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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木赤火     玩宝大师txt下载     玩宝大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91章 传国玉玺,残缺的完美

    才朋玺打开木箱的同时,余耀也闪现出一丝念头。

    上次在特调局得到了一些有关传国玉玺的信息,土匪王自全曾经得到过宋代仿品,乾隆有得到玉玺却又遗失的嫌疑,民国时期涌现的暗流争抢······

    这传国玉玺,是存在被鬼眼门所得的可能的。

    而这个小木箱的尺寸,也是适合的。

    结果,才朋玺拿出来的,正是一方玉玺!

    玉色微白透蓝,有些特别,玉质莹润细腻,手感独特;和余耀之前见过的“小玉人”、“王孙”“合众”印章一般无二!

    这玉玺,底边的长度大约在十厘米左右,整体高度也在十厘米左右。

    上下来看,大约一半为方形底座,一半为钮!

    钮是五龙钮,一龙昂首居中,四龙分布四周,而龙形和特征,正是战汉这个大时期的风格!

    翻看印文,鸟虫篆,八字。

    鸟虫篆,是先秦篆书的变体,应该属于金文的大类,虽然如今极难辨识,但是看着的确很好看,算是一种特殊的美术字体。

    若是其他八个字,这六个人都不一定一下子能认出来。

    但是,这八个字,实在是流传太广了: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最后这件玉玺,玉质和之前的线索完全吻合,又符合战汉这个大时期的种种特征,而秦朝也在这个大时期之内。

    那么,这件玉玺,就应该是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六人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几乎是同时,那就不是同时,略有错落,还真有点儿回声的效果。

    饶是他们算是见惯了重器珍宝;开启秘藏也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这接二连三,还是被冲击得有点儿控制不了情绪。

    柴窑梅瓶、《兰亭序》、传国玉玺,这可都是千百年来已经失传的东西!

    不过,这传国玉玺,有一点和他们之前想象的不一样。

    那就是,残缺之处,着实不少。

    最大的一处残缺,位于传国玉玺的一处“上角”。简单来说,传国玉玺的结构,相当于下部一个扁方块,上部一个五龙钮;这个“上角”,就是扁方块上部的一个角,而不是处于印文面的下角。

    这个缺角,呈现不规则的三角形,最大处有个两厘米左右;缺角截面,还有一丝细小的裂纹,应该是受到猛烈撞击所致。

    综合种种史料,这极有可能就是王莽时期被摔掉的那个角。史料也说当时“以金补之”,究竟补没补不知道,但现在肯定是没有补金在上面了。

    不过,这是一处“上角”,所以补上是相对容易的,因为可以借助钮部来固定,应该无须太复杂的工艺。若是“下角”,那就麻烦了,补的时候首先不能破坏印文,而且还得更加注重防脱落处理。

    除了残缺的这处“上角”,玉玺的四条边棱上,都有细小的磕碰;一处立面上,还有一条斜着的、长近三厘米的皮裂纹。

    还有,五龙交钮的部分,也有几处损伤,主要是小裂纹和小崩口,好在都不算大,没有破坏钮部的整体美感。

    如果这传国玉玺,一直是帝王代代相传,肯定是不会出现这么残缺的。可问题就在,自从“玄武楼大火”之后,传国玉玺下落不明,扑朔迷离,必然是命运多舛。

    所以,乍一看这么多残缺有些愕然,可是再想想,似乎又是必然;如果毫无残缺,反而倒就不正常了。

    而且,这些残缺,都可算作局部的,没有破坏玉玺的大整体,用一句鉴定界常用的话,那就是“相对完整”。

    最关键的是,在这些残缺的映衬下,却有一处完美的表现,显得尤为珍贵!

    这一处完美,在印文!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印文,居然没有明显的残缺和损坏!

    这真是万幸之事!即便印文还有附着的残留印泥,能起到一定的保护作用,但是这么多年佚失辗转,能有肉眼看上去没有明显的缺损的状态,难能可贵。

    《兰亭序》和玉玺带来的震撼,着实让大家“浪费”了不少时间,等到将传国玉玺收起,余耀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这棺材底部并无轮子之类的结构。看来,当时运送珍宝进来的工具,并没有留下啊!”余耀开口道。

    “推测的和实际情况有出入也正常。”萧影看向大家,“这棺材需要一并运出么?”

    大家简单一碰,最后决定不带出去了,他们准备的工具比较齐全,又是六个人,可以分工,还不如直接运走木箱更加方便。

    “最后再搜寻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然后我们就该撤了!”余耀道,“前辈们不会给我们设置麻烦,应该是没有别的东西了。这缺少的紫檀宝座体量巨大,怕就是不在这秘藏之中!”

    大家分头行动,又在天水观内搜寻了一遍,确实再无其他发现。

    于是,大家将棺材重新盖上、将柴火恢复原状之后,便将得到的六个木箱加以防护捆绑,开始运送。

    其中,金字口木箱、火字口木箱、木字口木箱被固定在了平板拖车上,由钟毓和林丰草一拉一推;而大掌眼所留信封的木箱、土字口小木箱、水字口的扁木箱分别由余耀、才朋玺、上官雨直接拿着;而萧影,则负责在旁侧应,前瞻后顾。

    众人就此一起撤出了天水观的院门。

    此时,正要关上院门的萧影,忽然微微一怔,“嗯?有一处地方我刚才好像疏漏了,这样,你们且等我一等,我再进去一趟!”

    余耀听后,直接捡重要地问道:“多久?”

    “最多几分钟!不会误事!”

    “快去快回!”才朋玺也没有啰嗦询问,直接嘱咐道。

    萧影点点头,闪身又回到了天水观院内。

    萧影入院后走的直线,到了大殿之前,推开了殿门,又到了那处石台跟前。

    在石台前站住之后,萧影将应急灯放到一侧,而后直接伸手,将石台上那层厚厚的粉末往边上推抹,露出了石台原本的表面。

    这石台表面之上,竟隐隐约约露出了字迹!

第792章 大事初成

    萧影迅速将石台表面清理出来,发现一共有竖着的八列刻字,每列七个字。

    这些刻字,感觉有些率性潦草,但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看清楚这些刻字之后,萧影不由愣了愣,随后掏出手机,拍了一张,便迅速离去。

    出了大殿关好殿门,出了院子关好院门。大家一起看向萧影,萧影摆摆手,“和秘藏无关,待会儿说。”

    大事尚未完成,众人也都没有多问。

    过了法台,到了外阵的那块石头处,萧影施为,再度将外阵封闭。

    如此,如果没有再来主动打开,此阵在一年后将自行消失,也就是说,天水观将暴露出来。

    秘藏珍宝已经运走,暴露出来之后,相关部门如何处理这处古迹,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未有异常,一切顺利。

    众人运送珍宝顺利上船,启航离开了红豆杉林所在的岸边。

    萧影立于船头,四下打量的同时,将手机递给余耀,“大殿石台之上,有刻字,先把这事儿说了吧,虽然和秘藏并无直接关系,但是估计大家也很想知道。”

    余耀点点头,看了看照片,随即念了出来。

    这好像是一首诗,不过格律和平仄似乎并不讲究。

    而余耀念的时候,不自觉带上了标点效果的语气:

    三清一抔泥土身,不似佛祖镏真金。乱世菩萨于何处?盛世香客乱纷纷。大明国脉岂关我?只念苍生有乡亲。此劫不渡乃命数,且看道衍诺可真!

    “这应该是木乌子留的啊!”才朋玺听完之后沉吟道。

    “道衍?”林丰草接口道,“这木乌子和那黑衣宰相道衍,原来都参与了谋划此事!”

    余耀点点头,“木乌子前来建起天水观,只为破除隋代的控水大阵,力保大明的运势。这里头,连背景和心中所想都说得很清楚了。”

    萧影此时叹道,“木乌子殉身之前,看来是早就有所前瞻,拼死也未完全破除此处大阵的影响。那道衍,应该是承诺过,如果木乌子不成,由他来善后。”

    “他这善后,最后就成了迁都啊。”大家一起感叹。

    道衍,原名姚广孝,此人算是历史上的一个极为传奇的人物。十四岁剃度出家,入佛门;但是后来,却又拜了有名的道士席应真为师,学习的主要是阴阳术数。横跨“两界”,路子确实够宽。

    道衍这一生,干的最大的事,就是追随燕王朱棣,撺掇他谋反,而且成功了,燕王最后成了永乐皇帝。

    而成功之后,他却不求高官厚禄,又披上了僧袍,当起了和尚。身份虽是如此,但他在朱棣身边,依然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所以被后人称为“黑衣宰相”。

    不知木乌子和道衍具体是什么关系,但看来都是参与了的。而且,道衍的主要“工作”就是善后。

    朱棣将大明国都从南京迁到北京,从史料上来看,应该主要是他自己的主意,天子守国门。目的也不是因为这个。

    不过,从眼下得到的信息来看,破阵未能彻底、迁都离开长江岸边,似乎也应该是原因之一。

    此事,确实和秘藏并无直接关系,但大家也免不了讨论一番。

    行船也是一路顺利,靠岸之后,众人一起动手,将木箱装车。

    本来准备了一辆厢式货车,是为了紫檀宝座,但是秘藏之中并无紫檀宝座,这厢式货车就显得有点儿多余。大家简单讨论几句,决定弃用。一来确实没必要用了,二来厢式货车在路上也有点儿扎眼。

    所有的东西被放进了提前准备好的两口铁皮箱,上面都贴上了萧影特制的符纸。一口铁皮箱放到了越野车的后备厢,一口铁皮箱放到了商务车的后备厢。

    只有大掌眼留下的信封,被余耀揣在了身上。不过此时还不是看的时候。

    叶双庆的船,被拴在了江边的小码头的木桩,厢式货车,被开到了村口一侧的空地。而后,由林丰草和钟毓分别驾驶越野车和商务车,先开上了村边的道路上,待发。

    余耀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他拨打了叶双庆的电话。

    叶双庆居然起床了,余耀让他出来交接船只。挂了电话,余耀又拨打了叶甲昆的电话,叶甲昆倒是还在睡梦中,不过手机并未关机,被吵醒了,余耀也让他出来,说有事交待。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村口。

    “家里出了点儿急事,我们这次自驾游不得不临时中止了,这就得赶回去。”余耀三言两语交待之后,先对叶双庆说道,“船你接收一下,我们依然按照原定的租船时间付费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叶双庆不由问道。

    “家里的事儿,不好说。别客气,就这样。”余耀说着,便将剩余的尾款转给了叶双庆。

    叶双庆又待说话,余耀抬手笑笑,接着便对叶甲昆说道,“老叶,这次麻烦你了。借一步说话。”

    两人朝一边走了几步,余耀低声道,“这辆厢式货车,我们也没用了,送给你吧!只是不要声张。”

    “啊?太贵重了,使不得使不得!”叶甲昆连连摆手。

    “是朋友就收下吧!不过,现在我着急走,不能立即过户,这是钥匙,你先收好。过些日子我还会回来,和你一起办手续。”余耀将钥匙递给叶甲昆,转身离去。

    余耀确实还得回来。取走秘藏珍宝之后过些日子回来,主要是为了查看探听走后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另外,走后万一又发现什么未尽事宜,也得补做。

    叶甲昆跟上又推辞,余耀道,“你先帮忙保管总可以吧?回头再说!”叶甲昆便也没再坚持。

    “保重!”对着驶离的车子,叶甲昆连连挥手。

    而检查完船只之后,叶双庆又过来问叶甲昆,“这货车?”

    “他们有急事,让我临时保管下。”叶甲昆含糊应道。

    越野车和商务车沿着山路行驶,车速并不算很快,不过在天亮之前,还是由经金甸镇上了省道,向着高速进发。

    上了高速之后,行车自然顺畅多了。商务车在前,越野车在后。所有人一夜未睡,但一路上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没有多余的闲聊。

    之前并未出现什么意外,此时更得加倍小心。

第793章 账房先生

    上了高速之后,钟毓开着商务车在前,车上坐着才朋玺和上官雨;林丰草开着越野车在后,车上坐着萧影和余耀。

    虽然是在高速上,但两车的车距依然很近,以便策应。

    一直到中午,都算是顺利。中午时分,两辆车在一个服务区停车,轮流去了洗手间,同时在车上简单吃了午饭。

    随后,商务车换由上官雨来开。不过越野车还是林丰草开的,因为萧影得负责安全问题,不能分神;而余耀的驾驶水平,只停留在有个驾照的阶段,没多少实际驾驶经验。

    等到上了成渝高速,大家也都略微放松了一些。如此一来,天黑之前必定能到达渝州郊区萧影的自建院落。

    “能撑得住么?”车上,余耀问林丰草。

    “没问题,好歹也是学过武、练过气的人。”林丰草精神状态还不错,“我这可是实打实的,不是几秒钟就被干倒的掌门啊!”

    余耀听了,不由笑了笑。就在不久前,网上爆出了一个视频,某位名头不小的掌门,和一个武术爱好者进行了一场民间比赛,结果开场几秒钟就被击倒在地。实际上,类似的新闻这两年屡见不鲜,某某“武学大师”,结果被无门无派的自由搏击选手给击败。

    “若真的是武学大师,哪会和这些野路子pk?”萧影淡然一笑,“就和林老师的名字一样,长林丰草,高士隐也;真正的高人是不会浪费时间去沽名钓誉的。”

    起了话头,三人便就聊了一会儿,只不过聊的时候,目光不歇,也都在集中观察车外。

    “对了,除了这紫檀宝座,你也说过,当年何掌眼曾经对朱掌眼提过一嘴,说水字口的东西最轻,却也最多。”余耀对林丰草道,“可是如今,不仅没有紫檀宝座,这水字口也只有两件东西。”

    “紫檀宝座,或许是因为体量太大,中途产生变故。”林丰草应道,“至于水字口的东西,也有可能是本来准备多放,但临时改变了主意。何以涤老先生留下那么多字画,兴许就有原本准备放进秘藏的。”

    余耀点点头,“这两件书画,段位太高,还真是很难有与之等量齐观的。”

    此时萧影接口,“现在瞎猜也没用。我看,大掌眼留下的信封里,很可能会有说明。”

    余耀和林丰草都点了点头。余耀又道,“等到了地方,先保存好这些珍宝,咱们一同拆阅。”

    一路上,除了在渝州高速的出口有短暂的堵车,都还算顺利,并未生出什么变故。

    萧影的自建院落,说是郊区,其实是在一个下辖的县里面,只不过这个县后来改成了区,所以距离渝州市区距离还是不近的。

    这个院落,相对独立。从原先的县道驶入一个镇上的主路,走到东头向南拐上一条双车道的水泥路,水泥路的尽头则是一条东西走向的排水渠,而水泥路尽头一侧,就是这个院落的大铁门。这个院落,是在排水渠的北侧。

    铁门涂了朱漆,看起来坚固厚重。院墙很高,将近三米。从外面也能看出,这个院落不小,六七百平米是有了。

    萧影下车开了铁门,两辆车开了进去。

    这院子的结构很简单,大门朝东,只有西侧一排房子,看窗户有八个,但是门却只有两个,都是栗色的防盗门。

    而院子里,只有南侧一个八卦形花圃、北侧一座带水池的假山。其余的地方都是空着的。

    在萧影的带领下,大家先进了一处防盗门。进门之后,房间内空空如也。开灯后,房顶上垂下的吊灯尤为显眼。这个房间两侧,又各有一处防盗门。萧影从其中一处防盗门上摘下一个挂在门把手上的形状奇怪的小铃铛,这才打开进入。

    这防盗门背后的房间挺大,不过也没多少东西,最里侧有一排高大的保险柜,再就是地上还摆了几盆花,一些很普通的石块。

    “正好这个还没用过。”萧影打开了其中一个保险柜,上下两层,空的;一上一下可以放置两个装了珍宝的铁皮箱。

    关上保险柜之后,萧影又取出了两张符纸贴上,“好了,暂时先这样,咱们去休息一下。”

    大家又都随着萧影退出,来到院子里,跟着又进了另一防盗门。

    进入这个防盗门开了灯,就显得正常多了,有沙发有茶几,还有一个大圆桌和椅子,房间一角还有一个三开门的大冰箱。

    “我这里没茶,先凑合下吧。”萧影从冰箱里取出了矿泉水,分给众人,接着又道,“床也只有一张,咱们喘口气,把关键的事儿碰好了,晚上还得睡酒店。我也暂时不回家睡了。”

    大家围坐在圆桌旁,喝水稍事休息。东西已经平稳着陆,大家也都彻底放松了下来。

    余耀点了一支烟,“我抽一支,大家也都缓缓劲儿,完事儿先把大掌眼留的信封拆了看看。”

    等到余耀将信封放到桌子上之时,包括余耀在内,所有人也都不坐了,站着围在一旁。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叠民国时期的竖格信纸。

    余耀也没数,直接就从第一页上的字开始念起:

    “诸位辛苦,不管身份如何,定是与我鬼眼门有缘。此大事,我等筹谋良久,波折颇多。先捡重要的说。”

    念到这里,余耀顿了顿;大掌眼的口气还挺“家常”。

    “紫檀五龙屏风宝座,本为乾隆御用,移出紫禁城后,险为洋人所得,体量偏大,保护不易。原计划两口棺材,一口便是承装拆散的宝座,无奈运输之时,陡生变故,迫于蜀地暂存;秘藏之事,各字口掌眼不得抽身;急调可靠之人妥处,唯剩账房先生云海生·····”

    读到这里,余耀不由“啊?”了一声,生生停住了!

    账房先生?

    云海生?

    原来是这样!

    “鬼眼门的账房先生!”萧影脱口而出,“没想到啊!鬼眼门还有这么一个账房先生?!如此看来,他和先祖萧公一样,应该只受大掌眼的调遣!”

第794章 物是人非,浩气长存

    “那后来,在沦陷的燕京接手‘鬼眼穿心’的,很可能也是这位账房先生云海生了?”余耀深吸一口气,“拾古会的云良辅,难道是他的后代?”

    如果在当年,真是这位账房先生云海生接手的“鬼眼穿心”,以云良辅的年龄看,他还没有出生;如果云海生和云良辅有关系,那么云海生至少是云良辅的父辈。

    “不排除这个可能。”才朋玺微微皱眉,沉吟道,“而且,根据这个线索,我们之前都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鬼眼门除了秘藏珍宝,还有可能留下不菲的金钱啊!”

    “这个账房先生云海生,各掌眼似乎都没有和后人提及!”余耀接口道,“如果真有大量金钱留下,难道这些金钱,都被云海生掌控了?而拾古会能成为现在的庞然大物,离不开这金钱打底的基础······”

    “此事难说。”才朋玺顿了顿,又提醒道,“先看完大掌眼的信纸。”

    秘藏封存时间,是在1937年的农历五月十四,而大掌眼去世之前安排“鬼眼穿心”,则是在1938年,也就是说,这信里面,不可能提及“鬼眼穿心”的事。

    余耀继续往下念,第一页信纸上的内容,主要是交代鬼眼门秘藏;而说完装有紫檀宝座的棺材交给云海生妥处之后,只接了一句:云海生心思缜密,必不辱使命。

    除了紫檀宝座,许太炎确实也提及了水字口秘藏,说何上善本来欲藏之物多达五件,但其中三件因为都有比较严重的“伤病”,所以许太炎认为应当加以修复,不然在秘藏之中不知多少时间,恐有加重。

    同时,这三件的价值,确实也无法和王维的《溪山雪意图》、王羲之《兰亭序》相提并论,最后何上善也同意了这一点。不过,这三件,许太炎并没有提及具体是什么,只说由何上善来处理。

    上官雨猜测,这三件,要么就在长子何以涤留下的书画中,而且已经完美修复过了;要么,是被何上善带去了美国,但是次子何以濯曾经丢失过一批书画,那就有可能这么流失了。

    若是后者,也是历史遗留问题,众人虽感遗憾,却也无可奈何。

    许太炎在最后,言简意赅地点评了传国玉玺和《兰亭序》。关于传国玉玺,所有掌眼都认为真品无疑。同时,许太炎提及萧左奇功不可没,这也和之前余耀获知信息并推断乾隆曾在大运河附近丢失玉玺有所契合。

    而《兰亭序》,许太炎对来历并不能完全确定,只说了一句“疑为六骏事发之前盗于昭陵”;同时对真伪的判定也很谦虚,他和何上善都认为这就是真迹,但因为《兰亭序》方方面面的复杂之处,希望后来人进一步确证。

    第一页信纸上,写得比较紧密,但也就这么多内容。而且从行文和笔迹来看,比较匆忙,像是急就章。

    对此,众人也免不了讨论几句,不过也只是几句,因为后面的信纸还没看。

    余耀撤下第一页信纸,开始读第二页,第二页只有一句话,字写得很大:

    珍宝妥处之策或谓多,唯有一言嘱之:切不可流出华夏!

    沉默片刻之后,余耀撤下了第二页信纸,开始读第三页。

    结果,第三页也只有一句话,只不过字数多点儿:

    舍妹自小执拗,太炎管教无方,从倭人中谷一事,确属真情实爱,无力阻之;然家国大义为重,已断绝兄妹关系,且未与任何珍物。

    听完这一句,众人唏嘘不已。

    这是许太炎在强调:他妹妹以及后代、和他以及他的后代,没有任何关系了!同时,他没有给妹妹和中谷安次郎任何珍物,如果以后有人拿出什么古玩珍宝,说是从许太炎那里得来或者和许太炎有关系,那就是胡编乱造、胡说八道。

    而看完这三页信纸,剩下的一摞信纸,虽然和这三页信纸大小一致,但是纸张、格线、墨迹并不相同!想来,应该是比这三页信纸写得早。而前面这三页信纸,估计可能是在封闭秘藏之前不久写成的。

    同时,剩下的一摞信纸,并不是什么鉴宝心得秘笈,而是一些古玩珍宝的线索!应该是当年鬼眼门追查了解到的。

    一共九页。每一页都是基本写满的,但因为有详有略,所以每页数目不一,最少只有一条线索,最多则有五条线索。

    大家将这九页信纸摊开,一起查看分析了一番。

    八十多年过去了,这里面记录的内容,当时受条件所限,可能好不容易才得到一点线索;但是现在,却基本已经明晰了,实际上绝大部分都是流失到了海外。

    比如就有之前提到的,昭陵六骏中的拳毛騧和飒露紫,现存于美国宾大博物馆。

    比如大名鼎鼎的东晋顾恺之《女史箴图》,原是清宫珍藏,后被慈禧移至颐和园,清末却被八国联军的一名英**官盗走,而现在,存于大英博物馆。

    再如,北宋汝窑天青釉碗、龙门石窟北魏石刻《帝后礼佛图》、红山文化高古玉马蹄形器······等等如今也都陈列在外国的博物馆里。

    还有一条线索,现在来看有点儿戏剧性。信纸上记录的是1922年被人卖到了倭国,此后一直未能追回。

    实际上,截至1937年,确实是没有追回;但是,在倭国战败之后,却又被华夏收回来了,如今藏于台岛的故宫博物院。

    这就是苏东坡《寒食帖》。

    王羲之的《兰亭序》被称为“天下第一行书”,颜真卿的《祭侄文稿》被称为“天下第二行书”;而这苏东坡的《寒食帖》,则被称为“天下第三行书”。

    当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艺术类的东西,肯定会有不同意见,但这三个说法流传度确实也比较广。

    这《寒食帖》1922年从华夏流到倭国,是卖出去的,买的人是倭国的一个收藏家。

    二战结束之后,民国政府的外交部长交待在倭国的友人查访《寒食帖》,发现之后用重金买了回来,所以又重新回到了华夏。

    大家一条条查看分析,心中多有感慨。时局纷乱,风雨飘摇,虽然还是有那么多文物流失海外,但是鬼眼门能保住秘藏这么一批珍宝,当年是经历了怎样的艰辛啊!

    物是人非,浩气长存。

第795章 线索不明的雍正珐琅彩

    这九页信纸上记录的大部分线索,如今都已经确证流失海外;还有的,则是已经被国家馆藏或者在拍卖会上出现过。

    不过,众人对比分析之后,发现有一件东西,似乎至今还没什么明确的归属,线索不明。

    这是一件雍正珐琅彩合家欢赏瓶。

    根据上面的简单介绍,这件赏瓶高不过四寸,口径不过寸半;可见十分小巧,这也是雍正珐琅彩的一个特点。

    图案是山石花团,雄鸡昂立回首,雌鸡带雏觅食;底款则是蓝料四字“雍正年制”。

    清三代珐琅彩,之前多次提及,都是宫廷御用器,传世极少,珍贵无比。

    而这件雍正珐琅彩合家欢赏瓶,则是民国十八年(1929)秋,在燕京古玩商会的窜货场出现,被人“封货唱标”得去的。

    窜货场在民国年间很常见,是行里人交流买卖的地方,参与者基本都是古玩商、专业人士,除了直接买卖,也常有以货易货或者拍卖,算是小圈子。如今有些小圈子,也把自发组织的交流会或者小型拍卖会这么叫,余耀最初还被沈重远带着去过一次“窜货场”。

    当时交易,经常是“袖里乾坤”。除了自己悄悄这么玩,窜货场也会提供准备好的大套袖。玩这个,主要是保守秘密,不公开交易价格。

    民国时期的古玩行,规矩比现在要讲究得多,特别是不找后账这一条。哪怕醒过味儿来,明知道人家以假做局,只要你交了钱出了门,就得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

    你要是去找后账,不是不行,一般得搭上一半的钱;要是闹腾,很难有结果不说,以后也就别想在行里混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找后账的多了去了。而且往往会拿出“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报警、打官司的,那也是屡见不鲜。

    很多人不理解,评判眼光不一样,用现在的社会准则或者法律规定来评判,也无可厚非。不过,在大部分老玩家心目中,还是认可古玩行的老规矩的。文玩古董它不是必需品,简单来说,玩的就是眼力和心思,玩得起你玩,玩不起别玩。

    这民国时期的窜货场里,一件东西两个人交易好说,但如果一件东西价值很高,被一堆人看上怎么办呢?

    那就得“封货唱标”,就像这件雍正珐琅彩合家欢赏瓶这样。

    东西放中间,然后让众多买家写标、封标、投标。这也有点儿像缅甸翡翠公盘出现过的“暗拍”。

    投标结束,指定人员一一唱标,出价最高的,若是货主认可这个价格,那就是他的了。拿走。

    这件雍正珐琅彩合家欢赏瓶,在当年的窜货场,出价最高的,是东四牌楼一家古玩店的姓王的老板。

    一万五千大洋!

    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一块大洋,在燕京,就能在大馆子里吃一顿涮羊肉;在沪海,能够来两客整套西餐。

    说一万五千大洋能顶现在几十万到上百万,也不太科学,因为彼时和此时物价不一样,很多情况也不一样。现在能拿出几十万一百万的人,肯定要比当年能拿出一万五千大洋的人多得多。

    这个价格,的确是很高了。

    鬼眼门没有掌眼参加这次窜货场,而且这件珐琅彩是货主临时拿出来的,等到许太炎得到消息,已经是第二天。结果他去找这位王姓古玩商,东西却又已易主。

    买走的,是一个姓高的商人,据说是沪海人,要把东西带回去。线索就此断了。这个姓高的商人不是古玩行的人,只是在王姓古玩商的店里说自己姓高,来自沪海。这信息真假都不好说,后来鬼眼门在沪海也没查到这个人。

    当然,许太炎只是担心他倒手再卖给洋人;若是自己珍藏,那也没什么。

    “这件珐琅彩,根据我看过的拍卖记录和馆藏记录,确实没什么印象。”余耀开口,“既然大家也都没听说,那就还是不明。”

    “这个可以查查,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先记下吧。”才朋玺说道。

    秘藏之事,暂时也算告一段路,众人悬着的心,也基本都放下了,一时间突如其来的疲乏劳累袭来,哈欠声此起彼伏。

    “这样,咱们先到酒店休息吧。休息足了明天起来再继续讨论。”萧影提议。

    余耀看了看萧影,欲言又止。

    “东西放这里,绝对没问题!走之前,我再多设一道感应阵法。”萧影立即说道,“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肯定会留下看守的。”

    众人也都没再多说什么。

    离开萧影的院子,一行六人也没去渝州市中心,就在这个县改区的中心地段找了家最好的酒店,开房休息。

    而在路上的时候,余耀随口问了一句萧影,“你这地方,就你一个人来,怎么弄了个类似会客的大圆桌和那么多椅子?”

    “桌子有用,买一送八。”

    余耀笑了笑,“还真派上了一次用场。”

    两人都很自然。这是建立在很高的信任度基础上才会出现的问话;因为这种问话,但凡有一点儿嫌隙,也可能产生猜疑。

    到了酒店房间,余耀洗了个澡很快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余耀半躺拿起手机,想了想,先给滕昆吾拨了过去。

    滕昆吾现在还在调养阶段,不到采集的时候。

    “你稍等。”滕昆吾很快接起,但先说了这么一句。

    过了十几秒钟,滕昆吾才道,“刚才在孩子的病房。”

    “孩子还好吧?”余耀接口问道。

    “比较平稳,到采集的时候没问题。你说你的。”滕昆吾的精神状态还可以。

    “好,我也不多说别的了。”余耀顿了顿,“老爷子,成了!”

    “这么快?!”滕昆吾很是惊讶。

    “对,金字口的重器,和您说的一样,都收好了!放心!”

    “别的呢?快说说!”

    余耀便简单介绍了一番,滕昆吾虽然现在被此事缠身,但依然激动起来,连连感叹。

    两人聊了有十几分钟,余耀怕影响滕昆吾,适时挂了电话。

    结果不到两分钟,滕昆吾又打了回来,“刚才太兴奋,有件大事忘了说;昨晚,有一个人来找过我!”

第796章 莱布卡图

    “哦?”余耀不由一怔,“什么人?”

    “拾古会的人!”

    “难道是云良辅?”

    “云良辅是谁?”

    余耀刚才介绍鬼眼门秘藏,因为怕消耗滕昆吾过多的精力,并没有提及云海生和拾古会的线索。听滕昆吾这么问,那似乎就不是云良辅,余耀便就简单介绍了一番。

    滕昆吾听后,略略沉吟,“此人自称姓李,六十多岁的样子,受会长所托,还说在嘉尔德春拍上见过你。”

    “那就是拍走柴窑台盏的老者啊!”余耀明白了,“他说什么了?”

    “他留给我一个联系方式,说如果你联系我,就让我联系你告知。”

    余耀心道,这个时候,所谓联系滕昆吾,那就意味着开启秘藏成功;只有成功了,才会联系滕昆吾。也就是说,拾古会的会长,应该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见自己了。

    不过,云良辅之前说这段时间一直在华夏,而且云良辅在拾古会的位置仅次于会长,他都已经来了,这样的大事,为什么不是他来出面,而是让这位拍走青瓷台盏的姓李的老者呢?

    这姓李的老者身份,除了是拾古会的人,还是南太平洋一个岛国的某个小岛的岛主;莫非,现在的会长,就在南太平洋的这个岛国?

    “这样,老爷子安心静养,秘藏珍宝都已经安排妥当。拾古会的事儿,我再和他们商量一下。”

    “好,结合前后的过程,我现在倒觉得拾古会并没有什么恶意了。”滕昆吾顿了顿,“而且,如此看来,我当年见到的那个云老爷子,很可能就是云海生,而这个云良辅,不是他的儿子就是他的孙子。”

    “是啊。”余耀点点头,“而且从云良辅这个名字来看,似乎云海生的意思,就是让他继续辅佐好会长。”

    “冥冥中自有天意,也不必太过伤神。好了,他的联系方式你记住,有事再联系吧。”滕昆吾说道。

    挂了电话之后,余耀记下了这位李老爷子的联系方式,稍稍琢磨一下,便去洗漱了。

    中午,六人就在酒店里简单吃了午饭,午饭后,聚到了余耀所住套房的小客厅里。

    秘藏珍宝的处理,是一件很复杂的事情,对此,大家的意见一致,就是先沉一沉,不急于做出决定。

    特别是这里头的传国玉玺,最好的归属只有一个,那就是交给国家。因为任何人、任何民间组织,都不具备私藏的“能力”。传国玉玺所承载的东西,绝非金钱能衡量,万难“扛”得动。

    不过,怎么交、什么时候交,也都不是简单的事情,需要从长计议。

    而秘藏珍宝先“沉一沉”的同时,这拾古会事情,就排到前面来了。

    而且,拾古会扑朔迷离,又和鬼眼门有关联,不弄明白,也不利于秘藏珍宝的处理。

    “是得去见一见这个会长。”才朋玺道,“不过,你一个人,恐怕不行。”

    “对。不过,人多了他们未必同意。”萧影接口,“但至少得由我陪着,以保安全。”

    余耀摆摆手,对萧影说道,“他们要是想对我下手,有的是机会。退一万步讲,秘藏在你们手上,我即便出什么事情也不会影响大局。而且,这院子你得守着,起码不能远离!”

    “他们即便不对你下手,也可以控制你······”萧影沉吟。

    “从把‘鬼眼穿心’交给我那天起,他们已经在控制我了。”余耀淡然一笑,“所以,此事我必须要弄个明白!至于到底几个人去,咱们似乎也说了不算,因为见会长,得他们带路。”

    才朋玺想了想,“我们倒还有一步棋,作为后手。”

    这几个人一听就明白了。才朋玺说的这步棋,就是传国玉玺——如果他们只同意余耀独自一人去见会长,万一有什么情况,那就可以将传国玉玺交给国家的情况下,以国家的力量来保证余耀平安归来。

    随后,众人又简单讨论了一番,让余耀先联系李姓老者,根据交流情况再做进一步决定。

    余耀开了免提,拨通了老者所留的号码。

    “小余先生,久违了。”电话接起,传来了老者的声音。之前,在嘉尔德春拍之后,余耀和他通过话,这声音也能听出来。

    “李老爷子别来无恙?”

    “还好。不必客气了,咱们开门见山,是时候和我们会长见个面了。意下如何?”

    “会长是老前辈,我也很想当面聆听教诲。李老爷子,不知你想怎么安排?”

    “越快越好。不过,也得看你的安排。”

    “不知会长想在哪里见面?”

    “莱布卡图。听说过么?”

    莱布卡图,就是南太平洋的那个岛国。

    莱布卡图一共有大约六十个岛屿组成,其中有十几个无人居住。莱布卡图是世界上最不发达国家之一,经济支柱主要靠原始的农林渔这三块。

    一是不少岛屿上有大片的原始森林,盛产黑檀和红花梨,虽然比不了印度紫檀和海南黄花梨,但也是很不错的木料,木料出口是一项重要收入。但是,随着这些年的采伐,资源也越来越少,毕竟,原始森林里也并不都是好木料。

    二是咖啡种植,咖啡豆的收入。而这一项经济命脉,却被欧洲的一个咖啡巨头给控制了,莱布卡图当年是殖民地,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才独立,这里头有一定的历史原因。

    三是渔业,莱布卡图周边海域盛产金枪鱼。不过,本国居民的消耗也不少。

    另外,这些年,莱布卡图一直在加大旅游业的发展。但因为基础不行,发展得并不理想。

    “听说过。”余耀顿了顿,干脆直接问道,“不会就在李老爷子您的岛上吧?”

    “呵呵。我的岛无人居住,只有临时的伐木工棚。会长,会在首都阿瓦城见你。”

    “会长是长期住在莱布卡图吗?”余耀又问。

    “多半时间在。拾古会的总部,就在阿瓦城。”

    余耀略略一怔,他很有耐心不说,而且居然直接交了个底儿。这也有点儿奇怪,拾古会的总部,居然设在这么一个很不发达的国家。

    “我们最多可以去几个人?”

第797章 起飞

    “我只负责带你去。”李老爷子应道。

    余耀略略沉默。

    李老爷子便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是个聪明人,这其中,你也应该明白了七七八八了。第一,不会有什么危险;第二,别人去并不方便。”

    “明白了,我尽快答复您。”

    “好。你现在哪里?”

    余耀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了,“渝州。”

    “我知道了。如果出发,我们就从渝州乘机。”李老爷子顿了顿,“我叫李长城,再联系。”

    挂了电话,余耀看了看大家。因为开了免提,所有人也都听到了。

    “莱布卡图?”林丰草先开了口,“这是个议会制君主立宪制国家,在独立之前,是英国殖民地,国王就是个傀儡;独立之后,保留了王位继承的制度。最开始的时候,相当于二元制君主立宪制,国王有一定权力,后来经过几次政变和改革,变成了现在的议会制君主立宪制,国王没了权力,仅是象征性的虚位元首,权力主要在议会和首相手中。”

    “你这么清楚啊!”余耀跟了一句。

    林丰草点点头,“在我闽省老家,有亲戚做红木生意,从莱布卡图进过木料,听他们说起过。这个国家主要是第一产业,经济很不发达。”

    “拾古会怎么会把总部设在这么一个国家?”才朋玺开口。

    “兴许是历史原因,或者有什么不为我们所知的特殊条件。”林丰草沉吟,“拾古会主要做古玩生意,这个国家,也可能有政策方面的便利条件。”

    余耀接口道,“古玩生意不比别的,总部设在哪里其实也不影响大局,主要是业务开展范围。”

    此时,萧影站起身来,“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到底要不要余耀一个人去。”

    余耀也跟着站起身来,“就这样吧!我单独走一趟。这段时间,也正好都沉下心来琢磨琢磨下一步怎么处理。”

    “总是有点儿不放心。”萧影皱眉。

    “也没有别的办法。而且,秘藏更重要,辛苦大家守好秘藏珍宝。”余耀应道,“我觉得事不宜迟。”

    这件事情,即便要策应余耀,也只能有人暗中跟随,但是莱布卡图是个很生僻的国家,大家也都没去过;暗中跟随也很难起到什么效果。而且,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最后,虽然大家都有点儿担心,但是余耀心意已决,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同时,剩下的人经过商量,也都做了一些分工。

    才朋玺年纪大了,留在这里也有点儿水土不服,他返回燕京,了解各方面的消息,特别需要通过关系接触莱布卡图大使馆,作为后方支援。

    萧影、钟毓、林丰草、上官雨留下守护秘藏珍宝。

    在李长城老爷子的安排下,经过一系列的手续办理,数日后,余耀从渝州的渝江国际机场走的时候,已是半夜12点多了。

    这一趟航线,是渝江国际机场飞往新西兰奥克兰国际机场,而后再转机飞往莱布卡图的阿瓦城。

    渝江国际机场飞往奥克兰国际机场的航班,一周只有三趟,都是半夜12点起飞,航程约为12个小时。

    接应余耀的,除了李长城,还有两个陌生而干练的中年男子。不过,登机的,却只有余耀和李长城。

    李长城似乎是个语言天才,对两个中年男子吩咐事情,一个说粤语,一个说普通话,无缝自由切换;而在机场候机大厅,碰上一个问话的渝州本地人,他又操起了渝州腔。

    李长城自称六十有二,不过脸上皱纹太多,比实际年龄要显老。

    余耀和李长城换登机牌的时候,李长城特意嘱咐工作人员座位不要相邻,余耀不由一愣,李长城笑笑,“让你更自在一点儿。”

    茫茫夜色中,一家空客332从渝江国际机场顺利起飞。

    凌晨三点,头等舱内,绝大部分乘客都已入睡,包括李长城,他甚至还微微发出了鼾声。

    余耀却还没睡,正在对着手上的ipad凝神。来之前,他搜集了大量关于莱布卡图的资料,特别是有关华侨的内容。

    余耀一边沉思,一边不自觉地摸向口袋,琢磨事儿就忍不住想抽烟,但是飞机上不可能抽烟,接着不由苦笑,顺手轻拍了一下脑门。

    “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

    一名空姐走上前,压住裙边蹲下身来,一张脸在精致的妆容下娇媚动人,胸前名牌上有个很动听的名字:施小雅。

    “没事儿,烟瘾犯了。谢谢。”余耀轻声应道。

    施小雅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

    她刚飞国际航线不久,甚至还有在头等舱遭遇高富帅追求的幻想。但是今天这趟航班的头等舱里,却以油腻中年和暴发户气质的为主。

    只有余耀和李长城有所不同。

    余耀看起来很稳健,面目俊朗,气质上佳,特别是一双眼睛,深邃之中似乎还隐隐透出一种忧郁的气质。

    他虽然穿的好像很普通,不见名表,不见戒指,但是,手腕上的一串多宝手串却熠熠生光。

    施小雅痴迷珠宝,做过大量功课,单就这多宝手串中的一颗多米蓝珀珠子,如此品质,一克的价格就能过万。而其他的珠子,有和田玉有南红,还有她不认识的材质;而且,似乎有几颗珠子像是古董。

    随便算算,这一串也能值几十万。

    施小雅微笑点头起身离去,不多会儿却又回来了,递给余耀一个精致的小布袋,“吃点儿零食吧。”

    余耀没太在意,接过道谢,顺手放到了一旁。其实,这并不是飞机上配发的,而是施小雅自己带着吃的,里面是几块德芙。

    余耀接了小布袋,施小雅却并未离去,站在座位一侧弓身凑近,“你这是在研究什么呢?”

    “没什么,看点儿资料。”余耀笑笑,“谢谢你,我没什么事儿了,别耽误你忙别的。”

    施小雅一看余耀这么说,便也只好就此离开。

    余耀又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有点儿累了,放好ipad,拿起了小布袋,打开一看,居然是巧克力;而且,里面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粉红色的小纸条。

第798章 朕心甚慰

    余耀拿起纸条打开,是一组数字加个括弧,括弧里面是个“v”。

    余耀苦笑,这个空姐是把自己当成金龟来吊了。

    苦笑抬头间,却见李长城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微微一笑:“睡不着?”

    “看了点儿资料。”

    李长城指了指小纸条,“这种事儿多么?”

    “第一次。”

    “噢。”李长城点点头,“睡会儿吧,这一路会很累。”说罢便就离开了。余耀也就此睡了一会儿。

    下午,飞机抵达奥克兰国际机场,下机时,余耀又和施小雅打了个照面,表情自然地说了声“再见”,便就此下机。

    机场里,出现了一辆黑色轿车,停稳之后,车上下来两个黑衣男子,迎向余耀和李长城,手脚麻利地分别接过两人手中的行李箱。

    黑色轿车最后停在一辆飞机前,这不是寻常的大型客机,余耀也不认识这种机型;而且,显然没有其他乘客准备登机。

    不过余耀和李长城暂时也不能登机,李长城解释,“在车里等一会儿吧,还需要一些准备和检查。”

    而等到空客332的乘客们下完之后,施小雅依然站在舱门口。最后,她看到余耀从一辆黑色轿车里出来了,接着上了另一架飞机。

    貌似是私人飞机,但是机身上却带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徽标。

    “看什么呢小雅?准备离舱了。”乘务长是位和蔼可亲的大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您看,那架飞机是私人飞机吗?”施小雅接话,顺手指了指。

    乘务长看了看,“噢,那是莱布卡图的王室徽标,这架飞机应该是莱布卡图的国王专用机。”

    施小雅脸上泛起一阵失望,又拿起手机看了看,微信没有任何好友申请。

    这个和自己一样来自华夏的年轻人,居然受到一个国家王室的接待!施小雅登时觉得彻底无望,心里反而突然轻松了。

    登机之后,余耀发现这架飞机内部就是私人飞机的构造。他没坐过私人飞机,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飞机上的两个空姐类似南美人的模样,不过嘴里说的是英语,而李长城一口标准的牛津腔,而且妙语连珠,幽默风趣,让两个空姐时不时抿嘴窃笑。

    余耀也问起了飞机上的那个徽标,李长城毫不避讳,“这是莱布卡图国王专用机。”

    余耀也大吃一惊,“国王?”

    虽说莱布卡图是一个议会制君主立宪国家,国王不过是虚位元首;但国王毕竟是国王,起码名义上还是高高在上的,而且王室的传承有着深厚的基础,是一步步妥协才从二元制变成了议会制。

    “会长曾经是王子的老师,原先的王子就是现在是国王,那会长就是帝师。”李长城进一步解释。

    “会长主要教他什么?”余耀不禁脱口而出。

    “华夏传统文化和智慧。”李长城笑了笑,“老国王即位之前,曾受到原先的王位继承人排挤,一度在国外流亡,会长机缘巧合结识,曾助过他一臂之力。”

    “原来是这样。”余耀缓缓点头。

    “后来,也是会长劝老国王审时度势,放弃国王权力,拱手于议会和首相。后来,老国王就让曾经的王子、如今的国王拜师会长。他是老国王最小的儿子,比你大不了几岁。”

    “那您和会长?”

    “会长是我的义父。”李长城深吸一口气,“我本是个孤儿,当年是会长在港岛收养的我。”

    “那现在能给我介绍一下会长么?”

    “你就要见他了,我就不多嘴了。”李长城看了看余耀,“我相信,你不会失望的。”

    余耀见状,也便没有再问。不过李长城说的这些,已经远超他的想象,余耀也需要适当消化一会儿。

    晚八时许,飞机降落在阿瓦城郊区的一处军用机场。又有一辆加长的黑色专车来接,司机装扮正式,还带着雪白的手套。

    华夏如今是夏季,位于南半球的莱布卡图却是冬季,外面寒风凛冽,车内却温暖如春。余耀和李长城坐在后面,司机开车,而副驾驶上是一位西装笔挺的外事人员。

    黑色加长专车前面,有四辆摩托车开道,而车后,还有一辆改装过的中型客车护卫。

    车辆很快驶入了城市道路。

    阿瓦城位于莱布卡图面积最大的阿瓦岛上,虽然是首都,但是连华夏三线城市也比不了,没有太高的楼宇;才晚上八点多种,城市里却没有灯红酒绿的景象,而是灯火阑珊,透着寂寥。

    最终,车子驶入一处耸立白色大门、环绕铁围栏墙体的院落,院中央有一座五层的白色主楼。院内有着大片的绿地和树木,同时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有着蓝衣和红衣两种守卫人员。

    车子停在了白色主楼前。

    “这里是王宫。”李长城介绍道。

    “不见会长,先见国王?”余耀一怔。

    “一起见。正巧会长今晚和国王共进晚餐,现在估计是餐后商量事情的时间。”

    下车后,王宫里出来四位身着燕尾服的男子,两人引着余耀,两人引着李长城,进入了王宫。

    这个所谓的王宫,要是和紫禁城比起来,那真是有点儿寒碜,但是王宫毕竟是王宫,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余耀在古董方面是行家,走在其中,很多东西的年份一望而知,墙壁上挂的不少油画,都是几百年的东西。

    两人最后进入了一间餐厅,柚木餐桌,镶金烛台,还有清三代的外销瓷餐盘。

    一名侍从和李长城交流了几句,李长城而后对余耀说道,“一路劳顿,先吃点儿东西吧。”

    余耀在飞机上倒是吃了些东西,不过现在确实也饿了,而且客随主便,点点头,“好。”

    御膳倒没让余耀有什么惊艳之处,主菜就是牛排和金枪鱼,只不过做得精致一些,配菜和主食也没什么特殊食材。但是,在王宫的餐厅里吃饭,而且身边侍从环绕,这感觉确实非同一般。

    吃得差不多了,余耀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此时听到餐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先是进来两个身着白色正装的侍从,进入餐厅之后便立即恭敬地分立门口两侧,接着就看到了一个青年男子。

    这个青年男子也是类似南美人的面孔,但颇具英俊之感。他身着天蓝色立领礼服,礼服上带着“三金”:金色肩章、金色绶带、金色勋章;头发微分,向后梳拢,油光可鉴,一丝不乱。

    他一边走,一边对身侧的一位老者笑着开口,说的竟然是汉语,虽然有些生硬甚至蹩脚滑稽:

    “老听您说起余耀,今日得见,朕心甚慰。”

第799章 会长

    这一个“朕”的自称,听的余耀有点儿哭笑不得。

    不过,从这位年轻国王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只是对自己的老师才显现出“可爱”的一面。

    在他身边的老者,显然就是传说中的拾古会会长。

    余耀在他们进入餐厅之时,也不由站起身来。

    有一点倒是没超出余耀的想象,这位会长真有仙风道骨的感觉。如果确如所传,他已经年过九旬,那么这身子骨还真是了不得。

    头发虽然不多,而且全白了,但并不算很稀疏;面色红润,眼睛毫无浑浊之感;身材中等,瘦而不枯;步态平稳,甚至略显轻快。

    李长城立即上前引见。他说话之时,会长一直在看余耀,那种目光很难形容,余耀和他对视,并没有感到压力,却也保持不了平静。

    “余耀先生,欢迎你来到莱布卡图!”国王先伸出了手。

    余耀伸手相握,“感谢陛下的款待!”这话说完之后,余耀自己也感到有些别扭。

    李长城在其间起到了很好的穿插作用。就算是国王,但终究只能算私人会面,不需要什么外交礼仪。

    寒暄几句之后,李长城又介绍会长。他不介绍,余耀自然也知道是会长。

    “老爷子,久仰了。”余耀没有做握手的动作,而是躬身行礼。

    而会长却上前一手扶住余耀的胳膊,一手轻拍他的肩膀,“累了吧?”

    声音老迈且略感沙哑,但是透着温暖慈和的力量,余耀心头不由一热,“还好。”

    侍从们撤下了晚餐,端上了咖啡,宾主就坐。

    “虽然是晚上了,但是我们莱布卡图的咖啡,不能不尝尝。”国王伸手示意。

    一张长形桌,国王坐在主位,余耀和李长城坐在一侧,会长坐在另一侧。

    开始交流之后,会长说的话并不多,只不过是偶尔回应引带一句。话最多的是这位年轻的国王,其次是李长城。而余耀,基本上是有问才答。

    交流了一阵之后,余耀明白了一个大概。

    在莱布卡图,农林渔三大支柱产业,是由内阁来把持的,虽然咖啡业受到欧洲某咖啡巨头的控制,但总归是从莱布卡图产出。

    作为国王,这些都只能干看着。

    不过,王室也有自己的私产,其中最大的“生意”,居然是古玩!

    莱布卡图作为世界上最不发达国家之一,做古玩生意,既没有国内基础,也没有国外市场资源。

    拾古会的作用不言而喻。

    换句话说,是拾古会带着莱布卡图的王室在玩儿。当然,莱布卡图王室的作用也是有的,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都可以和王室的“历史”有关。

    历史收藏,历史贸易,历史遗留······怎么都好说,要手续有手续,要证明有证明。

    而国王,之所以对余耀如此重视,是因为拾古会的会长,最近在两人私密的交流中告诉他:这个来自华夏的年轻人,将会成为拾古会举足轻重的人物。

    当然,国王不会在这种场合当着余耀的面儿说这个,但是他说以后多多交流探讨古玩,余耀也能明白几分。因为之前余耀就猜测,这个拾古会的会长,似乎有让自己成为接班人的意思,虽然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如此煞费苦心选中自己。

    余耀听到国王说这个的时候,不由也看了会长一眼。会长微微颔首,压在桌面上的手掌略略一抬,不过并未说话。

    这意思很明白,让余耀稍安勿躁。

    国王毕竟是国王,即便是私人会面,也不会耽误太长时间,大约十分钟之后就离开了。临走之前对会长表示今天有些劳累,你们继续交流,失陪云云。

    国王也对余耀表示,如果愿意,当晚可以在王宫留宿。

    这里头省了半句没说,如果不想留宿,那就悉听尊便;毕竟是余耀是会长请来的,会长自会安排。

    年轻的国王走后,会长居然坐到了余耀身边,“今晚你想住在这里么?”

    “不想。”余耀很干脆,“我想和您深入交流一下。”

    “我让你来,就是要深入交流的,不过今天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我觉得还是先休息为好。”

    李长城接着也对余耀说道,“还是先休息一晚吧。”

    既来之,则安之;余耀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余耀最后被带到了阿瓦城郊区的一处类似庄园的地方,这里应该是会长的私邸。而在路上的时候,余耀掏出手机向“家里人”报了个平安。莱布卡图的信号不佳,手机没法移动上网,发个短信也是半天才显示发送成功。

    这处庄园面积不大,主体建筑是三层的,像个城堡,有些古旧,余耀感觉类似十九世纪的建筑风格。不过,给他安排的房间,内部装修却很现代化,特别是卫生间和浴室。

    洗了个澡之后,疲倦感猛然袭来,躺到床上很快便睡着了。

    余耀虽然很累,但是睡得时间也并不长,早上7点就醒了。

    洗漱之后,余耀走出房间。走廊里站着一位中年男子,看样子应该是当地人,用英语向余耀打了个招呼,带着他来到了餐厅。

    餐桌上摆了不少食物,有面包,有果酱,有三明治,有培根,有煎鸡蛋,还有牛奶和咖啡。

    会长就坐在餐桌前,看到余耀,微微一笑,“我以为你要很晚才起来,我刚吃完。”

    余耀笑了笑,“可能到国外、换了环境的原因,不过也算是自然醒。”

    “是啊,月是故乡明。”会长微微叹气,接了一句。

    余耀一怔,会长抬抬手,“别客气,你先吃。”

    余耀也没太客气,简单而又快速的吃了早晨。吃的时候,会长一直没有离开,和余耀间或聊上一两句,不过没有涉及什么实质内容。

    余耀吃完之后,会长站起身来,“出去走走?”

    “好。”

    两人走出这座类似城堡的建筑,沿着穿插在草坪和花圃中石子铺成的甬路散步。

    余耀有很多问题想问,人到眼前,却忽然感觉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就连称呼,他也不能直呼“会长”。

    “老爷子,我这都住到您家里来了,还不知道您······”

    此时,这位九旬老人微微一笑,接口道,“是该自我介绍一下了,老朽许长安······”

第800章 少年之殇

    “什么?!”余耀不由自主发出了陡然升高的声音,同时一下子把住了他的胳膊。

    他失态了。

    拾古会会长,许长安,却很平静地拍了拍余耀的肩膀,而后继续向前踱步,“没错,我就是许太炎的儿子许长安,生于一九二九年腊月二十九,巧了,当年格古斋的门牌号,也是二十九号。”

    “您······”余耀看着许长安的背影,张开口,却又说不出话来。

    眼看许长安越走越远,声音越来越小,余耀使劲儿晃了晃脑袋,快步跟上了他。

    早晨凉意甚巨,余耀的脑门上却沁出了汗珠。

    许长安继续一边缓步而行,一边道,“你的心里,一定会有大大的叹号,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的问号。你先听我说,等我说完了再问。”

    余耀不由自主点头,“好,您说。”

    朝阳渐渐升高,余耀随着许长安走到了庄园内的一处小石台边上,石台显然有些年份了,已经斑驳不堪。许长安轻浮石台边缘,“就从我和母亲、舅舅走散开始吧。”

    许长安一开始说的,和余耀了解的差不多,而后来,许长安原来是到了长沙定居。

    “当年我已经七岁了,自是记得我的本名叫许长安。我的养父母人都很好,他们经营一家书店,也送我上学,让我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

    “1944年,长沙彻底沦陷,我的养父母也死在倭寇的炮火中,那一年,我只有十五岁。独自一人逃离了长沙,在湘南一带流浪,和乞丐也差不多。

    “不过,倭寇只占据长沙一年多,1945年便又被收复了。倭寇最终是无条件投降,这是一件大事,举国欢庆。此时,我又回到了熟悉的长沙,后来在一家古玩铺子里当起了学徒。可能是因为遗传因素吧,我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店主也很喜欢我,多有指点,我的水平越来越高,生活也重新稳定下来。”

    “1946年的秋天,八月十四,也就是八月十五的前一天,那天真是个好天气,正所谓秋高气爽。长沙城的一位富家小姐,在我们店里买了一对翡翠镯子。她喜欢翡翠,但不算很懂,当时我就多介绍了一番。生意做成了,皆大欢喜。店主告诉我,她是常家的大小姐。”

    许长安说这里,眉头悠悠舒展了一下,在寒风中仿佛漾起一丝暖意。

    而余耀的眉头,却不由微微一皱。

    许长安围绕石台,慢慢踱了几步,继续说道:

    “后来,常小姐又来过几次,每次都看些珠宝玉翠,还买过一件清代的粉彩胭脂盒,我们也逐渐熟了起来······”

    许长安停住苦笑了一下,“过程就不多说了,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这是那种烂俗的剧情吧,后来我和常小姐偷偷好上了。1947年,我十八,她十九。”

    “店主看出了端倪,和我深谈过一次,让我不要有非分之想,婚姻讲究个门当户对,常家有财有势,常老爷为人豪横,是绝对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更要命的是,要是让他知道了,我怕是凶多吉少。”

    “其实道理我也明白,但情窦初开,欲罢不能。最后,她居然决定,要和我私奔,离开长沙!少年心性,意气用事,我们还真就这么干了。”

    “结果,我们逃出长沙城不久就被抓住了。我被打成了重伤,又被扔进了湘江。常小姐则被带回家中,严加看管。”

    余耀听到这里,心不由一揪,虽然许长安现在安然无恙地就在眼前。

    “那一次,我差点儿就没命了,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我不仅被人救了,而且救我的人,就是鬼眼门的账房先生云海生!”

    “云叔一直在找我,但是那个年代,找个人实在太难了,若不是我后来当了古玩店的学徒,而且已经恢复了本名,估计他也找不到我。即便是这样,他也才好不容易才得到线索,等他来到长沙,第一个消息就是我和常家小姐私奔被抓住了!”

    “云叔在鬼眼门,只听从大掌眼的调遣,不仅是账房先生,而且是个不折不扣的高手,还精通岐黄之术。我们暂住在长沙附近一个县城小院里,一个月之后,我基本痊愈;云叔说要带我回燕京,但是我心中念念不忘常小姐,恳求云叔能不能想办法将她一起带走。”

    “云叔当时很郑重地问我:不带她行不行?我说,那我会不如死。云叔便点头说好,一切由他安排。第二天,他交待了我一番之后,独自返回了长沙城。”

    “两天后的一早,他真的带着常小姐来见我了,不过却是昏迷的常小姐。我这才知道,他出其不意,那天凌晨杀掉了常家满门,只留下了常小姐点晕带回。我当时年少,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干······”许长安看向余耀,“你理解么?”

    余耀叹了口气,却点点头,“若只带走常小姐,常家人终究会知道你没死,依然留有后患。而且,你这顿打,本来也不能白挨。”

    “是啊。”许长安点点头,“云叔说,若我不是执意要带走常小姐,他只会想办法废掉常老爷两条腿给我报仇,但是若要带走常小姐,那就不能不痛下杀手。”

    “我当时很乱,但事已至此,又能怎样?云叔又出言安慰了我一番,说常小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我按他设计好的情节告诉常小姐即可。”

    说到这里,许长安停顿了足足十几秒,才接口道,“可是,可是我们说的这一切,却被里间躺在床上的常小姐听到了,她原来提前醒了!因为云叔点晕她的时候有顾忌,所以力道拿捏的不是那么到位。”

    说完,许长安又陷入了沉默。

    余耀跟着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开口,“她,最后应该是弃你而去,一个人走了吧?”

    许长安点点头,“算是吧,无论我如何说,她都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不过,她接受了我给她的装有一笔钱财的包袱,而且我和云叔暗中护送,跟她到了岳阳。常家的人都死了,她还有个姨娘,嫁到了岳阳,家庭情况还不错,她算是投靠姨娘了。”

    “此事之后,我的状态变得极差,甚至可以说有点儿浑浑噩噩了。云叔仿佛在强行压制着自己,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我一路回到了燕京,回到了格古斋!此时的格古斋,早已易主,虽然还是一家古玩铺,牌匾却换了······”

    “那是一个深夜,琉璃厂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街上也寂静无人,他带着我站在原先格古斋的门前,静静给我讲述了我的父亲所经历的一切,讲完之后,他突然对我大喊一声:跪下!”

第801章 拾古会的由来

    当时的许长安,刚刚成年,经历了常家小姐的变故之事,又听了许太炎舍生取义的经历,一时有点儿懵了。云海生一声厉喝,他便扑通一声,就此跪在了格古斋门前。

    云海生看着跪下的许长安,“记住,你是许太炎的儿子,若不能完成你父亲未竞的事业,活着,便毫无意义!”

    说到这里,许长安忽然充满慈爱地看了一眼余耀,“我们父子分离之时,我年纪太小,根本不清楚我的父亲都做了些什么,但是那天深夜,云叔给我讲了很多,我好像一下子成熟了!”

    余耀没应声,心中却想,这个云海生,为了鬼眼门和大掌眼,确实做出了很大牺牲和努力,但是未免太过心狠手辣,居然将常家灭门。

    许长安仿佛看透了余耀所想,“生逢乱世,若是云叔带着慈悲之心,或许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住。何况那时,他是为了我,我更没资格说三道四。”

    余耀点点头。这些过往,其实他也没有资格评判;而且,许长安眼下还没说到重点。

    许长安稍顿之后,继续说道:

    “云叔说,倭寇已经被驱离,但是国内仍不太平,现在要做的,就是积攒实力,蓄势待发。等到天下太平,重启鬼眼门秘藏,重召各字口掌眼,重振鬼眼门!”

    “不过,我虽然是大掌眼之子,但是鬼眼门的大掌眼,并没有子承父职一说,而是能者居之!当时,我的能耐还差得远呢。好在,云叔的手里,掌握着大掌眼留下的‘鬼眼穿心’!”

    许长安接下来所说的情况,和余耀了解到的“金声引魂、双金传应”是一致的;而云海生要做的,就是让许长安接受大掌眼的爽灵!就此获得大掌眼超凡的眼力!

    “只有同性别的直系血亲,才能接受‘鬼眼穿心’的爽灵!”许长安说到这里,徐徐吐出一口气。

    “那您?那我?”余耀的脑子里,轰然炸了一下子!

    他急促发出的四个字,其实是两个问题:

    为什么您当时没能接受?

    为什么后来我却能接受?

    “数十年的过往,你不能着急,得听我慢慢说。”许长安抚了抚额头,“我有些累了,我们进屋里坐着说吧?”

    “行。”余耀应声之后,不由上前扶住了许长安。

    许长安没有拒绝,一老一少回到了“城堡”。

    许长安带余耀到了二楼一处像是书房的房间。不过这房间很大,有床有躺椅,还有一张贴墙的古朴方桌上放着很多瓶瓶罐罐。

    许长安来到桌边,打开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些褐色的粉末在一张锡箔纸上,而后点了一盏酒精灯,将锡箔纸放在上面烘烤,随后,有缓缓将烘化的极为细腻的粉末吸入。

    做完这些之后,他才坐了下来,精神仿佛一振。

    “您不会?”余耀心头巨震,这好像是在······

    许长安摆摆手,“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莱布卡图所产的一种特殊的沉香粉末。这种沉香,只有莱布卡图的八雅赫岛产出。这个岛,是多年前老国王赐予我的私产,后来我过到了义子李长城名下。”

    “您是不是,离不开这种粉末······”

    “算是吧。当年我被打成重伤,又被扔进江中,险些丧命。虽然云叔妙手回春,让我活了下来,但终究还是留下了隐疾;中年以后,要长期服用以沉香为主材配制的药物,才能保证正常的精神和体力。而八雅赫岛这种沉香,比较特殊,不需要掺杂其他的药物了,省了不少事。”

    余耀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嗯。”许长安点点头,“正因为我的一条经脉留下了隐疾,所以才不能接受‘鬼眼穿心’的爽灵。而且,更为严重的是,这隐疾还让我丧失了生育能力。”

    余耀听许长安竟然连这个都说了,“造化弄人······”

    此时,许长安却笑了,“不是还有你么?”

    “我和您······”余耀倏然心跳加速,语声隐隐有些发颤。

    “我还是顺着时间脉络讲下去,好吗?”许长安看着余耀,“你可以抽支烟缓缓。”

    余耀没有再说话,默默点了一支烟。

    许长安喝了口水,“事已至此,云叔并没有一直沉浸在沮丧中,而是将他毕生所学传授与我。还有一点,虽然鬼眼门为了采办秘藏中的珍宝,耗费了大量资金,但各字口掌眼手中仍然还有剩余资金。而数目最大的一笔金条,是云叔掌握的。”

    “当时,我在燕京,主要就是跟着云叔学习;期间云叔也在尝试查访各字口掌眼的去向,但除了肯定他们都不在燕京,并没有确切的消息和下落。”

    “不过,云叔也了解到,谭如肃一直在配合官方和军方,搜罗古董珍玩,其中就包括鬼眼门可能集中隐藏的珍宝。可能是因为这一点,各字口掌眼才会谨慎隐藏行踪。”

    “谭如肃并不清楚云叔和我的情况,所以我们在燕京,相对还是安全的。”

    说到这里,许长安叹了一口气,“就这样一直到了1948年底,旧燕京即将被解放。云叔说,要是炮火临城,怕是未必保得住命;即便和平解放,我们的身份,相当于资本家,也应该是被打击和改造的对象,所以必须得走。”

    “云叔花钱打点,争取到了坐飞机离开的机会。云叔是粤省人,在当地人脉也还可以,所以我们先去了广州。后来的形势你也清楚,全国一步步被解放了。当时的思想和现在不一样,云叔总是担心我们在新社会不可能安然无恙。所以最后,我们又去了港岛。”

    “在港岛,我换了一个新身份,稳定了很长时间,一直到六十年代,主要做的就是古玩生意。因为有大量的资金基础和相关经验,所以还算顺利。”

    “于此同时,云叔还联系上了一些鬼眼门的旧人,他们虽说原本接触不到核心机密,却也都是高手。我们的生意和力量越来越壮大,欧洲和美国也铺开了线。”

    “明面上,我们有自己的公司;不过,很多事情,是不能以公司的名义来办的。当时港岛社团之风盛行,我们受到启发却不照搬,而是成立了一个暗中运作的组织。”

    “鬼眼门这个名字,在当时是没法再用了。云叔和我商量,最终想了个拾古会这个名字。一语双关,捡拾古玩珍宝,也拾起先人们的遗志!”

    “这,就是拾古会的由来。”许长安站起身来,“拾古会,可以看做是鬼眼门的延续。只不过,直到九十年代,我们才开始在内地发展力量。”

第802章 太爷爷

    余耀有些机械地点了点头。这些信息虽然也是他之前不曾了解的,但是眼下,却远不如为什么自己能接受“鬼眼穿心”来得强烈。

    许长安却好似一直在一个节奏中,娓娓道来,顺序而谈。余耀之前已经催问过,也不好有所唐突。

    好在,许长安讲完拾古会的由来之后,事态发展就被简化了,只谈要点。

    这其中包括,云良辅是在广州出生的,而云海生一开始并没有直接带他去港岛,而是后来才将他接了过去。

    还包括,莱布卡图的上一任国王,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因为和兄长争储失利,流亡港岛,遇上了许长安,成了“朋友”。

    当时,港岛和莱布卡图实际上都是被英所控,只不过莱布卡图比较特殊,保留了国王,有点儿类似当年满洲里倭国扶持溥仪这个傀儡。

    六十年代,拾古会已具规模,云海生与许长安在港岛经营多年,也有了一定的人脉,其中就包括英方的一些关系。后来,在许长安的运作下,加上其兄长突然暴毙,这位流亡的王子由此得以“登基”。

    七十年代,莱布卡图独立,最初实行二元制君主立宪制,国王的权力还是可以的。许长安成为座上宾,还被赐予了一座岛。

    同样在七十年代,拾古会在港岛遭遇了一次严重的危机。说到底,还是因为利益问题,你赚得多,自然就有人眼红。

    拾古会和那些所谓的社团不同,不需要刀口舔血,但收益却远超于他们。当时黑白勾结严重,拾古会虽然也有一定的上层路线,但是具体的市场、交易、运输,却很容易被影响。

    此时,许长安和云海生决定,将总部转移到莱布卡图。

    “实际上,我也是当时才想通了,总部在哪里并不重要,关键是脉络的延伸和对脉络的控制。当年在港岛,其实我们也可以耗费人力财力解决危机,但我们没有打消耗战,而是以退为进。你能听懂么?”

    余耀点点头,“有形变为无形,驻扎变为遥控。”

    “孺子可教。”许长安微笑颔首。

    余耀耐着性子又点了一支烟,听许长安继续往下说。

    “八十年代末,本来我们当时就要进军华夏内地市场,可是,在这个时候,云叔去世了。这个计划就此耽搁了两年。”许长安的脸上露出伤感之色,“云叔的儿子云良辅,虽然因为辈分叫我大哥,实际比我小很多,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云叔给他起这个名字,中有深意,既是对自我的总结,也是对他的要求。虎父无犬子,云良辅也很出色。”

    “九十年代初,我们开始深入内地发展。当时内地的市场,说是遍地黄金也不为过,只要有眼力,捡漏的机会委实不少。”

    说到这里,许长安注视余耀,“发展过程就不多说了,现在说你最关心的问题。”

    余耀的喉头不由紧了紧,也看向许长安。

    “其实,我一直在打听常小姐的消息,但是改革开放之前,消息太过闭塞。而且过去那么多年了,也确实很难。后来我才查到,常小姐到了岳阳姨娘家不久,就被嫁到了江州!”

    余耀咬了咬嘴唇,依然没有出声。

    许长安轻轻摇了摇头,“当时她的姨丈,并不想接纳她,做主将她嫁给了江州生意上有往来的一个朋友的儿子。时间久,知者少,这件事情很不好查,不过我终于在你大学毕业那一年,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你的太爷爷,是不是叫余锡仁?你的太奶奶,是不是姓常?你的爷爷,是不是早产儿?”

    余耀此时已然明白了,却说不出话来。他打了好几次火,才点燃了一支烟。

    余耀的太爷爷,的确叫余锡仁,不过余耀对太奶奶姓甚名谁在记忆里有些模糊,只知道她去世很早。余耀的爷爷的确是早产儿,而且当时还是难产,给太奶奶留下了病根。

    “我也没想到,刹那间火光突现,我许长安原来早就有了后代!”许长安看着余耀,突然间老泪纵横。

    余耀的烟倏然掉落,控制不住的泪水,也从脸颊滑落。

    余耀的泪水和许长安的泪水不同,虽然两者都是复杂的。甚至,余耀明白许长安为什么流泪,却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流泪。

    只有许太炎的同性别直系血亲,才能接受“鬼眼穿心”!余耀曾上溯好几代,但却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太奶奶是“带孕嫁人”!

    余耀的爷爷,1948年出生,真正的父亲,就是许长安。

    而余耀的太爷爷,不是江州本土人氏余锡仁,而是许太炎的儿子——许长安。

    许长安拿起纸巾,擦了擦眼泪,又用手指了指靠近鬓角的耳轮。那里,有一个天生的小孔。

    这本来是一种生理缺陷,也是一种显性遗传,民间有吉利的说法叫“粮仓”。

    许长安的耳上有“粮仓”,余耀也有。实际上,余耀的爷爷和父亲也有,只是有左有右。

    不知过了多久,许长安的声音再度响起:

    “当时,你父母的惨剧尚未发生,我安排人想办法在你父亲体检的时候,取了血样。”

    随后,许长安拿出了一份检测报告,“确定了此事之后,我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告诉你父亲,如何让他接受‘鬼眼穿心’。而这个期间,我也安排人详细考查了你的父亲,还有你。”

    余耀缓缓起身,上前拿过了检测报告,默默看了起来。

    许长安继续说道,“我发现,你和你父亲的性格大不一样,你父亲老实、保守、胆小;而你要灵活得多,而且有胆量,喜欢挑战和尝试。”

    “所以你就没选我的父亲?”余耀带着复杂的眼神猛然开口。

    “这不是我选的。我也没想到,你的父亲会遭遇意外!”许长安长叹一声,“你根本理解不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刚确定了自己的孙子、他却撒手人寰的那种悲痛······”

    余耀怔住了,此时本就凌乱的脑中,又好似被搅动了几下。

    而许长安的声音,仿佛突然老迈了许多:

    “你太年轻了,阅历不够。如果,直接告诉你实情让你接受‘鬼眼穿心’获得超凡的眼力,我怕你反而不堪重负。思来想去,我最后决定,冒一个险!

    没想到,天意!真是天意!我找了那么多年的各字口掌眼,也只得到一些细碎的线索。而你,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将传人们召集到了一起!而且,你在眼力之外的成长速度,也让我瞠目结舌。

    虽然,我在暗中也起到了一定的扶助作用,但主要还是靠你自己。特别是鬼眼门秘藏,云叔都知之甚少,因为是大掌眼和各字口掌眼来执行的。但是,你却成功了!”

第803章 新的征程

    “您······我······”余耀一时之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如鲠在喉。

    “我能查清楚这件事,也和你父亲的店铺也叫格古斋有关。”许长安继续说道。

    “对了,我爷爷的那个算盘······”

    格古斋之所以叫“格古斋”,和那个算盘关系匪浅。

    “你说的是这个么?”许长安打开一个柜门,拿出了一个算盘——刻着“格古斋”的算盘。

    “原来又回到您手里了!”余耀之前了解到,这个算盘后来被自己的父亲弄丢了,不知所踪。

    “你太奶奶和我分别时,我给她的那个包袱,除了盘缠,还有这个算盘。这个算盘,是云叔的东西,云叔既是鬼眼门的账房先生,也是格古斋的账房先生。”许长安解释道,“当时是我自作主张,也是存了私心,想为以后找到她留下线索!云叔知道以后,也没有苛责于我。”

    “我明白了。”余耀点点头,“正因为爷爷的身世,太奶奶才留下了这个算盘,传给了爷爷。”

    “万事皆有因果。”许长安看向余耀,“你是我许家唯一单传血脉,又接受了‘鬼眼穿心’,这拾古会,你不接掌,又有谁能接掌呢?”

    “太爷爷!我······”

    血脉相连,油然而生。

    这一声“太爷爷”,叫得许长安身心巨震,忽而仰面大笑,“好,好,好孩子!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余耀看着许长安,心绪却又复杂起来。这上几代的事情,太过凌乱和纠缠,他如今终于搞清楚了前因后果,却在一时之间难以平顺。

    “不急,不急,你且舒缓一下。”许长安看了看时间,“我们先吃午饭,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说,你以后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一老一少随后便去餐厅吃了午饭。期间许长安和余耀话并不多。

    饭后,许长安说要去睡午觉,让余耀也休息一下。

    余耀明白,这是想让自己缓冲一下。

    下午三点多,余耀的房门被敲响。

    是许长安。

    “秘藏如何处理,你还没想好吧?”许长安坐下之后,直奔主题。

    “是,而且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余耀接着,便也把找寻秘藏的具体过程和珍宝情况又说了说。

    “紫檀宝座没有丢,而且现在国内,我都安排好了,这个你不用担心。”许长安笑看余耀,“你们眼下收好的这些珍宝,我来帮你捋一捋。其实,传人们都是聪明人,我想你们很容易达成一致。”

    余耀看着慈爱的许长安,心里泛起一股暖流。

    正如许长安所说,他要做的事情很多,责任也很重,可谓前路维坚。

    而许长安,却如指路朗月。

    “先说传国玉玺,这件宝物,咱们所有人都驾驭不了,是一定要交给华夏官方的。”许长安道,“这一点,你们应该都没有异议。”

    余耀点点头。这的确毋庸置疑。传国玉玺的意义,早已超出了古玩珍宝的范畴,且不说他在特调局的情况,即便是毫无勾连地私密所得,也万不能留藏。

    “这传国玉玺的献出,得运作好,这是你获得官方大力支持的关键!”许长安继续道,“拾古会最终的方向是回归华夏,由暗转明,作为一个民间协会发展壮大,没有官方的支持是万万不行的。”

    “那莱布卡图的总部?”

    “留给云家。”许长安手指轻敲桌面,“孩子,你懂我的意思么?”

    余耀想了想,“您的意思是,两者以后逐步分离?莱布卡图相当于一个独立的分会?”

    许长安眉头微动,“云叔能毫无私心地支持我,是因为大掌眼;而云良辅,也只是听我的,而不是效忠拾古会。若我不在了,云良辅,云家,还会对你言听计从么?”

    “这······”

    “云叔和良辅都是拾古会的有功之臣,我也不会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不仅是莱布卡图,这拾古会的生意,也让与他一部分。而等你全面掌舵之后,他即便不要拾古会的名号,想‘独立’,也由他。”

    “我明白了。”余耀点点头。

    “接手拾古会,掌控其下一步的发展,是对你的又一个巨大考验!”许长安站起身来,“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惶恐,因为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而你的身边,还有非同凡响的传人们。大家对鬼眼门有着强烈的使命感和归属感,而拾古会,正是鬼眼门的延续!”

    余耀点了一支烟,“那其他的秘藏珍宝······”

    “筹建一座博物馆如何?”许长安应道,“博物馆开馆之后,公开鬼眼门为国藏宝的光荣历史,也提上了日程。”

    “但是如此一来,官方如果深究,这些珍宝的所有权······”余耀沉吟。

    “私人传承,传承有序,这是个基础。具体,就看你怎么运作了。”许长安笑了笑,“而且,谢家和谭家,将会是拾古会的‘助力’!”

    “啊?”余耀不由一愣,“他们两家,一个往外倒腾宝贝,一个致力于高仿,而且如今似乎有联手之势······拾古会的助力?”

    “他们不是有联手之势,而是已经联手。同时,他们根基深厚,知己知彼,又占地利,有着很多让官方头疼的地方,却难有良策。将来的拾古会,对抗他们,要比官方更有利。”

    “我明白了。”

    “我说的都是战略,具体的战术,就要靠你自己了。”许长安长长呼出一口气,“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你以前,算是在‘玩宝’;但是找到秘藏、接手拾古会,是一个关键的节点,以后,你要做的是‘御宝’!”

    余耀叹了一口气,“是,但现在想想都觉得很难。”

    许长安摆摆手,“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对了,你的女朋友,是在天和拍卖行吧?”

    “对。”想起沈歌,余耀的心头又升起了愧疚。

    “你比我强,你太奶奶的事,是我一生也难以释怀的。事业要做,但也不能只有事业。感情的事,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把握好。”

    顿了顿,许长安又道,“这天和拍卖行,我已经安排人收购了。”

    “啊?”

    许长安拍了拍余耀的肩膀,“另外,燕京有一家典当行也要收购。你回去之后,除了与秘藏相关的事宜,这些事情也得做。你租下的琉璃厂那家店铺,和格古斋有渊源,可以买下来。如此,拍卖行、典当行、店铺,一并整合成格古斋文化艺术品公司。我会安排专业的财会人员和律师来协助你。”

    余耀看向许长安,没有说话。但对视之中,一老一少两人的目光,却渐渐闪烁起了坚定。

    “你将踏上新的征程,会很难,会很累,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说话之间,许长安打开了窗户。

    窗外,残阳如血。

    而窗下的花圃中,一簇新枝却伸展开来,昂首挺立。

完本感言

    首先我得道个歉,因为准备要写一个正式的完本感言,所以我在结束的一章,没有加上“大结局”或者“全书完”这样的字样。让有些书友出现了误会。

    但真的是结束了。

    该填的坑我觉得都填了,有些没有明确解释的,在某些章节的字里行间也能找到答案。而最后一章里关于“玩宝”和“御宝”的话,也是一种完成性的说明。

    我一向认为,让人觉得主线已经贯通到底、没有不爽的疑问、却又意犹未尽的结尾,是最好的一种结尾。

    本书原来的大纲,就是这么设计的。我也反复揣度过,让人恋恋不舍远胜于狗尾续貂。当然,效果到底如何,我说了不算,评判权在书友们。但我确实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了最大的努力。

    这个结尾,开放性很强,甚至于滕昆吾的生死,主角的感情,都没有明确的说法,但是这都不是主线必需的要求。而且我觉得,留下遐想的空间,也不是坏事。

    不过,本书比原定的计划,确实是少了一些字数的。我本来预估的字数,可能在两百万字左右。

    少的这部分,不是在这之后还会有延续,而是中间被砍掉了。因为在王莽秘藏期间,出现过几次屏蔽章节,短时间内没找到什么太好的操作手法,便直接砍掉了这部分,同时通过后续章节交待王莽秘藏已经成为国家项目,主角团队只能放弃。

    如果不砍,我是想勾画一条王莽秘藏的支线的,同时这条支线也会和鬼眼门有所勾连。

    过去了,不多说了。

    说点儿写这本书的感受。

    首先我很感谢铁粉的支持。从头到尾坚持订阅到底的,后台能看到,我看过不止一遍。经常发言的,更是耳熟能详。

    而其他的粉丝,哪怕只订阅过一章,那也是一种支持。

    在这里,我向所有坚持订阅的正版读者致敬。你们明知道可以看盗版,却依然坚守正版。若是没有你们,这本书或许也会因为承诺正常完本,但是状态和水准,可能就会大打折扣。

    影子、小羊、佳佳、毛总、超级喜欢吃,等等一些朋友,是在2015年就看我的老书,一路转战跟随。

    盟主庄john,不仅是这一本书的盟主,还是我到阅文以来一共写过的三本书的盟主,其中一本还换过笔名。虽然三年来我从来没和他说过一句话,但是他的支持我铭记在心。

    还有很多朋友,比如看书很细的尺素寸心寄云崖、比如名字很长的泛太平洋地区少先队总司令,比如迷恋萧影的十岫雪,比如美女陆大白,比如不知道戒烟到底成功没有的帝、淡淡烟香,比如对圈子事很了解的春雨清风醉眠人,比如喜欢辽珠的尚神司司长,比如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勤奋不勤奋的勤奋小鸽子,比如发言很有风格的千年化圣晶、乖宝常回家、耶琉······

    还有幻境妖城、maryane、山野以非、痕痕、永远的十八楼、好学的坏学生、独处必读、承刚、shiyou79······

    我发现一一列举出来估计今天这完本感言就写不完了,粉丝排行榜还不能复制粘贴。

    我就当你们也不在乎列举不列举的吧。但是,我记住的人要比列举出来的多得多。

    在此表示由衷的感谢!

    至于盗版读者,我只说一种情况:你看着盗版,还跑到正版评论区来横挑鼻子竖挑眼,过分了啊。

    特别是有一位,他来评论也就罢了,我回复之后还来劲了;最后,居然蹬鼻子上脸,“高屋建瓴”地指出,不听他的,读者只会越来越少,云云。

    少你这样的,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啊,松逮,你还要不要点儿脸了?

    就着这个事儿说一下删除书评的情况。

    我写书,向来不是很在意读者的多少。不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哈,是不是“很”在意。所以,我从不刻意挽留读者。

    特别是有一种,你弃书就弃书吧,还会临走前留上一句“太毒,弃了”之类的。

    你这是给谁说呢?应该不是给我说吧,给我说,那我只有一种答复,删!给读者说?你这不是砸场子么?我同样会毫不犹豫给删了。

    你总不能是自言自语吧?就算是自言自语,还是个删啊!

    真诚的意见,我都会虚心接受、认真反思。但是,还有一种提意见的,借用王阳明初见王艮的评语,是“欲显尔”,目的根本不是提意见。

    你跑我这里来装逼,有毛用啊?

    我印象很深刻的有一条书评,在某一章写道:写到这里已经崩了,可惜了。

    那时候我主线还没完全展开呢。

    类似的意见,除了或许能让我添堵,或许能让摇摆不定的人弃书,基本没啥别的作用。

    那我除了删掉,还能干什么?

    对你来说,其实干的是一件损人不利己而且浪费时间的蠢事。

    被删除的书评,主要就是这些个情况,算是解释一下。

    还有一种不懂装懂胡搅蛮缠的,有时候很难解释,我也直接删了;这样的不多,因为能解释我尽量都会解释。

    再回到书本身。现在书完本了,我还真有点儿不舍。

    我不是个喜欢凑字数的人。就这本书来说,就算只有这些内容,其实运用某些技巧,添加某些无用的支线,混搭某些看似有意思的独立小情节,再适当水一水,依然可以拉长不少。

    但我没有这么干。所以,这本书是我按照“初心”来完成的。不管书的水平怎么样,总是凝聚了我的心血,以作品来塑造。

    现在,这件作品已经独立成形,不再受我掌控,不舍来源于此。

    但是,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到点儿了,就该收场了。

    我也期待着能在下一部作品当中,和你们添酒回灯重开宴。

    如果不出意外,下一部作品,我还想以文玩、古董、珍宝类题材为主。倒不是我摁着一招鲜想吃遍天,而是我总觉得这个题材,还有很多值得发掘的地方,还可以用更有意思的手法来演绎,还能找到更好的故事讲述方式。

    我得好好准备一下,哪怕时间长一点儿,也比仓促开书影响质量要好。

    这里也向苦苦追读的朋友们致歉,老是等更新的滋味不好受。下一步开新书,我也争取多存点儿稿子。

    有新书也会在这里发预告。

    此致。

    顺祝安康喜乐。

地球仪

    民国九年。

    琉璃厂。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从悬挂格古斋牌匾的店铺走了出来,一袭长衫,气度不凡,他一手提着一个黑色皮箱,一手招停了一辆人力车。

    “掌柜的,不用我跟着么?”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也从格古斋跑了出来,对已经上车的男子说道。

    “不用。对了海生,今天如果有湖南易先生来的信,切记收好。”

    “我记下了。我听说易先生在湖南的驱张运动······”

    男子眉头微皱,抬手示意,小伙子连忙停了口。

    男子上了人力车,车夫迈动脚步,“许老板,今儿要去哪里?”

    “北大。”许太炎笑了笑,“你认识我?”

    “常在琉璃厂趴活儿,哪能不认识许老板!得嘞,北大!”

    “这趟活儿不近,你不用着急。”

    “请好吧您就!慢了我自己都不舒坦!”

    琉璃厂在南城,时之北大在紫禁城东北角,这段路确实不算近,不过这车夫脚力了得,不仅跑得飞快,嘴上也不闲着,主要是问些家里的老瓶老罐值不值钱。

    而许太炎让他描述一番,便能明辨,基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听得车夫渐渐泄了气。

    最终,人力车在一座四层的红砖楼体前停下,许太炎付了钱,下了车。

    走进大楼,穿过走廊,许太炎来到了一处办公室门前,正好一个留着两撇浓密的胡子、带着眼镜的男子走了出来,和许太炎一打照面便笑道:

    “这么早就来了啊!”

    “守常兄,你不是上午都有空么?”

    “可临时有点儿小事儿,这么着,你且到办公室等我一等,很快。”

    “好,你先忙。”

    男子匆匆离去,路上碰到有人打招呼,都称其为“李主任”。

    李主任走后,许太炎并没有进入他的办公室,而是信步在楼里逛了起来。

    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间教室门口,门未关严,留着不小的空隙,许太炎看到一位先生站在讲台上,他身着西装,发型齐楚,面目英俊,鼻梁上架着眼镜更显儒雅。

    黑板上,写着“中国哲学史”几个字。

    “这位同学,不是我不允你,只是北大有北大的制度······”这位先生仿佛还未开始讲课,正对着教室前排坐着的一个身着破旧蓝布袍的青年说话。

    “能亲眼见一见胡先生的风采,也算没有白来。谢谢。”青年不待他说完便直接鞠躬,即行离去,开门之后,与许太炎正冲,“借光。”

    许太炎让开一步,却开口道,“大学之大者,其一便在于教书育人的心胸之大,那小城私塾,尚有供不起束脩的贫儿借窗,怎么名声赫赫的北大,反倒容不下一个慕名而来的旁听生?”

    青年不禁停步,所有学生的目光也投射过来,讲台上的胡先生温和微笑,“制度和胸襟,本不是一回事;而且,我刚才话还没说完,旁听之事,也算有先例。那位要走的同学,你可以回来听;这位先生,您若有兴趣,也不妨进来。”

    许太炎摆手笑笑,转身而去。

    而那个青年,也没有进教室,反而跟上了许太炎,“不知先生贵姓?学生李超三,在‘业余画法研究会’跟悲鸿先生学习,今日来旁听,不巧遇上先生,失敬失敬。”

    “我不是北大的老师,也是来办事的。”

    李超三正要再说,忽听前方有人叫道,“太炎,我回去不见你,原来在这里。”

    “失陪。”许太炎冲李超三点点头离去,可走了两步,忽又回过头来,“绘画艺术,博大精深。若有机会,你不妨改一个名字。”

    青年不由愣住,一时不解。

    许太炎说完,便即走了。不过,后来李超三还真的改了名字:李苦禅。

    而许太炎随后来到了李主任的办公室,关门之后,打开了黑色的小皮箱,取出一本书籍,“守常兄,你要的东西。”

    李主任拿起查看,“太好了,就缺这一册。不过,价钱我就只能出这么多了。”

    说罢,李主任拿出了两封现大洋。

    许太炎笑着摆摆手,“不用了,不如你也送我一件东西如何?”

    “你想要什么?”

    许太炎抚摸桌上的地球仪,“以匏器做地球仪,很有意思,就这个吧!”

    李主任苦笑,“这件还真不行,你看,已经刻了字了!”

    “赠眉初兄?”许太炎在李主任的指示下,看到了上面刻好的字,“可是地理学家白眉初?”

    “是啊,有机会给你引荐一下。”

    “好。我不久前刚和朋友从白帝城回来,正好有一些地理上的问题请教。那这地球仪,就当咱们一起送的。”

    “哈哈哈哈。”李主任大笑,“太炎啊太炎,你可是有钱的大古玩商,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ps:番外篇各自独立,不好说有多少篇,也不保证更新时间,凑合看着玩儿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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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宝大师介绍:
玩物丧志,玩宝得志。一个籍籍无名的古玩小贩,却终究要变成一代宗师。
尘封的奇珍异宝,隐秘的掌眼传承,在古玩的世界里,历史从未失声。叵测的尔虞我诈,纷乱的暗流汹涌,在滚滚的暴利中,人心没有天平。
玩宝大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玩宝大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玩宝大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