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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戒念     宋风txt下载     宋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四章 思虑

    英宗赵曙的预案上现在便放着王静辉和苏轼策论,两人文才隐隐有分庭抗礼的味道,而其文风也是迥然不同。苏轼策论慷慨激昂,而王静辉则是内敛稳重,要不是知道“大江东去”是王静辉在过阁试中所作,赵曙差点儿把两个人的策论给弄反了。

    赵曙继位来经过与太后不合、撤帘亲政、濮议较量、抗灾防疫、郭逵事件后,心智远比刚刚被迫继位时要沉稳的多,政治经验也成熟的多,现在已经能够得到仁宗时代群臣的认可了。在从一大堆麻烦事中抽出手来的英宗赵曙,现在更关心的便是如何解决大宋现在所面临长期弊政积累下来的问题,如果解决这些问题,那肯定是要给大宋动一次大手术的。现在朝野内外虽然都认为要革除弊政,但对此也是持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在朝以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和司马光、欧阳修等人都认为大宋如病入膏肓的病人一样,需要缓慢治疗;在野所普遍持有的便是苏轼“重症需猛药”的“骤变”态度。

    在英宗赵曙的心目中,对这两种态度都不是很满意,毕竟双方的缺点都是明摆着的,“骤变”不成那转眼之间便成为大祸,后果难料,风险和受益不成比例,英宗不是毛头小伙子,首先便把“骤变”说给踢掉了;“缓慢图之”又使他对现在大宋的处境感到十分担忧,尤其是财政方面,宰辅韩琦已经多次向自己亮出红牌,连自己的爱女出嫁,都要受到限制,这能不让他心中窝着口气吗?不过这次王静辉和苏轼之间的讨论中却有提出了“寒暑论”,其观点明确,而且立足也是非常的稳当,在没有更好主意和对王静辉一贯的表现满意的情况下,赵曙心中还是非常满意他的“寒暑论”的。

    英宗赵曙把苏轼的策论递给在一旁站立的宰辅韩琦,说道:“朕还在藩邸做皇子的时候便听说过苏子瞻大才,仁宗皇帝看过苏轼兄弟的文章后还说:为后世得两相才。今观其才学果然名符其实,朕也想仿唐代故事将他召入翰林,就当知制诰,韩相以为如何?”

    宰辅韩琦说道:“苏子瞻,远之大器也,他日自当为天下用,一定要在朝廷内培养。这样长久做官才不会有人对此有异议。圣上今天如果骤然提拔他,估计天下士子可能未必都会认同,这样的提拔恐怕对他不利。”

    英宗赵曙听了韩琦的话后沉吟良久,韩琦在话中也是在暗示他莫要再出一个郭逵,所以便点点头说道:“韩相说的有理,那就让苏轼修起居注如何?”

    宰辅韩琦想了想后说道:“记注与制诰相邻,也不可轻受;不如让他在馆阁中做一个上贴职,并且召试,这样最为恰当。”

    英宗赵曙听后点点头说道:“就按你说的去做吧!”说完又从御案上拿起王静辉的策论说道:“韩相,你看看驸马的策论和苏轼的策论,那个更好些?”

    韩琦笑着说道:“老臣要恭喜圣上得了位才高的驸马,臣以为在文才上驸马和苏轼不分宣至,但在才学上驸马却要高苏轼一筹。老臣窃以为所谓‘骤变’实在是兵行险招,一旦有失必伤国本,试问天下有哪位大才能够行此治国之道而不失?恐武候再生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臣观驸马之文虽不如苏子瞻行文慷慨激昂,但终究是书生意气多了些,反观驸马之文在臣开来倒是让人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其策论言辞也是老成之谋,观此文可知驸马深通张驰之道,圣上何不请驸马进宫应对,也好让臣等解心头疑惑呢?”

    宰辅韩琦历经两朝,宦海沉浮几十年,深知国家目前的症结所在,但苦无良策来解决,所有的人都知道应该变革,但谁又能想到这中间的玄机呢?在他看来“骤变”之法可以和商鞅变法等同,先不说商鞅为此而落得五马分尸的凄惨下场,就是秦国一统天下后也不过经二世而忘,法家的那套东西在他眼中实在是靠不住。但是自己和欧阳修等持“缓进”态度的官员对现在大宋的处境又那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也是眼睁睁的看着国家的元气一天天衰落。驸马王静辉的“寒暑论”看似有些折中扯皮之嫌,但以韩琦和王静辉的接触来看,知道自己这个义子兼驸马爷胸中自有锦绣,既然能够写的出来这样的策论,心中多半是已经有很多想法了。不过一直让韩琦有些惋惜的便是这样的人才好端端的放着问鼎相位的锦绣前程不走,偏偏喜欢上蜀国公主去做驸马,不仅不能达到仕途的巅峰,就是将来参政也会受到群臣的顾忌而坎坷不平。

    听到宰辅韩琦夸奖驸马,英宗赵曙心中也是很高兴:没想到儿女给自己准备贺寿礼品,却顺便捡回个足智多谋的驸马。赵曙随即便对旁边的太监说道:“召颖王觐见!”

    当颖王赵顼来到驸马府找王静辉的时候,看见蜀国公主正和他的学生一起听王静辉在院中讲到两个月前父皇赐紫衣的真定府僧怀丙打捞铁牛的事情,心下好奇便在一旁没有打断妹夫的话头听他讲。

    四月的时候河中府用来固定浮桥的八只重达数万斤的铁牛因为河水暴涨而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河中府便悬赏能人来打捞铁牛,僧怀丙正是用两只大船装满土固定铁牛后,再将土倾倒到在河中,铁牛也就跟着被打捞上来了,这件事被转运使张焘得知后上报朝廷,然后才给僧怀丙赐紫以表其功。

    僧怀丙的事情让王静辉得知后,便拿过来给孩子们当做案例用,讲授《物论》中关于浮力的章节,再加上曹冲称象的故事,让孩子们学会计算浮力的知识。在王静辉看来古人是非常聪明的,但有一点不好的便是不善于科学的归纳总结事物的内在规律,总是以解习题的方式来记述科学技术知识,这大大影响了其流传的可能性,他王静辉的弟子当然不能再走这样的老路,所以要教会他们使用科学定量计算来分析解决问题。

    这些东西是颖王赵顼和蜀国公主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尤其是曹冲称象的故事在士人阶层中流传很广,但现在被王静辉讲出其中的原理后,便被揭开了神秘的面纱,让人豁然而解。有趣归有趣,但赵顼这次到这里来是奉了英宗赵曙的旨意的,在王静辉讲完课后,三人便回到了书房,赵顼也向王静辉说明了来意,不过王静辉向赵顼说道:“殿下,这件事涉及国家社稷,臣不敢在圣上面前乱言。况且臣与苏子瞻之间的讨论也不过是两个文人之间正常讨论罢了,有很多地方是与治国之道相违背的,虽然看似很好的建议,但在真正治国的时候便可以得知其并不可行,所以不能当真的。圣上召臣进宫入对,那臣的一言一行都会对圣上的治国之策会造成影响,臣必须仔细考量后才能给圣上一个比较稳妥的建议,还请殿下到圣上那里为臣代为说项,等三天后臣在进宫入对如何?”

    颖王赵顼听后心中有些遗憾,因为他每次到这里来询问王静辉一些事情的解决办法的时候,几乎都能够当场得到一个相对成熟的答复,不过回头细想王静辉的话说的也是非常有道理,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赵顼看到自己的妹妹和王静辉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新婚燕尔,恩爱非常,心中也感到十分高兴,说道:“驸马请放心,本王会回去后自然会对父皇说清楚,迟两天也无所谓。不过驸马,这次进宫的时候,母后还让我问你这里还有没有镜子,送到宫中的那六块镜子不够分啊!”

    王静辉苦笑的看了看蜀国公主,赵浅予就笑着对颖王赵顼说道:“王兄,改之制那玻璃镜子耗时非要一个月才可以,现在的镜子还没有制好,你先从我这里拿去四块送进宫中给母后和太后去应急,我这里有两块就足够了。”

    王静辉在一旁说道:“殿下,这玻璃镜子的制作方法后天面圣的时候,我会一起带过去,不过还请圣上选好制作的地点,我看那个制作火药的小岛正合适,就把作坊建在那个岛上吧,有利于保住这镜子的生产秘密。天下女人都是爱美的,这镜子正好是查验自己容貌如何的最佳物品,李管事说了,可以卖到一万贯一块,这笔收入正好来解朝廷财政紧张之急,也好省去老百姓加税了。浅予,家里还有一些跳棋、军旗等一些小东西让颖王殿下一起带走吧,正好带进宫中给太后和皇后解闷儿用。”

    “听说当年威尼斯人为了保住镜子的秘密便是把镜子的生产地点放在一个岛上,现在倒是可以用的上了。当年威尼斯人太狠了,15万金法郎肯定要比我卖一万贯贵,应该不会把各路的探马给招来吧?”王静辉好笑的想到。

    送走了颍王赵顼后,王静辉便和娇妻在书房中玩扑克牌,不过他的心思没有在玩牌上,不一会儿便被杀的丢盔弃甲,带了一脸的纸条,惹得蜀国公主笑声连连。蜀国公主知道王静辉此时的心思不在游戏上,所以问道:“驸马,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为了皇兄要你进宫入对而烦恼?”

    王静辉一把拉过她,把蜀国公主放在自己的腿上,挎了一下她那精制的小鼻子说道:“是啊!现在大宋弊政重重,若是再不变革的话,那以后的处境会更糟糕。你看看在咱们结婚的时候,老韩那抠门儿的样子便知道这财政有多紧张了!”

    对于丈夫戏称当朝宰辅兼他的义父韩琦为老韩,让蜀国公主心中感到一阵好笑,说道:“哪有你这么称呼韩相的,一点也不知道尊敬人家,更何况人家还是你义父呢!”

    王静辉笑着说道:“哪你叫我怎么办?当时就算我考上状元,也不一定能够让圣上开尊口把你许配给我,只有拜老韩为义父到太后和圣上面前代为撮合了,他可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说客了,看在这个份上我就不称他老韩了,改叫老爹,也多亏他我们才能在一起!”

    蜀国公主听后被逗得笑出声来,说道:“你真是一肚子的歪点子,怎么进宫入对让你这么为难吗?”

    王静辉说道:“难啊!这大宋如画江山可不是白纸,圣上和朝廷中的大老一张嘴,对他们来说不费事,可只要一个疏忽,下面的百姓可就要遭罪了,所以进宫面圣一定要慎重,否则我岂不成了百姓的罪人?!现在是要变革,但这一动一静中牵扯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老公倒是有不少办法,但哪敢随便乱说?搞不好弄得天怨人怒,岂不是败了我一世英明?!”

    王静辉说到这里便想到历史上的王安石,不管这个老家伙如何不对,单凭他敢变法的勇气就够自己佩服的了:变法之路怎么看都像是黄泉路一般,一个不好便是万劫不复,这驸马的身份在这种当口可是一文不值,历史上原本是驸马的王诜不就被修理过吗?所以在这件事上王静辉显得格外的慎重。

    蜀国公主这才明白自己的丈夫心中确实有不少办法,但这种当口可不是逞强的时候,一时的口快不仅会让自己遭殃,连带着百姓都要遭罪,心中不仅对丈夫思虑周全和爱惜百姓的胸怀所感动,紧紧的抱着王静辉轻声说道:“父皇和皇兄很看重你,他们希望你能想出好办法来让我大宋中兴。听你这么说,才知道其中险境重重,夫君,你可要好好想想!”

    王静辉听了后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口,笑着说道:“公主,你就放心吧,你老公我会小心的,不过小心不等于怕事,该来还是要来的。现在解决大宋弊政的法子在我脑袋里不下十余条,关键是要小心求证这些方法是不是真的能够适用于现在的大宋,脑袋里想当然可不行,我之所以今天没有跟着颍王去面圣,到底还是怕圣上脑袋发热,贸然行事的结果不仅是我倒霉,连带着圣上都要名声大损,这百官之口可要慎防,所以才要求三天期限,好好想通一些事情的关节后再去面圣不迟。这几天我可能要忙些,有些顾不上你了,你不是时常要进宫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吗?把我做的那些小玩艺一起带上,到宫里让他们和你一起玩玩,顺便也哄哄岳母大人高兴,说起来我这个驸马可不够格,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让她老人家高兴过呢……”

    看到有这样细心谨慎的夫君,蜀国公主还能说些什么呢?搂着王静辉在他的耳边轻唱道:“欲白首,誓白首,此世长相守……”

    蜀国公主走出书房后,王静辉便在书案上手里拿着一支鹅毛笔在纸上随意的乱画,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他知道历史上王安石变法时所有的法令,虽然那些是被证明行不通的,但多少还有些参考价值。变革社会?这谈何容易,就像自己和蜀国公主说的那样,一个不好那便是万劫不复,想想王安石历史上的结局还算是不错了,多半的变革者差不多都步了商鞅的后尘,王安石的勇气确实是值得自己钦佩,不管怎么说,自己作为一个未来人,面对这样的局面也都拿不出他那样的魄力,这真是让王静辉有些汗颜。

    手中的鹅毛笔已经把书案上的稿纸都划破划烂了,王静辉的心中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可能也是因为历史上王安石变法失败的影响,他从来没有如此束手无策过,刨除王安石的个人因素外,他的熙宁变法失败的原因很多,王静辉在头脑中把有关他变法的历史在脑袋里面细细的过了一边。等到深夜的时候,蜀国公主怜惜的端来一碗莲子羹让他喝,他不好扫自己娇妻的兴致,所以便放下心中的愁绪,在蜀国公主关切的目光下,把莲子羹喝了。

    一碗莲子羹下肚,夏日的烦躁一扫而空,让王静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屋外那阵阵的虫鸣声让他想起了现在已经是深夜。他把碗筷收拾好,让蜀国公主先去休息,但公主哪肯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非要等他一起休息,王静辉怜惜娇妻的身体,所以便一起回房休息去了。但他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觉,便接着思考问题,他怕惊动旁边刚刚入睡的公主不敢翻身,但外面除了有虫鸣外,还传来一阵阵猫叫的声音,让他多少感到有些气恼,突然脑袋中灵光一闪,心中总算有了些头绪,嘴角微微一笑后便进入了梦乡。

第一百三十四章 王雱

    王雱来到楚州住在一家环境还算是上佳的客栈中,王安石虽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在这个时候已经坐上了执政第一人的位置,但大宋官员的薪水非常丰厚,翰林学士的薪水足够让他的儿子住上这样的客栈了。此时王雱的生活待遇要与他父亲年幼时候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王安石小的时候父亲虽然也是个小官员,但家境贫困王安石还因此到野外挖野菜来充饥。

    他和王静辉曾经有过两面之缘,但双方从来就没有说过话,王雱甚至认为王静辉根本就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存在,不过他却不知道王静辉自涉足政治之后,列入危险人物的名单上头一号便是他,其危险程度要在吕惠卿之上,这还是因为中国历代史学家给他评价:误神宗者安石,误安石者即其子雱。虽然王静辉对这段评价有些不赞同——神宗的急功近利也同样连累了王安石,而王安石发动变法,为了自己家族的安全,王雱施展权谋之术也是为了击倒政敌自保,不过显然这家伙做的太过,但历史上对王雱的那些只言片语已经够让王静辉汗流浃背了。如果他知道王静辉这么重视他,他心中不知道该怎么想。

    王雱并没有按照父亲王安石的安排到达楚州后便立刻去见王静辉,而是安心在客栈中住了下来。王静辉医术高明已经得到了杏林中人普遍的承认,王雱虽然才华过人深受王安石的宠爱,但他的身体却是自小虚弱的很,曾经有很多医术高明的郎中都给他医治过,从小到大就没有断过药,但效果却不是很明显,动不动就要躺上两天。就是这样,这位翰林学士的儿子还是汴都文人社交圈子中的红人,其在红粉堆里面的名声和当今已经开始日暮西山的风流才子苏轼有的一拼。

    王雱来到楚州的这段日子每天都在酒楼茶肆中度过,听着来往的过客诉说着市井百事,看上去倒是悠闲自在,不过他心中还是非常清楚自己来楚州是干什么的:治病是重要的,但能够看看王静辉对现在时局的态度并且争取他加入到王安石的行列中来是更重要的事情。

    王安石对王静辉的器重都让王雱有些恼火,想那王雱是也是个才华绝顶、心高气傲的人物,王安石几次三番的夸奖王静辉怎能让他服气?!不过王雱一直鄙视王静辉没有好的谏策文章流行,但看到父亲从颍王府邸带出一部分王静辉的写给颍王赵顼的书信策论后,心中确实也对王静辉的才华有些佩服,只是这嘴皮上还硬气罢了,王安石对自己这个儿子自然了解的紧,笑笑便罢了。

    这次王雱来到楚州想亲眼看看王静辉治下的地盘状况如何,治国之术写的再漂亮,如果连楚州都玩不转,那自然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他眼中楚州的繁华和他耳中听到这些“升斗小民”对父母官的评价后,王雱心中才真正对王静辉的能力有些佩服。

    几天来王雱不仅是在楚州城中四处走动,连附近的农村也逛了几趟,还亲眼看到了正在紧急播种的第二季水稻,听到农户说道今年早稻的收成基本都能够达到三石的亩产后,他也是连连惊讶——就算晚稻收成再差,每亩也能闹个两石,一年的亩产就会轻而易举的达到五六石,这样恐怖的产量完全能够使大宋子民日后不惧任何灾荒!

    先前王雱便看过王静辉上书朝廷扩大双季稻播种面积的奏章副本,知道这双季稻也是驸马首先倡议的,自己当时也和朝中有些大臣一样对此不屑一顾,但亲眼见到这样繁忙播种场景后,心中也对王静辉的魄力颇为心折——王安石说到此事的时候提及驸马曾经在这双季稻上花了十数万贯,从卖地到招人无不下了血本,放做是他就算有这笔钱也未必敢这么做,关键是根本就没有想到在这上面投钱!

    “难怪父亲说:‘即便王改之一粒粮食也种不出来,这份心便足以胜过朝中多少醉生梦死的大臣!改之,奇人也!’”王雱心中默默的想到,“单单是解决了这天下百姓的粮食问题,便足以让他名列大宋名臣之列,如果真是让他在楚州当上十年军州事,恐怕这一年前小小的楚州城就会变成第二个汴都开封!可惜!可惜……”

    虽然没有见过王静辉本人,但他的治理水平已经让王雱佩服的很了,毕竟他的父亲王安石便是大宋最好的地方官之一,他也曾为之骄傲过,不过当他看到楚州这番景象后便觉得自己父亲的治理水平要比王静辉差的太多了,这高下之别仅用事实便可以立判,王雱虽然以自己的父亲自豪,但心中此时也是明白这个差别的。

    虽说不知道那个驸马爷的政治立场是怎样的,到底会不会助自己父亲一臂之力,但人才难得的道理王雱还是非常清楚的,“如果有这么一个有能力的人相助,父亲之事何愁不成?!可惜他是个驸马,终究在朝中不能起太大作用,但久闻驸马足智多谋,虽然涉足官场时间不长,但人脉关系确实广泛的很,有这样的人在父亲身旁出谋划策也是好的!”此时的王雱才下定决心帮助父亲笼络住王静辉这个人才,单看这楚州今日之景象便可以知道驸马不是个简单的人。

    几个月前王静辉和王安石曾经在汴都开封见过一面,算起来王安石还是非常失礼的,虽然面对这个年轻的“寒暑派”首领有些政见不同,但王安石似乎并没有感到王静辉对他强烈排斥,这使得王安石父子心中如王静辉当初的想法一般都存了一丝想包容对方的侥幸心理。不过王静辉清醒的要比他们早多了,只有王安石向他看齐,他早知历史的结局是怎么一回事,加上王安石那有名的倔脾气,王静辉心中此时已经绝了这个天真的念头。

    王雱在楚州城逛了段日子,大致了解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对王静辉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便写下一张拜贴乘车去知州府求见王静辉。对去求见王静辉,王雱心中还是非常有芥蒂的,他知道自己和王静辉是同样大的岁数,况且他自命不凡,让他上门去拜访王静辉,心中多少感到丢了面子,不过他身上虽然有功名,同时又是翰林学士的儿子,但也比不上王静辉的名头大——人家可是大宋立朝以来最年轻的学士,还是驸马都尉,这样的身份虽不放在王雱的眼中,但礼制上却是尊贵无比,不要说是王雱,就是王安石到了楚州也是求见的份,不由得他不低头,更何况自己来楚州的两项任务都算是有求于王静辉。

    “大宋最年轻的学士?!哼!我一定会比他更强!”王雱在马车上暗暗的想到,不知不觉当中,他已经把王静辉立做是他要超过的目标了。不要说是王雱,进士近日王静辉的声望和作为已经成为大宋新一代年轻学子向往的目标,这有点像当年苏轼兄弟得到欧阳修的赏识一样,不过声威更盛了许多,现在整个大宋的年轻学子有多少和王雱一样把王静辉立做是自己奋斗要超过的目标,这也是数都数不清的了。

    令王雱心中好过许多的是知州府的门房接到王雱的请帖后,没过一会儿便急匆匆的赶回来将他带入知州府,看着大门内花厅中等待王静辉接见的其他众人,自己心中也不仅得意洋洋——王静辉也是听说过自己的名头的,自然不敢怠慢!

    王静辉自然是知道王雱的名头,不过是在他以前生活过时空的历史书中得知的,王雱这个小子的“丰功伟业”和“辉煌战绩”能够名列他开出的危险人物名单的首席,他自然不敢怠慢了!不过令他奇怪的是王雱不好好在王安石身边待着,怎么大老远没事跑到楚州来找他干什么?

    按照王静辉所知道的历史,王雱可是王安石身边类似机要秘书的角色,在熙宁变法当中就是守在王安石身边出谋划策,就是在王安石因为大旱灾下野回到金陵的时候,他也是守在汴都开封暗地里做些小动作,和吕惠卿、章淳、曾布分裂新党功不可没。就这么一个在熙宁变法起到特殊作用的重要人物,而且还是擅长阴谋诡计而著称的王雱,王静辉接到他的拜贴后立刻反思自己在楚州有什么违法乱纪和侵犯宗室戒条的事情,不过他还是立刻先让门房把王雱带到后花厅接见,要是让这么一个心高气傲、小心眼儿的人久等了,还不知道怎么狠自己呢!

    旁边的赵公公看到王静辉的脸色接到拜贴后有些难看的紧,还正在奇怪驸马平时无论见什么人都稳重的很,好象是胜券在握的样子,怎么一个没有官职的人来拜访就让他有些失态了呢?借着帮王静辉在镜子面前整理衣冠的时候,赵公公向书案上拜贴瞥了一眼看到王雱,便知道这是来客的身份了,虽然不知道为何王静辉这般紧张,但心中却已经把一些让王静辉心寒的东西剔除掉了。

    王静辉所使用的玻璃镜子是老丈人嘱咐制镜作坊特制的,有四尺高、两尺宽,当初一共试制了三十块这样的镜子,但成功仅仅才十三块,为了表示恩宠,老丈人特别拿出一块送给王静辉夫妇,后宫分得七块,满朝大臣分了五块,这等恩宠可是让郭逵都有些嫉妒了,来信曾经打趣过王静辉,御史也曾上书英宗赵曙说此等恩宠过当,但老丈人推了一手太极——送给蜀国公主的……

    王静辉从镜子的反射当中看到赵公公的头朝书案上一扭又立刻恢复到正常,他知道老丈人把他外放不是没有后手的,至少这个赵公公不仅是来保护书房文件的,恐怕更是监视自己的重要人物,连林护卫见了赵公公后,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从来不踏足书房这个院子,可见这个赵公公身份和使命可是非同一般。这才想到自己刚才被王雱的请帖有些吓蒙了,表现的让赵公公动了疑心,王静辉漫不经心的说道:“赵公公,帮我好好看看这衣冠可是周正?今天来的客人可不一般,是名满天下翰林学士王安石的儿子王雱,他也是个大有才名的读书人,年纪和我一样大,才思敏捷过人,万万不可让我在他面前堕了面子!”

    赵公公和王静辉夫妇相处近一年,和他们两口子说话的次数多了,也不像刚来的时候一番低头谦恭不肯说话了,尤其是蜀国公主走之前曾经私下里和王静辉郑重嘱咐过,一定要善待赵公公,有空和他多说说话,赵公公当年服侍仁宗皇帝,见多识广要多听他的,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王静辉知道自己的老婆聪慧过人,从小在宫中长大,要论起搞好人际关系,就是十个他绑在一起也不够看。“老婆的嘱咐要记牢!”王静辉来自后世,自然把这条不二玉律牢记心中,不会吃亏的。

    赵公公笑着说道:“老奴当年是听说过王安石的名头的,在金鱼宴上还见过他,当时他可是真把那盘金球鱼饵给吃了个干干净净,想来这几年他的名声更盛了吧?!”赵公公有些不屑的说道,“他的儿子老奴也听说过,说是堪比苏家兄弟的大才子,不过整天披头散发的行走于秦楼楚馆,倒是惹得那些莺莺燕燕的欢心!”

    王静辉听赵公公的口气,好似对王安石父子的评价实在是糟糕至极,估计也是当时王安石太不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了,惹恼了仁宗皇帝,他也不好说什么,淡淡的说道:“想来也许特立之人必有与众不同之事吧!”

    赵公公说道:“驸马这身衣冠乃是俊杰之首,自然不用担心弱了那王雱!”

    王静辉笑道:“借公公吉言,至少不要在王雱面前丢了宗室的面子才好!公公可愿意和我去见见那王雱,王大才子?!”

    赵公公嘴边一翘,略带讽刺的说道:“老奴不便外出,还是守在这书房吧,要是有负对圣上所托,老奴可是担待不起、百死莫赎的!”

    王静辉感到赵公公似乎很是看不起王雱,心中也不在意,自己对王雱虽然有所顾忌,但想到今时今日自己的身份实在没有必要把他看在眼里,不过对这个“小阴谋家”还是要重视的,心中也不禁笑道自己真是胆子越来越小了,想自己还没有任何权势的时候,便开始从幕后调动力量抗住了汴都开封那次大灾,不要说小小一个王雱,就是王安石站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王静辉在赵公公的帮助下整理好衣冠便走出书房前往后花厅。王雱身上虽然有功名,老爹也是朝廷重臣,但他可不是朝廷官员,按照宋朝礼制自己在后花厅来接待他也是合情合理,也显得自己对他的重视,要非要人,完全没有必要请进后花厅,这前后花厅接见客人,相随不过百步之遥,但亲疏重视的关系却是表露无疑。

    王雱坐在后花厅中,觉得王静辉也没有轻看了他,让他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旁边有个小厮给他镇上茶水后,便退立在花厅一角等待召唤,王雱则是四处打量这间不大的花厅。这里虽然装饰很简单,但他可是眼界极高的人,看出这花厅中处处的不凡:四壁上所悬挂的书画作品无一不是精品,苏轼、蔡襄的书法虽然并不稀奇,但难得的是两人专门为王静辉所写,下面的落款都让王雱心中一动。

    苏轼倒是好说,至交好友都可以轻松的得到苏才子的墨宝,甚至苏轼有个友人喜欢吃牛肉,干脆每隔几日便到苏轼那里求上一幅字画用来换钱买肉吃;但蔡襄已经过世,蔡襄生前虽然诙谐无忌,但治下严明颇有政绩,若是自己没有两把刷子,绝对得不到这个老家伙的青睐,想求墨宝那是万万得不来的,更不要说蔡襄能够为一个人专门写一幅字作为勉励了,若是按照蔡襄的标准,这大宋官员中能够得他墨宝的不过十数人而已。这也让王雱心热的很了,甚至在想:苏轼的字画哪能够跟蔡襄同挂一室?!他不知道王静辉原来生活的时空中,苏轼的名气可是远远大于蔡襄的,甚至会把苏黄米蔡四家中蔡襄认成臭名昭著的蔡京。

    王静辉走到花厅门口,看到一名身穿宽松白袍,披散头发的年青人背对着自己正在欣赏蔡襄送给他的那副《江城子》,猜到这便是王雱了,便走上两步高声说道:“元泽兄,半年未见,安石先生可好?!”

    杀千刀偷光缆的,写好了才发现网络不通,先奉上一章,估计下一章要等到29日上午十点左右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急召

    王静辉在汴都开封几个熟知的朋友知道他又要南下楚州了,苏轼兄弟、孙氏兄弟等人结伴邀请他,他也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太平日子,虽然也抽出些时间和他们会面,终究还是少了些,所以他便应承下来,在凝翠阁酒楼订下了一桌宴席。

    和苏轼兄弟在一起免不了要吟诗作词,但王静辉现在在宋词上自身的造诣已经有些根基了,除了几首应景的词外再加上“抄袭后人”的一首经典之作便可以应付过关。王静辉对他们四个人来说都是大有恩惠的,除去苏轼和他的一些政见不同之外,无论是对王静辉的才学和人品都很敬重,这一顿饭可把王静辉给喝趴下了。

    两日后的清晨,王静辉在汴都城外的码头上辞别了众多为他饯行的好友和自己的娇妻后,便乘船南下楚州,返回自己的治地继续做他的军州事。不过英宗赵曙和慈寿宫的曹太后都曾经向他允诺:三个月后蜀国公主临盆待产前一个月会允许他再次回到汴都,以陪伴自己的妻子。

    听着阵阵江水拍打船舷的声音,王静辉在船头叹了口气回到船舱中,这艘船上还有和自己一起回楚州帮助自己支撑楚州商会的李管事,不过李慎由于金秋大比,所以便不回楚州了,安心住在苏轼那里,由他们两兄弟来照顾辅导李慎,自己身边的书童则是他在自己所收养的孤儿中另外选中的一个。

    李慎是王静辉和徐氏结盟的标志,虽然给他当书童不离他的左右,但李慎终究是要考科举步入仕途的,在这个时候,王静辉能够做到的唯有将李慎委托给苏轼兄弟来代为培养三个月,在汴都准备考试了。

    王静辉现在身旁的书童名字叫无计,他是王静辉最早收留的那批孤儿当中的一个,和他哥哥无心在一起是那群小乞丐的头儿。当时王静辉见到他们的时候其中一个小女孩快要死了,好在他伸手救了那个女孩顺便还收留了他们,自此这些孩子便有了着落。而无心、无计兄弟的名字都是王静辉给起的,他怜悯兄弟二人在那种情况下还不抛弃同伴的可贵品质,收留他们后通过良好的教育和他们兄弟二人的用心,成长的非常快,除了李慎之外,便是这两兄弟给自己做书童。

    王静辉坐在船舱的书案旁,无心立刻端上一杯茶,他随口问道:“无心,咱们的船到哪里了?”

    无心回答道:“先生,刚才听林护卫说过了,再有两三个时辰,我们便要到应天府了。我们的船并不靠岸,而是到淮南东路的永城停泊,如果先生不上岸休息的话,我们便连夜行船朝楚州赶。”

    王静辉喝了一口茶说道:“我没有什么大碍,你告诉林护卫,如果船上的人没有什么不适应的话,让他连夜赶路最好早些到达楚州,免得误事!”

    无心听后点点头便出去找林护卫了,而王静辉则坐在书桌前想着进一步裁汰厢军的方案。这两年英宗赵曙通过使用王静辉提供的方案对厢军进行了裁汰,虽然规模相对与庞大的厢军总数来说比例很小,但几万厢军的退役让大宋的财政收支压力大大减轻,而且还上交了很大的赋税。

    这次回到汴都后几次受到老丈人的召见,谈得最多的便是厢军裁汰问题,显然大宋统治高层对于裁汰厢军产生的效益有些上瘾了,以前虽然也想裁汰厢军,但苦无没有什么门路,简单的裁撤必定会引起厢军内部的波动——这些厢军还要靠自己微薄的收入来养家糊口,若是有太大的波动,那又是一场灾难!现在有王静辉出谋划策,虽然裁汰的不多,但都是脚踏实地的在前进,这让英宗赵曙等人对此非常感兴趣,希望王静辉能够想出更多的方法来减少厢军的数量,争取把它控制在一个更合理的数量上,以减轻帝国的财政负担创造更多的财政盈余。

    在王静辉的脑子里面还有很多门路来裁汰厢军,不过这都需要准备,他不希望自己被以前所取得的成绩所蒙蔽双眼,饭还是一口一口吃,踏实点最好,如果贸然采用厢军移民开荒变成农垦兵,出现什么问题,那会打击自己在老丈人心目中的形象。尤其是楚州没有什么可供开荒的大面积耕地,厢兵转化成农垦兵最佳地区莫过于荆湖两路地区,那些地区现在还处在蛮荒时代,只有少数民族大量散居在那里,如果不是在自己的控制之下,王静辉是不会出这个主意向那里移民开垦的——如果移民和原住民发生武装冲突该怎么办?那自己只有等御史弹劾一条路了,这个时代的大宋君臣已经享受了太久的和平,只要有武装冲突也会让他们的情绪非常波动,倒霉的只有肇事者和当初出主意的人。

    王静辉现在远离汴都和老丈人的关系有些生疏了,这个时候去捅马蜂窝是十分不明智的,看来农垦兵只能是在自己回到汴都后把上下关系理顺些之后再开始谋划了,现在还是动动刚刚有些规模的工程兵的脑筋吧!

    王静辉之所以这么急着回到楚州,一个是因为距离大宋皇家海运船队返航的日期越来越近了,自己必须在那里坐镇才可以,他要第一时间知道这次大规模跨海远洋贸易的结果是什么样的,无论是好还是坏,他都必须在第一时间制定以后的方针;再加上新组建的工程兵主要便是在盐城和阜宁两个港口建设,他也正好到那里了解一下新的情况,好准备实施扩大工程兵而上奏朝廷中枢的条陈。

    正当王静辉在纸上写奏章的时候,舱外林护卫高声说道:“驸马在吗?”

    王静辉站起身打开舱门让林护卫进到他的船舱中,林护卫朝他抱拳行礼后说道:“驸马,前面已经到应天府了,属下想上岸让兄弟们买些东西上船补充一下给样,还请驸马恩准!”

    王静辉笑着说道:“林护卫说哪里话?既然船上要补充给样,那便靠岸就是了,不过能够尽量快些回楚州便快点,一切全凭林护卫来安排!”

    林护卫笑着说道:“驸马放心,这条水路都走过不知多少遍了,绝对不会误了驸马的大事!”说完便走出船舱去安排客船停泊在应天府的码头上,准备人手去采购必要的补给。

    驸马所乘坐的船只是徐氏开办船行的,自从王静辉出任楚州军州事后,为了让他能够快捷和舒适的来往于楚州和汴都,徐氏专门特制了这艘快船,并且沿途都有徐氏的商号代为照顾。不过王静辉使用这艘快船的时候不多,倒是蜀国公主用的次数要比他多多了,徐氏的人早就和林护卫交代过了沿途可以得到照顾的码头,无论是驸马还是公主回汴都,他都随行所以很快便在徐氏商号的协助下补充了补给更换了水手,歇人不歇船日夜向楚州行进。

    快船行进了四天,这天夜里刚过临淮,王静辉和林护卫正在船头说话,就隐隐约约的听到河岸边上有数十支火把如条蛇一般快速行进还喊着“驸马”两字,一看便知道这支队伍是骑着快马。大宋缺少马匹,汴都虽然繁华无比,但大街上用来拉货的多是牛车,虽然随着王静辉对辽国和西夏采取走私贸易,并且还缴获了数万匹西夏战马,但总体上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在官道上有如此多的快马在行进,除了官府的军队外,便只有强盗了。

    林护卫是大内护卫一个不小的头领,据说祖上曾随太宗皇帝北伐,因为满门忠诚才会被被英宗赵曙钦点专门负责王静辉夫妇的安全,其本事自然是不可小视,他立刻站起来吹了个口哨,客船的前后船舱中便冲出来王静辉的护卫队,人人手持钢刀弓弩等武器立于船头和船舷两侧。此时船老大也把船停稳,林护卫送王静辉进入船舱。此处也会有当地落草的匪寇,在他看来无论来者是谁,驸马的生命是第一位的,这也是当初英宗赵曙亲自交代过的,如果驸马出了什么事情,那所有人以后的日子恐怕都会很难过,单看驸马居然可以使用阉人这份受宠的程度,搞不好连掉脑袋都有可能。

    林护卫立于船头因为天黑看不清对方的装束,对方人数虽然多,但好在没有发现有什么船只拦住河道,心中不由的踏实起来:凭借这艘性能优异的快船,一旦发现对方来者不善,就顺流前往用不了三个时辰便可以到达泗州,只需要防住对方的火箭来烧船便立于不败之地。

    对岸的队伍看到王静辉的船停下来后,便也停住高声问道:“此船上可有楚州军州事王学士?在下捧日军都虞候谢封,奉太后谕旨召驸马紧急前往汴都!”

    林护卫一听对方来头不小,居然是个禁军都虞候,但还是不放心的问道:“你说是奉太后谕旨,可有信物!”

    谢封高喊道:“这里有太后手谕,在下绑在箭上射到船上,你们让出地方来!”

    林护卫听后便让他的人将船楼一块让出来,就听“嗖”的一声,一支绑着黄色纸卷的利箭钉在船楼上,林护卫暗赞一声好功夫,便叫人把上面的黄色纸卷取来,打开应着火把的光亮一看上面真还有曹太后的印押,便急忙把太后手谕送到王静辉的船舱中。

    王静辉在船舱中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中还奇怪怎么曹老太太费这么大劲来找他干什么?莫非为了濮议那档子糊涂帐来找自己泄愤?!想到这里就暗暗叫苦,感觉这老太太的火气也实在是太火爆了,自己可要有大麻烦了。

    林护卫把曹太后的手谕交给王静辉,他打开一看脸色都变了:“圣上身体欠安!召驸马速速回京!”下面还有太后的印押和枢密院签发的金牌快递的印鉴。

    王静辉就是不认识曹太后的印押,但对枢密院的印鉴可是熟识的很,知道这肯定不是假货,便立刻对林护卫说道:“林护卫,快快将船靠岸!”他心里面都有点发毛了:他走的时候还给英宗赵曙做过检查,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怎么会变成这样?!

    靠岸后,那个叫谢封的都虞候见到王静辉后便单膝跪地说道:“参见驸马!请驸马随属下速速前往汴都,太后、韩大人、富大人等都在急盼驸马回京!”

    王静辉上前扶起谢封说道:“谢将军不用多礼,现在圣上怎么样了?”

    谢封说道:“驸马,此处不便,属下也是不知内中详情,等到了汴都就知道了!”

    王静辉一想也是,这可不是一个都虞候所能够清楚的,不过他眼角一瞥看到谢封内里的衣服边角上有一抹黑色,才意识到这家伙多半是和林护卫差不多,都是宫内的人,这一抹黑色正是宫中负责巡逻禁军的服装上那只黑雕的翅膀,登下什么疑虑都退了:英宗赵曙果然出事了!

    王静辉知道英宗赵曙身体的病情实在是耽误不得,老丈人无论在哪个角度上来说都是对自己极为重要的人,他要是有什么问题,那以后的事情可就难说了,他急忙对林护卫说道:“林护卫,这艘船先交给你的副手,让他们开往汴都待命,你我先乘马去汴都!”

    王静辉身上这一身便服不便骑马,便又回到船舱中换了一身衣服,顺便将书案上的那些手稿收拾一下打包带走,而林护卫也叫来了他的副手,趁这段时间做好安排,随后便和王静辉分乘两匹谢封手下让出来的两匹快马顺官道北上。

    王静辉和谢封一行人沿途凭着枢密院的令牌连续换乘快马直奔汴都开封,谢封他们为了追王静辉可是连续追了两天一夜,这一路上也着实让他们受得了,不过他们都是从拱卫汴都的几十万禁军中层层选拔上来的,都是这个时代顶尖的战士还算撑的住,但对于驸马,谢封他们心中可是一点儿底也没有。

    这个时候王静辉经过莫名其妙改造后的身体优势显露出来了,虽然是第一次这么骑马快赶,但他居然能够承受的住,到了枢密院设置在各地的专门驿站,匆匆吃喝后便立刻换马上路,而且不显疲态,不像他们所见过的那些书生那样吃点苦就哭天喊地撒泼不走了,这让谢封和林护卫心中佩服的很,不过事出紧急他们一路上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几十个人闷不吭声的俯在马背上向前赶路。

    高强度的赶路这对于王静辉来说不算什么,但英宗赵曙的身体状况却让他非常担心,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老丈人的病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这个缺少现代化医疗手段的时代,他也只能带着老丈人碰运气,比其他的太医强不了多少,可以控制病情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能够早一步赶到便多一份希望,他现在已经没有功夫去后悔再在汴都赖上两天陪公主了,只希望老丈人能够坚持到他回来。

    英宗赵曙对他的重要性,王静辉就是用脚趾头也能够想出来,韩琦等大臣毕竟是岁数老了,历史上就算神宗赵顼不把他们赶出朝廷中枢,他们也不可能干多久,至于颍王赵顼本人,他虽然也很重视和颍王赵顼的关系,但毕竟赵顼还是年轻气盛,其中的变数可要比他老丈人差远了。这一路上王静辉越想越急,恨不得肋生双翼飞回汴都开封,不过好在快要到陈留了,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赶,在陈留换马最多一个时辰便可以到达汴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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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谢封的金牌开路,轻松的便将开封已经封闭的城门叫开,一行人匆匆进城直奔皇宫。王静辉在宫门外跳下马,旁边的守卫一看是谢封回来了,便上前说道:“谢统领,富大人说过了,如果驸马回来了,便让小的直接带进宫,您可以到枢密院缴令便可!”

    谢封指着旁边的王静辉说道:“这位便是驸马,快带进宫去,免得误事!驸马,小的先去缴令了!”便匆匆告辞了。

    王静辉在更换了三个领路人穿越了重重宫门后来到了他所熟悉的福宁殿,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巡逻的皇帝亲卫兵,就是傻子也知道皇宫内部的气氛非比寻常,这更让他担心了许多。来到福宁殿后的寝宫,王静辉第一个便看到了本已经准备去蔡州的文彦博,这更让他心中一沉:文彦博是两朝重臣,现在居然出现在这里可是大大的不妙!

    文彦博还是那张万年寒冰脸,不过今天的脸色远比平时沉重的多,让人看起来更加的不舒服。他对王静辉说道:“驸马来了,快随我进去,太后已经久候多时了!”

    明天有结婚的,所以下午晚些时候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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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国之大防

    王静辉自然不敢松懈,英宗赵曙现在虽然在法理上已经不是大宋帝国的皇帝了,但他还是太上皇,更重要的便是他还是蜀国公主的父亲自己的老丈人!对于这个行事虽然有些犹豫的老丈人,他曾经寄予了最高的期待,现在虽然有些不尽人意,但这个英宗皇帝已经比历史上那个有些偏执的皇帝改变的太多了,其效果便是大宋也产生了许多的变化。

    虽然到后天颍王赵顼便要加冕正式成为大宋帝国的皇帝,但英宗赵曙身体恢复的越好,以后这个太上皇对赵顼的“刹车”能力便越强。现在英宗赵曙的身体状况显得非常不错,王静辉也对此感到非常惊奇,不过他还是强打着精神看护着刚刚做完一次药浴的老丈人,现在他的脉相已经平稳多了,基本上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至于效果还有等赵曙修养几天清醒后才能看出他对自己身体操纵的情况。

    正当王静辉走到福宁殿寝宫的一角,叫司职太监弄了一盆冷水洗洗脸,他现在都要崩溃了,只能靠这个来保持自己的神志清醒了。正当他准备再给赵曙测量一下血压体温的时候,背后换来一声谦恭的声音:“驸马辛苦了,太后听说驸马为太上皇的病情已经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特下谕旨让御膳房制作了几样小菜给驸马补补身子!”

    王静辉回过头一看,只感觉到自己全身的汗毛倒竖——这个说话的太监便是前几日韩琦索要“牵机”的那个大内总管太监,这家伙给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如同还守在楚州书房中的赵公公,他甚至有些恶搞的想到:“宫里面是不是真的有人在修炼后世小说中才存在的《葵花宝典》?”不过修炼什么武功是次要,但这种太监身怀绝技倒是真的,赵公公自从接手看守书房的人物后,自己的林护卫就像碰到鬼一样再也不会跨进书房周围半步。

    王静辉看到他手上有一个托盘,上面有几样非常精制的菜肴,他便说道:“这个公公,太上皇还在这里养病,在这里实在是多有不便,还是请公公挑选一间不碍事的偏房,在下在给太上皇把下脉看看情况后便到!”

    老太监听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王静辉一眼说道:“驸马先忙正事,老奴给驸马先安排用饭的房间。”说完便轻声走了出去。

    王静辉心下也有些黯然:颍王赵顼和朝中重臣现在都正忙着新皇登基的仪式吧?也许自己过去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生出了如此天真的想法,若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尽管是新皇登基,也要时刻关注着老皇帝的病情进展啊!

    虽然心绪有些散乱加上几天以来疲劳工作,但王静辉还是非常认真履行了自己作为一个医生的本职工作,在吃饭前给英宗赵曙全面检查了一遍身体,令他非常欣慰的便是老丈人身体状况正在朝着良性的方向发展,他甚至有些乐观的估计,赵曙可能在醒来后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活动,但说话还是有可能。

    王静辉心情不错的站起身,回头便看到刚才那个和他说话的老太监,他说道:“驸马请到偏点用膳!”

    王静辉对老太监拱手行礼,请他在前面带路。对于一个比较熟识中国历史的人来说,太监的威力是毋庸置疑的强大,虽然宋朝对于皇宫太监管制要远比其他朝代严格的多,但那也不是出了童贯这样国贼了吗?太监固然令人厌恶,但还是要和他们打好关系的,王静辉虽然在政治上比较白痴,不过却深刻的理解“和光同尘”的道理,对这些太监还是必须礼敬有加,日后该花的钱是不能吝啬的。

    曹太后这几天在王静辉给英宗赵曙治病的日子里面连连颁下赏赐,不仅是王静辉现在面对的鱼翅燕窝之类的极品补品,更有各种大内才有的珍玩。虽然他还没有来得及去看看曹老太太到底赏赐了什么东西,但光听那一溜儿长长的清单便知道肯定是“质量顶级,数量多多”,这在他所知道老太太生平中可是前所未有过的赏赐,不能不让他有些心存疑虑。不过曹老太太的政治智慧岂是这个菜鸟能够揣测的出来的,王静辉面对着美食的诱惑早就把这个问题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补充身体才是正经事。

    吃完饭后,王静辉便在老太监的安排下在偏厅中小睡了一会儿,嘱咐司职太监一定在两个时辰之后叫醒他。这几天他也曾经小睡过一会儿,但巨大的精神消耗使这个平时在心中自诩为“超人”的家伙刚碰到枕头便沉入了梦乡。

    王静辉醒来后便立刻到老丈人的寝宫去看看现在的情况,在那里他看到了太医孙用和和颍王赵顼。双方见礼后,王静辉和孙用和交换了一下对英宗赵曙现在身体的状况意见,两个人都认为太上皇现在情况良好,清醒过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也让孙用和大开眼界还想朝王静辉借阅《问天录》学习,他也一口答应下来。

    在王静辉和孙用和两人讨论英宗赵曙的病情之后,颍王赵顼把王静辉单独叫了出来走进一座偏厅王静辉看着面色也有些憔悴的颍王赵顼,心中也是无限感慨:等到后天他便真的成为历史上的神宗了,自己凭借着医术和原有的历史知识延长了英宗赵曙的在位时间,不知道马上就要成为神宗皇帝的赵顼是不是能够走出历史的怪圈呢?!看他这份神色看来是自己有些误会他了,在这短短的几天里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颍王赵顼斥退左右太监后,便低声对王静辉说道:“改之,枢密院富公那里已经在两天前将加强边关密令发送出去,几个时辰之前汴都郊外天罚岛已经将所有库存的各种火器全部由重兵押送上路,分别送往宋夏、宋辽边境上重兵把手的关隘,估计最快的宋辽边境十天后便会陆续接到这些火器发放到各个守备大营!”

    颍王赵顼刚才话中的“天罚岛”就是大宋大威力火药和火器的制造中心,那里戒备森严,其安全度在王静辉的建议下堪比皇宫大内一般,简直是飞鸟难渡。王静辉虽然没有踏上天罚岛半步,但取名“天罚”这样杀气腾腾的名字也是他当初的手笔,那时英宗赵曙正在被宋夏战争的辉煌胜利而鼓舞,王静辉苦劝之下才放弃了这样的想法,不过为了勉励老丈人的雄心不灭,他特建议英宗赵曙亲笔提名大宋火器制作中心为“天罚”,寓意“犯我汉人强权者必遭天降之罚!”,英宗赵曙欣然答应了他,这才有“天罚岛”。

    两天前,王静辉给英宗赵曙行险下针灌注药汁救醒了老丈人后,除了韩琦、富弼他们得到了最重要的传为诏书之外,他还跪请英宗赵曙发下了边关严加戒备的命令,以防辽国和西夏趁火打劫,赵曙和众位大臣心中也不含糊,当场就让韩琦和富弼拟写诏书加盖枢密院与中枢的密印发送到有关的部门去执行,这也是英宗赵曙在位以来以皇帝的身份发下的最后一个命令。

    在王静辉的记忆里,历史上在英宗赵曙去世之后,西夏和辽国都趁着大宋国丧的机会分别向大宋提出了领土要求,并且以小股部队为主,四处劫掠边境附近大宋汉人的财产和人口。英宗赵曙现在的病情还没有公开,宫禁森严除少数大臣和负责守卫皇宫安全的皇帝亲兵头领之外,就连普通的宫女和太监都不知道皇帝的生命已经危在旦夕,只是觉得皇宫大内的警戒远远要比平时森严的多,气氛有些异样罢了,对外也只是说英宗赵曙感染小恙需要修养一段时间。由于从赵曙病发到现在还不及十天的时间,罢朝十天也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如果让敌国布置在汴都的暗探和商人嗅到了异样的气氛,将情报返回国内,那对于还没有准备的大宋来说可就是麻烦事情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宫禁再森严,超过半个月皇帝不上朝,那下面的大臣心思就开始活动起来了,天下的士子也会联合士林力量一探究竟,到时候就更麻烦了。赵曙体质平时表现的那么差劲,难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又要挂了,所以有资格在福宁殿守候英宗赵曙的大臣在听到王静辉的力荐之后,便前所未有般的转变思路开始对这种可能进行权衡,而依照契丹人和党项人一贯的贪婪,这种趁火打劫的事情肯定会发生,尤其是西夏国内两大政治势力都在相互倾轧,无论在哪个角度来说,向大宋发动一场战争对双方都有力,辽国的魏王和太子之间情况也和西夏差不多,不过更稳定些,也就是重兵压境来敲诈。

    西夏和辽国的任何军事调动对于大宋这些重臣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百年来的军事对峙已经让他们骨子里面对敌国的军队充满了恐惧的感觉,王静辉“预防为主”的策略正和他们的心意。不过他们否决了王静辉让守边将士使用火器进行大规模军事演习以达到震慑敌国统治高层的建议,认为这种情况下的军事演习只能是火上浇油,让敌国有借机生事的借口。参知政事曾公著和赵槩甚至还提出主动释放那几万西夏俘虏这样奇臭无比的主意,这让王静辉心中感到无比的失望和悲愤:这两个家伙和国贼有什么区别?!

    王静辉第一次动用了大学士的官职名头和他们辩论,强烈主张不能交还这些俘虏,甚至是宁可杀掉也不能放他们回到西夏!不过好在韩琦和富弼都是和西夏与契丹打过交道的人,王静辉的立场格外强硬,也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司马光和欧阳修站在道义的立场也被王静辉给拖下了水,赵槩和曾公著无奈之下也只好放弃。

    颍王赵顼这个时候来找他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建议是由王静辉最先想到的,而且驸马肚子里面那些匪夷所思的计策从来就没有让他失望过,也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听听驸马的建议。不过他不知道王静辉的心中正对韩琦和富弼阻止自己建议朝廷举行大规模火器军事演习、曾公著和赵槩两个“卖国贼”而耿耿于怀,在王静辉的心中“预防为主”固然重要,但“有效震慑、主动进攻”才是真正的王道。

    现在大宋的军事水平要做到“主动进攻”时机和条件都不成熟,还需要几年的时间,但“有效威慑”却是最有把握的事情,尤其是对西夏来说,“有效威慑”等同于“主动进攻”。西夏上一任国主李谅祚便是死在大宋大威力火器之下,心中对于大宋火器的恐惧心理十分严重,甚至在仿照不成的结果下,利用马匹贩子不断刺探大宋火器的情报,想找到制作火器的工匠。大威力火器都是在汴都郊外把手森严的天罚岛制作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秘密迟早都会被人发现,而王静辉这个“大威力火器之父”也一样会被暴光,英宗赵曙给他配备超规格的保卫措施也不是心血来潮,比起收复汉唐故土这个大宋皇帝日夜都在做的梦,几十个大内侍卫算什么,就连宫中深藏不漏的阉人,赵曙都毫不犹豫的派出去一个。

    王静辉对颍王赵顼说道:“圣上,关于加强边关戒备,大力输送火器给边关将士,这是关系到我大宋今后十数年国运的大事,万万不可马虎。据臣推断,等到太上皇身体状况大白于天下的时候,辽国的反应现在还不得而知,但西夏肯定会对此做出反应,要回俘虏自是不便再提,这是肯定的,而且还要割我大宋故土、再次恢复那耻辱的‘岁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颍王赵顼现在虽然在法律上还不是大宋的皇帝,但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有英宗赵曙的手谕,大宋统治高层的一直认可,谁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王静辉现在如果还要称他为“颍王殿下”,如果赵顼小心眼儿,那以后可就有他好过了。“为了大宋的将来,偶尔拍拍马屁,肉麻一下也未尝不可!”王静辉在心中暗暗自我安慰道,其实他是想用皇帝的尊严来套住赵顼,激将法虽然低级了点,但却是在大多数时候百试不爽。

    果然,赵顼似乎受到了刺激,讽刺的说道:“党项小儿自李元昊立国以来一向对我大宋虎视眈眈,如果这次他们敢妄动,朕就扫平兴庆府,请梁氏兄妹和秉常小儿搬到汴都来度过他们的后半生!”

    王静辉虽然有些得意自己的计策得逞,但心中也有些隐隐的担忧:神宗赵顼果然是个好战分子。不过随即他也就释然了,在宋朝皇帝中,除了太祖太宗皇帝还具有侵略性和进攻性以外,其他的皇帝很少有神宗赵顼这样有雄心的皇帝了,只要加上自己的长远见识和全部的才能,未必不能成就神宗的雄才大略,超越周世宗完成平辽灭夏的不世功业,成为比肩秦皇汉武那样的皇帝,当然不能有秦始皇和汉武帝那样对社会破坏的能力。

    王静辉说道:“圣上英明!如果契丹和党项敢趁火打劫,严阵以待的大宋将士定会遵从圣上的意志打击他们嚣张的气焰!待到几年之后,大宋国泰民安积累足够的实力后,圣上便可以灭夏平辽!”

    颍王赵顼呵呵笑道:“果然如父皇所说,改之你谋定后动、神思远虑,当年便是你力谏父皇要先革新内政然后攘外,朕宜欣然!父皇曾留话与朕:改之大才,定能辅佐朕平定天下,完成太祖太宗未竟功业!改之可愿助我?!”

    英宗赵曙在苏醒的一个时辰当中,除了留下传位诏书和严防边疆的手谕之外,还单独和颍王赵顼密谈了一段时间,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和赵顼都说了些什么。王静辉听了颍王赵顼的话后才知道他老丈人可真是够看得起他的,在命悬一线的时候还没有忘了自己。不过现在面对颍王赵顼的话,他也是感到十分为难:这可是卖身契啊!

    无奈之下,王静辉只得说道:“圣上不弃,臣自当追随圣上左右,为大宋略尽绵薄之力!”

    颍王赵顼笑着说道:“有改之助我,大业何愁不成?!”说完两人又走到英宗赵曙的寝宫,守候了一阵,但英宗赵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醒过来,而赵顼马上就要正式进行登基大典了,不能久留所以便推出福宁殿了。

    此时天际慢慢的放出了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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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畅谈

    现在王静辉又提出了一条南方航线的攻略计划,这次的实惠将会远远超过北方航线,一年收益下来保守估计为三百万贯甚至更多。朝廷为此付出的代价不过是让泉州那里的水军担任护航任务罢了,对于水军,大宋军方一直是视其为鸡肋,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能够发挥护航作用,赵顼和朝廷高层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不过驸马对水军却情有独钟,甚至想借着贸易的机会以商养军来发展一支强大水军的意思,赵顼听后也觉得有道理,反正贸易所得甚多,就是拿出几万贯出来发展水军也是宽裕的很。现在找王静辉设想的发展下去,从厢军中挑选出一批青壮年加入水军,等形成战斗力后,他日有意燕云可为一支奇兵,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爱卿的意思是说如果顺利执行此计划后,朝廷每年因为南北两条航线而盈利近五百万贯吗?”皇帝赵顼看完《大宋皇家海运南海航线请示札子》后问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赵顼在做颍王的时候就受到王静辉的影响,多次去户部那里翻阅大宋财政资料,当然知道这五百万对现在的帝国财政是一个什么样的数字。

    “是的,圣上,事实上每年盈利五百万贯不过是朝廷的进出口货物税收和皇上您在大宋皇家海运中的股份分红罢了,它的效果还不仅如此!圣上可以设想一下:当海上贸易发展起来以后,必然会刺激与之相关的诸如造船等行业,大宋的作坊将会为了满足海外市场的需要而全力生产货物,可以预见的是其新开业的作坊将会大大增加,就算朝廷不增加税收比例,那新开业的作坊所上的税将会比原来多多少?新开业的作坊又需要多少人手才能够够用?须知种田要看季节,而作坊生产则是不受任何影响的!这样流民将会大大的减少,如果圣上采取诸如‘商铺吸收多少厢兵,相应的税收将会减免多少’之类的政策,那厢军规模将会轻而易举的得到进一步的控制……”

    “圣上可知道臣在楚州那里发展海运,效果良好,而且还因为海运,楚州仅在一两年的时间里,便又多了两个人口过十万的城市,要知道那里原本是荒凉的小鱼村!泉州、杭州还有南方有很多适宜的港口,条件远比楚州要好的多,相信几年下来,大宋的版图上又会因为海运贸易的发达而多出几个城市来!”

    ……

    刚才还忧心朝局的皇帝赵顼,现在已经被王静辉的“画饼”战术搞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仿佛现在浮现在他眼前的便是大宋船队开往海外夷国,而返程的时候则装满了金银珠宝的景象。这一切不得不拜王静辉那条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劳,就连他自己也被话中所描述的景象所吸引。

    “南海贸易航线不过是个总称罢了,事实上又分成很多条细小的航线,甚至可以通过海上运输,将大宋的瓷器、丝绸等物运抵西方的大食,成为海上丝绸之路!就是近处也有很好的贸易对象,比如大理南部的蒲甘(大致是今缅甸)盛产玉石翡翠、红蓝宝石,但陆上道路不通而且瘴疠遍布非常凶险,在那里只需要几匹布便可以换到几块优良的宝石,返回大宋则是万倍以上的利润,最适合海上贸易。最重要的便是南洋由数以千万计的小岛组成,上面人烟稀少甚至是根本就没有人,但物产却是极为丰富,大宋缺铜,但在那里不仅由比大宋多得多的铜,还有丰富的金银铁等矿藏;在那里种植水稻可以达到每年三熟,我大宋若是占了这些海外飞地,加以开发变成大宋的粮仓,那以后就不用怕任何灾荒年景了!”

    一时间王静辉说得是天花乱坠,大力吹嘘发展南部航线海外贸易和开发南洋的好处,反正他也不怕牛皮吹爆,这个时代连海南岛对于大宋人来说都是个非常恐怖的地方,更不要说南洋了,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南洋的情况。况且他也不算是吹牛,在过去的时空中,年轻的战士都在讨论如何惩罚东南亚的那帮无赖们,他们的家底自然是摸得清清楚楚,要是让王静辉画世界地图还比较困难,但若是画东南亚地图,则容易的多。

    大宋经济发达,大宋的钱币就是后世的美钞,和大宋发生贸易往来的国家如辽国、西夏、高丽等国对大宋的铜钱是十分欢迎的,甚至辽国只吃不吐,严禁宋朝的铜钱流回大宋,搞得大宋每年铸币都需要数十万斤铜,就这样还不够使用,迫不得已铸铁钱,后来出现的“交子”、“关子”等原始纸币,这也是被逼出来的。别的地方王静辉不知道,但菲律宾的铜矿是世界有名,他成天琢磨着大宋经济,就算为了大宋经济能够顺利运转,他也要鼓动皇帝把菲律宾给占了——有了铜便是有了印钞机,大宋的货币政策才能够稳定下来,有时候宋朝因为铜钱缺少,不得不规定一贯等于八百文甚至是六百文。

    皇帝赵顼和王静辉交谈甚欢,但不知道外面却为此闹翻了天——皇帝早就该吃午饭了,可是几次催促都被赵顼严词哄了出来,搞得下面的小太监惶恐不安,没有办法只有通报慈寿宫的太皇太后,想让曹老太太出面来让皇帝吃饭。

    慈寿宫内,高太后和蜀国长公主都在这里,每天配曹老太太打牌下棋是她们两人的必修功课了,再用过午膳之后,几人正和几个宫女逗弄王静辉刚出生的女儿时,慈寿宫太监总管悄声走到太皇太后身边,耳语了几句后,看到曹老太太站起身来,高太后和蜀国长公主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便也都站起来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太皇太后。

    “予儿,驸马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呢?”太皇太后温声问道。

    “回老祖宗,驸马这几日除了和我在一起之外,便在书房读书,这两个月驸马特别喜欢读《尚书》,有空闲的时候便去欧阳修大人那里去求教学问。”

    “刘安,知道皇上和驸马在福宁殿说些什么吗?”

    “皇上是和驸马单独面谈的,身边没有留下一个伺候的,旁边也没有其他大臣相陪!”

    蜀国长公主说的太皇太后都知道,不过皇帝赵顼和驸马在一起不可能因为一本《尚书》讨论学问便投入到忘了吃饭的地步,他们肯定讨论的不是《尚书》。这几日朝局变动的厉害,听闻连司马光都写信给驸马,希望他能够出面说和几句,现在赵顼的耳朵除了成天喊着变法的王安石之外,便只有驸马的话还能够听得进去了,想到那天皇帝赵顼居然一身戎装来给她叩安,太皇太后心中都有种不安的感觉。

    “不管他们现在在讨论什么,都必须终止了!”

    太皇太后心中打定主意后,便摆驾福宁殿,高太后和蜀国长公主随行左右。现在就是王静辉真的把南洋的特产摆到皇帝的身旁,赵顼也不能再仔细看了——太皇太后是最受尊敬、最有威望的皇室成员,更何况还有生母高太后同来?他必须接驾,王静辉只得跟在赵顼的后面,走到福宁殿门口接驾。

    “官家,和驸马说什么事情呢,这么高兴?”曹老太太看到皇帝赵顼满脸兴致高昂的表情问道,她虽然常住慈寿宫,但对赵顼的处境是非常关心的,皇帝的喜怒哀乐都会第一时间反馈到她那里。本来以为皇帝将会是一张苦瓜脸,没想到好像前方打了胜仗一般这么高兴,心中不由得非常疑惑:驸马还真的这么有本事?!

    “娘娘,驸马向孩儿献了几条治国安邦之策,孩儿正和驸马在这里商议呢!”赵顼兴奋的对太皇太后说道。

    “噢!那官家也要注意身体啊!官家的身体才是大宋的基石!”

    “孩儿知错了,没想到惊动了娘娘,是孩儿不孝!”

    “驸马也在留下吧,官家不吃饭难道也要让驸马跟着挨饿?”

    共赴御宴,这在当时是皇帝对大臣莫大的恩宠,要不然只有在招待国外来宾或是重大节日的场合,大臣才能有机会和皇帝一起吃饭,太皇太后的懿旨自然是对王静辉的恩惠了,皇帝赵顼更是非常赞同,留下王静辉一同吃饭,太皇太后也不细问驸马到底和皇帝说了什么,把小皇帝烘的这么高兴,便走了。

    “如卿所说,南海航线上只要朝廷提供护航保证,便可以大规模采取贸易了吗?”饭后在福宁殿的一座偏殿中,赵顼命人点亮烛火和王静辉坐在八仙桌旁一人一杯清茶,在那里秉烛夜谈。

    “圣上,南海航线的海盗远比北方航线要凶猛的多,大宋由于民间的禁兵政策,大宋海船的自卫武器比较缺乏,大多进行的都是近海贸易,当然也有远行到过大食的,但终究还是少数。现在大食到南洋的贸易主要是把握在大食人手里,而且大宋到南洋之间的贸易,中间也有相当的份额是由大食人所掌握的,在泉州定居大宋的大食人便是其中的一支,他们都是靠海外贸易发家成为一方富豪的,可见海外贸易的利润之厚,实在是让人心动!”

    皇帝赵顼点点头,说道:“不错,光是北方航线的收益便如此丰厚,现在连朕都想看看南方航线会给我们带来什么了!不过这是否有与民争利之嫌?”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勿忧,南方航线海盗丛生,原本贸易量就十分有限,臣设想以大宋皇家海运为主体,配以大宋水军沿途护航,想加入的海外贸易的独个商家也可以加入船队,受到大宋水军的保护,不过将会根据货物和船的大小收取一定的护航费用,这样不仅不会与民争利,而且还会受到杭州、泉州商家的欢迎,臣可以预言:江浙一带的商家闻此消息必然欢呼雀跃!”

    “改之不会只为了海外贸易的利润而提出这项计划吧?”皇帝赵顼笑着说道,他和王静辉相处了几年之后,觉得这个年轻人几乎每一步都是有很深的算计的,连王安石也常在他的耳边赞叹驸马的眼光深远。

    “圣上明鉴,下午的时候臣曾对圣上说过:南洋物产丰富,大多数岛屿都没有人居住。”见赵顼点点头,他又继续说道:“臣料定受海外贸易巨额利润的诱惑,大宋商家肯加入船队将不会在少数,那水军所获得的护航费用将不会在少数,水军不仅可以得到武器上的补充,而且还可以扩大水军的编制,在护航的过程中详细画出沿途重要的岛屿,将厢兵运抵这些重要的岛屿上设置城寨,驻军农垦,那里的土地肥沃,一年三熟再不济也足以够他们食用。长此以往,这将会我大宋的领土,不仅可以分流国内的多余的厢兵,而且还可以辟土千里成就武功!”

    赵顼站起来来回走动了几圈说道:“今天与爱卿长谈,朕真是获益良多,爱卿呈送的这两本札子固然很好,但恐有与时俱进会反对,恐怕朝中反对的大臣亦不在少数!”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勿忧!我大宋发展海外贸易是将我大宋的灿烂文化传播到海外,使那些蛮族也能够受到圣人的教化,到时海外夷国来朝,也好彰显我大宋德备天下!再者说来,大宋皇家海运中其他股东的来历也并非这么浅薄,臣不相信朝中大臣与之没有关联,所以臣想朝堂之上反对的声音将会很少。倒是这个计划除了朝廷需要派出水军护航之外,其他的并没有朝廷需要做的了,只等坐地收钱便可以,臣想政事堂的几位相公必不会为难!”

    赵顼听后哑然失笑:“好你个王改之,连这些都算计好了!妙!妙!妙!”

    “哼!西方人没有少用传播基督教来当遮羞布向外扩张,我也换个传播圣人教化来扩张,正好能够封住那些反对派的嘴巴!”王静辉心中得意的想到。

    “圣上,其实大宋应该多多向外出口儒家典籍,出口的越多对大宋越有利,而不能限制甚至是藏着椰着,那样对大宋的将来是极为不利的,臣请圣上废除原有限制书籍外流的法令,重新修订更适合的书籍出口管制法令,万世之后的人们也会称赞圣上今天的英明!”

    这几年经过王静辉和商务印书馆的努力,宋朝原来的限制书籍出口的政策已经名存实亡了,不过在王静辉的强力建议下,大宋有关农业、数学、医学等等自然学科的书籍严禁带出大宋,只对以往的儒家经典书籍和佛经、道家经典的书籍出口放宽尺度。

    赵顼好奇地问道:“这是何故?不过现在大宋书籍出口不都是已经修改过了吗?”

    王静辉反问道:“臣斗胆请问圣上:‘高丽是亲大宋多些还是亲辽国更多些?’”

    赵顼说道:“可能是亲大宋多一些。”

    王静辉说道:“如果在没有辽国给高丽施压的状况下,高丽是亲大宋更多些,这中间除了契丹人的残暴之外,更主要的是高丽文化是承袭大宋的,他们民间说话可能我们听不懂,但他们是使用汉字的,朝中官员对儒家文化也都精通。圣上,高丽其实就是个例子,大宋想海外夷人输出儒家经典也是有利于他们向往大宋,对大宋充满好感,把他们变成高丽那样对大宋友好的国家,尤其是现在大多数海外国家都还没有自己的文字,现在对他们进行文化输出正是时机!现在所执行的书籍出口尺度都是以前臣建议太上皇临时实行的,并没有得到真正意义上的承认,所以还请圣上明确的确定一下才好!”

    赵顼说道:“那爱卿写个折子呈送上来,待朕和中枢政事堂的相公们商议一下后就可以颁布使用了!爱卿,海外蛮族真的没有自己的文字吗?那他们是怎么记述自己的历史的?他们有诗歌吗?这些又是怎么流传下来的?”

    赵顼毕竟是年轻,他不能想象自己的民族没有自己的文字,那生活将会是什么样子的。王静辉也是很好笑的说道:“高丽现在就没有自己的文字,他们使用的便是我们的汉字,不过他们有语言而已,在此之前的历史、诗歌等等都是通过一代一代口口相传才得以保存下来的。倭国在唐朝的时候派人到中土来学习,他们的语言和文字也是参照我们的汉字来的。其他的诸如契丹、党项一开始都是没有文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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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以史为鉴

    文化渗透是王静辉的重要主张之一,他认为在火器还没有发展到火枪大炮的时代以前,野蛮远远比文明更具有战斗力,更可怕,越是野蛮的民族,其战斗力越强大,可以轻松的征服文明。尤其是大宋面对的主要对手都是北方游牧民族,偏偏大宋还缺少马匹,在这样的劣势下,对于敌人只能够厚积薄发一击致命,万万不能打成消耗战,那可就是灾难了。

    经过几年的努力,皇帝赵顼和宋朝的高层都开始认可王静辉的文化和经济两种软手段对抗的精神,所以他一说,赵顼便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了:“爱卿的心意朕明白了,不过总是觉得这些方法见效缓慢,动辄几年、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

    “圣上,做事情要权衡利弊得失,这些办法虽然在时间上是长了许多,但却是兵不血刃免去了生灵涂炭之灾,千百年后,人们必当记得圣上的高瞻远瞩!”

    “好了!爱卿今天拍的马屁也够多了,朕不是昏庸之辈,当然明白爱卿是为我大宋江山社稷考虑!”赵顼笑着对王静辉说道。

    王静辉连说:“不敢!”

    “朕今天找你来,看来是恰逢其时,爱卿这两道札子朕心中记下了,中枢和枢密加紧讨论后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不过爱卿对现在的朝局有和看法?卿不可用‘不懂政事’来搪塞朕,朕相信爱卿心中对此时局心中还是有计较的!”

    看看皇帝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王静辉的心中直叫苦,既然逼问到这个份上了,他心中知道再往后退也没有什么意义,沉思了一阵便说道:“臣尝读《史记》,一日读到《袁盎、晁错列传》,心中颇有些心得,想来圣上好学理应记得这一节吧?”

    皇帝赵顼点点头,王静辉接着说道:“敢问陛下,晁错和袁盎是否都是为国家江山社稷着想?”

    赵顼皱着眉头说道:“平心而论,他们两位都是为国的忠臣!”

    “不错,臣也是这么想的。晁错主张削藩那是为了汉家天下着想,为什么历史会变成了这么个结局?!”

    “……”赵顼想说话,但却觉得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晁错之死在于他过于刚直,他和袁盎虽然是势不两立,但在削藩的问题上都是一致的,两人的分歧便是晁错大张旗鼓的上了《削藩策》,事实上当时的大臣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不在少数,但为什么唯独晁错就这么突出呢?汉初从上到下都是信奉‘黄老之道’,以此来作为治国的国策,其核心便是‘治大国如烹小鲜’,晁错这么做无疑让所有的人都开始疏远他,再加上《削藩策》最终引发了诸王叛乱,所以出事之后大家只有用晁错来当替罪羊了,这是晁错这种忠臣的悲剧!”

    王静辉的话非常明白,以晁错来比喻现在的王安石,在这点上赵顼这样熟读史书的人自然心知肚明,不过他还是说道:“大宋与当时的汉朝可不同,武帝以前治国都是笃信道家,这与现在不同!”

    “不过陛下也不要忘了,诚如王相所说:大宋百年太平的生活,人们已经习惯了因循守旧的生活。太过激烈的变动都会给国家带来难以预料的后果,在这点上本质上与汉初所实行的政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那爱卿的意思是不赞成王相变法了?!”赵顼脸上有些难看。

    “圣上,臣从来没有反对过王相变法,而且很赞同《百年无事札子》上面所说的,诚如王相所说,臣与王相看法相同,不过行事手法略有不同罢了。臣不过是想以晁错和袁盎之间的故事来保全王相,免得朝廷失此栋梁!”

    看到赵顼不吭声,他又接着说道:“王相若是和司马光等人形成了不可调和的政治分歧,那其后果远比晁错厉害的多!王相负天下三十年大名,这可是晁错当年所不俱备的,士林众人一定会因为朝堂之上两派的分歧,逐渐扩大到士林中的阵营分明,这两派阵营之间的政治斗争将会一直持续下去,即便王安石和司马光等人不在朝廷,甚至是老朽死去,这种影响也不是一时半刻所能够削弥的,现在纯粹是道义之争,随着渐渐的深化,恐怕以后将会变成纯粹的小人权力之争,天下将会永无宁日!”

    赵顼脸上神色又恢复到正常,说道:“是朕心急了,爱卿所言大善!”

    王静辉说道:“臣知道圣上立志图强,自当从中辅佐。在臣眼中看来,无论是王相还是司马大人等等,他们都是为国着想之辈,不过对事看法有所不同罢了,圣上应该调节居中。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听听反对的声音也是未尝不可的,毕竟这不是在一张白纸上作画,画不好重新来过便是了,朝廷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关系到成千上万的大宋子民的生死荣辱,臣恳请圣上无论采取那种手段或措施,务必要三思慎重,首先心中要装着百姓的疾苦!”

    赵顼听后不禁动容,良久说不出话来,王静辉最后一句话深深的敲在了他的心头。天色已晚,驸马向皇帝辞行,皇帝赵顼亲自把王静辉送至宫门,默默的说道:“王改之不愧为张子房之辈,朕得此人才甚幸,朝廷甚幸,百姓甚幸!”

    王静辉不知道皇帝赵顼给他这样的评语,但旁边的小太监可是听到了,张良是谁他并不知道,但并不代表没有其他人知道。皇帝下午把王静辉召进宫,这本是件非常普通的事情,但在这个风尖浪口上,几乎所有能够参与大宋这场游戏的人都在关注着驸马的动向,皇帝把他召进宫可不是说了一两句话,而是几个时辰的单独会面,这不禁让人心中产生无数联想。当然他们不可能知道两人到底谈了些什么,不过小太监听到的这句话给他们这次会面做了很好的注脚——张良是谁?那是帝师!

    没有张良便可以说没有后来的大汉六百年的江山,与同样承袭道家传统的陈平不同,陈平重视的是“术”,本质上便是个政治小人,如果不是在吕后死后平定诸吕之乱中立下了大功,他绝对进不了《史记》的“世家”,而张良则是“体”、“术”合一,他是刘邦的大脑,从容的游走于他所处的那个英雄年代,不为外务所缠身,是他一步步将刘邦送上了神坛,看看《史记》中司马迁对张良的评价和篇幅,便可以知道他的重要性了。人人常把张良、陈平并称,但在赵顼的心中还是能够分出两人之间的区别的,当然这话传到众位大臣的耳朵里的时候,自然也能够体会到驸马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心中也是异样非常。

    回到驸马府中,妻子蜀国长公主早就准备了一桌小菜等候他了,王静辉看看已经熟睡的孩子,小声笑着对妻子说道:“这么晚了娘子还不休息?”

    蜀国长公主温柔的给他换上了便服,帮他整理好衣角说道:“你和皇兄说了这么久的话,外面早就翻天了,任谁都知道现在朝局变幻莫测,吕诲罢黜,唐介、富弼、曾公亮称病请辞,剩下一个赵忭在那里叫苦,在这个时候进宫面圣岂不是人人都在注意你?”

    王静辉笑着说道:“让娘子担心了!其实今天我进宫不过是个皇上想了办法继续做生意发财,顺便讲个故事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至于吕诲被罢黜,这也是因为他自己上的那道弹劾王安石的奏章上面的‘十大罪状’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吧?当然王安石那个老头儿是个倔脾气,得理不饶人,司马光等人原本和他交好,但也被伤得够呛,这也实在是有些过头了。”

    见到丈夫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完面圣的事情,蜀国长公主也不禁被王静辉的俏皮话给逗乐了,说道:“就你能折腾!几天前在慈寿宫中皇兄向娘娘请安的时候,还看着他满面愁容的,你给他说了些什么啊?”

    “你这段时间老是进慈寿宫,没有人给我抄写奏章,所以你不知道,只能够请赵公公给我代笔了,反正我那两手臭字放在皇上那里必然会有碍观瞻。现在朝局变换不过是因为变法的问题,变法便是为了使国家富足,说到底不过是个‘钱’字。王安石变法的主张太过急躁,朝廷财政宽松起来,他的政策也会相应的改变,皇帝那里也会好过些。不过王安石太倔了点,得罪了这么多人终究是不妥,我与他多有交往,怜惜他的声名,便给皇帝讲了晁错和袁盎的故事,相信以后会情况会慢慢的好起来。”王静辉一边吃一边向妻子叙说今天进宫的事情。

    今天呈送给皇帝赵顼的那两本札子因为蜀国长公主这几天在慈寿宫陪曹老太太,所以便让赵公公来代为誊抄,相信这个时候曹老太太已经知道他和皇帝在商议什么话题了。以曹老太太的政治智慧肯定能够明了自己的用意,况且大宋皇家海运也少不了她曹家和高家的好处,满朝文武谁不要卖给她个面子?

    对于像赵公公这样由皇室派出的贴身间谍,王静辉并不以为对自己会有多大的伤害,相反他希望能够在多几个,要知道他的一切根基全部都是建立在皇室对自己信任的基础之上的,不然自己也只有做个晏殊那样的词臣,写几首陈词滥调的诗词以博取天下人的欢笑罢了。

    蜀国长公主自然知道晁错和袁盎的故事,说道:“你说王安石会成为晁错?”

    王静辉说道:“自然不会,汉朝不比现在的大宋,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祖训谁敢违背?不过怀着一颗良好的心愿却做了错事的人比比皆是,他王安石又不是什么神仙,难免也会犯错,不过到时候苦的还是天下百姓,这样的错还是少犯点为好!司马光好心写信给我,他自然也不是袁盎,这两个人都是当世杰出人物,我也不忍心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成为势不两立的政敌,他们在士林中都有很高的号召力,若是真的走到晁错和袁盎的地步,那对我大宋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伤害!”

    蜀国长公主给王静辉斟满一杯茶说道:“还是相公有办法,王安石和司马光都是当代学宗,若真是做了晁错和袁盎,那未免让天下士人寒心,让人神伤!”

    王静辉点点头,说道:“最近一段时间应该能够平静些了,娘子明天到太皇太后那里的时候,帮为夫说说,太上皇那里我有很长时间没有去了,为夫想了解一下太上皇身体恢复的状况如何。太上皇对为夫有知遇之恩,没有治好他的病症,心中总是有所愧疚!”

    蜀国长公主说道:“相公不必再为此自责,所谓尽人事以听天命,相公已经尽力了,这是所有人都看到的,想父皇、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是理解的。不过相公被称为天下杏林第一妙手,一定比太医院的那些太医要强的多,相公去看看父皇也更让人放心些,想来太皇太后也是非常愿意的!”

    王静辉笑呵呵的抱过她,说道:“什么杏林第一妙手?为夫可差的远着呢!不过是术业有专攻罢了,为夫擅长调制这样的病症而已,太医院中卧虎藏龙可不是等闲之辈所能揣测的!”

    蜀国长公主笑着说道:“知道啦!”

    王静辉笑着用手拧了拧妻子的小鼻子说道:“嗨,为夫生来便是这劳碌的命,原本想着学成下山后便开家医馆或是做个游医,给人治病解难,逍遥一辈子,没承想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什么时候才能够停下来和你一起过着平静的生活呢?”

    蜀国长公主静静的爬在王静辉的怀中,说道:“相公有经天纬地之才,何必要过那隐居的生活呢?相公常说天下百姓,若是能够辅佐皇兄能使天下百姓安居乐业,那岂不是积累了无量功德?妾身虽是女流,但也尝读诗书自然晓得这点儿道理,相公勿以妾身担忧!”

    “呵呵,现在为夫就是想置身事外也是难喽!拔出萝卜带出泥,大宋已经到了比较关键的地方,司马光、王安石等人都认为自己的治国思想是正确的,但谁又能说得清?为夫没有他们这么远大的治国理想,但也能够为国分忧,改善朝廷的财政状况,只要朝廷有了钱,无论是他们谁在上风,推行自己治国理论的时候,对百姓的伤害能少一分便是一分吧!”

    “在妾身的眼中,相公心中也定然有一番不同的治国大文章,不过是由于妾身的原因无法写这篇文章罢了……”

    王静辉就怕妻子提起自己是驸马无法光明正大的站立在朝堂之上发挥自己的治国能力,“驸马不能参政”这是蜀国长公主、皇帝赵顼等人心中的一个死结,偏偏王静辉在他们眼中又是一个难得的治国良材。

    王静辉轻轻的拂着妻子的后背说道:“来到这个世上,能够找到你已经是上天赐给我最大的福分了,我不缺钱同样也不缺权,太上皇和当今圣上对我言听计从,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不过就是缺少一个留名青史的名份罢了,后世对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自有是非公论,身后的事情就由后人去评说吧,这一生在我的眼中只有你一人,只要你站在我的身边,再大的难题,为夫也能够想出办法来解决!夫妻本是同命鸟,以后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了!”

    王静辉用手指轻轻刮了刮蜀国长公主小巧的鼻子,知道这种心中情结不是这么容易消除的,也不再多言,只是拥着妻子走到摇篮的旁边,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幼女,和蜀国长公主相视而笑……

    在赵顼和王静辉夜谈的第三天,紫宸殿朔日的百官朝会上,赵顼宣布罢去唐介参知政事,唐介出知青州;罢枢密使富弼,出判扬州、封郑国公;枢密副使张昇加封太尉,出判许州;文彦博出任枢密使,吕公弼、邵元出任枢密副使,吕公著任御史中丞;另外还有两个非常引人注目的人物——孙觉、范纯仁出任任御史,孙觉是藩邸旧人,性情耿直,不过和王安石一直关系不错,而范纯仁是庆历重臣范仲淹的次子,家风严谨,而且官声也不错,也是属于性情耿直的那一类官员。

    这一场变动对于王安石和他的反对者来说都是喜忧参半的事情,唐介、富弼的离去让朝堂上反对王安石的声音小了许多,吕公弼和邵元又是和王安石交情很深的人;孙觉和范纯仁也让王安石心中感到很不舒服,有这两个人做镇御史台,以后的日子可不大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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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拒受

    这一系列的任命虽然有些偏向于王安石,但这也属于正常任命,除了邵元的任命有些太过之外,但考虑到邵元有从龙之德也可以接受了。

    虽然王安石的反对者心中有些愤愤不平,但第五天心里面便平衡了——皇帝赵顼驳回了王安石的《制置三司条例司》的札子,这是对王安石火热的心头浇了一盆凉水,三司条例司是王安石设想当中的庞然大物,它虽然是变法临时机构,但权力却是打破了宋朝建国以来权力均衡的配置,招来了无数批驳的声音。

    在王安石的札子当中,这个办事机构,唯听命于皇上,筹划‘变法’方略,制定户部、度支、盐铁三司的条例,颁布与督察各项新法在全国的实施。此机构将由主持‘变法’的参知政事负责,以利皇上谕旨的贯彻。

    王静辉自然知道这个机构可以使王安石行使帝国持国的权力,并且可以将变法派的主力干将吕惠卿、章淳、曾布等人安插在内,虽然本官地位低,但权力却是可以堪比一部侍制之职,称其为怪物一点也不过分。三司条例司,几乎所有被成为“佞臣”的王安石追随者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吕惠卿等人现在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官,一旦进入这个机构,常常要面对皇帝,只要表现出色一些再做出点成绩,自然是升官的快车道。

    王安石在向皇帝赵顼呈上了这道筹建三司条例司的札子后,朝野为之轰动,“有了三司条例司,那还要两府干什么?”这样的言论充斥着大宋官场,双方都有自己的观点,把官司打倒了皇帝的御案之前。皇帝赵顼心中也对这个机构有着不同的看法,在群臣的阐述当中渐渐动摇,几次庭议未果后,驸马自然又被叫到宫里。

    “圣上,臣能够理解介甫先生的用意,变法的人才在现在朝堂上支持者少,介甫先生想把这些官员集中起来进入三司条例司,以推进变法向深处运行。”

    “爱卿的意见是留下三司条例司了?”赵顼问道。

    “这种想法是好的,不过其功能似乎有些重复,未免让人生出‘三司条例司夺了两府权力’的想法,臣以为全然废止也是不好的,王相需要变法的人才为其筹划,拾缺补遗,成立一个临时的变法机构也是必须的,所以臣建议三司条例司的规模和职能作用必须得到明确的界定,否则将会引起朝堂之上推诿、扯皮之事,不利于朝廷威信!”

    赵顼点点头,在朝堂上这几天他听到的不是完全铲除条例司便是赞扬条例司的言论,这让他头痛无比,好在驸马说话一向客客气气的,就他把话说到了点子上,这让他心中好受了许多。

    “圣上,其实朝中期待大宋改革的官员不在少数,他们心中都很明白现在帝国的现状是处在一个什么样子的境地,他们的心中也想对某些陈规陋习进行改良,以便更好的适应大宋的发展!”王静辉在一边宽慰着皇帝赵顼,看得出来这个年轻的皇帝现在被累得不轻。

    “噢?那为何介甫先生一上书变法就会招来无数的议论呢?”

    “呵呵,正如当初汉朝文武都意识到藩王不利于国家统治但都不肯开口,晁错公开反对后受到责难是一样的!看到藩王危害的不仅仅是晁错一人,有很多人都知道这个问题,但寻求解答问题的方式各有不同,袁盎隐忍想慢慢的削弱藩王的实力,而晁错刚好相反。臣料定司马光、韩琦、富弼他们未必不想变革,只是韩琦和富弼都经历过庆历新政,知道变革的难度有多大,而司马光则是因为一些想法和王安石不同,本质上来说,无论是支持者和反对者,他们对大宋都是忠心一片的!”

    皇帝赵顼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口郁闷之气尽销,说道:“听改之一言,果然解朕心头疑惑!不过介甫先生的这本札子该如何处理呢?”

    王静辉笑着说道:“介甫先生脾气不是很好,若是全然不采纳,恐要回江陵老家,臣以为不如圣上定下个规矩,想让三司条例司承担什么样的任务和责任,权力有多大,这些都要先划出一个界线出来,把这些意见和札子返还到介甫先生手中,王相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静辉不知道王安石会怎么想,一个小朝廷骤然变成了一个改革委员会,这中间的差别也太大了,总之不会有什么好印象。但三司条例司,王静辉还是要竭力遏制它的,它的权力也太大,最重要的便是年轻的改革家们在这样一个权力机构里面很容易变质,沦落到为权力和财富而相互倾轧对手的地步。显然这次他是非常成功的,借着保守派对皇帝的压力,他成功将三司条例司变成后世的“发改委”那样的部门。

    皇帝赵顼笑道:“介甫先生的脾气是不大好,不过朕还能够容的下他。爱卿看看,这是王相今天呈送上来的札子,是打算试行青苗法的札子,朕知道爱卿在楚州的时候也曾推广过青苗法,想看看你对这道札子的看法!”

    王静辉一愣——王安石的变法运动终于开始进入实质阶段了!由于他的搅局,王安石尽管早就获得了参知政事的职位,皇帝也明确表示支持他变法,但原本历史上在他成为参知政事不到四十天的时间成立的三司条例司到现在也没有出炉,青苗法等等新法规章还在王安石的脑子里面呢!

    “这玩笑可开的够大了,到现在为之,老王同志还陷在打嘴仗的泥潭里面无法自拔呢!”王静辉心中有些好笑的想到。

    接过皇帝手中的奏章,王静辉慢慢的翻看“王安石版本”的青苗法,在他看来和历史上的青苗法没有什么不同,基本上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可见自己在楚州的经验似乎没有被老王所采纳。

    赵顼在一旁说道:“介甫先生已经对朕详细叙说了青苗法的各项条例,王相在当地方官的时候使用过青苗法,效果卓著,朕也觉得这是兼顾公私两利的善法,准备今年就开始推广使用!”

    “青苗法原出自仁宗朝的权知庆州的李参之手,当今天下高利贷风行,王相把青苗钱订在三成算是非常低的了,正如札子上所言:使农人有以赴时趋事,而兼并不得乘其急。”

    赵顼说道:“爱卿也看好这青苗法?”

    王静辉摇摇头说道:“臣对此法有些担忧!当初臣在楚州的时候,也曾想过用此法,但权衡再三之后终于无奈的放弃了!”

    “爱卿当时为何弃之不用呢?”

    “第一,各地的具体状况不同,楚州风调雨顺,土地肥沃,基本上农户用不着借贷;其二便是吏治问题,当初臣也曾和太上皇建议过,不过吏治牵扯甚广,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解决的,臣怕原本是颗善心,到了底下的官吏手里便成了害民之法,一州之地只要知州贤明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大宋有多少个州、府、军?所以便弃之不用,改做其他方式来代替青苗法。”

    “改之之虑,王相亦有之!王相打算派出几十个提举官来巡查天下,各地官员岂敢执行不利?”

    “圣上,靠这几十个提举官便可以解决新法在推行当中所遇到的问题吗?若是这几十个提举官中出了两三个败类,和地方官吏上下其手蒙骗圣上和朝中大臣,不仅这一路的百姓要遭殃,就连圣上和王相的声名也会受到影响!须知人无完人,我们都不是神仙,知道每一个人心中到底是贤是愚,王相亦不例外!”

    皇帝赵顼听后眉头开始紧皱了起来,王静辉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便退了一步说道:“也许是臣多虑了,圣上勿忧!”

    赵顼听后摆摆手说道:“爱卿所言也甚是有道理,那爱卿有何解决之道?”

    王静辉说道:“臣也在思索这个问题,因为青苗法关系着国家重大,虽楚州不宜试行,但当初臣也和太上皇请示过,在陕西等地试行,而且在试行中的青苗法也与介甫先生的青苗法有很大不同,陛下可差人到馆阁之中搜寻出当时臣上呈的奏章。臣一直没有停下对青苗法的改良,不断的积累经验,等臣回去后再写一份札子呈送皇上!”

    赵顼听后有些垂头丧气,他便说道:“圣上,破坏总比建设难,臣站在这里来挑王相奏章的毛病,那自然是容易的,但若是重新建立这么一套新法,就非臣力所能及了!臣在这里只是对王相的新法条例拾缺补遗,好让新法在推行的时候能够扬长避短。不过在没有更加稳妥的方式之前,王相制定的青苗法应该谨慎行事,最好能够画出一片地方专门试行一番,观察其效果后再做进一步的定夺!”

    赵顼说道:“改之之言不愧为老成谋国之言!爱卿,你可愿意入三司条例司?”

    赵顼的这项临时起意的想法一下子把王静辉给噎住了,让他进三司条例司,每天面对吕惠卿等人?这个玩笑可开大发了吧?王静辉现在犹如嘴里面吃了一只苍蝇一般的恶心,强作笑颜说道:“圣上,臣现在想多读读书,好好整顿一下书院的事务,对于政事上面的事务,臣是很外行的,恐怕会给王相拖后腿,还是算了吧!”这个时候王静辉可以想象自己的表情比哭都难看了。

    不知道小皇帝赵顼心中是怎么看的,不过嘴边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改之学识渊博,开口则一向旁征博引,怎么突然想起读书来了?朕听人说你现在在家正苦读《尚书》是吗?”

    赵顼自然知道王静辉和王安石之间的分歧,在他看来如果驸马能够入三司条例司任职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不过他本人也不大相信王静辉真的就愿意去,就如同冰炭不同器一般,这样说来不过是打趣一下这个一直顺风顺水的驸马罢了。

    王静辉知道自己把华英书院的那帮先生们给折腾的够呛,没想到连皇上都知道他读《尚书》的事情了,心中不仅有些汗颜,笑着说道:“以前读《尚书》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现在有时间清闲下来了,在加上汴都这里聚集了大宋最知名的学者名流,正好可以请教,所以便琢磨着把《尚书》在读上一遍,以便证明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改之也有疑古之意?”

    王静辉说道:“不敢,只是觉得《古文尚书》可能是东晋人的伪作而已,《今文尚书》则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臣才疏学浅,幸好有欧阳公在旁指导,解答了臣很多疑问之处。”

    “欧阳公的学问自然是好的,可称得上我大宋第一人,朕本想待他身体痊愈后召他再度出山,可惜被欧阳公婉言谢绝了!”赵顼有些可惜的说道。

    “臣以为欧阳公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欧阳公已经答应在华英书院长住讲学,为圣上培养朝廷栋梁之才,这远比他在朝堂之上起到的作用更大!”

    “对了,爱卿,朕还有一事要托付与你,朕打算让你做翰林学士,这件事两府已经同意了!”现在王静辉已是斗争双方都要竭力争取的人物,两代皇帝的智囊加钱袋,无论是王安石还是司马光等人都已经放弃在外戚身份这个问题上的纠缠,参知政事赵忭以前素有“铁面御史”之称,但在这道任命上还是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圣上,臣以为此项任命不妥,有违祖制,臣断断不敢受,开此先河为后来者所效仿,长此以往终究是一个隐患,到那时臣便是个罪人了!”

    赵顼听后点点头,说道:“爱卿乃辅国良材,朕亦深知卿的心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圣上对臣的知遇之恩臣心领了,但翰林学士一职臣断断不能承受,如果圣上还怜惜臣胸中所学,还是让臣继续做龙图阁直学士吧!能够给圣上和大臣们出谋划策、拾缺补遗,臣以心满意足,若是有功则多奖励臣一些田地或是进臣的爵位,政事职位还是留待后来俊杰的好!”

    皇帝赵顼听后沉默良久,点点头说道:“嗯,如此这样也好,是朕孟浪了!”

    当王安石知道自己提出的设置三司条例司机构的札子在王静辉手里面大打折扣,心中对这个驸马是非常不满意的,皇帝赵顼自然从旁劝解。赵顼对王安石非常尊敬,但这并没有妨碍他作为一个皇帝所拥有的判断,三司条例司虽然在精神上是唯皇命是从,但也同时把掌握三司条例司的参知政事提升到了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这严重破坏了宋朝政治平衡的传统,想到王静辉给他讲到晁错和袁盎的故事后,他更加信服王静辉的建议——“快意之事不做也罢”!

    为了平息王安石心中的怒火,年轻的皇帝还是放下身段劝解王安石,自然把晁错的故事给他讲了一遍,然后又说道王静辉已经坚决不受翰林学士的职位,只做他的“王龙图”,这也让王安石心中想通了许多。

    王安石是当世经学大师,在史学上的成就比不上司马光,但晁错的故事他还是知道的,仔细想想这个故事也确实是符合现在他自身的处境,心中不平之气渐消。皇帝把他妹夫不肯做翰林学士的事情说出来,一方面是因为这是祖制的限制,另外便是对驸马的淡薄之心非常嘉许,王安石深通权术之道,自然是理解皇帝的心意,若还是一味精进,那只能是徒劳无益,他不会做这样的傻事,所以闭嘴不提,只是心中盘算如何按照皇帝给他画的圈子再次设计三司条例司的组织结构。

    在谈及青苗法的时候,赵顼也转告了王静辉对青苗法的一些建议,在这个问题上,王安石倒是听得非常仔细,因为驸马的免役法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正是凭借着推行免役法得力,他才可以在没有太大反对声中得到了英宗赵曙的支持登上了参知政事的位置。

    王安石也知道驸马曾经在楚州的时候实行青苗法,他也翻看过当时驸马写给太上皇的一些札子,心中也颇有启发,但现在却没有这个时间去仔细思考王静辉的青苗法条例中间的含义,在加上驸马的青苗法似乎成效并不显著,只得将自己已经用过青苗法条例搬过来使用。现在能够知道当初王静辉心中的想法,对于他自然是一个宝贵的经验,对于驸马建议青苗法条例要在一定范围内试行后再推广全国,他也非常赞同。

    最让王安石满意的便是,皇帝赵顼已经明确的传达了王静辉的意愿:他无心阻挠新法,但要拾缺补遗,中间若有得罪,也不过是出于公心。

    由于工作原因,明天很可能不会更新,戒念将会在17日的时候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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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质疑

    虽然王静辉对三司条例司的设置进行了压制,致使其权力和结构受到了皇帝的直接关注而被迫缩减,但同时驸马也公开表示不会为难新法,这让王安石的心中还是可以接受的。最近一段时间的争论已经让他有些疲于奔命了,终究是反对者日益增多,而支持者虽然有,但没有一个是有分量、有才华的人,原本以为驸马会由于往日讨论的分析会站到自己的对立面上去,结果现在变成了拾缺补遗者,不难想到以后会有来自驸马的反对建议,但能够做到有理有据,这还是可以接受的。

    “看来我要和他好好谈一谈了!”王安石心中默默的想到。驸马的立场在此时非常暧昧,不过总好过成为自己的对头,能拉拢的便拉拢,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得多,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司马光和他渐行渐远,这对王安石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想到以前很多曾经支持他回到朝廷来为国效力的人,现在都已经开始转变了角色,这不能不让他有些神伤。王安石需要新的盟友,给变法运动注入新鲜的血液,驸马那张年轻的面孔又浮上了他的心头。

    当王安石从皇宫中出来坐着马车往家走的时候,路过街上的一个书铺,道路都被人挤满而不能通过,王安石在车中听到外面有些在议论“《古文尚书》”、“伪作”等词,心中感到好奇,便让随从到书铺上去打听一下。随从回来说道:“是驸马王静辉最近出版了新书《疑古文尚书系伪作》,汴都的士子都在争相购买!”

    “这几个月来早就听闻驸马酷爱读《尚书》,原来如此!”王安石也是个著名学者,《尚书》位列五经,是重要的儒家经典之一,这样一本书要是被提出质疑为伪作的话,那在当时的学术界可是个天大的事情,一时间王安石心中也难耐好奇,便嘱咐家仆买一本回来。

    王安石的名头在买书的时候威力就显现出来了,那个家仆不用排队便轻松的买到了一本,回来交给王安石。王安石一边吩咐车夫改道行驶,一边翻开书籍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他读书很快,在马车刚刚停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全部读完了。

    作为当代响当当的几个经学大师之一,王安石显然明白虽然王静辉在书中的一些论据还不够充实,但《古文尚书》是东晋人的伪作,这是板上钉钉了,还有本书的序是欧阳修亲自写的,这样一个重量级人物站在了王静辉一边,可以说基本上已经成为定局。这些到没有什么,关键是王静辉在这本书的《后记》中提出:怀疑是每一个读书人应该有的基本品质,前人留下的经典,后人应该活学活用,不能墨守成规!王静辉不知道自己一时兴致所来写了一篇《后记》,其价值远远超过了这本书的价值,自此以后,宋朝学界大开疑古之风,各种学说不断涌现,这可不是他所能够预料到的了。

    王安石拿着买来的书刚刚走到后院,就看见厅堂里面坐着的是很久没有回家的王安国。王安国原本是考场失意,到华英书院不过是帮忙而已,但时间一长了,书院财务以外的事情几乎都找他来处理,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他也非常喜欢这样的生活,便干脆把家搬到书院里面,做起了常务校长。

    “平甫,你回来了?”王安石对弟弟说道。王安国在华英书院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看到弟弟无心科举,忙于办学,心中还是非常满意的。

    “大哥,我正在这里等你呢!你看看这本书……”王安国话刚说到一半,看到自己大哥手里也有一本书,笑着说道:“原来大哥也买来看了!”

    王安石笑着说道:“《古文尚书》系伪作,这样重大的事情我怎能不买来一观?!不过这王改之真是了得,现在看来此书虽然略显不足,但《古文尚书》是伪作,已经成为定局了!”

    “大哥学术精深,弟愧不及也,本来想过来看看大哥的看法,现在已是明了!”

    王安石说道:“我准备写道札子,上书皇上召集馆阁来评议此书,然后建议朝廷在明年的春季大比上废除《古文尚书》只考《今文尚书》!”

    王安国笑着说道:“前几日碰到王改之的时候,我还曾问过他为什么单单质疑《古文尚书》,他回答道:《今文尚书》也感到有些问题,但那是济南伏生所献,虽有疑问,也可能是当时伏生老朽记错了,质疑《今文尚书》的难度可是太大了,某不及矣!”

    王安石兄弟二人在厅中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王静辉这本新作的得失,正巧王雱从外面走进来,看到王安石说道:“父亲,皇上对三司条例司的设置批准了吗?”

    王安石摇摇头说道:“皇上对三司条例司有侵两府三司之权为由拒绝了,不过又划定了新的范围,着我重新考虑然后上书请奏。”

    王雱听后一愣说道:“听闻昨夜皇上又召王改之入宫面圣,密议良久,是不是他在从中作梗?!”

    “驸马入宫面圣的时候,皇上确实拿出《制置三司条例司》和《青苗法》向他提出咨议,他不过也是出于公心提出了一些建议,算不得什么。”王安石淡淡的说道,虽然他心中对王静辉是有些意见,但也并非全无道理,并且驸马本人也表示出了善意的举动,他没有必要在这个问题上穷追猛打。

    “阿父,您不是常说‘采取霹雳手段,以解沉疴之疾’吗?变法路上哪有不被反对的?!阿父应该建议皇上将那些反对变法的腐朽官员枭首于市!”

    “雱儿,不要忘记驸马虽说对你没有救命之恩,但也有赠药医治之德!况且朝堂之上只要有人递上一个札子,肯定会有人反对,我观驸马不是那种小人,他反对必然有反对的道理,你父亲应该重视这些意见,才能成事!”王安国听到王雱想要“诛除”王静辉吓了一跳,便出言训斥他。

    “阿父,在这个关头新法不能没有威信!设置三司条例司正是其中的关键,可是被驸马搅了局,那我们该如何推进新法呢?要知道一个月以来,皇帝虽然宣布支持您变法,可新法条例到现在还没有实行过一条,不就是因为我们手中无权吗?!好不容易韩琦、富弼、唐介等这几个腐朽之辈离开汴都,若是再不争取,恐怕悔之晚矣!”王雱不理叔叔王安国的教训,竭力劝王安石万万不能在三司条例司的问题上退步。

    “雱儿,此言太过,不可再提!”王安石脸色有些阴沉的说道。他不满的看了一眼儿子,这个儿子聪颖过人是真的,但也太过喜欢自以为是了:“你难道不知道驸马是两代皇帝最宠信的人,连救太上皇两次生命,欧阳修也欠他一条命,汴都大雨若是没有他,一场瘟疫下来不知要死多少人,智方大师也曾说过你身患奇症,他王改之正是天下有数能够救你的人,如果你能够平安活过四十,那他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他现在出的这本书质疑的正是天下学子心中的儒家经典《尚书》,你虽从小才思敏捷,下笔千言,这么年轻就可以注解佛书、《老子》,但和他还差得远,我虽被人称为‘通贯五经’,但也没有到质疑经典这一步,王改之仅此一书便可以步入经学大师之列,他日学术日渐精深,难保不是一代学宗!这样的人你怎么‘征诛’!”

    王雱听后一阵哑然,而王安国则是大惊失色,他还以为自己的大哥还要真的想对王静辉施以权谋,那可是得罪了。

    “驸马不比别人,他虽然阻碍了三司条例司的设立,但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其全盘否定,而是觉得三司条例司其职能太大,有侵权之嫌。前几日王改之还在皇上面前以晁错之事来喻今,分明是想保全我!他也明确告诉皇上他不会阻碍新法,但对新法的条例会拾缺补遗,这要远胜于韩琦之辈,驸马眼光之长远,就是连我也不及,若是他能够从旁弥补,对新法有着不可估量的益处!”王安石补充的说道。

    王安国听后心中也算是松了口气,但还是忧心的说道:“大哥,若是三司条例司设置,那不仅是侵两府三司之权,朝堂之上也会变成乱哄哄一片的争执、推诿、扯皮的局面。大哥,不是我多言,变法还没有开始,满朝反对之声,这可是对你极为不利,望大哥三思慎行!”他也是通史之人,自然知道历史上那些主张变法的人会有什么下场,无论当事人最初的动机是什么,但其结果都是大同小异,他想劝自己的哥哥能够回头,尽管知道这并不可能,但还是忍不住要试一试。

    王安石说道:“承皇上恩宠,安石此次主持‘变法’,当义无返顾、勇往直前。平甫,兄当知你心意,可大宋已经到了不变则衰的境地,吾辈当仁不让,相信司马君实、苏子瞻、王改之等也都是如此心意,否则司马君实就不会在太上皇在位之时为兄延誉;苏子瞻当年以二十五篇《进论》和二十五篇《进策》鼓吹革新,震动朝野;而王改之也就不用跑道楚州去搞那些事情了。我们心意是相同,不过是操术不同罢了,为兄心意已定,平甫不用再多言了!”

    就在王安石父子对王静辉的处理意见产生分歧而相互辩驳的时候,王静辉则向司马光的门房递交了拜贴,今天他是第一次登门拜访司马光,以前他也只是和司马光有过书信来往,见面的时候都是在福宁殿中,上次“四位大臣请柬”事件中,他采取了逃避措施,今天上门除了要找个机会道歉之外,便是想和这位仅次于司马迁的史学家好好交流一下现在朝局的意见,免得司马光又重复历史的老路和王安石硬抗到底,弄成两败俱伤的结局。

    司马府上五十多岁的老管家刘安拿着请柬好奇的打量了一番王静辉:身上虽然穿的不显富贵,但干净、整洁中自然流淌着一种雍容大度的气息,难道这就是那个坊间盛传的驸马爷?这么年轻便登上了龙图阁学士的宝座?听说他还非常推崇包拯,为此专门写过《包拯传》,那些大相国寺的说书人都把他的书当成必备节目?

    王静辉看到老管家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他,也不着急,温声说道:“老丈,还请将拜贴送给你家相公,就说驸马王改之向他讨杯茶喝。”

    刘安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也笑呵呵的说道:“驸马您先这边坐坐,我去通报秀才一声。”说完便走进内宅。

    王静辉听到“秀才”便是一愣,随即便想到,按理说一般参知政事的管家都会称主人为老爷、相国或是相公,唯独司马光管家不这么称呼,在后世的时候只是听说过一则小故事讲过此事,没有想到居然是真的。

    司马光正在书房中整理典籍,他自宋英宗治平元年首呈《历年图》5卷,二年后又呈《通志》八卷。他的著史得到了英宗赵曙和新皇赵顼的称赞、支持,宋英宗同意他设立书局,自择官属,赵顼更是以此书“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而命名为《资治通鉴》,并亲制序文,以示重视。除了允许其借阅馆阁内所有的皇家图书资料外,赵顼还将颖邸旧书400卷,赏赐给司马光参考。修书所需笔、墨、绢、帛,以及果饵金钱之费,尽由国家供给,为他提供了优厚的著书条件。这本史书寄托他治国的热望,他恳切地希望皇帝通过观览此书,能够“鉴前世之兴衰,考古今之得失,嘉善矜恶,取是舍非,是以懋稽古之盛德,跻无前之至治,俾四海群生,咸蒙其福”,其实这也是他治国从政的一种方式。

    司马光听说王静辉到他这里来讨杯茶喝,有些愣住了:王静辉的翰林学士诏书马上就要下来了,按例参知政事和翰林学士之间禁止私下会见,以免两相私交而亲。虽然这条规矩早就被破坏殆尽了,但想到王静辉驸马的身份和最近的作为,司马光心中难免要打退堂鼓,正想回绝的时候,老管家笑呵呵的说道:“人说当今长公主的驸马是大宋以来最英俊、最有能耐的驸马,我看这话一点不假!他可是自己走来的,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说话和气,一点儿也没有年少得志的神奇,看来待人也很温厚哩!”

    司马光听后便将到嘴边的话又给吞了回去:“刘安,有情驸马,顺便去把去年太上皇赏赐的那包楚州贡茶拿出来!”

    这一年的春天是他一生中最为迷惑的时间,王安石是他的好友,在群牧司共事多年结成了深厚的友谊,却在重返朝廷中枢后,在高喊着变法声中却变成了另外一个陌生人;王改之这个他最为看重的年轻俊杰,乐善好施、淡薄名利,在楚州的作为曾让他看到了大宋新一代的希望,却在返京后诡异的沉默突然的动作又令他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怎么了?

    “也许是该到开诚布公的谈谈的时候了!”司马光心中默默的想到。

    王静辉并没有等多久,他不知道差点儿进不了司马光的家门,听管家刘安说请自己进去的时候,就跟在他的后面缓步进入司马光的府第。司马光的家不大,跟苏轼的家差不多,是个典型的两进宅子,后面有一个小花园,里面种着几株梅树,但相对于司马光的官职,他的家显然显得太寒酸了,与他那个便宜义父韩琦的家相比可是差远了,更何况这个小院子还是《资治通鉴》书局的所在地。

    走到书房门口,刘安停下来对王静辉说道:“驸马,秀才就在书局里面,你自己进去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老人家等一下!”

    “驸马有何吩咐?”

    “老人家,我看您腿脚好像不大灵便,如有风寒之症可以到城西的平民医馆,报上我的名号,那里的坐堂郎中是我的弟子,他会尽心为你诊治的!”

    “呵呵,谢谢驸马关心,老朽会去的!”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王静辉推开书房的门,便看到司马光非常精神的站在一炉炭火旁正等着他,司马光严禁在书局生火,冬天的时候也只有在这楼下的会客厅中有一炉火供来客取暖。“君实先生,学生来此看望老师!”

    “改之,我刚看过你的新作,很有魄力啊!这么年轻便可以通观经典质疑《尚书》,了不起,他日必成一代学宗!请坐。”司马光笑呵呵的夸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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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联手

    王静辉笑着摆摆手说道:“君实先生过奖了,在下差的还远呢!这段时间全是靠永叔先生悉心教导,为在下解答疑惑才得以成书,不过是看到别人没有注意的地方便是了。”

    两人谁也没有进入正题,只是在那里谈史论文,王静辉对司马光现在正在写的《资治通鉴》非常感兴趣,这也正是司马光的得意之处。史家借论赞以寓褒贬劝戒之意,已成传统。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虽然也援引了大量前人的前人的议论,但其他多数都是自己亲自撰写,他还拿出一部分已经完工的手稿给王静辉阅览。

    王静辉在以前的时空中只知道《资治通鉴》是司马光写的和这本书的影响很大之外,并没有看过,不过他来到这个时空后,论起读书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看到手稿中所论多为治乱之因,君臣之道,是在以往所写史论与奏疏基础上,因史事而发挥,就时事而议论。字里行间,充满着匡辅的诚意和情感,寓褒贬臧否于其中,体现出因事劝谏的良苦用心,无论是民族问题还是用人原则,都针对现状提出了革除弊政的历史借鉴,心中便已经明了司马光的用心。

    “君实先生常言:‘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也’,学生也深以为然。不过现在朝堂之上风雨即来,不知君实先生有何看法?”王静辉有心无心的翻看着书稿,慢慢的吐出今天的戏肉。与王安石和他自己相比,王静辉不得不承认司马光在修养上的功夫胜人一筹。

    司马光知道王静辉到他这里来肯定是为了最近因为王安石变法所掀起的风波,观驸马以前的言行,他还是非常赞同驸马的“寒暑论”的,刚才王静辉所引用他说过的那句话的下半段便是“大坏而更改,非得良匠美材不成,今二者皆无,臣恐风雨之不庇也”,这是他前段时间在朝堂上所说的话,这让他感到驸马还是非常有诚意的。

    “驸马又是如何看待安石现在的变法呢?”司马光反问道。

    “安石先生享天下大名三十年,除了文章练达,学问精深之外,便是他有治理天下的大才能。现在大宋也是正如安石先生在《本朝百年无事札子》当中写到的那样,表面上虽然是太平盛世,但实际上已经如被蛀虫吃空的大树一般脆弱不堪。在朝廷政策上是肯定需要改变的,不变则慢慢走向衰落,但在这个时候怎么变才是最重要的!先生虽然在政策上保守些,而且魄力不及安石先生,不过在政治上看得却非常长远,这在朝中是没有人能够及得上先生的。”

    “学生身为驸马,本朝太祖太宗皇帝立下规矩是不允许我这样身份的人陷入朝政的,学生只是希望能够朝廷略尽微薄之力而已。在变法的看法上学生更倾向于先生的作为,不过安石先生已经得到了圣上的直接支持,现在朝中变法还未开始便已经呈混乱的局面,这是谁也不希望看到的。学生认为随着安石先生主导的变法越来越深入,牵扯到的反对力量也就越来越多,他所受到的阻力也就越大。安石先生性格坚定,这本是一个人的优点,不过这却是一个为政者的最大的缺点!坚定在某一方面可以看做是执拗,一个持国在行政过程中难免会遇到反对意见,若是不能接受,那必然会把本来成为助手、朋友的人逼到他的对立面上去,为政者应该懂得和光同尘方为上策!”

    司马光看着王静辉说道:“那驸马对安石并不看好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并非是不看好,而是安石先生的性格已经决定了这场变法运动的最终结局!不过正如没有人能够准确的预知未来将会怎样,学生也不好对此妄下断言,所以只有静观其变。不过身为臣子自然要为圣上分忧,为百姓谋福,尽管学生和安石先生的想法相差很多,但是还是要竭尽全力的帮助安石先生去做好变法,从旁拾缺补遗而已。”

    “改之真是有心了!光于群牧司任职的时候曾于安石是同僚兼好友,对他的性格知之甚深,亦担心安石会因其性格而会被小人所乘。”

    “现在朝廷的症结都归结到一个落点上——财政。自仁宗朝以来,大宋的财政收支比已经出现了极大的隐患,处于超支亏损的状态。安石先生变法所言便是‘为天下理财’。‘理财’便是解决朝廷财政问题,朝廷的财政越是紧张,对于安石先生来说便是压力越大。学生别无长处,唯有经济略有心得,只要学生能够多想些办法来增加朝廷财政,便可以使安石先生能够从容的开展其变法。”

    司马光皱着眉头说道:“增加朝廷财政收入看起来比较难,但若是真的能够狠下心,采用汉武帝桑弘羊之策便可以短期内达到这个目的……”

    王静辉沉声说道:“桑弘羊之辈的做法正是埋下了西汉覆灭的祸根,断断不能采用这种方法!”

    听到王静辉的话后,司马光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他心中最担心的便是驸马也同王安石一样开始变得急躁起来,王安石已经开始有向桑弘羊方向发展的倾向了,若是驸马也站在他的一边,那可就麻烦了。

    “常听太上皇私下说过,改之对官员贤愚的标准便是看其治下的百姓生活水准是否比以前更好。如今这个局面也只是守成而已,驸马有何高见呢?”

    王静辉说道:“其实增加朝廷财政收入无非就是两条路——开源和节流,学生和安石先生畅谈过多次,在学生看来安石先生行变法便是开源之举,而先生您多次上书太上皇和圣上,是节流之举。学生认为改善朝廷的财政收入不能偏执一端,应要全面下力才可。”

    “驸马所言不差,不过介甫才高也只是能够做到一点,他性格执拗,虽同样是为了朝廷,操术不同也可以相互为补,但恐介甫不会容人!”

    “呵呵,有些时候在重重压力之下,人总会更加偏执,所以对于介甫先生还是要宽松些好!学生在楚州的时候便开始着手进行了一些探索,也曾试行过一些法案来促进民生,但这些都受到官吏自身贤愚所制,也就是大宋吏治不足取。介甫先生想要变法,但朝堂之上反对声者众,支持者少。前几天介甫先生上书圣上筹建三司条例司的札子,无非是想提拔一些新人为他所用,学生担心三司条例司侵两府三司之权会更加使他背离所有的大臣,所以从中阻拦了下来,况且提拔新人本身是件好事,但如果进人太锐,终究会有些舍本逐末。所以今天到先生这里来,是想说和一番,既然圣上已经让介甫先生全力推进变法,我们身为臣子便当抛弃一些成见竭尽所能的在旁边协助他,以免介甫先生在重压之下更加偏执!”

    王静辉不希望看到司马光和王安石真正的走向对立,他们两个人现在是大宋士林中除欧阳修之外最有号召力的学者,如果他们分道扬镳,对于大宋帝国来说将会是个悲剧:在这两面大旗领导之下,整个帝国的士大夫阶层将会公开决裂曾两个派别,这两个派别也会迅速蜕化成为权力之争,政治气氛迅速恶化,政治道德也会不断堕落,在失去理性和伦理的约束后,两派一同带着整个帝国向深渊中堕落。

    王静辉从来到宋朝决定改变历史后,便在时刻寻求着应对未来历史上从朝堂到士林中的两派对立的状况出现,先前这么不辞辛苦的拯救欧阳修便是为了防止这种状况出现而准备的备手,万一出现了最糟糕的状况,他就要把欧阳修扛到前台来收拾局面。

    自王安石出任参知政事之后,朝堂上的空气越来越紧张,直到御史吕诲终于搬出了那个经不住推敲弹劾王安石十大罪状的弹章,他意识到自己再不出手,那分裂就会出现在眼前。在群臣和皇帝的期待中,他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和皇帝私谈了两次,面见司马光也是他的设想之一,他希望能够说服司马光放弃尖锐对立的想法,更多的考虑如何对王安石的各种即将出台的新法进行补充,而不是一味的挑毛病进行责难。

    通鉴书局会客厅前那盆炉火静静的释放出暖暖的热意,时不时爆出木炭燃烧的轻响声。在王静辉期待的眼神下,司马光沉默了。司马光到现在已经非常清楚王静辉心中的想法了——变法图强,对于年轻驸马的智慧和胸怀,他是十分佩服的——驸马有着骄人的政绩,也有自己的治国理念,但为了大局还是采取了退让选择向王安石靠拢——这真是冰炭同炉啊,这真的能行吗?

    司马光抬起头看看了驸马,王静辉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他从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中分明看到了一种火焰在燃烧,心中对王静辉的建议非常心动,正当还在犹豫之间,就听王静辉说道:“介甫先生魄力是足够了,但还是缺乏稳妥的变法方案,若是一味精进,难免刚过易折徒劳无功,况且新法条例将会全国推行,若有重大缺失损失的不仅仅是安石先生一人的声誉,也会有损朝廷的声誉,更重要的是天下百姓也会因此受到很大的影响。请恕学生直言:君实先生稳重有余,但魄力不足,若能够和安石先生相为互补,则两相皆宜,大宋之幸,百姓之福!”

    司马光最终还是被王静辉说动了,他都要和驸马一起合作对王安石的变法进行一定的控制,与其对抗不如合作。于公虽然于自己的治国理念有所不同,但正如驸马所言:若是选择对抗,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熟读史书的他自然非常清楚这个道理;于私,自己和王安石有着数十年的交情,一朝割袍断义两相不往来,这对于重情谊的他来说是很难接受的。

    “驸马都有如此胸怀,老夫岂能甘居人后?!”说完司马光便笑了。

    得到司马光的答复后,王静辉心中也是长舒一口气,笑着说道:“先生与王介甫都是我大宋顶尖的人杰,若是两人能够合力,则我大宋中兴指日可待!学生必为两位先生鞍前马后,尽自己微薄之力!”

    “改之不用过谦,改之之能无论是老朽和其他大臣还有太上皇和皇上都是看在眼中的,若没有改之从中左右,大宋中兴也是难以预料的事情。现在改之马上就要成为翰林学士了,自有为国效力之时!”司马光笑着说道,反正王静辉出任翰林学士的事情已经传开,虽然与祖制有所不合,但却是众望所归,就等皇帝诏书一下,大宋最年轻的翰林学士也就应运而生了,这个时候提前说出来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先生,学生已经谢绝了圣上和各位大臣的好意,不会出任翰林学士一职的!”

    司马光对此感到非常惊奇,但心中也并不觉得诧异,因为王静辉一向对官职很不在乎,若说他在乎的,无非是一个“王龙图”的称号罢了,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便笑着说道:“改之雅量高致,光亦佩服!”

    王静辉说道:“君实先生,学生想将先生的《历年图》二十五卷和《通志》八卷交付商务印书馆来刊印发行,不知道先生可有此意?”

    司马光高兴的说道:“此举正和吾意!不过《历年图》和《通志》在刊印前,会做一下修订,对其中的错误要重新考证一下,免得出版发行之后会遭人诟病。”

    “君实先生治学严谨,真是我辈之榜样。这没有问题,不光是《历年图》和《通志》,其实现在君实先生所著的《资治通鉴》也可以以连载的方式看发在报纸上,让更多的年轻学子能够在第一时间便可以读到先生的大作!”

    司马光想了想后,说道:“《资治通鉴》书局乃是当今圣上亲笔所提,至于《资治通鉴》的刊印发行也必须经过圣上的恩准才可以,不能随意交付给别人刊印,这还要请驸马给予谅解。不过光亦觉得《资治通鉴》在报纸上连续刊载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方法,我也可以上书圣上呈请报纸刊载。”

    王静辉说道:“先生著《资治通鉴》是利在千秋的事情,不过所耗费的精力巨大,学生观书局狭小简陋,不利于先生著书,所以想在华英书院内专门开出一个院落供先生使用,或是在学士巷购下一个宅子,那里紧靠图书院,离皇宫也比较近,这样可以节省先生写书的时间,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司马光笑着说道:“改之的心意,光心领了。这里虽然狭小但却已经足够了,皇上也对书局大力支持,还有改之送的放大镜,有了这个小东西可真是帮了大忙了,光就不必再麻烦驸马了!”

    王静辉笑了笑,知道司马光对物质条件并不看重,司马光也是挂着参知政事的头衔,一年的俸禄也多少有万贯,若是想要改善自己的生活环境是很容易的,不过在他们看来清苦的生活反而更有助于史家著书,自己也不好勉强司马光了。

    当王静辉从司马光的家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月朗星稀的时候了,这一次拜访司马光,终于达到了原先预想的目标,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能够有多大的效果,但终归好过坐看大宋一步一步向党争的方向发展。

    回到驸马府后,赵公公在书房门口正等着他,见驸马走近便说道:“驸马,魏国公有信使,说是河北大旱!”

    魏国公便是已经辞相的韩琦,虽然任韩琦为义父不过是利益之举,但王静辉是非常尊重韩琦的,立刻走进书房,让赵公公把韩琦的信使请进来。在仔细看过韩琦的亲笔信后,王静辉仔细询问了信使有关河北的状况,才知道韩琦刚到河北不久,便遇上了这场春旱,农作物几乎绝收。

    韩琦已经果断下令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然后派遣使者携带亲笔奏章火速到汴都上书皇帝求援。当然他也没有忘记王静辉这个便宜义子,在信中他希望王静辉能够尽可能的调剂粮食到河北,因为他放的是广惠仓的粮食,这正是王静辉建议朝廷建立应急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且他不仅和河北的众多商家有着非常深厚的商业往来,重要的是他在河北还建有很多粮仓粮店。韩琦希望能够在朝廷救援到来之前先让王静辉应急,先填补一下广惠仓的缺额,免得到时候再发生变故仓中无粮误事。

    这一章写得非常辛苦,几乎用了四十多个小时才写好,这是戒念写书以来单章用时最长的记录。记得有位写手曾经说过,读者永远也不知道两行字之间,作者将会付出多少心血。在此说了些废话,无非是想向读者解释一下为什么更新推迟的原因,有时候码字是非常难的一项工作,只想各位读者能够喜欢,能够理解写手的无奈,能够继续支持我,支持《宋风》一步一步坚定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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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借题发挥

    王静辉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便立刻派人将徐氏的李管事和刘账房都请到驸马府,有要事相商,就算韩琦不给他来信,他得知消息后也会组织物资运往灾区的。

    北宋时期日益严重的自然灾害也是加速促使宋朝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几乎大宋各地每年都会发生不同程度的旱涝灾害,尤以旱灾最甚,历史上熙宁六年秋天到七年春季席卷全国的大旱灾外加蝗灾,尤其河北诸地受灾严重,流民纷纷逃荒进入汴都开封,到最后郑侠的一幅流民图彻底断送了王安石的政治生命。

    对于自然灾害,王静辉自然会格外小心,绝对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和王安石一样栽跟头,虽然他知道确切发生灾害的年份比较少,但这已经是足够了。他有雄厚的资金、土地建立起了初步的粮食应急体系,这还是属于他私人的可以随意调动,尤其是北方各地更是重中之重,并且在楚州任上还上书朝廷重点建设和严格管理广惠仓。

    广惠仓是帝国用来救灾的根本,以前广惠仓管理混乱,被当地官员随意支配挪作他用甚至是从中倒买倒卖中饱私囊。王静辉上书朝廷后,虽然还是拿那些打广惠仓主意的贪官污吏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但当时的皇帝赵曙还是给予了很高的重视,责成中枢门下两省按照当时王静辉的札子仔细商议了一个广惠仓管理条例,其实施后已经大为改观,要不然韩琦现在在河北可就惨了。

    从使者那隐约的话中,王静辉知道广惠仓管理虽然比以前有了极大的改观,但以前的烂底子可不是这两年时间能够修补好的。韩琦接手后到现在灾情严重需要开仓放粮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手里倚为靠山的王牌居然已经变成了烂牌,好在多少还有存粮,韩琦这才渡过了第一关,但随着灾情的继续发展,没有饭吃的灾民会日益增多,以后可怎么办?等朝廷的救援显然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么大的窟窿算起来便是人命,韩琦是历史上的宋朝名臣,自然不会干等治下百姓饿死,否则也不会这么快便开仓放粮了,所以便想到了向王静辉求援,也唯有他有这个实力可以迅速调集大批粮食到河北救灾。

    李管事和刘账房一接到王静辉的邀请便急忙乘车赶到驸马府,在书房中当着韩琦使者的面便下达河北境内所属王静辉旗下的所有粮店和粮仓都归韩琦使用的命令,为了更好的配合韩琦的救灾行动,王静辉还特意请李管事亲自随使者去一趟河北。

    李管事和刘账房与王静辉相处这么长的时间,自然知道韩琦是驸马最重要的政治盟友,而且韩琦是三朝老臣,两次拥立之臣,“朝中有人好做事”,这个道理他们还是非常清楚的,无论是王静辉还是徐氏都需要有这么一个拥有巨大威望的人给他们做靠山。两人也不多废话,李管事立刻回家去收拾行李准备和使者前往河北,而刘账房则按照王静辉的要求去清查一下他旗下产业中还有多少存粮,将今年皇上赏赐给他的万亩良田的收成数字汇总上来,五万石各级品质不同的粮食要以最快的速度运往北方,一面配合韩琦救灾,顺便把粮仓的亏空给填补上。除此之外还要在南方暗中大量收购粮食,调用皇家海运船队的运力在杭州、泉州将粮食装运上船走海路运送到楚州经汴河到北方。

    王静辉在心中默算了一下,自己手头上立刻可以调用的粮食居然能够达到二十万石之多,韩琦救灾用上十万石就足够了,如果需要的话,在南方所购买的粮食也不会在少数,完全可以满足他的需要。

    “哼哼,看来买粮不如自己种粮来得划算!”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二十万石粮食的存货几乎都是自己地产上面的粮食收益,几乎用了他两三年的时间才慢慢积累起来的。一开始在治平二年许州和蔡州大旱,王静辉便开始暗中收购土地或是变相放贷换取粮食的办法,直到前年自己治理楚州水利工程有功,太上皇赵曙一次性赏赐自己万亩良田,后来有断断续续的赏赐了几次田地,估计他已经成为大宋除皇帝之外最大的地主了,更要命的是他还经营粮店生意,也就顺便成为大宋最大的粮商。

    王静辉在安排好给韩琦送粮的事情后,便叫管家王福准备马车,他要主动去皇宫走一趟面圣了。说来也好笑,他当驸马也有两年了,官职也不小,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要求进宫面圣,往常进宫不是皇帝有事相召便是去治病,人人渴望去面圣一睹天颜好升官发财,但唯独他对皇宫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样,能不去便不去。

    王静辉不是韩琦、富弼这样威望盛隆的老臣,也不是现在持国陈升之、王安石这样的当朝重臣,但皇帝对自己妹夫的宠信超越了所有的朝臣,皇宫守门的小太监在知道驸马要求见圣上之后,收了驸马几十贯钱钞便以最快的速度乐呵呵的进去传信了。

    还是在福宁殿,尽管是深夜,但年轻的皇帝赵顼还是非常勤勉的在这里批阅奏章,当王静辉见到他的时候也不禁在心中感叹:赵顼是真心想要中兴大宋,也确实是实实在在的用行动来表明他的意志,这样的皇帝在中国历史上守成的皇帝当中是不多见的。

    皇帝赵顼见到王静辉后,心情是十分不错的,虽然每次见到驸马的时候并非都是好事,但在他的印象中无论多么难以解决的事情,只要交给驸马,总能够等到自己满意的答复,可惜驸马从来都是淡漠的很,只要自己不去找他,他也坚决不会主动进宫来找自己。皇帝现在毕竟是年轻,虽然二十多岁便登上了皇位,但在这个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上,能够和他一起说话的同龄人也唯有王静辉了,事实上赵顼感觉从他一开始认识王静辉到最后身份被暴光后,王静辉除了有些疏远之外,并没有对自己像其他人那样有畏惧的感觉,永远是那么平和,在王静辉的身边,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是天子的身份。

    皇帝赵顼摇摇头把自己心中这种可笑的想法甩掉,对站在福宁殿门口的驸马说道:“爱卿过来吧!不知爱卿深夜来此有什么事吗?”

    王静辉行礼后说道:“臣深夜打搅圣上实在是有罪,但臣接到河北魏国公的来信说那里正遭受旱灾,所以便斗胆进宫打扰皇上了!”

    “河北旱灾,朕也是刚刚接到魏国公的札子,魏国公现在已经开仓放粮,朕也责成中书调集粮食准备运往河北了,爱卿不用担心,魏国公坐镇河北赈灾,当可无事!”说完便将御案上韩琦上的拿到札子交给旁边的太监传递给王静辉。

    王静辉大略看过札子后,和使者说明的情况大同小异,便说道:“这次旱灾的状况虽然规模不大,魏国公也果断的开仓放粮,有魏国公在河北坐镇赈灾,加上朝廷及时救援,其影响的效果想来也不会太深远。不过臣所虑的是广惠仓!”

    “爱卿又有何高见?”

    “圣上,当年朝廷设立广惠仓,其主要目的便是用来在灾害发生的时候朝廷赈灾所用,但臣在楚州的时候便发现广惠仓管理混乱,账目多有不清,追查下去便是涉及到一些黑心官员用以私自牟利,串通外人中饱私囊!所以臣才上书朝廷加强广惠仓管理的札子,希望能够对朝廷有所补益,朝廷也采纳了臣的意见责成中书门下制定了相关的条例。不过臣观魏国公上书,发现其中广惠仓的管理似乎还是没有得到彻底的改善,臣忧心,不敢高枕睡眠!广惠仓关系到天下百姓的生计,关系到朝廷的威望,话说的更重些便是关系到我大宋的生死存亡!试想一地灾害爆发,而广惠仓没有余粮,百姓得不到救济生机全无,若是有不肖之徒行那黄巾之事,则朝廷难免又要费心,动摇国本!所以臣恳请圣上能够成立专门的机构对广惠仓和常平仓进行专门的督查,严惩那些不肖官吏,以证我大宋律法!”

    皇帝赵顼听后沉思一阵后说道:“爱卿忠心朕深知!爱卿可先写个折子呈送上来,朕可责成中书门下两省讨论实行!”说完后有接着笑道:“驸马身为龙图阁学士,越来越有包孝素之风,朝臣都说爱卿是接过了包孝素的衣钵,一个小‘王龙图’,朕心中深慰之!”

    王静辉笑着说道:“圣上说笑了,那不过是朝臣的玩笑之言,臣万万不敢妄称‘王龙图’,不过包孝素乃我辈身为臣子的表率,臣不过是以包孝素为榜样为大宋、为圣上分忧罢了!想那包孝素官至枢密使,虽然去世已有十余年,但天下百姓唯记得他身为‘包龙图’坐镇开封府之事,可见百姓的眼睛才是最真实的,臣所谓‘王龙图’之称只有从百姓的口中说出才算得数,其他人说了可不算!”

    皇帝赵顼笑着说道:“驸马又在出歪论了!难怪司马光说驸马最是难缠,朕先前还是不信,现在却是信了!”

    王静辉听后就明白至少刚才司马光已经来过了,否则这个时候赵顼是不会和他谈及司马光的,因为这几日正是司马光闹得赵顼和王安石有些焦头烂额了。

    “臣适才今天刚刚拜访过司马君实,和他畅谈半夜所获颇丰,本想给圣上和王介甫一个好消息,看来现在圣上已经知道了。”

    “驸马为国分忧实乃国之栋梁,王介甫和司马君实都是我大宋杰出之士,合则是大宋朝廷社稷之福,分则是大宋之隐忧,君实先生刚才还在朕这里夸奖驸马识大体、目光长远、什么事情都想得通透,不过就是太难缠了些!”皇帝赵顼笑着说道。

    今天赵顼的心情实在是不错,虽然魏国公韩琦上的札子反应河北大旱的消息让人有些担忧,但赵顼知道韩琦和王静辉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可以说韩琦对驸马有大恩,没有韩琦,王静辉和蜀国公主之间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罪,蜀国公主可是韩琦一手从太皇太后那里强过来的。河北广惠仓有亏空,在这个时候唯一能够快速调集粮食的人也唯有驸马,韩琦不向他求援才是怪事,有驸马出手,河北那里自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只需在事后慢慢向河北补充粮食便可以了。

    最让皇帝赵顼感到高兴的便是司马光终于在王静辉的劝说下转性了,居然肯和王安石联手合作来推动变法,这比什么都让赵顼感到欣慰。前一段时间王安石变法未行便闹得满朝风雨,韩琦富弼等人离开朝廷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政治上消极,实在不对赵顼的胃口,当然最重要的便是他们的年龄太大了,而且朝中威望这么高,王安石碰上了肯定要吃憋,对新法推行十分不利。韩琦和富弼离朝后,剩下的能够和王安石旗鼓相当的人也仅剩下司马光、文彦博、范镇三人了,现在司马光既然表示愿意和王安石合作,那自然对朝廷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王静辉知道司马光愿意对变法持积极配合的态度,会使得朝廷紧张的气氛得到极大的缓解,皇帝赵顼立志要变法图强改变大宋目前弊政丛生的状况,朝中能够多团结一些力量来降低变法的阻力,他自然乐得省事。

    “圣上,虽然司马光表示积极的配合王安石变法,但变法的前途依然变幻莫测,不可掉以轻心!臣不像圣上对变法的未来这么乐观,因为王介甫确实是心中有乾坤,但其性格执拗容易走极端,尤其是在一片反对声中更是如此,这样的性格是不适合做大宋的持国的!”王静辉见赵顼有些得意过头了,为了让皇帝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应对以后的变法危机,所以忍不住给他泼了盆凉水让皇帝赵顼清醒清醒。

    “噢?!难道驸马对介甫先生的能力很怀疑吗?”皇帝赵顼的脸上有些不好看,王安石对他来说还有半师的情份,自然不愿意听到驸马这样的评价,尽管王安石那个臭脾气他已经领教过很多次了。

    王静辉笑着说道:“臣的话圣上可能是不爱听的,但臣还是要说一说的!介甫先生才高是天下有识之士所公认的,不过他的性格执拗,臣暗自揣测圣上也是领教过的。虽然司马君实已经表示可以积极的配合变法,但两人之间的变法理念却是南辕北辙,虽说大家的想法都是为了大宋的富强,但操术一途差异太大。臣之所以这么多费口舌去游说司马君实,一方面是因为司马君实在朝中威望足够高,也同样有着非凡的才能,但最重要的便是他的见识长远;而臣所看重介甫先生的便是司马君实所不具备的魄力。魄力和见识这两者便是变法的矛与盾,臣不愿意看到两人矛盾相交,出面说和也是司马君实深明大义,不过臣建议圣上今后一定要善加使用两人,注意调和两人之间的关系,那变法强盛大宋便就有希望了。臣希望圣上能够对此慎之!”

    王静辉的一席话并非是水上无根的浮萍,事实上论谁要是与司马光和王安石有过交往,都知道驸马的话是十分中肯的,其可能性非常高。身为一国的持国,虽说不能够要求他做圣人这么伟大,但心胸宽广能够容得下别人的意见,这一条是必备的要素之一,否则也不会有“宰相肚中能盛船”这么一说了。

    听王静辉这么一说,皇帝赵顼又再次沉默了:他知道王静辉所说的事实,王安石是他心目中内定的变法主导者,原本王静辉担当这一角色也是可以的,但驸马不能过分参政,王静辉走到这一步已经到了朝臣所能够容忍的极限了。

    “驸马看重介甫先生的只有魄力吗?”说这句话的时候,赵顼的语气已经有些心虚了。

    “圣上,天下能够有介甫先生这种魄力并且还在士林中有这么高的号召力的人已经绝无仅有了,他是主导变法的最佳人选,在这一点上是肯定的了!其余人等即便是有介甫先生的才干,但敢站出来变法的可以说没有,即便是君实先生或者是臣也没有这种魄力,臣对此非常钦佩!不过刚过易折,臣和司马先生在旁边辅助就是在延续这股气能够长远的维持变法,所谓进退有度同样也适用于变法当中,圣上应当对此明鉴!”

    赵顼听后便明白王静辉的意思了,心中对此更是有了底气,说道:“爱卿思虑周全,国之干城!”

    今天上白班加班,更新有些晚了,请各位原谅,1、日戒念要上夜班,尽量更新。另外预祝各位读者圣诞快乐,愿各位都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渡过这个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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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中书会议

    有王静辉的全力支持,河北的旱灾得到了十分有力的镇抚,在李管事还没有过黄河的时候,徐氏商号便用快马和信鸽两种方式传递了王静辉的命令。用信鸽来传递消息是王静辉在两年前便想到的,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早已经用信鸽来传递信息了,不过宋夏辽都使用,但宋朝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辽国和西夏不仅有信鸽,更有海冬青、鹞鹰等凶猛的食肉飞禽在充当这一角色,在战争的时候敌国便会使用这些凶猛的飞禽来猎杀大宋的信鸽,久而久之大宋便抛弃了这种信息传递方式转回到快马传递上来。

    信鸽传递消息毕竟是这个时代最快捷的信息传递方式,虽然中途会遇到各种意想不到的状况,但王静辉还是让李管事组织了人力和财力来驯养鸽子,经过两年的努力,在一些精通此道的人的帮助下,徐氏还是建立了一个信鸽传递消息的网络,尽管还非常简陋,但这并非是在战场上会遇到西夏和辽国的空中猛禽的捕杀,应付这种情况还是绰绰有余的。

    信鸽现行将命令传达到河北的徐氏商号,那里的负责人先到韩琦的府上去拜访,将与粮食有关的相关产业的具体情况和韩琦稍作说明后,韩琦便开始派专人来商号负责协调赈灾。为了应付历史上那次能够导致王安石下台的大旱灾,王静辉一直不断的在河北开粮店建粮仓,虽然两年多的时间不长,但凭借着雄厚的财力和徐氏出色的经营,在河北最主要的城市中都能够看到他旗下“食为天粮业”的商号。

    韩琦接手后一看商号总负责人呈上的一系列账簿才发现王静辉旗下的“食为天”的河北境内粮仓中竟然储备了大约有八万石粮食,这么大的数量几乎把他吓一跳:储备这么多粮食想要谋反啊?!

    看着韩琦惊讶的表情,粮店的负责人笑着说道:“魏国公是否对本店为何储备这么多的粮食感到奇怪?这是驸马的安排,驸马常说北方不比南方,南方雨水丰沛,只要做好河防便不愁收不到粮食,只不过多少的问题罢了;而北方不同,一旦发生旱灾,很可能还会有蝗灾紧随其后,事后往往百姓辛苦一年而颗粒无收,这样极容易发生暴乱,所以驸马在这里储备了大量的粮食,其实整个北方‘食为天’粮号所储备的粮食将会超过十万石以上,足够短期内应付一场比较大的旱灾了!这不驸马一接到魏国公的书信,便飞鸽传书到这里嘱咐小人配合魏国公赈灾来了吗?”

    韩琦听后心中释然:治平二年的时候许、蔡两州发生旱灾,王静辉当时在汴都城中还算不得是入流的富商,但听到旱灾的消息后便调集了万石粮食前往灾区赈济灾民,像这样的事情几乎每年他都在做,朝廷对此也是非常知情的。再说驸马本来就淡薄名利,身为外戚除了不能掌权外,身边还有很多监视的人,若是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造反,韩琦心中可就佩服死他了。

    手中有了这八万石粮食,韩琦心中就放心多了,这么多的粮食足够他支持到朝廷赈济粮运来了,对于他来说最美妙的不过是王静辉的粮店和粮仓都分布在重要的大城市,这八万石粮食也就不用承担进一步的运输损耗,直接在原地发放给灾民就可以了。于是河北各个食为天粮店摇身一变成为赈济灾民发放粮食的据点,这么一来河北本来居高不下的粮价立刻得到了很好的平抑,使得原本发天灾财的黑心粮商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由于有充足的粮食用来赈灾,灾区的灾民不用四散逃荒,免去了背井离乡之苦。韩琦也知道越是灾荒年间,土地兼并状况就越是严重,各地的土豪都会趁着灾荒发生的时候,不仅囤积粮食谋取暴利,而且还放贷收款暗中买通官府的人来将逃荒百姓家的土地划规到自己的名下,各种手法层出不穷。

    兼并土地的过程中少不了纠纷,弄到官府里去打官司也是常有的事情,虽然多数情况下是地主占有优势,但谁也不希望官司数量增多,在宋朝每年的官吏考核时候,诉讼的多少直接关系到官员的升迁。王静辉在楚州的时候发展海运事业,为了避免诉讼案件陡然增多影响到下面官员的前途,把与海事有关的诉讼全部集中到市舶司来处理。韩琦也怕诉讼多,加上爱民的大义在上面挂着,韩琦严厉要求下面的官员对无主之地进行统计登录造册,在灾民返回家园的时候好归还土地,若是灾民没有回来,那就划入国家的共田。虽然韩琦的土地政策加上积极的赈灾让河北的大户很不满意,但面对韩琦这么一个三朝老臣,可不是他们想捏就捏的。河北受灾的百姓对韩琦和王静辉自然是非常感激。

    韩琦在河北忙活着救灾,王安石在汴都也没有闲着,皇帝在王静辉的建议下给他的三司条例司划了个圈子,虽然他很恼火,但也没有办法。三司条例司对于他实行变法意义重大,它不仅负责着新法条例的制定,还要负责监管新法推广的效果监督,虽然王安石为三司条例司的权力范围竭尽争取,但赵顼给他划的圈子还是不能让他满意。

    不过王安石也确实了得,赵顼把他折子打了退票后,没过两三天他便又上书,对三司条例司又进行了新的修正,皇帝赵顼看过后对此开了绿灯,三天之后三司条例司便正式挂牌营运了。吕惠卿、曾布、章淳、李定等人还是如历史上一样成为第一批进入三司条例司任职的官员,当然还有王静辉的一个熟人——苏辙也参与进去了,在条例司中任检校文字。

    现在的三司条例司远没有历史上的这么厉害,虽然皇帝赵顼听取了王静辉的意见给它成功“减肥”,但它的权力依然还是很大,造成侵权还是迟早的事情,王静辉在一旁也是心中盘算了许久,然后才摇摇头——这已经是他所能够做到的最大努力了,而王安石也在这个问题上作出了很大的让步。

    对于三司条例司,这是个升官的快速通道,现在在里面任职的人不是王安石的学生,便是王安石变法主张的追随者。王静辉不得不佩服王安石,原本朝堂中没有多少变法力量的,就算王安石在皇帝面前得宠,但和反对派的力量相比也是非常弱小,变法条例制定出来后,甚至没有办法有效的得到使用,但经过这么一个机构,变法力量立刻便取得了上风,开始推行新法条例的时机已经到了。

    由于王静辉的暗中参与,王安石也远不是历史上的王安石,这倒不是说他权力比历史上的他大多少,事实上现在的宰相持国陈升之不过是个人形图章罢了,皇帝赵顼宠的是王安石,他和持国没有什么区别,唯一改变他的是王静辉。

    王静辉的那些奏章、札子、策论,还有在楚州任职所实行的一系列政策主张,这些对于王安石来说比什么都宝贵。王安石是很倔强,虽然受到王静辉的暗中摆了他几道后,其坚定的意志一点儿也没有改变,但他知道学习,从王静辉的做法中,他得到了很多有益的经验。不过他从王静辉身上看到更多的便是妥协。

    事实上走到今天这一步,王安石已经不能再向以前一样不在乎王静辉的存在了,相反王静辉的态度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因为王静辉划出的道非常明显——他是司马光的与自己的桥梁。司马光虽然和王安石是几十年的好友,但在政治上两人却是毫不含糊,司马光和他可以说是并驾齐驱,自己不过更符合现在赵顼这个年轻皇帝的心意罢了,但王静辉比自己更和赵顼的心意,这中间的关系,经过这两个月的种种事件的发展,王安石还是看的非常清楚的。

    河北大旱,王静辉借机上书皇帝赵顼,一方面提出对广惠仓和常平仓更加严格细致的监管意见;另外便是要求朝廷成立一个专门的监察机构对各府、州、路的广惠仓和常平仓接手监管,说白了就是要对在这次河北旱灾中胆敢贪墨广惠仓的官员下手清理。

    王静辉的上书内容早就和皇帝赵顼事先商量过的,正式上书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这些司马光和王安石都知道,宰相陈升之不过是挂名而已,在有皇帝赵顼亲临的中书会议上,这两个巨头都站在了王静辉这一边,会还没有开始,结论早就是注定的了。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王静辉的札子便获得了通过,接下来草拟新的法案自有文字高手按照札子来编写,在派往河北的御史检查还没有迈出汴都开封城门口的时候便就正是成为大宋律法的一部分了。

    中书会议上也讨论了魏国公韩琦上书的札子,韩琦在到达河北后,可能是长期受到他那个送上门来义子熏陶影响的缘故,非常关注地方经济的发展。河北与北方强邻契丹相接壤,虽然自襢渊之盟后,宋辽两家已经罢兵很久了,但依然是大宋最为紧张焦点地区之一。

    自北宋初年开始,为防御契丹南侵,北宋政府就发布“斩伐令”,规定这里的山林不许砍伐,土地不许耕种。大将潘美在镇守河东时,为防契丹骚扰,“令民内徙,空塞下不耕,号禁地,而忻州、代州、宁化军、火山军废田甚广。”庆历四年(1044),欧阳修巡视河东时,曾建议解除这一带的禁耕令。他指出:“河东之患,在尽禁缘边之地,不许人耕。”“今四州军地可耕二三万顷,若尽耕之,则岁可得三五百万石。”仍下缘边议,以为岢岚、火山军其地可耕,而代州、宁化军去敌近,不可使民尽耕也。于是诏并、代经力量司,听民请佃岢岚、火山军间田在边壕十里外者。“后因明镐阻挠,未能实行。”

    魏国公韩琦早就想废除所谓的“斩伐令”了,上书:“此皆我腴田,民居旧迹犹存,今不耕,适留以资敌,后且皆为敌人有矣。”“遂奏代州、宁化军亦如岢岚军例,距北界十里为禁地,余则募弓箭手居之。”“比朝廷欲禁近边山林不许斩伐,以杜戎人人寇之路。当时并近里浅山耕种之地概行禁止,致边民剧然失业。今薪炭翔贵,翻敌人乘时以取厚利。臣尝遣官行视可禁之处,去敌尚五、六十里,亦可广为防蔽。已别定可禁之地,揭榜谕民,非令所禁者任采伐之。”

    以前没有人来管韩琦这道折子,尽管它是出于善意,也确实是一项惠民之举,但那个时候朝廷里面因为王安石的缘故而闹成一锅粥,谁还有心思来管这些?韩琦派出来见王静辉的求援使者,也曾向王静辉转达过,希望驸马能够出手促成这道奏章尽早被朝廷通过,以利于河北百姓的生活。

    王静辉不知道军事,但他有郭逵和王韶,现在王韶已经前往西北去任职了,在拜访郭逵获得了详细的资料后,王静辉认为这确实是个非常好的主意,按照以前欧阳修巡视河东时候对这一带的评价,可以想象两三万顷的土地将会安置多少厢兵,能够为大宋提供多少粮食?!更何况今年的旱灾不过是几年后大旱灾的提前预演而已,能够在河北就地获得粮食,其成本自然远远要低于他从楚州或是南方运粮到河北来囤积,这笔帐很明显是非常有利的。

    为此王静辉专门和司马光相互交换过意见,司马光虽然以前和韩琦不对眼,但对韩琦这道奏章还是非常赞同的,两人分别就此写了札子,以做声援来支持韩琦的奏章。正好中书会议也讨论河北赈灾的问题,尽管韩琦对防止地方豪强趁灾年进行土地兼并,但还是有很多灾民在遭受了很大的损失失去了土地,生计在灾后无处着落。王静辉提出“与其将这些灾民按照常规编入厢军,还不如由朝廷贷款提供农具和种子来支持灾民开垦这些荒地”的主张。

    王安石变法的重要目标之一便是裁减厢军,在这方面他很是佩服王静辉的本事,在开垦河北荒地的问题上,经过咨询有过河北背景军事将领的建议后,他也非常赞同这项主张。虽然韩琦是保守派的重要巨头之一,但他还是力主废除“斩伐令”。

    河北地方豪强的首脑代表便是韩亿家族,韩绛此时也进入了三司条例司任职,在旱灾中虽然很不满韩琦严格控制土地兼并的政策,更恼怒王静辉用这么多粮食来平抑河北粮价,让地方豪强囤积粮食以谋取暴利的举动打了水漂,但他更担心河北的灾民变成逃难人群涌入汴都开封,如果要是那样的话,任凭谁也吃不住范纯仁为首御史台的弹劾。出于这样的考虑,以他为代表的河北出身官员都投上了赞成票。

    最有意思的便是皇帝赵顼,从韩琦给他的秘奏中,他得知王静辉在这次旱灾中将河北囤积和后续运上来十万石以上的粮食用于救灾,解了韩琦的困窘局面后,也和韩琦一样正愁怎样来弥补这个窟窿。要知道即便是从汴都开封往河北运粮,单单这运费和路途上的损耗就是一个非常大的数字,现在朝廷财政比较宽松了,出钱倒是小事,关键是如何来奖赏王静辉能够及时赈灾的举动。最后还是由皇帝赵顼拍板决定将河北荒地中的一万亩赏赐给王静辉,另外再昭告天下以奖励王静辉的义举算是了事。反正王静辉不需要再升他的官职,倒是对土地有着非常深的兴趣,这样的奖赏对于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次中书会议,王静辉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这次会议通过的各项条例的背后都无不闪动着他的影子,可以说是他一手在背后操纵了这次会议。在会前他便与皇帝赵顼、王安石、司马光等主要人物进行了充分的交流,也使得这次中书会议成为大宋立朝以来最有效率的会议。会议中间没有太多的分歧和斗嘴,通过决议形成法案速度之快,让朝堂之上的官员瞠目结舌,远在河北的韩琦在得到这次会议的消息后,也是唏嘘不已。

    这次中书会议的结果也是让王静辉个人非常满意的,不,应该说是非常骄傲的——这是两派官员头一次放弃了争端通力合作的结果,这也是他这段时间不断游走说服的最好回报。虽然保守派和改革派的分歧并不能因为这一次合作而消除,但至少在表面上平息了前几个月由于两派争端所掀起的风波,平定了朝堂之上剑拔弩张的氛围,能够取得这样的效果也是王静辉最大的奢望了。

    “毕竟有个好的开头是个好兆头,难道不是吗?”王静辉在书房中对怀中的蜀国公主说道。

    年底工作繁忙,戒念连续工作三天今天刚下班,耽误了更新实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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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第一枪

    “所谓相安无事并非没有矛盾,只是暂时抛弃矛盾或是将矛盾掩藏到更深的地方!介甫先生和君实先生乃当世人杰,两人早在群牧司任职的时候便相识,几十年私交深厚,他们两人虽有矛盾,但那是在政治上由于各持不同的中兴大宋策略而形成的矛盾,这和两者的追随者之间的矛盾是完全不同的,切不可混为一谈!”王静辉端起茶杯轻轻的吹了一下浮在上面的茶叶喝了一口,心中却想到楚州没有好茶叶,要想现在喝道后世的那些名茶,还要加紧普及手炒茶叶技术,将龙凤团茶为代表的蒸青茶叶技术淘汰掉,龙凤团茶太贵了,以前连司马光这样的官员也不是能够经常喝到。

    “那不成了党争了吗?!汉唐党争祸国之鉴犹未远,对此改之有何看法呢?”赵顼皱着眉头说道。今天王静辉为太上皇赵曙检查身体而进宫,现在赵曙虽然还是不能够下床走路,但上半身已经可以坐起,可以写字、说话了。

    在治疗结束后,皇帝赵顼邀王静辉在皇宫的花园中赏春,说白了便是谈论政事。福宁殿去多了,王静辉总是回来朝妻子抱怨那里实在是太严肃,传到皇帝赵顼的耳朵里后,为了照顾自己的头号宠臣,他们两个人便经常改在御花园来做轻松的交谈。长此以往受驸马的影响后,连皇帝赵顼都开始喜欢这样散谈式的会见方式,不过对王安石和其他大臣可没有这个待遇,毕竟自己的尊严还要维持的。

    太上皇赵曙身体逐渐的好转,这是一个非常大的进步,王静辉和太医经过几个月不间断的针灸、敷药等等中医手段治疗的结果。当然为了让自己的妻子更高兴,能够看到一个会走路的父亲,王静辉画了几个图样差人去制作,这几样东西是专门给双腿瘫痪的病人做恢复治疗用的。不仅如此,他还专门设计了一个多功能的轮椅,有皇宫中的能工巧匠做支持,太上皇用的东西简直被做成了艺术品,让王静辉心中有点心疼,不过看到蜀国公主经常推着轮椅带赵曙在御花园中观看景色所露出来的笑容,心中也是欣慰了许多。

    “圣上熟读史书,可曾看过有哪朝哪代的朝廷中全是清一色的魏征、诸葛之流吗?”虽然王安石这几年没有少给他灌输他那一套理论,对朝堂之上的“小人”采用征诛之术来去处但在王静辉的注视下,皇帝赵顼立刻就把这套说词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毕竟历史明晃晃的在那里摆着。

    皇帝赵顼摇摇头,王静辉继续说道:“圣上当记得臣所说过的‘利之所向’的事情吧?其实只要有利益,朝堂之上的臣子们就会不知不觉的结为各种利益的小团体,为本团体的共同利益而奋斗、去争执,为了利益,可能以前有着深厚矛盾的大臣也会捐弃前嫌绑在一起!虽然臣子为利益而结党看似是朝廷的隐患,想要完全杜绝是不可能,臣也对此思考过很长时间,以为堵不如疏!”

    “改之看过欧阳永叔先生的《朋党论》吧?如你所说那朝堂之上岂不是小人聚会之所?!”皇帝赵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庆历三年范仲淹等革新派上台执政,引起了保守派的攻击,当时欧阳修便写了《朋党论》来作为驳斥其攻击和诬蔑。刚才赵顼所说的话就是暗中引申了“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一句。

    王静辉自然读过《朋党论》,在过去生活的时空中,这可是收入《古文观止》中名篇啊,王静辉仿佛又看到爷爷手拿戒尺检查他背诵此文的情景。不过面前的人可是皇帝,他自然不能走神太长的时间,立刻醒过神来笑着说道:“欧阳永叔先生的《朋党论》,臣自然是读过的,不过圣上似乎断章取义了,殊不知‘大凡君子与君子,以同道为朋’!如王安石、司马光等人他们都是为了大宋中兴而奋斗,其实现的过程中追随他们的有君子,同样也有小人!”

    王静辉同样也用《朋党论》中的话来驳回赵顼的疑问,对于党派这一说,后世都公开化了,甚至同一党派之内还有不同的派系,这在后世的电视新闻中都被炒的人所共知。今天皇帝赵顼的性质不错,完全是源于刚刚结束的中书会议上司马光和王安石的表现,王静辉却深知两人之间在政治分歧上几乎到了不可调和的边缘,只要王安石还如同历史上熙宁初年那样,在上任之初发动新法,新法条例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喷涌而出,那样肯定会把司马光给惹毛了,所以便给皇帝赵顼先泼盆冷水降降温,没有想到东撤西撤论到党派这样高深的问题上了。

    要知道“党争”是古代帝王心中非常忌讳的话题,虽然身为皇帝也要耍弄政治手段来促成朝堂之上的各方势力平衡,但这样的游戏对于王静辉来说实在是太高深了,他立刻转换话题说道:“圣上,其实王安石和司马光两位先生之间如果要继续保持一致,那就必须还需要给他们指定一个比较明确的目标,让两人同心同德去做这件事才行!”

    “哦?”皇帝赵顼疑惑的看着王静辉,他不知道驸马心中为什么这么肯定司马光和王安石一定会要闹崩,但知道驸马的预言一向都很准确,心中也不仅有些担心起来。按照王静辉先前和他的多次交流,虽然驸马没有明的指出来,但却非常明白的暗示如果自己手下的这两个大臣一旦分道扬镳,那朝堂之上肯定会闹成一锅粥,党争的出现也是必然的了,对此赵顼心中细细一想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司马光和王安石在朝堂之上和士林之中都有着很高的威望,这种事情的发生几率实在是高的惊人,他可不愿意看到内讧。

    “爱卿现在胸中又有何想法?”皇帝赵顼问道,他心里面刚才因为中书会议的顺利而兴奋的心情已经被王静辉成功动摇了,“既然驸马看到了问题,那就肯定有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是皇帝赵顼长期以来和王静辉相处时所得到的结论,尽管驸马有时候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并非每次都是十全十美,但总能够防患于未然。

    “圣上,臣料定介甫先生肯定会草拟了很多的新法条例,估计这几天便会呈送上来交付陛下和中书各位大臣阅览参看。介甫先生曾经多次表示过‘现时朝臣因循成习,无惊雷不能荡涤苟安!现时黎庶沉浸于百年和平之中,无惊雷不能复苏民心!’估计这一连串的新法条例很可能成为大宋的惊雷,但臣想司马君实对此是十分担忧的,事实上臣心中也不赞成这么做!”

    “哦?介甫先生是有‘急风骤雨’推行变法的想法,朕在颍邸做太子的时候也曾经和介甫先生多次讨论,对此朕也是深以为然,为何爱卿有所顾虑呢?”

    王静辉说道:“朝廷大体上维系了百年的格局自然会对变法有所阻碍,但更多的是旧有格局下利益既得阶层肯定不能接受介甫先生一夜之间用‘急风骤雨’来夺取他们的利益,所以必然会要反扑。臣和公主尝爱下厨做菜,有一道菜是圣上肯定没有吃过的:将锅中放入清水、泥鳅和豆腐慢火煮之,泥鳅会因为水的温度逐渐上升而钻到豆腐当中,最后无声无息的被烹制成菜肴,这只是臣的一点烹饪心得,也许圣上可以用得上。”

    皇帝赵顼听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道:“好你个王改之,妙!妙!妙!不过朕该如何去做呢,爱卿也知道介甫先生的脾气好象不大好,还请爱卿教朕!”

    “介甫先生推出的新法条例肯定是为民谋利的,但刚过易折,在变法初期应该去做一些不会引起太大争议的事情,取得一定的效果为新法树立信心才是正道。如若大力侵蚀旧有保守势力的利益,那以后纵使能够平息争论,但新法已经力竭了,臣希望能够在介甫先生推出新法条例之前,让他和君实先生去合力做一些不触动旧有势力利益的事情,这样也可以让两人在共同做事的过程中能够相互了解对方的看法,增加理解和支持,为以后真正变法的开始先做铺垫!”

    “嗯!”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说道:“爱卿言之有理,不过晚一天进入变法,那大宋中兴也便晚了一天,这样做值得吗?况且什么事情才算是不触动旧有势力的利益呢?”

    “圣上,变法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并非实行变法后一两年便可以让大宋西扫西夏北灭契丹。大宋百年来因循守旧,弊政丛生,就如同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一般,要让其恢复一定的元气后才可以下介甫先生的‘猛药’。当今大宋最主要的三大弊政便是冗官、冗费、冗兵。”

    王静辉拿起三块石头摆在御花园的石桌上,旁边的太监非常知趣的将两人的茶杯都撤换了下去。王静辉指着这三块石头说道:“介甫先生变法,说到本质上便是对这三大弊政进行革新。”他拿起其中的一块说道:“这是冗官,大宋‘叠床架屋’式的官员结构使得大宋的行政机构非常臃肿,这还不算,更可怕的便是每一个职位后面都会有十个甚至数十个人等着上任,此外朝廷三年固定的科举考试制度、制科考试还有恩萌等渠道都会产生大量的官员,这些官员不仅无法为国家做事,还要吃朝廷的俸禄,这又间接的导致了另一大问题——冗费的诞生。”

    看着王静辉手中的两块卵石,皇帝赵顼也只有叹气的份,他不是不想立志图强,关键是这个国家实在太大,而他有实在太年轻,虽然每天处理政务到深夜,但还是感到非常的力不从心。

    王静辉手中拿着两块卵石继续说道:“这两块卵石是各方利益之所在,相互纠缠极深,若是贸然对此下手进行改制,那只有徒遭其辱,所以目前来说时机还不成熟。”放下两块卵石拿起剩下的最后一块说道:“这便是冗兵了,其牵扯的利益最少,其中幕后的关系也比较单纯,而且大宋每年用来养活数量庞大的厢兵其军费是朝廷最大的负担。”

    皇帝赵顼的脸上此时出现了一丝笑容,在厢兵的问题上,满朝文武大臣对王静辉的成绩自然交口称赞,大宋到现在财政得到初步有效的缓解,其中王静辉裁撤厢军的成绩功不可没,如何裁撤厢军正是王静辉的拿手好戏,所以王静辉一提及厢军,皇帝赵顼的脸上就有了笑容——驸马刚才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无非就是为继续裁撤厢军做个铺垫吧。

    “驸马可是想让介甫先生和君实先生共同合力裁减厢军?”皇帝赵顼笑着问道。

    王静辉笑着说道:“不错,这厢军所耗朝廷财政比例甚大,最妙的便是削减厢军不会触动其他人的旧有利益,这样所遭受的反对声比较小些,有臣在旁边来出谋划策让两位先生在前全力执行,臣想来其效果一定非常好,只要在厢军问题上的改制获得了成功,那必然会积累更大的人望来推动变法!”

    王安石历史上的那些变法条例王静辉都曾仔细的研读过,在他看来改善国内的状况就必须对准三大弊政,而王安石在历史中的变法条例上,只是一个“理财”,他希望百姓和朝廷都能够因为他的变法而变得富裕起来,实是不知却得罪了国家最有权力的地主阶级,那样他能够讨得了什么好处,即便他侥幸成功,宋朝冗兵、冗官、冗费的三大弊政照样还是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他活着的时候或可压制一下,但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已。

    王静辉希望能够从根源上来解决问题,不断的积累小胜到大胜,免得到时候那些所谓的变法条例一出,闹得纷纷样样来磋商皇帝的积极性,那可就完蛋了。他在楚州消化厢兵的模式堪称经典,满朝文武无不对他的方法交口称赞,不仅实实在在的解决了被裁减厢军的饭碗问题,还能够补充朝廷一部分财政空余,两相下来那可就是几百万贯啊!

    如果有人精通历史的话,可以得知王静辉将变法的矛头率先对准了裁减厢军,最大的受益人便是王安石,仅此一项便可以为他抵挡了大部分的骂名,也可以让他本人的威望能够再提高一个档次。不过当王安石受到赵顼召见后返回家中的心情却并不是很好,本来今天他被召进宫的时候还带上了农田水利法、青苗法、均输法三项法案,准备交给皇帝赵顼来审阅。可惜赵顼昨天刚刚和王静辉做了深入的交谈,今天一下子看到王安石居然上了三道法案呈送给他,心中不免有些佩服王静辉的算计。

    皇帝赵顼仔细阅览了王安石所呈送的奏章,而且王安石本人就在福宁殿中在他的身旁做解释。由于先入为主的念头在作祟,赵顼明显看到了青苗法和均输法确实拿固有的既得利益阶层开刀,心中想到:“这三本新法条例若是驸马和司马君实看到了,恐怕除了农田水利法能够过关之外,其他的都会遭到两人甚至是满朝文武的责问,如此一来推行新法恐怕真的会如驸马所说的那样落入争执、推诿之中。”

    皇帝赵顼看到王安石满脸兴奋的表情,知道他为筹划新法所付出的努力不易,也不忍心磋商他的积极性,便同意了,不过在试行之前一定要通过中书、门下两省的审核讨论才可以。

    对此王安石的反应不是很好,他知道自己还没有能力完全控制住中书、门下两省,连御史台都有几个人在盯着他呢,三司条例司的职权太小还达不到他的要求。虽说司马光答应全力辅助变法实行,但司马君实和王改之都是有条件的:拾缺补遗!这个词可是大有讲究,可以反对而且加以修补,无论在时间上还是在原本的出发本意上都会有改动,这是王安石最不愿意看到的。

    正当王安石想要力顶皇帝通过实行新法的时候,皇帝赵顼却告诉他:“介甫先生,这是驸马昨日呈送上来的一道札子,你可看看有何建议?”

    王安石翻开后一看便知道驸马已经先他一步开始筹划了,变法的第一枪将会在厢军问题上打响,这是驸马最擅长的。有点受挫感觉的王安石还是将这本札子带回家仔细研读,只要是王静辉的文字,他从来都会认真对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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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地权

    王静辉呈送皇帝赵顼关于厢军问题的札子里面的内容没有什么太多的新意,新式花样都让他在楚州玩过了,这本札子主要是将裁减厢军的方法系统的总结了一番,当然着重于说明了分流厢军最大的方式——屯田。

    没有什么方法比厢军屯田更能够裁减厢军规模了,事实上采用屯田的方式来分流厢军的想法也不是王静辉第一个想到的,以前就有人这么建议过,甚至还试行过,结果除了少数能够获得成功之外,大多数都以失败为告终,弄得朝廷对屯田的事情一直也提不起心气来。

    王安石读到这里嘴角翘了翘,显然对驸马提及厢军屯田的方法有些不屑一顾,毕竟前面这么多失败的例子摆在眼前,这个时候提出厢军屯田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由头罢了。不过当他看到王静辉居然主张将厢军屯田的土地所有权归屯田士兵所有的时候,他的心中也是一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王静辉这么一手可谓是将裁减下来的厢军给绑在了土地上,要知道这些厢军原本就是在灾害中失去土地的农民,他们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重新获得土地从而摆脱厢军的身份。

    “但是将屯田土地的所有权返还给厢军,这条路能够走通么?!”王安石向旁边正在喝茶的王静辉问道。他的身份虽然访问驸马这样的外戚是有所不便,但他也是洒脱之人,对御史台那些说风就是雨的老家伙自然是不屑一顾,读完札子便来敲驸马府的门了。

    对于王安石的来访,这可是驸马府的稀客,王安石说明了来意之后,王静辉干脆把司马光也给请了来,省的到时候还要多费口舌来说服司马光一起来干。三人就随意坐在王静辉的书房中,赵公公在一旁端茶倒水,有他在王静辉才不会去担心那些御史来嚼舌头。

    “介甫先生所提的问题正是解决厢兵屯田的关键,两位先生见识广博,可否回答学生:为什么前代人不断的试图用屯田来消化多余的厢军而屡遭失败呢?”王静辉笑着问道。

    王安石和司马光都面面相觑,因为他们两人谁都没有过屯田的经验,王静辉一看两人的样子便心领神会的说道:“大宋立朝以来,历代大臣都没有放弃过屯田殖边的想法,最主要的两个方向便是河北诸路和西北的秦凤、永兴,这两个方向正是大宋强敌辽国和西夏的方向,朝廷原本是想靠屯田来满足边关战事所需要的粮草供应,就地取食,免去长途后勤供应之苦。以往屯田的时候,当地负责此事的官员无非就是简单的给厢军分配土地、种子和工具了事,但为什么最后会导致失败?关键的便是屯田土地的所有权不在厢军手里,等土地真正被开发成熟地的时候,此时朝廷便要跳出来,官夺屯田之事的发生也就不足为奇了!”

    以前还是英宗赵曙当政的时候,就曾经多次询问王静辉有关裁减厢军的问题,王静辉知道自己实行的那些政策对于几十万的厢军而言还是杯水车薪,最见效的便是屯田。为此他也参阅了不少历代屯田的札子,发现这个屯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失败者比比皆是,成功的可谓是凤毛麟角。

    对此王静辉也是十分疑惑,记得以前看三国的时候,曹操不就是靠屯田发家致富的吗?怎么在和平年代还这么费劲?!经过细致的研究才发现屯田得到士兵是没有土地所有权的,往往都是官夺屯田的时间屡屡发生,国家把这些屯田夺回来后,又不能妥善处理,最后还是荒废掉了事,要知道那些屯田的所在地都是兵战凶危的地方,普通老百姓就是看到那里的地价便宜,谁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耕种?!

    王安石所问的问题正是屯田能否成功的关键,皇帝赵顼接到这个札子的时候也对土地所有权归厢军所有产生过疑问,认为这是没有必要的,更何况为此要去说服中书的几位相公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因为宋朝国家每年流向土地市场的土地份额是非常庞大的,这也是一笔额外的收入,如王静辉在楚州兴修水利所产生的淤田交给厢军开垦后,形成熟地那便是一等一的良田,在加上楚州那里缺少棉花、油菜籽等经济作物,市场价格极高。

    不过皇帝赵顼最终还是被王静辉说服了,不过屯田试点的秦凤、永兴和河北诸路内的屯田地权归厢军所有,其他地方依旧采取老政策。这对于王静辉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让步了,条件便是海外贸易来弥补这一政策所产生的缺口,而他还要搞定中书政事堂的几位相公才可以,所以今天即便王安石不来找他,他也会到王安石的府邸里面去兜售。

    “商人是趋利的,不过天下百姓也都是向往着好的生活,由此可见只要给百姓足够的好处,所行使的政策不难化为现实!学生以为以前屯田方式的重大缺失便是这地权不归开垦者所有,自然就无法调动厢军屯田的积极性,最后导致屯田失败也就在理所当然之中。厢军原本便是太祖太宗皇帝为了怜惜天下百姓而将贫民收入军中供养的一项善举,在国力强盛的时候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现在国家财政紧缺,无力供养这么多的厢军,简单的裁撤而没有给他们找好饭碗,那以后自然也会演化出新的问题。学生以为只要给他们土地,稍微支持一下,便可以无声无息的消化几十万厢军……”

    王静辉不知不觉便开始朝王安石和司马光画饼鼓动了,在他看来,他原来生活的时空中,那场深刻影响到中国的改革开放,其导火索不就是凤阳山村几个农民点起来的吗?正是这几个农民用最朴实的方法说明了一个道理:利之所向。现在厢军屯田的状况倒是多少和后世有些相似,王静辉要用土地所有权做诱饵,来推广厢军屯田从而达到顺利裁减厢军的目的。

    司马光和王安石此时也在心中盘算着,王静辉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们听后也觉得把土地所有权交给厢军可以极大的激发厢军屯田的积极性,不过正如皇帝赵顼所顾虑的那样,他们也比较心疼土地转让的收入。

    “改之的想法还是好的,不过这每年出卖土地的钱也是大宋财政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如果将土地所有权交给厢军,那财政上难免要出现一个窟窿,这可不好补啊!”王安石在一旁说道。本来裁减厢军是一件好事,王安石在这方面也没有少下功夫,尤其是研究王静辉在楚州任上的所作所为,但才发现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得和驸马一样好,无论是邮政系统、工程兵,还是保镖、榨油、纺织联盟,这都需要天马行空般的设想。他王安石虽然平生以文章学问自负,但要是让他发明榨油机、棉纺机什么的,那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王静辉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奏章,交给司马光和王安石,两人打开一看那字体便知道这是驸马独有的“硬笔书法”,以前司马光曾经看见过,自驸马婚后,驸马和外界来往的书信、奏章等一切文字性的东西都是由蜀国长公主或是旁边的那个内侍来抄写的副本,像这样“原汁原味”的出自驸马亲自手书的札子是很少能够看到了。

    这本奏章是王静辉在取得了皇帝赵顼在土地所有权的许诺之后,便开始对厢军屯田的各个要点的一个计划说明。王安石被人称为过目不忘,虽然和王静辉这个变态相比是个假货,但一目十行的本领是少不了的,他最先看完这本札子,看过之后连他也倒吸了一口气:不能不说这是一份庞大的计划,在这份计划书中,王静辉打算最初的五年当中要用厢兵屯田来消化三十万厢军,随后的二十年当中还要陆续在河北诸路和秦凤、永兴继续投入厢兵开垦土地屯田,甚至在北方屯田的同时,还要慢慢的将屯田的目标转向荆湖两路。

    司马光和王安石两人心中默算了一下,如果照王静辉这本札子这么干下去,那大宋几十万厢兵还真不够用的!事实上王静辉考虑的不仅是厢兵屯田这么简单,他要在北方和西北建立粮食生产基地,使得大宋南北粮食供需能够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基础上,最重要的便是北方屯田一旦成功,那以后和契丹与党项大打出手的时候,大宋不用为后勤付出沉重的代价,后勤需要尽最大可能在北方自己消化掉,还有便是减轻大宋运河的运输压力,分担因为自然灾害造成运河不畅而导致的风险。至于对荆湖两路的开发那是迟早的事情,“湖广熟,天下足”这个口头禅他还是知道的,不过荆湖两路自然条件现在还是非常恶劣的,属于官员流放区。

    与司马光不同的是,王安石从这本札子中读出了另外的味道——厢军屯田的重点不是在河北诸路,而是西北的秦凤、永兴!第一个五年当中裁减的三十万厢军有二十三四万要用在这里,在时间上和数量上,这都是非常耐人寻味的举动,按理说有韩琦的奏章,厢兵屯田的重点应该在河北诸路,但王静辉却把重点放在了西北,这到底是为什么?!

    司马光也看完了这本札子,有些忧虑的说道:“改之,如果真的能够按照这本札子顺利执行成功的话,那对大宋来说自然是功在千秋的事情,不过你在文中写到不仅要把土地的所有权给厢军,为其提供种子和工具这也都罢了,但还要提供耕牛等牲畜,那这厢军屯田还没有见到结果的时候,朝廷要为此花出一大笔的启动资金才可以。现在朝廷财政刚刚有所好转,这么做可能会使以前的财政盈余全部搭进去也不够啊!”

    王安石对司马光的话倒不是很在意,在他看来只要能够把厢军这个大包袱给解决了,那花出去的钱和以后的长远利益相比是极为划算的,他更在意的便是王静辉把这么多的厢军全部塞到西北去,还要限时,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王静辉笑着说道:“君实先生的担忧是十分有必要的,不过这笔钱学生已经想好了出路,朝廷只要掏出一小笔钱,甚至不用掏钱便可以解决厢军屯田的启动资金!”

    厢军屯田的启动资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把种子、农具、耕牛、安家费等这些乱七八糟的费用算在一起,每一万厢军屯田的启动费用不会低于八十万贯,第一年粮食没有见着还要继续投入口粮钱,第二年才能够逐步走上正轨,这中间又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字,所以说屯田也不是朝廷想干就能够干的了的事情。司马光只是一瞬间便明了这笔启动资金的规模恐怕不会低于一场战争的费用,此时说出来也是非常中肯的,不过王静辉的回答也是够让他们震惊的。

    驸马不是一般的大财主,估计大宋能够比他更富有的人也就是皇帝了。“难道驸马想出这笔钱来推动厢兵屯田?!”王安石和司马光心中都浮现出这么一个想法,不过王静辉很快便对此做出了解释。

    “我们可以鼓励商人,让他们也参与厢兵屯田!”这便是王静辉早已经想好的退路了,这么大的一笔财政开支要是全让朝廷来掏腰包,估计他会被政事堂的相公们五马分尸的,当初他也曾为这笔启动资金而发愁,不过后世那些“先画饼,后付钱”风险投资的事情听多了,他也不知不觉的拿过来先用着,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王静辉打算给大宋的商人画饼,让他们来买单。此举虽然不是很厚道,但确实是双方都能够得利的事情,王静辉说什么也要在“诈骗”这条路上走上一遭了。

    虽说是“君子不言利”,但王静辉可没有少在朝堂之上言利,不过就是不敢公开站在士林的对立面上来高呼言利罢了,经常参加福宁殿议事的大臣们都知道王静辉那张“充满铜臭”味道的嘴脸——这是以前参知政事赵忭老儿的评价,不过赵忭已经因为司马光弹劾他家人贪墨被放逐了。

    王安石和司马光都知道大宋皇家海运的事情,驸马把太皇太后到参知政事曾公亮在内全部一网打尽,连皇帝都掏了三十万贯的“份子”,不仅聚集了恐怖的资金来做生意,还用丰厚的利润讨好了各方势力,许多人都打破头加入其中,奈何人家的资金缺口全都补上了。联想到这样通天的本事,两人对王静辉放出的“豪言”先是信服的点了点头。

    “两位先生,随着大宋海外贸易的深入发展,海外夷国对我大宋的货物需求量与日俱增,不过制造商品是需要原料的,棉布离不开棉花,食用油离不开油菜籽和花生……学生在楚州任职的时候就想到由于纺织和榨油利润大,会诱使农户大量种植棉花、油菜等作物,但这就影响到粮食的种植,虽然做出了限定,但这就像往开水的锅里面加水一般,只能暂解燃眉之急。”

    “呵呵,改之难道想在屯田的地上种棉花吗?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这又和屯田启动资金有何关系呢?”王安石笑着问道,他隐约的猜到王静辉的方法了。

    “介甫先生所料虽不中但亦非远矣,厢军在屯田的时候不仅要种粮食,棉花和油料作物获利倍于粮食,可以快速缓解朝廷在屯田上的压力,自然是要大力种植的。不过此计还需朝廷做些配合,虽然楚州在学生离任的时候就对粮食和棉花的种植面积做了限定,但这并不能够挡住别的地方,所以只要朝廷明文宣布粮食的种植必须保证在一个安全的范围内,则可以使纺织商人和榨油商人将目光投向厢军的屯田,朝廷只需从中以利诱之便可以获得屯田所需要的启动资金了!”

    “这样算来确实可以弥补朝廷屯田的费用!”王安石笑着说道,旁边的司马光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学生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不知两位先生对将土地所有权交给厢军还有何异议吗?”王静辉也笑着说道。土地所有权毕竟是十分敏感的事情,如果自己先不给他们两人画饼,恐怕屯田计划还是会受到两人的阻击而流产。

    王安石和司马光这才明白过来驸马的用意,两人互视一眼笑着说道:“政事堂上我二人自然要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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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默契

    在目前大宋的政治格局当中,只要皇帝赵顼、王安石能够点头,几乎就可以算是通过了,如果司马光在打上保票,那自然便是再完美不过的了。王静辉得到了王安石和司马光的答复后,心中也是非常兴奋,只要土地所有权到手,其他的事情都好办了许多,只要这个口子一开,他相信以后的厢军屯田所遇到的麻烦将会减少许多。“利”字当头来屯田,自此厢军屯田不仅仅是朝廷摆脱沉重负担的行动,也关系到被裁减厢军自身以后的生活问题,相信境况要远比以前单纯的去屯田效果要好的多。

    送走王安石和司马光后,王静辉叫人去请李管事和刘账房过府有要事相商。李管事恐怕是王静辉一系相关人员中最为忙碌的人了,前段时间河北旱灾,为了向魏国公韩琦表示自己对其重视而把李管事派往河北亲自来协调赈灾事宜。其实像这样的事情,王静辉都是筹谋很久了,一旦有灾害发生,只要一接到他的手令,其旗下产业就会密切合作来完成赈灾事宜,根本用不着李管事这样的核心人员来亲自参与其中,不过是让韩琦更有面子罢了。

    “珍泉兄,河北一行真是辛苦你了!”

    “没有什么!改之,不知道你叫我们来又有何吩咐?”李管事客气的摆摆手说道,他和王静辉认识这么长时间,两家的关系已经说不清是道义还是利益相互维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双方到现在谁也离不开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王静辉请他们两人坐下后,才将朝廷即将要准备厢军屯田的事情详细的说出来。虽然这其中限制各地棉花、油料作物的种植面积短期内肯定是有损于商人的利益的,但长远的看能够保障粮食供应免去后顾之忧才是大远见、大生意。榨油机和纺织机都是王静辉一手改进发明的,虽然是用此奠定了楚州商会,但徐氏从中也占有相当大的份额,每年从中得到的利润可非是一个小数目,一旦朝廷按照他的方案来实行屯田,那短期内利益受损是肯定的事情。

    王静辉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都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也都摆在明处,李管事和刘账房都是久经商场考验的老手,驸马说的这么详细,他们心中自然会有杆称来衡量利弊得失。说完后,这中间两人的境界高下便显露无疑:刘账房还是老样子,手里紧抓着钱袋子不松手,一听说己方利益将会有所受损,嘴上说不出来,但脸上的表情明确的反应了他内心中的不平;而李管事则是详细问清楚了事情的各个环节后,便波澜不惊的等待王静辉的最后指示。

    王静辉对于两人的表现心中也是有数,刘账房也只能如他的称呼一样来管管钱是最合适不过的,而李管事才是真正有眼光的生意人,虽然不知道人家心中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单单这份镇静的功夫便是一个优秀商人所必备的素质。

    李管事到没有王静辉想的那么复杂,在李管事和徐老的心目中,驸马对个人的享受看得比较淡漠,除了要维持一个驸马基本的体面之外,没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今天驸马把他们招来就是为了规避风险的,两家都连成一体,徐氏吃亏就等于驸马本人吃亏,虽然王静辉时不时的脑袋发热做些慈善事业,但徐氏并非小气之人,再说没有驸马,徐氏就是再发展一百年也到不了这个程度,两者并不冲突,在这方面到显得王静辉多心了。

    “厢兵屯田的事情基本上就是这个情况,虽然朝廷对此最后的意见还没有定下来,但皇帝、王安石和司马光都表示了同意,我想获得中书政事堂会议的通过不过是个时间问题罢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商业上如何推动此事的进一步发展,并且能够从中谋取长远的利益!”王静辉介绍完基本的情况后,淡淡的说了一句。

    王静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一无是处的人,虽然自己定下了基本的框架,但涉及到具体操作方面似乎也只有跟在别人后面用自己的经验和眼光来做些补漏洞的工作,不过幸好在商业上有徐氏和他密切合作,不用担心他那庞大的商业帝国会在一夜之间哄然倒下。

    “如果想要进行厢军屯田,五年内裁减三十万厢军,那每年至少要有六万厢军去屯田,一万厢军的启动费用在八十万贯,六万厢军就是近五百万贯,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改之,朝廷能够出多少钱?”李管事知道这件事肯定要推行下去,这是王静辉一手策划的,说什么也要帮忙。

    “朝廷养着厢军每年的花费也不少,厢军虽然比禁军的军饷要低些但每年也要三十五贯到四十贯之间,六万厢军最少也是两百万贯,这两百万贯的钱朝廷肯定是会掏的。皇帝那里已经同意从内库所获得的海外贸易利润中抽出一笔钱来支持屯田,我估计不会少于一百万贯,剩下的两百万贯便是朝廷财政和我们的钱了!”

    李管事听后笑了笑说道:“朝廷政事堂的相公们既然要决定屯田,现在朝廷财政比前几年要好的多,至少也要拿出五十万到一百万贯来壮门面,那落实到我们头上的钱也就一百多万贯,这笔钱不算多,问题是该怎么来筹集,是我们一家独大呢,还是联合其他人一起来分这块肉?!”

    王静辉摆摆手说道:“吃独食可不好,况且自大宋皇家海运往高丽走了这么一趟,大宋有多少眼睛正对我们眼红呢,还是把这些眼红的人一起来进来做大的好,免得他们在旁边碍手碍脚!况且我和司马光与王安石说过,朝廷在财政上出钱会非常少,甚至是不用出钱,所以我们能够聚集起来的钱越多,那自然是最好!”

    “朝廷那个限制棉花和油料作物种植面积的条例一出,最紧张的自然是楚州的商人,没有原料什么都白搭,原料价格高了他们也不会好过,事实上今后棉花和油料作物的来源恐怕会落在厢军屯田上了,他们拿出一百万贯来保证原料的安全是不过分的。如果朝廷一毛不拔也没有什么关系,原料涨价自然会刺激更多的人,在屯田上驸马最能说得上话,只要驸马能够站出来聚集资金,一两百万贯自然没有什么大问题,我们再通过楚州的中兴银行从中参股来共同控制原料的生产地,那我们自然会永葆不败!”李管事笑呵呵的说道。

    在李管事看来王静辉并不担心筹不到钱,而是如何控制好自己在其中的利益能够隐约占主导地位,要知道楚州的榨油、纺织已经让外人急红了眼,尤其是海路畅通的情况下,布匹、食用油的利润翻上两翻是非常有保证的。李管事估计等朝廷一旦放出风,那驸马府的大门非要被那些急于送钱的商人给踏破不可,不过自己在楚州商会也有很大的份额,自然不愿意把原料的把柄落在外人身上,这厢军屯田的钱虽多,但还没有放在李管事的眼中,关键是这么多送钱的,自己怎么才能合理安排呢?

    “保证原料供应,这是肯定的!楚州商会和我们联手必须控制足够的原料才可以,现在我们不担心钱不够!珍泉兄,还是要劳烦你出面了,多放进几个送钱的来,不过每个人送钱的数量一定要控制好,不要让他们一家独大,当然还是要照顾那些背后有深厚背景的人,这些人是我们的盾牌!”

    刘账房听着他们两人一言一语的对话如同坠入迷雾当中一般:“不是往里面赔钱的吗?怎么变成是大家争着往里面送钱?还唯恐送的不多?!”他的心里就更加迷糊了,在回去的路上刘账房终于忍不住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刘先生用不着奇怪,现在楚州由于榨油、纺织极为兴盛,所以像油菜籽、花生、棉花等作物的价格飞涨,楚州由于有驸马当初留下的命令,再加上后任薛向之萧规曹随所以不会出什么乱子,但周边的州县都开始大面积种植棉花和油菜。要知道那可是大宋重要的产粮区,一旦发生灾害,后果不堪设想,若是有人从中煽风点火上呈圣听,那不仅砸烂的是我们的生意,就连驸马的好日子也就算到头了!”

    “驸马自然能够看到这点儿便行此屯田之策,看上去会在短期内亏损点,但长远来看却有了稳定的原料来源,最主要的是我们把原料的来源控制在自己的手上,那做生意的时候也自然要踏实的多!”

    刘账房没有跟着王静辉到过楚州,而李管事却看过楚州周边州县满地油菜、棉花的景象,王静辉也曾经和他对粮食和经济作物相互搭配种植的问题聊过两句,李管事非常清楚王静辉对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法非常反感,所以今天驸马和他谈起屯田的事情,两人形成了非常好的默契,三言两语便将涉及几百万贯的事情给定了个框架出来。李管事详细说明后,刘账房自然会闭紧自己的嘴巴,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他也有心让自己的小孙子安排到王静辉的身旁去做书童,免得孙子和自己一样,不过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三天后,王静辉正式上书皇帝赵顼,关于要限制棉花、油料作物的种植面积,要保证粮食的生产供应。这本奏章的内容在皇帝御览之前,政事堂的各位相公都相互通过了气,楚州商会也从李管事那里得到了合理的解释,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完全在王静辉的掌握之中。这本奏章合情合理,上下早已经形成了共识,尽管楚州商会的一些个别成员对棉花和油料作物即将到来的涨价颇有微词,但商会就是建立在驸马的保护之下,不得不跟随驸马的脚步来前进,对此王静辉心中也是有些别样味道。

    这道奏章很快便通过了中书政事堂各位相公的通过,交由门下省来制定实行,主要针对的对象便是楚州的周边地区。紧接着有王安石来主笔,司马光联名上书关于在河北诸路与秦凤、永兴开始大规模屯田计划的札子,这本札子是根据王静辉的札子而来,为了避免惊世骇俗,王静辉那本札子只是由皇帝赵顼、王安石、司马光和驸马四人知道,王安石的札子不过是提出了一个短期屯田的计划而已。

    王安石和司马光共同出台的这道札子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便是厢军屯田所得土地尽归其开垦土地者所有,这虽然引起了很大的争论,但有皇帝赵顼在后面表示明确支持,王安石和司马光已经是实际上的群臣领袖,所以这场争论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

    王安石的札子的一上,驸马王静辉在王安石札子确定土地所有权归属的基础上又上了一道内容详细的屯田操作计划札子。这本札子从朝廷投入多少金钱到厢军开垦土地所种植的作物,还有如何上税等等方面都进行了具体的描述。看了这道札子后,所有的人都开始明白过来这次厢军屯田计划早就在皇帝、王安石、司马光和驸马之间达成了共识,连出场次序都安排好了。

    在上这道札子之前,王静辉又再次召见了李管事,李管事将这段时间筹集资金的事情给他做了一个整体的汇报——如驸马所愿,楚州商会为了控制自己的原料不被外人把在手中,愿意出资一百五十万贯,而闻风而动的各路神仙通过其代理人又先后入伙投进三百万贯,他们都是想从楚州垄断的榨油和纺织生意中分一杯羹,徐氏和王静辉旗下的产业通过兴国银行投入两百万贯,一时间六百五十万贯的资产基本上处在可以随时调用的位置上。

    王静辉也被这么大的数额给吓了一跳——敢情大宋的富商还真不少,这也难怪有的书中描写到蒙古人南下仅在一个中等之家便挖出了千两黄金的情节。王静辉摇摇头——看来隐藏的资本是巨大的,关键就看自己怎么把这些资本都聚集起来稳妥的升值以吸引更多的资本加入到他中兴大宋的计划中来了。

    王静辉在福宁殿中和皇帝赵顼、王安石与司马光的四人会议当中汇报了他的“筹钱壮举”,这么多的资金显然是用不了的,王静辉的意见是以屯田所种植农作物的倾向为代价获得这笔资金的投入——商人是不会做亏本儿的买卖的。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走都看驸马的了,其他三人对此都表示理解——两百万贯的启动费用虽然不多,但在目前情况下司马光还是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来的,不过皇帝赵顼还真从内库中拨出一百万贯来屯田,把其他三个人感动的够呛。

    屯田这样的事情早干一天便早一天见收入,现在种粮食是来不及了,但还可以赶着去种棉花和花生,第一年的垦荒的作物便这样定下来,所生产的作物还没有播种便被预购一空,在这个时代也算是一大奇观了,不过好在有西夏俘虏修建一新的官道来连接,否则怎么运回去到时候又是一个让人伤神的事情。而王静辉则开始求神拜佛保佑今年一定不要发生什么自然灾害,河北他是不相信了,所以以河北刚刚受灾无力安置厢军屯田为由,力主将屯田的地点放在秦凤、永兴。那里没有听说有什么自然灾害,而且王韶还在西北替他照看,这家伙在历史上还算是个屯田高手,算是自己人。

    王静辉一封书信带过去,相信王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这点儿小忙应该还是会帮的,更何况他在心中非常隐讳的提到之所以选择在西北屯田,就是为了准备打仗!王静辉相信以王韶的智慧应该可以看懂这封书信的内容,而且在边疆建功立业,建立超越狄武襄的不世功业是这老小子的毕生梦想,想来王韶一定激动的睡不着觉……

    王静辉这么热衷于西北,皇帝赵顼和王安石都隐隐觉得有些太过头了,尤其是皇帝赵顼,王静辉写给王韶的信可都是赵公公来代笔的,信的内容很快便摆在了皇帝赵顼的御案之上。赵顼对着这封信沉默良久,作为一个年轻有雄心的皇帝,汉武帝成为他心中的偶像,尽管自己最欣赏的同龄人驸马对汉武帝并不感冒,但这并没有降低他心中想要建立汉武帝那样的武功的想法,他知道王静辉看来是要想兑现当初曾经向太上皇许下的诺言了!

    “召驸马进宫!”皇帝赵顼手中抓着那封信,眼中犹如升起两团火焰一般灼热。

    又是要上班三天,戒念努力保证更新。至于说戒念不看书评的评论,我给删了,因为我每次上网都会看书评,要不然你让我如何坚持码字?戒念希望在自己的书评区有更多更好更有水平的书评出现,戒念是绝对不会吝啬加精、置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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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扩张的心脏

    “臣不敢欺瞒圣上,在厢军屯田问题上,臣是优先考虑了今后的战争,所以更加倾向与在秦凤、永兴一线屯田!”王静辉还是那份波澜不惊的样子,站在比较空荡的福宁殿中和皇帝赵顼一对一的交谈,周围的内侍都在皇帝的严令下退到殿外等候。皇帝赵顼将王静辉招来后,也没有多绕弯子便心中的猜测拿出来和驸马应证,这一次驸马倒是没有和他多废话,非常爽快的便承认了自己在屯田问题对军事上的考虑。

    “改之想对西北用兵?!”

    “不错!西夏必须被打垮,大宋必须要有马,这样才能够完成太祖太宗皇帝收复燕云的梦想,圣上才能够成为千古明君!”王静辉很直白的将长久以来藏在赵顼心底的话给揭了出来。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赵顼,不仅是他和这个年轻皇帝有过几年的密切交往,更在于王静辉在以前的时空中通过熙宁变法或是司马光、王安石等人的生平中,对这个运气极为不佳的皇帝有过很深刻的了解。当王静辉来到这个时空后不可避免的要参与到时代的洪流中起,他便打算借用赵顼的力量来完成他的梦想,也成就赵顼的梦想。

    听了王静辉的话后,皇帝赵顼有些苍白的脸上涌上了一团红晕,驸马的话很简单,但却说出了他最大的愿望——他要超越太祖太宗皇帝,他要成为唐宗汉武那样的千古明君!要完成这样的理想不仅仅是改善日益衰落的帝国状况,更是要建立在一个强大武力基础之上,当年他的祖先挟扫平江南之威,但饮恨与燕云之地,他要灭掉西夏,要将契丹人赶回大漠,要在他这一代建立万世不拔之基!

    “爱卿不闻满朝‘二十年不动刀兵’之语吗?!”皇帝赵顼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淡淡的说道。“二十年不动刀兵”,这正是出自前任枢密使富弼之口,后来又被太皇太后引用来劝诫皇帝,这基本上已经是朝堂之上各位大臣的共识,当然这个时候的王安石也是持有这种观点的——因为王韶跟着王静辉去混了。

    “‘二十年不动刀兵’并不意味着什么仗都不打而一味的防御!而且彦国先生当初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半是针对辽国而非西夏。”

    “这有什么区别吗?”

    “臣斗胆想请问圣上:自西夏谅祚毙命之前,宋夏战争频率几何?胜负几何?每年平均下来大宋的军费又是几何?”

    这个问题可够尖锐的,要是放在其他朝代,王静辉这样不给皇帝面子来揭伤疤,就算脑袋不搬家,以后也不要想被重用了,不过好在宋朝的皇帝对这种大臣削皇帝面子的事情多了,宋朝的皇帝并不否认国家日益衰弱的事实——这是他们的优点,要是换了晚清那帮掩耳盗铃的家伙,王静辉早就上山打游击去了。

    皇帝赵顼苦笑的摇摇头说道:“西夏犯边之事几乎是年年都有,大顺城更是成了四战之地,朝廷每年花在西北上面的军费更是不计其数,平静的年份要几百万贯,像谅祚等贼首亲自领兵来犯的时候,花费更是在三千万贯以上!”

    王静辉说道:“辽国和西夏有着很大的不同,自襢渊之盟之后宋辽之间便很少诉诸于武力了,尽管是磕磕绊绊,但却不会像西夏这样吸附在大宋身上吸血,对于党项人,我们唯一的选择便是拿起武器打!谅祚身死,数万精兵被俘,这足以让西夏在五年之内没有实力来侵犯我大宋,由此变相的节约了几千万贯的军费,敢问圣上,这与‘二十年不动刀兵’之言又该如何计算?!”

    “圣上,臣窃以为彦国先生所言是要具体情况具体看待的,对辽国要以和为上,自然要‘二十年不动刀兵’,从旁以经济、文化等方面来破坏它的根基,要加派探子打探辽国的一切情报:如地理地形、朝中局势等等,为将来收复燕云所用;对西夏则是攻防兼备,慢慢蚕食,待时机成熟的时候便一举灭之!”

    “改之心意,朕明了了!可笑满朝文武只是苟且偷安,无人能及改之的眼光!”

    “圣上过誉了!朝廷中的大臣并非全是苟且偷安之辈,而是以往大宋立国以来,在对外军事行动上屡遭受挫所致。臣以为要重新建立朝臣正确的观念才是真的,‘胜不骄败不馁’打赢该打赢的仗,没有把握的仗也要积极筹备以防万一,积小胜为大胜,慢慢恢复我大宋君臣对武力的信心!”

    皇帝赵顼听后觉得也有道理,朝廷中主和派都是对大宋自己的武力根本没有信心,在西夏和辽国长期的阴影下以至于对方输了来一封国书让交还俘虏便也乖乖听话,一想到这里皇帝赵顼心里就有些冒火。

    “爱卿这次想出的屯田之策与西夏用兵有何关联?”

    “宋夏边境距离大宋中心比较远,一旦开战首要的便是物资供给。西北长期以来饱受战乱之苦,那里人口稀疏,根本无力支撑大军作战,只能够靠汴都来供给,这么长的运输线损耗是十分惊人的。前人有屯田戍边者的最初用意便是能够就地取食,臣和前人的用意没有什么两样,不过五年之内将会有二十三万厢军开赴秦凤、永兴屯田,一旦成功屯田则可以供养倍数大军供养所需,就能够达到就地取食的初衷,那样朝廷在和西夏的对抗中才能够占到最有利的地位!厢军虽然战斗力远不如禁军,但其也是经过一定军事训练的,比之平常农夫更深合战阵之事,如有需要则会立刻征召入军,或是抵御党项扣关,或是根据需要杀进西夏两相皆宜!”

    皇帝赵顼听后点点头说道:“爱卿好布局,这就等于朕在秦凤、永兴不声不响的布下了二十万雄兵,若有兵力不足也好用来救急!”

    “不仅如此,圣上可还记得《平戎策》?”

    皇帝赵顼呵呵笑道:“朕怎能忘记?!那是驸马和王韶的共同之作,当时朕还是太子,在颍邸可没有少请教王韶西北军事,现在不知道他在陕西四路怎么样了?”

    “圣上不用担忧,王韶胸有乾坤,臣可保他在三年内替圣上取来熙河之地,有了熙河便有了军马,况且在西北的屯田当中也会有马匹饲养,只要刻苦训练,几年后大宋便会有赫赫铁骑!”

    “爱卿对王韶就这么有信心?”皇帝赵顼笑着问道。

    “臣对王韶的能力不会有什么异议,不过臣怕的是王韶得了熙河后便要养老了!”

    皇帝赵顼自然明白王静辉所说的养老是什么意思,沉吟了良久后说道:“朕亦深知此法弊处极深,爱卿可有何良策?”

    王静辉说道:“臣以为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这条祖制是当时也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哦?!爱卿不知道狄武襄,难道就没有看到郭逵吗?郭逵现在能够挂枢密副使任参谋部参谋总长还是当初爱卿你一手成全的呢!”对于王静辉的回答,赵顼感到有些不满意,他想成为汉武帝那样的皇帝,太祖太宗皇帝立下的这条规矩明显会给他套上一条绳索,当初王静辉帮助郭逵摆脱困境的事情他还是非常赞赏的,但令人意外的是王静辉居然赞同这条祖制,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圣上,其实历朝历代都避免不了开国功勋被杀,而拥兵自重的将领造反的事情发生,在这种条件下,太祖太宗皇帝能够立下这样的规矩,杯酒释兵权使得君臣能够善始善终,这确实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王静辉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费尽心机的遣词造句,他老赵家本身就是拥兵自重造反起家,而且开国功勋中好像还是有个将领被赵匡胤给干掉了,但相对于王静辉所知道的中国历史,宋朝君臣之间的关系恐怕是最为风和日丽的了。在他的理解当中,君臣之间如果是一把双刃剑,那强如唐汉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就是后世老朱的大明王朝,不过两代人的大肆杀伐便开始未老先衰了。也许是他的政治观念太过理想化,连自己的娇妻在某些事情上看的都比他透彻,但在他看来只要能够让中华的历史少些血腥味,什么道路都未尝不可的去尝试一下。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来去做这些事情,哪怕在别人的眼里是傻事。

    “抑武政策是和将门现象有着很深的关系的,太上皇掌位的时候,臣曾经与太上皇有过商议,第一个结果便是郭逵所在的参谋部的出现,这只是一个初步的计划,就是连臣也没有完全想好。王相变法,想必这军政一块也是其中重要的一项,如果有可能的话,臣将会在合适的时机和王相一起商议一下,或可从中有所补益。”

    “安石先生曾在颍邸的时候曾和朕说起过兵制变革新法,有爱卿能够从旁协助,朕也很是期待。不过朕还是想问爱卿一句:我大宋将士什么时候才能够陈兵兴庆府城下?!”

    王静辉心底暗叹了一声:这个皇帝当真不能沾军事,否则马上就露出心急的本质,也难怪在中国历史帝王排行榜上“秦皇汉武”要排在“唐宗宋祖”的前面,自古军功才是第一!不过历史上若是没有王韶的军功给变法派充气,恐怕王安石的变法也撑不了这么久,自己只要循序渐进的加以引导,未尝不可将军功的诱惑吊在赵顼的眼前,让他跟着自己的指挥棒前进。

    “圣上什么时间臣不敢妄言,不过以臣的估算,厢军在西北屯田五年便可以基本满足西北现有将士的补给问题;王韶三年内拿下熙河之地,有了熙河的马匹加上屯田、走私、从辽国买马等等途径,两三年便可以组建不下十万的骑兵;再加上两年的潜心准备,七年后,对西夏作战规划正确,实施顺利的话,那圣上便可以请秉常小儿到汴都来过下半生了!”

    皇帝赵顼听后脸色好看了许多,用七年的时间来扫平西夏,虽然看起来时间长了点,但想到仁宗时代虽然文有范仲淹,武有大将狄武襄坐镇,和西夏打了几十年也没有占上风,七年的时间来扫平西夏这也算是做梦一般了,若是放在朝堂之上让大臣知晓,那所有的人都会认为驸马的神经不正常。

    也许是王静辉自出道以来从来就没有错过的神奇记录,皇帝赵顼对这个年轻的妹夫的信任也是非同一般。虽然这几年王安石在他的旁边不断的说着变法图强,扫平西夏,收复燕赵,这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赵顼心中对此还是有点清醒的认识的,这话如果从王安石的嘴里面说出来,他不见得会信,但从驸马的嘴中说出来,那分量自然是不同了。

    “圣上,军事武功是一个国家的利剑,保疆卫国便足矣,‘穷兵黩武’等成语也不是空穴来风,老百姓生活水平是否一天比一天好才是朝廷君臣最为关心的事情!”王静辉总是不停的给皇帝赵顼耳边提及百姓的生活水平才是最重要的标准,就怕自己忙活的半天,赵顼的脑子一发热便全都当军费了,这也是不失时机的来针对王安石打预防针。

    事实上,随着王静辉这几年在大宋政坛上显露光芒的同时,他的这套标准也获得了很大的市场,司马光、范纯仁、苏轼三父子都是其坚定的拥护者。听说前一段时间在三司条例司任职的苏辙还为此在青苗法的制定上与吕惠卿发生了很大的口角冲突,王安石多少受了驸马的影响,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站在吕惠卿的一边,而吕惠卿也没有这么大的权力,苏辙很幸运的躲过了被贬的命运。不过王安石和历史上也并没有太大的出入,他决定变法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牺牲一部分百姓的利益,虽然苏辙没有被贬出汴都,但把苏辙踢出三司条例司的举动还是表明了他的态度。

    皇帝赵顼对王静辉话中意思也是知道的,虽然他没有像司马光一般对此非常信服,但经过驸马这么长时间的影响对此倒是信以为然了,点点头笑着说道:“爱卿的心意,朕心中已然明了!”

    皇帝赵顼这次并没有问道屯田对于辽国的影响,他知道这次能够从驸马的嘴中掏出对西夏的态度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了,如果在深问下去,那就是让驸马削自己的面子了。其实现在驸马的这项屯田计划的军事针对性已经非常清楚了,虽然五年内重点向西夏倾斜,但这项庞大的屯田计划连荆湖地区都涉及到了,更不用说北方宋辽接壤的重点——河北诸路地区了。

    随着王静辉对于屯田的《屯田细则札子》的呈送,大宋对于在西北大规模屯田的行动便已经开始全力运转了,主事的首脑自然是王安石,司马光属于从属地位,但深知内情的人都清楚驸马王静辉才是幕后最重要的人物。由于王安石、司马光和王静辉三个主导厢军屯田的人物身后不同的背景,变法派和保守派不同阵营的人倒是没有出现相互倾轧的倾向,再加上棉花、油料作物等经济作物价格的逐渐上扬,商人的投资和积极介入,这使得所有人对这次朝廷大规模屯田的前景都逐渐乐观起来,这些王静辉都看在眼中,心中对这样的结果也是非常欣慰,至少屯田减少了所有人对变法的某种担忧,而且变法派的锋芒暂时被压住,没有以前那么锋利和灼灼逼人的态势了。

    由于有充足的资金保障,大宋从辽国和西夏官方的耕牛等牲畜交易在短时间之内达到了一个小高潮,并且大宋在暗地中的走私贸易中,牲畜的交易也达到了顶点,这中间少不了高度白酒和食用油等物资的付出,也有效的缓解了两国在生产资料方面的紧缺状况,不过也同时破坏了两国的本国相关产业。这几年王静辉带有强烈倾销侵略色彩的经济政策随着他个人声望的提升,逐渐被大宋统治高层所广为接受,加上他的拉拢手段,把大宋头面人物如太皇太后、太后、几个相公家族的经济利益相互挂钩结合,这样的经济结合体在王静辉的鼓动下对金钱的欲望也是在逐渐高涨,反过来促进了大宋的出口政策。

    照这样的发展势头,如果在国内找不到市场空间,那对外肯定需要扩张,航海贸易自然是其中的主要宣泄口之一,但相对陆路周边国家的经济扩张便是更为逐渐升级。王静辉甚至在心中更加想在这团火上浇点油,培养他们的胆量,将自古以来那中传统大国扩张欲望变成以经济利益为驱动的扩张,那更实在更稳妥些,这自然要求大宋要做好军事上的准备。

    不好意思,女友发烧了,所以更新有所耽误,我会在月末这两天争取再补上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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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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