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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木赤火     玩宝大师txt下载     玩宝大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56章 一看究竟的决定

    “嗯?”才持璜明显惊讶了一下子,“我真是不服你都不行,这件拍品还真有点儿故事!”

    “你知道来历?”

    “来历拍卖行都是严格保密的,哪有那么好打听?”才持璜笑了笑,“不过,你要想知道,对我来说也不算太难。”

    “好。”余耀微微颔首,“那你说的故事是什么?”

    “这次拍卖的瓷器大类,有两件东西引起了争议······”才持璜说到这里,停了,余耀连忙问道,“怎么,说话不方便?”

    “不是,我还没出酒店房间呢。是另一个手机来信息了,没事儿。”

    “靠,那是靓女专用号吧?”

    “哈哈。不说这个,我给你说故事。”才持璜简单理了理思路,“这次春拍中,有两件青瓷引发了争议,一开始都是被定性为越窑的。”

    “噢,那这肯定是其中一件了。”

    “嗯,说了就一起说,先说另一件。另一件是雕花梅瓶,是典型的粉青釉,不是台盏这种天青釉,上面是流云划花纹。”

    余耀道,“这似乎是龙泉窑常见的纹饰。”

    “牛逼!”才持璜接口,“最后,这件争议的梅瓶,被定性为北宋龙泉窑梅瓶。”

    “不过,北宋初期的龙泉窑,工艺上几乎是越窑的翻版,到了北宋中晚期,才有所创新,出现了与众不同的一些特点。”余耀又道,“所以一开始出现定性失误,也不奇怪。”

    越窑和龙泉窑,是南方民窑青瓷的两大经典代表。正如余耀所说,北宋以前到北宋初期,龙泉窑没什么特色,甚至可以说是龙泉窑生产的越窑器。北宋中后期才出现了明显的创新和变化。

    而龙泉窑真正的崛起,是在南宋。这也和大名鼎鼎的哥窑有关。

    南宋哥窑是官窑。为什么叫哥窑?之前提过,有章生一、章生二兄弟俩,哥哥主持的叫哥窑,弟弟主持的,就是龙泉窑。

    当然,哥哥的主持的窑口是官窑只是个契机,南宋龙泉窑在北宋中后期创新和积累的基础上,釉色出现了极大提升和突破,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粉青和梅子青,特别是梅子青。梅子青含铁量高,玻璃化程度高,对烧成温度的要求也高,含钙量却少,所以釉面没有完全熔掉,光照之下的散射就会更加柔和润美。

    才持璜哈哈一笑,“你的眼力有资格说这话,但我听说当时专家组还出现了激烈的争论,最后好容易才定下来。”

    “还是赶紧说说台盏的情况吧。是不是争议不止一点?”

    “怎么说呢,大部分专家是同意越窑的,不过断代要晚点儿,说到不了五代。”才持璜应道,“主要争议点在这儿。”

    “这个······如果说从五代晚期到北宋早期,是没法儿具体判定的。莫不是想定为北宋中后期?”

    “没错儿!不过,最后的结论还是认为五代末到北宋初更符合。”

    “这个我看也没问题。”余耀就手点了一支烟,“不过,难道就没有人对越窑提出异议?毕竟这种天青釉好像没在越窑里发现过实物,虽然有资料称北宋时期越窑有过颜色特殊的青釉,但毕竟没有传世实物。”

    “还真有!有且仅有。”才持璜道,“只有一位专家,不仅坚持是五代末的断代,而且还坚决不同意这是越窑的东西!”

    “他认为是哪个窑口?”

    “耀州窑。”才持璜介绍,“我听说,这位专家当时有点儿舌战群儒的态势。”

    “有意思。”余耀心里对这位专家禁不住有几分赞许。

    不过,判断这件天青釉台盏是耀州窑,遭到大部分专家反对也是正常的。

    因为耀州窑是北方窑口,北方的青瓷和南方的青瓷,在釉色上有差别。这可能是古时候北方人多喜欢深沉的颜色有关。

    耀州窑的青瓷,大部分都是类似橄榄绿的颜色,这是其一。

    其二,耀州窑上多有纹饰,而且基本都是动刀刻出来的,所谓“刀刀见泥”。

    而这个台盏,是天青釉,也没有纹饰。

    要说像,还是汝窑接近程度高,但还是那句话,汝窑太晚了,是北宋后期的产物。

    余耀之所以佩服这个专家,是因为耀州窑需要研究的地方还有很多。

    耀州窑从五代到宋到金元时期,一直在烧制,但是工艺水平是呈现一个衰落的趋势的。同时呢,耀州窑很晚才被发现,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所以对它的研究很不充分。五代末的耀州窑,有没有过天青釉不能定论,最起码,不能抹杀这种可能性。

    再者,即便是以橄榄绿为主,在烧制的过程中因为种种原因,颜色出现变化,出现类似天青釉的颜色也不奇怪。

    最重要的还有,余耀感觉这个台盏,更像是北方窑口的风格——虽然只是一种感觉。

    所以在余耀心里,才有了这么一个大胆的推测:这个台盏很有可能是柴窑的东西!

    但是,柴窑自古以来扑朔迷离,假设终究只是假设。要想进一步验证,最起码,余耀得见见实物。

    “这个专家一直坚持是五代末的耀州窑?”

    “我听说,他是辩论时以耀州窑为基点;不过,最后的主张是:不要清楚标明是越窑,只能写五代末青瓷台盏。”

    余耀淡淡笑了笑,“这个主张肯定过不了关,堂堂嘉尔德,居然不能判断青瓷窑口,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谁说不是呢!最后就根据大部分专家的意见这么定了。”

    “对了,这个专家到底是谁?”

    “这种事儿,人家告诉我,都是有避讳的,没说是谁。”才持璜咳嗽一声,“不过,还是那句话,你要想知道,我全力给你打听就是了!”

    “辛苦了。感谢。”余耀道,“回头到了港岛,我请你。”

    “你确定要来?”

    “嗯,刚刚决定的。”

    “我明白了。”才持璜叹了口气,“看来,除了台盏的货主、那个专家这两件事儿,我还得再多打听第三件事儿了。”

    “那倒不用,我出不出手还两说。”余耀想了想,“预展是拍卖前几天结束?”

    “这次港岛春拍,情况有点儿特殊,预展只有三天,且是正式拍卖前的三天!这还没开始呢!”

第657章 画中玄机

    才持璜这么一说,余耀才想起,刚才过于专注,忽略了拍卖图录上的标注。

    “这么紧张?”余耀不由说道,“推迟了这么久,预展时间又不提前,还这么短,这成交怕是会大受影响。”

    “你的鸽血红设定了那么多条条框框,怕啥?”才持璜接口又说,“行,先到这儿,我得出门了,咱们随时联系。”

    “好,我会在预展之前赶到。”

    挂了电话,余耀又回到电脑前,看了看拍卖图录。

    正式拍卖的时候,一般是不准上手拍品的,而预展,有时候却有机会。同时,一件拍品在预展时的摆放位置,往往能代表它的价值和重要性,比如进门后正对的显眼位置,展厅中央的位置,往往都会是拍卖中的精品,会有特定的工作人员展示和安排上手时间。

    这件台盏,预展会摆在什么位置,能不能上手还未可知,不过余耀心里得先有个谱儿。

    除了这青瓷台盏,余耀又大致记下了几件东西,便关机回家了。

    第二天早晨,余耀是被电话吵醒的,实际上也不算吵醒,他已经迷迷糊糊有点儿意识了,只不过有点儿不想起,铃声恰好此时响了起来。

    拿起手机一看,来电的是上官雨。这时候是早晨六点半,他那边应该是傍晚。

    “没吵醒你吧?我两个小时前就谈完了,怕吵你睡觉。”

    “我正好起来了。”余耀连忙说道,“大事不拘小节,提前打也没事儿。那张图到底什么情况?”

    “我已经发给你了,你先看看,看完了打给我。我正好先在房间里吃个饭。”

    “好。”

    余耀起床,简单洗了把冷水脸。而后打开了电脑,从邮箱中下了图片,放到了最大。

    这张图,是一幅水墨画,只有黑白两色,天空的构图占了大约三分之二的位置,而地面的景物,是写意的,大致能看出有山有水有树。

    天空中的构图,也仿佛随意涂抹,除了一轮圆月比较明显,剩下的都是墨点和线条。

    虽然如此,但是整体看上去,却有一种很肃穆的感觉。

    这幅画没有落款,只有一方朱印,印在画面下方山边的如水波纹之中:

    上善若水!

    “这是何上善掌眼的手笔?”余耀大吃一惊。

    之前上官雨介绍这幅画,并没有提及这一点!

    这么重要的信息,他不提,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也不知道。换句话说,何以濯从没告诉过他,织田七郎在交还这幅画之前,也没告诉过他!

    余耀立即拿起手机打了过去。

    “怎么会是何掌眼的手笔?”

    “我也很惊讶。”上官雨应道,“不过,织田七郎并不知道‘上善若水’代表着什么,他以为只是一个闲章,给我介绍时疏漏了也不算很奇怪。”

    “这也得看人。不过,他不在意最好。”余耀接口道,“更关键的是何以濯老爷子为何不告诉你?”

    “这个我就解释不了了。按说,他应该告诉我。而且这样的东西,他怎么会让一个倭国人拿走那么久?”

    “这个无法探究了,或许是酒后的事儿,又或许是不想你背负太多,甚至,借出去之后时间久了给忘了······”余耀一边说着无法探究,一边却又不由自主分析了几句,不过也只是几句,很快便打住了。

    上官雨随后说道,“这幅图用笔十分老辣,有些很简单的线条和随意的涂抹,其实包含了很高明的笔法。”

    “何掌眼堪称书画高仿的一代宗师,这幅画有种大象无形的意思。”余耀沉吟,“恐怕,不能用欣赏普通书画的角度来欣赏。”

    “我也觉得玄机很深。”上官雨道,“这幅画我会妥善保管的。这样,你先给萧影看看,等我回国,咱们再详细参研。”

    “好,一切小心。”

    挂了电话,余耀也不管会不会吵到萧影,立即给他打了过去。

    萧影倒是早起来了,听余耀这么一说,便让他马上发过来。

    余耀发图之后,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不过等着萧影回话,一时便没去弄吃的。

    可是等了二十分钟,也不见萧影回电,忽而想到这幅图既然有玄机,那即便萧影也未必能一时参破,便去厨房下了个面,煎了俩蛋。

    余耀吃完,萧影还未回电。余耀也不能贸然打过去,怕打扰他,便到了书房,从书架上随手抽了本《酉阳杂俎》看了起来。

    余耀这看书的习惯是从小养成的,要不是有博闻强识的底子,光凭“从天而降”的眼力,也未必能有今天的水平。

    不知不觉快到中午了,余耀无意中翻到一段“南朝有姥,善作笔······笔心用胎发······”不由抬头一笑,“这以前没看到这一段,原来古代早就有胎毛笔了。”

    这抬头的时候,瞥见墙上的挂钟,眼看快中午十二点了,心说这幅画看来玄机的确很深,就连萧影这么长时间也没什么眉目。

    正在此时,手机铃声响起来了,一看正是萧影打的。

    “这么久?”余耀不啰嗦。

    “这是一幅二十八星宿图。”萧影也是单刀直入。

    “啊?这······”余耀自是知道二十八星宿的大致分布,但是这幅水墨的线条和墨点,他是真看不出。

    “术业有专攻,何况何掌眼用的不是常规的形状,要不然我也不会参详这么久。”

    余耀点点头,“是久了点儿,一上午呢!”

    “不,看出是二十八星宿图我只用了十几分钟,但是计算太费时间了。”

    “计算?”

    “日寅月卯水辰来,金巳土午木未该;火到申时方上印,二十八宿值时排。”萧影解释,“这幅图,画的是某一个时间点!”

    “噢?二十八宿周而复始,以二十八天为周期;同时,这幅图上有一轮圆月,应该是望日前后。”余耀接口,“如此说来,你算的范围更大!”

    “是,日子好算,农历的十四,在望日的前一天。”萧影道,“只不过,这幅二十八星宿图十分特殊,可以推算出准确的年月日时!但委实太难了,所以我才耗费了一上午的时间!”

第658章 线索之外

    余耀心中不由一震,“难道是······”

    萧影缓缓道:“1937年6月22日,农历的五月十四。丁丑年、丙午月、庚辰日,夜半子时!”

    “这,有没有可能是设置秘藏的真正时间?”余耀不由脱口而出。

    “龙马相接,子丑虚连,大事之机,未卜之兆。”萧影点头,“应该是。”

    “何掌眼不仅画艺高绝,于天文地理也是十分精通啊!”余耀接着说道,“如此重要的一幅画,他留给了何以濯,而不是国内的长子何以涤,这似乎有点儿蹊跷。”

    “不蹊跷。”

    “嗯?”余耀略略一怔,旋即便明白了,“他这是身在异国他乡,心结难以舒朗之际,按捺不住啊。”

    “是啊,画成之后,却又不舍得毁掉了。”

    “不光是不舍得,有可能,他已经毁不掉了······”

    萧影沉默片刻,“你的意思是,他是在时日无多之际······”

    “这的确可能是一个辅助性原因,但,即便不是在弥留之际,此画一成,便有了一种精神附着,何上善掌眼在它面前,根本下不了手!”

    萧影长叹,“毕生一念,神来之笔!”

    余耀定了定神,“时间能推算出,地点呢?”

    “不能。”萧影很干脆。

    “有个时间,总比一无所知的好。”

    “这是自然。”萧影接口道,“不过,具体地点虽然无法参研出来,但是大致方位是有的,不然,也没法观看这二十八星宿图!”

    这一点,余耀早有所料,“范围怕是太大了。”

    “对。”萧影应道,“但是,和我们之前的探查的情况,大致是一个范围。”

    “也是无量山一带?”

    “要大得多。这幅图比较抽象,重点‘刻画’的是时间点,地点范围,大致应该是云贵川。”

    “这个从逻辑上也是对的,倭寇的进军路线,大西南,算是相对安全的地域。”

    “嗯。冥冥中自有天意,让我们知道了这幅图。”

    随后,两人又简单交流了一些基本的方向,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余耀点了一支烟,忽而眉头一展,“怪不得!”

    这幅二十八星宿图,是何上善的一时“兴起”之作,所谓的“兴起”,也是压抑已久之后的“突破”。余耀之前了解的是,各字口掌眼之中,除了隐字口掌眼萧左奇,就属何上善最通玄门之术;同时,他应该就是那个和大掌眼许太炎一起,真正进入秘藏的唯一一个字口掌眼!

    他知道得最多,最终却旅居美国。长子何以涤留在华夏,算是接力传承。

    特殊时期,两国之间,私人若想联系,是有难度的;除了何以涤,他不能泄密,但是这件大事,却一直在他的心底,煞费思量。

    这幅画,是他按捺不住的神来之笔,成画之后,再也不能毁掉,他只能留给跟随他在美国的次子何以濯,却不能告诉他这是什么!

    而且极有可能,会装作很随意。

    何以濯是绘画天才,对这幅画的笔法不会小觑,却难以理解画的内容和玄机。

    时间一久,何上善传下来的东西又多,何以濯可能就渐渐放下了。

    所以,他“借”给织田七郎,后来没有告诉上官雨。这种情况也不算奇怪。

    一支烟燃尽,余耀又点了一支。这种情况不算奇怪,但是织田七郎有点儿奇怪。

    首先,他是不是“借”的?这只有他和何以濯知道。

    再者,他和上官雨虽然通过何以濯认识了,但不管上官雨知不知道这幅画的事,他为什么要还给上官雨?

    当然,如果织田七郎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这两个问题可以一并解释,就是借的,然后答应了归还就得归还,虽然中间耽搁了太长时间,但最后还是还给了何以濯的传人上官雨。

    只是,余耀从上官雨的陈述里,还是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织田七郎告诉上官雨的时候,说是一幅月色图。如果是一般人,这么说可以理解,但织田七郎是个书画收藏家,精通华夏文化,即便认不出是二十八星宿图,也应该不会判定为月色图。

    同时,之前他联系上官雨,并没有详细描述画面内容,直到这次要交接了,才详细描述。

    从这些来看,这么多年,织田七郎拿着这幅二十八星宿图,迟迟不还,就好像是故意的。

    而且,上官雨说他喜欢游历和探险,余耀之前和上官雨通话时还聊起,织田七郎是不是去找过图上的地方?

    当然,他不可能找到;但的确很有可能去找过。

    现在,他将这幅画还给了上官雨,是彻底放弃,还是······另有所图?

    织田七郎这个人,得查查。

    这边的时间是中午刚过,余耀拿起手机,先给上官雨发了个信息,问他睡了没有。

    上官雨很快便打了回来。余耀先简单介绍了一下萧影计算出的结果。

    上官雨大吃一惊,他知道此画有玄机,也猜测可能和鬼眼门有关,但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设置秘藏的具体时间!

    余耀待他平静之后,才提出了对织田七郎的疑虑。

    “我正要跟你说,只是你不联系我,还是先等你那边的结果。”上官雨接口道,“我其实一直没有告诉织田七郎,我不知道此画的事情。而且,这一次将画归还给我之后,问了很多。”

    “问什么了?”

    “有点儿拐弯抹角,不过重点的意思我听出来了,他想知道我放弃美国的优渥生活,毫不犹豫地回国,是为了什么?”

    “呵呵,看来你是实话实话了?”

    “没有。一来,说了他未必相信;二来,我想跟他保持联系,就得保持一定的神秘感。”

    “就因为他问了你很多,你才临时决定要继续和他保持联系?”余耀会意。

    “对。”上官雨点头,“现在知道了这幅图的玄机,那就更应该和他保持联系了。正如你所说,他有点儿奇怪。”

    余耀沉吟,“既然咱俩如今想的一样,那么,织田七郎将这幅画还给你,那就可能是无奈之举······”

    “没错儿!他自己干不了,就想通过我。只不过,他不会明说,可能会在我回华夏之后,盯上我。”

    “倭国人······”余耀眉头皱起,“只是不知织田七郎的背后,还有谁?”

第659章 纷至沓来

    “我也正在想这个。”上官雨进一步说道,“当年鬼眼门运筹秘藏,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防范倭国人。但是,且不说倭**方力量,就说中谷安次郎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怕是或多或少会收到一点儿风声。”

    “好在鬼眼门秘藏布置的巧妙,这么多年了,就连我们都没有什么具体的线索。”

    “是的。不过,即便这么多年,倭国人贼心不死也是有可能的。就是现在环境变了,当年他们可以明着抢夺,而今只能暗中操作。”

    余耀点点头,忽而想起了王莽秘藏,倭国人不也一直在暗中操作么?

    “织田七郎的事儿,我觉得倒是可以告诉特调局了。”上官雨又道。

    “这似有不妥,特调局对鬼眼门秘藏,应该只是有个大体猜测。”余耀应道。

    “我是说你可以借助特调局的力量查一查他,至于原因,自然不能是鬼眼门秘藏。”上官雨道,“织田七郎是倭国人,而且手里藏有大量文物和古画。更重要的是,这次他回美国,也是要参加朗戈尼艺术中心的展览的。”

    “明白了,也就是说,我可以猜测他和造假集团有关系。”余耀沉吟,“不过,万一特调局从他身上查出关于鬼眼门秘藏的线索······”

    “如果他有重要线索,就不必来试探和利用我了。只可能有边缘线索和辅助线索,这样的线索,特调局是没用的,但是对于我们,却说不定能用上。”

    “这个我知道,我只是说万一。”余耀应道,“让我再想想,千万不能小觑特调局。”

    “行,那咱们随时保持联系吧。”

    “对了,朗戈尼艺术中心的展览和嘉尔德港岛春拍,大致是一个时间,我可能要去趟港岛。”

    上官雨微微一顿,“你去,怕不是只为了那颗鸽血红宝石吧?”

    “对,那边有件青瓷台盏,我怀疑有可能是柴窑。”(这里啰嗦两句,柴窑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后周皇帝柴荣亲自督烧的窑口,一个是用木柴的瓷窑,不同语境有不同意思。)

    “柴窑?他们标注的是什么?”

    “五代末到北宋初的越窑。”

    “年份对了,但窑口南辕北辙啊!”

    “纸上得来终觉浅。谁也没见过柴窑,即便是当代顶级专家,出现这种问题我觉得也有可能。”

    “不,起码当年的大掌眼,还有火字口掌眼钟百炼,应该见过。”

    余耀闻言,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所以这一次,我必须要去看看。这不光是柴窑的问题。因为秘藏里或有一件柴窑梅瓶,这件若是柴窑台盏,说不定会引出什么线索。”

    “随时保持联系吧。”

    挂了电话,余耀不由又坐到了电脑前,再度看向这张二十八星宿图。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区二十八星宿的划分,在华夏历史中由来已久,最早的图文实物,能追溯到战国时期。

    1978年,著名的战国早期墓葬曾侯乙墓被发掘,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轰动世界的青铜编钟。不过,还有一只箱子引起了天文学家的注意。这是一只漆箱,盖子上绘制了一幅彩色的天文图。

    图的中央是一个篆书的“斗”字,四周顺序书写二十八星宿的名称,同时,东侧绘龙,西侧画虎。

    同时,漆箱的侧面,还画有星图,与箱盖的主图能配合起来。

    最关键的是,那个“斗”字,有些笔画被刻意拉长了,拉长的部分,分别对应四象的四个中心宿,这显然是要突出北斗和四时的关系。

    所以,从一幅二十八星宿图上,能推断出相应的时间,余耀是完全相信的。

    不过,余耀看也看不出萧影那么深的门道,他只是不由自主地想再看看。

    但是,当余耀看了十几分钟之后,突然有些晕眩和烦躁,心下不由一惊,暗道自己不通玄门之术,此图竟然还不能久看。

    顺势关了电脑,余耀定了定神,随后便出了家门,沿街溜达着走向格古斋。

    走着走着,一阵喇叭声响起,而且是长时间的响,就在余耀屁股后头;扭头一看,是一辆很普通的出租车。

    余耀立住看向出租车,出租车居然也贴边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下来的居然是特调局的杨锐!

    “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公干,本来想明天再找你的,没想到碰上了。”杨锐说着,抬了抬手,示意边走边说。

    “江州又有啥事?”

    “既然是公干,能随便说吗?”

    余耀正要接话,杨锐却又嘿嘿一笑,“不过对兄弟你,这事儿可以说。”

    “怕是又想让我帮忙吧?”

    “不一定,不过要是有难度,你又在江州,不找你找谁?”

    “你现在业务范围好像加大了啊?”

    “特调局的岗位经常轮转。”杨锐点了一支烟,“不过,这事儿,我是替吴臣来的,他去洛城调研去了。”

    “不会吧?江州也有了传国玉······那东西的线索?”

    “我靠,我这么一说,你知道是那东西的线索?”

    “吴处不是参与过这事儿么?再说了,那东西最后的线索,就是后唐皇帝李从珂抱着**,再无影踪。当年的皇城不就在洛城附近么?”余耀不由停步看向杨锐,“江州有线索?怎么可能?!”

    “也不是直接的线索,不然吴臣肯定自己窜过来了,而且他还念叨好几回挺想你呢。”

    “我也挺想他的,吴处在古籍方面的造诣,的确不俗。”

    “郑处也说想你了,要不你再回应一下?”杨锐向来喜欢插科打挥。

    “行了,快说吧,到底什么线索?”余耀道,“怪不得能告诉我,这东西我还是特约专家呢!”

    “嘿嘿,又被你识破了。”杨锐灭掉烟头,拉着余耀到了相对僻静的一处角落,压低声音,“前几天,潘家园出了一件东西······”

    “潘家园?那岂不是都知道了?”余耀一愣。

    “知道毛啊,是一件仿品。”

    “嗯?”

    “有个摊主卖了一方战国白玉亭钮印,不真,是一件高仿。”杨锐介绍,“不过,这件高仿玉质一流,从雕工到沁色到包浆,都做的很到位,那个亭形······”

    杨锐最喜欢、最精通的就是玉器,说起来话就多,余耀不由打断,“一件高仿战国白玉亭钮印,怎会和那东西扯上关系?”

第660章 土匪和玉玺

    杨锐没有立即回答余耀,低头又点了一支烟,“这不刚起了个头儿么!”

    余耀也只好点了一支烟,“行,你就卖关子吧!”

    “你看看,我还想弄点儿气氛。”

    “你下午没事儿啊?”

    “有啊,不过既然碰上你了,先给你说,让你出主意,说不定能事半功倍呢?”

    余耀干脆闭嘴。

    “我之所以知道这么清楚,是因为买主我认识,拿来让我鉴定。”杨锐晃了晃脑袋,“我对玉器嘛,你也知道,还可以,特别是这战汉玉器,多大的名头啊,所以很容易就看明白了······”

    余耀忍住,依然没说话。

    “结果他一听,气得要摔,被我拦住了。即便是仿品,这也是正宗的和田好料子,玉钱也值不少。后来他被我劝住了,但可能花的钱有点儿多,有些失态,拿起亭钮印揣兜里就走了。”

    余耀终于忍不住了,“大哥,这事儿听着不就了了吗?和那东西有半毛钱关系啊?”

    杨锐倒是不急不恼,“人走了,盒子却因为着急,落在我那里了!”

    “你大爷,这才切中啊!”余耀怼了他一拳。

    杨锐掏出手机,按动几下,调出图片,一脸得意,“你看!”

    图片有好几张,余耀随着杨锐的滑动瞧了瞧,“这盒子华而不实,而且是民国时期的,你得意个毛啊?”

    “卧槽,牛逼就是牛逼,这一眼断代,我服!”杨锐抖了抖手机,“我当然知道是民国的,你再仔细看看······”

    杨锐话音未落,余耀却突然说道,“不太对。”

    杨锐微微一愣,余耀接口,“这盒子是民国的,但是这高仿战国亭钮印,却是三十年之内做的。”

    说完,余耀拿过杨锐的手机,仔细看了起来。

    这个盒子确实有点儿华而不实,看着挺好看,其实材质不过是缅甸花梨,而且上面镶嵌了翠玉玛瑙,审美······说难听点儿有些老土。不过,有张翻开盒盖的内面图,还错金镶嵌了几个字:传国玉玺。

    字体是小篆,不过水平似乎不怎么样,因为有错笔。

    仔仔细细看完,余耀还是叹了口气,“我说,这好像是当时有人闹着玩儿的,哪有专门弄上‘传国玉玺’的?没准儿,是自己刻了个玉玺,又做了个盒子呢!可能后来盒子传了下来,被人拿来用了。”

    杨锐没说话,只是笑着看了看余耀。

    “就连摆摊的都不感兴趣,因为这做得太俗了······”余耀说着,发现杨锐的表情不对,“好啊,你又特么卖关子!”

    杨锐哈哈一乐,“审美档次差是对的,因为是土匪做的啊!”

    “土匪?”

    “上个世纪四十年代,中原一带比较乱,有些地区本来就民风强悍,加上军阀混战,时局动荡,出现了不少土匪。”杨锐终于切入了正题,“豫北一带,出现了一个叫王自全的土匪。”

    余耀这才咂摸过味儿来,“继续。”

    “王自全有几千人的队伍,还建立了炮楼、电网、护城河,在方圆百里有点儿独立小王国的意思。”杨锐介绍,“如今还能在当地找到一些痕迹。后来,王自全被围剿,他跑到了武汉,1949年被人刺杀了。据说,王自全曾经得到过传国玉玺。”

    余耀点点头,没说话。

    杨锐继续说道,“这个说法,本来就只是一个说法,因为没有什么具体实证。而且在王自全死后,所谓的传国玉玺下落不明。”

    “我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你不知道很正常,我们全力收集民间资料,也只有一份当年村民的口述,而且是第三方回忆整理的。说有个村民因为救过王自全的命,见过这方玉玺,但只是晃了一眼,只看到了一方不小的雕钮‘大印章’,难以具体描述。不过,还有一个装玉玺的盒子,描述却和这个盒子比较吻合。”

    “传国玉玺失落在中原地区,确实是有可能的。不过一个土匪,如何得到,还是有点儿······”

    杨锐摆摆手,“这事儿不能正推,得倒推。这个盒子,年份对,外形对,镶嵌也相似,很可能就是当年王自全得到传国玉玺之后,临时制作的玉玺盒。他的审美水准加上当时的环境,做出这么一个盒子是可以理解的。”

    “即便是倒推,你说的都成立,但这个王自全得到的所谓传国玉玺,也未必是真的。”

    杨锐点头,“这话说得对。不过,传国玉玺这个案子,本来就犹如大海捞针,只能有点儿线索就去捋一捋。”

    余耀将手机递还给杨锐,“如此说来,这个盒子你查到是从江州流出去的?”

    “嗯,我事后追查,潘家园这个摊主,是从津门收的货,而津门的货主是从江州一个亲戚手里来的。而且,本来这高仿战国亭钮印就是装在这个盒子里的,这盒子和亭钮印,是江州的原主分别收到的,而后就这么装一起了。”

    “江州的人你找到了吗?”

    “找是找到了,但是人早就去世了。这位老爷子的老伴还在,想约她聊聊,看最初是怎么来的。但这老太太似乎有点儿古怪,我用的是文物部门身份,她有些排斥,推三阻四的。”

    “这不废话么?人家老伴的东西,你来调查,好像来路不正似的。”余耀递给杨锐一支烟,“是古玩圈的人?”

    “是个资深藏家,姓宫,他老伴姓王。”

    “什么?”余耀一听,“王奶奶啊!”

    “你认识?”

    “岂止认识,宫老爷子留下的好东西可真不少,我还收过两件呢。”余耀把蝈蝈葫芦和折扇说了说;当然,濮杰从王奶奶的女儿手里收的自暖杯是不能说的。

    “这事儿赶的!”杨锐拍了拍余耀的肩膀,“早知道一来就找你了!”

    余耀看了看他,“你别高兴太早,我说收过她的东西,可没说收得愉快不愉快啊!”

    “又装!你还能不愉快?”杨锐嘿嘿笑道,“你是这个案例的特约专家,也该出力哈!”

    “你都联系过她了,我再联系怎么说?”

第661章 紫金字体

    杨锐想了想,“你就说咱俩是朋友呗,只需要说明不是涉嫌违法,是这盒子关联到一份民国的文物调查不就行了?”

    “好吧!”余耀接着便掏出了手机。

    “我去,雷厉风行啊!”

    “今儿出门没看黄历,碰上你了。”余耀刚要拨出去,忽而说道,“哎?我想起一件事儿来!”

    “怎么?这位王奶奶给你说过玉玺盒子的事儿?”

    “那倒没有。”余耀应道,“我是想起来,你说津门的亲戚,应该不是宫老爷子的亲戚,因为王奶奶籍贯津门,是远嫁过来的。”

    杨锐一听,“噢,这么说,可能是王奶奶的亲戚?这也无所谓了,王奶奶的亲戚,也就是宫老爷子的亲戚。”

    “我的意思是,你的运气不错。”余耀微微一笑。

    “这倒是呵,如果是王奶奶的亲戚,她可能会对东西顺带了解多一些。”

    “我先打电话。”余耀随后便拨了出去。

    电话比较简短,也就两分钟,余耀挂了电话,“王奶奶说请吃饭。”

    “嘿!牛逼!这事儿办的,还能蹭顿饭!”

    “是请我,没有你。”

    杨锐:“······”

    傍晚,余耀到了王奶奶家里,因为王奶奶说做几个家常菜请余耀吃。

    王奶奶的家常菜做得中规中矩,不难吃,也算不上一流美味,不过余耀吃了很多,因为家常菜就是家常菜。

    吃家常菜的时候,两人只是聊了些家常,直到余耀放下筷子擦嘴,王奶奶才道,“小余,你怕不只是一个古玩店老板吧?”

    “身份确实是这么个身份,不过就是朋友多了点儿。”

    王奶奶和蔼一笑,“那个杨同志是燕京来的,肯定是重要部门。”

    “您放心王奶奶,老先生的东西,不涉及违法,确实只是梳理一部分民国档案。”

    “他在津门找的人,是我表弟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侄。我的表弟其实不喜欢古玩,但是喜欢玉器。他也去世了,东西应该是传给他儿子,然后又被卖了。”

    “嗯。”余耀应了一声,心想应该是这样,那件“战国白玉亭钮印”,年份是没有,可虽是高仿,却有一流的玉质。

    “当时我家老头子送他那件东西,碰巧没有合适的锦盒了,便给了他这么一个盒子。”

    余耀点点头,听着。这个盒子,如果是懂行的藏家,一般不会太当回事儿;因为懂行,就知道是民国的东西,而且有点儿“俗”,同时,谁也想不到会和当年的悍匪王自全有关联,更想不到王自全曾经得到过传国玉玺的传闻。

    “你等等。”王奶奶说的时候还示意了一下,意思是余耀别客气,继续吃。

    余耀笑了笑,他已经吃得很饱,见王奶奶起身,干脆也起身帮着收拾碗筷。

    “你坐着就行,你收拾只能添乱,不知道怎么归置。”王奶奶顿了顿,又到,“到客厅来吧。”

    余耀也没太客气,跟着从餐厅到了客厅,在沙发坐下后,王奶奶又从里屋拿出了那个小本子。

    “那件白玉的印章,是二十年前老头子到燕京出差,从潘家园买的。”王奶奶看着本子说道。

    余耀不由苦笑,原来这件高仿战国亭钮印,居然是从潘家园买的,这兜兜转转,竟又卖回去了!不过,其间有二十年的跨度。

    “那个传国玉玺的盒子,我印象很深。”话虽如此,王奶奶还是翻动小本本,认真看着。

    “老爷子怎么会收这么一件不伦不类的东西?”余耀插了一句。

    “不伦不类,你的朋友怎么会这么重视?”

    “这是民国时期的东西,他是梳理一些民间档案。”余耀应道。

    王奶奶看向余耀,不过没再说话,余耀咳嗽两声,“再具体我就不知道了,朋友是朋友,但他的工作有些特殊。”

    “嗯。”王奶奶应声,“这个盒子,来的要晚,是老头子退休之后,去苏北同学那里聚会,在一个古玩市场买的。”

    余耀不由眉头一皱。东西在哪里出现不要紧,因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总会流通;关键是还有没有线索了,要是从古玩市场来的,就怕线索断掉。

    “当时我家老头子觉得有意思。”王奶奶继续说道,“我呢,虽然不懂古玩,但也知道传国玉玺,不要说盒子了,各种伪造的传国玉玺也很多,有的甚至上面刻着简体字的‘和氏璧传国玉玺’。不过,这个盒子,我家老头子说过有一点特殊的地方。”

    “是不是盖子内侧面的四个错金镶嵌的字——‘传国玉玺’?”

    王奶奶叹了口气,“他要是还活着,你俩说不定会成为忘年交。”

    这错金镶嵌的四个字,从字形来看,水平实在不怎么样,还有错笔。不过,特殊之处在于用的材料。

    不是黄金,而是紫金。

    黄金是金,白金主要是铂;而紫金,含铑,又被称为铑金。

    纯铑的价格是非常昂贵的,当然,紫金不是纯铑,并没有黄金的价格高。

    紫金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抗氧化性一流,很不容易褪色,佩戴多年,也会保持光泽和亮度;加上颜色好看,所以是很多珠宝设计师喜欢的贵金属材质。

    不过,用紫金在盒子上错金字体,这个余耀没见过。紫金的原产地是俄国,而且有高耐火性。古代不太可能有这种错金镶嵌,材质本身也不太适合。需要说明的是,华夏古代的有些“紫金”,应该不是现代所指的铑金。

    如果是一个现代的臆造的传国玉玺的配盒,用紫金可能是为了显得与众不同,所以即便是紫金错金镶嵌字体“传国玉玺”,老玩家也可能不会太过深究。

    而余耀知道可能是王自全得到传国玉玺自制的配盒之后,却有另外的猜想。

    王自全算是个小范围的土皇帝,如果得到了传国玉玺,哪怕不是真的,只是他自认为的“传国玉玺”,肯定也会有些遐想,比如是不是自己有“真龙天子”之命?

    而当时兵荒马乱,又在豫北一带,想得到紫金,还能掌握好错金镶嵌,怕是不太容易的。

    这个王自全背后,怕是会勾连出什么特殊的支持,那王自全死后······

    同时,老爷子虽然不知道王自全,但是既然觉得紫金有意思,那就可能会顺带问问古玩市场的卖家,是怎么来的这个盒子。

第662章 也盯上了?

    “既然老先生觉得有意思,为什么还要随意当成一个配盒送给您的表弟呢?”余耀并没有直接问宫老爷子当时有没有向摊主询问来路。

    “小伙子,你有过什么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么?”王奶奶却反问。

    余耀一时语塞。

    “老头子觉得有意思,很多年却琢磨不通。”王奶奶点到。

    “而且这个盒子,绝无可能是真正的传国玉玺配盒?”余耀接口。

    “对,一了百了。”王奶奶应道。

    “我明白了。”余耀叹了口气,“看来,从摊主那里也没问出什么。”

    “问倒是问了一些,而且他告诉我,那个摊主也回答了一些;但对于判断这个盒子的来历,没什么用处。”

    “噢?”

    “苏北那个城市,算是靠近苏豫鲁三省交界的地方,那个摊主说是从豫北一个地方收来的。”

    “具体地点呢?”

    “安阳。”

    “殷墟那个安阳?”余耀心道,当年王自全的确就是在那一带活动。

    “就因为这个历史原因,那个摊主经常去下乡收货。这个盒子,他说本来是桥头村一个老太太的针线盒,他去这一户收了些铜钱,看到这盒子,就加价收了。”

    王奶奶顿了顿,“就这些,别的就没了。”

    “桥头村?”

    “摊主是这么说的。”

    “噢。”余耀点点头,“谢谢您了。”

    王奶奶摆摆手,“不用谢,其实我也有事情要问你。”

    “您说。”

    “我闺女那个玉石杯子,是不是也被你收走了?”

    余耀不由一怔,“这个······是我朋友收的。”

    “这个杯子,老头子当时也很感兴趣,走之前还嘱咐过我,不要卖,传给儿女。当时我儿子和女儿却都没看上,不过最后我女儿还是拿走了。”王奶奶说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余耀心里却忽而沉了沉,“您的意思是?”

    “你别误会,我不是想讨回来。老太婆我不是耍赖的人,卖了的东西,那就不是自己的了。”王奶奶接着说道,“不过,老头子当年说这只杯子年份久,工艺又是一流,可材质却看不出什么名贵之处,更像是一种地方玉,所以很是费解。”

    “看来老先生不喜欢喝酒。”余耀不由低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

    “噢,没什么。”余耀咳嗽一声,“王奶奶,我的眼力也有限,而且是我朋友收的,不是我。”

    “没事。我接触你几次,发现你眼力了得,而且这么年轻,肯定会不断提升,等你能研究明白,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余耀心中苦笑,心说这个哪能说呢?但又不好不回答,“这样,王奶奶,只要我朋友同意让我研究,又能有结果就行。”

    王奶奶笑了笑,“你放心,我都是土埋半截的人了,就是天大的宝贝,我也不会说出去。”

    “好,我记下了。”余耀点点头,心中又是一阵苦笑,暗道这事儿只能先放放,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奶奶忽而长叹一口气,“我家老头子临走的时候说,他是自学成才,走了很多弯路,一辈子就这么一个爱好,只可惜儿女都不爱好这个。”

    余耀不知道该怎么接,只能笑了笑。

    离开王奶奶的家,走到路边,却见杨锐就在不远处的树下抽烟。

    “你没走啊?”

    “走了啊,我也去吃了碗面,刚回来。”杨锐扔掉烟头,“怎么样?”

    余耀简单说了说,杨锐听了,“不错不错,好歹有个具体地点桥头村的线索。”

    “嗯,你可以走了。”

    “靠!撵我啊?”

    “事儿办完了,你不走干啥?”

    “我多待一天,明天再走。”

    “我过几天可能去趟港岛。”

    “噢,对,从咱们吃席来的蒙造皮子活儿铜像里,你得了一颗鸽血红!”杨锐一拍脑门,“今年港岛嘉尔德春拍,赶上了国际艺术展同期,可够热闹的。”

    “了解挺多啊?”

    “工作需要,工作需要。”

    “你这一说,我倒想问问了,你们有没有盯上什么拍品?”余耀问话的同时,心下暗道,特调局不会也盯上天青釉台盏了吧?

    杨锐看看左右,“走吧,到我酒店房间聊聊吧,喝点儿小啤酒。”

    “行。”余耀点点头。

    进了杨锐的房间,余耀笑道,“待遇不错啊,出个小差还住套房。”

    “没办法,这是为了会谈需要。”杨锐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嘉士伯,又变戏法一般从包里掏出两包酒鬼花生,两包牛肉干,“等你的时候,路边小卖部买的。”

    余耀却走到壁挂电视边,从下方的柜子上拿起一块比拳头大的石头,“我去,你这还带块石头过来?”

    “从江州买的。”

    “你去珠宝街了?买了咋不切?”

    这是一块翡翠原石。

    “不切,我就是看石型好看,回去自己开个花窗,黑皮绿肉,当小摆件。”杨锐应道,也没说哪里买的。

    “黑乌沙,皮厚,没表现,哪个场口的啊?”余耀对原石皮壳,确实不算精通。黑乌沙,很多场口都有,算是最常见的皮壳之一。

    “我看是莫湾基。”杨锐得意一笑,“哎哟,终于有你不懂的了!”

    “嗯。祝你开窗开个狗屎地出来。”余耀哈哈一笑。狗屎地,顾名思义,质地粗糙,不透,杂多,色多黑褐,如同狗屎,翡翠原石开出这个来,那只能直接丢了。

    杨锐却不以为意,“高手看皮壳,新手才看表现。别看皮厚,打灯也没表现,但是这皮老皮紧,砂感特殊,里面的种水差不了,最次是个高糯!”

    “吹吧你就。”

    “哥们还用吹么?对了,前些日子,八百买了块将近一公斤的木那白盐砂,一刀下去,黑肉,全化开,出冰了!”杨锐一边说,一边还拿出手机给余耀看视频。

    “奇迹场口木那,那是你运气好。”余耀话虽这么说,但还是认真看了看,这块料子,确实是切得大涨。

    “好了,这块确实牛逼,不过你切垮的时候,也不少吧?”

    “我垮都是小垮,涨却是大涨。”杨锐梗了梗脖子。

    “不开玩笑了,你赌石的眼力确实可以。”余耀点了一支烟,“嘉尔德春拍的图录我看了,再说了,这种拍卖,都会严核来路,你们真盯上什么东西了?”

第663章 欧阳主任

    杨锐似乎还没从翡翠上刹住车,“木那场口出奇迹不假,不过赌垮的、没内化的也有的是,我给你说,我赌后江场口博高色的料子也是一绝。”

    余耀看他摇头晃脑,只好接口,“嗯,你赌出过帝王绿!”

    “那只是个传说和炒作。”杨锐倒是就此转了话题,“我们盯上的东西,怕是和你一样吧?”

    “传国玉玺的事儿还没搞明白,你们又要折腾?”

    “那个台盏,你想不想拍?”杨锐随即便直接问道。

    “我得先去预展上看看是什么东西啊?”

    “如果是柴窑呢?”

    余耀干脆起身,“得,我明白了,如果是柴窑,我就没机会了。”

    不待杨锐接口,余耀却又道,“不过,我不一定非得是柴窑才收。”

    杨锐哈哈大笑,“心照不宣,你按你的思路来。我从个人情感上支持你。”说罢,拉开了一罐啤酒递给了余耀。

    余耀喝了一口,“你快拉倒吧。那你先说说,这次谁在港岛干这活儿?”

    “你不认识。”杨锐说罢,仰脖喝了一大口。

    “不认识总该听说过吧?”

    “女的你听说过么?”杨锐拍了拍余耀的肩膀,“兄弟,特调局是很大滴,还有很多驻外办事机构,这位大哥,不,这位女同志,平时就是常驻的,是港岛特调处的副主任。听好了,是特调局的特调处,而不是办事处。”

    “主任是谁?”

    “主任暂缺,副主任主持工作。”

    “她手底下有多少人?”

    “不知道。”

    “不知道?”

    “实际上,有编制的,就她和一个调查员。但是,她有专项经费,可以雇人,目前雇了多少只有杨局知道。”

    余耀想了想,“那她现在想必已经了解不少了吧?包括这只台盏的来路。”

    “那倒未必。”杨锐拿起一块牛肉干,“这位女同志不太好琢磨······哎?你咋不问问她是谁?”

    “我还是假装不知道为好。”余耀微微一笑。

    杨锐腾出手,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拿起啤酒罐对余耀招呼了一下,“他以前是局长的秘书。”

    “啊?”余耀不由一怔,“杨局?”

    “不,是杨局之前的局长;他下了,杨局才上去。原来的局长出了点儿事儿。”杨锐咂摸了一下嘴。

    “我看你这猥琐的表情,就知道下文了······”

    “你想多了。”杨锐突然有点儿唏嘘,“是因为一批文物。”

    “丢了?”余耀似乎起了点儿兴趣。

    “怎么说呢,算走漏消息吧,东西被转移,后来又偷渡出去了。”

    “知道消息的不可能就他自己啊?”

    “那当然,但是没查出来是怎么走漏消息的,一把手难辞其咎,引咎辞职。”

    余耀点了一支烟,“所以这位秘书就被调出去了?”

    “是她自己要求的。”

    “一个秘书,别的不说,单说鉴定水平,能独当一面吗?”

    “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这位,可是个高手,所以才被原局长选为秘书。”

    “你这意思,就是原局长的眼力不行了?”

    “一把手,最重要的工作不是具体的。就算杨局的眼力,也就那么回事儿嘛!”杨锐嘿嘿一笑。

    “我现在倒想知道她是谁了。”余耀也跟着笑了笑。

    “欧阳松,女,燕京人氏,41岁,未婚。”

    “你大爷的,我又不是查户口。”余耀拿起一颗花生作势欲扔。

    杨锐忽而打量了一下余耀,“你想假装不知道她,但如果你对台盏感兴趣甚至出手,她可能会找上你哦!唉,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你倒也算是个帅哥······”

    “滚犊子!”

    杨锐敲了敲脑壳,“不过,她这个年纪不结婚,加上看她平时穿得那么中性,也可能是不喜欢男的。”

    “行了,扯淡也得有时有晌,赶紧说正经的。”

    “你看看,一说不喜欢男的,你就没兴趣了。”杨锐说着,自己没绷住哈哈大笑起来。

    余耀干脆不接话了。

    杨锐咳嗽两声,“好吧。这位欧阳主任,眼力确实可以。当年,有座宋墓里出土一件博山炉,恰好她跟着局长去视察,结果就在现场看了那么几眼,就直接断言,这件宋墓里出的博山炉,不是宋代的,而是汉代的!”

    “让她说对了呗。”余耀接口,“宋墓里出现汉代的东西也正常,汉墓里出现宋代的东西才不可能。”

    “嗯,当时其实已经初步鉴定出来了,不过还没向上汇报,但是她只看了几眼,确实也让现场的几个专家有点儿惊讶了。”

    “我知道是哪一件了。”余耀略略沉吟,“是不是汉州博物馆那件高足博山炉?底座镂雕双龙,龙口上承炉杆,杆成竹节造型,上端接炉身三足,炉身错金银,纹饰分层,精美繁复。”

    “我去,你去汉州博物馆看过啊?”

    “没有,我只是看过视频。”余耀应道,“这是一件汉代博山炉的极品,所以记忆深刻些。不过,断代似乎不难。”

    杨锐哈哈大笑,“你这还是看不上欧阳主任啊!我给你说,她最高明的,其实是瓷器上的眼力!”

    余耀抿了口啤酒,“行,说吧,又有什么故事?”

    “倒也没什么。他只研究老窑,单色釉,据说家里还有个小瓷窑呢,没事儿自己烧点儿。”

    “燕京城区还能烧窑?”

    “谁说她住城区了?特调局你又不是没去过,她没去港岛前,就住附近一个村子,院子还不小呢!”

    余耀皱了皱眉,“这位欧阳主任,怎么越听越玄乎?”

    “不是玄乎。你想想,她不结婚,一个人,除了工作就是研究文物,这还动手烧窑了,只要稍微有点儿悟性,眼力肯定低不到哪里去啊!”杨锐摸了摸下巴,“有次她在一学术会议上碰到了史老,交流过一些,史老对她都刮目相看呢!”

    “你是说那个史老?”

    “还有哪个史老?”杨锐抬了抬手,“史老可不是那些学院派伪专家能比的,小时候古玩铺子里当学徒,后来考上燕京大学考古系,又在考古一线工作多年,这才是真正的专家!”

    余耀看了看杨锐,又点了一支烟,“你给我说这么多,到底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呢?还是有所准备?”

第664章 预展之前

    “准备是没用的,她如果看好了要先收,你肯定拿不走。但也不是让你知难而退,你可以当成是,嗯,兄弟之间的一次八卦交流。”杨锐眨了眨眼,“好了,你帮我,我帮你嘛!”

    余耀大笑,眼神中却透露出几许复杂,“如果,我是说如果,真是柴窑,怕不是就只有我们盯上了。”

    “几率并不高。”杨锐应道,“你想想,嘉尔德专家如云,如果真是柴窑,怎么会这么上拍?”

    “如云?真正的高手,又怎么会委身一家拍行?哪怕是顶级的拍行。”

    “真正?”杨锐学着余耀的口气,“在你眼里,谁又是真正的高手呢?”

    窗户上突然出来噼里啪啦的声音,竟是一阵倏然而至的急雨。

    余耀眼睛微眯,“风起雨来,毫无征兆呵。”

    杨锐凝神看了看窗外,却又忽然伸了个懒腰,“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想正常熬到退休,这口官饭,吃得越稳越好。”

    余耀点点头,不再多说。

    杨锐随即转了话题,两人又喝了点儿,聊了会儿,余耀便告辞了。

    太阳升起又落下,街市上人来人走,日子如同河水,奔流不复回,过了一天又一天。

    预展前的一天,余耀再次来到港岛,这一次,沈歌又一起来了。

    不过,和上次不同,沈歌没有公干,纯粹是陪着余耀一起来。这两人,从互不顺眼走到今天,很多事情余耀也说不清。

    这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管是好友还是恋人,能不能维系,其实并不是看彼此欣赏优点,而是能不能包容缺点,以及在相处中某些缺点的改良。

    沈歌是有些刁蛮任性的脾气的,锦衣玉食环境中长大的小姐姐,在所难免。不过,在余耀看来,这都是表面上的东西,只要人品硬核没问题就行,这总比表面温婉娴静而内里心事复杂、算计颇多来得强。

    才持璜在港岛混得风生水起,仿佛比在燕京更加如鱼得水。当天晚上,才持璜请余耀和沈歌吃饭,他也不是一个人,带了一个年轻的女子,这个女子身上并没有什么风尘气息,而才持璜介绍说是自己的女朋友,名叫夏竹。

    听到这个正式的介绍,余耀微微一怔。才持璜接着介绍,说夏竹其实是燕京人,后来移居香港;余耀本以为和珠宝有关,却不料竟是一名律师。

    夏竹说话并不是燕京口音,更像港片里的普通话配音。初次见面,夏竹的话不多,而沈歌也没多说话,主要是才持璜和余耀在交流。

    “因为国际艺术展进驻港岛会展中心,所以这次嘉尔德春拍才移到W酒店会展厅。”才持璜介绍,“这次预展,时间太短,怕是有点儿拥挤。”

    确实,这样的大型春拍,预展十天半个月也不稀奇。

    “你看好什么东西没有?”余耀问道。他并没有直接问托才持璜打听的台盏,才持璜也并没有提。

    “我看上一块玉。”

    “噢?”

    “春秋凤鸟纹玉圭。”

    余耀点点头,他看图录时,对这件东西有印象,是一件小玉圭,色呈青黄,几乎无有沁色,干净硬朗,雕工精湛,是一件高古玉的精品。

    “可惜啊!”才持璜微微叹气,“因为台岛故宫有一件相似的,所以这件玉圭的起拍价太高。”

    就在两人交流古玩的时候,沈歌和夏竹居然也渐渐聊了起来,两人的共同话题是从桌上的美食引发的。

    这顿饭吃得很融洽,结束的时候,才持璜说先送夏竹回去,而后再去找余耀。

    余耀和沈歌就住在W酒店,这次还是开了两个房间。

    说来找余耀,但是余耀等到晚上十点他还没来,好在有沈歌在,才持璜来之前余耀一直在沈歌房间里;十点时沈歌困了,余耀也想着才持璜随时可能来,才回到自己房间。

    又过了半个小时,才传来门铃声。余耀将他让进来,关门后倒了一杯水,随口问道,“怎么,这个女朋友是要长期发展了?”

    “嗯,这次是真的。”才持璜忽而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所以才腻歪这么久。”

    余耀摆摆手,“我信你个鬼。”

    “不说这个了。”才持璜坐下之后,点了一支烟,“我是来说你托我打听的事儿了。”

    “嗯。”余耀点头。关于这一点,两人吃饭的时候就心照不宣。

    “这个青瓷台盏,不是国内的货主。”才持璜道,“货主是个缅甸华侨,姓孙,平时是做翡翠生意的。他经常待在国内,往来于瑞丽和港岛的情况比较多。”

    “怎么来的打听到了么?”

    “据说是祖传的,他祖籍浙省。”

    余耀微微皱眉,“浙省?”

    “对,所以,他自己也认定是越窑。”

    “到底是什么窑口,和从哪里祖传的,并无必然联系。这得明天看了实物再说。”余耀沉吟,“他为什么要卖这件祖传的东西呢?”

    “这个没法儿打听。不过,我倒是查了查这个人。”才持璜介绍,“这个孙老板,在瑞丽也有四个原石仓库,从去年开始,在某平台开通了直播赌石,生意不错。”

    “直播赌石?翡翠原石不上眼上手,隔着屏幕怕是不行。”

    “话是这么说,但主播可以压灯展示,可以介绍皮壳和表现,赌完现场开窗、扒皮、切料,玩的人还是挺多的。”

    余耀点点头,“这么说,他不应该缺钱。”

    “是不缺钱。就算没有直播,他的翡翠生意一直也不错。”才持璜想了想,“这东西吧,着实不好说,就算是祖传的东西,他就是想卖了,那也正常。”

    余耀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又点了一支烟,“他会参加预展么?”

    “会。”才持璜微微一笑,“而且我已经联系上了这位孙老板。”

    余耀一听,“可以啊!”

    “不要忘了,我在玉石界朋友还是挺多的。而且我可以代表汉唐玉典和他谈生意。”才持璜得意一笑,“我约了他拍卖结束后见面。”

    余耀笑起来,“这事儿办得太周全了!”

    “不要自恋,也不光是为了你。”才持璜应道,“本来我们也要扩展翡翠原料供应商。”

    余耀还是拱拱手,再次表达谢意。才持璜却又道,“这件青瓷台盏,还有一个人,非常感兴趣。”

第665章 预展上的熟人

    余耀闻言,心头一紧,“谁?”

    “问得这么急促,你很重视这件越窑啊!”才持璜微微一笑,“我爷爷。”

    余耀被闪了一下子,“才老爷子啊,我倒是一时匆忙,没来得及和他通气。”

    其实,余耀本来是想看了之后再和才朋玺通气的,还有钟毓,也得通通气;复又道,“他怎么说?”

    “他说,这不像越窑。还说你看完之后,会和他通气的。”

    余耀哈哈大笑,“姜还是老的辣。”

    才持璜却又抬起一个手指头,“还有一个人,有点儿兴趣。或者说,我不知道兴趣大不大。”

    余耀点了一支烟,“这个人在港岛?”

    “对,就是夏竹的表姐。”

    “夏竹的表姐?”余耀微微皱眉,“做什么的?”

    “是一个古玩经纪人,有个工作室,不过好像平时生意很寡淡。是个老姑娘,复姓欧阳。”

    欧阳主任。

    欧阳松。余耀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的,夏小姐告诉你的?你没有说我也有兴趣吧?”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还是有数的,我只是说你来,是为了自己要拍卖的一块红宝石。”才持璜看了看余耀,“我也只是听夏竹提过一嘴,还说她表姐很懂瓷器。”

    “明天说不定能碰上。”余耀淡淡说道。

    第二天上午,余耀来到W酒店会展厅参加嘉尔德春拍预展,却没有碰上欧阳松。

    不仅没有碰上欧阳松,而且那件青瓷台盏也没有展出。根据主办方的介绍,部分展品只展示一天,只在第二天展出。

    嘉尔德这次春拍,的确是搞得有些反常。

    不过,预展上,余耀还是碰上了几个熟人。

    第一个见到的是嘉尔德亚洲区总裁福满仓,这个英国老头儿笑容可掬,表面充满了亲和力,但却总给人难以琢磨的感觉。他热情地和余耀打招呼,又说晚上一定要请他和才持璜吃饭。

    余耀忽然想到,造假集团倒有可能有东西能混进春拍试水,不过只看图录很难找出;而且如果有,怕是和青瓷台盏一样,第二天才能出现。

    预展上没有见到谢治豪,却见到了程小年,也就是瘸爷的养子,燕京九鼎堂的主人。

    程小年和余耀仅有过一面之缘,但是见面后却如老朋友一般喊着“余先生”亲密握手,余耀礼节性回应。但程小年却多说了几句,比如“家父如今闲居燕京,还时常提起你”。

    余耀也只好打哈哈说了几句客套话,比如“瘸爷是前辈,几番交流,受益匪浅”云云。

    还有一个人,最出乎余耀的意料——浙省绍州的藏家祁长河,他曾经得到过越王八剑里的“灭魂”,请余耀鉴赏过。

    “余先生?真没想到,他乡遇故知啊!”祁长河这词儿用得不太恰当,但看得出惊讶,“早知道你来,该聚聚啊!”

    “我也是临时起意,同时也没想到你也会来。”

    两人聊了几句,先行分开,各自看起东西来。祁长河开始似乎想和余耀一道,但是余耀身边有沈歌和才持璜,他的身边也有个像是朋友的中年人,最后便说先各自看看。

    既然来了,即便青瓷台盏没有展出,总得看看展出的拍品。

    当天最显眼的居中位置,也是一件瓷器。

    洪武釉里红缠枝牡丹大碗。

    这碗是真的大,口径足有半米,要不是典型的碗的形制,那可以称之为缸了。

    釉里红和青花一样,都是釉下彩,青花本来是“釉里青”,却被赋予了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釉里红的名字很直接,但实际上烧造难度比青花要大;烧青花用的颜料是钴料,釉里红却是以铜为呈色剂;虽然工艺流程是一样的,但是成功率却要低得多。

    洪武釉里红,永(乐)宣(德)青花,成化斗彩、弘治鸡油黄、万历五彩······明代的瓷器,上数的很多;但是洪武釉里红,比较特殊。

    洪武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年号,朱元璋尚“火德”,青木赤火白金黑水黄土,所以朱元璋在五色之中崇赤红。不过,单一的红釉在视觉上有些单调肃穆,纯粹作为祭器还行,干别的有点儿不合适。而釉里红釉下的红色图案,就显得灵动一些,作为宫廷日常用器就合适了;同时,明初是禁止民间使用的。

    实际上,要烧出真正鲜艳的红色,难度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官窑,也很吃力。

    釉里红最早是元代出现的,但是很粗糙,洪武时期有了极大的突破,永宣时期进一步发展,但是宣德之后,却再也很难见到精品釉里红。直到清三代康雍乾时期,才重新发扬光大。

    余耀看着这件洪武釉里红缠枝牡丹大碗,风格厚重,红色发得也很正,加上硕大的器型,饱满的纹饰,颇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这应该是洪武晚期的作品。”余耀轻轻说道。

    确实,洪武早期的釉里红,发色一般不够鲜艳,甚至有的会烧成“釉里黑”。但是在朱元璋的坚持要求下,不断烧制,最终突破了技术瓶颈。

    “起拍价八千万。”才持璜微微一笑。这个在图录上自然有,才持璜此时说出这话,就有点儿物有所值的意思了。

    余耀点点头,“好东西啊。”

    沈歌眨了眨眼,“好像碗口有一小块脱釉。”

    “不光碗口有脱釉,有一两处纹饰局部,也有点积色。”余耀接口,“有时候,缺陷也是一种美。”

    “是啊。”才持璜感触道,“完美主义者,没法玩古。就拿古玉来说,哪块没个小磕碰呢!”

    “你还上纲上线了,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并不是挑毛病的态度。”沈歌捏了下余耀的手掌,接着轻声说道,“你认识的那个老爷子,好像时不时在看你。”

    沈歌说的,是祁长河,两人分开之后,余耀径自到了洪武釉里红这里,祁长河和同行的中年人一起,仿似随意转着,但始终离着不远。

    余耀扭头,好像随意打量一般,却和祁长河对上了眼。

    祁长河微微一笑,对身边的中年人轻语几句,接着便迎着余耀的目光单独走上前来。

    “余先生也对这件大碗感兴趣?”

第666章 非拍品

    “兴趣是有,但是太贵,怕是吃不动。”余耀一边说,一边思忖,看来祁长河多半是为了这洪武釉里红大碗来的。

    “哈哈哈哈。”祁长河笑得夸张,声音却小,“你到拍卖会上哭穷,不符合你的气质。”

    余耀摆摆手,正待说话,祁长河却又道,“出不出手两说。这东西你怎么看?”

    祁长河一边说,一边往旁边人少的地方挪了挪,沈歌和才持璜一看,仿若不经意间,也拉开了距离。

    余耀点点头,凑近了祁长河,“老爷子,这是大开门的东西,又是嘉尔德春拍的重器,我说的,和书上说的,应该没什么区别。”

    祁长河微微一笑,“那就好。”顿了顿,“不是我想要,是朋友想要,请我来掌眼,所以更谨慎了一些。”

    余耀不经意间瞥了那个中年人一眼,应道,“嗯,我估计也不是你买。”

    “谢了。那随时联系。”祁长河点点头。

    两人分开,余耀便和沈歌、才持璜一起继续看。

    因为事先看了图录,所以很多东西都有印象,看的时候也就有的放矢。

    展厅是比较大的,三个人走着走着,也拉开了一定的距离,余耀看东西比他俩快,走得也相对快一点儿。

    “看看这笔法,尤其是皴法,雨点皴,深得范宽之妙啊!”

    余耀走出瓷器区,走到书画区入口的时候,忽而听到了一句点评。

    这幅画挂在书画区入口内侧,有点儿“影壁墙”的意思,余耀走到正面一瞧,是一幅八尺立轴,不过从装裱到纸墨,都是民国之物。

    当然,这评论的人说“深得范宽之妙”,那就肯定不是宋代大家范宽的作品;但能得范宽笔法之妙,那也不应该是凡品。

    这是一幅山水。

    而且很容易辨识画的是什么。

    九秋三峡道,万里一舟孤。

    长江三峡的景色。

    不过,这幅画没有落款,也没有钤印,画上,只题了这么一首诗的两句。

    画的一侧,还有一个中英文的提示牌:仅供赏析,并非拍品。

    余耀再看先前评论的那个人,是个中年男子,穿得挺鲜亮,收拾得油光水滑,但是摇头换脑,给人以轻浮之感。此时,他还在和身边的人说话,评头论足。

    这样的人,不管是拍卖会,还是古玩市场,都不少见,会说,能说,喜欢说。余耀刚入行的时候,还挺爱听的。现在肯定是懒得听了,不过因为他的评论,注意力倒是被引到了画上。

    实事求是地说,这幅画虽然是民国时期的作品,也没有题款,不似哪位已知的名家,但笔法着实不简单;借鉴古人,精妙得很,不只有范宽的雨点皴,还有宋元明很多画家的笔法。

    不过,这诸多笔法呈于一画之上,还没有完全达到融汇贯通的地步,若作画的人是未臻成熟的时期作成此画,那么假以时日,境界必定还会更高。

    余耀凝视这幅画,不觉有点儿走神。

    何上善。

    这个名字不知不觉出现在脑海。

    “余先生也觉得这幅画值得好好赏析?”轻柔温和的声音传入余耀耳中。

    扭头一看,是福满仓。

    “我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余耀笑道,“福先生,春拍预展上,展出这么一幅非拍品,不知······”

    “预展上展示一些非拍品,装点展厅,很正常。只不过,以前以工艺品和印刷作品为主,这幅画确实有点儿特殊。”福满仓应道,“这一幅,是我的私人藏品,非常喜欢,但一直看不出作者是谁。”

    福满仓说着,抬了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墙边休息区的桌椅。

    余耀想了想,跟着他过去坐下了。

    福满仓让服务员端来两杯咖啡,福满仓抿了一口咖啡,“刚才我看你看得认真,余先生眼力过人,想必会有什么独到的见解,不会看不出门道。”

    余耀想了想,“我也看不出作者是谁,但肯定不是他的巅峰之作。”

    福满仓眼睛一亮,“高手就是高手。”

    余耀淡然一笑,没有应声。

    福满仓继续说道,“我研究过,这一幅三峡画卷,是以白帝城为基点,东望的场景,不过构图上,却又好像不是一个人的视角。”

    “嗯?”余耀不由一愣。一个人手笔,一幅平面的画作,怎么会表现两人的视角?

    “你可能误会了。”福满仓解释,“我说的视角,是说同一个点,却好似两个人在看。”

    余耀眉头一皱,“福先生的意思是,一幅画上,不同部分画意不同?”

    “对!左半部分和右半部分的画意不同,但这幅画,又不像是两个人合作。依我看,可能是在绘画之时,情感或者理念起了什么变化。”

    “好像真有点儿这个意思。”余耀虽然看的时间短,但福满仓这么一说,也起了相应的细微感觉。

    福满仓的汉语说得很好,但毕竟是英国人,他的表达其实不够准确,若不是余耀水准极高,怕是难以这么快就能理解。

    “我真是很想知道这个人是谁。”福满仓微微叹气。

    余耀随即问道,“不知福先生是怎么得到这幅画的呢?”

    福满仓笑了,“才先生没跟你提起过?”

    “他?”

    “就是他给我介绍的货主。”

    余耀心想,这幅画对才持璜来说,不过是一次寻常的交易,不告诉自己太正常了······

    正想着,才持璜过来了,“你俩聊什么呢?”

    “聊那幅画呢!”福满仓抬手指了指。

    余耀却岔开话题问才持璜,“沈歌呢?”

    “她在盯着看一件五彩鱼藻纹罐,我说,她要是想拍,不会是你出钱吧?”才持璜说着顺势坐下了。

    “今天事情多,你们先聊着,失陪一下。”福满仓此时却起了身。

    福满仓走后,余耀才问道,“那幅画你知道来历么?”

    才持璜眼珠一转,“怎么?这幅画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么?还不能当着福老头儿细问。”

    “这幅画不简单,只是没有落款,不好考证作者。”

    “这倒是,功力我也能看出一二,要不是不知道作者是谁,也不会是那个价儿啊!”才持璜接着介绍道,“这幅画的原主,是个珠宝商。”

    “珠宝商?”

    “嗯,港岛人,但画是在倭国买的。不过,这买卖,其实我并不想促成。”

第667章 难道?

    “这可够乱的。”余耀听了,不自觉地敲了敲太阳穴。

    他并没有问才持璜为什么不想促成这笔买卖。才持璜这个人,毛病可能很多,但有一点,很不愿华夏的好东西外流,虽然他在倭国留过学。

    当然,这幅画如果让不知“内情”的人来看,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余耀没问,才持璜却解释道,“他俩是我介绍认识的,有一次我还和福满仓一起到这个珠宝商家里做客,这幅画就挂在他的书房,福满仓当时就很感兴趣,后来托我问价,我本来以为,挂在书房里的东西,应该不会想卖,没想到却卖了。”

    “从倭国买来的?”余耀的脑子转悠了起来,忽而起身,掏出手机,过去拍了照片。

    才持璜跟上前去,“怎么?这幅画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最主要的,是我好奇,到底是谁画的。”余耀应了一句。虽然隐隐觉得可能是何上善年轻时的作品,但余耀确实也不能完全确定。

    才持璜沉吟一番,并没有再多问。

    当天中午,三人简单吃了午饭,余耀说有点儿疲惫,而且今天不展出青瓷台盏,下午想休息一下。才持璜看了看他和沈歌,别有意味地一笑。

    回到酒店,沈歌也说下午好好休息一下,晚上让余耀陪她逛街,两人便各自回了房间。

    余耀在房间里坐下,点了一支烟,想了想,便给上官雨打了过去。

    “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上官雨并不意外,朗戈尼艺术中心的展览恰好也是今天开展。

    “那你先说。”

    “不出所料,《四皓弈棋图》到不了唐。”

    余耀点点头,“听你这意思,仿的还不错?”

    “怎么说呢······”上官雨略略沉吟,“我也只是凭感觉,这样的东西,怕是也能上你所在的嘉尔德春拍。”

    “做旧技术看来很到位。”

    “相当到位。”

    “明白了。”余耀转而说道,“我在春拍上,暂时还没看到疑似造假集团试水的瓷器,那件青瓷台盏也不是今天展出。”

    “嗯。造假集团不是咱们重点。”上官雨又道,“织田七郎和我一起看的《四皓弈棋图》,他称赞了两句。”

    余耀笑了笑,“反应平淡不正常,赞不绝口又过了,简单称赞两句最自然。”

    “是。对了,你还有什么事儿?”

    “我在春拍预展上,又发现了一幅画,我给你发过去你先看看。”

    “好。”

    挂了电话,余耀将这幅“三峡”发了过去,坐等上官雨回电。

    上官雨回电很快,不过五分钟而已。

    “这是何上善掌眼的作品!不过看起来应该是早年间作品,未臻成熟。”上官雨说得很肯定。

    “这么肯定?难不成你见过?”

    “没有。但是老爷子也画过一幅三峡,朝辞白帝彩云间,同是从白帝城东望的视角,但是画成之后却撕掉了。”上官雨介绍,“他说,没去过实地,笔法再高,也画不出父亲当年的感觉。”

    余耀点头,“老爷子应该是见过这幅画了。”

    “听起来应该是的,不过他当时没有多说。我当时年少,也没太当回事儿。”

    余耀沉吟,“他也没有说这幅画的特殊之处?一纸笔墨,画意不同,他应该会关注。”

    “嗯,我看了你发来的图片,也这么觉得。你看了实物,应该更明晰。但是,老爷子当时确实没说这个。”上官雨顿了顿,“不过,我刚才看了你发来的图片,对这个特殊之处,有点儿别的想法。”

    “噢?你说。”

    “这不是一个人画的!”

    余耀不由怔了怔,“不对,虽然画意不同,但我仍然觉得是一人执笔。”

    上官雨清了清嗓子,“我换个说法,何掌眼在作画的时候,应该不是一个人!”

    余耀接口,“你是说,虽然是一个人执笔,但是旁边还有人指点?这······结合这幅画的技法还未臻成熟,画意不同却并不突兀,那么,这个指导的人,有可能是亦师亦友······”

    “就是这个意思。”上官雨点头,“画意不同,有可能是何掌眼在一幅画的笔墨之间,思想产生了变化!这种变化,就是身边的这个人的作用!”

    “这个人能在作画上指点何上善,那在民国年间,足以堪称国画大师了!”

    “不一定。”

    “不一定?”

    “能指点和自己画是两码事。比如我画一幅,你可以指点优劣,但若要让你画,你必定不如我画得好!”

    余耀大笑,“这倒是,我忘了这茬了,美食家不一定是个好厨子。”

    “还有一点值得推究。”上官雨接着说道,“这幅画如果老爷子见过,那么何掌眼必定带来了美国,怎么会又到了倭国?”

    余耀想了想,“我记得你说过,何以濯老爷子因为一个女人······”

    “对!”上官雨立即说道,“正好我在美国,我立即想办法查一查这个女人,而且从织田七郎身上没准儿还能找到点儿什么。”

    “早不查,你现在挺来劲儿。”余耀随口玩笑一句。

    “这不都是寸了么。这幅画,我总感觉会牵连出不少东西。”

    “可惜,是何掌眼年轻时的作品,不然,说不定和星空图能关联起来。”余耀应道,“好,我也追查一下,看看倭国的这幅画是怎么来的。”

    上官雨沉默了几秒才道,“星空图反映的是时间,三峡图反映的是地点,即便是年轻时的作品,也未必不会关联······关键,要看查的结果······”

    听了这话,余耀脑中忽然划过了一道亮光,“关键?那最重要的,怕就是这个当年指点何掌眼的人······”

    上官雨倏然被余耀的话擦出了火花,“难道?”

    “难道?”余耀也有了火花,重复一声。

    “大掌眼!”两人异口同声。

    各自沉默。

    “我先缓缓,过会儿继续谈。”余耀挂了电话,点了一支烟,之前掌握的各种情况纷至沓来,在脑海中形成一个漩涡。

    这个漩涡,自是有一个中心。

第668章 纷乱扰扰,认定直觉

    这个漩涡的中心,是一代传奇许太炎。

    如神鬼一般改变了余耀人生的许太炎。

    大掌眼许太炎,死因不明的许太炎,背负无数谜团的许太炎。

    足足过了十分钟,余耀才再度看向手机,铃声却在此时响起。

    接起电话。

    “你没事儿吧?”电话那头,上官雨急切问道。

    “没事。我是在想,这幅画应该是何掌眼年轻时所画,当时他的功力还没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但是天赋和灵气已然显现;而大掌眼此时已经和他相识,两人在那个时间段,肯定一起去过白帝城。”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白帝城位于长江北岸,白帝山顶,傍山环水,雄踞要津,乃三峡门户。历史上,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如今,也是著名的旅游景点。

    “你的意思是,鬼眼门秘藏·······”

    “他们二人年轻时一起去过的地方,未必就是地点。但是,我想起一件事情来!”

    “什么事?”

    “八阵图!”

    白帝城,东邻夔门,西邻“八阵图”。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八阵图,是诸葛亮推演兵法而创设的;本身是一种阵法。而余耀说的,实际上是八阵图垒。

    如果用现代概念解释,八阵图,是古代战争中的一种兵力和队形的部署图。

    八阵图的原图失传了,不过,如今还能找到所谓的诸葛亮练兵遗址,即所谓的八阵图垒。

    根据《水经注》的说法,八阵图垒是石头垒成的,有三处,一处在陕之沔县,一处在川之新繁。

    还有一处,就白帝城西邻。也是最著名的一处。

    如今,尚留遗址。

    白帝城,是在渝州的范围之内。

    萧影,就在渝州。

    萧影是渝州人。确切地说,是因为他的曾祖父定居渝州,他才成了渝州人。

    上官雨一时不会有余耀这么多想法,不由问道,“你说的八阵图,可是诸葛亮留下的遗址?”

    “对。”

    “这和秘藏难道有关联?”

    “如果,以白帝城为中心,结合八阵图所蕴含的阵法玄术,能不能推演出一个绝佳的地点?”

    上官雨听后,“对啊!而且这个地点,应该就在一个不算太大的范围内!”

    余耀皱了皱眉,“虽然我不懂玄术,但是对于这样的推演来说,有可能几百里,也是一个不大的范围!”

    “赶紧联系萧影!”

    “我会的。不过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有些事情,我得自己先想明白。你暂时也不要告诉其他人。”

    上官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沉默数秒之后,只说了一个“好”字。

    挂了电话,余耀走到窗边,开了窗户,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又点了一支烟。之前点烟,没有开窗,他忘了酒店里禁烟的规定,幸好没有引发烟雾报警。

    余耀想,萧影的曾祖父萧左奇,是负责秘藏运输和风水定位的人,他在鬼眼门“散”后,为什么会要去渝州定居?

    大掌眼许太炎的夫人和儿子,当年在汉口失散,许长安不知所踪,而他的夫人,为何又会去了渝州?

    固然,渝州是倭寇侵华后相对稳定的大后方,但余耀此时却觉得,这只是一个表面的原因。

    如果鬼眼门秘藏,就在白帝城方圆数百里的范围内,从正面来想,萧左奇是要坐阵守护。

    但如果从反面来想呢?他到底要干什么?

    萧左奇掌控的东西最多,甚至最小范围的阵法都是他布置的,如果他要重启秘藏,最有优势。他不知道的,就是小范围内的具体地点,同时也不可能掌握其他六枚鬼脸花钱。

    而一大五小、六枚鬼脸花钱,是能真正开启秘藏的钥匙。

    这六枚鬼脸花钱,是大掌眼的“鬼眼穿心”,还有五个字口的“鬼眼穿金”“鬼眼穿木”“鬼眼穿水”“鬼眼穿火”“鬼眼穿土”,并不包括萧家隐字口的“鬼眼穿空”。

    如今,所有字口的掌眼传人都已找到。虽然水字口的传人上官雨是后来众人“加封”的,但是何以涤毕竟给留下了“鬼眼穿水”。

    钥匙有了,门却不知道。

    这比知道门、却没有钥匙,一样令人上头。

    而从泛意义上来说,萧家恰恰是和他们不同的另一种情况:知道门,却没有钥匙。

    余耀灭了烟头,又点了一支。

    他不想去怀疑萧家,他更愿意相信萧左奇此举,就是为了坐阵守护。

    但是,这方面的思绪未平,另一件事情却又关联而至。

    余耀此前向来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事儿,但是“鬼眼穿心”的金光,确实让他的眼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是,如果真的是大掌眼“显灵”,为什么不“告诉”自己鬼眼门秘藏的所在呢?

    难道,“鬼眼穿心”的神异是真的,大掌眼“显灵”却不是真的?

    可要是这样,如果任何人都可能接受“鬼眼穿心”,为何偏偏要选中自己?

    难道没有如果?

    纷乱扰扰。

    余耀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其实这件事情,一直都隐藏在余耀的意识深处,却始终没有浮出水面,而今天的线索,如同一个钓钩,将它钩了起来。

    渐渐的,余耀仿佛觉得,在一盘缜密复杂的棋局之中,自己好像一枚棋子,看似是坐阵的将帅,却依然在棋手的掌控之中。

    良久之后。

    余耀拨通了萧影的电话。

    “我有事情想问你。”

    “说。”萧影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

    “你的曾祖父萧公,当年为什么要选在渝州定居呢?”

    “这一点,我也不知道。”

    “‘鬼眼穿心’所带来的神异,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这种神异,在什么样的人身上才能发生?”

    萧影沉默。

    余耀并不催问。

    “我回答过你。”萧影终于开了口,“要找到真正的答案,很难。”

    “有多难?”

    萧影缓缓说道,“我真的不知道秘藏的地点,也真的不知道你能成为大掌眼传人。”

    余耀心头大定,“我选择相信你,是对的。”

    “这个我知道。你问这样的问题,说明你查到了和渝州有关的线索;而能打电话问我,就是选择了相信我!”萧影微微抬高了声音,“或者说,你没有看轻我们萧家。”

    “因为我在纷乱扰扰之中,认定了我的直觉;因为这种直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大掌眼给的!”

    余耀说完之后,定定神,“好了,现在只剩一个问题。”

第669章 举重若轻

    “你是想问,为什么选中的会是你?”萧影叹了口气,“我说过了,要找到答案很难。虽然,我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最大的可能性。”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找到许长安?”

    “对。”

    “你一直在怀疑,我可能会和失踪的许长安有关系,但是你从来不说?”余耀深吸一口气。

    萧影听到了他的吸气声,缓缓说道,“不是我不说,是我自己也想不通。”

    余耀接口:“按说,血缘关系才是我被选中的最大原因。但是,我详细研究过了,可能性几乎为零。”

    “几乎为零,那就还不是零。所以,只有找到许长安,或者许长安的后人,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萧影想了想,“但是,就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无异于大海捞针。”

    余耀沉默。

    萧影又道,“我说过,即便你和大掌眼没关系,不管你是什么原因被选中,我都认定你就是大掌眼传人。”顿了顿,“这世上,没有什么巧合;天注定,你就是最佳人选!”

    余耀苦笑,“我被人选,我却没得选。这好像是一颗棋子。”

    “棋子?”

    “如果我和大掌眼有关系,或者说和许长安有关系,甚至和某种传承的秘密有关系,我就可能被‘人为’选中!也就是说,万一,只有我才能接受‘鬼眼穿心’的传承······”

    “如果是这样的情况,那就只有利用你,然后再‘安排’我们聚首,最后找出鬼眼门秘藏,而布局的人,此时才会出现,就此,掌握鬼眼门秘藏······”萧影接口。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真是大掌眼显灵······”余耀瞳孔收缩,“你怎么看?”

    萧影皱眉,“这样的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

    “我相信‘鬼眼穿心’上,必定会蕴含什么玄机,要不然我也不可能有从天而降的惊人眼力,但是大掌眼显灵······”

    萧影的声音忽而变得有些嘶哑,“‘鬼眼穿心’上蕴含的玄机,许长安身上背负的秘密······”

    余耀断然接口,“也就是说,如果有人布局,那么知道的就要比我们多!”

    萧影略略一顿,“我还是不相信,咳咳,我觉得你想多了。”

    “这······你这一提醒,我确实还得冷静冷静。”

    “你现在住在哪里啊?”萧影又问。

    “你说呢?”余耀却反问一句。

    而萧影也没有追问,又叮嘱“好好休息”,便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之后,余耀又点了一支烟。

    他知道,他和萧影已经形成了默契。

    萧影说完“我还是不相信”之后,轻轻咳嗽一声,意思是: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样的组织,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但是,他却没有说出来,而是说余耀想多了。这不是萧影的风格。

    而问余耀住在哪里,余耀却反问“你说呢?”这更不是余耀的风格。所以,余耀的“你说呢?”针对的是萧影咳嗽之后的潜台词: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样的组织,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同时,余耀知道,萧影要和他碰头了。

    不过,港岛不合适,所以萧影才没有追问。得等到他从港岛回去之后了。

    余耀深吸了一口烟。

    虽然这只是一个猜测,甚至是有点儿神经质的猜测,或许只是一个猜测,但是,如果是这样,那么所有的字口传人之中,必然至少有一个不是完全一心的人。

    当然,余耀也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但如果猜对了,他也绝不可能甘心被操控。

    前路维坚。

    晚上,余耀照常陪沈歌去逛街了。他在控制自己,不能太急,也借此压抑住纷乱的念头,舒缓一下。

    沈歌并没有要去逛精品名店,而是提出逛逛港岛夜市,顺带用小吃解决晚餐。

    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到了油麻地的庙街。

    油麻地在九龙,主街南北走向,中间一段因为有庙,故被称为庙街。余耀也是第一次来庙街,之前只是在港片里耳熟能详。

    庙街很热闹,也是龙蛇混杂之地,早年的时候,这里也是著名的烟花会场。

    两人简单逛了逛,先到了一处排挡吃了点儿小吃垫了垫肚子,吃得不多,因为本是打算一路走一路吃的。

    走到一个叫榕树头的地方,余耀和沈歌看到了几个街头弹唱的人,“规模”大的,相当于支起了一个摊子,附带着音响设备。

    这里头,有个中年人形单影只,没有话筒和音响,只有一把吉他,就铺了张广告纸坐在地上,面前只有一顶帽子,里面有散落的零钱。

    这个中年人的头发很长,拢在脑后,额头皱纹如沟壑纵横,鼻梁挺直却有一道斜斜的疤痕,他眼神沧桑,唱歌的声音却有些清亮:

    谁能跳过无形界线

    规则法理充斥世界千万年

    谁能赐我无穷劝勉

    将我一生路线志向改变

    从来无后悔

    现实我改编

    休说苍天注定

    ······

    他唱的是粤语,但余耀也基本能听懂。

    实际上,这是电视剧《我本善良》的主题曲,很早的老片子了。

    余耀站在路边一侧,静静听完了这首歌,口中沉吟:“我本善良。”

    “喜欢这首歌?”沈歌就陪着余耀站在路边,一起听完了,余耀沉吟之后,她随即问道。

    “我只是有点儿感触。”余耀轻轻说道。

    沈歌捏了捏余耀的手掌,忽而走上前去,在中年男子面前的帽子里,放上了一张钞票。

    中年男子露出感激的一笑,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吉他,接着便又唱了一首,这一首也是粤语,但是节奏遽然加快:

    笑你我枉花光心计

    爱竞逐镜花那美丽

    怕幸运会转眼远逝

    为贪嗔喜恶怒着迷

    责你我太贪功恋势

    怪大地众生太美丽

    悔旧日太执信约誓

    为悲欢哀怨妒着迷

    ······

    这一首,余耀又站着听完了。沈歌嫣然一笑,“又有感触?”

    “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余耀轻唱了一句歌词,这一次自己走上前去,在帽子里放上了一张钞票。

    中年男子再度露出感激的笑容,而后又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吉他,最后对余耀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余耀点歌。

    余耀摆摆手,转身欲走,但尚未完全转身,忽又回过头来:

    “您会唱《咱们屯里的人》吗?粤语版。”

第670章 拦路,会面

    中年男子愣了愣,开口道,“《一剪梅》行不行?”

    字正腔圆,不似港岛人。

    “行,谢谢。”

    男子点点头,正正吉他,唱了起来。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万丈阳关照耀你我······”余耀和沈歌在歌声中迈步离去。

    “我想起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古代史课上,老师兴之所至,出了一个对联,让班上的同学对。”余耀边走边说。

    “你这么说,肯定是你对得最好了?”沈歌翻出了惯常性白眼。

    “不是,老师出的是一个传统对联,上联是:荷叶贴波,数点散成千点绿。”

    沈歌张口就说,“桃花映水,一枝分作两枝红——这个我知道。”

    “对,但我当时恰恰不知道。”余耀笑道,“我对的是:梅花傲雪,一树胜过万树红。”

    沈歌摇头,“你这个,文字尚且工整,但平仄有不对的地方。”

    “是的。荷叶贴波,数点散成千点绿;桃花映水,一枝分作两枝红。这是古人认可的对仗,我不可能对得更好。”

    “哟!谦虚起来啦。”沈歌咯咯笑道,“不过说实话,你的下联,意味比原对更胜一筹。”

    余耀只是笑了笑。

    两人便逛边吃,沈歌只是买了几件小玩意儿,东西倒是吃了不少。

    眼看快到半夜了,两人此时已经走到了一条比较宽的路边,准备打车回酒店了。

    “这里出租车好像比较少啊!”等了一会儿不见空车,沈歌不由嘟囔了一句。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商务车一个急刹停在了他俩侧前方的路边,副驾驶的门打开,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下车,径直走向余耀。

    男子衣着考究,发型清爽利落,嘴边留了一圈修剪得很是整齐的小胡子。

    “请问是余耀余先生么?”男子站定,微微躬身,礼貌问道。普通话有些生硬,但发音倒也清楚。

    “我是。你是?”

    “我是致远古董艺术品经纪公司的总助,小姓黄,你叫我小黄好了。”

    “致远古董艺术品经纪公司?”余耀听了这个陌生的名字,“黄先生,我和贵公司此前好像并无任何往来啊!”

    “我们公司的总经理是欧阳松女士。”

    “原来如此。”余耀这才明白。杨锐说过,欧阳松是港岛特调办主任;才持璜说过,欧阳松在港岛开了家经纪公司;之前余耀就明白了,这个经纪公司不过是一个便于行事的外壳。

    “看来是欧总找我?”

    “是欧阳总。”小黄纠正。

    “我知道,这样不是比较便利嘛。”

    “确实是欧阳总想见见你。”

    “她人呢?”余耀看了看商务车。

    “她在公司等你。”

    余耀看了看小黄,“请问现在几点了?”

    小黄抬腕看表,“23点35分。”

    “她想见我,自己不来,大半夜的,在我和女朋友逛街的时候,派助理拦路请我。”余耀清了清嗓子,“你觉得这礼貌吗?”

    小黄握拳对住嘴轻声咳了咳,“欧阳总确实一时没能走开。”

    “那就等她能走开的时候喽。她应该知道我住哪里,不过我现在回去就要休息了,明天早餐时间或许可以。”

    “余先生,耽误不了你太长时间的。”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余耀笑了笑,“好了,要么绑架我,要么让我走。”

    恰在此时,一辆空出租车驶来,沈歌伸手拦下了。

    “再见。”余耀冲小黄点了点头,直接和沈歌上车了。

    小黄没说话,也没阻拦,就这么看着余耀上了车。

    “这个欧阳总是谁,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出租车驶出,沈歌开口问道。

    余耀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敲出“特调局驻港岛特调办主任”,拿给沈歌看。

    “啊?那应该是公事啊,你怎么不去见她?”

    “我又不是他们的人,也没有参与港岛的任何事情。”顿了顿,余耀又笑道,“再说了,大半夜的去见一个老女人,不妥。”

    沈歌撇了撇嘴,潜意识里觉得肯定不是这样的原因,但却没再问。

    而小黄回到副驾驶之后,扭头对后排座说了刚才的对话,又问,“主任,您怎么知道他不会上车?”

    后排座上坐着的,正是欧阳松。

    这是一个很瘦的女人,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但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皱纹。因为瘦,就显得脸比较窄比较长,同时也会显得原本不大的丹凤眼不那么小。

    短发之下,这张脸并不难看,甚至还有几分动人。

    欧阳松淡然一笑,“我听说,余耀是个很会来事儿的小伙儿。”说罢一抬手,“赶在出租车之前到他入住的酒店。”

    车子启动,小黄接着问道,“会来事?那应该同意见您啊。”

    “按照常理,这个点儿,这样请他,他就应该不上车。不违背常理,才是会来事儿。”欧阳松摸出烟盒,手指颀长,点烟的动作稳定有力,“再说了,他不是重新约了明天的早餐时间么?进退自如,很有章法。”

    “那如果他上车呢?”

    “上车的话,就不用去他那里谈了。”欧阳松说完,摆摆手,示意小黄不要再问了。

    ······

    余耀和沈歌回到酒店,欧阳松提前出现在大堂,并和小黄一起,迎了上去。

    “余先生,公务繁忙,考虑不周,多多包涵。”欧阳松伸出了手,“我是欧阳松。”

    余耀点点头,伸手一握,欧阳松的手掌很干燥。

    “能占用你几分钟时间么?”欧阳松撤手的同时笑道。

    没等余耀说话,沈歌忽而开口,“你们谈,我先上去。”

    余耀想了想,“欧阳总,我先送她上去,待会儿下来吧。”

    “好。我在咖啡厅等你。”欧阳松抬手指了指酒店大堂里侧的咖啡厅。

    十几分钟后,余耀下来,小黄在咖啡厅门口等他。此时,已经过了零点。

    咖啡厅里寥寥无人,除了余耀和欧阳松,只有两名男子坐在靠门口不远的位置,而欧阳松选的,是最里头的位置。

    上了咖啡,欧阳松连续喝了几口,余耀却只是抿了抿。

    “大半夜的喝咖啡,今晚怕是不容易睡了。”余耀淡淡一笑。

    欧阳松不置可否,“以余先生和局里的关系,肯定知道我。我就开门见山,余先生这次来参加嘉尔德春拍,主要是想入手点儿什么东西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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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宝大师介绍:
玩物丧志,玩宝得志。一个籍籍无名的古玩小贩,却终究要变成一代宗师。
尘封的奇珍异宝,隐秘的掌眼传承,在古玩的世界里,历史从未失声。叵测的尔虞我诈,纷乱的暗流汹涌,在滚滚的暴利中,人心没有天平。
玩宝大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玩宝大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玩宝大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