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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戒念     宋风txt下载     宋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九章 贪污

    治平三年十月十二,王静辉站在楚州运河的码头边上向北方翘首以盼:今天是蜀国公主来到他身边的日子,昨天便有人传来消息说公主已经到了清江,今日必到楚州,所以他一大早便带着书童李慎、管家王福和几个家仆在码头等候。一个多月未见自己的娇妻,这确实让两个刚刚婚后的夫妇相思难忍,虽然王静辉现在正忙着兴修水利工程,但还是每天一封寄托着两人相思的信件向汴都开封发,知道他得知蜀国公主已启程的消息后,才终止了“情书攻势”。

    蜀国公主的坐船很显眼,王静辉老远便看到了悬挂凤旗的大船,当船只放下跳板,他便迫不及待的跑上船去,弄得守卫公主坐船的禁军守卫着实的紧张了一下,好在大多数汴都开封的禁军头目都在抗灾防疫的期间见过这位驸马爷,所以他才能顺利的进入船舱。

    蜀国公主带来的侍女正在舱中收拾东西准备下船,听到外面守卫传声驸马来了,都不禁莞尔:驸马想公主都快疯了。弄得蜀国公主脸红的又钻进里面的船舱,王静辉也顾不得旁边的人笑话,立刻和蜀国公主走进里舱。

    “你呀……”蜀国公主正想抱怨王静辉的冒失,但立刻被王静辉抱在怀中剩下的半句话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埋首在驸马的胸前静听他的心跳……

    王静辉引领蜀国公主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楚州知州的后院,虽然公主的随行人员比较多,但管家王福是个非常称职和有经验的管家,自己给他三千贯专门来修整后院,为了让公主住的舒服些,他还特意让徐氏运来了平板玻璃等一大堆玻璃制品来装点后院的住处,虽然时间紧了些,比不得皇宫那样富丽堂皇,但也算是别有一番精制的味道。

    蜀国公主看到自己的新住处的时候,也不禁对驸马的细心而感动。看到玻璃窗户的时候,蜀国公主还讲起了汴都开封中富户和高官家中也正忙着换玻璃窗户呢!王静辉笑着对她说道:“我让徐氏他们给皇宫垂拱殿、紫宸殿、福宁殿和后宫的主要宫殿都装上了玻璃,那些朝廷重臣还不都要跟着仿效?有他们做广告,估计想装玻璃窗户还要排队吧!”

    蜀国公主轻笑一声后,点着他的额头说道:“就你的鬼主意多!连父皇都被你算计了!”

    王静辉搂着她笑着说道:“那你让我怎么办?楚州这里正在兴修水利,花费巨大,我可是把自己的私房钱都给垫进去了,不捞点利息回来岂不是让我的同行说我无能?!呵呵,反正那些人都是身价几十万、百万的主儿,钱多的没处花,正好让我赚来造福百姓,这也算是给他们积些功德了!”蜀国公主听后虽然有些气结,但也被驸马给逗得笑声连连。

    回来陪上蜀国公主两三天以解两人相思之苦后,王静辉便匆匆忙忙的赶往洪泽县,现在农田水利工程基本上已经进入收尾了,与河防堤坝相比,农田水利工程显得非常容易,只要下面的官员稍加督促,又有充足的经费,农民都会支持的。这河防堤坝却是王静辉心头的重中之重,所以要亲自赶往最重要的洪泽湖地区亲自督促。幸好老丈人给自己挂了厢军正印,在和通判薛向之商量过后,便调动一万厢军开赴洪泽湖去修整堤防,而另外一万厢军便由薛向之亲自带领来清理穿越楚州境内的运河中的淤泥,以加大航道的运输量;而淮河是涟水军和楚州的分界线,所以在和涟水军交涉后,由双方共同负责这段堤防的建设。

    在修建水利工程的同时,王静辉也从府库中拨出款项专门来修建和修整道路和桥梁,不足的部分便从水利工程款项中借贷。蜀国公主这次南下楚州来到自己身边,除了顺便把他写信朝刘账房那里调用的十万贯带来外,老丈人英宗赵曙也从内库中拨出五万贯,这也算是他献上玻璃镜子制法的回扣了,这让王静辉对英宗赵曙的抠门儿腹诽了半天。

    现在是农闲时间,再加上兴修水利有利于来年的丰收不会受到水患和旱灾的影响,楚州各地百姓对新上任的军州事的做法非常相应,其中最主要的便是这次兴修水利工程不会引起来年加税,而且还可以在农闲的时候赚取工钱以贴补家用,所以召集人手非常容易。

    王静辉在兴修水利工程的过程中,时常游走于各个工程之间,并且三令五申:如果那个官员敢虎口拔毛,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不过还是有这么几个胆大的地方官收受当地富户的贿赂,只加固富户田地前的堤坝,事发后王静辉毫不犹豫的撤换了这些官员,并把他们的“光荣事迹”散发到整个淮南东路,还向汴都开封老丈人那里写了弹章,要严厉惩处这些罔顾百姓死活的贪官。王静辉这还嫌不够,怕老丈人手下留情从轻发落,便写了一篇《贪官论》交到商务印书馆刊发在《梅雪》上发行天下。在文中他极具煽情写到,如果贪官在河防堤坝上贪污数百贯,到时洪灾到来的时候,治下的百姓将会死去数千人,孰重孰轻焉!凭借着《梅雪》在天下士子间的声望,英宗赵曙看后虽然觉得驸马这样有些小题大做,但也非常善解人意的从善如流,将那几个小官或是发配边疆,或是扔到崖州去钓鱼了。

    王静辉虽然对英宗赵曙的处罚决定还是认为有些轻了,但他也知道宋朝的传统就是这样,不可能把这几个狗官给喀嚓了,能够把他们流放到荒蛮之地,这已经是最重的惩罚了,想当年的秦桧、蔡京等人这么祸国殃民,也没有被干掉只是流放了事,更何况是这些小官?不过他回想到蔡京的死法,便一路传书他们所途径的各路,把这些贪官的事迹给“发扬”了一番,虽然很可惜没有让他们尝尝蔡京活活饿死的滋味,但在他们这一路上也没有好日子过。

    经过这么一次“贪污事件”后,楚州的官员见了王静辉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本来发配到荒蛮之地对他们来说已经是生不如死了,再经过驸马这么一路“宣传”相送,其命运可想而知!王静辉这手对下面还有些想法的官员产生了极大的震慑作用,都不敢违背上司的命令了,只好专心致致的干好水利工程了。

    大宋治平三年十月十八,西夏国主秉常继位。等到这个消息传到王静辉的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了,这还是颍王赵顼传信来的,心中也非常不客气的索要他的策论,想到自己来到楚州就任后就忙得手忙脚乱,除了西夏大胜后给汴都开封一口气写过三篇策论后,除了日常汇报后便再没有向汴都送过一个字。蜀国公主也曾经和他说起过,但看到驸马这么忙,也就不再提了。

    王静辉回忆到历史上说颍王赵顼最喜欢的便是法家的经典之作《韩非子》,从历史上主持熙宁变法的王安石身上也带有明显的法家色彩,他很难相信位列儒家第二,后世配享孔庙的王安石会是个法家继承者,但熙宁变法中浓厚的法家味道是不可回避的。王静辉自空降到这个时代后,由于自己大肆抄袭后人的诗词,所以不可避免的要与当代顶尖文人有来往,为了不使自己肚子里那点儿稻草穿帮,他靠着超强的记忆力将自己所能够接触到的书籍全部给背诵消化了,像《韩非子》这样即便是在二十一世纪都很出名的书,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由于公事繁忙,给赵顼写策论对王静辉而言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不过要是通过书信,用自己一些后世的法家观点来掺杂进解释《韩非子》当中,也许这样能够使赵顼更好的理解除了“征诛”之外的法家精华。

    王静辉从书架上抽取了一本《韩非子》,琢磨着这本书也不算薄了,如果通篇注释,那工作量也太大了,所以便从中断章取义的摘取其经典名句进行注解、评说,这个难度就大大降低了。先秦时代的思想巨著,内容博大精深,可以说从中随便摘出一句话来,从中展开议论也是一篇策论了,王静辉也是乐得省事,不过这中间挑选名句也是个学问活,《韩非子》诞生于战国末期,有秦国这样的榜样在那里,整个书中也充斥着类似于:“明主之国,天书局之文,以法为教;无先王之语,以史为师”之言,这可是秦始皇焚书坑儒的理论基础啊!想到秦始皇臭名昭著的残暴,王静辉就更加小心了。

    在二十一世纪网络上,王静辉也经常看到如果秦朝所尊奉的法家能够取代儒家来主导中国历史的话,那现在的中国会变成什么样子。王静辉对此到没有什么想法,因为在他看来法家并不比儒家好到那里去,虽然春秋战国时期产生了许多不同的学派,包括商鞅、韩非等法家学派的著名领军人物也只是发扬了法家,离最后的完善还很遥远。不同于其他学派,法家很不幸的指导了秦朝这个短命的王朝,所以才会受人诟病,如果像儒家一样能够经过上千年的完善,那当然会是另外一个景象。在他心中治理国家,引导国家走向富强哪能只依靠一种学说?

    王静辉心中想到自己曾经和颍王赵顼谈起是不是要读《韩非子》的时候所说的“兼容并蓄”,心中有了更好的想法:用现代思想柔和儒家、法家、老庄的道家思想来重新注释包括儒家法家等在内众多春秋战国时代经典著作中的经典名句。

    “嗨!恐怕这一笔写下去,自己可就要被天下读书人千夫所指了!”王静辉产生这个想法后,心中也想到了在这个儒家一统天下的时代,自己这种“异端学说”虽然不至于让他步哥白尼和伽利略的“前尘”,但这骂声总是不会少的。

    “闻有吏虽乱而饲独善之民,不闻有乱民而有独治之吏,故阴主治吏不治民……”王静辉在稿纸上写下了《韩非子》的一段话后,开始旁征博引来解释。这段话是他对着《韩非子》想了半天才摘出来的,前段时间“水利工程贪污”事件让他感受到宋朝的吏治实在是差劲的很,虽然还没有到明朝“刮地皮”的地步,但放任其发展,终究有一天会成大祸。再加上王安石变法的时候,正是由于没有把吏治搞定,结果借着王安石的名头着实的使一大批人发家致富,从《宋史》上除了王安石一个人以外,他的追随者无一例外的全部被打入佞臣卷这一现象便可以看出王安石的吏治水平有多么差劲。

    王静辉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干了半天,最理想的情况是宋朝强大起来了,但却又毁于贪官污吏之手,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更何况每一次社会变革,总会有一部分人挖国家的墙角来发家致,加强吏治可以消除很多隐患,避免许多麻烦事。现在的颍王赵顼很可能不会按照原来历史的发展这么快便登基了,他还处于学习阶段,许多思想都还不固定,王静辉希望能够通过重新注释某些“圣人、贤人之言”来影响他,好给后面的时代定下个框架,就像他的祖先给宋朝定下一个基调一样,逐步加强吏治,好迎接后面的时代变革。

    大宋治平三年十月二十二,枢密副使文彦博终于还是因为自己在西夏问题上的错误判断,自动向英宗赵曙递交了辞呈,虽然赵曙百般劝留,但他还是一力请求辞去,无奈之下,英宗赵曙便让文彦博出判河南,封潞国公。

    王静辉虽然在楚州,但英宗赵曙当初将他放任的时候便考虑到能够及时的保持联络,所以没有把他放到长江以南,这样书信来往也十分方便,所以西夏立新国主和文彦博辞相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文彦博辞去枢密副使这是宋朝的传统惯例,虽然身居高位,但因为在重要时间上做出了错误判断后,自己没有面子留在朝中,此时最明智的办法便是上辞呈,在外地待上几年再回来,这样事情在宋朝所有的重臣身上都发生过,对此王静辉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不过对于夏主秉常的提前继位,王静辉倒是非常重视,因为秉常虽然是个小孩儿,但他身后垂帘听政的梁太后可是个厉害的角色,现在已经对大宋发出了狠话要报仇。王静辉看到颍王赵顼的来信后,便心中笑道:“这种转移国内矛盾的把戏,看来不是倭寇的专利啊!”

    随即王静辉便给颍王赵顼写了一封回信,在信中他指出西夏放出的只能是狠话:西夏现在虽然能够进攻的军队虽然很多,但其最精锐的军队都在大顺城和柔远寨两战死伤殆尽。就算能够在次起兵来骚扰边境,郭逵和陆诜那里已经做好了准备,火器等新补充的物资都以到位,西夏人是翻腾不起什么浪花的,这都是梁氏后族为了掌控西夏大权而转移视线的烟雾弹,保皇派又不是傻子,为了保存实力也不会真的卖命。对于西夏现在大宋所需要做的只是严加防守和封锁边境贸易,让西夏的经济崩溃,这样自然会动摇西夏的基础,让他们国内的矛盾更加尖锐,只会给他们的内斗再添把柴而已,过不了多久西夏就会乖乖的上谢罪表。

    王静辉将自己的策论和关于《韩非子》中摘取的那段话的议论用火漆封好后,便差人尽快送往汴都开封。王静辉想到这个时代还没有一个十分有效面对民用的邮政系统,这可是一个劳动密集型产业,倒是十分适合分流厢军,等自己忙过这一段时间的水利工程后,再琢磨一下,下一步该怎么走吧……

    英宗赵曙父子看过王静辉寄来的两篇策论后,相对于西夏的策论那篇关于由《韩非子》引发吏治的策论,两父子并不是很感兴趣,与王静辉不同,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驸马对属下官吏的廉洁看得如此重要,以至于非要把他们搞得身败名裂不可。

    其实对于西夏英宗赵曙和群臣并不担心,因为这次对西夏的战争的成果让朝中所有的人都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襢渊之盟只是干掉辽国大将萧达榄,这次干掉的是西夏的国主谅祚,对西夏作战几十年来虽然没有狄青那样开疆拓土,但这样的战绩也是很鼓舞人心的事情,再加上赵曙向那些对郭逵表示不安心的大臣表示,再过半年宋夏边境平静些的时候便把郭逵召回,这也堵上了所有人的嘴巴,任何人都不会有异议。

第九十章 前奏

    “呵呵,难得驸马有这样的远见,连西夏内斗都能算得到。看过驸马的策论后,朕的心中总算有些底气了!哈哈……”英宗赵曙笑着对旁边的韩琦和富弼说道。

    王静辉是宰辅韩琦的义子,虽然明白当初王静辉拜他为义父多半是为了蜀国公主,但后来王静辉对他尊敬尤佳,这次听到赵曙夸奖王静辉,他的脸上也笑成了一朵菊花,而旁边的枢密使富弼的脸上则是有些酸酸的味道。

    枢密使富弼说道:“驸马文中说得很清楚,西夏国内现在是矛盾重重,如果我大宋继续在边境上集结兵力,那西夏内部肯定会拧成一股绳来和我们作对。现在只是对它严加防范,梁太后向祸水东引来借机消耗谅祚老臣的实力,他们也不会出力,让他们在郭逵手里碰几回钉子便知难而退了,就让他们继续窝里斗吧!”

    宰辅韩琦也笑着说道:“西夏国内物产有限,多还是从我大宋这里来购买,要不就是兴兵强抢与强盗无异。驸马出策封了关口要道,终止与西夏的贸易,国内民怨必将沸腾,而此时有郭逵、陆诜等人严加防范,他们就是抢也抢不到,用不了多久便圣上便可以接到秉常小儿的谢罪表了!”

    英宗赵曙听了心腹大臣的话后,更是得意,这几天身体有些不好,但今天的兴致格外的好,老对手西夏这次连国主都折在大宋手中,可是让他心中大大的出了一口恶气。不过得意归得意,赵曙还没有到忘形的地步,对富弼问道:“富公,郭逵那里所需要的火器、粮食等物资都给他补充好了吗?”

    枢密使富弼说道:“圣上,西北所需一切物资均已安排妥当,圣上不必为此担忧!驸马先前曾说过,火器乃战之利器也,用来攻城守城俱佳,不可给边军太多,只要储备够用一次规模的战役就足矣,所以臣派人到西北处核对了这次火器的消耗,已然再次备足,以后随用随补!”

    这次对西夏的战争给朝中群臣的感觉便是快速射击强弩、重装步兵矩形方阵和新式大威力火器了。前两者让谅祚饮恨大顺城下,折损了数万精兵,后者则更是要了谅祚的命。除了少数人外,没有人知道这三样在宋夏战争中大放光芒的武器和兵阵是出自驸马王静辉一人之手,但院中英宗父子、韩琦、富弼和远在西北的郭逵,心中可是非常明白,一路护送蜀国公主南下楚州的禁军也不是普通的禁军,那是在英宗赵曙等人的特别授意下,专门挑选出来的精干人才,一方面来担任护送蜀国公主的任务,另外便是混杂了特别人员,来观察驸马王静辉在楚州是否私造这些战争利器。

    不知道王静辉得知其中关节后,会对他的老丈人和义父等人怎么想。不过王静辉心中自空降到这个时代到现在压根儿就没想着要造反起义,熟读历史他知道在这个时期造反无异于自杀,历史上虽然在宋朝也有过一些起义或是水泊梁山之类,但其影响的范围从来就没有超过一路,甚至连一州都很少见。况且让他当个官都让他很为难,要是让他去造反,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了解算了。自从王静辉喜欢上蜀国公主到成亲后,他更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能够让大宋度过难关,实现中兴,对自己的老丈人虽然谈不上忠心耿耿,但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同样对于自己这么锋芒毕露,他也不指望老丈人能够百分百信任自己,毕竟老赵家历来对外戚防范之心就很重,自己没有想到在当了驸马后还能外放当官,对于他来说身边有个跟梢的,一点儿也不奇怪,甚至这才是好事。

    宋朝本身就是实行外松内紧的军事政策,对于王静辉“定量供应”火器的政策正好适合这一政策,而被赵曙等人所接受。现在国库空虚,西北的这次战事虽然取得了重大的胜利,但随后而来的军事开支也让宰辅韩琦和三司使蔡襄头痛了一段时间,好在王静辉贡献的玻璃镜子在这两个月里产生了六十万贯的收益,让他们手头宽松了些,要不是王静辉严重警告“细水长流”,恐怕为了改善国内财政危局,玻璃镜子早就满天飞了。想到干瘪的钱袋,英宗等人都在想驸马能够把楚州经营成什么样子呢?

    治平三年腊月初九,王静辉来到楚州已经快要三个月了,他所主持的水利工程建设由于有充足的资金和劳动力支持,以前还停留在地图上的水利工程大部分已经完工。有王静辉辣手处理贪墨官员在前,这给所有打算趁机分一杯羹的官员都上了一堂生动的教育课,不过他们马上就发现自己的上司并非是小气之人,只要工程质量过关,多收点费用也是在他的默许范围内的,虽然钱赚得少些,但“蚊子虽少也是肉”并且心里安稳,所以顺带捞了些好处。

    王静辉这么做也是出于无奈,无论是谁,面对这造价四十万贯的水利工程都不会无动于衷,总会趁机挖墙角的,拿出不超过百分之三的损失来换工程质量,在他的眼中也是十分划算的。

    基本完成水利工程后,王静辉便开始将注意力放在经济上面了,毕竟这才是他被老丈人派到楚州来的重点工作,要是不干出点成绩,难免让他瞧不起,严重打击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下面的官员把他需要的关于楚州资源和特产等方面的资料都汇总上来了,并且还有一些楚州财政支持重要的行业的老师傅也在驿站中都住上一段时间了,他也详细研究过这些资料,并且还和这些老师傅进行了几次详细的交谈,对楚州现在的工商业的情况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现在还不是大工业时代啊!楚州在大宋也算得上是一个比较富足的地方了,但其基础也全部是农业,要发展经济除了要把基础设施搞好外,还要琢磨点别的东西才行。”王静辉对着一大堆资料默默的想着。

    王静辉将那些关系不是很大产业的老师傅派人送走,只留下茶叶、榨油和煮盐等少数几个产业的师傅。楚州盛产油菜籽,其榨油产业非常兴盛;留下制茶产业的人是因为王静辉实在喝不惯这个时代的茶叶,都成碎末了,香味也差劲,这让在过去的时空中喝惯了手炒茶叶的他难以下咽,不过令他惋惜的便是楚州不是淮南的主要产茶区,主要的产茶区都集中在光州、寿州、黄州等六州,他这里虽然茶叶也有种植,但并不占上风;留下盐业工人,那是因为楚州临海,王静辉经过仔细询问后,才发现这个时代还停留在煮盐的水平上,还没有晒盐这一说。

    茶叶和盐业是国家经营的项目,王静辉不可能插手太深,现在茶叶所占的赋税比例与盐业和酒业相比还很低,他知道后世蔡京曾经改革茶法,结果弄得灰头土脸的事情,所以他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碰这些国家管治的行业的。留下这两个行业的工人也不过是告诉他们手炒茶叶和试着在海边建立一小块儿盐田来实验晒盐。

    现在的茶叶的生产实在是麻烦的很,王静辉听过制茶工匠叙述的制茶工艺后,心中暗自想到:“怪不得朱元璋当年看到龙凤团茶的价格后,就开始不选龙凤团茶作为贡品了,改由大力推行炒制加工茶叶,这制作工序又是蒸青,又是研磨的,这么复杂,成本也就跟着往上升啊!况且这么高的成本和复杂工序做出来的茶叶实在是让王静辉喝不下去,茶香味都在蒸青、榨汁的过程损耗殆尽了,哪来的茶香?”

    王静辉把手炒茶叶的制作大致方法告诉制茶工匠,希望他能够试试。他不指望能够在短时间内改变大宋现有的制茶方法,但至少也要让自己明年喝上手炒茶叶,他可是不能再忍受蒸青茶饼的折磨了。对于晒盐他可是一窃不通,但也知道通过日光暴晒逐步增加其含盐浓度的道理。现在煮盐工艺用的燃料不是煤炭就是木材,这可是让他心痛的很,用煤炭也就罢了,大量砍伐木材虽然在淮河流域不会有变成沙漠的危险,但弄出个泥石流还是非常容易的,所以他还专门从府库中拨出一部分专款用来建盐田。

    对于榨油王静辉可是熟悉的很,在原先那个时空中,部队驻地附近的村民中就还有用古老的木楔榨油法生产食用油,部队的那几个高手曾经用千斤顶改造过一个简易榨油机,效果还不错。他画了一张液压榨油机的示意简图,让工匠按图打造零件,至于液压油是件比较难办的事情,不过好在现在已经有矿物油了,正好拿来做替代品。

    由于橡胶树现在还在南美的丛林里,密封是个大问题,好在这个时代的工匠已经有了许多密封的方法,虽然不如橡胶圈密封效果好,但也总胜于无,经过组装后,一台小型液压榨油机便在知州府中诞生了。楚州盛产油菜籽,搞来现成的油菜籽后,王静辉便让榨油师傅,按照他们的工艺先将油菜籽蒸后装进小草包中,一个一个小草包摞在榨油机的两个铁盘中间,王静辉手持小把手一个人在那里一上一下的摇动液压把手,一流流清亮的菜籽油便从草包中渗出流进下面装油的桶中,不一会儿便榨出了一桶菜籽油。

    旁边的众人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便可以这么快的榨出一桶油,这可比榨油作坊中五六个一班轮番倒的撞击木楔榨油的速度快多了,看王静辉的表情一点也不吃力,这样的榨油效率让所有的人都很吃惊。王静辉心中也暗自叹息道:直到二十一世纪中国一些落后的山区还在使用这个时代的榨油工艺,这到底是算怎么一回事?

    榨油机算是发明出来了,但到底怎么用才能使这个新玩意儿发挥出最大的经济利益,便摆在了王静辉的面前。这个时代可没有知识版权这一说,除了苏偶像他们少数几个顶尖文人有出版商人主动奉上金钱来出版他们的作品外,其他文人只要能够出书便是天大的荣耀了。连文化出版业都是如此,这榨油机的专利更是如此了,好在王静辉在做榨油机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把图纸上的零件都分批在不同的地方来订做,不然今天在这里演示的新式榨油技术,明天满大街都是这东西了。

    王静辉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厢军,厢军中有许多老弱病残,液压榨油机操作榨油不像木楔式榨油方法那样耗费劳力,需要的人不用非要是青壮年,年纪大点也没有关系。这榨油机可以让厢军中失去作战能力的士兵来组成榨油作坊,况且液压式榨油机的制作技术也可以让他们来负责打造,这样又可以分流一部分人,两者加在一起虽然不多,但能挣钱的厢军和只会花钱的厢军两者一进一出也是条出路,效果不大但可以演示给朝中的大员们看看,这为以后王静辉把这些厢军变成邮差、筑路工人、开荒工人先做个铺垫。

    不过只允许厢军来使用这项技术,无疑是对楚州当地原有的榨油作坊来说是一场血淋淋的屠杀,这些老旧的木楔式榨油作坊非要被厢军的液压榨油作坊都给挤垮了不可,这对楚州政府财政做出相当贡献的榨油业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这样杀鸡取卵的事情,王静辉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还是两手一起下吧!”王静辉心中默默说道。对原油的当地榨油作坊采取招标购买的方式,液压式榨油机由厢军成立的制造工厂来提供,这样既不会损害当地的榨油“工业”,也还能有份额外的收入供自己去开展别的事情,只不过厢军的榨油作坊的规模可就要缩小了。

    五天后,楚州境内重要的榨油作坊的老板都齐会知州府衙,由王静辉亲自演示了液压榨油机的效率后,说道:“各位榨油作坊的老板和掌柜,这种新式榨油机是由本官刚刚发明的,你们刚才也看到了,这么一台小榨油机就是一个妇孺也可以操作,其效率可比你们现在所使用的木楔榨油机可强多了。本官也不绕弯子了:各位老板只要付出一定的费用,便可以向厢军新成立的作坊购买,便可以得到这种榨油机。即便你不购买这种榨油机,厢军也可以成立作坊,让淘汰的老弱病残来成立榨油作坊榨油,这样便损害了各位老板的利益了,所以今天本官请大家来便是商量一下怎么才能算是‘合则两利’的方法,各位说说吧!”

    液压榨油机的威力早就在几天前由那些榨油师傅宣传出去了,那些老板听说后无疑对这个新家伙视如洪水猛兽:只要这个知州一声令下,便可以让他们的榨油作坊完蛋,不过好在他们也知道王静辉既然叫他们去,本身就不愿意把他们赶尽杀绝,就看自己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

    现在楚州上下只要是消息稍微灵通点的人都知道驸马王静辉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在汴都商界的一些传奇事迹早就传到这些人的耳朵里了,现在弄出这么一个液压榨油机,和他当年创建大宋印刷行业的巨兽商务印书馆如出一辙,人家一个印刷作坊便把江浙的印刷大豪们给挤出了长江以北的市场,好在宰辅韩琦干预,否则那些印刷巨头可能就没有活路了。不过好在他现在在楚州就职,否则很难想象他是否会用这东西再创出一个什么作坊来抢自己的饭碗。

    众位商贾这次是被王静辉拿住了要害,所以便唯唯诺诺表示按照知州大人的意思来办。王静辉心中也对这些商贾感到有些悲哀,不过他还是提出了一个比较公平的解决方案:在座的各位商家每个月向州府固定缴纳一百贯,成立楚州榨油联合商会,商会除了要协调会员商家之间的矛盾事宜,并且对所使用的液压榨油机进行保密。

    这个条件对于参加会议的商贾来说并不苛刻,每月一百贯的会费并不贵,有液压榨油机这个榨油利器,只要有充足的油料作物,一年四季不断生产,其利润可要胜过用传统方式榨油百倍,相比这眼前可以期待的利润,这一百贯的会费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至于保护自己的榨油秘密,那肯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然自己岂不是白交这会费了,往后的利润也会被摊薄,这样的傻事他们可不会去做。

    见到所有的商家脸上的表情都好看起来,王静辉的心中也松了口气,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了,至于保护液压榨油机的秘密,他并不认为有什么错,毕竟这样的技术不想活字印刷术那样影响广泛,保密措施同样也可以促进知识产权的发展。

第九十一章 厢兵

    “哈哈……驸马还真有意思!”英宗赵曙在琼林苑中看着王静辉刚刚寄回那封关于榨油机发明处理方法的说明后,乐得哈哈大笑,旁边站立着颍王赵顼和宰辅韩琦等人。

    看过王静辉的定期汇报后,宰辅韩琦也不禁苦笑的摇摇头:这哪是出自状元郎的手笔?通篇都是流水帐嘛!不过这篇看似是学龄儿童所作的来信中间,韩琦还是非常清楚的把握到了义子王静辉想要说出来的问题:改制厢军!

    一想到这个问题,韩琦的心中既是激动又是担心。激动是因为厢兵虽然单人支出比禁军少,但集腋成裘已成为困扰大宋发展的一个重要路障,如果能够解决,哪怕是减轻一部分厢军的负担,那对于大宋现在糟糕的财政也是有莫大的帮助的。不过韩琦在激动的同时也为王静辉感到十分的担心,毕竟厢军是属于枢密院军队的范畴,他虽然挂着楚州厢军正印,可以指派厢军来修整堤坝,但如果对厢军进行改组,那就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情,要知道他同时也是驸马的身份,插手军权,那可是件令人非常忌讳的事情。

    宰辅韩琦在旁边左右思量了一番后说道:“圣上,驸马在楚州治理水利现在已经完工,估计其功效会在以后的日子里面逐渐显现出来,以后淮水当只会有利无害矣!驸马来信虽然有些可笑,但其中也颇为值得玩味三分。”

    英宗赵曙听后知道韩琦又在夸奖驸马了,心中也是高兴,不过仔细一回味韩琦似乎还有话要说,便说道:“韩公,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吧!驸马不仅是我的女婿,同样也是你的儿子,咱们两家是亲家,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宰辅韩琦听了这番话后,心中也是得意自己当初果断认下王静辉这个义子的决定,王静辉虽然当了驸马不可能做到他这样的官阶,但毕竟是皇亲国戚,照现在王静辉的发展势头来看,其影响力在数十年后恐怕将会不比他低,有这么一个靠山给儿孙辈,那今后自己作古后他们也好有王静辉来照应着,毕竟这种香火情还是有的。

    韩琦说道:“圣上,臣观驸马信中不仅是在讲些趣事,他是在需求当初所说‘给厢军找条活路’。圣上你看在信中驸马也曾说明这次建立生产榨油机关和榨油作坊的都是厢军中的老弱病残,这些人打仗用不上,空耗国家财力,如果如驸马当初所言能够给这些人找出一条活路,让其自力更生甚至是为国家盈利,这确实是意见利国利民的好事!像这样厢军的中老弱病残多得数不胜数,虽然这次驸马成立两个作坊安置不了多少人,但这终究是第一步,臣观驸马信中所述内容,可知驸马心中可能已经有了安置更多厢军的方法,不过是因为驸马生性谨慎不肯过早的拿出来给圣上看罢了!”

    厢兵,这是太祖皇帝赵匡胤相当得意的一项设计,当初太祖曾经与赵普等人商讨“可以为百代之利者”,赵普等人设计了很多主意,但太祖并不是十分满意,最后太祖皇帝认为只有养兵一法才是长治久安之策。太祖曾经得意的说道:“可以利百代者,唯养兵也。方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不幸乐岁而变生,则有叛兵而无叛民。”灾年的时候将饥民招入军队,可以避免灾民作乱;正常年份即便是有军队作乱,百姓也不会参加。于是,建立了有国家财政养兵的募兵制度。

    太祖皇帝赵匡胤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当初他设计的这一得意之作,到了百年后居然成为大宋三大弊政之一,这套制度短期看起来效果确实不错,不过时间一长则变成一塌糊涂。这些百姓一旦应募为兵,便被输入官府的军籍,行不得经商,居不得为农,生老病死均不能脱籍为民,妻子儿女都要仰仗官府。太祖赵匡胤刚刚实行这种制度的时候,全国禁军厢军不过三十七万,太宗便涨到了六十六万,真宗变成了九十一万,到了英宗赵曙这一代更是达到了令人仰望的一百四十万!

    大宋人口不过一个亿,却有着令人震惊的一百四十万军人,要知道即便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军队的人口和总人口之间也没有这么高的比例,能够达到这样高比例的时代也唯有秦朝,这已成为上至皇帝,下到有识之士心中的一块心病。每年的军费高达令人惊惧的四千八百万贯,几乎占了大宋全国财政收入的四分之三,要是面临战争,那更会雪上加霜,面对如此财政危局,无论是英宗赵曙,还是宰辅韩琦等人,只要一提起这个话题,心中犹如灌铅一般的沉重。

    当英宗赵曙听到宰辅韩琦说到厢军的时候,他的心中便是一跳,不过好在这次韩琦不是报忧,只是根据驸马的来信来推测王静辉可能有解决或是缓解目前厢军这个大宋肩头上包袱的办法。不过他没有像韩琦这样对王静辉这么有信心,尽管自从他认识王静辉后,似乎这个年轻的才子从来就没有让他失望过,连考大宋状元郎这样高难度的事情也是手到擒来,他授意让王静辉外放楚州,心中也不过是希望王静辉能够造福一方积累些经验,以后等到自己百年的时候能够更好的辅佐颍王赵顼罢了,从来没有想过驸马能够解决厢军问题,来破开这个当年太祖皇帝设下的死结。

    英宗赵曙听后身体有一丝振动,脸色有些微红,但他还是非常期待用平稳的语气问道:“韩公可是非常看重驸马啊!不知韩公对这封信有何高见?”

    宰辅韩琦心中也是对王静辉没有底,但还是说道:“老臣观此书信中驸马所述,这次他只是解决了两百名厢军中的老弱病残人员的生计,便想到当初驸马离京时所言。以老臣对驸马的认识,驸马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去做事的时候必有充分的准备。这次驸马虽然解决厢兵的数目对于全国军队总数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但也正见证他在实现当初所言,所以老臣斗胆猜测驸马心中肯定是有些想法,以驸马心中之才学,也许能够为圣上分此忧愁,不过是因为条件不成熟不肯拿出来!”

    虽然韩琦给出的答案显然让英宗赵曙不是很满意,但赵曙还是笑着对韩琦说道:“韩公,你这样说也是颇有道理,你看咱们在这里设个局,朕给驸马下道手谕,让他献上策论看他到底有没有解决厢军的办法,朕这里有一条犀带,曾是旧邸遗存,就用来做这个彩头了。韩公以为如何?”英宗赵顼拿出来当作彩头的犀带可是有来头的,这还是他被仁宗皇帝收养在宫中当皇太子的时候得到的,价值三十万贯,这条犀带韩琦也是知道的。宰辅韩琦心中对王静辉也是十分期待,所以君臣二人便在这琼林苑中定下了这个彩头。

    楚州知州府,王静辉打开英宗赵曙给他亲笔手谕,除了开头半段褒奖他在楚州任上兴修水利的话外,便直截了当的让他写一份关于裁减厢军的策论。王静辉当然不知道这份手谕背后还有赵曙和韩琦的赌约在里面,但这份手谕实在是让他有些为难:现在还不是他抛出厢军解决方案的时候,本来他只打算在这里实验一下积累点经验,等回到汴都开封后再抛出比较成熟的方案,自己在皇帝的身边也好随时准备修正,现在就把底牌亮出来,这让他心中如何放心的下?

    不过有英宗赵曙的手谕,如果王静辉在此时还藏着掖着,难免让老丈人看不起自己,所以他还是绞尽脑汁的写了一份策论,他把实行风险最小的邮政系统写了上去,顺便也提出让厢军转行做筑路兵和农垦兵的想法,不过他还是在策论中对英宗赵曙说道,这些想法还很不成熟,如果贸然实行,一旦失败会给帝国造成一些不小的麻烦,所以请求慎重考虑。

    四天后,英宗赵曙在福宁殿中心情非常愉快的便把那条作为彩头的犀带赏赐给了宰辅韩琦,一条价值三十万贯的犀带可以供一万厢军一年的兵饷,虽然昂贵但在赵曙的眼中,这条珍贵的犀带与王静辉的策论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若是能够解决厢军的出路,哪怕不能给朝廷盈利,只要他们自己能够养活自己,那节约下来的军费足以让不堪重负的大宋财政喘上一口气。

    不过英宗赵曙看过策论后也注意到策论中王静辉的警醒之言,所以才耐住性子先不实施,而是派人再去楚州走一趟,这次是拿着英宗赵曙的圣旨去的,要求王静辉尽快赶到汴都开封进宫面圣!

    接到这份圣旨,王静辉先是通知了蜀国公主,让她收拾一下准备和他一起北上去汴都。现在已经进入了腊月了,王静辉想让蜀国公主随他去汴都后,让她在那里过春节,蜀国公主身为皇室,温婉贤良,王静辉知道她是第一次离开亲人随自己到汴都以外的地方来生活,生怕她因为思念亲人而感到寂寞,所以这次去汴都见自己的老丈人,顺便也把蜀国公主带上让她和家人团聚过春节。

    第二件事便是让人现行会汴都给徐氏报信,让他们准备几件新奇玩艺,到时等他和蜀国公主回到汴都后,好把这些东西带进皇宫,用来搞好后宫关系,这可是王静辉一直都很注意的事情。尤其现在后宫的老大是曹太后,还有二号人物自己的丈母娘高皇后,这两个人在历史上可是非常有名的皇后和太后,高皇后甚至有“女中尧舜”的美名,而曹太后更是现在赵宋宗室中说一不二的人物,和她们搞好关系对于王静辉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第二天王静辉和蜀国公主便坐船北上了,楚州的政事交由他的副手通判薛向之来代理,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也就是平时一些例行的公务,相信薛向之一定办的妥贴。一路乘船离开楚州后,王静辉的心中虽然已经想到老丈人召见自己的原因,他也曾经过细致的思考准备了应对的策略,没有公事的繁忙,自己也是难得的轻松的几天,便在路上陪自己的娇妻来赏雪作词,或是和她下棋聊天,这船上的几日让他过的好不自在,真希望能够晚些到达汴都。

    虽然王静辉这几天在船上的生活过的十分惬意,但美好的时光总是让人感到流失的太快。四天后,王静辉和蜀国公主便到达汴都开封的驸马府,由于舟车劳顿,蜀国公主便先去休息了,而王静辉则是让管家王福捎信给徐氏,说自己已经到了。

    没过多久,徐氏的李管事便登门拜访了,双方寒暄了一阵后,李管事便将按照王静辉提前捎来信件准备送给后宫的礼物拿出来让他过目。徐氏本身就是汴都开封闻名百年的珠宝首饰店,再加上王静辉把玻璃的制作方法交给他们来打理,随着双方利益越来越纠缠在一起,王静辉既然提前给信说要让他们来准备礼物送给后宫的人,徐氏自然不会对此马虎,立刻挑选工匠进行赶制他所需要的礼物。

    名贵的珠宝首饰在短短的两三天里自然是做不出来,但徐氏有很多压店的精品货色,所能赶制的小礼物便是围绕玻璃制品所精心准备的。李管事这次带来的东西自然是精品,除了几件徐氏珠宝压店的精品珠宝首饰外,就是那些临时赶工的玻璃制品也是精美异常,徐氏现在已经将自己所擅长的珠宝加工手艺和玻璃制品柔和在一起,再也不是王静辉想象中的那些简单的玻璃制品了,把这几件玻璃制品就是放到二十一世纪,那价值也是不菲,他真是不明白徐氏是在这样落后的条件下是怎么制作出如此精美的玻璃制品的。

    王静辉说道:“珍泉兄,这次真是感谢你和徐老的细心安排了,我也是前几天刚刚接到圣命入宫面圣的,真是没有想到你们能够准备出如此精美的礼品,真是难为你们了,这笔帐就算在玻璃作坊分红当中,你回去后代我感谢徐老了!”

    李管事并不在乎这些礼物的价值,自从和王静辉合作后,玻璃制品在徐氏的手里犹如攻坚利器,用来开发市场那是无往不利,生意比之两年前扩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连辽国的南京都有徐氏的分号,在大宋分店自然是遍天下了。最让李管事放心的便是王静辉不是贪婪之人,和他合作没有被吞并的危险,甚至对于双方而言,徐氏几乎是在全盘接手王静辉那庞大家产的管理权,这让双方都获得了极大的信任感,这次准备礼物虽然有些费神,连辽国那边的货都受到了影响,但有王静辉这两句感谢的话后,李管事心中也是得意非凡。

    小李慎也随王静辉一起回到了汴都,王静辉向李管事详细介绍了李慎最近学业情况,然后夸奖了一番:毕竟李慎是他手下的天才儿童,这样学生恐怕到哪个老师手上都是钟爱非常,他王静辉也是一样。

    李管事也对王静辉细心照顾自己儿子的学业和生活表示非常的感谢,毕竟王静辉现在在读书人圈子里面的人脉广泛,苏家父子三人可不是谁都能够得到其细心指点的,而正是由于攀上了王静辉这颗大树,才会给李慎以接近这些当代大家的机会,对此李管事也不禁为自己当年的决定而感到自得。王静辉让李慎随李管事回徐氏,等到过年后便随蜀国公主一起乘船南下,回到自己的身边。李管事听后也是非常高兴的把李慎带走,好让徐老也跟着高兴高兴。

    大宋治平三年腊月初十,英宗赵曙和韩琦、富弼等人在福宁殿里开始了对王静辉新一轮的疲劳轰炸,王静辉在殿上对答入流,这就是面圣的好处了,他可以不必在乎策论的篇幅,详细阐述了他对厢军的未来出路问题的一些想法。尽管这些想法有很多还不成熟,但英宗赵曙等人可以感觉的到:困扰朝中群臣的厢兵问题,似乎在王静辉这里好象并不是什么问题,这让他们心中感到非常兴奋。

    既然把王静辉招来了,英宗赵曙他们就必须从他的嘴里掏出点什么东西来,这种急躁的情绪让王静辉感到有些不满意,但仔细一想到现在宋朝所面临的财政危机,便理解了赵曙等人迫切降低朝廷支出的想法。大宋目前的三大弊政:冗官、冗兵、冗费,其中冗费是前两者派生出来的,冗官问题是个刺猬,虽然想急于解决,但这个问题就是连英宗本人也不敢轻易下手,怕招来无尽的骂名。冗兵问题则是王静辉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初步想法了,如果能够解决或者减轻冗兵问题,那解决三大弊政问题也就算完成一半了。

第九十二章 邮政

    能够摆脱财政危机,这对于大宋高层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面对老丈人和义父的提问,王静辉陷入了沉思:这实在是有些太急躁了,这么早就动厢军,使用后世那些做法直接嫁接过来能行吗?

    王静辉心中不能确定,他不知道如果这样做是不是对大宋有好处,毕竟历史上王安石便是好心办错事的典型,有这样的“榜样”这让他很犹豫,说道:“圣上,臣刚才提出的一些方法也只是在臣心中凭空杜撰出来的,没有经过实际的检验,如果贸然实施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还请圣上和各位大臣三思!”

    英宗赵曙笑着说道:“驸马过于谨慎了!朕和韩公等人都看过你的策论,他们可都是非常欣赏你的策论呢!”

    王静辉见老丈人的心意已决,心中也是有些颇感无奈:也许正是历史上大宋现在的财政危局才迫使神宗赵顼在遇到王安石后才毅然启用他的缘故吧。虽然不能改变事实,但既然是由他提出来的方案,王静辉认为自己有义务来控制事态的进一步发展。他对英宗赵曙说道:“圣上志向高远,臣所不及也,但所谓事有轻重缓急,即便是一个好的主意,如果仓促施行可能也会带来比较坏的效果。臣所写的策论中的几种方法,经过仔细思量后,认为应该先建立厢兵的邮政网络最为妥当,风险最小,还请圣上明察!”

    枢密使富弼在一旁问道:“何谓邮政网络?”

    王静辉请英宗赵曙给他一张大宋的全国地图,赵曙拆迁宦官取来地图后展开摆好。他用手指着地图说道:“邮政网络是现在最容易建成,而且还可以容纳很多厢兵的一个方法。大宋现在最繁荣富庶的地方基本上是沿长江从成都府到扬州,与从杭州到汴都的运河相交汇,我大宋繁荣之地基本上都沿河分布。臣的设想是这样的:在各州的厢军中挑选出一部分人来专门负责传递官府公文和百姓家书或是负责传递重量很小的包裹,由老弱的厢军来负责分类装车,然后由少部分精壮的厢兵来负责运送。这只是第一步,如果这两条沿河的邮政线路运行的不错的话,圣上和众位大臣还可以继续推广,将这个模式推广到全国,到时候所有的邮政线路将会像蜘蛛网一样把大宋境内所有的县城甚至是乡村都紧密的联系起来,形成真正的邮政网络!现在我大宋传递信件多是靠私人传递或是行脚商人来顺路捎带,官府则是差遣百姓来传递,这样既费时有费力,由厢军分流出一部分人专门来做这件事,不仅可以解决部分厢军的生计问题,还可以给我大宋百姓提供便利,甚至可以还可能会盈利。邮政网络是臣想的最多的方法,牵扯的州府虽然多,但人数要少,更有利于朝廷控制,其难度远比臣的其他方法要低很多。大宋可以先在这次小规模的改制当中积累经验,如果成功了,可以增强其他大臣的信心,这样也有利于以后进行更大的改制!请圣上及各位大人三思!”

    福宁殿中所有人听完王静辉的话后,都陷入了一片沉思:驸马的办法确实不错,毕竟停留在纸面上的东西,看着是不错,不过谁也不敢说等真正实行的时候会发生什么样的麻烦。虽然这个邮政系统所能解决的厢军数目与其总数相比还是很少,但却是王静辉策论中几个方案中最切实可行的,最容易成功的一个。想到王静辉刚才话中所描述的那个深入大宋境内每个县城和乡村的邮政网络,要是真的能够建立起来,仔细一算恐怕所需厢军人数恐怕不下十万,这可就是每年变相为朝廷省去了六十万贯的军费,这还不包括十万厢军的补给、后勤管理、赏赐、转运、损耗……最主要的是这些“转业”安置的厢军按照王静辉的说法儿其中有八成是不具备战斗力的人员,这笔帐又可以算一算了……

    英宗赵曙等人在心中经过一番计算后,如果按照王静辉的建议施行,无论从政治上还是经济上的风险都会降到他们可以控制的范围,况且福宁殿中的群臣如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三司使蔡襄、参知政事欧阳修、赵槩等人在政治上是属于保守派中的,他们与历史上的王安石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们虽然也非常坚定的认为大宋目前需要变革,但却是温和的变革,这与王安石“急风骤雨”可是完全两码事。如果福宁殿中为首的是历史上的神宗赵顼,那就完全不同了。

    宰辅韩琦见众人还不说话,把王静辉一个人凉在那里,心中感到实在有些不妥当,所以便开口说道:“圣上,老臣以为驸马所言乃是老成之策,可以行之!正如驸马所说,我们还需要在这次变动不是很大的厢军改制中积累经验,而且像这样变相的裁汰厢军在今后势必还会实施,这个时候先小范围的改制也好为后面的大范围改制奠定基础!”

    韩琦发言后,富弼等人也都随即说出了类似的话,英宗赵曙这个时候脑袋也冷静了许多,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爱卿,你回去后先把那个邮政系统实施的详细办法写个折子递上来,容朕与众位大臣商议后再实施!”

    虽然还是要改制厢军,但能够得到这个结果,王静辉心中已是知足了,这样小范围的动作,他还是有把握的。晚上在驸马府中,宰辅韩琦和欧阳修一起找到王静辉,他又向韩琦两人仔细讲解了他心目中的邮政系统的架构,并且想他们阐述了现在万万不能急躁的对厢军进行改制的想法。虽然有些想法王静辉并不是很完善,但大体的框架也十分吸引韩琦和欧阳修的眼球了,至少王静辉认为只要他把这个邮政系统的架构完善的写出来,交给韩琦他们来做,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开始王静辉想到邮政系统的时候,原本是想按照陆路来进行布置的,不过来到大宋这么久,他也对现在的交通状况有了大致的了解,支撑大宋的绝对是水运,如果没有发达的水运系统,宋朝顷刻间便会崩溃。这么说虽然有些夸张,但也反应了现在大宋的实际情况,从四川到东部是靠长江水运,从南方富庶地区到北方汴都开封是依靠京杭大运河,所以王静辉的邮政系统布局也要入乡随俗,来依靠水系。

    王静辉对着大宋地图研究了两天,并且从义父宰辅韩琦那里得到了大量各路州首府的资料,慎重考虑后,沿着长江水系和京杭大运河选取了十八个府州来作为支撑邮政系统的节点,在长江和运河交汇的扬州来作为分选信件的支撑点。在给英宗赵曙的奏章中,王静辉甚至还给出了邮政系统中每个重要节点所需的大致人数,所能开展的各项邮政业务等等方面的建议。他不是邮政行业出身,但在这个时代没有人能够比他在这一领域更有长远的眼光,看着这份花去他五六天的时间才写成的建立邮政系统的奏章,他心中不免有一丝得意。

    出于节约财政着想,王静辉也对策论中建立邮政系统的资金来源也进行了一番估算,这也是重要内容之一。在他看来,要是指望这个邮政系统立刻能够养活所“转业”的厢兵,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厢兵本身就是让朝廷白养的,运营的时候能够盈利一分便是为朝廷财政缓解了一分。出于节省资源的考虑,他建议这个邮政系统依托于大宋军方原本就有的军事传信系统,不过不用“日行四百里”那样的水平,其速度只要略微比普通客商货运快一点便可。这样算起来,整个邮政系统除了初期人员调动的花费外,根本就没有用到钱的地方,不过随着运营时间越来越长,其盈利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最终达到理想的效果。

    不过相对于这份建立邮政系统的奏章,让王静辉感到最大的收获便是他顺便借着写奏章的机会,逐步的去影响颍王赵顼。赵顼是在英宗赵曙的授意下趁着王静辉写策论的机会,让他多接触一下驸马,好从中学些东西。颍王赵顼在宗室中是出了名的好学成痴,以至于忙于功课而忘了吃饭,英宗赵曙还特别嘱咐内侍要及时提醒赵顼休息,本来赵顼知道王静辉这几天忙于完善奏章,就不去打扰他了,不过既然有父皇赵曙的授意,那当然是另当别论了。

    对于颍王赵顼这个不速之客,王静辉当然是欢迎之至,虽然他的到来让王静辉多少感到有些麻烦,但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可比写策论要有效的多了。王静辉的记忆力超强,基本上看过的东西一般不会忘记,但为了颍王赵顼,他还是不时的把所有的参考资料都列出来,然后为赵顼讲解自己的考虑,让他领会自己的意图和思考方式。

    在这几天中,从王静辉写策论的过程中,颍王赵顼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王静辉向他强调了“数字管理”这一概念,这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自赵顼认识王静辉开始就注意到他的立论有很多是建立在无可辩驳的数字的基础上,慢慢的他也不空读那些圣贤书了,也开始向三司使蔡襄和宰辅韩琦那里跑,向他们索取有关的资料,这使他真切的认识到现在大宋目前的真实情况。

    中国历史上尽管数学水平发展的很快,但遗憾的是历来就不是很重视数字管理,直到二十一世纪在某些方面仍然如此。王静辉现在身为驸马,对大宋统治高层也能起到一定左右其决策的能力,他认为有必要向他们灌输数字管理的概念,而赵顼则是最好的对象,他不同于英宗赵曙和韩琦等人,这些目前的统治高层思想相对僵化的严重,王静辉才不会傻得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而赵顼年轻有活力,思想也不是很定型,从他酷爱《韩非子》这件事上,王静辉便清楚自己努力影响的对象便是这个未来的神宗皇帝。

    这几天,王静辉除了写奏章外,还写了一些在他看来十分重要的策论,当然第一个过目的是一直住在驸马府中的颍王赵顼。在这几份策论中,王静辉除了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的论调再次鲜明的提出来外,更重要的便是他根据自己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和自己在楚州就任地方官的这段日子所接触的现实相互结合起来,将大宋的所有产业明确的划分成“人力密集型”产业和“技术密集型”产业,并且做了详加的论述:所谓人力密集型产业自然是能够容纳很多的劳动力的产业,如耕地、茶叶种植、客栈经营等产业,其特点除了雇佣的人多外,其利润很有限;技术密集型产业便是人力少,但其利润高昂,如印刷、玻璃制造、镜子制造等产业。

    这样的划分在二十一世纪人的眼中自然是非常可笑并且是错的离谱的,但一方面王静辉不是学经济出身的,不可能分解的这么细致;另外便是他觉得这样大致划分更有利于让别人接受自己的观点,至少到目前为止,经过自己的解说,颍王赵顼便是非常赞成他的想法的。

    在关于两种不同产业的策论中,王静辉提出要解决大宋冗兵问题,就必须大力发展人力密集型产业,以便安置那些裁汰“转业”的厢兵,如果邮政系统真的能够发展起来,那无疑也是属于这种产业的。在这种上,朝廷虽然能够赚的钱比较少了点,但可以摆脱冗兵这个大包袱,至少能够给大宋节约五分之二的军费,这中间一进一出所得的好处,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英宗赵曙等人当然不会是这一类人。

    至于技术密集型产业也要同时重视,因为其丰厚的利润会给大宋带来一笔数额巨大的财政收入。现在至少有在民间黑市中把一块原本卖一万贯的镜子,竟然热炒到一万五千贯这样极端的例子在那里摆着。韩琦也因此每个月手头上多出三四十万贯而感到日子好过了些,英宗赵曙如果没有王静辉的苦劝,恐怕他会要竭泽而渔的。玻璃镜子制造那是个特别的范例,最明显的便是印刷行业,其在使用雕版印刷的时候,其利润就已经是一个比较恐怖的比例了,政府的财政收入有很多都是这些行业所支撑的,要是光靠征收赋税,在江浙这样的大宋传统印刷中心,其财政比例就占到了一个很高的程度。如果放在商务印书馆上来说,那它的利润就不足以用“恐怖”这个词来形容了。

    王静辉一想起商务印书馆,嘴角上不免浮现了一丝微笑。因为辽国上下对白衣观音崇敬尤佳,是辽国所有神邸中最受推崇的,商务印书馆因此在王静辉的授意下开始针对辽国佛教兴盛而转为大量印刷佛经。在九十年前宋朝便雕版十八万块,用来印制大藏经,其耗费之巨连颍王赵顼都懒得提起具体数字,不仅雕版费钱,而且使用寿命也很有限,可想而知这完整的一部佛经的价格会涨到什么程度。辽国因为辽太祖引进了白衣观音,在辽国佛教兴盛的情况比王静辉想象中的还要厉害的多,甚至辽国女子把脸涂成金色,美名“佛妆“,有这么好的基础,这就保障了商务印书馆的客户群。宋朝的出口书商也跟着商务印书馆狠狠的赚上了一笔,小本佛经卖到断货,千卷《大藏经》也是供不应求,其利润让王静辉接到最后统计报表的时候,居然惊讶的调到地上:一百七十万贯!更可怕的是这个数字还在增长。

    “怪不得说‘辽以释废,金因儒亡’,古人诚不欺我!”王静辉默默的想到。“该是向这锅开水下面添柴的时候了!”他找到了韩琦和富弼,详细向他们汇报了这件事,希望能够引起他们的重视,不敢说祸害辽国,至少别让佛教在自己的地头上泛滥成灾。

    大宋治平三年腊月十五,在沿长江和运河两岸的各路都接到了圣旨,要求他们按照标准挑选厢兵,在自己沿河的州都建立邮政系统的分节点,王静辉上书朝廷的建立邮政系统奏章被原封原样的被宋朝的高层统治者接受并严格的执行了。恰逢临近春节,各地为买卖奔波的商人便成了大宋邮政系统的第一批用户,这个邮政系统开始按照设立者的设想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行了。

    不过此时从宫中也传来让王静辉心惊肉跳的消息:英宗赵曙生病了,而且还很严重,已经不能正常处理国事,并且连续三天都没有上朝了!

第九十三章 病危

    大宋治平三年腊月十九,紫宸殿上朝,英宗赵曙正往御案上走,突然眩晕倒地,被内侍扶回寝宫,随后三日大臣不得见,现在满朝上下关于英宗身体状况的传闻漫天乱飞,让人难辨真假。

    王静辉是驸马,虽然没有办法进宫去看看英宗到底是怎么样了,但蜀国公主和颍王赵顼可以进宫,不过他们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这他很担心英宗赵曙的病情。现在他的脑袋里面只剩下懊悔了:历史上英宗赵曙就是在这个时候病故的,不过王静辉记得史书上记载赵曙是十一月发病,拖了两个月才在正月初七大行的。他很后悔看到赵曙身体还算健康没有给他仔细检查一下,要不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现在英宗赵曙对王静辉来说是极为重要的,因为赵顼现在还是二十岁的小伙子,就算他再的本事,也没有办法让赵顼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一旦赵曙大行赵顼继位,那王静辉不知道历史还会不会重演。不管怎么样,赵曙在位的时间越久,对大宋的好处就越大,所以赵曙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问题。就算刨除政治因素,赵曙也是他必救的人,因为蜀国公主是自己的妻子,而赵曙便是自己的老丈人,到了这个时候,他肯定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王静辉取出自己从未来时空中带来的药箱,经过两年的消耗,现在里面的药品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药箱中的药品主要都换成济民制药生产的中成药了。尤其是给赵顼的药品和治疗苏洵所需的药品,消耗量巨大,要不是王静辉是个中医,光靠那些不对症的抗生素来治疗肺结核,苏洵能不能活到现在就很难说了。清点了剩余的药品后,王静辉算算自己来大宋的时间也不短了,明年必须把这些药品全部都用出去,否则药品就变质失去效用了。

    王静辉耐心的等了四天后,蜀国公主和颍王赵顼都回来了,他们也是想到王静辉是个非常有名气的中医,在宫廷御医对赵曙的病情束手无策的时候,自然想到了他,这次回来便是请王静辉入宫给英宗赵曙诊治的。他们看到王静辉的书案上摆着药箱,便知道他已经做好的准备,二话不说便带着王静辉进宫。

    在福宁殿后殿的病榻上,王静辉见到了自己的老丈人。王静辉轻摸赵曙的额头,滚烫滚烫的,旁边的高皇后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圣上自四天前紫宸殿上朝晕倒后,便发起高烧,四天不退,众御医束手无策,不知驸马有何良策……”

    此时王静辉便听高皇后说话,边给英宗赵曙切脉,并从药箱中取出体温计,轻轻掰开赵曙的嘴,让他含住,把脉过后,便在内侍的配合下解开赵曙的睡衣用听诊器来检查他的心肺情况。周围站立的人不是韩琦、富弼、欧阳修赵槩之类的朝廷重臣,便是高皇后统领的后宫宗室的重要人物,连慈寿宫的曹老太太都来了,屋里的气氛十分紧张,所有的人都在看着王静辉给赵曙诊治。

    虽然周围的人心中对王静辉的医术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宫廷御医都是大宋顶尖的医生,王静辉在杏林中虽然也是声名鹊起,但和这些积威几十年的名医相比,还是差了很多,不过他们心中还是非常期待王静辉能够再次创造奇迹,把英宗赵曙给救回来,毕竟赵曙继位时间和仁宗相比简直是忽略不计,如果国家统治者接连病故,那影响可是非常坏的。

    王静辉对着周围人期待的眼光没有理睬,从药箱中取出血压计来测量赵曙的血压,经过刚才的一番检验,他觉得赵曙患上心脑血管疾病的可能性非常高,他以前给赵顼把脉的时候也曾发现过类似的症状,这让他不由得怀疑这种疾病该不会是家族遗传吧,不过好在蜀国公主的身体健康,他是最为关注的,虽然手头上的医疗器械还十分简陋,但可以确定自己妻子是绝对没有这种病灶的痕迹的。

    虽然王静辉使用的体温计、听诊器和血压计在二十一世纪还是一个医生最为基本的装备,但在这个时代旁边的御医哪里见过,听诊器到还好说,他们也有虽然简陋点,但功效还是不错的,可其他的两样可就难了,最核心的部分都是玻璃制作的,连王静辉都没有办法来仿造,他们更没有用过了。也许是这些“装备”的原因,旁边的众人心中都升起了希望。

    看到王静辉检查完毕后,曹太后在旁边问道:“驸马,圣上的病情如何?”

    王静辉考虑了一会儿,慎重的说道:“圣上的心脉驳杂,应该是血脉运行不畅而引起的问题。圣上现在的高烧,臣倒是有一法可退,臣这里还有师傅传下密制针剂一支对高烧有很好的效果,还请太后允许臣为圣上用药!等圣上醒来后,臣和众御医才好针对病情开方对圣上用药,来治疗圣上的病根!”

    王静辉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心中也是直打鼓:心脑血管疾病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纪也是非常难缠的病症,现在的医疗条件这么简陋,要除病根谈何容易?!不过好在中医正好在这种疑难杂症面前,有着独特的功效,连崇尚科技的老美同学,在这方面也不得不低下头到中国来取经。完全治好英宗赵曙的病那是不可能的,但赵曙身边有着这么多成名几十年的老中医守候,采用中医的治疗方法至少延长他的寿命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王静辉从药箱中拿出针剂和注射器给曹太后等人过目,并且说道:“此药必须用这个注射器将药液直接注射进圣上的身体,这样药物直接在血气运行的时候来起作用,功效非平常药物所能媲美,可惜师傅当年制作的这种药品经过这几年的使用,只留下了这一支,所以在圣上病重的时候,臣才献出此药,以给圣上退烧!”

    曹太后看到王静辉手中的针剂和注射器,心中也有些犹豫,这倒是不是怕王静辉来毒害英宗赵曙,因为他是驸马也算是宗室中人,颍王赵顼已经成人,虽然年轻些,但继承皇位是一点问题也没有,这毒害皇帝的事情对王静辉是一点好处也没有。曹太后把目光望向了旁边那些太医,不过看到这些名满天下的太医各个脸上都有忧色,心中自然知道赵曙的性命危在旦夕,所以便说道:“那还请驸马动手医治吧!”

    整个福宁殿虽然是高官云集,但只有王静辉眼前的曹太后说话最管用,他得到了太后的命令后,便从药箱中取出消毒用的酒精,用棉球将赵曙的胳膊上涂抹了一下,便给他打了退烧针。虽然心痛在也没有退烧针了,但王静辉心中还是觉得非常值得,幸亏自己还留了这一支,否则就麻烦了。

    打完退烧针后,王静辉又开出了一张药房交给旁边的太医们,让他们来讨论,在这方面这些太医还是非常厉害的,剩下的便是等赵曙退烧醒过来。朝中重臣中留下韩琦和富弼两人留守,曹太后回慈寿宫前让高皇后留在床边守候,王静辉和两个太医也留了下来,他让蜀国公主先去曹太后那里陪伴太后,颍王赵顼是绝对不可以离开的,其他重要的宗室子弟全部退出。

    王静辉在英宗赵曙的床边守候了三四个时辰后,赵曙的体温逐渐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他嘱咐御膳房按照他开出来的菜单来制作药膳稀粥,准备在赵曙醒来的时候进食。还没有等御膳房的药膳准备好,赵曙便已经醒了过来,经过王静辉和留守的两名太医轮流诊断确认他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后,旁边的高皇后、赵顼、韩琦和富弼便围了上来。

    王静辉看到英宗赵曙醒过来后,心中便放下了一块巨石——好险啊!如果英宗赵曙此时去世,那对于大宋和他来说都是一个严重的打击,只要烧退了清醒过来后,便可以用中药来慢慢调理了。不过此时刚刚醒过来的赵曙还很虚弱,在王静辉的劝说下,众人才散开,内侍端着一碗按照王静辉开出材料制作的药膳稀粥走过来,高皇后接过碗筷来喂英宗赵曙进食。

    赵曙吃完粥后便有昏睡过去,王静辉和韩琦、富弼、赵顼四人留守,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了。皇宫中有得是平时难得一见的中药材,几天来王静辉和太医院的众位太医们根据赵曙的病情精心的开方配药,渐渐的赵曙病情缓解了不少,已经能够下地走动。

    英宗赵曙这次生病可是给了王静辉一个很大的教训,无论赵曙是他老丈人,还是他心目中大宋中兴最理想的皇帝,他都要务必延长赵曙的寿命,尽管以赵曙的体质来看,这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但他还是搜肠刮肚来想办法。

    在药物治疗上,王静辉将自己还在完善中的速效救心丸的配方拿出来让太医院来制作,虽然药不对症,但救心丸对心脑血管疾病还是非常有效果的,长期服用也能降低像这样的发病概率。在饮食上,他开出了一列禁忌食品交给御膳房,并且和太医院商定了一个针对赵曙身体状况而设计的一系列药膳;以前他曾经为了解决赵顼头痛的毛病,而用银杏叶混合在茶叶当中泡茶喝,赵顼照办后效果还不错,所以银杏茶也是赵曙的饮品了。在锻炼上当然是把他的太极拳给贡献出来了,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让老丈人打打太极拳还是有好处的。

    由于大宋统治高层现在已经开始对厢兵进行改制了,如果顺利的话,其改制规模会越来越大,所以在这个关键时刻赵曙万万不能掉链子,不然赵顼上台肯定对韩琦、富弼等保守派的作风不满而大举更换朝臣,那样可就不妙了。

    经过给英宗赵曙治病这一折腾后,等赵曙恢复到王静辉放心的时候,已经到了正月初十了。他身为地方官,上任尽四个月,倒是有一个月在汴都过的,为了避免御史台的火力扫描,他和娇妻蜀国公主正月十六便离开汴都开封回楚州去了。

    回到楚州后,王静辉除了视察各地水利工程质量外,便是指挥手下各县对道路桥梁等交通设施进行修正,同时他还把各种“过境费”的税率统一到一个税种上来,交由知州府直接控制掌管,各县县衙无权代收,进出楚州的各地商人只用缴纳一次税费后,便可以获得楚州知州府签发的通行证在楚州畅通无阻。

    这项税法改革当然遭到了很多官员的抵制,不过好在王静辉把通判薛向之给搞定了,并约下:试行一年,如果效果不好导致楚州财政紧张的话,将会恢复原有的税制。这已经是薛向之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了,王静辉能够取得这样的战绩也感到非常满意:以楚州优越的地理位置,南北客商为了降低贩货成本,到时候肯定会蜂拥进入楚州,虽然单个收税是比以前少了,但经不住“薄利多销”啊!这也是王静辉为什么对楚州境内的交通设施格外注重的原因了。

    马上就要过完正月了,为了不影响农业的发展计划,王静辉派人到福建东路去卖占城稻的稻种。通过向有经验的农民询问,王静辉才得知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双季稻的种植,至少在长江以北还没有出现,他可是记得除了黄河以北还有一些气侯比较寒冷的地方不能种植双季稻外,其他地区都是双季稻的种植范围,自己的地盘正好能够种植双季稻。试想现在大宋亩产水平好的情况下在三四石之间(约合40公斤),如果能够大范围的种植双季稻的话,那将是农业上的巨大进步。这个时候的人口还没有千年以后那样泛滥成灾,整个大宋人口加起来最多一个亿出头,双季稻大范围推广后,那对现在正处于小灾不断频发的宋朝来说,其意义是巨大的。

    对于中国古代的水稻的种类,王静辉就知道大名鼎鼎的占城稻,这是因为他读过有很多关于宋朝的史书中,都提起了宋真宗大中祥符四年江淮两浙大旱,宋真宗派人到福建调运三十万斗占城稻种分给受灾地区播种,不久连河南和河北都种上了占城稻,占城稻可谓是播种范围最广的水稻了。

    王静辉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虽然也曾经在乡下生活过,但对于种田完全是个门外汉,不过他并不着急,他派往福建购买的占城稻稻种也是少量的,他想专门挑出几个水利条件不错的村子尽心试种,楚州农民已经有了种植水稻的经验,关键就看双季稻能不能够试种成功了。一旦明年他的双季稻攻略成功,便一边开始在整个楚州推广,一边上报朝廷,准备在整个长江以南的地区进行推广,以现在的人口来计算,到时候不出十年,大宋的粮食问题将会得到极大的缓解。百姓能够吃饱肚子,这样才能够为社会变革提供更稳健的基础。

    除了用占城稻进行双季稻试种外,王静辉最拿手的便是沼气池了,在他还是个军医的时候,所在部队就修建了沼气池,除了给伙房供应燃料外,后勤还用沼气肥来给菜园作物施肥,省下了买花费和农药的经费,后来部队还给周围的村庄推广沼气池,所以这么好的东西王静辉当然不会忘记。

    现在天气已经慢慢转暖,正是推广沼气池的时候,王静辉在后院让人按照他所画的图纸用水泥建造了一个沼气池,将家畜的粪便和水稻等农作物废弃的秸秆填充到里面去。过了一段时间后,王静辉又再一次招集楚州各县的官员到他这里来开会,会议的主题便是通过展示沼气池的功用来推广到全州。

    当所有的官员看到一根由许多竹子连接起来的管道末端跳动的火焰的时候,都发出一阵啧啧的赞叹声,也有些有见识的官员认为王静辉是不是在这里找到了四川煮盐用的气井,不过看看周围的环境也不像打过气井的样子。

    王静辉这才把沼气池的图纸拿出来,给他们讲解沼气池的种种好处,来解答他们心中的疑惑。在楚州的农村中,百姓还都是使用木柴做为燃料,王静辉还顺便给他的属下灌输了些水土保持的知识。这沼气池修建简便容易,其中填料也是家畜粪便和农作物的秸秆,一家来这么两三个,不仅做饭不用使用木柴,还可以供应肥料,沼气肥的功效要远远大于传统堆沤的农家肥。王静辉还清楚的记得管后勤的人说这沼气肥能够使农作物的产量提高十分之一,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沼气肥的好处多多那是肯定的了。

第九十四章 农书

    王静辉怕自己的这些手下在推广过程中使用行政手段,给治下的百姓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特别叮嘱了一番:“各位同僚都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官不可扰民,这沼气池虽然优点很多,但如果强行要求治下的百姓修建沼气池,难免会有强人所难的意思,对此本官是绝对不赞成的!平常百姓只有在看到利益的时候才会主动行动,各位同僚,要记住对百姓要‘以利诱之’,不可强人所难,你们不必考虑来迎合本官,要以‘民意’来推广。如果让本官知道谁强行推行的话,那本官绝对不会轻饶!”

    所有的地方官听后,都感到脖子后面有些发凉,想到在修建水利工程时,王静辉处理哪几个贪墨官员的手段,谁也不会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连忙保证起来。不强行推广并不代表放任不管,王静辉让他们在自己治下的各地村落都建上两三个沼气池,用来做示范,让百姓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自然会主动修建沼气池,最后便是给他们详细介绍了沼气池使用的注意事项,尤其是在清理沼气池的时候要避免中毒和爆炸,王静辉把这些内容都详细的写在了一本小册子中,以便这些官员可以用来更好的推广沼气池。

    所有的地方官都得到了沼气池的详细资料后,便回去按照他的意思来推广沼气池,这项任务对他们来说并不重,以往上司使用的推广方法都是强制性的,就算有好处,各地的百姓反应也不一样,但多数是让他们很难过。既想讨好上司干出业绩,又怕百姓怨气冲天,如果民愤极大,不仅上司的新计划泡汤不了了之外,连带着自己在上司心目中的形象也大打折扣,王静辉倒是放任自流,很好说话,这让底下的各级官员长舒了一口气:百姓和上司哪方面都不得罪是最好的!

    对于农业,王静辉怎么都是外行的,除了会设计一些比较简单的机械外,让他来设计农具可真有些难为他了,不过他知道北魏的贾思勰写的《齐民要术》是中国古代的四大农书中第一部,剩下的其他三部农书在元、明、清,有这么一本好的教材不用,除非他的脑袋进水了。王静辉立刻给商务印书馆写信,让他们去搜罗《齐民要术》这部农书,先印刷一千套送到楚州这里来。

    商务印书馆的行动很快,不到一个月便把《齐民要术》印刷完毕,并且运送到王静辉的手中。不过对着印刷好的《齐民要术》,他又犯难了:就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农村教育也是跟不上时代的,许多农民也只是会填写自己的姓名,如果让他们读书,那可就太难了,千年以后的中国都是这样,更何况现在的农民?先不说这《齐民要术》写的怎么样,你就是免费发到农民手中,他们也看不懂啊,恐怕会被填炉灶的。

    王静辉读完《齐民要术》后,才发现不止是传播的问题,这本书还有一个要命的问题:这本书是写于北魏年间,而当时北魏正和南朝对峙,所以书中主要内容是讲述黄河流域北方的农业情况,而南方的农业则很少。

    “一本《齐民要术》就惹出了这么多麻烦,这下可不是很妙!书里面的内容如果放在河北路倒是不错,但在淮南路可就作用不大了,自己这次可真是亏本儿了!”王静辉心中默默的想到。他倒不是心痛印书所花去成本,现在仅商务印书馆在辽国寻找到佛经作为新的利润增长点后,基本上他可以不用为经费问题而发愁了。

    考虑了两天后,王静辉决定凭借自己的财力,让大宋政府出专业人才来专门写一部全面总结这个时代的农业百科全书!他立刻给韩琦、富弼、欧阳修等他所认识的每一个高级官员写信,信中全面阐述了他的想法:为什么现在大宋的繁荣已经大大的超越了历朝历代,文化经济全面发展下居然没有一部可以媲美《齐民要术》的农业全书?民以食为天,如果百姓都能吃饱肚子,谁还会起来造反?一部农书所能解决的问题虽然有限,但可以对农业发展起到巨大的作用,同时也是在为后续的厢兵改制的重头戏——农垦兵打下基础。尤其是大宋现在各地每年都会有自然灾害发生,积极储备粮食不仅可以安定国内紧张的对立情况,可以使朝廷能够节约出大量的救灾财政,还可以使朝廷能够免去后顾之忧,全力对付西夏的骚扰和收复汉唐故土!

    王静辉还为说服英宗赵曙而专门写了一道奏章,奏章中他表示愿意提供全部所需资金,请求朝廷动用行政力量来调用农业中各行专业高手,汇集他们的才智来编写一部能够总结农业最先进的耕作技术的百科全书,并且也说明了其中所蕴含的巨大意义。不过考虑到辽国的威胁,这部农业百科全书重点的内容要侧重南方的农业生产,这不但是防备辽国的需要,以后农垦兵的主要发展空间便是南方广袤的土地,所以要预先做好准备。

    蜀国公主怜惜的看着丈夫深夜还在那里奋笔疾书,亲自下厨给他做了几道小菜,让王静辉放松放松,并且把王静辉写好的文稿都整理一遍后,重新誊抄。对于娇妻蜀国公主那默默无声的关怀,王静辉心中也是感到非常的温暖,想到他们两个人自相识到相知相爱,中间没有什么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感人爱情故事,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那样的温和,但这份平静的眷恋下,却让人感到格外销魂。他来到这个时空后,觉得最大的收获便是得到了蜀国公主的倾心,她的温情和眷恋时刻让王静辉感到一种找到此生归宿的感觉,有这样的妻子,他还有什么奢望呢?

    英宗赵曙的身体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调养后,渐渐的有恢复到了正常,可以上朝处理政事了,不过他病愈后所看的第一道奏章便是王静辉写给他关于组织力量写一部全面总结大宋目前最先进的农业耕作的百科全书的奏章,这份奏章写的极为煽情,这在他所读到的王静辉的奏章中是很少见的,同样也引起了他的重视,将韩琦等国家重臣全部召来,看看他们对这份奏章有什么意见。其实英宗赵曙心中已经下定决心要按照王静辉奏章上所说的那样来编写一部全面超过《齐民要术》的农书了,想想大宋现在虽然困难重重,但市面上还是欣欣向荣的,为什么不能写一部农书呢?更何况朝廷只是动用行政力量来召集农业中的专业人才而已,其所耗费用完全是由王静辉来承担,对大宋财政没有丝毫影响。

    大宋自立国以来,历代皇帝非常重视农业发展,除了宋真宗时代淮南两浙发生大旱灾紧急推广播种占城稻外,就连皇宫内院也都有农田的存在。汴都开封皇家四大园林中,都有大片的农田分布在其中,每年皇帝都要率领百官到农田边上来看播种、生长和收获,甚至有的翰林学士以进后园,获得赏赐的“御稻”为荣。王静辉也进过后园,当时他是新科状元外加诗词才子,当然也能获此殊荣,这才使他认识到宋朝皇帝除了对医学发展非常重视外,对农业的重视也超过了其他各朝的皇帝。

    待到韩琦、富弼等重臣到福宁殿议事,看过王静辉的奏章后,英宗赵曙才得知王静辉为了能够使这本农书顺利的得到朝廷的支持,已经分别给他所熟悉的重臣都写过信了,显然这些朝廷重臣看过王静辉的信件和奏章后被说服了,以至于整个福宁殿没有一丝反对的声音出现。这也让英宗赵曙看到自己驸马做事用心良苦,尤其是编写农书方面,由于是朝廷出面,并不能让驸马得到一丝一毫的好处,反而还要付出大量的金钱。

    身在楚州楚州的王静辉很快便得到了英宗赵曙等大宋高层统治者的回复,对于他们的支持,王静辉心中也是觉得理所当然,这可是省去他好大的功夫。得到确切回复后,王静辉立刻让人通知汴都开封替他坐镇掌管产业的刘账房,让他立刻准备好十万贯资金,并且先将五万贯交给颍王赵顼来处理,其他后续资金慢慢再调用。

    农书的编写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成的,少则一年多则数年,这都有可能。即便到时候农书编写完毕,普及运用也会碰到农民不识字的问题。王静辉一想起这中间一连串错综复杂的问题,脑袋就不禁的头大起来,心中想到不要说是社会变革,就连改善农业也这么困难。要解决这些困难是需要全民教育素质的提高,就算他有钱也不能把全国的人都送进学校去接受教育吧,就连他的老丈人也没有这个财力,更何况自己了。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出路很狭窄,读书除了考科举金榜题名外,就连自己吃饭都是个问题。由于大宋皇帝重视医学,所以天下的士子除了考科举外,还给医学领域带来众多的高素质人才。农业虽然也深受皇帝的重视,不过连孔老夫子都厌恶农业耕作,更不用说这些之乎者也的掉书袋了。

    现在读书人所熟读的“圣贤书”虽然在王静辉的眼中一钱不值,但他们总比文盲强,只要经过培训,很容易转行,但王静辉心中想是这样想,如果操作起来难度重重。他在汴都郊外创建的华英书院里面加了医科,还让书院中的学子选修《数论》和《物论》,就是想对其进行分流,不让这么多人都去挤那科举考试的独木桥。由于医科和选修《数论》、《物论》的学子如果科举考试不成,可以进入王静辉的产业来效力,进入华英书院的都是贫困家庭的学子,在选修这些课程后也算是为以后的生活有个保障,所以效果看起来还算是不错。但这也是建立在华英书院人数不多的基础上的,如果以后人多起来,自己的产业虽大,也容纳不了这么多的人,恐怕以后这又是件麻烦事。

    王静辉一想到农业就牵扯出这么一大堆问题,心中烦闷不已,旁边正在誊抄文稿的蜀国公主看到丈夫那有些烦燥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是被什么事情给难住了,走到他的身旁说道:“夫君,又有什么心烦事吗?”

    王静辉强装笑脸说道:“哪里,只不过是我想得太多了而已!”不过这哪能搪塞得了聪慧的蜀国公主?当下便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蜀国公主皱着秀眉说道:“本朝先祖立下了优待士大夫的誓言,并且在朝中做官的都是当世名士,几乎都是通过科举考试得来,不过这参加科考的人也越来越多,朝廷为了显示恩宠,录取的比例也要远远超过历朝历代。为了安排这些高中的学子,朝廷也不少分派官职,这也就是夫君从前说过的‘叠床架屋’,是非不得已而为之!夫君想通过分流这些读书人可实在是不大容易,正所谓高中榜首的荣耀,谁能抗拒?”

    王静辉听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娇妻会有这样的见识,还以为她只关心诗词歌赋呢。他当下把蜀国公主搂在怀中放在腿上说道:“离解决冗官的时机还早呢,现在考虑这么长远倒是有些庸人自扰了,为夫也是有些心急了。虽然我给圣上上书建议编纂农书的折子已经被通过了,但是编出来的农书总要有人能读得懂,并且教会百姓才能真正的起到作用,否则便是花架子了!”

    蜀国公主笑道:“夫君这倒是多虑了,夫君可以待到农书编好发行后,从府库中拨些出来,让那些贫家学子来教百姓啊?这样一边可以让那些学子生活有个依靠,另外也不用愁百姓读不懂农书了!”

    王静辉恍然大悟的笑道:“还是公主足智多谋,为夫受教了!”说完便用手指轻轻的挎了下蜀国公主的秀鼻。虽然蜀国公主提出的办法不见得能够好使,但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最重要的便是资金问题了,楚州是鱼米之乡,前任吴充虽然政绩不是很出色,但也是四平八稳,府库中的余钱也比较多,但全国其他地方可就没有楚州这样的好事了。说到底还是国家财政充裕,才能更好的进行社会变革,这样风险要小得多。历史上神宗赵顼之所以这么坚决的启用王安石,说到底当时朝中也只有王安石能够使国家富强,财政充足,要不然也不会顶住反对派各位名宿和两宫太后的巨大压力了,还要想一个偏执狂那样决绝的支持王安石变法了。

    “说到底还是一个字——钱!只要国家财政充足,那样即使历史上的变法派真的出现,其激进的态度也会受到皇帝的制约,毕竟自己的老丈人可以‘纵容’自己,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自己的策略到目前为止是正确的,另外一方面还不是因为自己能够给他弄来更多的资金来缓解国家财政?”王静辉心中暗暗的想到。

    到目前为止,王静辉给大宋高层带来了许多意想不到的财富,一个玻璃镜子的制作配方,便可以让朝廷每月坐收五十万贯,事实上国内和辽国国外市场的需求即使再增加镜子的产量也可以支撑,但被王静辉一力压制了而已,不过即便这样朝廷中枢一年六百万贯的“意外之财”已经让宰辅韩琦和三司使蔡襄日子好过了许多。还有边境的高度白酒生意,经过大宋商人有意识的推广后,使得大宋终于有获得马匹的有利武器,大宋不产马,辽国做不出来这么辛辣的美酒,边境双方都没有办法再提价,只有用马匹和高度白酒开始以货易货的走私交易,使得大宋军队得以能够补充一部分战马来提高战斗力,这些新装备的骑兵已经开始优先装备西北对夏防御作战了。还有王静辉手下以商务印书馆为龙头的众多产业,由于对辽的贸易增多,也使朝廷获得很大的利益……

    王静辉现在想到的这些使他明白:所谓变法即便成功,也肯定会使国家遭遇阵痛,甚至某些集团因为变法派而利益受损从中阻挠,这在国内外历史上屡见不鲜,历史上王安石的熙宁变法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只要他能够使朝廷财政充足,即便历史上的变法还会出现,但变法的激烈程度也会自然会减弱,甚至变成很温和的社会改良,底层的老百姓才能够少受些罪。

    想通这一关节后,王静辉的心情便开朗了许多:自己的身份可不是个政治领袖,只要自己大力发展农业和商业,使国家百姓能够吃的饱,朝廷财政得到很大的缓解,后面的人自会在此基础上实现大宋的中兴,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和蜀国公主真正的毫无顾虑的双宿双飞了。

第九十五章 征兆

    “害农之弊,无甚差役之法。”王静辉心中默默的念叨这句话,这是今天颍王赵顼托人送来给他的一道奏章的副本中的一句。这道奏章就是新任三司使韩绛上书英宗赵曙的,原来的三司使蔡襄终于还是走了,不过这位原本“戏言召尤,致触主忌”的三司使没有像王静辉原本的时空中被贬黜外放,而是为母丁忧回到老家兴化去了。现在接任蔡襄三司使职位的是韩绛,王静辉一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心中不禁一跳:王安石的父亲虽然一生都担任中下级官吏,但却于吕家和韩家交往甚密,朝廷中吕公著和韩绛对王安石的评价都很高。这个韩绛还经常给颍王赵顼上课,有很多时候赵顼听得入迷的时候,他都会对赵顼说:“这不是我的看法,而是王安石的!”

    韩绛这样为王安石延誉,可以说赵顼在继位成为神宗后能够立刻启用王安石,这中间有很大的关系是因为韩绛的缘故。不过王安石变法中最终打击的主要目标便是大地主和大商人,这使得吕公著直接站到了他的对立面,而河北韩家也因此分成两派,这个韩绛便是站在王安石这边的。

    韩绛这道折子主要是针对现在弊政之一——差役法而发的,他要求改革差役法,但是这道奏章中却没有解决的办法。赵顼之所以把这道奏章副本抄一份给王静辉,这也是受到英宗赵曙的授意,希望看看王静辉能不能想出一个什么好办法。

    王静辉又不是傻瓜,当然能够一眼便看出这是他老丈人的意思,他倒是不在意能不能想出一个好办法,因为这段日子他一直都在研究王安石在熙宁变法中的条例过失,当中便有免役法,在他看来变法所有条例中唯独这免役法是最好的,原因只有一个:既不扰民有不得罪那些权贵,还非常具有可行性。实际上历史中这条免役法也受到了苏轼等反对王安石政策的官员的赞成,但后来司马光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不仅废掉了青苗等扰民条例,连这免役法居然也给废掉了。现在韩绛的奏章中提及免役法,王静辉的脑袋里面第一个反应便是把这个免役法再重新粉墨登场,不过还是要按照老规矩小范围的实验一下再说。

    赵顼送来的这份奏章让王静辉想得最多的便是那个“负天下三十年大名”的王安石,他自从成为状元郎和蜀国公主结婚后,也听过许多和王安石有关的议论,这要比他在史书中读到的要多多了,其多少有点“若是不识陈近南,即便英雄也枉然”的架势,而那个在史书上毁誉参半的王安石之子王雱,他倒是在一年前的东阳郡王府的宴会上见过,可惜没有结识。

    此时他想到更多的是这位新上任的三司使韩绛,这个曾经当过颍王赵顼的老师,自身家族背景深厚的家伙,他可能会促使王安石尽快的走上大宋高层统治阶层的政治舞台,就凭韩绛的那句“这都是王安石的高论”,再加上王安石“负天下三十年”的盛名,就足以让王安石在政治上短期内就能够进入统治高层,并且占据绝对有利地位。

    “好在这个时候还是自己的老丈人当皇帝,要是换做自己的大舅哥赵顼来当政,那可真是很难料了。”王静辉心中现在正为自己碰巧延长英宗赵曙的生命而感到侥幸了。

    王静辉这次没有太多的考虑,便挥笔写下了实行在局部地区免役法的奏章,当然在奏章中这个“局部地区”自然是明里暗里指向了他的楚州,他相信老丈人赵曙会同意的,只有他更有把握实行这样的试点,成功的把握更大些。

    这份奏章基本上还是遵循了历史上王安石的免役法基本的要点:(一)将全国的人口按户分成上户五等,中户分三等,下户分两等,原来衙前等各种职役,民户不再自己服役,改为想官府交钱,由官府雇人来服役。乡村中四等以下户不交钱,城市中六等以下户不交钱,这些收上来的钱随夏秋两税一起缴纳,成为免役钱。(二),各路、州、县当地吏役事务繁简,自定额数,供当地使用,但要留下两成由各地存留备用。(三)原来不负担差役的寺观、道观、官户等,也要按定额的半数交纳免役钱,但名字改为“助役钱”。

    不过王静辉在奏章中也详细的做了说明,对于雇佣差役如果使用旧人的话也可以,不过以前死民户无偿服役,现在交了免役钱后就不见得服役了,缺额要优先从厢军中解决,以达到进一步无声无息的裁减厢军的目的。而且根据历史上王安石推行免役法的效果来看,免役钱和助役钱加在一起肯定会超过雇佣人来服役的成本,这也是给朝廷创造了一份税收。如果在实行中看到效果不错,可以进一步削减下户和中下户的免役钱。

    对于原来不承担服役的道观和寺院要缴纳助役钱,王静辉直接将从商务印书馆那里得到的辽国现在寺院香火鼎盛的情况写了一道策论附在奏章背后。在策论中他也指出:辽国必会因为这些寺院严重拖垮其国家实力,甚至这些寺院每年所花的费用可以跟大宋现在三大弊政有得一拼。文中非常明确的指出:尽管佛教和道教在大宋也很兴盛,但寺院道观这些非社会财富创造的单位每年要接受多少达官贵人的捐赠?又有多少良田供养他们?这样只投入不产出显然是会危害到国家的财政的!如果不加以打击和控制,辽国的今天便是大宋的明天!虽然圣上不能采取时尚那些残暴的“灭佛”行为,但让这些寺院道观出“助役钱”可以隐约的控制其进一步发展,以免日后步辽国的后尘寺院泛滥成灾,以至于影响到国家实力。

    这样原本历史上王安石所提出的免役法,在王静辉的手中又赋予了新的任务——限制佛教道教的进一步发展,从他们的嘴里面挖出一部分资金来填充国库,这招不可谓不毒辣。虽然王静辉也知道一旦这样做会间接的得罪一些权贵,但有辽国那样活生生的例子在那里摆着,谁也找不出其中的把柄。而且现在大宋的国库空虚,估计韩琦和新上任的三司使韩绛已经像饿红眼睛的饿狼一样饥不择食了,一旦王静辉告诉赵曙他们这样做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相信他们就是再信佛,与祖宗江山比起来,他们也会抗这这面“正义的大旗”来朝寺庙道观伸手的。

    王静辉对于宗教谈不上厌恶,但从来到这个时代后也看到了大寺院甚至占据两天数千顷的事情,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不由得让他想到香火更为鼎盛的辽国寺院是一番什么样的景象,心中对那句“辽以释废”感触更深了些。打击宗教并非他所愿,但能够使国家富强,与其把这部分负担加在平头老百姓身上,还不如找这些明着是吃斋礼佛,暗中是大宋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下手,这样心中的愧疚会减轻些。况且连佛门中人在李唐灭佛的时候也承认佛教拖累国家,自己又不是想断宗教的根,只是挖点墙角而已,这自然不算什么了。

    “钱!钱!”王静辉把奏章送走后的几天当中,脑海中不停的在翻腾着如何能够赚到更多钱来使国家财政纳入正规,现在已经不是他在汴都开封那样赤手空拳开拓事业了,而是为国家赚钱,当然前提便是不能像桑弘羊等前辈那样竭泽而渔来严酷的搜刮老百姓,这种方法王安石早就用过了,王静辉心中一是知道这种方法行不通;另外便是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对这种杀鸡取卵的方式从心中感到厌恶。

    厌恶归厌恶,如果不能使大宋财政在短期内有很大的起色,让英宗赵曙等人的口袋鼓起来,到时候就算上台的不是王安石,随便哪个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从老百姓那干瘪的口袋中在穷极搜罗一番,这是王静辉所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王静辉名下第一赚钱机器便是商务印书馆了,其创造财富的速度比铸币厂要高效多了,当然也有其玻璃产业,想到玻璃产业是他和徐氏合办的,所以便把玻璃从稿纸上勾掉。“就是你了!”王静辉嘴边也颇为无奈的轻声说道。

    几天后,宰辅韩琦和颍王赵顼便接到王静辉送给他们的信件:提前转让商务印书馆的“铅活字印刷术”技术!王静辉这么做也是出于现实的考虑:这个活字印刷实在是太能挣钱了,不仅让同行眼热,连韩琦也曾暗示过他,况且他现在身为驸马,就算自己名下的这些产业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单靠其以前攒下的利润便足够让王静辉和蜀国公主挥霍一生了。

    不过这项转让也不是白给的,其辽国佛经生意要由商务印书馆来承担,而且从京畿重地抽出厢兵进入工厂来给天下制造活字印刷机,而且严禁印刷设备和工人出口或是出国,违者严惩不贷。现在印刷行业在王静辉的授意商务印书馆有意为之的情况下,利润普遍都摊薄了,最赚钱的方向便是辽国的佛经市场,但那里是商务印书馆一家独大,南方的书商光是被那些动辄十几万块雕版就给吓退了,更何况贩运成本也是居于劣势。王静辉给他们想了一条出路:朝鲜和日本,或是东南亚市场。并且建议英宗赵曙成立海关来专门管理书籍出口。

    王静辉还在策论中建议英宗赵曙:如果官办印刷作坊采用活字印刷机后,其生产能力大大提高,这一定会影响到南方江浙一代的大印书商,很可能会把他们给拖垮,进而影响当地的赋税和繁荣,为此不妨采取和在楚州的“液压榨油机联盟”一样的办法,通过收取会费的方法来出卖其技术换取更多的利润。

    王静辉这份策论写来写去,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可实在是太多了,不仅是航运问题,而海关问题也给牵连到这里面来了。内容一多起来,其叙述也就简单了许多,但其可操作性也模糊了许多,这不符合他一贯的风格,还很可能让英宗赵曙等人把事情办砸。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写了好几份策论,让蜀国公主誊抄后合成一本书,给汴都开封送过去。

    王静辉对这本书是非常慎重的,前后不停的修改,把他所知道的那点儿可怜的海关知识全部都写了进去,他不知道这本书落到英宗赵曙等人的手中,实行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这对于他来说还是头一次干这么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过他也同样强烈要求这样的试点除了江浙的泉州港外,还必须有一个港口设立在楚州,好由他来亲自控制其发展方向,及时发现其中的不足进行修正。

    若不是因为韩绛那本关于役法的奏章,使王静辉闻到了王安石很可能近期上台的气味,他是万万不会这么冒险的。现在他就是在与时间赛跑,要赶在强硬派势力壮大之前,大大的改善大宋目前糟糕的国家财政状况,以便使社会变革变得更加从容,更加温和些。

    王静辉的这本发家致富经还没有完成,汴都开封的老丈人通过颍王赵顼便给他传回了关于局部地区试行免役法奏章的结果——甚好!并且让王静辉尽快的照办,以便观察其结果如何。

    而且随同英宗赵曙手诏一起送到的还有自己那个便宜义父韩琦给他的信件,上面是关于厢军改编进邮政系统的这三个月来的效果:虽然编入邮政系统的厢军人数不算多,仅仅三万余人,分布在长江水系和运河水系两岸的重要城市中,邮政系统所能提供的邮递城市还很少,但其已经开始发挥一定的威力了。

    邮政系统之所以能够这么快见到成效,这一方面是拜春节所赐,大宋商人贩货天下,依靠这两条水系吃饭的商人更是多如牛毛,自己在新春佳节的时候回不去,但能够送一封家书回去,自然是舍得掏钱,这从一月份的营业数额远远高出二三月份的几倍便能看出来。宰辅韩琦对邮政系统的信心现在要比王静辉这个创始人更大,因为这三万厢军所组成的邮政系统虽然还没有实现盈利,也只是勉强的持平而已,但它却养活了三万厢军,最重要的便是省去了其后续的补给等资金,仅看得到的节省就在一百五十万贯之上,这是另宰辅韩琦十分激动的一个数字。

    当宰辅韩琦初次感到邮政系统居然能够这么容易提他省去了一大笔财政开支后,便给王静辉写信,上面说道:鉴于邮政系统的成绩,他想建议英宗赵曙全面推行这一制度,不再满足于这么小规模的邮政系统了,他想迫不及待的按照王静辉当初留下的“邮政路线图”进行下一步的打算了。

    王静辉看到韩琦给他写的信后,心中也是非常高兴:莫非是自己走了狗屎运?老天这么帮忙?在古代除了军事用途外,还没有像今天这样有三万多人在维持着一个庞大的邮政系统,而这个邮政系统能够起到非常振奋人心的结果后,王静辉的心情也随之激动,毕竟他也是创始人之一,更深的意义还在于这是专门为厢兵改制而专门设计的,这套还不是很完善的邮政系统的成功,也为后续的厢兵大规模转换成“邮递员”打下了基础。

    不过当王静辉看到韩琦在最后似乎要进行“大跃进”的时候,他的心中现在显然还不是全面铺开的时候,再说厢军之所以能够盈利,还是在于其地理位置好,长江和运河这两条水系关系这整个南方向北方运送赋税和各种商品,这么重要的水运系统聚集了大宋很大比例的商人。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厢兵现在的盈利虽然让他很兴奋,但仔细以思量后才也是在正常范围之内。

    不过此时邮政系统形势非常乐观的情况下,韩琦显然是头脑有些发热了。王静辉看到这一点后,也立刻就给韩琦写了一封回信。信中说明了现在还不是大规模实行的最佳时机,现在应该做的便是稳固根基,加强其民用价值。他建议以最初那十几个节点为中心,慢慢的向周围的地区进行渗透,提高其邮寄信件的投送质量,并且对运送包裹等业务进行改进。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唯一能够引起韩琦等人注意的便是这现行开发的长江和运河两大水系沿途经过的城市都是大宋财政的精华部分,要是扩编,用王静辉的话来说是“市场不够大”,这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也会把刚刚缓过劲儿的邮政系统搞得一团糟,恐怕后续的改编可就不大容易了。

第九十六章 吏治

    王静辉送到汴都的信来的非常及时,看到厢军初步改编成邮政系统所产生巨大效益,让英宗赵曙等人自信满满的想要大跨步的建立一个完整遍布全国的邮政系统,一边吸纳更多的厢军,按照王静辉策论上所推算,一旦邮政系统完成,将会解决十万厢军的裁汰,这对有着一百四十万庞大帝国军队的宋朝来说,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接到王静辉的信后,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等人面面相觑,然后都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全面推广邮政系统的时机还不成熟。王静辉的理由非常简单:现在邮政系统的运行路线都是大宋最为繁华的线路,连这样的线路也只能是勉强养活三万厢军,更何况诸如西北、西南那样的偏远荒蛮地区?如果急于大规模推广很可能又是一个填钱的大窟窿。

    在信后随同附上的是一篇关于大宋目前交通方面的策论,王静辉指出目前大宋的财富聚集汴都开封,这完全是靠京杭大运河的功劳,不过这些运河都是靠近或与黄河相同,一旦水患再起,那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要想解决这个问题也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继续兴修大型水利工程;二便是大力发展陆路交通。邮政系统是依附于交通状况的好坏来生存的,如果交通状况得到很大的改善,邮政系统的建立自然会水到渠成,并且会容纳更多裁汰的厢军。不过这都要依靠朝廷财政的宽松与否,现在朝廷拿不出这么庞大的资金来改善交通状况,所以大规模推广邮政系统的时机自然也就不成熟。

    王静辉是邮政系统的创始人,用邮政系统来吸纳裁汰的厢军的办法也是他想出来的,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不能不考虑他的建议,况且经过这封信后,他们也觉得全国推广邮政系统中间存在着诸多风险,如果冒然实施恐怕会真的得不偿失。对于王静辉“稳扎稳打,循序渐进”的主张,这也得到了其他诸如枢密使富弼、欧阳修、赵槩等参知政事的赞同。

    新任三司使韩绛是对王静辉最为好奇的人,他很难想象一封信便可以打消英宗赵曙和韩琦等人大规模推广邮政系统的想法,这实在是让他感到震惊。韩绛是颍王赵顼的老师,自然知道赵顼和王静辉过往甚密,不过他没有看过王静辉写给赵顼的策论,他只是知道王静辉的诗词名冠天下,几乎让这个时代他所见过所有的著名文豪都黯然失色,连他远在金陵的老友王安石也非常叹服当今驸马的诗词才学,但没有想到驸马的一封信便可以轻松的改变皇帝和重要大臣的主意,这就不止是单单诗词功夫所能达到的了。

    不过很快,韩琦心中对王静辉才智的怀疑便烟消云散了——王静辉写得关于在局部地区试行免役法的奏章到了。看过这份奏章后,韩绛在心中对王静辉又有了新的认识:王静辉所出免役法正是解决现下差役弊政的一剂良方,虽然后面关于官户、寺院、道观也要按人头收取半费的“助役钱”让人有些诟病外,其他的都是毫无争议的良法。

    英宗赵曙等大臣对王静辉关于免役法的奏章显得非常满意,这完全是一道“王静辉式”的奏章,上面的字数虽然比其他大臣上的奏章要多出数倍,但通篇没有一句废话,条条框框叙述的非常清楚,其分析也是让人十分信服,看得人只要按照上面所写的直接照办就可以了,即便是最无能的官吏,如果严格按照上面的步骤去做,那也会取得非常好的效果。

    这份关于免役法的奏章只有最后一条让人看着有些不是很舒服,但在奏章之后的附页说明上,王静辉对佛教等宗教的看法让英宗赵曙等人心生警惕。由于王静辉还不是驸马的时候,曾经就写策论建议让大宋对敌国实行软对抗,这是项花钱少、非常隐蔽的行动,所以大宋统治高层非常看重这项行动,并且专门从军中或是别处挑选训练了一批细作,化妆成道士和和尚对辽国进行渗透,不过辽国道教似乎不怎么热,所以干脆以后派出去的都是和尚了。

    为了配合行动,王静辉产业下的玻璃作坊还用徐氏的珠宝匠制作了一尊白衣观音像交给朝廷,作为庆祝辽道宗耶律洪基生日的礼物,举国惊叹,并被奉为国宝,也让王静辉的玻璃作坊自此又多了项抢手货。至此以大相国寺为龙头的大宋寺院开始在辽国大行其道的同时,也给大宋传回了许多非常有价值的情报,让大宋的统治者现在对辽国的现状多少还算有个清晰的认识。在传回来的情报中,最显眼的便是佛教在辽国兴盛的状况,实在是让英宗赵曙他们叹为观止。

    这次王静辉在奏章后面附上的策论其实就是为了解释为什么要对宗教进行限制,这助役钱便是一个非常好的工具。宗教徒的人数越多,其助役钱也就更大,而且缴税的人不管是男女老幼都算上,最可怕的便是一开这个惯例,现在是收一半,将来就很难说是收多少了,这就在很大程度上控制了宗教的规模。

    宗教中人也有目光敏锐的智者,他们可以从这条信息中闻到朝廷政策中控制宗教的气味,自然会极力收敛以避灾祸,如果还要继续扩张信徒的话,那等待他们的便是赫赫有名的“灭佛运动”的翻版了。

    王静辉所上的免役法也有机的和邮政系统相互结合起来,以增强邮政系统的效率和生意来源,他回忆了后世一些邮政传统业务,并且在奏章上也给写了出来,希望统治高层能够灵活运用,但对此他心中也没有底,在他眼中与其让那些“圣贤”去管理这么庞大的邮政系统,还不如选派一个有能力的商人来管理更为保险些,不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可不敢在奏章上说出来。

    英宗赵曙和几个重要的官员对王静辉关于实行免役法的奏章仔细研究后,觉得非常实用,驸马在奏章中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让英宗赵曙他们都有些苦笑的摇摇头:驸马是怕他不在汴都,把中间所能够遇到的问题都给解释了一遍,所以才把奏章写得和书一样了。不过王静辉在这道奏折中解释的最详细的便是吏治问题,他知道历史上王安石变法固然是因为这个倔老头儿性格不适合当此重任,但当时大宋腐败的吏治问题也是导致变法最终失败的重要原因之一。

    对于这个时代的官员操守,王静辉是领教过的,中国人对清官的渴望不亚于久旱逢甘霖,十几年前包公的故事便在汴都开封府上演。“这个时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糟糕的时代”,这便是王静辉的感觉,王安石所遇到的问题,在他身上也不见得会遇到,毕竟自己没有什么大权,这些官员犯不着为了升官来巴结自己做政绩表演,所以免役法由他提出来应该不会想历史上王安石那么糟糕。不过吏治始终是他心中的一个隐忧,他非常喜欢西方发达国家中,官员一旦贪污或是渎职就肯定会引咎辞职,然后便是声名扫地政治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现象,这明显带有非常浓厚的法家色彩,但在中国显然是行不通,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没有一个有效的监督机构来制约官员的操守,他就是神人也没有办法。

    朱元璋的故事告诉王静辉,杀头是远远解决不了吏治问题的,断头台上的鲜血远远不能吓退人的欲望。不过王静辉觉得他从蔡京故事中所取得处理贪官的灵感似乎还算比较好用,据说那几个贬黜远方的官员日子非常的难过,不仅是政治生命没有了,就连自己的生命也死旦夕不保,弄得手下那些官员对于他如见猛虎一般。经过他这么一折腾,不敢说楚州自此贪官绝迹,但那个官员想伸爪子的时候,总要前后思量一番。

    在给英宗赵曙的奏章中,王静辉重点的说明了吏治的问题,不仅陈述了大宋吏治的现状,还明确指出了吏治解决不了,就是圣人来大宋主持变法,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因为再好的政策和条例都是由中下级官吏来完成的。

    “吏治不宁,国家必衰!”英宗赵曙嘴中默默的念叨王静辉策论上的一句话,转身问道旁边站立的韩琦、富弼等官员:“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宰辅韩琦说道:“老臣窃以为驸马奏章中的话语虽有些偏颇,但却是苦口良药!”其实韩琦对于王静辉这句评论吏治的话虽然很认同,但心中总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因为王静辉不仅是驸马,更是他的义子,如果他开头不把话朝好处说得漂亮些,后面哪位不开眼的大人多嘴几句,那归根结底落实到自己的面子上是很不好看的。

    宰辅韩琦身为大宋百官之首已近十年,其号召力也只有富弼勉强可及,但只要他说的话再理,就是枢密使富弼也不能轻易反驳的。所有的大臣都知道当今这个圣眷正隆的驸马虽然在楚州当地方官,但朝中还有韩琦这个义父为其延誉,其中一些关节决非一般官员所能比拟的,况且这句评论吏治的话说的可轻可重,让人无从辩驳,所以没有那个大臣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因总赵曙听了几句恭维王静辉的话后,笑着说道:“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但正如驸马奏章中所说:本朝是不会刑上士大夫的。不过他这个来整治无良之吏的法子也太狠了些,虽然不是棍棒刀剑相加,恐怕也胜过砍头流血了!”

    原来王静辉把他整治那几个贪墨河防款项贪官的法子也写进了奏章,强烈建议英宗赵曙将其法令化,这可是杀人不见血的超级损着,当年蔡京为祸天下,虽然皇帝老子顾忌到祖宗家法没有把他送上断头台,但蔡京所作所为传遍天下,百姓闻之真是狠蔡京这样的奸臣入骨,以至于蔡京在贬黜外地的路上无论出多少钱都买不到一粒粮食来充饥,活活饿死在赴任的路上。这一“后世典故”被王静辉拿来的后果便是那几个官员生不如死的现状,英宗赵曙原本是看在王静辉的面子,把那几个官员贬到比较荒蛮的地方,不想他来上这么一手,后来赵曙听说那几个官员的惨象后,心中倒是有些后悔把他们弄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这一路上要吃多少苦啊,真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王静辉这么做也是考虑到大宋律法的特殊性,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因为这样做会使很多人潜意识上对他产生反感。不过这也是目前对付贪官最好的办法。他来大宋的时间也不短了,身为一个“知名度”很高的商人,他也明白风险和成本之间的关系,套用马克思《资本论》中“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足以使人冒着生命危险来争取”的那套理论,杀头对于贪官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不足以阻挡他们向往金钱的脚步,但如果让他们栽一次跟头就输得家破人亡,他想这样的潜在威胁还是挺管用的。

    福宁殿中参加讨论的大臣听了英宗赵曙这句话后,联想到这个驸马的所作所为,包括他的义父宰辅韩琦在内,心中一阵恶寒。虽然这些官员对王静辉这样的做法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但心中也都对此打上了一个记号,唯一让他们放心的便是王静辉的驸马身份,如果没有意外发生,他绝不可能做到他义父韩琦那样高的位置。

    王静辉这次上的奏章,几乎全部都毫无异议的被通过,不过有两点改变:一个是试行免役法的地点除了王静辉的地盘楚州外,还有整个京畿路,这也是英宗赵曙想亲自看看免役法的效果如何所做出的一个小小的改变;第二条是王静辉最为重视的吏治变革没有被通过,没有原因便是原因,他出的主意太让英宗赵曙和众位大臣胆寒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失脚的,万一被抓住一次自己贪墨的把柄,岂不是要遗臭万年?!英宗赵曙心中虽然没有“遗臭万年”的危险,心中还是非常赞同他的想法,对于刑不上士大夫这条,他也感到不以为然,相反他被王静辉在奏章中关于贪官的危害十分认同,不过出于驾驭官员的想法,他还是举起了反对的手。

    当王静辉在楚州接到英宗赵曙的手诏的时候,看到这两点变动,心中也是哭笑不得:对于在京畿路试行免役法他没有什么意见,毕竟在皇帝老子的眼皮底下来试行新法,想来问题应该不大,但关于吏治方面没有通过,却使他非常的伤神。不过在颍王赵顼的信中,王静辉的这套“成本风险”理论居然在赵顼那里找到了市场,从赵顼的心中,他也看到了英宗赵曙内心的中的想法,这不禁让他大喜过望。

    看着英宗赵曙的手诏和颍王赵顼的来信,王静辉嘴里默默的念叨:“先让你们逍遥几天,等老子更厉害的时候,在来把这个方法写进大宋律法,看你们那个贪官能够受得了这种折腾!”

    王静辉既然明白了英宗赵曙和颍王赵顼这两个重要人物内心中对吏治的想法后,心情也好了许多,他相信终归有一天,他会影响这两个人把这一条让贪官遗臭万年的方法写进大宋律法当中的。王静辉最大的资本便是他的年轻,他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在大宋高层统治者的耳边时常敲打一下,老子赵曙不成就等儿子赵顼当皇帝,儿子做不成便让孙子做,总有一天王静辉相信这么一把寒光四射的刀,会架在每个贪官的头顶的。

    旁边的蜀国公主听到丈夫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话后,看到王静辉的嘴边露出了一丝微笑,眼中透出坚定不移的神采,不禁看得有些痴了,笑着问道:“是谁让夫君这么生气啊?”

    王静辉抱着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把前因后果和娇妻说过后,蜀国公主也明白了丈夫心中所忧虑的原因,虽然贪污在大宋官吏系统中很普遍,但还没有哪个人能够靠贪污来动摇国家根本的事情出现,但蜀国公主也明白了官吏贪墨的危害有多大,照此发展下去,终究会有这样的人出现的,心中对丈夫洞若观火、深谋远虑感到自豪。

    看着蜀国公主那如画的脸庞,王静辉心想如果能够渡过大宋危机阶段,把吏治问题给解决了,并且给大宋提供一个切实可行的吏治制度来实行,那自己的“历史任务”可就算是完成了。

第九十七章 捷报

    虽然关于吏治的建议没有被老丈人赵曙和朝廷重臣通过,但王静辉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因为眼下正有个机会来证实吏治对社会变革的重要性——免役法在楚州和京畿路试行。京畿路在英宗赵曙和朝廷大佬的控制范围之内,如果按照王静辉免役法的条例来计算,京畿重地所聚集的财富和人口为天下之冠,按人头来征收免役钱的数目恐怕要远远高于大宋各个地方,就算有英宗赵曙在家门口瞪大双眼盯着,王静辉也十分肯定有很多官员来钻老丈人的空子,到时候看看他的表情肯定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治平四年四月二十,楚州军州事王静辉接到了大宋皇帝赵曙的圣谕:在楚州正式实行免役法!

    王静辉虽然是免役法的发起人和策划者,但当他接到圣旨后并没有急着去实行免役法,而是对着感到楚州知州府来的楚州各级官员说道:“免役法将于一个月后实施,现在本官和各位同僚在这个月中要对楚州境内的百姓按户分出等级,希望各位同僚要实事求是的划分各县百姓乡户等级,这关系到免役法能否执行好的关键,本官将会对此严查,希望各位同僚能够认真执行圣谕中所罗列的免役法条例,莫要辜负圣上的期待!”

    王静辉知道这免役法试行成功与否,重点便在这乡户分成什么等级,等级划分是否公正。他的免役法条例几乎完全是脱胎于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中的免役法,在历史上这个免役法也和王安石推出的其他新法一样成为“害民”政策之一,中间虽然有些毛病,但苏轼对这个免役法感到非常便利,不过司马光一上台后便把免役法给废除了,这让所有有志于中兴大宋的人都寒了心。王静辉知道此中厉害得失,所以更加不敢马虎大意,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的吏治整顿的差不多,想必这免役法应该不会变成王安石那样的下场吧?

    听了王静辉简短的开场白后,下面的各级楚州官员心中不禁有些发苦:自己摊上这样的上司不知道是不是命苦。王静辉作为他们的上司来说,除了在那几个贪污官员身上下过狠手外,对待下属还是不错的,至少他们的福利改善了许多,连京城中许多显贵家中都没有的玻璃茶具,自己的上司居然用这个来当作新年礼物送给所有的知县和县丞,这种奖励可真是大手笔。不仅如此,他们还发现只要能够保证把王静辉发下的任务完成,中间还有一些小利可占,不过一定要保证质量,那几个贪墨河防工程款项和收受贿赂的官员便是因为工程质量实在是有问题,而被他给处理了。

    所有的地方官员清楚了王静辉所下的政令后,便分头回到各自的地盘,开始按照他的要求,对治下百姓进行统计分出等级。中间虽然有些富户和寺庙道观前来说情,放在往日这些地方官吏也就手向上抬一抬就算了,但现在他们一想到那几个以前的同僚的下场,也不得不硬起心肠加以回绝。

    统计分级的工作在王静辉的坐镇下,正有条不紊的进行,而此时汴都开封又来了一封信,信是颍王赵顼写得,是关于西夏终于对大宋屈服了。西夏自谅祚战死后,新皇秉常登基继位,梁太后和其弟弟梁乙埋为国相,梁氏家族终于掌握了西夏的政权。梁氏掌权后,打着为先皇报仇的旗号,从正月起就不断的派兵骚扰宋夏边境。不过陕西四路宣抚使郭逵和环庆经略安抚使蔡挺等人早就严阵以待,三月再次在大顺城下歼敌三万,俘获四万战俘、粮草和辎重无数,西夏惨败而归。

    此次战役中,各种威力巨大的火器和快速射击的巨弩真正的让党项人为之胆寒,本来和梁氏相互勾结的西夏大将都罗马尾趁机取得了军权,但此次宋夏边境战争让他大扫颜面,要不是他吸取了谅祚领兵作战失利的教训,在战败后以重兵保护他稳稳退回西夏,很难说他能够活着回去。

    由于大宋对西夏实行了严格的经济管制,粮食、布匹、茶叶、盐巴等日常生活所需都不能流进西夏,致使西夏国内物价飞涨,百姓生活困苦,怨声载道。这严重的影响了梁氏政权的声誉,三月西夏再次饮恨于大顺城下的消息传来后,梁氏纵然掌控了西夏的政权,但谅祚一系的旧将部属甚至想密谋推翻梁氏政权。

    西夏夏景宗李元昊的弟弟嵬名浪遇代表毅宗谅祚皇室一系,广泛联合党项贵族不愿意依附于梁氏政权,处处和梁太后与国相作对。古往今来,权力的斗争是人与人之间最残酷的斗争,于大宋朝内斗争失败者外放钓鱼的命运相比,此时这些游牧民族中的权力斗争更是显得残酷血腥,梁太后及其梁氏家族深怕嵬名浪遇势力做大,便将嵬名浪遇徒居下治。

    初步解决了嵬名浪遇后,梁氏政权见军事行动在宋朝栽了跟头,知道一时半会是无法在短时间内聚集军事力量重整旗鼓找大宋的麻烦了,便开始无理取闹的索取岁贡。不过此时大宋大胜,连西夏的国君都给干掉了,王静辉又一句话解除了大宋妥协派最后一丝遮羞布,连文彦博都外出钓鱼了,朝中剩下的不是稳守便是高叫打到西夏去的大臣,这样的局势自然不会有人站出来同意再给西夏岁贡了。

    西夏见到大宋态度强硬,不仅岁贡没有希望,连宋夏之间的贸易更是控制的比任何时候都严格,为了平息国内的怨气,只好低声下气的上书英宗赵曙皇帝,表示称臣,希望能够重开边境椎场,发展贸易。

    颍王赵顼写给王静辉的信件很长,非常详细的叙述了西夏国内的情况,这些都是走私商人所弄到的,西夏统治者做梦也想不到,大宋朝廷统治高层明里对西夏进行严酷的经济封锁,暗中却有枢密使富弼等人亲自领导一支走私商人团伙,大肆发展边境走私贸易,获得了巨大的利润,除了粮食这么重要的物品不走私到西夏外,各种奢侈品等源源不断的运进西夏,换回更多的西夏物产,当然中间也有大宋军方非常关注的很多的西夏战马。与此同时,大量的细作也随着走私商队进入西夏。三月大顺城之下的再次大胜,其中便有这些化妆成走私商人的细作的贡献。而宰辅韩琦靠着这些走私商人也摇身一变,手头阔绰了许多,至少对缓解西北的军饷有很大的帮助,将士们的奖赏也是多是从此出出来。

    王静辉合上颍王赵顼的来信,心想:“西夏终于还是窝里斗起来了,那个信中的西夏党项人贵族首领嵬名浪遇,自己还有印象,历史上好像是在谅祚死后的第二年被梁太后害死在贬黜之地,没想到由于自己的到来,历史的影响范围进一步扩大到西夏去了。

    王静辉知道历史上梁氏所把持的西夏政权时期,对大宋是非常不友好的时期,梁氏政权不仅对大宋频频发动战争,虽然对于大宋这个庞然大物,他的那点儿骚扰还没有辽国发动进攻那样具有威胁力量,但小刀割肉,在这西北之地让大宋填进了无数的军费,严重削弱了大宋的国力,给本已陷入泥潭的大宋的财政有重重的加上了一个沉重的负担。

    据王静辉所知,梁氏政权不仅在军事上对大宋十分的不友好,时常把国内毅宗旧臣皇室系和梁太后的后系之间的矛盾引向大宋,靠与大宋的战争来缓和两派的斗争。最要命的便是梁氏政权搞的那套废除汉礼,提倡“番学”,抵制中原文化的那一套,这是王静辉最不愿意看到的。

    在与西夏产生冲突开战的岁月里,大宋的财政会因此在军费上在原油的基础上在追加近一千万贯,占大宋年财政收入近百分之十五,而年度军费将占到财政支出的恐怖的百分之六十。这个数目在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王静辉眼中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就算是后世头号大国美国从来没有在军费军费上吝啬过,其占财政收入的比例和大宋目前的比例来说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想到这巨额军费,王静辉便开始在这上面打主意了:自己再能折腾,到目前为止每年给大宋贡献的金钱加在一起也没有一千万贯,更不用说现在大宋每年的军费开支高达四千八万贯,这中间可以挖潜的余地对他来说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宝藏。

    以前对着大宋庞大军费这块蛋糕,王静辉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只好在外围零敲碎打搞些“邮政系统”这样小打小闹的玩艺,不过这在他的眼中是非常有必要的,他不是神仙,自己和大宋统治高层说得每一句话,都会改变很多人的生活,有多少老百姓都会受影响,这使得他感到自己失去了以往的慷慨激昂,变得举步维艰,如履薄冰。

    对于这一千万贯临时追加的对西夏作战军费,王静辉是毫不客气的,他仔细思量了一会儿便提笔给赵顼写了一份策论。他认为与其等战争开始后向边疆输血,还不如把守边部队加强一下,使其对西夏更加强势一些。一旦战争爆发,便对来犯之敌进行最痛苦的打击,最大限度的杀伤敌国有生力量。

    在策论中,王静辉把游牧民族形容成是暴戾残忍的民族,只有以同样的残忍的手段来对抗来犯之敌,才能震慑其对中原的野心,更能解决边境问题。他又以历史为证:游牧民族入侵中原在以前汉唐时期不过是为了掠夺粮食等生活物资,如果其生存环境风调雨顺,他们不会拿起战刀来入侵中原的,相比之下对待这样的情况最好的方式如主和派所言,对其进奉岁贡来避免战争;而现在大宋面临的最大威胁是辽国和西夏,他们已经不是前百年前匈奴那样的游牧民族了,他们吸收了中原的文化,并且顺利的趁中原内乱建立起了国家,此时他们入侵中原的最主要目的已经不是单纯的财富和粮食,而是土地、是人口!

    王静辉给颍王赵顼详细的分析了游牧民族和中原农耕民族的不同及其特点,这方面的东西,他以前也多多少少向赵顼提起过,但他知道这份策论不光是颍王赵顼要看,英宗赵曙和朝中韩琦这类重臣也要看,所以这次写策论就是把这些东西整理起来详加解释,好让大宋的统治阶层能够明白其中两种文明之间的不同。在汉唐时期还可以达成一定的和解来换取和平,但是像现在这样辽国和西夏的状况,大宋和他们绝对没有和平而言,只剩下你死我活,即便在这一代决不出胜负,今后双方的子孙也会决出胜负,好让那些类似于文彦博这类妥协派的朝廷重臣在“辽宋太平”、“夏宋和解”的春秋大梦中醒过来。

    王静辉自信这篇策论最终能够说服英宗赵曙脱离妥协派为他编织的童话,能够现实的面对大宋与辽国和西夏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份策论中最大的诱饵便是那战争岁月每年追加的一千万贯的军费。要想把这一千万贯的军费节省下来,唯有在连续几次对外大的作战中,给予敌人最猛烈的重创,才能使其长时间的不敢再来入侵,并且对边境敌国军队的挑衅行为要严厉打击报复,这样才能赢得敌国的尊重。在王静辉的眼中,发动一次花费三千万贯的对外报复作战,能够换来十年的太平,这样的买卖是及其划算的,他相信这笔帐对已经穷疯了的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等朝廷重臣来说,是能够分得清轻重的。

    王静辉看着这篇写好策论后,心中不断的嘀咕着:“是不是有些太露骨了?这可把孔圣人的忠恕之道给丢了个一干二净啊!希望朝廷中那些专讲仁义道德的老家伙们能够开窍,不过他们看不到这份策论会更好!”他现在已经是驸马外加宝文阁学士,言行举止都可能被知谏院和御史台的老家伙们给抓到把柄,这么一份违背孔圣人治国之道的策论要是流到他们的手里,王静辉可以想象自己老丈人赵曙御案上的弹章该如开花的芝麻——节节高了。

    不过王静辉在策论中还是选择了对西夏积极防御从策略,毕竟现在大宋的财政已经到了强弩之末,趁势给西夏沉重的打击固然能够让人解心头的郁闷之气,但对于国家来说却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双方战争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大宋略微占优,把西夏的国主干掉,并且还捎带了西夏最精锐的部队,名声上好听,趁机把那近三十万贯的岁贡给免了,也是对于胜利者的奖赏,况且这两次冲突让宋朝也收获颇丰,击杀西夏国主谅祚后,西夏精兵失去战斗欲望尽数溃退,所遗留下来的粮食、马匹、军械等辎重无数,而第二次战争更是让大宋收获的更多,两次战争加起来,仅仅战马便足有万匹,还有几千匹受伤的战马,还有几万俘虏更是宋朝对外作战中少有的事情。

    王静辉从赵顼的信中得知这一情况后,对于粮食马匹等战利品自会有人来处理,但他可不能白白便宜了这些俘虏,便写信让赵顼通过老丈人在这些俘虏中寻找养马高手,其他的俘虏全部充当苦力,用来修正构筑宋夏边境上的城池等军事建筑,并且还建议让这些俘虏修建从延安府经河中府直达西京洛阳的驿道,以便改善大宋对西北的陆路交通状况,这也有利于大宋在与西夏再次发生战争的时候,能够及时的将兵员和各种物资补给源源不断快速的运送到西北战场,也能繁荣西北的经济状况。

    由于是使用俘虏修建驿道造价低廉,大宋马贵,只要将那些战场上捕获受伤的战马养好赏转手在大宋市面上出售,其所得资金可以补修建驿道的资金窟窿,朝廷可以花费很少的资金便可以极大的改善西北与中央的联系。如果西夏来索要俘虏,就让他们拿钱来赎还,那些被抓到的西夏贵族统兵将领可以“卖”个好价钱,两者相加这筑路费用又多出一块来,正好“人尽其用”!

    王静辉不知道自己的老丈人赵曙和宰辅韩琦等人看到这份策论会怎么想,他这样做虽然对俘虏是有些不人道,但却是对大宋有莫大的好处,这些精锐的西夏士兵就是被西夏赎还回去,他们所受到的折磨更能震慑西夏。“只准西夏虏获我大宋子民在西夏充当奴隶,在市场上买来卖去,难道我大宋不可以这么做吗?!”这便是王静辉这份策论最后一句话。

第九十八章 俘虏

    福宁殿中,英宗赵曙用手指轻磕御案的桌面,眼神却盯着王静辉送来的策论中最后的那句话,眼中不断闪现愤怒、沉思的眼神。御案之下两侧站立着颍王赵顼、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和欧阳修等几个参知政事,王静辉的策论他们也都读过了,策论写得非常好,不过就是对后面有点不同的建议,本来役使俘虏修建城池等笨重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这筑路也好说,不过就是这“赎买”敌国中高级将领这条,实在是有些……

    现在所有的大宋顶级官员对于宋夏之间的关系都不保有什么幻想了,毕竟驸马的策论和奏章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明白了,两次对西夏的防御作战所取得的空前胜利,还有西夏的社会制度使得宋夏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和平的机会,几个月前枢密副使文彦博也因为自己的言词而引咎辞职调往他地了,现在还有谁站出来说宋夏和解?就是原来最温和的大臣也主张对西夏积极防御了。

    两次对西夏作战的胜利多少给已经继位三年的英宗赵曙舒缓了许多压力,现在整个敌国虽然还是繁花锦簇,但身为帝国的统治者,他知道在这举世无双的繁华之下,隐藏了太多的隐忧,并且已经积累到快要爆发的边缘。现在的大宋已经不是真宗时代面临外族入侵的危机了,而是大宋内部百年来积累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了,不过现在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对此赵曙的心中还是颇为得意的。

    英宗赵曙看着王静辉的这份策论,他知道驸马在策论中所写的对大宋都是有莫大的好处,考虑的也非常周到,但如果真的按照驸马所言,把这些俘获的西夏精锐士兵明码标价“出售”,这由此而引发的言论也是让人吃不消的。他心中也明白,自他继位来,除了身边的韩琦、富弼、欧阳修等拥立之重臣在旁边的辅佐外,就数自己的驸马出力最大了,不仅在濮议角力、抗灾防疫中居功甚伟,在治国策略上也是别出一格,大宋的内部矛盾正在缓解,这也是自己听从驸马意见实施后得到的,最重要的是驸马还救了自己一条命。

    对于驸马王静辉,英宗赵曙心里面的感觉是非常矛盾的:驸马是个商人,却不是以为追求财富;他是个才子,但很少听说他和其他著名的文人有什么过深的来往,也就是为苏洵治病而和苏家三父子走得比较近些,但从来没有和现在的士子一样留恋秦楼楚馆;他既不爱财,也不爱名,唯一一次见过王静辉极力争取的事情便是和自己女儿蜀国公主赐婚,为此竟然考了个状元,并且还认了宰辅韩琦为义父,这份执著连赵曙自己也不仅动容。

    想到王静辉为了娶女儿而付出的一切,英宗赵曙忘记了自己还在福宁殿中和群臣正在讨论关于西夏的事务,嘴边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真是个痴人!”赵曙心中想到。

    御案之下的群臣对于英宗赵曙脸上露出的微笑,感到十分迷惑不解,还是宰辅韩琦反应比较快,知道赵曙好像是走神了,便轻咳一声说道:“圣上,老臣以为驸马文中的几策都十分中恳。从俘虏中选出养马和技术工匠,严禁其返回西夏这也是让西夏更难恢复元气,并且我大宋养马比那些辽国和西夏人养马确实差了很多,选其养马人给大宋养马也是个非常好的办法。”

    宰辅韩琦知道王静辉这次的策论有很多不恰当的地方,不过中间确实有很多很好的办法,看赵曙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免得被连锅端,所以便使出一条一条来讨论的方法,争取把好的建议都给挑出来。

    宰辅韩琦的话打断了英宗赵曙对王静辉的回想,心思放在眼前这本策论上来,听了韩琦的话后,赵曙也知道韩琦所担心的问题,嘴边一笑说道:“驸马所上策论皆是妙策,朕准备全部准之,各位爱卿有何想法?”

    韩琦没有想到自己提醒赵曙的一句话居然能够换来全部准奏,心中便明白刚才自己揣测圣意是错了,王静辉在赵曙心中还是坚如磐石,自己的担心倒是有些多余了。对于王静辉的策论所出的办法,他还是非常满意的,连接汴都开封至西京洛阳经河中府直达西北重地延安府的驿道,其作用非同小可,确实能够大大加强大宋在西北的实力,使得自宋太祖开始的“外松内紧”的政策能够更好的执行。至于使用战俘来修建这条路,韩琦心中不但不反对,而且还非常赞成,都知道修这条路作用大,但问题是朝廷没有余钱啊!同理对于买卖战俘,韩琦心中虽然不是很舒服,但王静辉策论中所写陕西边境处的汉人被虏走后,在西夏的奴隶市场上被买卖的事情,更是让他火冒三丈,既然能够节省修路经费,为什么我们不能买?!况且赎回战俘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

    宰辅韩琦是百官之首,他不说话一般没有人敢抢在他前面的,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反正这个恶人英宗赵曙和驸马王静辉都已经当了。他说道:“臣赞同圣上决断!这连接西北和汴都的驿道虽然原本就有,但已有十数年没有修正过了,如果再次修缮,其耗费不菲,但能够用战俘来修整可以大大减轻所好费用。至于让西夏出钱赎回战俘,老臣窃以为这条可以施行,同时也可以解朝廷财政困局!”

    韩琦这番话在福宁殿中众人的心中仿佛引爆了一颗炸弹,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宰辅韩琦心中暗叹道:“如果传出去,自己的这份恶名可就跑不了了,自己为国操劳一生,不过这个风险值得冒!”

    宰辅韩琦见众人都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此举虽然有违仁道,但驸马策论中也明白的写着我大宋被西夏所虏走的百姓是遭到什么样子的对待?大宋为什么不恩个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况且这俘虏的数万西夏战俘,乃是西夏的精锐军队,驸马所说的只是将其中西夏党项贵族允许他们赎回,但也说过如果白白放这数万士兵回去,那我大宋边境危矣!老臣为国操劳一生,但不惜名誉,竭尽心力也仅能维持这么一个局面,但想到西夏因为这次受到重创,几年不能对我大宋用兵,我大宋可以每年省下这一千万贯的军费,老臣愿意担此恶名,以换我大宋太平!”

    韩琦自仁宗朝嘉祐二年官居中书门下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到现在整整十年为相,英宗赵曙继位,他是拥立首功,朝中官员声望之隆,没有比他再高的了。今天韩琦在福宁殿这一席话真是有些声泪俱下了,虽然采用“赎回”的办法来交接俘虏是有些让人为难,但正如驸马策论和韩琦刚刚说过的那样:这数万俘虏可是西夏的精锐军队,如果就此放虎归山,那对于大宋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以往大宋与辽国和西夏交战,胜少败多,就是在襢渊之盟围住几十万辽军精锐也是和平解决的,大将狄青征西夏带兵作战虽然争取了很多地盘,但也没有这两次战争所虏获的俘虏多,大宋高层还没有过处理这么多异族俘虏的经验,现下最好的处理办法便是把这些西夏士兵按照驸马策论中所出的主意来办,既能省事,有可以节约大笔的财政开支。最大的好处便是西夏失去这几万精兵,暂时在这两三年内便不可能大举侵犯西北边疆,每年由此节约下来的军费保守的估计也会在一千五百万贯,这对所有人来说是一个不可抗拒的诱惑。

    韩琦之所以愿意趟这潭浑水,赵曙同意驸马的策论的原因都是因为这笔可以看得到的军费,这可以让大宋在未来的两三年内,财政支出不会显得那么捉襟见肘。好处是人人都能够看得见的,但能够有勇气担此骂名的,只韩琦一人耳!英宗赵曙听过韩琦的话后,满意的点点头,而其他人则是无言的通过。

    大宋治平四年(公元1067年)五月初十,西夏兴庆府,这里是西夏的国都,虽然比不上大宋国都汴都开封那么繁荣,但在原理中原的西北,这里毫无疑问是最繁华的城市,但由于这几年西夏对大宋边境用兵频繁,尤其是最近一年连遭两次惨败,连皇帝谅祚都战死边境,损失精兵多达十万有余,是自李元昊立国以来最大的惨败。军事上的惨败不仅没有给西夏带来一丝一毫的好处,反而激怒了大宋对其加强了经济封锁,更是使西夏元气大伤,兴庆府虽然样貌上没有什么变化,但在街头可以看到这里的乞丐比任何时候都要多,虽然已经入夏,但整个兴庆府到处都有一种萧索的气氛,如同进入深秋一般。

    这一天,西夏群臣都在皇宫中面对大宋的来信进行讨论:岁赐取消,不仅是这几年拖欠的岁赐没有了,以后也不会再有了;战败的各种辎重不得返还,尤其是多达六万的西夏精兵俘虏不能回到西夏,但其中的军官或是士兵可以用金钱按照等级赎还!

    这封来信的内容在西夏群臣当中犹如扔下了一颗炸弹,朝堂之上纷纷扰扰,各种议论充斥其间,御案之上年仅八岁的秉常皇帝还是个小孩子,不知道底下的群臣为什么而争吵,但是坐在珠帘后面的梁太后却是个明白人。

    在接到大宋的回信后,她立刻把身为国相的弟弟梁乙埋召进宫商量对策,不过面对这封措辞从来未有过的大宋来信,姐弟两人面面相觑,本来他们已经掌握了西夏的政权,虽然还有一些依附于毅宗旧臣的党项贵族,但在他们眼中把嵬名浪遇这个头头给贬黜到偏远地区严加监视后,这些反对派也翻腾不出什么浪花了。摆平了内部威胁后,他们才发现东方的大宋敌国似乎感受到两次胜利后便完全变了一个人,以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来处理和西夏的关系,最麻烦的便是对宋夏边境的严密封锁,使得西夏本已渐渐平息的内部又突然变得矛盾重重起来,原因只有一个,国内的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生活必需品极为匮乏。

    为此西夏在四月便派出使者要求重新开放边境椎场,但遭到了强硬的拒绝!不得已他们又再次向大宋称臣,不仅要求开放椎场,而且希望被俘士兵能够回到西夏,这也是国内党项贵族中家有从军者的要求,同时这些被俘的士兵是西夏军中精锐中的精锐——毅宗皇帝谅祚的亲自率领的军队,只要有了这批军队,那无论是对付国内的反抗势力,还是日后骚扰劫掠大宋,都是必不可少的,但今天得到的答案竟然是赎回?!

    国相梁乙埋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封信是大宋使者送来的吗?!”梁乙埋第一个便把接信的西夏使臣叫过来仔细问清楚,不过他非常遗憾的得知这封信确实是大宋送来的,信件上的印鉴可是大宋皇帝赵曙的龙印,这可是假不了的。在反复确认了信件的真伪后,国相梁乙埋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姐姐梁太后还在旁边等着他拿主意呢,对此他也是毫无办法,只能要求开朝会来商议此事。

    五月二十五,西夏使者经过长途跋涉后,带着国书来到大宋首都汴都开封,在这里已经等待了一个月的大宋君臣终于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结果:西夏终于同意了大宋提出的包括用金钱、马匹等等价财物赎还所有被俘兵士的条件,不过在赎还金额上还有待商榷。

    正如王静辉当时在策论中所预测的那样:西夏是不可能将所有的被俘的六万将士全部赎回的,只能对其在军中服役的党项贵族进行赎回。原因很简单,西夏毅宗皇帝谅祚死后,无论是帝系还是后系,都不能不考虑到其基础党项贵族的态度,所以赎回是肯定要办的,一边拉拢国内根深蒂固的各个贵族,他们可是双方都万万得罪不起的。不过大宋这次俘虏的西夏将士实在太多了,西夏不可能把所有的人全都赎回来,只能选择其中近一千人,经过双方讨价还价,大宋的大臣们实在不是做买卖的料,西夏只花了四十万贯便把他们给赎回去了,这让在楚州得到消息的王静辉气得只跺脚——你就是让他出一百万贯,西夏也肯定会掏这个腰包!

    不过好在王静辉得知这个消息后,又立刻给英宗赵曙上了一道加急奏章,要求西夏用金银财物来赎回,不用马匹和牛羊。当英宗赵曙和群臣看到这份奏章后,都有些哭笑不得:大宋马匹牛羊太贵,四十万贯如果折合成马匹的话,大宋根本就占不到任何便宜,只有用金银财物来赎还,才能更好的打击西夏的经济,让西夏国内的怨气更大,矛盾更多,从而延长西夏恢复元气的时间。从西夏取回赎金后,如果需要马匹牛羊可以到宋辽边境,那里的白酒生意很火,搭配着高度白酒攻势,可以以很低的价钱购买到所需要的马匹牛羊,这远比在西夏买更划算!

    老丈人赵曙在后园中赏花的时候,突然没头没脑的朝旁边的韩琦问道:“爱卿觉得驸马比之汉武的桑弘羊如何?!”

    韩琦在旁边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英宗赵曙那似笑非笑的脸说道:“臣以为桑弘羊之辈欺压的是国内百姓,而驸马算计的则是敌国,两者之间高下立辨!”君臣相视一会儿后,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在大宋满朝上下正在关心西夏事务的时候,王静辉在楚州的地盘上也在积极的准备免役法的实施,他对免役法的重视程度要远远比对西夏更关心,西夏暂时被打残,一时半会没有实力掀不起什么浪花了,只剩下讨价还价的问题,而免役法则不一样,这东西可是在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中用过的,他已经为此得罪人了,在自己的地头上来试行免役法自然不能出现差错,否则就会打击老丈人革新大宋弊政的劲头儿的。

    各县的统计结果都已上报上来了,王静辉看护卫自己老婆的禁军挺多的,也没有什么事情干,所以抽调出几十个人来,组成抽查队下放到各县乡村,按照地方官上报上来的材料进行随机检查,自己也和蜀国公主借着这个机会带上几个禁军护卫到楚州的各地走走,顺便亲自抽查一番。

第九十九章 包公

    以前王静辉到楚州各地去走访的时候,那是抽查河防水利工程的质量,根本没有什么机会深入到自己治下看看这个时代远离汴都的百姓生活状况是什么样子的,而把蜀国公主一起带出来也是因为他一方面想陪自己的娇妻到处看看不同的民间风味和景色,出来散散心;另一方面也让公主好接触一下底层百姓的生活和皇室之间有什么样的差别。

    一路上王静辉和蜀国公主轻装简从,和几个负责保护蜀国公主安全的大内侍卫深入到市镇乡村,有时候就干脆找一家农户借宿一晚。这一路虽然对于蜀国公主是有些辛苦了点,但这些景象都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和接触过的。这使得她现在更像一个天真的女孩子,成天围绕在王静辉的左右,不停兴奋的指这指那,娇艳如画的脸庞上从里到外都洋溢着青春和快乐。待到晚上蜀国公主由于白天兴奋的有些劳累的时候,王静辉就贴心的照顾娇妻,不仅给她准备烫脚水,还亲自下厨给她做些可口的饭菜,让她这一路走来更是让这对新婚夫妇柔情蜜意,难舍难分。

    虽然和蜀国公主一路上在楚州各地到处行走,但王静辉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这次出来是干什么的,现在楚州百姓都领取到了分户等级的结果,他深入百姓家庭和市镇的茶馆酒楼中,在旁边一边和蜀国公主喝茶,一边竖起耳朵听周围的人在闲聊。从自己这段日子中明察暗访当中,王静辉非常欣慰的看到经过先期宣传免役法的各项细则后,百姓对免役法还是非常支持的,并且对自己现在领到的分户等级也是很满意,这让他心中踏实了许多。

    王静辉以前曾经仔细研究过王安石的变法条例,并且也根据自己所知道的历史进行分析过,王安石变法前曾经在自己的地盘上实验过一些方法,也都很成功,但一旦他成为宰相后向全国推广他所实验过的新法后,竟然遭到了惨败。王静辉在楚州各地考察的时候的同时,也在思考历史上的王安石为什么会失败,除了触动大地主、大商人和朝廷权贵的利益太多外,官吏的选拔和使用也是王安石栽跟头的地方。不过王静辉现在才刚刚开始他的地方官生涯,还没有这么多治理地方的经验,唯一能够做到的便是不断的实验和观察,以便总结其中的窍门。

    最有意思的便是王静辉大多数的时候又干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医生,他现在的医学水平可要比刚刚来大宋的时候要强的太多了,两根手指只要往病人的脉搏上一搭,不出一刻便能够把病人的病情给说个八九不离十,这一路上也治好了不少的病人,倒是闯出了小小的神医名声。不过各县的地方官吏也知道他们的上司现在正在自己的地盘上走动,所以闻风而动,搞得王静辉很是狼狈,当百姓知道给自己看病的人居然是当今驸马爷,楚州的父母官的时候,通过口口相传,王静辉的名声居然带有一丝传奇色彩,倒是在楚州家喻户晓了。

    通过这近一个月的考察后,王静辉大致上对楚州的各个方面都有了一个底,其实楚州的条件是非常不错的,鱼米之乡,交通发达,工商业繁荣,老丈人赵曙实在是给王静辉安排到一个基础非常不错的地方,只要不是特别昏庸的官员,都能够治理好楚州。

    “关键还是在吏治啊!”王静辉在书房中叹了口气。他也非常清楚的认识到,吏治是推行改革的关键,变法中总会有新的新兴势力崛起,一旦发动变法,这些新兴的势力便开始使用各种手段来讨好上司,进行政治投机,这方面的东西在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中已经上演了无数次,王静辉的脑袋就是再不开窍也多少明白其中的厉害。

    对于加强吏治,王静辉已经向英宗赵曙他们敲过警钟了,但反馈回来的效果似乎不大,除了得到默许外,最高统治阶层没有明确的表态,对此他的心中也是非常的沮丧。想想传诵千年不衰的包拯包青天的故事就发生在十几年前的汴都开封,王静辉恍若犹如进入梦境一般,没有见过包拯的事迹,简直是让他惋惜万分。

    “写!我要把包拯包青天的故事写出来!让现在所有的大宋百姓都知道这么一位名传千古的清官的事迹!自己手中掌握着商务印书馆这样的传媒利器,为什么不能把这个流芳百世的人物变成现在百官的偶像?!”王静辉脑袋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激动的紧紧的抓住手中的笔。

    王静辉立刻起笔给汴都开封的颍王赵顼、宰辅韩琦和富弼等人写信,希望他们能够给予自己帮助,把包拯的生平资料全部给他,或是叙述韩琦、富弼这些曾经和包拯共事过的官员对包拯的回忆资料。

    把包拯写出来,这个想法让王静辉非常兴奋,即便百年后没有人记得他这个驸马,但打开《包公传奇》这本书的时候,也能看到他的名字,自己将会与这个中国百姓心中的救星同在!

    任何社会变革前,总是先由舆论作为导向的,对于王静辉来说,他不缺乏中兴大宋的办法,而是因为他怕和王安石栽在这吏治同一个坑里面,他需要舆论在前面宣传,宣传百官的典范,树立包公这个官员典型,这也好为他以后摆平吏治问题做准备。什么变革都是有需求的,只有民间百姓对清官廉吏的渴望达到最高点的时候,帝国的统治阶层才会注意到此时是不改不行了,到时候就是他王静辉上场表演的时候了,整治吏治到时候也会变得水到渠成。

    将写好的信寄送出去后,王静辉便开始召集他手下的各县地方官,宣布免役法正式在楚州试行,此时另外一处试行免役法的汴都开封的京畿路,现在试行免役法都快要两个月了。对于首先提出制订免役法的王静辉,在楚州的动作这么慢,他的老丈人赵曙从西夏事务中抽身出来,也在紧盯着免役法的试行效果,对自己女婿拖沓这么长时间,心中也有所不满了。幸亏王静辉把自己在楚州的事情写成一篇一篇的日记,不停的给颍王赵顼发送过去,由赵顼来代为向老丈人解释其中原委,这才平息了赵曙心中的疑问。

    虽然有英宗赵曙在催促他快点推进免役法,但王静辉还是我行我素,小心谨慎,他知道这样可能会引起赵曙的不满,但这次试行免役法是制度上,将来要推行到全国实施的,绝不容有任何闪失。免役法在楚州试行一个月后,倒是非常争气,楚州的老百姓都反映称好,虽然要缴纳一定的免疫费用,但实行按乡户等级收取免役钱,这使得很多穷困之家都不用缴税,而大户之家则是缴税的重点,这也多亏了王静辉先着手狠抓了吏治,使他的手下地方官对他的命令不敢有任何违背的结果。毕竟王静辉并不是老在楚州城中待着,随时可能会到各处走走,还有蜀国公主的禁军侍卫们,他们本来早就闲得发慌,正好驸马爷给他们找了个差事可以到处走走转转,不过就是要顺便把民间的言论收集上来,好让他分析罢了。

    免役法在楚州推行的时间要比京畿路晚上快要两个月,不过试行后在楚州的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至少没有大批的百姓站出来高声反对,而一些富户知道驸马爷不是好惹的,也就熄灭了想要闹事的念头。王静辉也趁机在免役法推行的时候,开始大量处理厢军,用大量的厢军来填充以前由役使老百姓做事的职位。由于厢军不用付钱,所以雇佣厢兵来当差役,这无形中也节省了楚州的财政开支,不过王静辉还没有到如此饥不择食的地步,连厢军的钱也给免了,厢军每个月都从朝廷的财政中领取自己的固定收入,虽然微薄,但也勉强度日,王静辉是没有办法给他们加开报酬的,不过他可以大幅提高所雇佣厢兵的福利来弥补,等朝廷看到免役法的结果的时候,再将这些厢兵退出军籍,雇佣成专门的差役,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发给他们应得的报酬了。

    无论是免役法还是邮政系统,这都不是王静辉所擅长的方面,现在他虽然还是个小驸马,一介地方官吏,但他越来越认识到自己既然已经借力改变了历史,就必须在一段时间内充当“保姆”的角色了。现在大宋最大最紧迫的问题不是三大弊政,要消除三大弊政也不是两三条法令就能够完成的,最紧迫的便是大宋的财政问题,这是他最急于解决的。

    革新三大弊政需要时间和复杂的谋划,王静辉可没有这个才能,他也在正积极的积累经验,后为后面的工作打下基础,而赚钱是他最擅长的,他现在必须发挥他的特长,利用他所掌握的“先进技术”来搞活经济,来改善大宋财政的窘境。只要财政状况得以缓解,到时候大宋社会变革的时候,其面临的压力也会减轻些,革新的力度会更加柔和,底层的百姓受的罪也少些。

    楚州液压榨油联盟现在是红红火火,楚州盛产油菜籽,其榨油工业原本就很发达,现在加入联盟的榨油作坊多达一百多个,每个月楚州都会因此增加一万多贯的财政收入。现在楚州的榨油作坊由于采用了液压榨油技术,原本每天一台木楔榨油机能够产油不过几百斤,现在采用液压榨油机后,其产量能够达到数千斤(大约两吨左右),这使得楚州的油菜籽供不应求。不过这并没有难倒已经赚钱急红眼的榨油商人,他们跨出楚州,到外地收购油菜籽、花生、芝麻等油料作物,运回楚州来加工。才几个月的时间,楚州隐隐有区域榨油中心的样子了,由此带动的经济发展和赋税的增长,让王静辉心中也很高兴。

    历史上西方的产业革命的两个发动机便是蒸汽机和纺织机,蒸汽机原理他是知道的,但要做这个大东西,王静辉心中还是非常发毛的,尤其是蒸汽机的密封问题,没有橡胶哪里能够做得出来蒸汽机?还是纺织机更现实一些,王静辉在乡下的时候也曾见过那种最古老的纺织技术,也许凭借自己那半吊子的机械知识和见识,也许能够从这上面捣鼓出点东西来。

    王静辉差人弄来一套这个时代所用的纺织设备放到知州府的一个偏厅中,还请了几个老木匠和有经验的纺织师傅在自己的官邸住下,在处理完公务的闲暇时间,王静辉就和这几个老木匠和纺织师傅在这个偏厅中一起琢磨怎么来改进现在的纺织设备。

    看到这么一大套纺织设备,王静辉也不禁有些头痛,心中直打鼓,不知道自己凭那点儿可怜的机械知识能不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去钻研了。看过纺织工人将这套设备的基本使用方法演示过一边后,他的心中就有谱了:最不济,他也会把用在水利印刷机上比较成熟的水力推动技术用在纺织机械上,那照样能够大幅提高其工作效率。

    在研制新的纺织机的时候,王静辉才想起来现在大宋的棉布产业还没有发展起来,棉花的种植范围也是从老织工嘴里听说,还局限在闽广、崖州地区,不过棉布倒是很好卖。

    “闽广、崖州?!那可是‘钓鱼’的好地方啊!以前课本上所讲的‘男耕女织’在这个时代还不是指的织棉布,而是丝麻一类的织物,自己可真够失败的!”王静辉心中有些懊恼的想到。

    现在棉布产业远远没有像王静辉所设想的那样发展起来,楚州这里也只是仅有少部分人在种植棉花,产量不大,他所弄到的织布机也是手下官吏千方百计才找到的,而织布机原来的主人就是因为织棉布太费时、费事,成本太高才放弃织布的,正好赶上王静辉派出去买织布机的官吏,二话不说便把自己以前吃饭的家伙倒手出去,还好把织布机卖个好价钱,然后关门大吉。当王静辉明白这前因后果后,差点儿没有郁闷死。

    看看那台曾经让他还很是头痛的织布机,现在在他的眼中也是个破烂货了,这倒不是织布机的破旧,而是因为王静辉经过几天的观察后,才发觉这织布机的结构和效率比他在二十一世纪村寨中所见过的织布机更加原始和简单。想想书中那位伟大的黄道婆还要等上两百年才能出生,现在这台织布机在他的手中改进的余地还很大,完全可以变成铅活字印刷机那样的赚钱利器。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最有可能成为超级富豪的,当然也会一败涂地”,王静辉想起某个二十一世纪的商界大佬曾经说过的豪言壮语,这句话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印证,好在他运气还算不错,走上了富豪之路。

    “黄道婆也只是在现在的织布机上做了些革新而已,自己比她还不如?”王静辉心中发狠的想到。想想黄道婆的老家松江乌泾地区土地贫瘠,就是因为她传授这种改进后的织布机才兴旺起来,还给她建立了好几处祠堂,这也使他看到了棉布的市场。纺织行业就是到了一千年后也是大量收容劳动力的主要行业之一,在这个时代建立大纺织工业也有利于吸纳更多的劳动力,改善国家财政那自是不必说,所以王静辉说什么也要发展织布行业。

    楚州的官员和知道他们的知州大人买织布机的人都很奇怪王静辉怎么当官要该行织布了,成天钻到那个摆放织布机的偏厅中,和几个老工匠在那里乒乒乓乓的摆弄织布机,这都成了楚州上层官吏和富人在酒宴上的笑料和谈资了。

    不过对此只有两种人很关注,一种便是和王静辉非常亲密的人,蜀国公主和他哥哥赵顼不认为王静辉会干如此荒唐的事情,每次他做出一样东西,都能够给人带来惊喜,或是好玩儿,或是带来难以想象的巨大利润,连身在汴都开封的徐氏李管事和刘账房也来信询问是否要追加投资,建立新的作坊开展新生意?另外一种人便是楚州非常有财力的富商了,他们或多或少听过王静辉在汴都开封神话般发迹的故事,再加上前几个月的“超级榨油机”事件,让他们感到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这个驸马爷赚钱的本事确实很高明,于是便开始积极调动资金,打算像上次那样准备在王静辉把织布机做好后,马上跟进再大赚一票。

第一百章 成果

    王静辉在老织工的讲解下弄明白眼前这台古董级别的织布机后,按照记忆中所见过的织布机和纺纱等纺织工具,模糊的先画出一个雏形,然后在仔细推敲可以改进的地方。王静辉做为一个现代人,比这个时代人的优势之一便是接受了比较完善的教育,虽然他不会织布纺纱,但凭借着其所所学的知识,硬是一点一滴的完善织布机和其附属工具的性能。

    以前王静辉只是知道搅车、踏车、椎弓这些古代纺织机的名词,没想到通过自己对照纺织机慢慢的改进,居然也在自己的手里制造出来。他把新部件的形状给画出来,对织工说明其作用,然后由织工和木匠来互相交流确定具体的尺寸,做出实物。

    在设计制作新式纺织设备的时候,王静辉还特意把那十个对物理感兴趣的学生也带着,也让他们来参加设计机械部分,以便学以致用。这十个学生已经快要十七岁了,被王静辉收养两年,又由他亲自教授一年的科学知识,现在他们的数学和物理水平已经很有基础了。在参加设计的时候,虽然是打打下手来观摩学习,但也不时的提出问题和建议,王静辉也都耐心的解答,或者是给予肯定。

    虽然蜀国公主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干些什么,但也能够看出王静辉对此事重视的态度,每天都亲自下厨为丈夫做几样精致的小菜,给他舒缓压力。有一次蜀国公主还是开口问道王静辉正在做什么。王静辉抱着她说道:“是一种织棉布的机关,有了它,百姓可以用它织布会更快更好。棉花也不是丝麻,大宋境内任何地方都可以栽种,就像种粮食一样。为夫为官一任便要造福一方,这种机关会能够容纳很多人来劳作,到时候就可以给裁汰下来的厢军找口饭吃,大宋也好早一天免去这‘冗兵’弊政!”

    蜀国公主看着王静辉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不禁心疼的轻拂他那棱角分明的脸颊,怜惜的说道:“夫君大志,但也要爱惜身体!”

    经过十几天的折腾,知州府的偏庭中,王静辉终于在众多人手的帮助下,纺织设备的全套改进终于完成,从脱籽到纺纱织布,要比以前的老设备效率提高了数倍,而且经过织工操作后,织出来的棉布质量也是上乘,自此王静辉终于拿到了一个可以支撑众多劳力的密集型产业。

    楚州富商的忍耐力都已经到了极限,当听到知州大人的请帖后,立刻云集知州府的夜宴。同上次一样,这个驸马爷的饭菜实在是不怎么样,不过上次他拿出来的液压榨油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赚钱机器,虽然时日尚短,但在这段日子里面,他们都觉得每个月向楚州财政上缴的那一百贯使用费是非常值当的。有过前一次的经验后,虽然这饭菜比较难吃,但没有一个人愿意走开。

    知州府的大厅前面是一个盖着大红绸布的机关,联系到最近王静辉从外面召进来的是织工和木匠,所有的人都知道可能是织布机。王静辉在上百双焦急等待的目光中,把那块红绸布揭开,然后几个人走上前去,开始操纵全套的纺织设备,从棉花脱籽到纺纱织布,在几个人密切的配合下,随着织梭的当当声响,一块棉布便一点一点的织了出来。

    在场的商人没有几个是干过棉布生意的,但他们却知道从棉花到棉布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棉布没有绸缎贵,正式因为其织造繁琐而使其成本增高,所以利润也就低下的很,没有什么人来做这搞不好会赔本的买卖。

    这台上有个老织工在一旁讲解,而其他几个在配合织布,听过讲解后,楚州的富商们才知道驸马爷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造出了新式的纺织设备,改进了许多地方,以至于使整个织布速度比以前提高了数倍。富商们心中也在嘀咕:看着眼前的一番景象,也不相传闻中那么慢的织布速度,如果要是这么快,那织布倒是个不错的生意,就以前这么慢的速度来织布,松江、闽广地区还有种棉花的,还不是棉花要比丝绸好伺候多了。楚州有地,完全可以大范围种植棉花或者是让周围别的地区种棉花,到时候楚州只管织布便可以了。

    王静辉等到演示的差不多的时候,才走上前台,说道:“各位楚州商界的朋友们,今天你们看到的便是经过本官改进后的织布设备,相信各位都能看得出来如果用它来织布会取得什么样的效益。本官也不多说了,这纺织机的规矩和几个月前的液压榨油机一样,不过会费涨到每个月五百贯,各位老板,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王静辉的话刚说完,台下的楚州富商们都开始交头接耳的商量起来,整个大厅显得乱糟糟的,旁边列席的楚州各地官员也是对此非常反感,脸上都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心中直埋怨王静辉为什么和商人打成一片。见到会场秩序有些散乱,他拿起旁边早已经准备好的小木槌敲了两下说道:“各位商家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本官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坐在前排的几个商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由其中一个身体稍微发福的中年人站起来问道:“请问大人,其实收取几个‘会员费’我们到不是很在乎,毕竟大人制作的新式机关能够让我们获利不菲,这点儿钱我没还是出得起的。不过小人还是想代大家问问,这笔会员费到底是干什么用了?!”

    王静辉认识这个中年人,他是楚州一大富人,叫刘和胜,手下掌握这多处钱庄、榨油作坊、当铺等产业。王静辉挥手示意刘和胜先坐下来听,然后笑着说道:“想必在座的各位都听说过,‘一人致富,而天下人皆贫,则富不能长久;一人独安,而天下人皆困,怎安不能长享’这句话不吧?其实就拿几个月前的榨油机来说吧,本官完全有能力自己来单干,或是交给厢军去办,但为什么本官还要把榨油机拿出来给大家共同分享呢?楚州盛产油菜籽,在这楚州城内还有多少人指着榨油来混口饭吃,如果本官要是吃了独食,恐怕你们的榨油作坊都会破产的,到时候给你们雇佣的老百姓就会失去饭碗,到头来还是本官的过失!本官身为楚州的父母官,与其一人富,不如带着大家一起发家致富,这样你们也可以扩大生产,招募更多的百姓来做工,牟取利益,而楚州也会因为你们的生意兴旺,赋税才能充足。”

    看着底下一群人在那里听得非常仔细,都在思考他的话,王静辉又继续说道:“刚才刘老板问及每家商户所交的‘会费’用在哪里,这个问题提的好,本官也给你们交个底,也好让你们明白自己交的钱用到哪里去了。薛大人,你那里有本账本,你来给他们说吧!”

    坐在旁边官员席上的楚州通判薛向之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账本走到前台来,打开账本便念道:“自治平三年腊月到现在一共收取了五个月的会费,总共是六万两千贯。其中修缮桥梁或是架设新桥共计三十八座,耗费三万六千八百余贯;剩下的两万六千贯用在楚州的楚州、淮阴、宝应、盐城、山阳、建湖六处兴修学堂之用,和赈济了三百一十名身负功名的贫寒士子一千二百余石米粮,还有剩下的二百贯便是今天饭桌上的菜肴了。修建的桥梁、学堂和所受赈济的贫寒士子的名单都在账簿上,各位如果不信可以按图索骥,查实一番!”

    通判薛向之可没有像王静辉这样给这些商人好脸看,相对于王静辉,他更像这个时代读书人对商人比较鄙视,他不明白自己的上司为什么对他们这样客气,但看在这本账本的面子上,他还是对王静辉的手段非常佩服的。楚州财政虽然在上一任吴大人那里没有得到发展,也算是四平八稳,但绝对不可能如此痛快的拿出六万多贯来干这些好事,这可都是政绩,对自己将来的仕途有很大好处的。

    台下的众人虽然有钱,但看着通判薛向之那张黑脸,心中也不禁有些寒意,倒是旁边的驸马爷一脸笑容,乐呵呵的说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是本官做事的一贯主张,各位对自己上交上来的钱表示关心,这是无可厚非的,本官在这里先代表楚州百姓感谢你们了,有了这些会费可以用来做很多有利于百姓的事情。本官决定:以后凡是楚州再成立的商会,其会员都有权向官府索要其会费支出的去向,而这些会费也只能够用在赈济灾民、教育、兴修水利桥梁道路和其他民生方面,任何人不得挪作他用!你们也不用担心本官任满后离开就会变样,圣上派本官牧守楚州,为的便是在楚州实行一些新法,若是得当便会在全国推广,到时候楚州的商会制度也同样有机会推广到全国!”

    回想王静辉的话,下面的富商们都陷入了沉思当中:“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以前这些话不过是当官的来糊弄傻子所说的托辞罢了,不过驸马爷今天把账单拿出来让大家知道自己的钱用到哪里去了,显然驸马跟其他的官员不一样,知道自己的钱全部都用来为楚州百姓做了好事,也使他们心中多少有些成就感。

    而王静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也是直打鼓:这是成立全国性的总商会啊!自己太鲁莽了,这个诺言可不是很好兑现,不过他还需要观察一下这个商会的作用再说。在几个月前成立楚州液压榨油商会的时候,他也仅仅是为了收费容易,再加上联合众多商人联合监控其内部,严防使用的液压榨油机被外泄而已,但今天看来这个商会的作用应该更大,不仅可以调节内部成员的关系处理纷争等,还可以把不同的商会连接起来成为总商会。

    这也仅仅是短暂的思考,王静辉心中记下了还要开发商会功能后,便继续主持宴会,想等宴会结束后,好好再想想,从中有什么潜力可挖。可能是受到王静辉比较坦诚的交代,或是因为这套纺织设备的高效率,宴会上的富商都纷纷表示要引进这种先进的纺织设备进行棉布生产,对于高出榨油机五倍的会费,所有的人都没有任何异议,非常顺利的便通过了。

    一个多月后,楚州的厢军规模进一步压缩,由王静辉开始到楚州时候的两万,经过邮政系统免役法和榨油机的分流后,剩下了一万五千人,再经过纺织设备的分流后,又少了两千人,现在楚州的厢军规模也只有一万三千人了,裁汰厢军规模的成绩也让王静辉非常满意。这七千被裁汰下来的厢军名义上还挂着厢军的名头,但实际上已经开始流入社会自食其力了,他们或是进入邮政系统、充当官府雇佣的差役,或是进入榨油作坊、织布作坊和设备制造作坊,虽然收入仅比以前每月在厢军中多了一两贯,但生活状况已经改善了不少。王静辉按照厢军每年军饷一个五十贯计算,再加上后勤等等费用,仅楚州一地每年便可以节省军费达到五十万贯之多,相比自己老丈人英宗赵曙连在宫中多点颗蜡烛都要计算一番,这五十万贯可是个奇迹了。

    王静辉在心中默算完这笔帐后,另他得意非常:自己仅仅只是在楚州小试牛刀一把,便把这里的两万厢军给压缩了快一半了,等后面的筑路工程兵、农垦兵等重头戏出来,是不是该考虑顺便把禁军也给减减肥了?!他到楚州后只拿出了液压榨油机和织布机两样东西,便很好的打开了局面,不仅分流了厢军,还大大改善了楚州的财政,两个商会每个月都能给楚州提供近六万贯的收入,一年下来他又给老丈人赚了七十万贯。更可怕的便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邮政系统也只是才刚刚进入运行,有许多以前王静辉见过的功能服务还没有实现;楚州今年虽然有成套的织布设备,但却错过了种植棉花的时间,为了避免损失,楚州纺织商会统一向比较近的松江或是闽广地区大肆收购棉花,真是有多少就收多少,等到明年大规模种植棉花或是在别的地区提前订购棉花的话,那纺织行业势必会更加兴盛,也就能够容纳更多的“厢军织工”,两项叠加后,这中间仅是裁汰厢军的经济收益和社会收益可就大发了。

    不过王静辉也没有为此昏了头,他不会为了挣钱而贪多嚼不烂,眼下他认为有榨油和纺织这两样新兴产业作为楚州的主打产业已经足够了,至于裁汰厢军也不是非要靠这些“高技术”来完成的,他更注重立足于现有状况对不合理的制度进行零敲碎打进行改良,这一样也能够大范围的裁汰厢军和发展经济,也能为以后在其他地方进行变革打下基础。

    随着各种优惠措施的实施,现在的楚州虽然和半年前的楚州没有什么不同,但来往的客商急剧增多,每天在楚州码头装货卸货来往不断。与王静辉当初设想的差不多,在实行“一税通行制”后,虽然在单个客商身上少收了进三分之二的过境税,但却架不住人多,过境税不降反升,而且来往的客商一多起来,嗅觉灵敏的楚州本地富商也抓住机会,建设了许多客栈和酒楼,楚州因此的财政也有了大幅度提高。这也让当初有些反对的通判薛向之和其他各县地方管吏的担心变成了多余,进而对他的计算能力所钦佩。

    农田水利工程也开始逐渐发挥其效用,由于王静辉在上任之初趁着冬季农闲时间,投入巨资动用了大批人力,几乎将楚州各处的河防农田水利都修理个遍,并且将那些停留在图纸上很多年的水利工程全部完成。虽然今年雨水少了许多,但百姓对今年的收成还是格外有信心。

    王静辉在楚州城不远的村落里试种的双季稻,效果看起来也不错,不过现在只是第一季早种几天的水稻,还不是关系到实验成败的第二季,所以王静辉只是嘱咐那些试种的农户小心照看罢了。

    明前新采摘的茶叶,茶工也按照王静辉所说的炒制方法制作了一批,冲饮后炒制茶叶果然要比蒸青茶叶更具有浓郁芳香,味道也好了许多,不过最让人喜欢的便是茶叶不是成为粉末状,而是整个的新嫩茶叶在水中上下起伏,别具美感。王静辉当然不会放过讨好老丈人的机会,虽然楚州产的茶叶没有什么特别知名的,但采用的炒制法所制作的茶叶浓香诱人,相比老丈人赵曙应该会非常感兴趣。不仅老丈人要送,义父韩琦、欧阳修、司马光、颖王赵顼……当然还有慈寿宫的曹太后,这些人都是不能忘记的。王静辉当了楚州的父母官不能够随意走动,这件事便由娇妻蜀国公主辛苦跑一趟代劳了。

第一百零一章 来信

    现在的楚州慢慢发挥了它的活力,显得一片欣欣向荣,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让王静辉满意:原本他寄予厚望的沼气池便是惨败而归,各地的府衙都按照王静辉的只是建立了沼气示范区,可惜的是百姓对此并不感兴趣,他手底下的地方官倒是挺喜欢这些东西,反正示范区是减灾府衙或是附近的,正好拿过来取代原来木柴和泥炭做为燃料,这多少让王静辉有些哭笑不得。

    与王静辉想象的正好相反,城里的大户人家对沼气更为追捧些,最主要的用途除了做饭取暖外就是用来照明。这个时代富人家晚上庭院中的照明可不是王静辉想象中用灯笼来照明,而是用内外相重的两只碗,里面的碗盛满鲸油,用石棉做灯芯来燃烧照明,而外面的碗则是装满水,用来给里面的碗降温,防止鲸油由于受热而加快蒸发。而采用沼气照明可以省去很多费用,没有用鲸油或是其他燃料照明那么麻烦。

    没有想到自己准备提高粮食产量的沼气池项目,居然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夭折了,王静辉心中感到郁闷的很,不过他也知道沼气池本身就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对于现在乡下的农民来说,照顾起来比较麻烦,得不到大范围推广也是在情理之中。

    与身在楚州正在收获初期果实的王静辉相比,在京畿路开封府坐镇的曾公著日子可没有王静辉过得那么惬意了:自实行免役法三四个月来,小小的京畿路各处反映上来关于免役法扰民的事件就没有停过,成天把开封府闹得是鸡飞狗跳。

    曾公著开始的时候并没有在意这些扰民事件,但这种事情越来越多,自己坐镇的开封府又是个很敏感的地方,不由得他不重视,所以便把反应免役法扰民的折子递了上去,交给英宗赵曙来圣裁。

    对于京畿路免役法扰民的事情,英宗赵曙当然有所耳闻,让他非常困惑的便是同样进行免役法试行的楚州,为什么在驸马王静辉的主持下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还吸纳了几千厢兵进去找饭吃。最重要的便是这个免役法还是非常赚钱的,楚州的免役钱要比京畿路要少多了,但也有几万贯之多,比不得京畿路几十万贯的免役钱,但要想想京畿路仅开封府就有多少达官贵人和富商,能够取得几万贯的成绩而且不出问题,这就是能吏了。

    单从在保护蜀国公主的禁军侍从返回的秘密消息,英宗赵曙得知楚州的官员在王静辉的控制下,官场的风气可以说是突变,焕然一新,而且他在得到免役法试行的圣旨的时候,并没有急着就开工,而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让属下各地的官员严格统计治下百姓生活的实际情况,然后划分等级,并且还把自己安排的禁军是从派出去随处抽查,驸马和公主也轻装简行的在属地到处转悠,这都快要把属下的官员给吓坏了,又几个月前发配边疆的同僚的榜样,他们哪里还敢作弊?

    英宗赵曙和宰辅韩琦等人在福宁殿开小会来讨论京畿路和楚州试行免役法效果的时候,两相对比就能够看出高下,这让在一旁旁听的曾公著脸红的只想找个洞钻进去。在这次福宁殿会议上,大宋的统治高层首先取得一致的便是这免役法是良法,是绝对不能废除的,不说免役钱能够给国库增加收入,单单就是容纳的厢军,对全国范围裁汰厢军就具有重大的意义,也让与会所有人都不能投反对票。

    虽然不能废止免役法,但京畿路现在的状况不佳也不能忽视,对于两地之间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别,所有的人心知肚明:吏治!想到几个月前王静辉策论中关于吏治方面的警告,所有的人心底都有些不自在:这可是个大刺猬,强如韩琦、富弼这样的权倾朝野的老臣,也不敢在上面有所动作,盖因为现在帝国的整体风气便是如此。传统是不能随意侵犯的,否则便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而王静辉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在奏章上来讨论这件事,而是放在策论中旁敲侧击,王静辉的策论只是在统治高层中间流传,而奏章就是要暴光天下的,两者之间有着太大的差别,显然驸马考虑到这点了。

    英宗赵曙在御案上问道:“各位爱卿,现在京畿路各处都反应免役法扰民,爱卿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殿内群臣都三缄其口,宰辅韩琦也是一筹莫展:免役法对帝国的财政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绝对不能废止!自己和那个能干的便宜义子王静辉现在已经是合穿一条裤子了,此时如果批评免役法,那就是等于打自己的耳光,更何况驸马在楚州干的有声有色,不说别的,光是免役法解决的那几千厢兵,就给朝廷一年便节省了几十万贯的财政支出,免役法在楚州百姓的嘴里都是称“善法”,这样情况下,驸马又有什么错?让自己何从说起?!

    旁边的司马光现在已经是参知政事了,他看到韩琦在那里紧锁眉头不说话,便上前一步说道:“圣上,驸马所上的免役法实为良法,但为什么在楚州试行没有问题,而在京畿路试行便成了扰民,盖因为吏治也!臣也曾观阅驸马策论,驸马对此早有预言,时至今日两地试行结果相互对比,可知驸马可谓老成稳重之辈。现在京畿路试行免役法所造成的民怨不可不视,臣建议圣上先停止京畿路免役法的试行,而楚州照行以观后效,待到几个月后没有差错的话,朝廷便让驸马上道奏章,在京畿路严格按照楚州的方法来试行免役法不迟!”

    当年仁宗皇帝在福宁殿驾崩,拥立当时还是皇太子的赵曙为新帝,司马光也是其中一个,他在朝中的声望也开始崛起,英宗赵曙是不可能不考虑他的意见的,不过对于废止免役法,赵曙的心中是很不乐意的,刚刚开始增加的财政收入和开始转型的厢兵,这都以为着金钱,所以让他实在很难下定决心废止京畿路的免役法。

    参知政事欧阳修说道:“臣以为现在可以暂时停止征收京畿路免役钱一个月,在这个月当中开始按照楚州试行免役法过程中所使用的方法,派出检察御史,仔细核对重新分出乡户等级,然后再开始实行免役法。这样一来可以避免扰民!”

    相对于司马光那种变向的枪毙免役法,欧阳修的建议对英宗赵曙来说显然更具有诱惑力,尤其是旁边的宰辅韩琦和枢密使富弼都点头表示同意的时候,赵曙就最终拍板,让曾公著在京畿路开始按照楚州的模式整肃,并且派遣了十名检察御史从旁协助,以核定乡户等级划分是否客观。

    “好在免役法是王安石推出所有新法条例中还算是最为温和的一项,要是什么方田、均输、市易法一出,那会死的更难看的!”王静辉通过颍王赵顼的来信,得知了京畿路试行免役法所出现的问题,在他眼中这和王安石当初推行新法的时候所遇到的情况基本上是一样的。

    “关键还是吏治,历史上王安石就是因为忽视了这方面,以至于在历史上备受争议。”颍王赵顼在来信中想看看王静辉对于京畿路发生的这些扰民事件有什么好办法,而王静辉哪里有什么好办法?在楚州也是靠上次水利工程中辣手处理了几个官员后,楚州的官场风气才好了许多,要是把自己放在曾公著那个位置上,那才是火山口呐!汴都开封集中了全国五分之一的官吏,还有无数家财万贯的富商,在那里行使免役法,王静辉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贸然下手,要不然连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颍王赵顼想要让他想办法,王静辉又有什么办法可想?这完全就是吏治的问题,自古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官污吏不会因为高薪而放弃对金钱和权势的追求,就算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也是一样,更何况大宋现在对读书人出身的官吏向来待遇就十分优厚,即便像蔡京等人犯了天大的错误,也没有上断头台,所以这个时代来当官,可以算是中国历史上官员这一职业最旱涝保收的时代了。

    王静辉知道就算自己如何受到英宗赵曙父子的重视,如果要是拿吏治开刀的话,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有效的举动,毕竟几个月前他就做过这样的尝试了。现在赵顼朝他要解决方法,王静辉也不是神人,面对这样的社会大背景,他也拿不出什么好的方案。不过他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写了一份策论,再次重申了吏治对国家稳定统治的重要性。其中大量引用了法家先贤韩非的《韩非子》中一些名句,他知道赵顼喜欢翻看《韩非子》,指着他老丈人这一代来改变这一局面是不可能了,慢慢的渗透影响才是最适合的。

    虽然王静辉在策论中大量引用了法家的观点,但同时也考虑到类似现在已经升职到群牧使的颍王老师王陶这样“纯儒”的存在,他也在策论中着重于以“仁道”的方式来治理吏治,并且联想到后世贪官污吏在死刑的威胁下照贪不误的现状,他更主张与其把贪官的狗头一砍了事,不如让贪官失去所有,令其子孙也为之蒙羞的做法,这样更能够震慑官吏,达到好的效果,最具体的例子便是他在楚州运用过的手段。

    在王静辉给赵顼写回信的时候,此时的龙图阁直学士韩维也在给远在金陵的王安石写信,信中除了交换朝中的动向外,着力的推荐当今的驸马王静辉,把他所知道有关王静辉的事迹详细的记述了一遍,并且由他的兄弟时任三司使的韩绛提出的役法需要变革的奏章引来王静辉的免役法进行详细的解说,并且认为驸马王静辉远不是外界所认为靠公主驸马的名份来取得官位的庸才,而是一个大大的人才,希望王安石能够与他多多接触。

    在旁边看着哥哥写信的韩绛不时对韩维写给王安石的信中内容提出意见,因为韩绛虽然没有见过王静辉,但他是皇太子颍王赵顼的老师之一,自然知道赵顼对王静辉的推崇,已经远远超出任何人的想象,他也曾看到过一些王静辉的策论,虽然重要的策论没有见过,但仅仅就是他见过的那部分,其中字里行间所透露出来的才干,也足以让韩绛动容。

    尤其是韩绛在就任三司使的时候向朝廷上当今役法之害的奏章后,他没有想到英宗赵曙居然直接把他的奏章抄录了一份寄往楚州,而王静辉的回复便是正在试行的免役法了。经过这番事件后,韩绛越发的重视这位原先只是以诗词闻名的驸马爷了。平素里韩绛和哥哥韩维说起当今天下有谁能够力挽狂澜来拯救日益衰落的大宋的时候,韩绛甚至提出:“当今天下唯有介普与改之能够胜任,惜改之年少身为驸马,否则二十年后就又是一个王介普,大宋幸甚!”

    本来韩维听到弟弟韩绛这样夸奖王静辉,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但他身为龙图阁直学士,平时也接触到许多关于楚州的消息,在他眼中,当今圣上和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几个参知政事等高层人物似乎对楚州的消息格外敏感,时不时的就在福宁殿开小规模的会议。这样的会议内容有的无关大局的话,其会议内容会很快被泄露出来,其中对王静辉在楚州所作所为的讨论格外的多。并且驸马王静辉在楚州只是刚刚上任半年多,其治下的政绩早就传出来了,尤其是王静辉在楚州大肆修缮各种学堂,赈济贫寒士子,更是赢得了满朝官员的好感。所以渐渐地,韩维也对王静辉关注起来。

    随着韩维知道关于王静辉的事情越多,他对当今的这个圣眷尤隆的驸马爷也就越有兴趣。尤其是韩维发现:自从王静辉开始不声不响的出现在众人视线范围后,大宋的财政状况似乎正在朝好的方向转变。在从身为“计相”的弟弟韩绛那里得知王静辉给英宗赵曙出了几个主意,便可以使大宋的财政收入每个月凭空上涨近百万贯,这也让他还在奇怪王静辉身为驸马还能圣眷尤隆的疑心释然了。

    金陵的初夏是十分宜人的,在王安石的丁忧之地,此时已经四十六岁的王安石依然平静的在这里边丁忧,边教授学生。看似平静原理朝廷中枢的王安石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北方大宋心脏汴都朝堂上的变化,通过与吕家和韩家的密切交往,朝堂上所发生的重要事件他都了如指掌,当然这中间也包括了王静辉的崛起,并且令王安石更为关注的便是王静辉在楚州上任这半年来所取得的政绩。

    对于这个刚刚二十出头和自己得意儿子王雱年龄相仿的驸马爷,王安石心中可是佩服的紧,尤其是王静辉在楚州任上所推出的免役法,虽然这免役法的某些章程在仁宗时代就有两浙路转运使李复圭和越州通判张诜等都曾在局部地区试行过,但毫无疑问王静辉的免役法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才向朝廷推出的,其完整性和可操作性远远要超过李复圭等人的方法。

    王静辉刚刚在汴都开封以诗词扬名的时候,儿子王雱便在给他的来信中提及此人,不过可能是出于“文人相轻”的毛病,王雱对王静辉的感觉并不是很好,所以在信中对王静辉的评价并不是很高。不过王安石的弟弟王安国却是对王静辉评价甚高,因为王静辉在刚刚开始出名的时候,曾经用自己的财力来支撑《梅雪》的发行,而王安国正是《梅雪》的评委会中的一员,并且还在王静辉开办的华英书院做任教。

    像王静辉这样积极的从事文化事业的人,本身又有诗词名声,在当时的宋朝注重文治的背景下,很是得天下士子的好感,尽管他也有商人的背景。对于王安石来说,这些都是善举,还不足以打动他,能够让王安石真正记住王静辉名字的时候便是在王静辉被他的老丈人外放到楚州的时候了,他的政绩即使是远在金陵的王安石也有所耳闻。

    韩家兄弟给王安石的来信当中,每次都附有王静辉写的策论和奏章的副本,王安石也对此十分注重,每次都仔细推敲,为此也是收获良多。再加上韩绛、韩维兄弟二人对王静辉的高度评价,使得王安石心中很想见见这么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驸马了,想看看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一个人。

第一百零二章 安石

    治平四年六月十二,紫宸殿内,已经登上御史中丞位置的王陶在殿中说道:“臣奉诏别举台官,缘有才行可举之人,多以资浅不应敕文。欲乞举三任以上知县资序人为御史里行。”

    英宗赵曙在朝会上批准了御史中丞王陶的奏章,不过王陶举荐的人是吕大防、郭源明,这两个人可是濮议角斗中的“皇伯派”代表,而当初王陶身为太子颍王赵顼的老师,和英宗太子府的旧人王猎一样曾经反对过英宗赵曙对濮安懿王称亲,不过他们都是府邸旧人,所以有这份情份在里面,赵曙也不好处理。英宗赵曙对濮议角斗中被贬黜外地的吕大防、范纯仁等三个御史也是心怀愧疚,心中也知道他们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把刀而已,他们还是非常效忠于国家的,所以在处分这三个人的时候,也没有过分为难。

    御史中丞王陶推荐的人选在宰辅韩琦的眼中可就不是那么很好了,因为自己为了濮议角斗,差点儿很不体面的终结了自己近十年的宰相政治生涯,这个风险冒的可比英宗赵曙大多了,现在把他在濮议中的对头又调回来进入御史台,那岂不是阴魂不散?要知道御史台弹劾宰辅,宰辅按照惯例很可能会引咎辞职,所以无论是宰辅韩琦还是另外一位“皇考派”的首领参知政事欧阳修,都不希望吕大防等人再回到御史台,那样以后的麻烦肯定不会少,所以在他们眼中,御史中丞王陶是在逼迫自己,以报两年前濮议之败。

    紫宸殿议事召回吕大防、郭源明两人进御史台出任御史里行没有过十天,同样是在紫宸殿,曾公亮上书:“工部郎中、知制诰王安石既除丧,诏令赴阙。”

    英宗赵曙没有明确表示,但是在福宁殿与韩琦等几个帝国最重要的官员进行会议的时候,对这些朝廷重臣说道:“安石历先帝朝,累召不起,或以为不恭。今召又不至,果病邪?有所要邪?”

    旁边的曾公亮回答道:“安石文学齐业,宜膺大用;累召不起,必以疾病,不敢欺罔。”

    而吴奎却在王安石在仁宗时代就任在京刑狱的时候有过接触,而且留下的印象是无比的恶劣。当时吴奎就任开封府,有一个斗鹑少年,杀死狎友案件,吴奎当时判决杀人者当死,按律申详。王安石在察视案牍,看过卷宗认为这个少年得斗鹑,有旧友向他索与,少年不许,而旧友抢去,少年追夺,竟将友人杀死,因此拟援例抵罪。王安石当时不禁批驳道:“按律公然窃取,皆以盗论。该少年不与斗鹑,旧友擅自抢劫,是与盗无异。追杀乃是分内之事,不得为罪!”就任开封府的吴奎当然不会俯首认错,当下双方闹上仁宗那里,结果王安石一气之下便趁着为母丁忧的机会,解职回到金陵去丁忧了,不过双方也就留下了梁子。

    现在提起王安石,吴奎一想到当年开封府的旧事,心中便恨得牙直痒痒,所以说道:“安石向任纠察刑狱,争刑名不当,有旨释罪,不肯入谢。意以为宰辅韩琦沮抑已,故不肯入朝!”

    吴奎此时搬出宰辅韩琦,其中也是很有缘故的。大约在十五年前,当时韩琦官居扬州太守,王安石刚刚高中进士后,被授予签书淮南节度判官厅公事一职,那时王安石常常秉烛夜读,通宵达旦更是常事,只是在破晓时分的时候在义子上休息片刻,来不及洗漱便匆匆忙忙赶去办公,而韩琦一见之下,以为王安石年少得志,时常彻夜纵情声色,于是便谆谆教导:“君少年,无废书,不可自弃!”——“小伙子,趁着年轻,多读点书吧。不要自暴自弃。”显然这是善意的,可是王安石没有辩解,只是在三年任满后告诉朋友自己的上司韩琦不赏识自己。后来王安石的诗文声名鹊起,颇有成为一代像欧阳修那样的文学巨擎的架势了,韩琦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于是便对王安石加以提携,谁知王安石不买帐,始终对韩琦相当疏远。

    曾公亮说道:“安石真辅相之才,奎所言荧惑圣听。”

    吴奎反驳道:“臣尝与安石同领群牧,备见其护前自用,所为迂阔;万一用之,必紊乱纲纪!”当年除了在仁宗时代在开封府吴奎和王安石曾经因为刑狱而交过手外,早前他和王安石在群牧司相处的也不是很愉快,当年他们的上司便是名传千古的包拯。

    不过相对于吴奎的阻拦,在王安石当时的名气下显得是那么的无力。此时王安石已经名满天下,被视为奇才。在七年前,王安石便在嘉祐五年的时候,便在千呼万唤中出任三司度支判官,地位仅低于“计相”三司使一筹而已,但他还是推辞了。天下的士子都认为王安石不同凡俗的行为之中,蕴藏了深不可测的才干与品行。

    机关有吴奎的阻拦,英宗赵曙对王安石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决定启用王安石出任知江宁府。所有的大臣都认为王安石这次必定还会推辞,而和王安石关系甚深的龙图阁直学士韩维说道:“安石知道守正,不为利动,久病不朝,今若才除大郡,即起视事,则是偃赛君命以要自便,臣固知安石之不肯为也。若人君始初践阼,慨然想见贤者,与图天下之治,孰不愿效其忠、伸其道哉!使安石甚病而愚则已,若不至此,必翻然而来矣。议者以为安石可以渐至而不可以遂召,不知贤者可以义动而不可以计取,唯陛下断而行之。”

    当英宗赵曙把招用王安石的事情和司马光说起的时候,司马光毫不隐讳的说道:“介普,一人享有天下大名三十多年,才华横溢,学识渊博,淡薄名利,志向高远;不管认识或者是不认识的人都有一个看法:介普不当大任则罢,但凡身肩大任,则太平盛世指日可待,天下苍生都会承受他的恩泽!”

    在王静辉街道颍王赵顼写给他的信中提及王安石即将被启用的时候,王安石也在金陵也收到了英宗赵曙启用他出任知江宁府的任命诏书。

    王静辉知道王安石即将启用的消息,半天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历史虽然变得有些面目全非,但王安石步入北宋统治高层的结果还是没有改变,他负天下三十年的大名果然是无可匹敌,在强调文治的大宋,还能有谁和王安石的名望相提并论?!出任北宋统治高层也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如果范仲淹还活着,也许情况会好的很多,现在老一代的名公巨卿还活着的不过文彦博、富弼、欧阳修、曾公亮、司马光之辈,对王安石均是好评如潮,司马光那句话简直是大大刺激了想要一心中兴大宋的英宗赵曙父子的雄心!”

    蜀国公主看见丈夫拿着哥哥的来信,脸上的神色变换不定,还以为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走到他身旁给他披上了一件薄衣,看过书信后说道:“夫君,王安石先生可是仁宗皇帝累召不起的大人物,一人享有天下大名三十年,难道夫君是担心这次安石先生还会推辞吗?”

    王静辉抱过蜀国公主默默的说道:“安石先生大名在我辈读书人心中是如雷贯耳,天下有谁不识此君?你放心好了,圣上这次下诏启用王安石,他肯定会答应的!”

    蜀国公主在王静辉的怀中好奇的问道:“怎么夫君还能算到安石先生在想什么吗?”

    王静辉心中也是非常复杂,对于王安石他是十分尊敬的,但那也只是在文学上,他很难想象在一千年后如果让鲁迅来当总统治理国家会是什么样子。他佩服王安石变法图强不惜得罪权贵的勇气,但有些事情不是单单靠勇气和热忱就能够解决的,尤其是他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后,深深的感到目前大宋所处的局面要是再经过历史上熙宁变法那样的折腾,恐怕神仙来了也难救。

    对于颍王赵顼信中所提及富弼、曾公亮、欧阳修、司马光等重臣对王安石的评价,王静辉心中更是有些哭笑不得:历史上正是因为王安石发动熙宁变法,富弼、韩琦首先便远遁他方了,而司马光正是王安石在政治上的死敌,王安石的熙宁变法结束后,原本取得的那可怜的成绩,全部都被司马光给否决了,整个变法条例全部被废除。想到这里,王静辉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现在司马光和王安石之间的关系。

    抬头望望天上那轮明月,王静辉叹了口气说道:“安石先生固然有大才,但还需圣上好好把握才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但愿天下的百姓真的能够为此受得益处!”

    蜀国公主虽然不知道王静辉心中为什么隐约有些排斥王安石,但她是王静辉的妻子,王安石固然是名满天下,名动四方,但离她的生活实在是太遥远了。自从自己被丈夫的那首“上邪”所打动后,在她的心中就坚定了没有什么能够难道王静辉的信念。虽然丈夫的才学并不被外界士子所知,但她心中非常清楚,即便是那个闻名遐迩的安石先生,也不会比丈夫强到那里去,现在只是看看楚州就知道了,大宋又有那个官员能够在半年之内治理,将一州之地变得如此繁华?

    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王静辉的脸上显得迷雾重重,但那双眼睛却格外的坚定和明亮,蜀国公主有些痴痴的望着丈夫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不由得将身体向他的怀里凑了凑,感受那坚定有力的心跳……

    同样的明月也照耀着王安石,这个享有天下大名三十年的著名文豪此时手中正握着英宗赵曙给他的手诏,上面对他才学满是赞誉之言,这个王安石早就不稀罕了,早在仁宗时代,王安石便已经有这样的待遇了,他现在心中更关注的便是现在的英宗皇帝赵曙与他的养父仁宗皇帝到底有多大的区别,振兴国家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这些对于王安石来说十分重要,他想到了二十五年前仁宗时代的庆历新政,那场由范仲淹和韩琦等人发起的改革,那年他才二十二岁,就是在那年,他高中进士榜的第四名,也曾经被帝国的现状而忧心过,面对庆历新政,他也曾激动过,但这场庆历新政就是由于仁宗的耳根子软,外加当年范仲淹等主持政局的人手软,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消亡了,现在留下来的老人也不过是韩琦、富弼而已,但观他们两人这几年的作为,实在是乏善可陈,让他失望的很。

    庆历新政过后,王安石平静的在官场中度过,冷眼旁观帝国的日益衰落,仁宗皇帝也曾对他十分欣赏,但就是因为自己在仁宗皇家宫苑宴请臣子的时候,他的心思在思考别的问题,以至于把旁边用来钓鱼的一盘鱼饵全部吃光,而遭到了仁宗皇帝的猜忌,至此以后没有受到过重用,而他对皇帝的失望,从而一次又一次的谢绝朝廷的征召。

    从韩绛、韩维兄弟的来信中,他得知当今的英宗赵曙和未来帝国的继承人颍王赵顼都可以算得上是锐意进取的皇帝,而且他看到自英宗赵曙继位后,虽然很糊涂的追封自己的生父濮安懿王的名分,中间遭到几乎满朝上下的反对,但却出人意料的解决了此事。这让王安石心中也是很惊讶,因为他从中看到了权谋的身影,没有精确的计算,英宗赵曙想在如此劣势下还能够赢得濮议角斗的最后胜利,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可以看得出英宗赵曙决非一个简单的皇帝,在这点儿上是仁宗皇帝拍马也赶不上的。

    至少在现在看来,在王安石的眼中,虽然英宗赵曙旁边这些韩琦、富弼之类的辅政大臣没有什么作为,而赵曙本人却颇有中兴大宋的强烈愿望,在京畿路和楚州试行免役法,这是对大宋原有的一些弊政进行革新,这对于他来说就足够了,他相信以自己才干能够把大宋推向一个新的高峰,而让契丹和党项俯首称臣。

    王安石独自在书房中心潮澎湃,在书案上的稿纸上写下了《上本朝百年无事札子》,决定开始出山实现自己中兴大宋的理想。

    王静辉在得到王安石可能会重新受到重用而出山的消息后,他就开始进行新一轮的部署了。对王安石历史非常了解的王静辉,知道现在他的老丈人英宗赵曙当政,其政治手腕要远比历史上那个急躁的神宗赵顼要稳重的多,王安石就算出山也不能再现他那个时空中短时间就升任为帝国执政的位置,而韩琦、富弼也在汴都开封,虽然两个人似乎还是有些别扭,但他想在王安石这个问题上,有这两个深受赵曙信任的大佬在,王安石也不能崛起的很快。王静辉现在的任务便是为大宋争取时间,缓和现在目前还非常紧张的帝国财政状况。

    只要大宋的财政没有这么紧张,到时候就算英宗赵曙像历史上神宗那样器重王安石,来个“治平版”的熙宁变法,也不会采取刮地皮的方式来折磨老百姓,会将这场变革给大宋带来的动荡降低到一个他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历史上的神宗赵顼在继位后,面对父亲留下的这堆烂摊子,简直是一筹莫展,就连春季祭天大典后赏赐给文武百官的银两绸缎都拿不出来,这笔钱放在后世那可是相当于年终奖性质的奖励,不到实在揭不开锅的时候,是不会不发的,但在王安石强力干预下,这笔年终奖还是没有发下来。可见当时谁如果能够给大宋弄到资金来缓解糟糕的财政状况,那皇帝肯定会对谁言听计从,王安石出头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防止王安石过早的推出他的那一套“新法”条例,除了靠朝中那些保守派大员和英宗赵曙理智的压制外,最重要的还是给大宋财政解决其根本问题,那些人固然能够压制王安石一时,但到最后英宗赵曙还是免不了受到财政威胁而启用王安石。王安石的那套新法和历史上汉武帝启用桑弘羊之辈所提出的“富国”政策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甚至连条例的名称都没有改就搬上来,都是属于“刮地皮”这类的玩艺。

    “打着中兴大宋的旗号,借助国家力量来谋取百姓的财产,那老百姓面对这样的局面简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有任其宰割。这样的‘国富’不要也罢!”王静辉心里暗暗想到。

第一百零三章 准备

    对于王安石的出现,王静辉的心中还是有所准备的,因为王安石当时在士人当中无与伦比的地位和声望,在加上历史上王安石心中强烈的效法商鞅的做为,注定王安石肯定不会终老于田园。在王静辉所知道关于王安石的历史中可以看出,这个老家伙从来就没有自甘寂寞过,不然也不会在金陵为母丁忧期间,不仅和吕家、韩家关系密切,还广召门徒讲学,在被神宗赵顼启用后,变法的骨干都是在这几年丁忧期间他所重点培养的学生。

    如果王安石是蔡京之流,王静辉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暗地里干掉他,毕竟他还有手枪,无声无息的干掉一个正处于丁忧期间缺乏保护的读书人,这个难度并不高。不过王安石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大文豪,其历史上的作为也确实是一心为国家的兴旺发达而奋斗,只是不适合当个政治家而已,要是为此干掉王安石,王静辉还真下不了这个黑手。不过现在的历史已经改变了许多,由于王静辉的存在,这只小蝴蝶借用八方风力已经将历史改的面目全非,尤其是本应该去世的英宗赵曙,现在还在紫宸殿上和百官商议国家大计。

    面对远比神宗赵顼成熟稳重多的赵曙,王安石那套为国理财的理论应该暂时找不到什么市场,这就为王静辉从容布局赢得了时间,尽管不会很长,但也足够让他在底下做些小动作了。

    在王静辉的历史的时空中,王安石上任后开始发动熙宁变法的开端,便是他在出任江宁府的时候颁布的青苗法,这项条例是经过他实际检验过的,但王静辉知道正是这个青苗法点燃了新旧两派势不两立的导火索,而王安石的青苗法从实际实施的效果上看,也十分差强人意,当中一部分原因固然是想靠新法推行,趁机进行政治投机的官员讨好上司而歪曲执行青苗法条例,导致民怨沸腾;另外一个原因便是青苗法本身还不完善,并且其适应能力差。当然也是因为青苗法的利息比当时的高利贷平均利率要低得多,强了别人的饭碗,得罪了权贵所以才导致受到一些人的坚决压制,这也是上不来台面的一个理由。

    现在王静辉所要做的,一方面努力为大宋财政开拓新的财源,当然前提是不采用刮地皮的方式来达到目的,如果能像白酒攻略一样顺便打击契丹和党项,那是最好不过的了;第二方面便是他潜心研究很长时间的历史上王安石变法中的条例,挑选切实可行的,抢在王安石掌控大局之前,抢先向他的老丈人提出切实可行的方案进行实施,这总比王安石在那里启用那些政治投机分子来实行新法要强得多,毕竟有宰辅韩琦等朝廷大佬为代表的稳重派来实施,就算出了什么毛病,也不会形成多大的气侯。

    改良历史上王安石曾使用过的新法条例,王静辉早就在这方面开始做准备了,并且成功的推出了免役法,虽然京畿路试行的时候出现了一些麻烦,但在楚州这里却是非常正常,并且开始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了,相信老丈人赵曙和韩琦等人尝到甜头,只会进一步在此之上进行改良,一边更适合当地情况,而不会贸然废除的,这也在赵顼给他的来信中可以看到这一点,王静辉对比并不担心,只要随时提出修修补补的意见,保证其良性发展即可。

    但免役法还不能够满足王静辉的胃口,尤其是当他得知王安石即将被启用的消息后,他开始准备推出青苗法了。青苗法的杀伤力更大,但无论是对王静辉还是那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王安石来说,其意义重大,如果他能够把青苗法改良成功,那王安石起步的时候会更加困难,这就是在给他自己争取时间。

    治平四年六月,英宗赵曙和朝廷中枢官员的各位大佬们认为西夏边境可以太平几年了,因为西夏终于如王静辉当初策论所预测的那样,发生了内部权力斗争,后系和帝系争的是不亦乐乎,并且有情报反回来说:李元昊的弟弟,现在西夏帝系党项贵族的精神首领嵬名浪遇终于还是被梁太后和国相梁乙埋给发配到边远的地区任职了。梁太后姐弟的那点儿花样在宰辅韩琦的眼中不值一提,在私下里,韩琦对英宗赵曙说道:“嵬名浪遇必然会在一两年之内死在任上,因为梁太后姐弟要想自己的政权稳固,就必须杀掉嵬名浪遇!”

    有鉴于宋夏边境军事对抗在今后几年当中都会趋于平缓,英宗赵曙还是把陕西宣抚使、判渭州的郭逵召回汴都开封,在宰辅韩琦的推荐下,准备再次授予郭逵同签枢密院事的职位。不过御史中丞王陶上书:韩琦引逵二府,至用太祖出师故事劫制人主,韩琦必有奸言惑乱圣聪,愿罢郭逵为渭州!

    当看到颍王赵顼的来信后,王静辉对郭逵的命运真是感慨万千:宋朝武将活得可能是历朝历代以来最为窝囊的了,虽然自己在原来那个时空中是个军人,但来到宋朝后幸好没有选择武将出身,否则非要郁闷而死。

    不过王静辉在感慨完宋朝武将的命运后,还是决定拉郭逵一把,毕竟他不愿意看到第二个狄武襄出现。实际上王静辉心中还是非常赞同将郭逵留在西北的,虽然西夏对大宋在这两三年内没有什么威胁了,但有这么一个熟知军务的大将镇守西北,那当然是最好的。不过这个御史台的老大王陶显然手太黑了点,郭逵从枢密副使的位置上被削到西北当陕西四路宣抚使判渭州,等完事后干脆就把郭逵的官职再削掉一层,当个一州的判官,级别比自己这个楚州军州事还低,打了胜仗还要被削掉一级官职,彻底变成一个文官,这样做岂不是伤了所有武将的报国之心吗?以后谁还敢打胜仗?!

    王静辉不明白这个昔日颍王赵顼的老师,御史中丞王陶到底想干什么,打击郭逵还可以说成是压制武将,这是大宋文官的传统活动,倒是可以理解,但顺便来弹劾宰辅韩琦,这中间可就说不过去了。王静辉对于这些政治人物之间的龌龊事不感兴趣,也懒得费那写脑筋来思考,但殊不知他身为驸马,有深受英宗赵曙父子和朝中众位大佬的器重,他本身也变成了政治人物了。

    在给颍王赵顼的回信当中,王静辉告诉他现在是时候启动那个参谋部的设置了,由郭逵这样有作战经验的高级将领来担任总参谋长正适合,这样同样也是在枢密院这样的要害部门任职,但枢密使这样的顶级军职还是由富弼这样的文官来担任,参谋长是向皇帝、枢密使、执政三人负责。以后因为军功调回汴都开封的武将就让他们进入参谋部,这样也还可以发挥他们的军事才能,不至于埋没人才,同时也同样有效的控制武将的发展。

    在给颍王赵顼的信中,王静辉随后附上了一道奏章,这便是关于在楚州试行青苗法的一些的设想的奏章,这是非正式的奏章,青苗法也不过是一种比免役法级别还要低的实验,所以王静辉把这道奏章附在写给颍王赵顼的回信后。

    王静辉心中的青苗法已经和历史上王安石用过的那一套完全不同了:他的想法便是让青苗法远离官方的具体控制。他担心自己的改良后历史上的新法条例在推行的过程中,难免还是会受到政治投机分子的关注,就算有朝廷保守派的大佬来进行压制,也无法阻挡官吏们借着推行新法的机会,如虎狼出笼一般糟蹋本已经负担沉重的老百姓。

    毕竟每一次社会变革,总是要造就一批利益既得者,就像王安石变法中崛起的吕惠卿、曾布、蔡京等人一样,这是不可避免的。王静辉也明白如果自己动手来领导这场社会变革,也会有一批人为了利益跟随在自己身旁,但在他心中关键是那些人代表着什么样的阶层,这才是最重要的,他的选择就是刚刚露出资本萌芽的商人阶层。

    在王静辉的青苗法中,最核心的部分便是创立初级银行,这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因为他对金融知识除了最基本的名词外,可以说是一窃不通。不过属于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况且又不是真的让他创建和后世一样的银行系统,只要能够满足他最基本的要求即可,不过这个时代已经有比较成熟的放贷系统了,尽管是高利贷,但也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剩下的就慢慢再摸索了,不过这个银行一定是民间资本创立的才可以。

    写给颍王赵顼的信便是写给英宗赵曙的信,在这点上王静辉是十分清楚的,这也是他的便利之处:他可以装傻充楞,把一些不适合现在传统的东西写进去,原来拿诸葛亮和曹操开涮也曾有过,英宗赵曙也不过拿它当成一种学术上的交流而已,自己冒得风险要小得多。

    以前赵顼曾经要求过王静辉写一些关于经济方面的东西,但他一直没有在意,这次为了能够让赵顼,甚至是他背后的老丈人赵曙能够明白关于青苗法一文中做法的含义,他特别详细的解释了成立民间银行的作用和必要性,并且阐述他这样做的原因:大宋目前的吏治状况实在是很差劲,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就算有好的强国方法在他们手中,也会变成祸害老百姓的尚方宝剑,与其用他们还不如启用商人阶层来办事。以来商人阶层更容易受到朝廷的掌控;另外就是他们要想赚钱只能在朝廷画的圈子里面靠规则来赚钱,这样也可以受到更合理的监管,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具体实施人不是官方,也好划清责任,该是谁的黑锅谁来背,减少朝廷的政治风险。

    仔细检查过策论中的毛病后,王静辉便把策论交给蜀国公主来誊抄,准备发送出去。王静辉所写的文字材料全部都是由蜀国公主来操办的,因为他的字虽然还可以看得过眼,但他嫌用毛笔写字速度太慢,所以原件都是用鹅毛笔写的,然后由蜀国公主这个贤内助来誊抄一边发送出去。

    蜀国公主给王静辉誊抄策论和信件慢慢的增多,也开始有些明白丈夫心中的想法,也知道丈夫额头上那“川字”皱纹显现越来越多的原因。在随丈夫来到楚州的这几个月,她也在看着楚州的变化,更是对王静辉才干所倾慕。虽然王静辉日常皱眉思考的时间越来越长,但写给赵顼的信件和策论中的用词还是让人忍俊不禁想发笑,这哪里是状元郎写的东西,不过她从字里行间中还是能够体会到丈夫对治下百姓的劳心费力。

    王静辉和汴都开封之间的联系是由枢密院富弼亲自按照英宗赵曙的意思布置的,开始的时候还认为有些小题大做,但时间长了,虽然他没有权力先行审查信件,但也知道这个驸马爷似乎充当了一个智囊的作用,每当朝中有什么比较大的事情发生,这条线路上总会繁忙几天,从楚州驸马那里传来的消息也很受英宗赵曙的重视,几乎甚少有被驳回的时候,这也让富弼赞叹王静辉的才干。当富弼接到英宗手谕让他赶去福宁殿议事,他立刻意识到今天福宁殿议事的内容肯定和昨天楚州驸马的来信有关系。

    英宗赵曙端坐在御案之后,参加福宁殿议事的极为官员除了宰辅韩琦、枢密使富弼外,其他几人也都是参知政事,赵曙看人都来齐了,便把御案上一本厚厚的折子递给旁边的太监,交到底下的大臣来阅览。富弼等人一看那本折子的厚度便知道肯定是出自王静辉的手笔,和他那少见的“硬笔书法”一起都快成为他的招牌了。

    对于殿中这几个帝国重要的大臣来说,王静辉的奏章和策论已经不是很陌生了,虽然王静辉远在楚州,但由于英宗赵曙对他的看重,几乎每隔上不到十天,皇帝都会把他们弄到福宁殿来开会,然后根据会议的结果在紫宸殿或是垂拱殿百官议事的时候宣布,这半年多来几乎成为一个惯例了。

    这一次王静辉寄送来的策论是关于建立帝国军事参谋部,关于成立参谋部的事情,几个大臣都知道,而且他们心里都清楚王静辉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把成立军事参谋部的事情重提,为的便是几天前御史中丞王陶反对英宗赵曙任命刚刚从西北调回汴都的郭逵出任同签枢密院事,没想到英宗赵曙居然把这件事传到楚州去了,这份重视让所有的大臣,包括韩琦在内都有些眼红。

    对于成立军事参谋部,身为枢密院老大的富弼心中对此还是很有戒心,毕竟是分他的权,对此富弼心中还是很郁闷的。不过驸马这份“非正式”奏章的内容也作出了相应的修改,在其权力划分上更尊重原有枢密院的功能,但更加突出了参谋部的专业性,其成员都必须是在边疆服役过有统兵经验的将领,枢密院的大权还是掌握在文官系统的手中,参谋部最重要的职能便是向皇帝和帝国大臣根据战报和消息提供可以选择的对策。

    看过这份奏章后,枢密使富弼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这样的参谋部并没有多大的权利,在他看来更像是个收容所,专门来收容那些边疆立功后立刻被文官打压的那些将领,对此他心中也是觉得有愧那些立功将领,便说道:“老臣窃以为按照驸马的设想来成立帝国军事参谋部是个良策,这样也能够让那些在边疆立功的将领回到汴都后,不至于马放南山,对我大宋很是有助力!”

    富弼身为枢密使,是大宋在军事上最有发言权的人,往日都是宰辅韩琦首先说话,但今天讨论设立军事参谋部,这完全是枢密院的下属机构,枢密使对此最有发言权,所以他先开口也是理所当然,而且富弼作为帝国的最高军事长官,其发言也是最有权威的,直接决定了王静辉这份策论的命运,就算英宗赵曙反对也要费些周折才可以,因为大宋的高级官员都有一脉相承的“怪癖”,搞不好会辞职的,像富弼这样有拥立之功的重臣,如果他要是选择辞职,在政治影响上会令英宗赵曙很难堪的。

    英宗赵曙听到富弼的话后,心底也踏实起来,他心中早就在惦记这个参谋部制度了,王静辉几个月前针对郭逵被御史台弹劾的事件而提出的参谋部制度甚合他的心意,参谋总长的职位也是属于枢密副使的级别,这样不算亏待这些在边疆拼死拼活保卫大宋的武将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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