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封侯挂印琵琶尊
不待濮杰接话,余耀又问道:“是谁介绍的来着?”
“就是火锅城的老板啊,买过我好几件东西那个。”
“开饭店的,摆开八仙桌,迎接十六方,未必知道客人的底细。”余耀沉吟。
“那你说怎么办?”
“你说东西是一件瓷器?青花的?”
“对啊。”濮杰顿了顿,“还是雍正青花,说实话,我是觉得不真的可能性很大,要不然怎么会非得让你看?”
古玩之中,最难鉴定的自然不是大开门和一眼假,最难鉴定的肯定是顶级高仿。
“好,来吧,小心点儿就是了。”
“你也太小心了,总有人害你不成?”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得,那我也不开车去接他了,路上出了问题说不清,我先去,让他自己来吧!”
濮杰半个小时后就到了店里,而货主又过了一个小时才来。
寒暄之后,余耀关了店门。
这个货主见面就递了名片,是一个不知名贸易公司的销售总监。这种头衔,要看公司大小,要是销售部只有俩人,那就得一个总监,一个副总监。
此人看上去得有四十多岁了,人瘦,颧骨高,面色蜡黄,说不好听的,有点儿像个痨病鬼。
名片上的名字是来启。
来这个姓不多见,武周时期的酷吏来俊臣算是个名人。无赖出身,最后却能身居高位,“请君入瓮”就是因他而来。不过这厮最后也很惨,被斩首陈尸示众,结果老百姓把他身上的肉千刀万剐,只剩一副白骨。
来启将手里的一个不小的方形提箱放到地上打开,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很上档次的红木盒子,将盒子放到了八仙桌上。
放好之后,他并没有打开,而是掏出了一盒九五之尊给余耀和濮杰派烟。
濮杰嘿嘿一笑,不客气接过点上,“来总场面人啊!”
余耀也笑了笑,“抽不惯这个。”说罢自己掏出烟来点上了。
来启点点头,自己点了烟,“这店是余老板和濮老板合伙开的?”
濮杰刚要说话,余耀应道,“是啊,有时候亲戚也来帮忙看店。”濮杰一听,也便跟着点点头。
“我也不是古玩行里的人,说话要是有不对的地方,两位多多担待。”来启又道。
余耀顺势接口,“来总不是古玩行的人,又能找到好东西,那更是本事。不知,这东西是哪里得来的?”
“抵债。”来启笑道,“外地有个老板欠我们钱,死活要不回来了,你说打官司吧,太麻烦了;而且我有个表舅懂瓷器,让他一起去看了看,觉得能行。”
“抵多少钱?”濮杰仿似脱口而出,眼神中却带了一丝狡黠。
“这个,不太好透露。”来启哈哈一笑,“主要我不懂你们古玩行的规矩,就不乱说了。”
“好,那先看看东西吧。”余耀伸手轻拍了一下红木盒子。
“请上眼!”
提箱不小,木盒不小,来启从里面拿出来的瓷器也不小。
这瓷器,是一件青花琵琶尊,高度足有四十厘米以上。
琵琶尊,也有人叫琵琶瓶。口部一般是洗口,比较大,更像尊;但是颈部又一般是束颈,比较细,也像瓶。腹部自然是圆的,圈足比较有特点,往往是层台式样的。
这种造型,如果一剖为二,纵切面有点儿像琵琶,故此得名。
有的琵琶尊会带双耳,不过这件没有。
濮杰在余耀身边坐下了,余耀冲来启点头示意后,便上手了。
余耀先翻了翻底,底款是青花双圈楷书款:大清雍正年制。
这琵琶尊上的画片,是“封侯挂印”。
画片上,有一棵老松,有花草青石。老松的一条虬枝上,挂着一方印石,印石两侧,各有一只蜜蜂飞舞;更上方的松枝上,则有一只灵猴倒挂,眼睛看向印石。
取蜜蜂、灵猴、还有挂在松枝上的印石,联成“封侯挂印”。
在华夏的纹饰中,不少是采用类似的谐音构图的。
这件琵琶尊的器型、胎釉、画工,都是雍正官窑的风格。
来启在旁边抿了一口茶,见余耀看得仔细,张口说道:“我听说,明看成化,清看雍正。我也不是很懂,不过这瓶子真是漂亮!”
雍正皇帝的艺术造诣,的确是很高的,他儿子乾隆实在是难以望其项背。同时呢,雍正对瓷器又特别专注,他对官窑瓷器,有时候会提出很多具体要求。这也是雍正官窑瓷器高品质的一个重要原因。
如今仿品瓷器满大街都是,雍正瓷器也有不少,自然是一眼假。但是要说顶级高仿,雍正瓷器的仿制难度是非常大的。
余耀看了足足有五分钟,而后对濮杰道,“你上上手?”
濮杰点点头,上手了。
余耀看了看来启,“来总,什么价儿能出?”
来启笑道,“不是给濮老板说过么?”
“说过么?”余耀看向濮杰,濮杰皱了皱眉,“哎?我这脑子,怎么不记得了?”
来启摆摆手,“濮老板是贵人多忘事。无所谓,总得当面谈。少了这个数儿不行。”
来启说着,竖起了五个手指头。
“我想起来了,来总确实说过,是这个数儿。”濮杰放下了手里的琵琶尊。
余耀也没跟他再打马虎眼,“来总的意思是,少了五百万不能谈?”
“对!”
余耀没接话,却将这件琵琶尊小心拿起,放进了红木盒子,而后又稳稳地扣上了盒盖。
“余老板这是?”
“来总啊,你看我这个小店,小本经营,都是指望快来快走赚口吃的。我要是五百万收了这件琵琶尊,压这么大本儿,一年半载的未必能脱手。”
来启微微一怔,转而笑道,“余老板诚心想要么?”
此时,濮杰插言,“来总,你说的价儿,我们真没利市。”
来启伸手摸了摸红木盒子,“我听说雍正官窑,拍过上千万的也不少呢。”
“那得看具体的东西,说实话,青花琵琶尊,不是雍正官窑的抢手货。前几年上拍过六七十厘米高的大尊,也不过一两百万的价儿。”濮杰麻溜接口道。
余耀闻言不由看了濮杰一眼,他倒是做了功课,不过还是没说到点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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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 指日高升
来启听了濮杰说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他并没有立即接口,而是看向余耀。
余耀心道,雍正官窑,以精致高美和艺术造诣著称,并不是越大越好,六七十厘米高的大尊确实有过,但雍正官窑的价格,不能这么论。
这件封侯挂印琵琶尊,若是雍正官窑真品,其实价值要在濮杰说的那只大尊之上。
“来总,既然让我来看,我的意见就是五百万肯定收不了,要是你不让步,说难听点儿,这买卖得黄。”余耀开口道。
来启沉思片刻,“这么着,我看余老板的确是行家,那你说个价儿?”
濮杰此时插嘴道,“来总不是说对瓷器不算很在行么?咋能看出他是行家?”
“哎?”余耀摆手,“来总的自谦的话你也当真,我看来总才是不折不扣的行家,这是考校我们来了。”
来启忽然哈哈大笑,“还是说价儿吧!”
余耀微微沉吟,也伸出了一个巴掌。
来启不由面色一变。既然余耀不同意他的价格,但却同样伸出一个巴掌,那余耀的价格,最高也就是五十万了。
“五十万,实在是太低了。余老板要是不想买,那就直说好了。”来启旋即接口。
“不。”余耀应道,“不是五十万,是五万。”
“什么!?”来启的脸上微露愠色。
“来总不要着急。”余耀点了一支烟,“古玩行里,向来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这个您应该清楚。”
来启迅速调整了表情,露出笑意,“余老板坐地还钱我是领教了,但是我并没有漫天要价,雍正官窑,这是行价。”
“没错儿,来总报的,是雍正官窑的行价。”余耀说的时候,加重了雍正官窑四个字的语调。
濮杰一听,心里暗骂,好家伙,居然拿了一件高仿来!他对余耀的眼力,自是深信不疑。
来启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余耀的意思,“余老板,我倒有点儿不明白了。”
他说的“不明白”,意思并不是他认定就是真品,余耀为什么鉴定为仿品;而是既然余耀认定是仿品,为何还要买?
余耀明白他的“不明白”,微微一笑,“这是高手所为。”意思自然是,虽然是一件仿品,但是水平极高,可以买来欣赏或者研究下。
实际上,这种成色的雍正官窑高仿,市场行情绝对不是只有五万这么低。
高仿瓷器市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一流的高仿,如这件封侯挂印琵琶尊,从高仿师傅的窑厂出来,那也得二三十万的价儿。
余耀的这个说法,可以作为对来启的解释,但是濮杰却有些纳闷儿,因为水平再高的高仿,余耀即便感兴趣,看看就得了,何以会出价?虽然这个价儿很低。
来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余耀此前已经将这件琵琶尊重新装进了红木盒子,而他,接着又将红木盒子放回了提箱里。
做了这一套,来启自顾点了一支烟,“余老板,我要坚持这是雍正官窑真品,那就没得谈了。”
余耀点点头,“我什么都没说,只是说了价格。不过,你只卖这件琵琶尊么?”
来启不由一愣,“余老板的意思······”
“我是说装琵琶尊的盒子挺好看的。”余耀接口。
濮杰也是一愣。刚才,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琵琶尊上了,没太注意盒子。
这个盒子,从材质上来说,一眼的红木盒子,这里的红木,不是说的红木大类,就是指红酸枝。
这个濮杰能看出来,不过,这盒子似乎有年份,濮杰就看不明白了。
来启想了想,转而又打开了提箱,将装有琵琶尊的盒子拿到了桌上。濮杰不由立即盯着仔细看了起来。
这个红木盒子的结构非常简单,就是一个立方体;四角倒出圆润的弧度,天地盖,没有锁扣;盒体四周,也是平滑无雕。
不过,盒盖表面,却是有镶嵌的。
镶嵌的图案很简单,一轮红日在上,一株古松在侧,中央一个老者,伸手指向红日,而在古松枝头,一只白鸟振翅欲飞。
指日高升。
不光图案简单,使用的镶嵌材料似乎也没什么太名贵的。
不过,材料不名贵,种类却很丰富,有红玉髓,孔雀石,螺钿,牛角、还有金属类的银和铜,还有漆片,等等。而且,单就图案的每一部分来说,层次感也很强。
来启也盯着镶嵌图案看了看,直到觉得自己看明白了,才抬头看向余耀:“余老板,古有买椟还珠,你这是想买椟还尊?”
“来总这是笑话我。”余耀笑了笑。确实,通常意义下的买椟还珠大抵都是有眼无珠的人干的。
“余老板你这话我没法儿接啊!”来启也笑了。
“不过说得对,我就是看这个盒盖上的图案漂亮,买就买个漂亮!”
“真要买?”
“真要不真要的,最后不还得看价儿么?”
来启沉吟之中又点一支烟,“这不是个新玩意儿啊,似乎也是雍正时期的东西吧?”
“这不可能是配套的,因为比这琵琶尊还是偏高。所以,年份得分开看。”余耀应道,“我多句嘴,好像是民国以后的,因为清代红木镶嵌百宝,这么复杂的工艺,却不可能没用一件名贵的材料。”
濮杰又插嘴了,“对,比如这轮红日,用珊瑚更好!”
来启皱了皱眉,“要是盒子卖了,我这只尊没东西装回去了。”
虽然这话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余耀仍旧笑道,“我要是买了,肯定要送来总一只盒子装回去;不过,这么大的盒子,我这里只有锦盒了。”
“没了这只盒子,我这只尊更不好卖了。”来启又道。
余耀这次没有接话。
濮杰道,“来总,你还是开个价儿吧,羊毛出在羊身上,再配盒的钱,不都在你要出的价儿里了么?”
“好,既然余老板看上了盒子,我也不想白跑。顶账来的东西,能换点儿钱是点儿,那就还是这个数儿?”来启说着,再度伸出了一个巴掌。
“什么?”濮杰不由叫了一声。
来启这次伸手,又说“还是这个数儿”,那自然就是余耀之前说的五万。
余耀却淡然道,“来总的意思是五万?”
第644章 百宝镶嵌大师
来启点点头,“是,而且不议价。余老板要是觉得高,那我就告辞了,今天叨扰了。”
濮杰欲言又止。
他看不明白这盒子哪里值钱,就算是个老红木盒子,加了镶嵌,但是镶嵌材质普通,无论如何也值不了五万。
这盒子如果真是民国货,市场行情绝对不会超过一万。甚至买巧了,啥价都有可能。
但是,余耀出手向来是稳准狠,甚至是无漏不捡。他也不可能没事儿和来启逗闷子,问来问去,他这样,就是真想要。
余耀笑了笑,“不忙走,听我说一句。”
来启也笑了,“那你说。”
“五万,确实有点儿高了,稍微降一降,如何?”余耀接着说道。
来启听了之后微微一愣。
这古玩买卖的话,得挑着听。比如什么“一口价”、“不议价”、“砍价免谈”,这些往往都做不得真。
所以,虽然来启这么说,但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余耀不是直接砍价,而是很温和地聊了一句。
“这个,不是我坐地起价,余老板,这一套是我一起抵账来的,能配雍正官窑的瓷器,这盒子差不了。”来启也没把话彻底堵死。
“不要这么笃定地说雍正官窑,我听了有点儿脑袋大。”濮杰在一旁嘿嘿笑道。
“这样,瓷器买卖不成,现在单拿盒子,我也不耽误你工夫了,我最后出一口。”余耀捻动手指,缓缓说道。
“你说。”来启脱口而出。
“五万我确实觉得高了,四不好听,39999,诚意价儿。”余耀道。
“这······”来启沉吟。表面沉吟,其实他已经有答应的冲动了。
这个盒子他也没完全看明白,但是琵琶尊他明白啊,嘴上咬得硬,但是不是雍正官窑,大家心照不宣。
要是必定真品,还用这么卖么?
所以,对于这个红木盒子,来启虽然搞不明白,但也没有抱太大期望。只是他没想到,在余耀看透了琵琶尊、他准备收场之际,余耀居然提出买这个盒子。
当然,余耀开口之后,他的警惕心还是有的,所以又仔细看了这个盒子,但饶是再仔细,也没看出什么道道。
不过,虽然没看出什么道道,但余耀却又能出不低的价格买,这让他又很嘀咕。
这种心理很复杂。
人啊,有时候缺的不是智商,一丝侥幸心理或者一丝占便宜的心理,有可能就会将缜密的思维逻辑网给扯破。
万一余耀看错了呢?这盒子这个价儿,我要是大赚了呢?
呵呵。
“好!你痛快,我也不娘们儿!”来启打了个OK的手势,嘴上说不娘们儿,但是这个手势还真是有点儿娘。
濮杰在交易过程中倒是没有插嘴。
货款两清,余耀又从店里给来启找了个像模像样的锦盒送他了。
来启装好东西之后,也没过多逗留,随后便告辞了。
送走来启,濮杰再度关门之后,急吼吼地问道,“又捡漏了?”
“你说呢?”余耀轻轻抚摸盒盖上的镶嵌,食指在古松主干上划过。
划过之后,又划。
濮杰恍然大悟,凑上前去仔细看了看。
“好像是字啊!周······”濮杰揉了揉眼,“不行,我得弄个放大镜。”
余耀微微一笑,“这个款儿,不过是个辅证。这镶嵌,巧夺天工,即便清代技艺最鼎盛之时,也很难有这种嵌料丰富、繁细精巧之作。”
“我说你这种事儿可真没少干啊!买椟还珠,墙里开花墙外香······”濮杰一边用放大镜看,一边嘟囔着。
“周柱制!”濮杰看清落款之后,面色大变,“合着这是明代的盒子啊!”
周柱,明代百宝镶嵌大师,嘉靖年间主要活跃在扬州一带,其百宝镶嵌举世闻名。周柱最大的特点就是用料范围非常广泛。
这不是一般的特点。要知道,不同的材质料性不同,能够熟练掌握几种,那就很了不得。所以自古以来的工艺大师,往往比较专一,不同门类有不同门类的大师。
这个周柱,相关史料很少,据说金银玉石、珊瑚珍珠、水晶玛瑙、玳瑁砗磲、青金绿松、螺钿牙角、蜜蜡沉香等等材料都用过,而且涉及的题材广泛,什么山水、人物、花草树木、亭台楼阁,都做过。
号称“五色陆离,难以形容,真古来未有奇玩也”。
当然,他的工手仅限于镶嵌,而且只在木器或者漆器上镶嵌图案。
周柱的作品,博物馆里有,拍卖会上也出现过,但很少很少。
一件周柱的真品百宝镶嵌,其价值可想而知。而且在有些拍卖会上,即便没有落款,或者不能确定、只是根据工艺和年份疑似周柱作品的东西,也会拍出百万以上的高价。
“不然我哪会给他开这么高的价格?”余耀应道。
“其实可以再压一压。”濮杰激动之余,却也没忘了这个。
“不。”余耀摇摇头,“不能随他的五万,那样容易买炸了;也不能太低,太低的话,他的侥幸心理就发挥不了太大作用。毕竟,我看出了琵琶尊不真,他不会认为我眼力低,没点儿价格上的诱惑不行。”
“好家伙!”濮杰哈哈大笑,“太坏了!”
余耀低头点了一支烟,却沉吟起来,因为有些事情他还在琢磨。
此时濮杰却又问道,“你说,这么牛逼的一个盒子,咋会拿来配这么一件高仿?虽说这高仿确实很高。”
“这个很难说。有可能真是抵账来的。”余耀应道,“你看,琵琶尊上的画片是封侯挂印,盒盖上的镶嵌图案是指日高升,两者是相呼应的。有可能原来的货主是分别得到,一看大小能凑合,主题又呼应,就这么配套了。”
“周柱这么一个百宝镶嵌大师,怎么会用这么多不甚名贵的材料?”濮杰听了之后,又甩出了第二个问题。
“其实,材料虽有贵贱,但更关键的是看怎么用。”余耀解释,“比如这轮红日,你说用珊瑚更名贵,但是不论哪种珊瑚,都不如他用的这种红玉髓的颜色更像中天红日。”
第645章 讨主意
“有道理。”濮杰点点头,“这大师就是大师。就好像武功高手,飞花摘叶皆可伤人,未必用什么宝刃。”
“对喽,这盒子,值钱在工艺上!”余耀点头,“就算用了什么名贵材料,分量极轻的薄片也值不了太多钱。”
“可惜。”濮杰摇头。
“怎么了?”
“可惜封侯挂印琵琶尊不真,不然这指日高升的盒子,和封侯挂印的瓷器,多配套啊!”
余耀不由乐了,“是啊,人家是有了好东西配盒子,我这是有了好盒子配东西。”
“得了,晚上请我吃顿好的,我先闪了。”濮杰起身。
“我去,这都快中午了,中午吃得了,你干嘛去?”
“中午有饭局,我妈给我安排的相亲。”
余耀:“······”
“真的!”
“你特么还用相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濮杰哈哈大笑。
“别抖词儿了。”
“别忘了晚上早订个像样的饭店吧,相亲肯定吃不饱,我得斯文点儿。”
“赶紧滚!”
濮杰走了,余耀看看也快十一点了,还不到午饭点儿,便琢磨了一下要不要再去一次港岛。
六射星光鸽血红上拍,按道理是该去的;不过,之前老是东奔西窜的,他也想缓一缓。
之前上官雨说起美国朗戈尼艺术中心展出《四皓弈棋图》的事儿,虽然没明说,但也露出想让余耀一起去的意思。
余耀听出来却没表态,除了因为港岛嘉尔德春拍时间差不多,再就是也怕各字口传人有什么新的线索和事情,还是在国内应对方便。
现在很多线索都没什么眉目,但却已经掌握了大致方向,很可能一旦有个小突破口,就会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的效果。
正琢磨着,看到门口来人了。
店门是虚掩的,门口两人略略一顿便推门进来了。
余耀起身,一见进来的两人,不由一愣!
这俩人他都见过,一个是上门输掉上官周画作(画又被谭心定买回去了)的女孩,一个是在老黄店里铩羽而归、却流露出对余耀敬佩之意的小古。
他俩突然到访,的确让余耀感到有些意外。意外的是他俩到访的原因,至于他俩一起,那是不意外的,因为之前已经推测他俩都是美院高仿小团队的成员嘛。
“余老板,不速之客,不打扰吧?”小古率先开口。
“开店迎接八方客,来了就是捧我场,来来来,快请坐。”余耀笑脸相迎。
女孩也笑了笑,小古接着介绍道,“这位您也见过,是我的······朋友,姓文,你叫小文好了。”
余耀心道,没准儿他俩是一对,“你的朋友小文,挺懂酒啊!”
小文脸色微微一红,小古挠了挠头,“是啊,我喝不过她。”
“我这里确实没酒,咱们喝茶吧。”余耀又招呼了一下。
坐下之后,喝了几口茶,余耀突然问道,“谭先生走了吧?”
小古和小文都不由一愣,小古看了看小文,叹了口气,“余老板真是料人先机,知道我们来和此事有关。”
余耀摆摆手,“有些事我明白,有些事我不明白。不过,不管明不明白,我都不想多事。”
小文抿了抿嘴唇,没说话。小古想了想,“余老板,我们今天来,主要是讨个主意。没别的,您是高人,也不会有麻烦。”
余耀笑而不语。
小古继续说道,“我们几个的事儿,我估计余老板都知道了。其实我们的家庭条件都不好,最开始都是勤工俭学凑到一起的,慢慢地专业水平上去了,为了多赚钱,也就走了歪路······”
“歪不歪的,其实不在于你们。”余耀接口。
“余老板,确实,我们一开始,都是明确出手的是仿作,也是按照仿作的市场价格来的。可是买走之后做什么用途,我们却管不了。”
“你们都是上了美院,才开始学习绘画?”余耀此时问了一句。
“其实都是有底子的。”
“噢?”余耀这次没有明着问。因为小古说他们几个家境都不好,既然家境不好,之前的底子可不好打。毕竟,练习用的笔墨也得花钱。
“怎么说呢?所谓底子,主要是兴趣和天赋吧。”小古解释。
余耀不由点了点头。艺术类的东西,天赋确实远比努力重要。
小古接着说道,“谭先生之前的事儿就不说了。谭先生是通过以前的一个老客户找到我们的,一开始是一些普通的仿作,合作很愉快。后来,要求的作品水准越来越高;就在不久前,他开出了高价,我们接了一个大活儿······”
小古说的大活儿,确实就是“三贤残卷”!
这和余耀猜测的差不多。同时,在这个大活儿之前,还有几幅比较紧要的活儿,价钱也不低。
在小古和小文看来,这几幅,其实就相当于谭心定让他们干大活儿之前给的大甜头。
不过,这几幅,也和余耀所料一般,都出了问题。工钱谭心定没给,而且明确指出了问题,让他们几个人无话可说。
工钱虽然没给,但是谭心定却变通了一下,说不会让他们吃亏。
那就是将这几幅作品,让自家高手免费帮他们“处理”了,装裱做旧一条龙,帮助他们整成了“全品”,让他们自己出手,如果成功卖出,那肯定比工钱要多。
当时小文那幅“上官周的作品”,本来是没想到格古斋出手的,确实是想第二天到七星桥古玩市场出手的,但是碰巧路过老街,被酒香吸引了,算是误打误撞。
而小古到老黄的逸墨斋,的确就是去卖画的。
听完小古的陈述,余耀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几幅作品,绝对不是如小古和小文所想,是谭心定在他们干大活儿之前给的大甜头。
大致应该是谭心定在让他们干大活儿之前的一种手段。
可谓一箭双雕。
一方面,让他们干大活儿时更加上心,同时面对谭心定,会产生又敬又怕的效果。
另一方面,他们卖仿作,并没有任何麻烦,但如果卖做旧的“假货”,那还是有隐患的;这个隐患,就成了谭心定握在手里的一个小把柄。
抱歉,唠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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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p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记切记!谨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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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中文网首发..x81zw.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后附之。”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br>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ァ新ヤ~⑧~1~中文網.còм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br>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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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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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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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6章 仁者无敌
余耀沉吟之间,小古又开口了,“现在,大活儿也完工了,工钱也给了。”末了,小古又添了一句:“不少。”
余耀点了一支烟,“既然事儿都完了,谭心定也走了,那你们找我讨什么主意呢?”
“怎么说呢?”小古想了想,“对了,前两天谭先生带一个女的来见过我们。”
余耀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这个女的自然就是波多野佳木,他对余耀自称姓李,是港岛人。余耀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之前的猜测,她到底是不是倭国人,但也是不信她是港岛人的。
“这个女的,似乎对我们的作品,咳咳,仿作,很不满意。”
说到这里,小古停了停,余耀问道,“你是想问为什么她不满意,谭心定还照付给你们工钱?”
“这倒不是。我看得出来,谭先生这个人非常有主意,他是想和我们长期合作的。那个女的虽然看起来他挺重视,但还到不了左右他的主意的地步。”
“嗯。”余耀接口,“我明白了,你是想问我,该不该和谭心定长期合作。”
“对。”小古连连点头,“一方面,这个女的反对,他们内部有矛盾,当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位谭先生,现在看财大势雄,但是······”
“但是他干的终究是偏门,你们也怕越陷越深。”
“和余老板交流真是太省事儿了。”小古笑了笑,但嘴角露出一丝苦涩,“我们卖画,卖一件是一件,也就是说是可以随时收手的,而且我们卖的时候就是按仿作来卖;但是,如果和这位谭先生绑在一起,那以后很多事情就说不准了。”
余耀沉吟片刻,“你们这几幅仿画,一共卖出去了多少?”
“只卖出一幅。”小古道,“小文到您这儿,画被扣下了;我去逸墨斋,黄老板没要。”
余耀摆摆手,“那幅画我已经送还给谭心定了。”
“啊?”小古和小文异口同声发出惊讶。谭心定只告诉他们,让他们不用管了,他来处理,没想到是直接来要回去了。当然,个中有些原由,余耀也不可能多说。
“当时谭先生确实说过认识您,但并不是很熟。”小古稳了稳,“否则,我们也不会来讨主意。”
“你就这么信他?万一要是很熟,你们找我讨主意,我转头告诉谭心定,你们岂不是很被动?”余耀微微一笑。
“我们和谭先生之间,说穿了不过是一场交易,自然不会完全相信。”小古郑重看向余耀,“不过,我信您,信您这个人,也信您这样的人,不可能和谭先生那样的人交情匪浅。”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又是什么样的人?”
“谭先生······其实算得上一个枭雄。”
“枭雄?”余耀听了这个词儿觉得很别扭,但也大致明白小古想表达的意思,重点是谭心定的心机和野望。
“而您,是一个仁者。”
余耀听了,哑然失笑,“小古你并不了解我,我不过是一个古玩商贩,打过眼,吃过亏,也捡过漏,做过局,仅此而已。”
“不!”小古坚定道,“那只是表面。我相信,您是一个有良知和理想的仁者!”
余耀不由怔了怔。
“我平时喜欢读王阳明先生的《传习录》,一个人什么都可以丢,但唯独良知和理想不能丢。”小古接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谭心定没了良知和理想?”
“我不是那个意思。良知和理想是结合的,只有良知没有理想,不过是个善良的平庸之辈;而只有理想没有良知,那就可能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你不仅看了,想得还挺多。”余耀笑了笑。
“我只是个学生,涉世未深。但我始终相信,仁者无敌!”小古很认真地说道。
余耀一时没接话,而是又点了一支烟,默默抽了两口,而后才看向小古,“你已经有主意了,不是么?”
“可以这么说,但是还不能完全笃定。”小古道,“而且,要是谭先生再找我······”
“你说,那几幅画只卖出一幅?”
“对。”
“把那幅画收回来。谭心定如果再找你,你不想继续合作,把这几幅他‘处理’过的画全部还给他,我觉得就可以了。”余耀朗声道,“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
小古听了,“您要说‘三贤残卷’的画稿?”
“不。”余耀摆摆手,“画稿只是草稿,或者说设计小样,就算他最后出了完整的仿品,也不是你们的笔墨。扯不上明确的关系。”
“最重要的是,你们能放得下么?”余耀接着问道。
确实,能像谭心定这样出价的,并不是很好找,而且一旦长期合作,利益是源源不断的。
小古和小文对视一眼,都是若有所思。
“所以,这件事,最重要的是你们,来找我讨主意,我说什么都只是辅助作用。”余耀看着小古,“我把你刚才说的四个字再送给你:仁者无敌!”
小古深吸一口气,“谢谢余老板。”
此时,小文却又试探着开口道,“余老板,还有点儿事儿······”
“那就说吧。”
“是两件事。”小文说道,“第一个,我们这几个人内部,其实意见也不统一,还有特别倾向于和谭先生长期合作的。”
小古皱眉,不待余耀回答就对小文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小文瞪了小古一眼,不过并没作声。
余耀心道,小古身上难掩学生气,不过倒是个很有思想的小伙儿。
“如果我猜得没错,谭心定最看重的就是你们俩。”余耀点到即止,转而看向小文,“第二件事儿呢?”
小文脸色微微一红,“我就是还想问问,那天晚上,你们,你们到底喝的什么酒?”
余耀忍俊不禁,“确实只有葡萄酒和米酒,可能加热了吧,也可能你特别好酒,鼻子又特别灵。”
小文吐了吐舌头,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不过她心里还是在嘀咕着余耀说的不太可能,但既然余耀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多问了。
“余老板,打扰您这么长时间了,我们这就告辞了。”小古随后起身,“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我带了一幅画,是我俩合作的,送给您,希望您能笑纳。”
“这怎么好意思?”余耀应道,“你们来讨主意,我其实并没有给出主意,不过是闲扯几句而已。”
“余先生要是不收,那就是嫌弃了。”
余耀便也没再推脱,“好,那我现在就看看。”
小古和小文,从包里拿出了画轴。
展开,竟也是一幅《竹林七贤图》!
不过,这和缺失“三贤”的孙位的《竹林七贤图》不是一种背景。这一幅,画的是山石松竹之间,七贤或立或卧,或琴或酒,山野之风,更为洒脱。
上面还有题款,上题:余耀先生雅正;落款则是:古文恭绘。钤印三方,一方闲章“高逸之风”,另外两方印章分别是“八两秀才”和“清笛”。
这“古文”是小古和小文联璧的名字,那么“八两秀才”和“清笛”就应该是他俩分别自起的别号了。
“好!我收下了!谢谢你们!”余耀欣赏的同时应了一句,接着又随口问道:“那你们卖出去的那幅仿作是什么?卖给谁了?”
第647章 多管闲事
听余耀问起是什么画,小古面露些许尴尬,“惭愧!”
小文则接口道,“是我画的仕女图。”
余耀不解,“这有什么惭愧的?”
小文解释,“她说惭愧,是因为这一幅唯一卖出去的,却没有作者款印。”
“噢!”余耀点头,“什么风格?”
“是唐寅风格的仕女,后来谭先生也是安排整体做旧成明代的。同时,添加了收藏款印。”小文进一步解释。
“谁的?”
余耀心道,这谭心定确实很会“玩”,唐伯虎的“作品”,几乎满大街都是了,即便仿得再好,也容易被怀疑。这不落款,却添上收藏者的款印,是个不错的想法。
而且,这相当于一个“鉴定证书”。
前提是,这个收藏者也很有名、很有眼力。
“钤印也是明代的,天籁阁;题款表明了认定为唐寅作品。”
“天籁阁?项元汴?”余耀不由低呼一声。
说起项元汴,在收藏圈的名头,其实不比唐伯虎小。他是明代极富盛名的收藏大家。
项元汴别号墨林,也有人称他为项墨林。
收藏得有基础,钱财肯定是一个方面。项元汴的老爸很有钱,去世后,项元汴哥儿仨继承了遗产。而且是项元汴继承了大头儿,因为其他两兄弟,一个痴迷仕途,一个醉心诗书词赋,都不太在意这个。
因为家学渊源,项元汴十六岁就开始搞收藏,兼带经营古董生意;三十岁就收入了相当一部分元代书画佳作;到了五十岁的时候,晋唐两宋的大量精品都已被收在天籁阁。
如今的很多声名赫赫的书画作品上,都能找到项元汴的收藏钤印。
如顾恺之《女史箴图》,王羲之《瞻近帖卷》,怀素《自叙帖》、李迪的《雪树寒禽图》、韩滉《五牛图》、王蒙《稚川移居图》······
数不胜数。
如今,有些书画作品,是躺在海外的博物馆里的,但天籁阁、项墨林的钤印犹在。
项元汴的鉴定眼力,那就不用说了,号称“辨别真膺”“析及毫发”,同时代无人可比。
天籁阁的命名,是因为项元汴曾经得到一把古琴,上刻“天籁”二字,他极为喜爱,所以将自己的收藏之处称为天籁阁。
天籁阁原在嘉兴。除了书画,还有其他古董藏品。
就在顺治二年,清兵攻破了嘉兴城,天籁阁的藏品被劫掠殆尽。
有最后归于皇宫的,也有散失出去的,还有被毁的。
乾隆是项元汴的“粉丝”,收藏的书画作品里,有大量项元汴的旧藏;比如他极为喜爱的大名鼎鼎的《兰亭序》(冯承素摹本),跋尾就有项元汴的款印。
“在唐寅作品上,用项元汴的收藏款印,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余耀不由感慨了一句。
项元汴和唐伯虎,差一点儿就能同世为人,唐伯虎去世后的第二年,项元汴出生。
同时,项元汴身在江南,和江浙一带的书画家来往甚密,比如大他几十岁的文徵明,就和他关系还不错。
而且,项元汴的钤印,那也是不难模仿的。
闻听余耀点评,小古和小文都是点了点头。
“卖给谁了?”余耀又追了一句。
“也是七星桥古玩市场里的店铺,叫雅玩阁。”
“什么?”余耀眉头一皱,“刘大头······刘老板?”
“对!”小古微露惊讶,“您也认识?”
余耀心道,太认识了!不过表面只是淡淡一笑,“古玩圈里,抬头不见低头见,肯定知道这个人。”
“当时是我和另一个同学一起去的,我待会儿就联系他收回来。”小古应道。
“你卖给他多少钱?”余耀又心道,想从刘大头手里再收回来,恐怕不出点儿血是很难。
“不贵,毕竟没有原作者的款印,加上几幅都没出手,我们也想快点儿卖出去一幅。”小古挠了挠头,“而且,这个刘老板挺会压价的······最后只卖了两万块。”
余耀叹了口气。刘大头怕是也看出来了,不过他收,可不管到底真不真,能蒙出去大价钱才是关键。
“你也知道他会压价了——这个刘老板,我听说精明得很,再收回来,两万怕是不行了。”余耀看了看小古和小文,“要想顺利收回来,且得好好琢磨一下。”
“不行我就加一万。”小古咬了咬牙。
“够呛。”
这刘大头现在将这幅画卖没卖出去且不说,就算没卖出去,他也是有准备蒙出去的预估价的。
而且,像小古这样卖了又去收,刘大头肯定会坐地起价,不要说加一万,不夸张地说,加十万也够呛。
小古观察余耀的神色,“余老板,那您觉得加多少钱他会让我收回?”
“这个不好说,不过,刘大头这个人,听说是很难缠的。”
“唉。是啊,当时卖画的时候,我也能看出一二。”小古道,“余老板,我知道了,多谢再次提点,我们回去再合计一下吧。”
“嗯。好在有根有门的,这样的东西也未必好出手,缓个几天应该问题不大。”余耀点点头。
小古和小文随后告辞,余耀将他们送出门口。
小古和小文走出好几步了,余耀轻拍脑门,微微摇头,接着忽而叫了一声,“等等!”
两人停步转身,而后又紧赶几步走回了门口,“怎么了余老板?”
余耀压低声音,“卖出去的那幅画,我帮你们想想办法,咱们随时联系吧!”
“真的?”小古和小文对视一眼,面露惊喜。
余耀点点头,“不过我也不能打保票,只是可以帮你们琢磨下有什么好办法!”
“这已经很感谢余老板了。”小古不由连声道谢。
两人走后,余耀回到店里,点了一支烟,不由苦笑一声,“自己的事儿都还没整利索,怎么又多管闲事了呢?”
一支烟还没抽完,店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老周。
“闲着呢?走吧,请你吃个便饭。”老周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
“今儿这是怎么了?上门请吃饭?”
“我刚才在滨江道派出所补办了个身份证,完事儿你这里这么近,就顺道过来了。”老周也点了一支烟,“正好,有件东西找你唠唠。”
第648章 灵璧供石,嫦娥奔月
“行啊,我确实也饿了。”余耀起身,“那走吧,去哪儿?”
“请你吃大肘子吧?”
“这么油腻?”
“中午嘛,得吃得扎实点儿。现在大肘子可是好东西,肉价都涨成什么样儿了?而且他们家的冰糖肘子,不腻!”
“我还真不知道肉价涨得厉害。行,听你的。”
“你只知道古玩什么行情,如今古玩市场可不大行。”
“是啊。”余耀点点头。
古玩市场的行情其实这些年一直不太好,不过,古玩乃至整个文玩、珠宝大市场,向来起起落落的都是普品,高端的真品,从来都是不会落价的,也不缺买家。
两人到了饭店,进了包间,菜上齐先吃了一会儿。
“你说有件东西要找我唠唠,到底什么好东西啊?”菜过五味,余耀暂时放下筷子,问了一句。
老周也放下筷子,拿起烟盒递烟,而后才道,“我的一个朋友,今年不干了,清理货底子呢。我昨天去他店里看了看,有件东西感觉值得一收,但是我拿不准。”
“古玩圈的人?我不认识?”
“嗐,他就是在古玩城有个店,怎么说呢,平时又喜欢和一些文化圈甚至娱乐圈的人打交道。算不得真正意义上古玩圈的人。”
“还挺风雅。”
“风雅个锤子啊,你知道他不开古玩店要干嘛了?”
“干嘛?进军娱乐圈了?”
老周拿起筷子,点了点桌上的冰糖肘子,“干这个了!”
“啊?卖猪肉了?”
“嗐,不是,他又开了个烤肉店。”
“我去,这跨界跨得有点儿大啊!”
“二十年前,他年轻的时候,就是摆烤串摊子的。后来攒了点儿钱,在一个老熟客的介绍下,开始倒腾古玩。那些年行啊,跑跑四里八乡,没准儿就能捞着件好东西;假货又少,市场方兴未艾,着实赚了不少。他在古玩城的店,可不是租的,那是一口价买下来的。”
“真是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余耀感慨。
“租了店之后,他又开始倒腾仿品,买卖也是不错。”老周的眼神也有些唏嘘,“但这几年,每况愈下。用他自己的话说,就好像掉井里了,怎么爬也爬不上来了。”
余耀点点头,“嗯,老货出不去,钱又得进新货。要是生意好,假货能跟着真货悄悄地出,生意不好,那就全砸手里。”
“可不是,他又没你这样的眼力,也没啥高货,坐等一天天贬值。”老周接口,“所以啊,今年他下定决心,彻底不干了!”
“归根结底,打铁还得自身硬,顺风顺水时不涨眼力光涨钱,逆水行舟那就只能掉漩涡里出不来了。”
“说是这么说,但眼力的提升谈何容易?”老周叹了口气,“昨儿见他,他还埋怨呢,这送礼的少了,是影响他买卖的主要原因。”
余耀摆摆手,“其实这个原因并不重要。最关键的是整个大市场原本就是在虚热,不择手段的太多,监管又没法儿深入。”
老周点点头,“古玩既是收藏品,也是投资品,但是这种投资品还是不如房产和股票变现容易和迅捷。”
“你可以写一篇稿子了。”余耀微微一笑。
老周眼前一亮,“我真有这个想法。虽然现在不干记者了,但是十年来古玩市场的发展和蜕变,我真是了解得很清楚。繁荣和落寞,转型和变迁,还有文化的作用,下一步理性的回归,都很有搞头啊!”
两人聊起古玩市场,一时间火花四溅,谈兴极浓,说了半天居然还没回到老周要说的东西上。
直到吃得七七八八,快散场了,余耀才一拍脑门,“这天聊得,那件东西是什么来着?”
问罢,余耀顺手点了一支烟。“是一块石头。”老周连忙说道。
余耀一听,眉头一皱,“难道老供石?”
石头不是古玩,但是老供石就是了。
普通石头的价值肯定是高不到哪里去的,玉石一类讲究质地的石头另当别论。奇石,才是比较值钱的石头。
而所谓供石,则是奇石的一种。简单来说,供石就是天然的形状和纹理有很强的观赏性或者独有的特点,可以用于摆放的奇石。
再简单点儿,能上底托的奇石。
奇石的种类本来就很多,除了观赏石,还有什么镇宅石、风水石、迎客石,等等。而供石,虽属于奇石的一种,但是也可以做相应的分类。
老供石,自然是指有年份的供石。关联上一些名头,价值往往更高。
华夏古代,早就有玩石之风,多是文人雅士的偏好。常在案头之上,摆一块供石,一尺两尺之间,山峦丘壑,满眼云峰,那是什么样的意境?当然,这也得有点儿慧眼。
苏东坡的藏石就很多,而且情有独钟,他的书房叫“雪浪斋”,就因为收有一块名石“雪浪”。
而米芾拜石的典故,更是众所周知。
“对,我看底托至少是清代的,是黄杨木的雕花底托。”
“供石也是清代的?”余耀追问。
“我吃不太准,但是皮壳还可以,应该不会晚于清代。”老周眯起眼睛回想,“而且应该是灵璧!”
“灵璧?什么形状?”
灵璧石、英石、太湖石、昆山石,号称华夏古代供石的四大名品,而灵璧则又居首位。灵璧石硬度很高,形状好、变化多,往往气韵不俗,广受石友喜爱。
大名鼎鼎的“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就是宋徽宗命名并收藏的一方灵壁供石。
“嫦娥奔月!”
“噢?”
老周进一步解释道,“奇石供石的形状,也就是神似,这一方灵璧,就算和名字比较相符了。”
“这么说,‘嫦娥奔月’是黄杨木底座上刻的了?”
“对。”
“听起来不是俗物啊。”
老周点了一支烟才道,“这块灵璧供石,其实我大体知道点儿。早些年,供石的价格并不高,一块清代带原托的供石,几百块拿下是常事儿。他这块供石,可能是从一个老乡摊子上拿的,应该也不会超过两千块。”
“一直没出手?”
第649章 底托落款
“嗯,因为他一直摆在古玩城店铺里间的办公桌上,本来是不卖的。”老周顿了顿,“他手里好东西不多,昨天我去过了过,只收了一块玉。这块供石,我随口问了一句,结果他说如今也打算出了。”
“要价多少?不低吧?”
“要是低的话,我就不用找你来商量了。”老周应道,“我这朋友多少懂点儿奇石供石。”
顿了顿,“他要八十万!还说是给我的友情价儿。”
余耀点点头,“供石这东西,价儿还真是不好参详。明清的供石,拍到两三百万的也有,几千块的东西也有,价格差距很大。”
“是啊,关键得具体东西具体分析。”老周道,“他虽然来价不高,但多少懂得行情。而且这黄杨木雕花底托上的‘嫦娥奔月’,要是同时代的托儿,那就加高分了。”
“他古玩生意做成这样,没想到还懂供石?”
“怎么说呢,这也是吃药吃出来的。一开始他无意中捡漏一块供石,赚了点儿。后来就开始寻摸,结果最早的时候不知道新老,还收过一堆新石头呢。”
余耀笑了笑,继续听。
“后来知道寻摸老石头了,也被人坑过。比如简单地一鱼两吃,便宜卖给他一块老供石,高价再卖原装底托。就这样慢慢懂行了。这一方‘嫦娥奔月’,算是他懂行之后捡的漏儿。”
“是不是漏儿还两说。”余耀想了想,“那你约约看,我跟你走一遭。”
“我这就联系!”
老周接着便打了电话。
“这几天他都在古玩城清理货底子,今儿中午叫的外卖,都没离开店里。说我们下午可以随时去。”挂了电话,老周告诉余耀。
两人吃完了饭,就在饭店包间喝了会儿茶,便直接去了古玩城。
江州有三四处古玩城,七星桥古玩市场对面,就有一处大的古玩城。不过老周朋友所在的古玩城,不在七星桥,是大约十年前新建的,靠着商业街。
老周朋友的店面在二层,位置也不错,名叫“尚品堂”。
进了尚品堂,只见大厅里很多东西都打包了,博古架和柜台里的东西就显得稀稀落落。
老周的朋友此时正在打电话,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听着像是哪个买主原先预订了东西,又不要了。此人身材高大,还有浓重的络腮胡子,别说,卖烤肉还挺适合。
他挂了电话,迎上前来,老周给相互介绍了一番。他姓施,老周称他为老施,介绍的时候还说他这姓挺占便宜。
老施状态转变挺快,本来打电话时有些火气,这听老周一说,哈哈一笑,说没有姓宫占便宜大。
随后,老周交代了一下两个伙计,便和余耀、老周一起进了里间。
嫦娥奔月的供石就在桌上摆着,老施抬手一指,“老周,小余老板,你们先看看吧。”
余耀一边看一边顺手掏烟,先递老施,再递老周,同时笑道,“既然来了,回头外面的东西也一并看看。”
老施一愣,“小余老板不会一目了然,没看上这供石吧?”
“我就是顺口一说,这看一眼哪能看明白?”余耀摆手,“再说了,我就是帮老周看看,又不是我买。”
“噢,老周能请动你,可不容易。”
之前,老周介绍的时候,老施并未流露出半分异样,就如同刚认识一个陌生人一般,现在突然这么说,老周不由问道,“原来你知道余老板啊?”
“江州又不大,余老板的名声哪能不知?而且一般人老周你能请他掌眼么?”
“见笑了。”余耀吸了一口烟,没再多说,专心看起这方供石来。
这方供石的形状的确能演绎出“嫦娥奔月”,而且整体造型也带着几分灵动,石质润泽,包浆厚重,余耀手指轻弹,发出了类似金属的声音。
“灵璧一石天下奇,声如青铜色如玉。”老施在一旁还吟了两句诗。
这“如玉”肯定是夸张了,不过灵璧石色泽确实不错。如果非要说“如玉”,只能说有些夹杂的细纹有一定玉质感,整体还是石性,只不过质地坚韧,远胜一般石材。
“施老板真是风雅。”余耀随口应了一句,转而重点看向黄杨木雕花底托。
这底托造型别致,整体如同一株横卧的老树,上面雕了枝干花叶,还有栖鸟;下部附带青石和花草。刀工洗练优雅,打磨净润,不见生硬的痕迹。
雕的是桂树,与月宫相呼应。
余耀示意老周帮忙,要看看这底托的底部有没有款儿。
“没款儿。”老施先来了一句。
即便他这么说,余耀还是让老周稳稳拿起供石,仔细看了看。
底部确实没款儿。
但是余耀已经拿起了底托,便就在手上又仔细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又和老周一起摆好。
“怎么样?”老周和老施几乎是异口同声;问完之后,两人不由又同时哈哈一笑。
“这供石和黄杨木雕花底托,不是一个时期的。”余耀既然是帮老周买东西,类似这样的话,就明说了。
老施面色一沉,老周眉头一皱。
“具体怎么说?”老周接着问道。
余耀看了看老施,“施老板,一点个人浅见,说得不对的地方,你多多指教。”
“余老板言重了。”老施转而露出一个笑容。
“这黄杨木底托,我看是清末民初的。”余耀低头又点了一支烟,“供石嘛······”
这次,老施先开了口,“你看供石能到什么时候?”
“说不准,不过最晚也是清三代。”余耀说的时候,仿若无意看了一眼老周。
老施一听“最晚”,眉头舒展了一些,“对啊,供石的年份是足够了,至于底托,后配也正常。重点价值还在供石。”
老周会意了余耀的眼神,“老施,要是底托是同时期的,就能认定是原装原套,八十万我能接受。但现在这样,你得给我落点儿!”
“这东西不算货底子,要是出不了,我就拿回家摆着。虽然手头紧,但还没到清仓乱卖的地步。”老施却连连摆手,而且脸上露出一丝狡黠,“还有,刚才你们不是想找底托落款吗?”
问题此言,老周不由一愣。
第650章 顾二娘
余耀表面还是比较淡定的,但是心里多少也有点儿嘀咕:难道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余耀刚才也没瞎说,这底托,的确就是清末民初的东西,只不过,不管什么时期,那都得看谁雕的!
老施见两人都没说话,微微一笑,抬手一指:“这黄杨木雕,就算是清末甚至民国的,可也不是一般雕工。刚才你们想看底款,我告诉你们没有——底部虽然没有,但却隐藏在图案之间!”
老周是真没看到。
余耀心道,原来他真是有点儿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意思,不过这里头还有些文章,且看他怎么说。
“施老板,你给说说?”余耀笑道。
“两位请看!”老施拿起了放大镜。
就在一朵桂花之中,出现了一个小篆的“常”字。其实不用放大镜也能看到,只不过要很仔细很费劲就是了。
余耀没说话,继续听老施说。老周却道,“这样落款倒是不算鲜见,只不过这个‘常’······”
“这应该是作者的姓氏,既然落款如此隐秘,那就不会刻多了字。”老施解释道。
余耀一听,暗自松了口气。
“姓常?”老周沉吟。
“余老板有何高见?”老施看向余耀。
“我只能大抵判断这黄杨木雕花底托的年份。”余耀貌似还想了想,“不过,这个时期,姓常的木雕名家,我是真不知道。”
老周接茬,“对啊,没准就是个普通的民间匠人!”
老施哈哈一笑,“褒贬是买家,喝彩是闲人。老周,你就可劲儿往差里说吧!”
余耀也笑了笑,“那就请施老板指点指点,这是哪个名家高人的落款?”
“将我军!”老施又是哈哈一笑,“货卖与识家,这个我就不多说了!”
他本来也没得说,因为他不知道;只不过有落款就能故弄玄虚。
余耀看了看老周,老周开口,“老施啊,旁的不说了,我又不是单买底托,它终究是个陪衬。八十万委实太高了,便宜点儿吧!”
老施沉吟不语。
余耀给老周递了个眼色,转而说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余耀走到尚品堂的厅面,扫着看了看剩下的尾货,在外面大约待了十几分钟。
正想回去,却见老周和老施走了出来。
老周看了看余耀,又对老施说道,“我说,这样吧,就照你最后说的价儿,能不能搭一件东西给余老板?这样我也还了他掌眼的人情,心里也踏实点儿。同时呢,又不用你直接落价儿。”
老施一听,“哎呀,余老板这眼力,挑走好东西,我岂不是亏大了?”
“快拉倒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剩下的货底子,我之前挑了半天,哪有像样的东西啊?”
余耀此时说道,“我还真觉得有件东西有点儿意思,要不这样,施老板你看看行不行。”
老施略略迟疑,“好,那先看看。”
余耀走到角落里的货架前,拿起了一方不大的砚台。
这方砚台是澄泥砚。
华夏有四大名砚:端砚、歙砚、洮河砚、澄泥砚。这里头,澄泥砚是最特殊的。因为前面三种都是石材,而且有非常固定集中的石材产地。
而澄泥砚,是用胶泥加工做胚,烧成的。黄河澄泥砚,取的是黄河中的胶泥。
不过黄河的范围太大了,历史上最著名的澄泥砚,是绛州澄泥砚,算是古法澄泥砚的最著名最典型的代表。
绛州澄泥砚的古法始创于唐,但是在明末清初失传。
“这个也有款儿啊!”老施说道,“也是不错的东西。”
这方澄泥砚比较小巧,整体作蘑菇形,就在一侧边缘不太起眼的地方,确实刻了款儿:吴门顾二娘。
“这能做得真么?顾二娘是清代制砚名家,澄泥砚古法在明末清初失传。”余耀笑道。
老周帮腔,“是啊,要是顾二娘的真品,你还能留到现在?”
老施张了张嘴,却是没说出什么来。
这方砚台他自然查过。
顾二娘是清代制砚名家,且不说从清代到现在,仿品极多,就单从澄泥砚上来讲,就如余耀所说,顾二娘不太可能制作澄泥砚。
其实余耀说的是偷换概念,绛州澄泥砚古法失传,并不是所有澄泥砚古法失传。
但是,老施在查顾二娘的时候也了解到,顾二娘制砚,“非端溪老坑佳石不奏刀”,是说她只做端石等上等石材的砚台,貌似不做澄泥砚。而且,吴门苏州,取黄河泥,似乎也太麻烦了点儿。
这是从资料来说的。从这方砚台本身来说,也有问题,因为这澄泥砚颜色不太对。
澄泥砚的颜色虽然很多,但是不管是朱砂红、鳝鱼黄、蟹壳青、绿豆沙、玫瑰紫,等等,色都比较浓重;这方砚台,颜色有点儿红褐的感觉,有些暗淡。
说不出什么来的老施,最后表现出一副吃了大亏的表情,同意了。
老周是把供石加底托谈到了六十万的,确实也少花了二十万。
两件东西交割完毕,余耀和老周没有多待,直接带着东西往格古斋返。
老周开车,在回去的路上自然就忍不住了,“这两件东西,哪件你都得给我说道说道啊!”
“行,我先说你的供石和底托。”余耀点头。
“不!”老周却道,“这个你暗示我买,我就知道是好东西了!你先说说,咋就买这方砚台呢?我是真不敢相信这是顾二娘的真品。”
顾二娘,算是华夏历史上少有的著名的制砚女工匠。关于她的资料不多,大致应该在生活在雍正到乾隆时期,苏州人。
她本来不姓顾,本姓是什么不太好考证了,有说姓邹的。她是嫁到了顾家,他的公公顾德麟,就是清初制砚名家“顾道人”。
这门手艺,顾德麟传给了儿子,也就是顾二娘的老公,但是她的公公顾德麟去世之后,她的老公也过早去世,于是她就继承了这门手艺。
后来,顾二娘的名气,比顾道人还要大;她做的砚台,当时广受文人雅士的喜爱,清代就出现了不少仿品。
“这方澄泥砚,用的不是黄河胶泥。”余耀点道。
“噢?”老周一听余耀这么说,要不是手把住方向盘,估计就得拍一下大腿,“我就说你不可能买件仿品!赶紧接着说!”
第651章 朱子常
“这用的到底是坡泥还是湖泥,我确实没法儿具体明辨;但不是黄河胶泥,还是能确定的。”余耀点道。
“我明白了!”老周接口道,“这方澄泥砚,用的是苏州附近、或者说江南一带的泥,是顾二娘就地选材!”
“其实澄泥砚和紫砂壶,还是有点儿共性的。”余耀想了想,“紫砂壶算是陶器,澄泥砚之品比紫砂要更加细腻,不过也比不了瓷土,算是介于陶器和瓷器中间吧。”
老周点了点头,但仍然有些犹疑,“不过,顾二娘,澄泥砚······”
“有史料说顾二娘‘非端溪老坑佳石不奏刀’,又说她‘生平所制砚不及百方’。但关于她的史料本来就参差不齐,而且野史居多。”余耀解释道,“我也看过一本野史笔记,说顾二娘不仅做过澄泥砚,而且还因为澄泥砚容易塑形,特地做过笸箩形、蘑菇形、蔬菜形的!”
“你这么说,那就全凭眼力了,只能从断代和工艺上结合判定。”老周应道。
“这方蘑菇形澄泥砚的年份肯定是没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工艺。我觉得,已经足以称之为高手精品了!”
老周拍了拍方向盘,“你再具体说说!”
“你看啊,且不说澄泥砚的本身质地和工艺,就说这雕刻,和石材制砚不同,下刀的时候,要考虑到烧成之后的变化·····
·”余耀对老周还是比较有耐心的,详细给解释了一番。
所谓澄泥,意思是就是澄洗过的细泥,烧制工艺也很讲究,所以出来的砚台很细滑,同时贮墨不易枯,天寒不易冰。当然了,肯定有高下之分。但凡涉及工艺的东西,往往是上品难求。
到了格古斋,基本上也说完了,老周在店里又详细欣赏了一番。
不喜欢砚台的可能不太了解,这顾二娘在清代的制砚史上,真可谓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别看史料不多,但是名头却大。
清代书画家黄任,也是有名的嗜砚如痴的收藏家,他罢官归乡时,曾经花了两千两银子买了十方古砚,而且将收藏之所命名为“十砚轩”,自称“十砚老人”。
他在砚台方面的眼力够可以了,就连他,对顾二娘也是倍加推崇。他曾经不远千里,拿着一块上好的砚石料赶到苏州,请顾二娘制砚。这件事儿,有一首黄任写的诗佐证:一寸干将切紫泥,专诸门巷日初西。如何轧轧鸣机手,割遍端州十里溪。
顾二娘去世后,黄任也写过悼念的诗。顾二娘的传世之砚,故宫博物院也有收藏。
老周一边看,一边啧啧称赞。余耀在一旁半开玩笑道,“我说,你这说好了是给我的鉴定费啊,不会后悔了吧?”
“我能是那种人吗?我又不是没得好东西。”老周说着,放下了砚台,摆好了灵璧供石和底托。
“这‘嫦娥奔月’,还真让你捡着了!”余耀道,“这是明代的东西!”
“啊?”老周不由有些惊讶,“你说这底托是清末民初的,我是真信了!所以,以为这供石,也就是清代的!”
“这底托我没说谎。这供石嘛,我说最晚到清三代,也没说谎!”
老周递给余耀一支烟,“也就是说,是明代的供石,有人在清末明初重新给配的底托?”
“没错!”余耀应道,“你看这方供石的质感和包浆,少了三四百年绝对出不来,到明代是问题不大的。”
老周笑道,“那不算底托,我也赚不少啊!”
“带底托你赚得就更多了!”余耀伸手点了点,“刚才说了顾二娘的澄泥砚,现在该说说朱子常的黄杨木雕了!”
“朱子常?”老周一脸惊喜,转而轻抚额头,“原来,这个‘常’字,不是姓氏啊!”
“这个老施,你说他不细心吧,他能发现花中隐刻的‘常’字;你说他细心吧,他也是,漏了另一朵花里的‘子’字!”
余耀说罢,指了指左上侧的一朵花。这里面,果然刻了一个“子”字。
不过,“子”字笔画比较少,又是小篆,特别像花蕊中的纹路。
“嗐!他咋没发现呢?”
“你还盼着他发现啊?”
“当然不是。”老周砸了咂嘴,“不过,他还真不一定知道朱子常,就连我,也不过是粗略知道是个黄杨木雕刻名家。”
朱子常,名正伦,字子常,清末生人,民国去世,浙省永嘉人,黄杨木雕刻的一代名家。
因为在黄杨木雕方面技艺高超,他还有个很牛逼的雅号:伦仙。
其实旧时的手艺人是很苦的,成名成家的毕竟是极少数,大部分工匠往往是劳劳碌碌一辈子,也未必能有什么名利。朱子常早年也是如此,出生在一个贫穷的画匠家庭,幼年丧父,九岁就跟着大舅学雕塑的手艺了。
不过朱子常后来成名了,日子自然就不拮据了。这个人晚年染上了抽鸦片的毛病,但对于自己的雕刻艺术品,从来都是一丝不苟,不满意的不管是送是卖,都不会出手。
而且朱子常也是个有骨气的人,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初,当地伪警局长想让他雕刻,他断然拒绝,两次被下了狱,依然就是不给雕。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大行,又是抽鸦片又是入狱的,不久后就去世了。
如今,朱子常的传世的黄杨木雕作品,精品之作多了不敢说,几十万肯定是有人愿意掏这个钱的。
“这个底托,不是人物雕刻件,所以价值上得打个折扣。”余耀进一步解释道,“不过,这个底托,不能单独看一个黄杨木雕刻作品本身。”
老周听了,微微一愣,转而便明白了,“是啊,这是一套!年份不同,算是后来配的,但嫦娥奔月,加上桂树底托,月桂呼应,甚好甚好!”
“关键还在底托也有年份。”余耀点点头,“古人仿古人有精品,这百年前配的底托,也能算古人配古人了。所以,这一套的价值,肯定要比单独一块明代灵璧供石、单独一件朱子常的黄杨木雕的底托加起来的价值更大!”
第652章 起兴
老周听了,十分高兴,满面笑容。
“这么一大笔钱,花的时候还真有点儿肉疼,不过这东西的价值一估量,那真是太舒服了!”老周说道,“只让你捡了一件砚台,似乎还不够啊!”
“哎哟,你太大方了!”余耀大笑,“要不再加点儿?”
老周连连摆手,“开玩笑你也当真可不行。”
“其实是我有件事儿想问问你。”
“这个可以有。”
“最近,刘大头好像得了一幅画。”
“刘大头?”老周一听,“怎么?截了你的胡?”
“你太高看他了。”余耀解释,“这是一幅高仿。”
“谁的?”
“唐伯虎。”
“嗐,唐伯虎的高仿都烂大街了,你应该不会想要吧?”
“是有个朋友不小心出手了,现在想收回来。”
“那就不是江州的了?不然我应该认识啊!”
“你确实不认识,说来话长。不过,这个忙我虽然是可帮可不帮,但这幅画也不是普通高仿。”
“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没落唐寅的款儿,落了项元汴天籁阁的收藏题款。”
老周想了想,“就算这样,你也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兴趣。不会还是因为刘大头吧?”
“你想多了,刘大头现在还引不起我的重视。”余耀听老周这么问,就知道他还没听说这事儿,“你既然不知道,我就再打听打听。”
“你这算多管闲事么?”
“算。”
“那好,我既然听你说了,也管管。”老周说着,掏出了手机,拨了出去。
余耀本以为老周会找人打听下,没想到他直接给刘大头打过去了。
老周寒暄了几句,便转到画上了,说是有客户最近在找明四家的画。唐伯虎是明四家之一,老周总不能上来就说唐伯虎。
而且后来刘大头提起唐伯虎,老周还假意嫌弃了两句,说了高仿遍地之类的。
两人聊了足有十分钟,期间夹杂着互相吹捧的恭维话和今天天气不错之类的废话,实质性内容只有几句。
挂了电话,老周点了一支烟,“他要一百万!”
“好家伙,两万收的,他还真敢要。”
“你又不是第一天在古玩行里混,他就是要一千万不也正常么?”老周应道,“这个价儿,估计能砍一半,但是再往下应该砍不动了。”
“肯定不能这个价儿收回来。”
“那你且得好好想辙。”
余耀点点头,“你刚才拖他了是吧?”
“嗯,我说两天之内去看看。”
“好。”
老周这个人,不该多问的从来不问,余耀说到这儿,老周立即便转了话题。
又聊了几句,老周来了电话,有点儿事儿便先告辞了。
余耀随后给沈歌打电话,想找她一起吃晚饭,结果沈歌晚上也有事儿。
刚挂电话,濮杰风风火火来了,一进来就问:想好去哪里吃了吗?
余耀不由一愣。
“你不会忘了吧?”
余耀拍了拍脑门,“这一天天的,脑子里事儿太多,还真忘了,我刚才还想找沈歌吃饭呢,幸好她没空。”
“重色轻友的家伙!”
“到底是谁重色轻友啊?我本来要请你,是你要去相亲。”余耀笑问,“相的怎么样?”
“别提了,没看上我。”
“这么说你看上她了?”
“快拉倒吧,一张整容脸。”濮杰摆手,“中午是真没吃饱,我晚上得吃点儿瓷实的。”
“我中午吃的大肘子,晚上还想吃点儿清淡的呢!”
“你和谁吃的?”
“老周。”余耀接着便简单说了说,顺带把刘大头的事儿也说了。
濮杰一听,顿起来劲了,“嘿!这事儿我爱干,咱们想办法从刘大头手里把画撬回来!”
“你就听我说了几句,就有主意了?”
“主意可以慢慢想,主要我一听刘大头就起兴想收拾他,平时也没啥合适的机会。”
“行啊,那你想主意吧,你最多只能花两万,多了可没人帮你补!”
“哎?怎么这么点儿?那美院小团队想收回来,怎么也得翻一番啊!”
“好,你要好意思要,你就跟他们要,我也没答应死。”
濮杰嘿嘿一笑,“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坏呢?”
“是你一听说刘大头,就兴致勃勃要设计他,怎么成了我坏了?”
“我是说你多管闲事,还想当好人;我替你分忧,你让我掉坑里。”
“拉倒吧,是你自己上杆子。”
“得,不跟你叨叨这个了。”濮杰歪了歪头,“这事儿有点儿意思。”
“别小瞧,刘大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而且对咱俩肯定严防死守。”
“对咱俩不要紧,这事儿我琢磨着还得让那个什么,小古是吧?恐怕也少不了他出面。”
余耀不由看了看濮杰,“你现在挺会抓重点啊。”
濮杰却突然正色道,“你以为我真想多事啊?我也知道你不是多管闲事,你是挺看好这个小古,以后想用一用吧?”
余耀深吸一口气,“其实没那么功利。只不过,我是觉得有才华的年轻人,有时候需要扶一把,就像我······”
余耀话说一半便停了。若不是有许太炎“显灵”,也没有他的今天。
濮杰却会错了意,“是啊,不是什么人都能像你一样‘自学成才’。”
“走,先吃饭吧!”余耀忽而有些感慨,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抬抬手转了话题。
濮杰和余耀一起走出店门,嘴上却也没停了这事儿,“其实说简单也简单,关键是找件刘大头看上的东西,而且换过来他不吃亏。”
“哪那么好找合适的东西?”余耀和濮杰说的东西,自然不是真品,而是足可以假乱真的东西。
“这不是巧了么?这不是巧了么?”濮杰突然压低声音,“不是有一件‘雍正官窑’封侯挂印琵琶尊么?”
余耀不由停步愣住,“那是来启的东西,咱也没收啊?退一万步说,他张口五百万,能便宜兑给刘大头?”
“什么五百万不五百万的,他能不知道是假货?”
余耀上下打量了一番濮杰,“你今天这是吃了九转灵丹了么?脑子快得我有点儿跟不上啊!就算是这样,这两人不挨着,而且咱们跟来启也不熟啊!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第653章 上门
“什么?”濮杰顺嘴问道。
“这里头咱们得抽回一件东西,有一个人得落空,哪这么容易?”余耀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濮杰,“你真有法子?”
濮杰突然大笑,“其实我就是觉得这两件东西好像能扯一扯,具体还没想好呢。”
余耀哭笑不得,“我就说你这脑子跟回光返照似的。”
“靠!”濮杰虚着招呼余耀一下子,“我还就不信了,我非得把这两件东西给串起来!”
“快拉倒吧,你这就是鬼使神差。这种事儿,深思熟虑都未必成行。”余耀拍了拍濮杰的肩膀,“有些事儿,琢磨很重要,但也得讲时机,急不得。”
吃饭的时候,濮杰又想东想西,但没一个靠谱的主意。
这事儿,余耀虽然对小古和小文说了一嘴,但也不能很随意地去帮忙,没什么好主意之前,只能暂时搁一搁。
饭后两散。
当晚,余耀一晚上没睡着,倒不是因为这事儿,而是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这事儿似乎成了一串疙瘩里的最小最近的疙瘩,由此又接二连三地想了其他的“疙瘩”,继而让人辗转反侧。
眼看到了清晨六点,余耀干脆不睡了,洗漱之后溜达出去,走到了老街附近,在一处早餐店吃了一笼热乎乎的葱香牛肉包子,带着喝了一碗小米粥。
余耀总归是年轻人,熬了一夜未睡,这早餐吃饱了之后,精神又起来了。
吃完饭干脆到了格古斋。这个点儿,余耀也知道不会有什么顾客,就手捋了捋店里摆出来的东西。
其实余耀也曾想过扩大规模,搞个艺术品公司什么的,而后一步步登高,什么名利双收,一时风云。但,也只是想想,总是没有太重的兴趣。
古玩行里,有一些隐形富豪,平时轻车简从,有着貌似很普通的职业甚至没有职业,但可能随便拿出一件藏品,就能让人瞠目结舌。
因为他们的**,或许已经消融在了一件件古玩所蕴含的历史和文化之中。当然,这只不过是古玩行里极少数的一部分人,很多行里人,肯定还是以赚钱为最终目的。
不多会儿,格古斋的店门居然被推开了。余耀一瞧,居然是来启!
来启再度登门,余耀有些意外;略略一想,心说可能因为那件百宝镶嵌的盒子,找后账的可能性比较大。
不过,这已经过手了,余耀断不可能再拱手送还。
“来总?你这起个大早啊!”
“我也没想到余老板会开门这么早。”
“看来,来总不是特地来的?”
“也是也不是。”来启模棱两可应了一句,却不解释,“来了就讨口水喝,余老板不嫌弃吧?”
“哪里话,快请坐。”
余耀泡了壶茶,又给来启递烟。两人闲扯了两句,来启忽然感慨道,“我是登山不识真仙,居然不知道余老板在江州偌大的名头。”
“一个古玩小商人,劳劳碌碌混口饭吃,哪来的名头哟。”余耀点了烟,慢悠悠说道。
这样子,很符合常人所说的装逼。
来启却很认真地纠正,“没有小商人,只有小算计。余老板,我得跟你道歉。”
“来总只和我做过一笔生意,而且很愉快,这道歉一说,我倒是糊涂了。”
“那件封侯挂印琵琶尊······”
余耀摆手,“我说的也不一定对。”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来总有话就说,能做的我尽力,不能做的我明说。”
“说来惭愧。”来启顿了顿,深吸了一口烟,“我这一套东西,真是顶账来的;虽说顶的帐不多,而且余老板照顾我收了一只盒子。但这琵琶尊,我要压手里肯定是会亏的,只是我在古玩行没什么分量······”
来启说到这里,暂时又停了。
听了这话,余耀才断定,原来不是找百宝镶嵌盒子的后账!来启一开始又是客套又是道歉的,还真像找后账的。
于是余耀干脆接口:“来总是想让我帮忙出手琵琶尊?”
“我知道这个请求有点儿冒昧,不过,余老板也算了解它了,而我和余老板接触之后,也是佩服不已。”
“来总啊,这件事儿不算冒昧。不要说我和来总认识了,就说一个陌生的客户上门,这也是正常的。卖货,收货,代卖,等等都是一个古玩店的基本业务。”
来启眼睛一亮。余耀说的,是常规上的东西。但是店和店不一样,人和人更不一样。余耀答应了,那就不是放在店里代卖这么简单。
“余老板放心,提成方面好说。”
“来总,你还是先定个卖价我听听吧。”
余耀心道,来启肯定是从店里走后又碰过壁。不过,这样的高仿,多是可能因为价格的问题。除非能完全判定是真品,又有足够的财力才能买这样的东西,可惜它又不是真品,虽然堪称以假乱真。
至于古玩商,不管真品高仿,那都是往死里压价。
此时,来启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余耀不由皱眉。之前来启报过五百万,现在三个手指头,估计是三百万。
“余老板别误会,我能到手三十万就行!”来启连忙解释,“余老板根据自己的提成,再定卖价就行。”
余耀一听,原来自己想多了,如今来启是按照顶级高仿定的价儿。看来,他当时顶的帐并不多,只不过是动了贪心,还想反过来大赚一笔。
余耀略略沉吟,“这个价儿,不算是很难出,来总何必找我?”
“唉,对余老板来说可能不难。但你们古玩行里,实在是波诡云谲得很,老是听故事看人家卖得容易,我这高价不行,低价也不行。”来启连连叹气,“当然了,这也不是全部原因,还有是我和余老板交个朋友。”
余耀笑了笑。也不知道来启有过怎样的经历,总之他现在是把宝押在自己身上了。
“可以。”余耀开了口,“这样,就按这个价儿,但我不要你的提成。”
“啊?”来启不由怔住了。
第654章 星空图
“来总,这种事儿,我说与不说,其实无所谓。不过我喜欢把话说清楚,你这件琵琶尊,我确实有可能用上,用的时候,我保你三十万以上的收入。不过具体怎么用,说起来比较麻烦。你要信我,就给我留下。我可能从里头占点儿便宜,但不是钱上的便宜。”余耀简单解释了几句。
“哎呀,那还说啥,回头我就给你送来!”来启连忙说道。
“这样,你送来的时候,我先给你三十万。后头如果能卖得更多,我再给你。”
“不用不用,我要是信不过你,就不来了!”
“咱们毕竟打交道不多,这样好一些。”
“这样倒显得我小作了!”来启坚决推辞。其实余耀知道,他是觉得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来之前肯定打听过了很多事情。
“总不能无凭无据。”余耀想了想,“那你送来的时候,我给你打个条,收钱的时候再把条给我。”
这个来启同意了。
来启走和濮杰来也算是前后脚,不过两人没碰上。
“你怎么也这么早?”余耀笑问。
“楼下装修,我特么真服了,这么早就下电钻,吵醒就睡不着了。”濮杰看了余耀,“你好像笑得有点儿不正常。”
“让你说中了!”
“什么说中了?”
“用封侯挂印琵琶尊换唐伯虎的仕女图。”
“我去,这一晚上的工夫,你学了什么法术?”
“来启自己上门的!”余耀接着便说了说。
“这不是正打瞌睡,他来送枕头么?”濮杰大笑,“三十万是吧?行,交给我吧!”
“你多少多给人家点儿,别就卡三十万。我觉得这东西,只要刘大头认不出,哪怕怀疑,多点儿他也肯出,毕竟蒙好了是个大价钱!五十万加那幅他两万收的唐伯虎,问题不大,”
“这个看情况吧。我肯定想多讹他点儿啊!”
余耀点了一支烟,“你打算怎么办?”
濮杰想了想,也点了一支烟,“这么着,让老黄出面如何?”
余耀点头,“嗯,他的身份合适,喜欢画胜过瓷器。不过,他要是去,刘大头根据他的特点,怕是起不了多高。”
“那就让老周也出把力。”濮杰又道。
余耀摇头,“不妥,老周和老黄走得近,刘大头清楚,他俩一起出现,你想想。”
“嗯。”
“小古的事儿,让他也出把力吧!”余耀接口。
“小古?在老黄谈的时候去回收?”
“对!”
“那岂不是帮了刘大头?两个人要一幅画,他更能捏住了!”濮杰刚说完,自己突然也拧过来了,“明白了,小古当场报当初两万的价儿啊!”
“不仅如此,小古还可以‘抢’刘大头生意,说自己还有这样类似的画!”
“哈哈哈哈。”濮杰大笑,“行,你给小古打个招呼,剩下你别管了,我今晚找他俩吃饭聊聊。”
余耀点点头。这事儿濮杰能办了,他也不会再过多分散精力了。即便不成,对小古也是个交代;对来启,换个人点明是顶级高仿,三十万也能出了琵琶尊。
这事儿后来成了,而且还真卖了五十万,加换回了那幅画。当然,这是后话。
当天下午,余耀接到了上官雨的电话,他告诉余耀已经到了美国的旧金山。
“你去这么早?朗戈尼艺术中心在旧金山市区?”
“不,在洛杉矶,而且也不在市中心。我到旧金山是有个人须得先见见。好在两个城市相距不算太远。”
“噢。”余耀没有多问他要见什么人,“那有情况随时联系吧。”
“这个,和老爷子相识,不过此前一直飘忽不定,这次被我联系上了。”上官雨却继续说道。
余耀知道,他说的老爷子,就是何以濯,“噢?莫非还有什么别的事儿?”
“这也是个倭国人,名叫织田七郎,别看已经六十多岁了,但是喜欢寻幽探险,到过全世界很多地方。同时,他也是个山水画收藏家。”上官雨顿了顿,“我还在美国的时候,他告诉过我,他手里还有老爷子一幅画,当时是借走欣赏的,一直没有归还,后来老爷子就去世了。”
“听你这么一说,这个织田七郎有点儿不靠谱啊!”
“他喜欢四处游历,就不太好联系。不过,绝对不是一个不守承诺的人。这幅画,他早就说了要交给我,但是一直没对上时间。这次算是赶巧了,正好我要去美国。我们已经约好了明天见面。”
“是一幅什么画?”
“这里面有点儿小误会。之前他告诉我的是一幅月色图,但是这次我多问了几句,他详细描述了一下,我觉得更像一幅星空图。”
“星空图?”
“对,有月有星,而且下面所谓的景色,不过是一种烘托。”上官雨接着说道,“但是,这幅画,我没在老爷子那里见到过,也没听他提起过。”
“噢?不是何老先生的手笔?”
“他的作品,一般会拿出来给我看。如果是我没见过、临终前也没交代的东西,应该不是他的手笔,而且可能是他觉得无用的东西。”
“无用?”
“我说他觉得无用,未必是没有价值,是他觉得没有用处,或者······”
“或者什么?”
“或者不理解的东西。”
“不理解······”余耀沉吟,“那也可能是看不透。”
“对。”上官雨接口,“但是,织田七郎却很喜欢,而且也很重视,不然他就直接发给我了,而不是非要手递手。”
“星空图······月色图······你说织田七郎喜欢游历,不会他还想找这个地方吧?”
“对。他说了一句。不过他肯定找不到,因为根据他的描述,地面的景物,很可能是随笔虚设。这么多年,他也放弃了。”
“何老先生的这幅画,居然没跟你说过,这也有点儿奇怪。”
“天才的艺术家,有时候是有些飘忽的。其实也不奇怪,你不了解他,即便是他临终前给我交代何以涤先生的事儿,也是很跳跃的,亏得我好好梳理了一番。”
“好。”余耀继而眉头一挑,“这事儿,似乎要比《四皓弈棋图》重要。”
第655章 台盏,柴窑
我有数。不重要我就不特地给你打电话了——最好两件事儿都不耽误。”上官雨应道。
“你看着来吧,不要强求就行。”余耀转而问道,“还有件事儿我想问问,不耽误你工夫吧?”
上官雨笑了笑,“耽误不耽误工夫,也得看什么事儿啊!你是想问为什么老爷子会认识织田七郎这个倭国人?”
余耀点头,“是啊,何以濯老爷子本来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对于倭国人,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太愿意深交。”
“他俩确实是无意中相识的,但是你不知道,他俩有一个共同的嗜好,就是喝酒,而且都很懂酒。”
“原来如此。”余耀表示理解。人的嗜好,有时候的确会变成无比亲近的纽带,特别是喝酒这种嗜好,更适合交流;同时他俩还都很懂书画。
挂了电话,余耀才意识到,这边是下午,上官雨那边应该是凌晨,他为了此事,也是够累的。
这幅星空图,也让余耀思量半天。
正在琢磨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才持璜打来的。
才持璜是问他去不去参加嘉尔德港岛春拍。
“我不太想去了,合同里都约定的比较详实了,嘉尔德的运作也比较规范,去不去影响不大。”余耀顺口说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那你打这个电话就是确认一下?”
“当然不是。是有个人对你这颗六射星光鸽血红很感兴趣,同时也想认识一下你。”
“噢?什么人?”
“梁时昂。”
“就是要和那个明星结婚的港岛富豪的小儿子?”
“对!这颗六射星光鸽血红,他就是想定做一条项链送给未婚妻。”
“你路子挺宽啊?什么人都认识。”
“其实我是通过这个明星的闺蜜认识的。”才持璜顿了顿,“你不是也认识首富林云腾的儿子林少骢么?”
“两码事儿,我是通过古玩认识的。”余耀反问,“这颗六射星光鸽血红是老东西,他为何不到珠宝公司订制新品?”
“据说是他们家找了神棍看了八字,这女的命格挺强,不找点儿东西压住不行。”
余耀听才持璜说神棍两个字,不由苦笑不得,“嗐,就连父母也没拦住这个公子爷?”
“谁说不是呢!”才持璜应道,“而且这梁时昂可不是一般的富二代,他创业创出来的资产,和他们家老爷子的也差不多了。”
“还因为是富二代,一个穷苦孩子,怎么创业都不会像他这么快。”
“那是。不扯这个了,你到底想不想见他?”
“没什么意思。”余耀当场拒绝。
“行,你真有个性。我知道怎么说了。”
余耀却又接口道,“不过,虽然我不太想去看着我的鸽血红上拍,我倒是想去看看其他东西。”
“图录出来了,回头我给你发一份电子版。”
“你不会就在港岛吧?”
“没错,我要呆一段时间。”
“得,那随时联系吧。”
“成,我先挂了,接着就给你发图录,晚上还有个酒会呢。”
余耀挂了电话不到十分钟,手机就收到了新邮件的提示,他便打开电脑,看了起来。
嘉尔德港岛春拍,自是不乏精品,不过余耀一页页翻下去,基本也没有太能让他惊艳的东西。
直到他看到了一件青瓷台盏。
台盏,是一种酒器,起源于托盏。一般的托盏就是盘状,下面没有足,上面也没有什么结构。但是台盏下有高足,上有圆座酒杯,像一个台子,所以称之为台盏。
从五代到宋代,台盏都是重要的酒具,《辽史》之中,有过贵族在一些重要场合和仪式中“执台盏进酒”的记载。
这个台盏,也是五代到北宋的样式;北宋时期很多窑口更为人熟知,也有过类似的东西。
不过,最吸引余耀关注的,还是它的颜色。图片和实物估计肯定会有些色差,但是从图片上看,确实很不一般。
真有点儿雨过天青的感觉。
天青釉。
光素无雕花无纹饰,线条极为优美流畅,更显色。
这件台盏,标注是五代末到北宋初的越窑,起拍价380万。
余耀微微摇头,五代到北宋,越窑的确出过不少台盏,但应该不会有如此线条的造型。
这话说着简单,但实际上类似的造型越窑有过,余耀能判断应该不会有,是细致入微、明察秋毫的结论。
而且,类似的造型不仅南方的越窑有过,北方的汝窑、耀州窑也有过。
这颜色,接近汝窑天青釉;造型,也更像汝窑的东西。
如果是汝窑,嘉尔德的断代就不对了,因为汝窑是宋徽宗时期出现的,那就不是北宋早期。
不过,这台盏的天青釉,和汝窑还是不太一样。这要想进一步断代,还真是非得见见实物不可。
余耀点了一支烟,继续思量着,台盏这种酒器,在五代到北宋,往往和梅瓶、执壶、温碗一起成套使用。梅瓶这个称呼是明代才有,宋代还叫经瓶;饮酒时,会先将经瓶里的酒倒入执壶,然后将执壶放入温碗,以热水烫酒;烫好后再倒入台盏的杯中饮用。
五代到北宋的越窑,的确也出现这样成套的东西。而且当时越窑青瓷的颜色,也的确有过不同于一般越窑的颜色。
所以,如果年份能判定,定性为越窑,似乎也能说得通。
但,在余耀这儿不通!
特别是余耀反复审视这件台盏的造型线条之后。
忽而,他想起了另一件东西!
火字口在鬼眼门秘藏中的梅瓶。
钟毓手里的是黑白图,只有梅瓶的造型,没有釉色。当时余耀猜测,能让火字口放进秘藏的东西,必是极品,所以他想到了柴窑!
柴窑从无实物传世,关于釉色,也只能靠着“雨过天青云破”的想象。
不过,余耀之所以想起柴窑梅瓶,恰恰也不是因为颜色,而是造型线条。现在,梅瓶图稿和这台盏的图片,让他有了一种契合的感觉。
余耀迅速灭了烟头,拿起手机就给才持璜打了过去。
“我刚要出门,你这就打回来了!”
“你在港岛,能不能帮忙打听下一件东西,就是编号cw-75的青瓷台盏!”/15_156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