弟,你是说那长桌肯定是硬木了?”

    “那不是桌,那是案,你不是喜欢老家具么,应该知道啊!”

    “对对对,四脚伸进去了,应该叫案嗯,两头不翘,平头,平头案。我是因为罩了漆,所以有点儿随意了。”

    “案腿内侧有些有的地方脱漆了,这平头案是紫檀的。”

    “紫檀?”徐军微微一怔,“可是案面难道也是紫檀小料拼的?”

    “你知道圆明园的‘万字不到头’么?”余耀反问。

    徐军一听,“知道啊!这张不可能是圆明园里的那张啊!”

    “当然不可能,我是说图案!”

    “噢!明白了。”徐军一拍脑门,“我这对古典家具的样式啊,历史啊,鉴别啊,看了不少书了,也请教过不少行家,自以为了解的挺多了,可为什么一见实物,就提溜不起来呢?”

    这种情况在古玩圈里很常见。

    不要说古典家具这么一个比较大的范畴,就是一个小类,比如只说乾隆瓷器里的青花器,有人看过大量的资料,去博物馆也看过实物,同时也和高人交流过,但一件高仿摆在他面前,他还是抓瞎。

    更不要说这紫檀平头案罩了漆了。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知识和眼力的提升,需要一个积淀的过程,强行融会的东西,很难完全到位。

    余耀接着把情况大体说了说,算是顺便撮合,对双方都不是坏事儿。

    徐军听得有点儿抓耳挠腮,“照你这么说,的确是一件好东西,可这罩了漆,要去掉也很难啊!”

    “你既然喜欢老家具,行里多少认识点儿人吧,找个高手能办这事儿,无非就是多花俩钱儿。”余耀应道。

    “你先吃着,我打个电话。”徐军也没避讳余耀,坐在座位上就拨了出去。

    电话通了之后,本来徐军是打听能去漆的高手来着,可说着说着,好像转换了话题,“什么?真的假的?东西多么”

    余耀也没细听,只管自己吃喝。

    过了十几分钟,徐军才挂了电话,“兄弟,谢谢你啊,回头我去找老徐谈。”

    “你最好搞定了能去漆的事儿再谈。”

    “嗯,搞定了。”徐军顿了顿,“我刚得到一个消息,就当饭桌谈资吧,距离长安不远的郊县,有一处四个天井的唐墓被盗了,相关部门正在联合破案啊!”

    “四个天井?”余耀一听,“这规格可以啊!”

    天井这个词儿,常规上是指庭院;在墓葬上,则是指斜坡墓道与墓室之间的竖井式墓道或者空间。

    唐代的墓葬,天井的数量往往能显示墓主的等级。皇帝九五之尊,是九个天井;太子、公主多是七个天井;有些后妃和王侯,也不过是五个天井。

    四个天井,一般是朝廷大员或者显赫贵族,所以规格确实不算低。

第613章 核桃闲话

    “是啊,听说拿走不少东西!现场遗落的,也有不少,玉石玛瑙金器,光是摔碎的三彩马就好几个!”

    在一个四个天井的唐墓里出现这些个东西,并不奇怪,墓主的级别是够了。

    “噢。”余耀微微点了点头。

    “你猜怎么着?”徐军一脸神秘,“就在这两天,长安据说出现了一件半米多高的唐三彩镶金纹饰花瓶要交易!”

    “等等。”余耀一听,“盗墓贼取了东西,按说得消停一阵儿啊,这么快就出手了?”

    “谁说没消停?墓葬被盗,是两个月之前的事儿了!我先说,是为了铺垫一下,重点是长安市面上出现的这件花瓶!”

    余耀看了看徐军,“这样的东西,都是秘而不宣地交易,你消息够灵通的啊!”

    “不是我灵通,是我这个朋友路子宽路子深。”徐军笑了笑,“当然了,这样的东西,莫要说有可能是从墓葬里出来的,就算是可以买卖的,我也买不起啊!”

    唐三彩这一路东西,如今被炒的算是比较热了,尤其是三彩马,很多玩家也不管冥器不冥器的了。

    唐三彩的题材范围很广,除了三彩马,什么人物俑,动物俑,各种器皿,都有。

    花瓶也不算罕见;但是,半米多高这么大个儿,还带镶金纹饰的,那就厉害了。这样的东西,很容易出高价。

    这种事儿,余耀也就是听听而已,清楚了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徐军似乎对余耀很感兴趣,说完了这事儿之后,甚至一直都没念叨那张紫檀平头案,不停对余耀问东问西。

    余耀被缠不过,但最后也只是大体告诉他自己在江州做点儿古玩生意。徐军也没只问不说,告诉余耀自己和他是“同行”。

    “同行?”余耀不由问了一声。因为徐军的眼力实在不怎么样,更像是一个自学成“才”的玩家,这水平要是做古玩商,估计能赔哭。

    “算半个同行吧!我做文玩核桃生意的。”徐军介绍,“所以喜欢核类、木类的东西。”

    “噢,主要做秦岭一带的野生核桃?”余耀问道。

    “!野生一棵树才出多少个果儿?又能配上多少对儿?现在冀省的涞水,啥品种的文玩核桃都有,我是在那边包了几亩核桃林。”

    “怪不得你现在比较闲,青黄不接啊!”

    春夏时节,去年的核桃卖完了,今年的核桃要到立秋前后下树,的确是青黄不接。

    “对啊。不过,现在核桃下树早,不用立秋就开始了,先是配对赌青皮,再是卖成品对,最后剩下的再雕刻。”徐军介绍,“现在赌青皮,都是通过网络直播平台,现场开,到时候我会雇一个主播,两个开皮清理的。”

    核桃赌青皮,是很多玩核桃的人喜欢的一个玩法儿。

    核桃下树的时候,果子带着青色的皮肉,挑选出同一品种的一对大小和形状基本一致的,先交钱再去青皮、刷洗干净,结果赌的是运气。

    如果个头儿大、纹路好、能成对,那买一对青皮的价格要比买一对成品核桃便宜不少。不过如果不能成对、甚至核桃有问题或者歪瓜裂枣的,那就赔了。

    “对了兄弟,我给你看对宝贝!”徐军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文玩袋来。

    这文玩爱好者,随身带个文玩袋是很常见的,装核桃的、装手把件的、装串子的,总之出门带身上,得空儿就盘它。

    徐军从文玩袋里拿出来的,是一对包浆厚重的狮子头。文玩核桃,市面上现在主要的就是狮子头、虎头、官帽、公子帽、鸡心这几个大品种。基本都是以外形命名的。

    狮子头是最受玩家喜爱的大类,下面还有数十个品种分类,比如市面上常见的磨盘、四座楼、苹果圆、满天星、白狮子、南疆石等等。

    不过徐军拿出来的,是市面上没有的一种狮子头,和磨盘狮子头比较像,但是纹路更加深邃,形状更加圆润。

    最关键的是,这对核桃的已经快成紫红色了,基本玉化,莹润剔透;磨损得也已经棱角全无,圆润平滑。

    “这应该是所谓的老款狮子头吧?”余耀看了之后,确实很提神。

    徐军先在手里转了几转,两只核桃偶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如同玉石一般,然后才道,“这应该是清末民初的东西,一百年了!”

    徐军看着有点儿爱显摆,但是这文玩古董的玩家,对于心爱的、经常盘玩的东西,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种自得的心理,在所难免。

    余耀微微一笑,“确实不错。这对核桃,也能值十几二十万的。”

    “兄弟果然懂行!这是纯野生的老款狮子头,现在没有了!如今就算是野生核桃,分量还可以,但哪有这种矮桩?这种闷尖?哪能配出这么好的对儿?”

    文玩核桃的“桩”,是很重要的一个指标,是指核桃的底到尖的高度;如果高度大于对边的宽度,那就是高桩;如果高度明显小于宽度,那就是矮桩。就狮子头来说,矮桩比高桩要好看,更受欢迎,往往价格也更贵。

    现在市场上的文玩核桃,大部分都是嫁接种植的;而深山里的野生核桃,很少有矮桩,也很难配对儿。

    至于闷尖,是指核桃的尖不那么明显、尖部的位置有所收敛,这样就显得更加圆润,手感也会更好。

    徐军越说越得意,“没准儿啊,是从清末哪个王府里流出来的呢!”

    清代,确实非常盛行玩核桃,乾隆也很喜欢,他还写过一首诗:掌上旋日月,时光欲倒流;周身气血涌,何年是白头?

    到了清末,一对好核桃甚至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品位的标志。有顺口溜说:贝勒手中三件宝,扳指核桃笼中鸟;还有顺口溜说:文人盘核桃,武人转铁球,富人玩葫芦,闲人遛遛狗。

    现在故宫里,还藏有清代的文玩核桃呢。

    两人一边聊一边吃,余耀眼见时间不早了,便瞅个当口儿提出散局。

    徐军似乎意犹未尽,因为除了聊核桃,余耀也说了一点儿关于鉴定方面的东西,就这一点儿,已经让他佩服不已。

    “嘿嘿!”徐军露出坏笑,“你反正今晚没事儿,我接着再请你娱乐一下子吧?”

第614章 吃瘪的濮杰

    “我实在是太累了,得回去休息了。”

    徐军还想坚持,但余耀随后拒绝的更干脆,他也只好作罢。

    晚上余耀睡觉之前琢磨了一会儿,总觉得在长安先后遇上的这几个人有点儿不对劲儿,从老陶爷俩,到胖瘦二人,甚至包括那个老徐。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儿,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这个徐军感觉算是比较简单,就是个核桃商家和古玩玩家。

    不过既然想不清楚,余耀也便没再多想,在长安,他不过是一个过客,过了就过了。

    回到江州之后,余耀先给才朋玺打了个电话,一来才朋玺是传人里面年长的,二来余耀和才朋玺的交流一直比较融洽顺畅。

    余耀说了说无量山的进展和王莽宝藏的事儿,才朋玺听了之后,觉得暂时没必要让传人们碰头,可以先一一说下,各自琢磨。因为王莽宝藏的事儿确实比较麻烦,直接碰头未必有结果。

    余耀没把任何一个传人当外人,觉得这样可行。挂了电话之后,又给萧影打了一个,萧影也觉得可以提前先说说。余耀便就一一告知了。

    这件事儿,每个人的反应不一样,才朋玺和滕昆吾的反应都算是比较平稳,毕竟都已经是老人了。

    林丰草比较惊讶,但兴趣不是很大,现实难度是一方面原因,他这个人的特点也是一方面原因。

    钟毓的反应不是很激烈,但却说,肯定要全力搞出来,至于办法,可以慢慢想。

    上官雨是反应最激烈的一个,这很出乎余耀的意料。上官雨直接叫道,“还真有王莽宝藏啊!”

    不过,他反应激烈主要是在吃惊和兴奋上,而不是第一时间想要去挖掘出来。

    余耀对每个人都说了各自想想办法,在合适的时候再碰头。

    当天余耀也没出门,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一下。

    第二天余耀很早就起了床,溜达着去了格古斋。本来他觉得够早了,结果却看着濮杰已经在里面,大清早的正在抽闷烟呢。

    “你咋来这么早?”

    “你不是回来了么?等你呗。”

    “你这是让人给做局了?还是打眼了?”

    “都差不多。”濮杰确实一脸郁闷。

    余耀坐下,也点了一支烟,“那肯定是吃瘪了!说说吧。”

    “我去,你现在很有大佬派头啊!”濮杰撇了撇嘴,“是一幅字画的事儿。”

    余耀一愣,“字画你也敢倒腾?胆子有点儿大了啊!”

    “谁说不是呢。”濮杰接着便把过程说了说。

    濮杰经常在江州周边收货,所以有些跑腿收货的夹包袱的和他都挺熟了,有什么东西和消息也会给他打电话。

    前一阵有个夹包袱的给濮杰说,郊县县城有个人想出手一幅画,是清末画家任伯年的钟馗神威图。

    濮杰一听就来了精神,怎么着呢?因为正好有个火锅城的老板托他买幅钟馗的画呢!

    而这个夹包袱的说,他之所以自己没收,是因为最近手头紧,通知濮杰也能赚个提成。

    濮杰到了这人家里,是个老头儿,老头儿待客礼数很周到,也让濮杰看了画,只是谈价钱的时候磨叽了一阵儿,一会儿说老伴看病得花钱,一会儿说儿子结婚得花钱,最后开价二十万。

    这画的尺幅不大不小,一米长半米宽。要说任伯年也是个名家,这价儿不算贵。

    但是濮杰不懂字画,看了一通也拿不定主意,便约定第二天再来看。

    回去之后濮杰就约了逸墨斋的老板黄永逸,老黄。老黄看画是没问题的,一口答应一起去帮着看看。

    濮杰和老黄一起去了,老黄上眼一瞧,先给濮杰递了个肯定的眼色,意思是有一眼。

    正待细看,老黄接了个电话,说他儿子在学校和人打架,被打掉一颗牙,老黄一听就急了,匆匆忙忙先走了。

    濮杰虽然不懂字画,但是跟着余耀混了这么久,对装裱、纸墨啥的多少也能看出个新老。

    最后,濮杰挺费劲地压了两万块,十八万拿走了这幅画。

    当天晚上,濮杰就约了火锅城的老板看画,人家还请濮杰在自家店里吃了顿火锅。

    火锅店老板看了这幅钟馗神威图之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特别是钟馗一手持剑,一脚翘起的姿态。

    这幅画,濮杰赚了十二万,三十万卖给了火锅店老板,心里美滋滋。可没过两天,人家找来了,说这不是任伯年的真迹,这是东江美院一个研究生画的!

    这个研究生专画人物,钟馗和关公最拿手。而且美院有个仿画小团队,分工协作,有人画人物,有人画山水,有人画花鸟,等等;还有人管着刻章,有人模仿笔迹落款。

    这个小团队只高仿清末到民国的的名家作品,也不仿什么吴昌硕、齐白石这样的顶级名家,还挺会玩路子。

    按说这行里不能找后账,可这火锅店老板不是行里人,而且人家直接把底儿给搬出来了,也不知道怎么打听出来的。

    最后人家还说,兄弟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能你也打眼了,这么着,你少退给我几千,就当你的辛苦费了。

    濮杰闹了个大红脸,三十万原数退给了人家,拿着画就去了七星桥古玩市场逸墨斋。

    老黄在店里细细一看,这才拍大腿说,有些细微的地方是不太到位,他当天只是整体看了一遍,还没来得及细看。不过呢,这装裱绫子和纸墨,都是清末的老材料。

    老黄还挺不好意思,但那天确实是事儿赶事儿了,濮杰也不好怪人家。但老黄这么二次细细鉴定,那就说明应该是一张高仿了。

    余耀听到这里,皱了皱眉,“我说,那个夹包袱的老户叫什么?”

    “不是他做的局。”濮杰摆摆手,“他也是着了道儿了。”

    “你确定?”

    “嗯,那老户我后来查过。”

    “那就是货主老头儿做的局了?”

    “多半就是。”濮杰又点了一支烟,“但这事儿没法找后账,人家当时就说了,是自己逛古玩市场买的,价儿就是那价儿,真假不保。”

    “提前强调这个,那就肯定是做局了。”余耀冷笑,“现在流行新玩法么?坐家里摆局?”

    “这美院仿画小团队,我咋不知道呢?”濮杰哼哼两声。

    “那画在么?我先看看。”余耀抬了抬手。

第615章 小团队的大活儿

    濮杰起身,从柜台下面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书画盒,然后拿出画作,展开,就这么举着让余耀看。

    余耀起身端详了一番。

    这任伯年,是清末海派四家之一;清末海派四家,有吴昌硕、任伯年、赵之谦、虚谷;在余耀看来,吴昌硕自是要比其他三人高出一筹,名气也广。任伯年名气主要在圈子里,属于并不广为人知却又水平很高的画家。

    任伯年还是比较喜欢画钟馗的,传世的钟馗图并不罕见。这对高仿者来说是个福音。

    “这确实不是任伯年的手笔。”余耀说话之间,皱了皱眉,“不过,应该也不是现在的美院研究生仿出来的!”“嗯?”濮杰一听,“啥意思?”

    “这不像是新仿。”余耀接着说道,“或许我们有点儿先入为主,这可能不是个局。而且,我刚才想了想,如果要是做局,那个夹包袱的没参与,是不太可能的;可你又查了,他确实没玩儿套路。”

    “不是新仿?那是老仿?”

    “嗯,像是清末民初的手笔,甚至和任伯年同时代。”

    濮杰想了想,“也就是说,那个老头儿也不知道真假?”

    “有可能。”

    “就算是清末到民国的老仿,那也不值钱啊!”濮杰又叹了口气。

    余耀却饶有兴趣地往后撤了两步,“那个火锅城的老板,怎么就能断定是美院研究生仿的呢?美院研究生,功力高低不说,肯定没有这种古人风骨;而且,此人仿作任伯年,还有可能是戏谑之作。”

    “啊?”濮杰面露惊讶之色,“你是说,他和任伯年的水平,旗鼓相当?”

    余耀手指轻摆,“此人画出了任伯年的钟馗的神韵,细微处笔法却又不一样,而且有些笔法是很高明的,这个人,甚至比任伯年的绘画水平还要高。”

    濮杰一听,连忙把画大致一收便放到了柜台上,“你的意思是,这特么不仅不亏,还赚了?”

    “不知道是谁仿的,谈不上赚不赚。”余耀介绍,“任伯年作品,在他在世的时候,流传是比较广的。”

    的确,任伯年曾长期在沪海卖画为生,不仅在世的时候,即便去世后,民国时期的画店和地摊也多有出售,只是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之后少了很多,国家和博物馆收藏了相当一部分。到了八十年代的时候,很多民间收藏流出大陆,流向港岛和台岛的比较多。

    “你刚才说有戏谑的成分;高仿者会不会认识任伯年?你能看出是谁仿的么?”濮杰连珠炮般发问。

    余耀苦笑,“我哪有那么神啊?能看得出细节部分不是任伯年可以,但到底是谁仿的,哪能看出?关键他是仿任伯年,又不是自己风格的独立画作。”

    两人正说话间,老黄来了,打了个招呼便看到了柜台上的画,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余老板也看了吧?我那天确实事出有因”

    濮杰连忙笑道,“说哪里话呢!老黄,鱼头看了,说是清末民初的仿作,甚至有可能是同时期的!”

    “噢?我再看看?”老黄微微一怔,接着便上前拿起了画作,细看起来。

    “就说是老绫子老裱老纸墨!”老黄一边看一边说道,“细节上能看出不是任伯年,但要说什么时期仿的,我真是眼力不及,毕竟,现代仿作也能用老材料。”

    余耀接口,“我也只是一种感觉,做不得太准。”

    “别谦虚,你说我就信。”老黄放下画作,“我今天来,本来是想说说那个所谓的美院高仿小团队的,我托人查了查。当时没给濮杰掌好眼,做点儿事后补充工作。但是余老板说是老仿,那就跟人家没关系了。”

    “坐啊!”濮杰招呼,“你查了就说说呗!”

    三人在八仙桌旁落坐,各自点了一支烟。

    “这个小团队,其实人不多,三男一女,没有传得那么多人。”老黄介绍,“其中有一对还在谈恋爱。”

    “我说呢,要是人多,也不会保密性这么强。”

    “他们一般都是按照自己的兴趣仿,销售走的是网络平台。我也没找到他们仿的钟馗,也不知道仿没仿过。不过,也辗转看了一幅人物画,水平确实不低。”

    “什么人物啊?”濮杰掸了掸烟灰。

    “道士。仿的傅抱石。”老黄道,“据说人物部分,是这个女生负责的。”

    “各有各的的钱路,既然这任伯年的钟馗不是他们仿的,咱们也没必要多去打听了。”濮杰说着,看了看余耀。

    余耀不置可否,只是吸了一口烟。

    “不过呢,在查他们的时候,我还得到一个消息。”老黄话锋一转,“听说他们最近接了个大活儿。”

    “多大?”余耀开口了。

    “具体不知道,据说是跑到城郊租了个房子,专门干这活儿,至少去了半个月了。”老黄说道,“对了,客户好像是台岛那边的人。”

    “台岛?不会是谭家的人吧?”濮杰不由脱口而出。之前余耀对他说过高仿集团的事儿,除了谢治豪,鬼叔,倭国的中谷神花,谭家也掺乎进去了。

    “不太可能是谭家吧?”老黄自是不知道高仿集团的事儿,但是他是做字画生意的,对台岛以高仿字画著称的谭家还是有所耳闻的,“谭家做的都是高端货,哪能找几个美院的研究生来出活儿?而且全国这么多美院,还偏偏找到东江美院?”

    “你不是说他们的作品水平确实不低么?”余耀看了看老黄,“有时候合作双方,不一定什么机缘就牵线到一起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哈!”老黄笑了笑。

    “而且说不定,他们这个小团队,只是完成这个大活儿的一部分。”余耀又道。

    “!这年头儿,高仿是断不了的。要真是这样,谭家还真是推陈出新,啥路子都玩儿。”老黄灭了烟,“现在市场上妖魔鬼怪太多,回头我有啥拿不准的大件儿,你可得帮着掌掌眼。”

    余耀点点头,心下却道,鬼叔那边已经被特调局盯上了,这谭家要是玩儿这么一出,说明这三男一女的小团队,这方面的水平着实可以。

第616章 添上仿款

    余耀一边如此想着,一边又问道:“对了老黄,你看的那幅高仿的傅抱石道士画,是看了画作还是图片?”

    “画作。买家的一个朋友我认识。”老黄轻拍脑门,“对了,我用高像素单反也拍了图片了,回头传给你看看!”

    “好!”余耀道,“我也想看看他们到底是啥水平。”

    老黄此时话锋一转,指了指柜台上的钟馗神威图,“这幅老仿,要是能对上个名号,其实也能说是个好东西。”

    濮杰一愣,转而摊摊手,“那你拿走吧,我十八万拿的,一分不赚你的!”

    老黄也是哈哈大笑,“我是说能对上名号的话。”

    余耀连忙说道,“我可对不上啊!”

    老黄眨了眨眼,“你说要是张大千仿的呢?”

    “快拉倒吧!”濮杰摆摆手,“这个我都不信,张大千仿的都是石涛这种档次的。”

    “谁说任伯年档次低?海派四大家啊!”老黄说着,却又不由也摆摆手,“说张大千仿他,是不大行。”

    “你要说名气最大,又是同时代的,可能模仿任伯年的,首推吴昌硕。”余耀接口道,“不过这画,我看不是吴昌硕仿的。”

    的确,虽然吴昌硕比任伯年名气大,但实际上他最初可以算是任伯年的学生。

    同为海派四家,任伯年比吴昌硕大四岁。吴昌硕学画晚,是金石篆刻起家,所以虽然只小四岁,但任伯年成名的时候,吴昌硕在画坛还没什么地位,而任伯年对吴昌硕,的确是有提携之恩的。

    吴昌硕的画,看过的人大抵知道,金石味儿很浓,也有以书作画的特点,实际上这有赖于任伯年的指点。任伯年曾经对吴昌硕说:子工书,不妨以篆籀写花,草书作干,变化贯通,不难其奥诀也!

    吴昌硕果然就走了这样的路子,树立了别具一格的旗帜。而吴昌硕对任伯年评价也很高,他说:余曾亲见其作画,落笔如飞,神在个中。

    后来两人成为了哥们儿。任伯年还曾经画过吴昌硕。

    所以,如果说吴昌硕仿过任伯年的画,不管市面见没见过实物,道理上是说得通的。

    老黄听了余耀说的,眼睛一亮,“这画吧,要是行家看,说任伯年真迹肯定不行。但要是说吴昌硕仿的,那就不好辨认了,因为模仿都会改变自己的笔法。余老弟你这般眼力,当然能明察秋毫;但,哪里有这么多高手啊?!”

    濮杰一听,不由接口,“先不说你这是不是歪门邪道,就说只凭你空口说说,人家也不信哪!”

    “你都说了歪门邪道了,加个题款钤印不就行了?”

    “我去!”濮杰看了看余耀,“你看,老黄现在也玩儿黑的了。”

    余耀看了看老黄,“怎么,最近缺钱么?”

    “!”老黄低头点了一支烟,“大钱我没有,但也到不了缺钱的地步,是有个事儿,我觉得正好能用上。”

    “你不会要做局撅人吧?”濮杰问道。

    “怎么说呢!”老黄咳嗽一声,“我要办点儿事儿,可是卡在了某个科长手里,这厮官儿不大,胃口却不小。”

    “明白了。他好书画这一口儿!”余耀点点头,“不过有后患呢,要是看出来,你的事儿还能成么?”

    “,就是今天送、明天办的事儿,等他看出来,我事儿也办完了,再说了,我拾掇完了给你看看,整个江州城,哪有比你眼力高的?”

    余耀连连摆手,“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算老几啊!”

    “老大呗,江州第一眼的名头都出去了!”

    余耀一时无语。老黄接着说道,“这种尺幅的任伯年钟馗,也能值小几十万,要是加上吴昌硕的仿画题款钤印,那可能会更值钱!”

    老黄要办的是私事儿,余耀和濮杰也没再多嘴。老黄当场给濮杰转了十八万,又闲聊几句后就带着画走了。

    余耀没想到老黄动作这么快,不到傍晚就又带着画来了,打开一瞧,上面多题了一句:

    余仿寿道士,与之添寿。

    下面有一方钤印:老缶。

    寿道士,是任伯年的一个别号;老缶,是吴昌硕的一个别号。

    余耀仔细看了看这题款和钤印,对老黄说道,“你从哪儿找的人?可以啊!”

    “!高仿吴昌硕的东西太多了,钤印都是电脑还原,肯定没问题,就是这题款,得找人仿写,不过费了工夫,问题也不大。”

    “你这还费工夫?”余耀道,“上午走的,天不黑就弄好了。”

    “你就说这行不行吧?”

    “钤印的确做得不错。只是这题字,还是没有吴昌硕的神韵。”余耀沉吟。

    “有几个人能看出神韵?你就说笔法有没有问题吧?”

    余耀想了想,“笔法倒是没什么明显问题。”

    “那就行了!”老黄笑了笑,“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别急。”余耀抬了抬手,“你这题款和钤印的局部做旧,可有问题啊!”

    “你是说整体融合度吧?”老黄接口道,“还没完事儿呢!这只是打好了底,要想彻底完成,且得慢慢再鼓捣几天!”

    余耀苦笑,“我这不成了帮人作假了?”

    “一码归一码,这不是对付小人的嘛!而且你只是看看,评价一下。再说了,成事之后,我还有安排,不能便宜了这厮!”老黄打住话题,“对了,你要的图片,像素高,手机看不细,我发你邮箱了。”

    余耀一听,随即便坐到了格古斋里的电脑前。

    打开图片一看,的确是一幅道士图,落着傅抱石的题款和钤印。

    余耀细细看过之后,身子不由往后靠了靠,点了一支烟,叹道,“水平确实不低啊!”

    老黄站在一旁点点头,“所以啊,那个火锅城的老板,说濮杰的画是他们仿的,虽然有点儿捕风捉影,可也说明了他们的实力。”

    老黄说完,不由又随口问道,“对了,濮杰呢?”

    “中午我俩吃饭,他喝多了,下午没来。”

    “就你俩他也能喝多啊?”

    “没醉,反正也没啥事,让他休息吧。”

    余耀说着,伸手点了点屏幕,“就这水平,只要后期做旧到位,真能唬住不少人!要说谭家找他们,我还真能信!”

第617章 彩漆戗金银锭盒

    老黄笑了笑,“我现在就想小富即安,这古玩江湖里的水,聊聊可以,搅是搅不动了。”

    余耀会意,摆摆手,“我也就是发发感慨。”

    老黄随后又邀请余耀一起吃晚饭,但是余耀已经约了沈歌,直言相告,老黄说了句“那改天咱们早定时间”便告辞了。

    晚上沈歌和余耀一起吃饭,突然告诉余耀,她的父母想见见余耀,还问明天晚上行不行。

    “你爷爷也在么?”余耀和沈歌的爷爷沈重远很熟悉了,但是一直也没见过沈歌的父母。

    “就是我爷爷老是提这事儿!”沈歌撇了撇嘴,却忽又红了脸,“不过也该见见了。”

    “是应该的。”余耀点点头,“什么时间?”

    “我看你好像不太愿意啊!”沈歌突然瞪眼。

    “你到底是咋看出来的?我很愿意啊!”余耀揉了揉太阳穴,“就是最近事情太多了,有点儿恍惚。”

    “那你明天晚上行么?”沈歌不由握了握余耀的手。

    “行!”余耀微微一笑,“不都说毛脚女婿么?表现不好不要紧。”

    “嘿!”沈歌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先吃点儿饭吧!”

    第二天,余耀认真准备了一下,换了身干净利索的衣服,准备了礼物。

    本来说好沈歌下午开车来接他的,但是沈歌中间发了个微信,说老妈觉得男朋友上门,哪能女孩家家的再去接?得让余耀自己来。

    余耀也没在意,打个车就去了。

    到了沈歌家所在的别墅区门口,保安盘问还挺严,好在沈歌虽然没去接余耀,但也出门来迎接了,随后便带着余耀进了别墅区。

    到了沈歌家,跟着沈歌进了客厅,沈重远先是迎上前来,“余老板,别不高兴啊,让你自己来,是显示我们家沈歌金贵。她金贵,你脸上其实也有光。”

    余耀心道,这客套话说的,“沈老,你叫我余老板,我很忐忑啊!”

    沈重远哈哈一笑,“在古玩界,是得这样,后面我就叫你小余了!”

    沈重远后边的中年男女,显然就是沈歌的父母了。

    沈歌的父亲气质儒雅,俊朗之中带着几分秀气,举手投足之间也挺潇洒。

    沈歌的母亲身材已经微微发福,但是收拾的很干练,脸上有几分英气,也透着几分威严。

    如今沈父是生意人,沈母是官场中人。其实早些年两人是同事,只是沈父后来下海了。

    “伯父伯母好,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多包涵。”余耀微微一笑,同时把手上的礼物交给了迎上来的保姆。

    “带什么东西啊!人来了是个开心的事儿!”沈父上前和余耀握了握手,另一只手又拍了拍余耀的肩膀,“嗯,小伙子很精神!”

    “小余,快坐吧!”沈母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只是口气稍淡。

    众人在沙发上落座,沈歌坐到了母亲旁边,沈父和沈重远靠得比较近,余耀则单独做一个单人沙发。

    闲聊几句天气、交通之类的之后,沈母问道:“我听沈歌说,余耀你开了一家古玩店?”

    “是啊,小本生意,倒也能维持温饱。”余耀应道。

    此时,沈歌不由白了他一眼,做了个“又装上了”的口形。

    余耀这一“装”,倒是让沈母有点儿措手不及,不由咳嗽一声,“噢!”

    “我听说你生意做得挺大啊!”沈父倒是接了一句,“年轻人都是傲气冲天,不要这么谦虚嘛!”

    沈歌此时起身跑到余耀身边坐在沙发一侧,“你那颗六射星光鸽血红,马上就在港岛拍卖了吧?结拍就几千万,你说维持温饱?”

    说罢,还捏了下余耀的肩膀。

    “沈歌,怎么这么没礼貌?回来好好坐!”沈母眉头微蹙、语声低沉地说道。

    沈歌撇了撇嘴,回到沈母身边坐下,又挽住了她的胳膊,“他就是瞎谦虚,我提点提点他。”

    沈重远此时微微一笑,“以余耀的眼力,现在就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转眼就能起个高楼大厦!”

    沈父一听,不由哈哈大笑,“爸,这么说,最会捡漏的是小歌啊!”

    沈母也不由跟着微微一笑,只是有点儿程式化。

    “对了,现在距离吃饭还有些时间,我刚得了一件好东西,余耀既然眼力这么高,不妨给看看。”

    “在沈老面前,我哪敢造次!”余耀立即应道。他心说,沈老眼力不弱,就连沈歌也跟着学得可以了,这沈歌的老爸虽然做的不是古玩生意,但料想眼力也不会差。

    沈重远冲余耀摆摆手,转而问道,“什么好东西?我看过么?”

    “还真没看过,我上午刚到手,正好一起了!”沈父说着便起身,上了二楼。

    沈父拿着东西回到客厅,沈母则起身说道,“你们慢慢看,我去厨房看看。”

    “辛苦伯母了!”余耀也起身说了一句。

    “别客气。”沈母应了一句,便去了厨房。

    沈父拿来的,是一个很精致的锦盒。这种锦盒和普通的古玩店的锦盒不一样,一看锦面就知道用的上好的材料,而且骨架应该不是纸板而是木料。

    打开锦盒之后,沈父从里面又捧出了一个小盒子,顺手合上锦盒的盖子,将小盒子放到了上面。

    这小盒子的形状像一个银锭,镶嵌金饰,底子则是红、黄、紫、黑的诸色彩漆。

    “彩漆戗金银锭盒!”余耀不由脱口而出。

    沈父微微一愣,“当真好眼力!”

    这种银锭造型的漆盒,是明清漆盒的一个经典样式,但是传世并不多;除了银锭盒的名称,也有人叫元宝盒。

    而戗金,则是在漆底上用刻刀或者刻针镂出纹饰,然后再用金箔粘贴镶嵌。

    这只彩漆戗金银锭盒,用漆考究,做工精湛。底子主要是红漆,又以黄、紫、黑等色的漆点缀。上面的纹饰,以龙凤为主,搭配海水、珊瑚、如意和万字纹,精美细腻。

    余耀并未上手,只是凑近看了起来。沈重远则一边看一边问道,“你弄这么一件冷门的东西,是故意要考考余耀吧?”

第618章 百闻不如一见

    沈歌的父亲笑了笑,对沈重远说道,“爸,您先说能不能考住您吧?”

    “不用看底款我也知道,应该能到明。”沈重远一边说,却又一边看向余耀。

    “这盒子,应该没有底款。”余耀却低声接口道。

    听了这话,沈重远一愣,他儿子也一愣。沈重远愣是因为吃惊,而他儿子、沈歌的父亲愣,显然是惊诧于余耀还没上手就知道。

    而沈歌只是抿嘴笑了笑。

    “怎么说?”沈重远出口问道。

    “这是嘉靖时期的漆盒,有带款儿的,有不带款儿的。宫廷所用和皇家赏赐之物,一般都带款儿。不带款儿的,以民间的东西居多。不过,这个盒子,虽然不带款儿,从做工来看,也是宫廷之物”

    余耀没说完,沈父就有些讶异了。之前沈重远对余耀赞赏有加,在他面前也说过几次余耀,但他总是想,一个年轻后生,眼力再高,能高到哪里去?或许是因为在古玩点评上犀利点儿,才被沈重远看重。

    但是,这件彩漆戗金银锭盒,本来就是古玩收藏中的冷门,能认出并断代就不容易。余耀却不仅说出是明代的,还点出了嘉靖朝。

    这东西,如果让他不明就里直接鉴定,他是说不了这么具体的。

    最关键的是,现在余耀没拿起来看盒底,居然一阵见血指出了落款的情况。

    “既然是宫廷之物,那你不看底款,如何就能判定?”沈父讶异之余,忍不住开口了。

    “判定宫廷之物,主要是因为做工;而判定没有底款,是因为您刚才拿出来的时候,盒底侧了侧,能看到一部分。”

    一听这话,沈氏父子不由对视一眼,哭笑不得。

    原来是看到了啊!这事儿整的!

    不过,沈重远又微微沉吟,忽而摆摆手,“不对!明代嘉靖漆器的落款,主要有两种,如果是细针雕漆款,就这么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扫一眼微侧的盒底,如何能看明白?”

    “沈老啊,这是一件彩漆戗金的银锭盒,怎么可能用细针雕漆款?只可能是刀刻填金款,只要能侧视盒底,没有闪动金光的感觉,那基本就是无款儿了!”

    “哎哟!”沈重远听了,不由轻拍脑门,“我怎么感觉脑子有点儿短路了,这是彩漆戗金,的确只可能是刀刻填金的款儿。”

    嘉靖漆器的落款方式,主要有两种,一种叫雕漆款,一般用细针直接在漆面上雕刻落款;还有一种叫做填金款,一般是用刀刻出款识,然后填金。填金款的字,自然要比雕漆款的大,而且因为填金,更引人注目。

    “爸,您是因为余耀一下子就点出了是嘉靖朝的东西,惊讶之余还没回过弯儿来!”沈歌的父亲笑了笑,而后又对余耀说道:

    “这只盒子,就因为没款儿,所以找人鉴定有争议,有的说能到嘉靖,有的说万历差不多,也有的说是明末清初的东西。你这要能一锤定音,我就放心多了。”

    “那也得您信我才行。”

    “我信。而且还得请教你呢!”沈父认真说道。

    余耀想了想,“明末清初是不可能的,这种精巧的造型和做工,还有纹饰透出的那种感觉,在明末清初是不会有的。”

    “有见地!”沈父点点头,而后又不由看了看沈歌。

    余耀继续说道,“明宣德之后、到嘉靖之前,近百年的时间,官造漆器的发展,基本是停滞的。这个盒子,肯定不可能是宣德的。综合来看,基本是嘉靖和万历的情况。”

    “对,说是万历的人,还挺坚持。”沈父接话。

    “嘉靖朝的漆器,经过近百年的发展变化,出现了精巧细腻的风格。特别是彩漆戗金作品,将一种工艺发挥到了极致。”余耀随后说道。

    沈重远微微点头,“攒犀?”

    “没错。整体风格上,嘉靖和万历都有可能,但这攒犀的工艺,独具嘉靖朝的典型特征,由此就可看出不是万历,而是嘉靖!”

    所谓攒犀,简单来说是一种小圆圈纹,就是在主体花纹之外,既不是一色的漆底,也不是常见的锦地纹,而是密密麻麻的小圆圈。

    这种工艺,不是什么漆器上都有,多是和戗金同时使用的。

    “这样小巧的银锭盒,用攒犀,的确是有点儿自讨苦吃。”沈重远笑了笑。

    “嘉靖朝在银锭盒上,用的也很少。”余耀皱了皱眉,“我甚至猜想,不落款,就是因为太特殊。”

    沈父抚掌大笑,“厉害,太厉害了!”

    正在此时,沈母走回了客厅,看了看自己老公,“能让你说厉害,真不容易啊!”

    “喏!余耀的眼力,怪不得连爸都佩服不已,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切!”沈歌撇了撇嘴,“您连十闻都没有吧?而且还未必信吧?”

    “瞎说话!”沈父冲沈歌这么说了一句,脸上却笑呵呵的。

    沈母此时不由又看了一眼余耀,似乎也有些吃惊,接着开口问道,“小余,我不是很懂古玩,但是能让沈歌他爸说厉害,你是有专门系统学过么?”

    “哪有,我就是在市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

    “余耀肯定是个天才!”沈重远微微一笑,而后看向沈母,“是不是饭好了?”

    沈母点点头,“是啊爸。那咱们先吃饭?”

    晚饭准备得很丰盛,不过余耀头次上门,也不好意思放开肚皮。这次沈歌坐到了他身边,倒是给他不停夹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期间沈重远爷俩主要在和余耀交流古玩方面的东西,沈重远是早就习惯了余耀的过人见识,沈歌的父亲却是第一次深入交流,听得赞不绝口。

    饭局快结束的时候,沈母瞅个空当,一边招呼余耀,一边问道,“小余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是主要经营一间古玩店?”

    余耀放下筷子,“伯母,其实我现在在店里的时间并不多,主要是在外面跑。”

    “多跑跑不是坏事,不过也得有个打算啊。有没有什么长远规划?比如开个艺术品公司什么的?”沈母又问。

第619章 九锡玄香

    这个问题余耀还真没想过,在他看来,古玩店和艺术品公司,其实没啥太大区别,而且他的“业务”,重点已经不在这个方面,但具体也没法对沈歌的父母说。

    “且走着看看吧!”

    沈母又要说话,沈父却摆了摆手,“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打算,就余耀这眼力,干什么不行?”

    沈母听了,不由瞪了沈父一眼,“人家余耀还没说什么呢。”

    沈重远立即接口,“有些事情,确实需要从长计议。”然后又看了看余耀,“沈歌妈妈是担心沈歌跟着你不稳定,哈哈。”

    “爸。”沈母对沈重远道,“我这不是也想多了解一下小余嘛。”

    沈歌此时面露笑容,“好啊,妈,我以后经常带他来家里,您有的是机会了解。”

    说罢起身去拉起余耀,“走,带你去看看我爸的藏品。”

    “啊?”沈父一愣,旋即也起身,“这丫头,经过我同意了吗?”

    接着露出一个苦笑,“那我陪陪吧。”

    沈母微微皱眉,随即又露出无奈的表情,沈重远看了看儿媳妇,“我也去陪陪吧。”

    沈母见沈重远起身,也连忙起身,“你们都吃好了吗?”

    “好了好了。”沈歌却抢先回答,一边说,一边拉着余耀离开饭桌。

    进入沈歌父亲的书房,余耀发现摆出来的东西并不多,就是一个博古架,有几件瓷器,几件玉器,还有几件杂项。

    “不要看这些大路货,保险箱里其他的东西,估计也入不了你的法眼,让你看的是一件特殊的东西。”沈歌说完,便冲老爸眨眨眼,“爸,拿出来吧,您和爷爷不都有点儿琢磨不透么?”

    沈重远此时露出一个看不出什么意味的笑容。

    沈歌的父亲却哈哈一笑,“女生外向,古人诚不欺我啊。”

    不过,他转而又道,“难得遇上余耀这样的顶级高手,即便他不认识小歌,也是可以探讨一下的。”

    余耀一直没有说话,心道从未听沈歌和沈重远说起过有什么特殊的东西,看来此物的确非同一般。

    “坐!”沈父招呼余耀坐下,然后又吩咐保姆上茶,等保姆退出之后,这才关上书房的门,打开了书橱下方的一个柜子,里面似乎有暗格,打开之后,还有一个小保险箱。

    沈父从保险箱里拿出来的,是一个很普通桐木盒子,只是做工比较精良。

    而后,他又拿出一张干净的白纸,铺到了书桌上,打开木盒,从里面拿出了一方黑乎乎的东西。

    余耀定睛一看,这是一方墨锭。

    墨锭呈长方形,长度在十八厘米左右,宽度在九厘米左右,厚度大约两厘米。

    沈父放在桌上,朝上的这一面,刻了山水纹饰。是模制浅浮雕,精美简练。

    余耀审视一番,问道,“能上手么?”

    “请!”

    余耀入手,手感沉重。

    而反过来之后,另一面上部中间有四个隶书大字:九锡玄香。两侧伴云龙纹。

    而下半部分,则是竖排的小字:百炼乌金,助士登云折桂;千捣玄玉,扶贤附凤攀龙。

    这个“九锡玄香”,听起来比较高大上,实际上就是文人用墨的别称,经常被用到墨锭上。

    “九锡”的锡,通赐,指古代皇帝赏赐的九种礼器,表示一种待遇和地位;玄香,就是墨的别称。

    这墨锭的做工非常好,看质感也不是一般货色,而余耀的目光,最后定格在小字最后的两方印文上。

    这两方印文,一个是“罗”,一个是“小华山人”。

    “罗小华?”余耀沉吟出口。

    “对。”沈父微微点头,“我和家父的观点一致,到明是没问题,就是难定是否是罗小华亲工。”

    罗小华这个名字,在华夏制墨史上,算是熠熠生辉的一颗星。

    他是歙墨的代表人物。

    一般来说,老歙墨多是松烟制墨,大名鼎鼎的“李墨”就是松烟墨。黄山地区盛产古松,适合制作松烟墨,所以古时不少制墨高手才云集到此。

    但是罗小华,主要是做桐烟墨。这一方“九锡玄香”,就是桐烟墨。沈父用桐木盒子配装,许是为了一种心理上的“配套”。

    在明代后期,罗小华制墨名噪一时,号称“坚如石、纹如犀、黑如漆,一螺值万钱”。当朝还有人评价,“若我朝,定当以罗小华鹿角胶为第一”。鹿角胶是制墨辅料,用以指代墨锭。

    罗小华这个名字,在制墨史上很是出众;但实际上,“小华”也不是他的名字,从“小华山人”这方印章也能看出,“小华”是他的号。

    而说起他的名字,其实也挺有名,不过不是在制墨方面。

    他叫罗龙文,字含章,号小华、小华山人。

    罗龙文的经历其实还有点儿传奇性,他本来是抗倭重臣胡宗宪的同乡,还曾经为剿灭大海盗徐海去当过卧底,是立了功的。

    而在胡宗宪倒台之后,他非常及时地投靠到了严世藩的门下。

    当时严嵩在嘉靖朝中权倾一时,罗龙文当了严世藩的幕宾,时任中书舍人。

    后来严嵩被徐阶扳倒,严世藩充军,罗龙文也充军。

    不过,严嵩刚刚倒台之时,其实势力还很庞大,人不在,利益集团仍在朝中盘根错节,所以严世藩没去充军,逃回了老家逍遥快活;罗龙文也没去充军,而因为有过卧底经历,结识过倭寇,干脆逃去投奔了倭寇。

    罗龙文在制墨方面是一流高手,在另一方面,却实在是不大行。他这一次投奔倭寇,成了徐阶真正干掉严世藩的契机,也成了他自己被干掉的契机。

    同时他还乱说话,一边和倭寇一起抢劫,一边说要报仇云云。

    最终,钉死严世藩的罪名,不是贪了多少钱,不是害了多少人,不是半路逃跑躲避充军,而是勾结倭寇,里通外国,联合江洋大盗,图谋不轨。

    前面的罪名,只要嘉靖皇帝不在乎,再严重也不算个屁事儿;但后面的,嘉靖皇帝不能不在乎,因为这已经威胁到了皇权。

    但实际上,严世藩哪会造反啊?嗯,制墨高手罗龙文这一手的白痴行为很关键。

    嘉靖四十四年三月的一天,严世蕃和罗龙文一起被押赴刑场,斩立决。

第620章 鉴墨

    “看到罗小华,就有些感慨。”余耀一边细看,一边不由叹了一句。

    实际上,历史上的名人,很容易被拿出某一个方面被脸谱化。其实某一方面的才华和品性,不能一概而论。

    一个人有多面性,其实是很正常的。仍旧拿明代来说,比如清官海瑞,其实没什么才干和建树,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业绩,只是不贪而已。比如抗倭名将戚继光,他却有点儿会敛财,而且往上面送得不少,不过他这么干,却是为了更好地抗倭。

    沈重远面色凝重地看向余耀,“我怎么觉得,你不太看好啊!”

    “是啊。”余耀在他们面前没有遮掩,“罗小华的人品和其他方面的水平不论,他的制墨水平那绝对是一流的”

    沈歌一听,不由凑到了余耀身边,“我爷爷和我爸研究过,都没发现什么问题,你可看准了”

    沈重远摆摆手,“我俩加一块,也不及余耀的眼力。”

    沈歌的父亲听了,眉头微微一皱。他虽然佩服余耀的眼力,但沈重远这句话还是让他有点儿不舒服。

    不过,他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这块九锡玄香,看来还到不了罗小华的水准?”

    “这是一块桐烟墨,但首先光泽有点儿不够。”余耀接口。

    “光感还可以啊”沈父沉吟。

    古代制墨,大抵有四种:松烟、桐烟、漆烟、油烟。其中松烟墨和桐烟墨被用在书画上最多。

    松烟墨和桐烟墨最大的区别有三点:桐烟墨比松烟墨重,光泽性强,而且不容易染手。

    这是因为桐烟和松烟虽然名字相近,但松烟墨是真的用松烟,而桐烟墨实际上用的是煤烟,因为要配比桐油,才叫桐烟墨。

    松烟墨用在书法上多,画作上少。桐烟墨则比较广泛,在罗小华时期,桐烟墨算是主流。

    沈重远此时又问道,“你觉得能到明么?”

    “正因为不能到明,才出现了光泽的问题。”余耀习惯性的摸烟,却想到是在人家的书房,却又忍住了。

    沈父一看,哈哈一笑,随即也掏出烟来,“抽一支抽一支。”

    沈歌撇了撇嘴,“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我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回头再来听结果。”

    沈歌走后,老中青三个男人都点了烟,沈父笑道,“我是老烟枪了,小歌特别烦我抽烟,你以后也少不了管啊!”

    余耀不置可否,转而点到,“我就直说。我感觉,这是一块民国时期的仿品,从原料到工艺,都是很好的,但正因为做旧,导致了光泽出了些许的问题。”

    沈氏父子二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余耀继续说道,“如果是明代嘉靖时期的老墨,传承到今天,光泽上不会这么寡淡。做旧,这方面很难掌握,需要的技巧很高,这一块,算是高手所为了,但我感觉,还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

    余耀说的时候,他们也在一边听,一边仔细审视。

    “这一点容我白天在阳光下再好好看看。不过你刚才说,首先是光泽有点儿不够,还有别的么?”沈父又问。

    “对。其次,罗小华制墨,除了质地,工艺上,也讲究精巧。即便是很普通的制式,他也可能做出平中见奇的东西,绝非浪得虚名。”

    余耀话音刚落,沈重远便点头道,“是了,早年我在故宫展览时,见到那块‘半核桃’,当场就忍不住啧啧称奇。”

    半核桃墨,是罗小华传世的经典作品之一,现被收藏于故宫博物院。

    墨锭的形状,就是一个半剖开的核桃,外壳的纹路既似核桃的天然纹路,又像是如意祥云;而在核桃内的铭文,也十分讲究。一侧边上有:庚子年甲申月丁酉日记;另一侧边有:西王母赐汉武桃宣和殿;中间,则是“小华”二字。

    余耀接口,“是的。再看这一方九锡玄香,带铭文这面,‘九锡玄香’四字,用了罗小华惯用的隶书,下方则是行楷,整体布局还是比较精巧的。但是,背面的山水纹饰,就显得有点儿平庸。”

    余耀说着,伸手点了点一处地方,“关键是这里!修过!要是罗小华,必当一气呵成!”

    “修过?”沈父一愣。

    “墨和其他雕刻品不同,模制之后,干燥成型,再修,必定会有类似金属的痕迹光感;当然,如果是老墨,现在也必定看不出了。可这块墨需得做旧,这样就露出了些许端倪。”

    “果然!”审视半天之后,沈重远长叹一声。

    沈父晚了半拍,但最后看着余耀轻抚手掌,“余耀啊,你这简直是神眼啊!你这双眼,应该像克莱德曼的手指一样,来个巨额保险!”

    余耀哭笑不得。

    沈重远哈哈一笑,“你呀,从小就不爱服人,今天我看你,真是彻底服气了!”

    “服气是服气,但我这方墨,可是亏大了!”沈父叹了口气,转而起身,“还有一块嘉靖朝的,你也看看!”

    余耀一听,“伯父,您对古墨这是情有独钟啊!”

    “哪有,我就几块,这块还被你鉴定是高仿。”

    沈父再次拿出来的,是一块朱红的墨锭,而且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花的形状。

    “玉兰朱砂墨?”余耀上眼一瞧,“这块能到明,嘉靖无疑。”

    沈父眼中再次闪过讶异,“就看这么两眼,定论了?”

    “明代的朱砂墨,以成化和嘉靖两朝为最佳,特点鲜明。这一块玉兰朱砂墨,显然不是成化朝的。而且,若是高仿,很难做到这种胶感!同时,从造型和工艺上来看,也是嘉靖朝的风格。”

    朱砂墨自然是为了写红字用的,主要成分自然是朱砂。明代制造朱砂墨,除了朱砂等原料,还要用秦皮水煮胶,再在清水中浸泡七天七夜。

    秦皮就是白蜡树的皮,是一味中药,用秦皮水煮胶,效果比一般的煮胶方式要好。而在未用过的老墨锭上,历经岁月之后,那种胶感也是鉴定要点之一。

    沈父听后,不由颔首微笑。

    沈重远手指虚点两下,“我就说嘛,没有余耀鉴定不了的古玩!”

第621章 三河刘,董三保

    余耀听了沈重远的话,只是微微一笑。

    沈父仿佛理解了余耀的微笑,这不是自得,也不是谦虚,这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

    只有真正的高手才有的反应。

    三人在书房聊了很久,沈歌一直没进来,直到最后余耀要走之前。

    离开的时候,沈歌送余耀出门,走在别墅区的甬路上,对余耀说道,“我妈当官当的,说话就那样,你别介意。”

    “伯母她要很随意那就麻烦了!”余耀笑了笑,“说明这是认真在考察我。”

    “我爸倒是一改常态。”沈歌也不由笑了笑。

    余耀轻轻握了握沈歌的手,并没有多说。沈歌的老爸是生意人,自然会很圆融。不过,他对余耀眼力的佩服那是肯定的。

    接下来发生了几分钟该发生的事情,余耀便回家了。

    第二天余耀刚起床,就接到了嘉尔德拍行的电话,通知他三周后将举行春拍,他的六射星光鸽血红,将在稀有宝石专场上拍,问余耀邀请函和入场卡是发给他、还是他亲自提前到港岛取?

    “怎么拖了这么久?”这是余耀的第一反应。

    的确,这都春末了,三周后都是夏初了。而且嘉尔德在海外的春拍早就结束了,燕京、沪海的春拍也举行过了,港岛的这次春拍却拖了太长时间。

    “这个”对方吞吞吐吐。

    余耀因为刚起来,所以开始有些迷糊,但是聊了几句,忽而明白了,便道,“我知道了。我自己去取吧,不用发给我了。”

    如果不去,要了邀请函和入场卡也没用;如果去,提前一天去取了就是了。

    最近事情比较多,余耀上午在家里慢慢捋了捋,到最后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中午在家简单熬了点儿葱油,下了个面,做了个葱油面,吃完余耀就去了格古斋。

    余耀走到门口,一看上着锁,正要掏出钥匙开门,突然听到了急刹车的声音,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老太太歪倒在路边,旁边是个骑电动车的送外卖的小伙儿。

    小伙儿停下车,走到老太太身边,却不敢去扶,而是对余耀说道,“这位先生,您看到了啊,我没碰到她,她自己摔倒了!”

    余耀点点头。确实,电动车和老太太之间还有一段距离,而且电动车原先的行进轨迹偏向路中间,而老太太是靠着路边走的。

    说话间,老太太一只手撑起身子,声音虚弱地说道,“不关你们的事,快,我兜里有药,得马上吃。”

    外卖小伙儿仍是犹豫着不敢上前,余耀一看,也不顾不了那么多了,立即上前,按照老太太指的,帮她掏出了药瓶,拧开之后,“几颗?”

    “一颗就行。”

    吞下药丸,过了不到一分钟,老太太的脸色就缓和了很多,余耀慢慢将她扶起来,“我送您到医院吧!”

    “谢谢,不用,老毛病了。是我老糊涂了,以为出门前吃了药。”

    余耀心想,帮人帮到底,“那您到里面坐会儿,我给您倒杯热水。”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好吧,那谢谢你了小伙子。”

    “没事儿那我走了啊?”外卖小伙儿连忙说道。

    余耀帮老太太拾起落在地上的一个布艺提包,又扶她进了店里,给她倒了杯热水。老太太喝了几口热水,精神又好了一些。

    这老太太看着应该有七十多岁了,衣着朴素,但收拾得很是干净利索,齐耳短发,容貌端庄,言谈之间平和温良。

    “小伙子,今天谢谢你了,你是这格古斋的店老板啊?”

    “嗯,小店,谈不上什么老板不老板的。”

    “我姓王,小伙子你贵姓啊?”

    “王奶奶,我姓余,叫我小余好了。”

    “小余啊,你这里卖古玩,还收古玩么?”

    余耀听了这话,不由一愣,心说随便碰上一个老太太也有古玩要出手?可转而一想,也不奇怪,老太太到这有几家古玩店的老街上来,没准儿就是来卖东西的。

    “收啊。做生意,都得有进有出。”余耀随后应道。

    “那你看看我带的东西能收吗?”

    “不忙,您先休息好了。”

    “吃了药就没事,我恢复过来了。”老太说着,便拉开了布艺提包。

    老太太拿出了一个锦盒,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葫芦。

    不是普通的葫芦,而是蝈蝈葫芦。

    肚略圆,腰略细,敞口,红润油亮。

    口上罩了白色的蒙芯,看着应该是牙的,而且带雕工,中间雕的是莲叶莲花。

    蝈蝈葫芦,又叫鸣虫葫芦,就是养蝈蝈养叫虫用的;蒙芯,就是镶口配盖子。养蝈蝈的葫芦,自然得有气孔,蒙芯自然有空儿、有类似网眼的东西,以便透气,也是为了能听到蝈蝈的叫声。

    “我上手了?”余耀大致端详之后,眼睛不由一亮。

    “你看吧。”老太太笑吟吟说道。

    葫芦本身余耀基本已经看明白了,上手之后重点看看了牙雕的蒙芯。

    这蒙芯是二层楼台,也就是镂空的底子上多加了一层雕刻。这一层雕刻纹饰,会极大提高观赏性。蝈蝈葫芦的蒙芯题材广泛,动物人物植物物景物都有。

    这一件上雕的是莲花,余耀仔细察看,不由暗暗称赞。

    这莲花雕得精细生动,巧妙利用了牙的纹理来表现莲花和莲叶的层次,而且还有两滴露珠,是利用了牙心最润的地方巧雕出来的。

    “这是宫廷的工手啊!”余耀心中叹道,“难道这一件蝈蝈葫芦,竟然是三河刘和董三保联手制作?”

    三河刘是清代咸丰朝制作葫芦虫具的顶级高手。和康熙朝的大太监梁九功不同,三河刘主要是活跃在民间。

    他是京东三河人,制作的葫芦虫具虽然都是光素,但绝在造型和做工。晚清时期,三河刘葫芦的价钱,已经超过了官模葫芦。据说到了光绪年间,买一只三河刘的蝈蝈葫芦,就需要上千两银子。

    而董三保,则是咸丰朝造办处如意馆的牙雕师。

    当然,他到了造办处如意馆之后,估计是不可能和三河刘联手制作一件蝈蝈葫芦的。但他在进宫之前,就是牙雕师,民间也有少量作品传世。

第622章 翻十倍还是漏儿

    不过,这蝈蝈葫芦上没有落款,余耀也只是初步判定。

    这葫芦,他能大致判定是出自咸丰朝,在咸丰朝能做出这种蝈蝈葫芦的,基本就是出自三河刘之手。

    至于这牙雕蒙芯,在咸丰朝有如此水准的,余耀也就能想到董三保了。

    董三保不是造办处牙作的牙雕师,而是造办处如意馆的牙雕师。

    造办处的作坊很多,但是这如意馆,在康雍乾清三代,却是皇帝直管。最初的时候多是绘画的工作,后来扩展出很多门类,包括瓷器、玉雕、牙雕、木雕等等。直到晚清年间,如意馆才划归造办处。

    造办处也有“牙作”,但是出来的牙雕,比如意馆的东西,还是稍逊一筹。

    董三保在咸丰朝的如意馆,名头是比较大的,而且曾被咸丰皇帝高度评价为“鬼工”。有时候他雕刻的东西,咸丰皇帝得用聚光镜来看,因为太细腻了。

    不过,在皇帝手下当差,董三保也没落个好下场。有一次他为皇帝雕刻一枚团凤珠,因为要求太过复杂,珠子做成之后,他竟然双目失明!一代大匠终成绝唱。

    董三保是先在民间有的名气,而后进了如意馆,所以,民间也有他的少量作品流传,但是终究不多。

    这蝈蝈葫芦上的牙雕莲花蒙尘,堪称巧夺天工。

    就算是一个三河刘的蝈蝈葫芦,没有落款的,好几年前就到了十万的价格。如果加上董三保的牙雕蒙尘,两大高手联袂的作品,上了大拍,几十万没问题;飙到百万,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奶奶,您平时喜欢匏器么?”余耀看完之后,轻声问了一句。他之所以说匏器不说葫芦,一来是习惯,二来也是想问问是不是老太太本人的藏品。

    “小余,你确实挺专业。以前我也听我家老头子说过匏器,不过这个分类很具体,就是鸣虫葫芦。”

    余耀点点头,心说原来是她家老先生的东西,“老爷子这是以藏养藏?”

    以藏养藏是比较好听的说法,说白了就是手里没那么多闲钱,出手老东西,换钱买新东西。

    “他去世很多年了。有些大件和喜欢的,我有的留下了,有的传给儿女;剩下一些小件和不喜欢的,打算陆续卖一卖。”

    “噢,不好意思啊王奶奶,我不知道老爷子他”

    “没事儿,人总有走的时候。”

    “那除了这一件,您还有其他东西要出手么?”

    “有啊。怎么?这件不能收?”

    余耀摆摆手,“不不不,能收,我这不是顺带问问么?一起来您也省事儿。”

    老太太想了想,“这件你先出个价儿。”

    余耀也想了想,“您要出手,该您出价儿。”

    老太太笑了,转而从口袋了掏出一个小本本,翻看看了看,“老头子买这件东西是捡漏儿,他以前说过,我要卖,至少翻十倍。”

    “那他买的时候是多少。”

    “六千。”老太太倒不绕弯子。

    “也就是您要六万卖?”

    “对。”

    “还能让点儿么?”

    “不能了。”

    余耀掏出烟来,刚要点,又看了老太太,“王奶奶,我能抽支烟么?”

    没想到老太太竟道,“给我也来一支。”

    余耀稍稍一愣,但还是递给老太太一支烟,“您得多保重身体啊!”

    “没事儿,我一天只抽一支。”

    抽了两口烟,余耀道,“行,这价儿我不跟您讲了。只是您要是有东西要出手,也多往我这里送送。”

    “小余,价钱谈好了,可是我还得多说两句。”老太太只抽了几口烟,就摁灭了烟头,“这葫芦,你要是赚了,我也不眼红;但是买了之后,出任何问题,也不能再找我。”

    “这您放心,找后账的事儿我从来不干。”

    “好,那就过手吧!”

    货款两清之后,余耀将蝈蝈葫芦放进了锦盒,收了起来,“王奶奶,以后再出手东西可别忘了我啊!”

    结果老太太微微一笑,拍了拍布艺提包,“不用以后,这里还有一件。”

    刚才的买卖做得痛快,老太太把来价儿翻了十倍,但余耀还是捡了个漏儿!

    最关键的是东西的确是精品,所以余耀这一听,还真有点儿惊喜,暗想老太太又会拿出什么好东西呢?

    “王奶奶,您不会带了好几件东西来出手吧?”

    “没有,就两件。刚才那件鸣虫葫芦,我还带着过去七星桥,但是没有一个人出价高过三万;到了老街上,没想到碰上你了,你很痛快,六万都没还价。”

    老太太顿了顿,“最主要的是你帮了我,心眼儿好。”

    余耀心思比较敏捷,心说老太太的话听起来是逻辑不通的。她既然带出来两件,那就是要卖的,哪会因为自己帮了她才卖?

    而且,如果感谢自己的出手救助,应该在第一件上优惠才是;虽然东西本身也是个漏儿。

    不过,很多事情,表面上逻辑不通,但内里却有别的因素,老太太接下来的话,便说清楚了:

    “这一件东西,是我娘家传下来的,可卖可不卖,我带着是因为顺带在七星桥找专业店铺清洗了一下。你要是想收,我也可以给你便宜点儿。”

    余耀冲老太太笑了笑,“那我先谢谢您。”

    老太太又从布艺提包里拿出了一个锦盒,这锦盒是长方形的。余耀心想,娘家祖传的,又当成陪嫁品,多半应该是首饰。

    结果老太太打开锦盒,里面居然是一把折扇。

    扇骨是红湘妃的,做工很是精细。

    湘妃竹的扇骨,算是比较出名的,贵在湘妃竹自身的斑痕,天然装饰纹路,生动美观。

    这把折扇的扇骨是闽省的红湘妃,老料,红花,纹路满且圆。而且尺寸不小,看着长应该是10寸的,2厘米以上的排口。

    所谓排口,是指最大扇骨最宽的地方。因为湘妃竹扇骨,想做大排口,要取原先竹节间的弧形竹材,还得磨平,在保证一定厚度的前提下,能做出平整的10寸长度、2厘米排口,在湘妃竹里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了。

    “王奶奶,那我上手了?”余耀看了之后立即开口。

第623章 虎头陀

    这把折扇余耀只在折起来的情况下看扇骨,加上扇子轴口外镶嵌的牙圈情况,余耀判断应该是清末到民国时期的东西。

    不过,古玩折扇和工艺品折扇不一样,工艺品折扇主要看扇骨和做工,但古玩折扇,扇面的书法或者画作,却往往可能更有价值。

    清末到民国时期的扇骨,扇面是什么样的真不好说。可能更早;也可能更晚,是后贴的扇面。

    余耀打开折扇,看起扇面来。

    这扇面一面是素的,一面题了诗:野日荒荒白,春流泯泯清。渚蒲随地有,村径逐门成。只作披衣惯,常从漉酒生。眼前无俗物,多病也身轻。

    这首诗是杜甫写的。

    有落款。落款是:戊午孟春,虎头陀。

    有钤印。钤印是一个圆形阳文章,是个“禅”字。

    这扇面的用纸,余耀一看就是老纸,和扇骨的年份是一致的,也就是清末到民国时期的。

    如果是这个时期,那么戊午年就是1918年。

    这幅扇面上的书法,功力不浅,书体介于隶书和楷书之间,方中带圆,圆中带方,用笔平稳,却又暗显几分灵动。

    “确实是他的真迹。”余耀心下暗道。

    虎头陀,是清末到民国时期、政坛上一个极为引人注目的人物——杨度的一个号。

    同时,杨度的书法水平委实不低,说是书法名家也不为过。在书画方面,他早年师从晚清书画大家王闿运;齐白石也曾是他的同学。

    当然,他的名气主要不是体现在书画上。清末,杨度曾经和好友梁启超一起,上书奏请君主立宪,后来又追随袁世凯,辅佐其称帝,号称“帝师”。

    杨度辅佐袁世凯,其实核心主张是先立君主再立宪。但袁世凯登基,全国骂声不断。就连袁世凯死前,据说也大叫过“杨度误我”!本来和他是好友的梁启超,因为洪宪帝制,转而恶毒骂他是“下贱无耻蠕蠕而动的嬖人”。

    袁世凯死后,杨度曾经专心学佛,有点儿遁入空门的意思,这虎头陀,还有一个虎禅师的号,就是这时候来的。当时他也写了不少论佛的文章。

    而后,杨度再度入世,曾经当过杜月笙的师爷,后来又改变过主张,追求进步。他的经历太多太复杂,是个很奇特的人。

    “王奶奶,刚才您说这把折扇是祖传的?”

    “是啊,来历我也大体知道,小时候我爷爷给我说过。”老太太介绍,“我的太爷爷在民国时期,是在津门开当铺的,这幅扇面,当期到了没被赎走,他又很喜欢,就留下了。后来给了我爷爷,就这么留下来了。我出嫁的时候,我父亲把它送给我了。”

    “噢,您不是江州人啊?”

    “对,我是津门人。”

    余耀点点头,又想了想,还是问道,“既然是祖传的,怎么还要出手?”

    “我的孩子都不喜欢这把折扇,我也不是很感兴趣,只是因为祖传老物件才一直留着,但是时间久了,就脏污了。我这不是刚去找专业店铺清洗了么。”

    老太太顿了顿,继续说道,“小余老板,我这也算是临时起意,看你是个懂行的,人又好,便觉得出手也可以。”

    “王奶奶,刚才不过是我举手之劳。生意是生意,可不能混为一谈。”

    老太太笑了笑,“扇面我看过,也不是什么名人字画,可能是当时的佛门中人写的,本来估计价也不会高。”

    “那您家传下来的时候,没说是谁的作品?”

    “我太爷爷好像知道,但是我爷爷不喜欢这个,也没给我父亲说。其实我父亲也就那么一直放柜子里,我出嫁的时候,因为要远嫁南方,所以才找出这件有渊源的老物件给我。”老太太应道,“我家老头子生前倒是喜欢古玩,但是他不喜欢书画,也没太在意。”

    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余耀此时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好。我可以收,您打算多少出?”

    “你给一千块钱吧,行么?”

    “行。”余耀没有砍价,“不过,刚才那蝈蝈葫芦您说了不找后账的事儿,这把折扇·······”

    “我也不找!”

    “好。”余耀点点头,“王奶奶,要是以后还有打算出手的古玩,可以联系我,我给您张名片。”

    老太太接过名片,“只要出手,我肯定找你。”

    货款两清之后,老太太便提出告辞,余耀把他送出门,看着她上了出租车,这才返回店中。

    这把折扇,光单凭一幅杨度的书法扇面,估计市场价格就应该在十万以上。同时,这红湘妃的扇骨也不便宜。总的来说,这是一把民国时期的精品折扇,很是值得欣赏把玩。

    余耀回到店里坐下,不由又拿起这把折扇。因为刚刚经过专业清洗,所以显得很是干净,看着真是赏心悦目。

    余耀还拿着轻轻扇了两下,不过也就是轻轻两下。这把折扇年头儿也不算短了,欣赏把玩可以,自不能真的当扇子来用力扇风。

    正在欣赏把玩,濮杰急匆匆进店来了,“太好了,我猜你就可能在店里!”

    “怎么了?”余耀收起折扇,准备放进锦盒。

    “这是收到啥好东西了?”

    “今天收了两件,这是把折扇,还有一个蝈蝈葫芦。”

    “那我先看看!”

    余耀瞅了瞅濮杰的挎包,有点儿鼓囊,“你也收东西了吧?”

    “那还是先看我的吧!”濮杰忽又改变了主意,“先看我的,回头再看你的,反正你收的肯定没啥问题了!”

    说着,濮杰从挎包里也拿出了一个锦盒。这锦盒是方的,不大,边长和高度都在十几厘米左右。

    “你是付钱收了还是活拿的?”

    “活拿的。要不这么着急么?你要不在店里,我就给你打电话了。”濮杰将锦盒放到桌上,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只杯子,“先看好了再说。”

    余耀定睛一看,这应该是一只酒杯,个头儿不小,高度得有十厘米,小圈足、单环柄,有点儿像唐代的造型。

第624章 拓片识杯

    不过,唐代的酒杯样式比较多,其中高足杯是专用于饮酒的。

    濮杰拿出的这只酒杯,也是高足杯,酒杯外侧没有任何棱瓣纹饰,是光面的,而且很薄。

    最关键的是,酒杯材质似乎很特殊。乍一看像是青玉的,但是,底子似乎又像是浅色,只是上面有密集的青色纹理。密集的纹理如同细丝,而且非常杂乱。

    “这东西能断代吧?”濮杰在余耀还在细看的时候,就插嘴问道。

    “断代?这是什么材质我都看不明白。”余耀皱眉道,“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收的啊,就是先打了个条,活拿,没给钱。”

    “同行?”

    “不是,是我妈原先同事的邻居,是个中年妇女,也不是玩古的。”

    余耀一听,“我去,你这是拐了几道弯儿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敢让你活拿?”

    “嗐,这有什么?她爱贪便宜呗!先说好了价儿,而且我说一天之内给答复,如果不收,还得给她一千块钱耽误时间的费用呢。”

    “哟呵,你现在挺大方啊!”

    “我就是瞅这东西有点儿特别。”濮杰点了一支烟,“这东西吧,是她老爸的东西,听说她老爸是个老玩家,也经常跑外地,且收了些东西;老爷子后来去世了,她妈就把大部分东西分给她和她弟了。我听说她妈也卖了一些东西。”

    余耀也点了一支烟,“我怎么听着,像是我收东西的老太太一家呢?”

    “啊?”濮杰一愣,“这女的姓宫,她妈姓王好像,据说老太太是挺文雅的一个人,现在不和儿女住一起,独门独户。”

    “还真是姓王!”余耀想了想,“至于她家老伴儿是不是姓宫,她没提。”

    “先别管这个了,是不是都无所谓。你先看看这杯子啊!像什么时期的?”

    “这有点儿像唐代的造型。不过这材质我从来没见过,不好从工艺处理和包浆上断代。”

    濮杰挠了挠头,“这应该是一种地方玉吧?”

    “像是玉石类,不过这种润度和光感和一般玉石又不一样。而且这细如乱丝的纹理,也极为特别。”余耀看着看着,目光突然停在了杯足上,“这里······”

    “怎么了?”濮杰探过头来。

    “这地方好像有刻字痕迹。”

    “嗯?我来之前详细看过,就盼着找个刻字啥的。”濮杰盯着看了看,“这里也看过,像是青色纹理脱落的痕迹,不是刻字吧?”

    余耀又仔细看了看,“对,不是刻字痕迹,这像是镶嵌痕迹,好像还有细微的金痕!工艺极为巧妙,不是一般的错金,痕迹很浅,现在基本完全脱落了。”

    “错金?”濮杰叫道,“一般的杯子,怎么可能错金?那就是说这杯子非同寻常了?”

    “嗯。关键是这里让我有新的断代依据了!”余耀接着说道,“虽然有些脏污,但这痕迹的情况,怕是少说几百年了!多说的话,闹不好还真是唐代的酒杯!”

    濮杰搓了搓手,“要不要刷干净?看看能不能判断原先错金了什么字?”

    “你不是活拿的么?刷了之后,退不了怎么办?”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不敢赌!?”濮杰笑道,“再说了,一万块钱,也值得赌。”

    余耀想了想,“行,就算是个普通的石杯,这做工和年份,打底也能值俩钱儿。”

    余耀也没敢用别的刷,准备了一盆清水,用纳米细毛塑料刷仔细刷了错金的痕迹。

    擦干之后,杯足上的痕迹,果然大致像是字迹,像是从右至左横排了三个字。

    只是,因为痕迹很浅,而且周围也有一定磨损,依然看不出是什么字,只能勉强看出有点儿像是小篆字体。

    “这酒杯看来真不是普通东西啊!”濮杰又点了一支烟,“只是连你都认不出是什么玉石······”

    “这材料真是挺特殊。或许正是因为材料特殊,才会有如此精工,还加了错金。”余耀应道。

    濮杰连连点头,“是啊,现在关键是搞清楚是什么字迹!”

    余耀揉了揉太阳穴,“不行就拓片试试。”

    “拓片?你也会?”濮杰怔了怔。

    “我也没拓过,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一次不行两次,多试几次还能拓不出来?”

    拓片算是古老的技术,是将石碑或者青铜器上的文字和图案拓下来,一般用宣纸和墨汁,也算是一种简单的拷贝方式。

    要说完成一张精良完整的大幅拓片,技术难度确实不低,但是余耀只是想借用拓片的技术,辨识杯足上的痕迹,那就不算很难了。

    宣纸和墨汁都是现成的,余耀又从网上搜了个视频,和濮杰一起研究了一下先。

    杯足比较小,痕迹比较浅比较乱,而且杯足上是磨损痕迹最多的地方,余耀在濮杰的配合下,试了几次,效果不佳。

    但是既然试了,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到了晚饭时分,终于搞出了一张比较满意的拓片。

    虽然拓片还是认不出什么字迹,但是根据拓片上的线条痕迹,却能一点点涂抹掉杂乱线条。

    完成之后,根据主线条,适当调整,增加可能的笔画,不断临摹书写,三个字就这么一步步越来越清晰。

    “是不是这三个字呢?”最后,余耀提起毛笔,写出了三个小篆字体。

    濮杰喜好古钱,对小篆字体还是比较熟悉的,“目爰杯?啥意思?”(爰音圆)

    “目爰······”余耀沉吟道,“爰的意思有两个,一个是疑问代词,就是哪里的意思;另一个是连词,就是于是的意思。目爰,难道意思是让人眼花缭乱,目眩神驰?”

    濮杰一时不得其解,没作声。

    “不对!”余耀忽而又放下临摹出字迹的纸片,拿起最后那张拓片,“如果照这三个字来,字体大小和字的间距有点儿不一致啊!”

    “这个‘杯’字肯定没问题,你是说目和爰只是两个字的一部分?但是字迹周围的线条太乱了?”

    余耀没有去继续去辨认拓片上凌乱的线条,而且放下东西,点了一支烟,沉思起来。

    一支烟还没抽完,余耀猛然看向濮杰,“我知道了!确实不是!”

第625章 自暖杯

    濮杰此时恰好也看向余耀,“我好像也有点儿想法了!”

    “自暖杯!”余耀一字一句说道。

    濮杰立即接口,“这玩意儿难不成真有实物?这么看,好像真可能是这三个字!”

    余耀立即灭了烟,又拿起了拓片,“你看,这是小篆字体,如果是自暖杯,那么现在的目爰两个字,‘目’上面应该有三个小竖;‘爰’左边应该有一个日字旁,不,小篆应该是火字旁!现在赶紧看看,能不能从线条痕迹里比对出来!”

    这时候,天已经有点儿黑了,两人反锁了门,开了灯,详细比对起来。

    现在比对就轻松多了,只要从目字上面的线条里面凑出三个小竖;从爰字左边,凑出一个火字旁。

    “果然是自暖杯!”

    确定能凑出之后,余耀不由大叫一声,转而,却又皱眉,“不过······”

    濮杰看了看余耀:“不过什么?你是觉得传说中的东西,突然就这么冒出了实物,有点儿不太相信?”

    自暖杯,在不少野史和笔记中出现过。说的是唐玄宗李隆基时期,内库藏有一酒杯,薄如纸片,纹如乱丝,杯足上有细缕错金三字:自暖杯。

    据说李隆基用自暖杯喝酒的时候,往里面倒上酒之后,酒会变得温热,有热气冒出。根本就不用烫酒,比电热壶还好用。

    “我是在想,这是小篆字体,如果是真的,那么就是中土的产物。既然是中土产物,这种石材,难道就只做了一个杯子?”余耀沉吟道。

    “你不说看不出材质么?说不定不是石材,或者是合成的东西呢?”濮杰跟着说道。

    “总不能拿去化验吧?”余耀道,“刚才用水清洗,并没有异状······”

    “这有什么好想的?直接倒酒试试呗!干脆利索。”濮杰说完,就开始翻箱倒柜。

    “这儿又没酒,你翻个毛啊?”

    “谁说没有?”濮杰竟然真的找出了半瓶江州大曲,“你出去的时候,有天中午我一个人在店里喝过,我出去买的,又点了个外卖手撕鸭。”

    “靠!”余耀不由笑了起来,“你是真行!那就试试吧!”

    余耀在八仙桌上放好杯子,濮杰倒了半杯江州大曲进去。

    两人盯着等了大约一分钟,却也不见有什么异常。

    濮杰叹了口气,顺势坐下点了一支烟,“这玩意儿你说是唐代的对吧?”

    “从造型和错金留下的痕迹,应该差不多。”余耀也点了一支烟,“不过,即便是唐代的,也未必就是传说中的自暖杯啊!”

    “这倒是,唐代也有可能被人仿制。”濮杰点点头,忽而却又一拍大腿,“既然是唐代的,如果不是真正的自暖杯,咱们重新做个错金上去吧?”

    “你想拿着蒙人?”

    “这东西和普通古玩不一样,其实蒙人不好蒙,我就是觉得有点儿意思,可以当成摆件放店里嘛!”

    两人一边抽烟一边说,烟雾缭绕,濮杰不由挥手扇了扇烟雾,眼神突然一变,“哎?你看!”

    余耀连忙灭了烟,仔细观察酒杯,此时只见杯口隐隐有热气浮动出来了!

    “我去!这特么不会真就是自暖杯吧?”濮杰伸手捏了捏杯子外壁,“外面没事,还是凉凉的。”

    说罢,濮杰就要伸手探进杯中酒水。

    “慢!”余耀连忙制止,“且观察一会儿!”

    “没事儿!你想想,既然暖出的酒能喝,那放上手更不要紧!”濮杰虽然这么应了余耀一句,但到底也没把手放进去。

    杯口的热气其实不算多,丝丝缕缕地冒出来,观察杯中酒水,倒是没什么异常,只不过酒水表面的热气能更多一点儿。

    两人观察了大约五分钟,发现热气并没有加剧,始终是一个淡淡的状态。

    濮杰此时也没再问余耀,直接伸手进去探了探。

    “有点儿温,不是很热,但绝对不是原来的温度!”濮杰甩了甩手上的酒水。

    余耀一听,也不由伸手探了探。的确,酒水只是有些温乎,但也可以称得上是暖酒了。

    “这到底是什么材质啊?”濮杰挠了挠头。

    “我觉得是天然的,不是什么合成材料,不过要想搞明白,怕是得送到专业权威机构检验。”余耀应道。

    “这可不能送!否则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濮杰看了看余耀,“既然你断代是唐代的,而且还能暖酒,看来就应该是真的自暖杯!”

    “只是这暖酒的速度似乎有点儿慢!”余耀说着,拿起了酒瓶,“这个江州大曲是39度吧?”

    “对!”濮杰点头。

    “39度······唐代可没有这么高度数的酒啊!”

    的确,唐代的酒没有度数太高的,当时主要喝的是米酒、葡萄酒,再就是清酒(只有压榨,不经蒸馏)。

    在唐代的诗文中出现的“烧酒”这个词儿,其实不是蒸馏工艺的白酒,指的是颜色发红的酒。

    所以,唐代流行的酒,度数普遍比较低。宋代沈括的《梦溪笔谈》中,介绍过唐酒的主要几种加工制造方法,能推论出酒精含量一般不会超过百分之十五,有的只有百分之五左右,和现在的啤酒也差不多。

    濮杰一听余耀说的,“你的意思是?如果换成度数低的,说不定暖酒的速度会加快?这也能进一步验证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自暖杯?”

    “是这个想法。”

    “行!收好,先去吃饭,顺带去买瓶米酒回来试试。”

    两人在饭店吃饭的时候,余耀又对濮杰说道,“如果你的货主和我的货主是一个人,那这个王奶奶家的老爷子,生前搜罗的有意思的好东西可不少啊!”

    “从咱们接触的这几件来看,还真是。嗯,我再详细问问,连带还有什么要出手的东西。”

    “而且,这位老爷子收集的东西,似乎都有点儿······怎么说呢,说稀奇古怪有点儿严重了,就这么个意思吧,都是挺有特色的小件。”

    “这还没确定这酒杯的货主就是王奶奶的女儿呢!”濮杰接口道,“赶紧吃,吃完了咱们先回去拿米酒试杯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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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坐地起价晚了点儿

    余耀和濮杰吃完了饭,又去买了一瓶米酒、一瓶葡萄酒,重新回到了格古斋,反锁了门,拉上了窗帘。

    刚把米酒和酒杯都摆上桌,濮杰的手机响了起来,濮杰本来不想接,但瞥了一眼来电号码,连忙对余耀道,“货主电话!”

    余耀点点头,“正好探探是不是王奶奶的女儿。”

    濮杰接了电话,“宫阿姨你好啊!”

    “叫什么阿姨,叫姐!”

    “宫大姐,有啥指示?”濮杰嘻嘻笑道之后,又捂住话筒对余耀说道“这位比我妈看着还老呢。”

    “那一件玉杯你到底要不要啊?”

    “怎么了宫大姐?”

    濮杰此时其实完全可以一口应了,因为即便没试米酒,也已经能确定能温酒了。不过,他好歹也是在古玩行混了几年的人。

    “没啥,我就问问,你确定要了吗?”

    “我能再考虑一下吗?”濮杰还是没正面回答。

    “是这样,我有个亲戚给介绍了一个人,人家肯出三万块哩!”见濮杰拖拉着不说,这位宫大姐终于点了主题。

    “这样啊?”濮杰顿了顿,“今天都这么晚了,你看我明天一早给你答复行么?”

    “小濮,人家是外地的,明天上午就走了,你看,他现在就在我家里等着呢!我这是在卫生间给你打电话······”

    “宫大姐,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啊!”

    “你别急小濮。”

    “我没急,我是讲道理。”

    “你大姐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啊,这不是先给你打电话么?你确定要,我给你账号,你直接给我转过来,我就把他打发走了!”

    濮杰听后,看了看余耀。余耀在旁边也是能听到的,冲濮杰点了点头。

    “好吧,宫大姐,那我要了,不能让你为难不是!”濮杰此时才应道。

    “那好,大姐我这也是没想到人家要求这么急。”

    “没事儿。本来宫大姐让我不付钱先拿走,就是照顾我了。”

    “该照顾,该照顾。”这位宫大姐咳嗽两声,“不过小濮啊,你看,你看人家都出到三万了······”

    “宫大姐,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一万啊,我如果不要,还得给你一千块呢!”

    “是这么说的不假,可你毕竟没给钱,你看······”

    濮杰此时皱了皱眉,没有立即应声,点了一支烟才道,“对了宫大姐,你说的人没看到实物,就一定确定能要么?”

    余耀听了,在一旁不由点了点头。他和濮杰想的一样,这位宫大姐怕是没什么新的买主,只不过不知道有什么新想法,打算提价,找了个借口罢了。

    或者,她是后悔让濮杰活拿这件货了。

    “是啊,人家有钱人的想法,我也琢磨不透,一看照片拍桌子说要了!”宫大姐很麻利地应道。

    濮杰试探了一句,“宫大姐,这个价儿我就很难拿了。不行我这就给你送过去吧!”

    “那就辛苦小濮你了。”她依然很麻利。

    “不辛苦不辛苦,不过宫大姐,当时我说不要了得给你一千块,现在你不卖给我了,是不是······”

    “哎?话呢?这个是你自己同意的,我这头,可没答应什么啊!再说了,我直接把东西给你,只拿了你一个收条,本来就是担了风险的,要不是你妈妈是老江州人,邻居大姐又和她是这么多年同事,说她人很好,我哪能让你不给钱就拿走呢?”

    其实,濮杰当时也不差一万块钱,但是看不明白东西,也不能白白打水漂,便提出了这个办法,万一不要,只是损失一千而不是一万。

    此时,余耀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拿!让她降点儿。

    濮杰点点头,“哎呀宫大姐,我这不是已经折腾半天,浪费工夫了嘛!这样吧,宫大姐,你给我便宜点儿,三万的确太高了。”

    “你看看,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便宜嘛?你直接说不就行了?”

    濮杰一听,心里不由暗骂一句,什么叫我想便宜?本来说好的一万块,明明是你坐地起价。幸亏这坐地起价晚了点儿,已经知道这酒杯的神奇之处了。

    随后,两人扯来扯去好几分钟,最后这位宫大姐同意濮杰两万买了。

    濮杰直接转账,完事儿又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好第二天去取走收条之后,濮杰又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对了宫大姐,我以前好像听我妈说过,你的邻居和你家老太太经常一起买菜是吧?”

    “不可能啊?她俩认识是认识,但我家老太太一直独门独院自己住,没和她买过菜啊!”

    濮杰是为了探话,本来就是胡诌的,此时忙道,“哎?难道我妈说的是另一个同事的邻居?倒是也姓王,做菜挺好吃,长得吧······”

    濮杰描述的,正是余耀说的王奶奶的样貌。

    “我妈是姓王,模样也基本是这个样子,不过肯定弄错了,因为我妈做菜不好吃,我爸在的时候都是他做!王是个大姓,估计是巧合了。”卖了这酒杯,宫大姐的性情似乎不错,话也多了。

    “噢,那肯定弄错了!”濮杰又道,“不瞒你说啊宫大姐,我这边也是一个客户在看酒杯,要不是他说要,我真是不想再加一万。这个客户也说了,还有什么好东西,也想看看。”

    “哎哟,东西出得都差不多了,这酒杯是最难,咳咳,是最难得的一件,都给你了!”她差点儿说漏嘴了,本来是最难卖的一件。

    “好吧,宫大姐,你明天没事儿好好找找,有的话随时联系我。”

    挂了电话,濮杰对余耀说道,“她那边,怕是真没有了。”

    余耀接口,“就是留条线而已,王奶奶我进说了。这一位宫大姐,万一还能联系他兄弟出货呢?哎呀,这个宫老爷子,还真不简单!我收了一件蝈蝈葫芦,你收了一件自暖杯,居然都是他搜罗来的东西。”

    “不是还有一把杨度书法的折扇么?”

    “那是王奶奶家里的东西,陪嫁过来的,和宫老爷子没关系。”

    “噢!”濮杰说着,忽而一拍脑袋,“这事儿给闹的,倒酒试啊!”

    这一次,两人彻彻底底把杯子清洗干净,又小心用纸巾擦干,才开始倒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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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宝大师介绍:
玩物丧志,玩宝得志。一个籍籍无名的古玩小贩,却终究要变成一代宗师。
尘封的奇珍异宝,隐秘的掌眼传承,在古玩的世界里,历史从未失声。叵测的尔虞我诈,纷乱的暗流汹涌,在滚滚的暴利中,人心没有天平。
玩宝大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玩宝大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玩宝大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