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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季熙河     浮尘烬歌txt下载     浮尘烬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8章 水兽名长右

    “长棣,我听你的鬼仆说起妩媚山归你管制,不知那里面的梅花可好看?”之烬想着要给又原安个长眠之地。顶 点 X 23 U S

    他低眉一笑,“当然好看,那是我见过最美的梅花。”

    “山君为何如此看重离晟州较远的妩媚山,真是因为其中的梅树?”

    “不瞒妖尊,妩媚山本是你茨山的方圆,我纳为己有,实在是不得已,因亡母很爱里面的梅林。”长棣客气拱手道。

    仲炎颔首,“无妨,山君有所需最紧要。”

    “亡母梅姬的衣冠冢在那里。”他解释着,“我因那日妖兽又原闯入,便令得力鬼仆守在那里,对妖尊多有打扰,还请见谅。”

    “你那日见到又原了?可曾说过什么?”之烬急切。

    “他说我阿娘托梦给他了,的确如此,此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长棣从容掩饰着自己其实已知晓一二。

    “原来它说的那个思念亡儿的女子,竟是你的母亲。”她很是奇怪,为何鬼界之人会托梦给一个妖兽。

    仲炎想起那日,在茨山遇到又原,他一副被人追杀,无比恐慌的样子。其亡逝后化为与长棣相似的鬼身,他猜想又原可能是长棣母亲梅姬的儿子,只是有人刻意隐瞒了这件事,而那个人或许就是鬼界之人,说不定是鬼界王族的一个阴谋。

    “丫头,你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又原的事吗,我很想知道。”

    之烬犹豫着要不要一并说出口,兴许长棣可以解开又原的梦境,可是她转念一想,又原已去,这些便不再重要了,更何况那些往事又原自己都不愿提起,也就不会告知他人了。

    “又原即便走远了,可他不是一直都想知晓为何会有那样的梦魇吗,而我能够助他解开。”他握住她的肩头,见她愁眉不展。

    她当然相信长棣,若说这天下,她能在谁面前无所顾忌,除了星君,便是长棣了,他是那个不善言语,却能给与安稳感觉的人。

    “我没想过要怎样去了解又原的前半生,只在一些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才忽地知晓他来历不凡。”她淡淡道,“它原来的名字唤作长右,因被人点了心蛊,所以目有重瞳,它还说自己杀过很多人,害怕一报还一报……”

    长棣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你说他是长右……”

    “丫头,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给你讲过,有一座很远且无草木的山,名长右,其中有一只水兽也叫长右,凡是它去往人间,就会泛起洪水。”

    之烬极力去拾起藏在记忆中的碎片,确是那般,那日她沉迷于洛棠逝去的悲伤中,长棣便一个接一个地讲故事劝慰她,她记得这个故事,关于一只似人形,说人话,和那山同名的水兽。

    故事终究是故事,她从来没曾想过自己也许身处故事的延续。

    将来会不会有一个很善说书的老先生知道了故事后半段,缓缓向凡人道来。

    那只水兽逃到了茨山,遇见一只火妖,然后他们约定好要作好妖怪,可是因水兽难逃无端而起的梦魇,便告别火妖,去了妩媚山想要解开梦境。但不幸遇到恶毒的越州山君,被囚在笼子里,后来又被无情地杀害了……

    仲炎问道,“长右是?”

    长棣,长右……他曾问父君为何以长字为首。父君说,五界不管是谁都祈求长生,长远,长久,长是好兆头,而棣字,含雍雅威仪之意,妙哉。

    那棣明明还有着手足情深,兄友弟恭之意。

    右者,助也,是不是连这个隐姓埋名的大哥也和自己一样,从来都是父君心中宏图大业的襄助。母亲从未说起过还有一个孩子,那定是父君令她不许说出口。

    真是可笑啊,覃齐让玉屏作了梅姬,成为一个女人的替代,让自己的两个儿子,成为他诡谲风云中的双桨。他一个人自得其乐,无关他人死活,也不在乎那些为他付出一切的人,掌中血液有多少。

    “虢州山君下令缉拿一只水兽,不计代价,这水兽说的便是又原。”

    长棣语气有些不自在,“又原生在长右山,本顺服于我父君的管教,但因性情不定,四处作乱,泛起水患,我父君与它在岷潭大战,负伤难愈。它借此便逃到了洛水,也控制了那条上古圣河……之后的事,你们都知晓了。”

    “又原对我说过,它曾在洛水看过十里海棠。”之烬苦涩道,“我信它绝不会想要害别人,它很善良,它还救了我,是有人逼迫它作害的。”

    “我初见又原时,也觉得他不是能作恶的人,所以才留他在这茨山境内。”仲炎也不愿相信在这茨山一直安分的又原曾经是一个让人避之不及的灾祸煞星。

    “他被人点了心蛊,定是被人所控,且那人是魔界之人。”长棣自觉可笑,心蛊虽说是魔界的蛊虫,术法也由魔界之人掌握,可是长右山在鬼界,父君时常去那里,决不可能察觉不到魔界气息。

    他怀着一些祝祷,想要理清大哥长右之事的来龙去脉。

    母亲生下大哥,父君据不向鬼界宣召,也不让母亲告知自己,凡是知晓此事的人都被杀害了。然后将大哥丢在晟州边界的一座只有巨石和湖泊的不毛之地,给山取了和大哥一样的名字,长右。再向魔界讨来一人,给大哥点了心蛊,让大哥自此变为妖兽,听从父君的命令到处害人。

    直到大哥心中愧疚难安,向父君对决。可是受了心蛊的人怎会懂得反击,难道是母亲的执念所致?

    母亲那般良善之人,天命眷顾她不能将大哥养在身边,便通了她与大哥的梦灵,让大哥一直有着心性,不会被心蛊彻底蚕食。

    逃到洛水为躲避父君,这也说明,为何大哥在洛水泛滥时,居然冒险现身,助力分洪。

    只是大哥怎会有那般高不可测的法力,能打败父君,还能潜在洛水,以洛水造出排山倒海之势,连北海仙龟族的人也无法对洛水行御水之法,也难行沉水之举。

    心蛊魔虫一旦闻不到血腥戾气,便会吃下蛊体的法力,这也是为何大哥连区区越州山君都敌不过,最后惨死在他的剑下,此仇他势必还在庆泽身上。

第59章 且待青山朽

    “丫头,你若是真要去东海,让妖尊随你一同去吧,东海之人并不好相处。顶 点 X 23 U S”他虽然很想带丫头回晟州,可是现下紧要之事是为大哥昭然,让母亲亡灵可放下执念。

    而秘密揭开后,那个罪魁祸首,是否能有一丝悔悟。

    “先安置好又原的坟茔吧。”她听到那些关于水兽长右的前尘往事后,并不打算和记忆中的又原重叠,曾经是曾经,过去的无法改变,唯有弥补,她没有替又原挨那些报应的刀子,便用余生为又原的来世集福吧,可是妖,哪里还有什么来世呢。

    凡妖亡逝,便无影无踪,无天道轮回,无遗世骨骼。

    “将他的坟茔落在我阿娘的旁边吧。”他看着之烬一脸茫然,“既然我阿娘托梦给他,想必他是故人,便安在一起,也好作伴,我想……又原也如此。”

    仲炎点头道,“甚好。”

    他看得出,长棣已然确定长右是其大哥,才要将又原的坟茔安在梅姬的旁边,以便悼念。

    “这世间,不管谁走远了,一点变化都没有,生的人依旧还会活着。”之烬看向辛夷山的方向。

    究竟是谁给又原点的心蛊呢,是谁漠视他人性命用点蛊这般残忍的手段,去伤害无辜之人。只要你在,哪里都是好去处,又原说过的话犹在耳边,她喃喃自语,“你还没去过我的故乡呢。”

    她蹲下身来,心口剧烈疼痛,哽咽着喘不上气,“都是骗子……”

    “之烬,别哭了,他走了,就不会再难受了。”仲炎缓缓扶起她。

    “都是骗子,都是坏人……走得容易,却害得……我要……苦涩……”

    “接受所发生的一切,你才能懂得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留得下的。”长棣拉过她的手,将一支桃花簪子别在她的发髻间,“青山妩媚,白雪红梅,该来的,是你的,循环往复,更迭无尽,莫要过分悲戚。”

    之烬触碰那支簪子,温软美好,“为何赠我簪子?”

    她可是知道在人间,若是男子中意一个女子,就会花好些银钱买下发簪,送给女子作为信物,以表恋慕,若女子收下,长日佩戴,即为愿意下嫁给男子。

    长棣顿了顿,好似浅浅犹豫,说道,“洛棠坟茔边的桃花开了,绯红片片,我折了一支化为簪子,带来给你。”

    不出他所料,之烬的泪翻涌而起,她抱紧他,缄默良久,惹得他胸膛上薄薄凉意,这丫头,还是没放下洛棠,这个明明只是空尘一个化身的凡人。

    他宽大的衣袖为她避开暮春凉风,也像是要拼尽一生为她阻挡源源不断的红尘烦忧,哭一哭就好,丫头,哭一哭就好了,别怕。

    “丫头,别怕,我在呢。”

    仲炎痴痴地看着之烬,在长棣怀中无所顾虑地哭泣,便知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她的一生遇到的人会将她护得好好的,不需要他这样一个面容已毁,法力不佳,肚中也无斤两的小气妖尊。

    可是他不敢去想今后失去她的日子,虽则从未拥有,但她是第一个被他亲吻的女子,也是第一个伤他的女子,还是第一个与他同眠的女子……

    脖颈间相思不再,却仍旧止不了相思漫漫,此生情薄,即便得欢好女子,也无真心。原来念青只是为自己度了劫数,而情缘三千,缠缠绕绕,拥不住那个自己愿意付出一生心意去换取的女子。罢了,余生能怀着让人肝肠断的相思总好过心中满是令人孤独的责任。

    悬崖上的山风呼啸,远处霞光缱绻,飞鸟长鸣,青山长河,世间只是又要过去一天而已。

    妩媚山,梅林。

    之烬变出短刀,割下一缕发丝,放在掘好的地坑中,长棣施法合上地坑。

    发丝若情思,我会恒久记挂你,还要为你报仇。她暗许。

    “又原,你好好安寝吧,此后不用再担忧了,”她泪眼婆娑,看着和洛棠那块相差无几的牌位,轻轻念出口,“故人又原之墓。”

    有一类人称作故人;有一种地方唤作故里,故乡;有一些情意,称之为故交情深,故情无悔。故字,好似是这天下最让人慨叹无奈的字眼。

    星君寝殿的床榻边,一直放着一柄平淡无奇的扇子,扇面上有这样一句话:故梦悠悠,且待青山朽。

    她那时不懂,几番问起其含义,星君淡笑,说道,此话之意好比,月有圆缺,日有升沉,天下之大,岁月之久。

    不就是一句话吗,哪里需要这般弯弯绕绕,我怎会不明白日月的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又怎对天下与岁月的厚重糊涂。她撇撇嘴,如似撒娇。

    星君为她盖好锦被,起身便要走。

    故梦就是往昔似梦,悠悠是飘忽不定的意思,过去如梦般虚幻,可是为何与等待青山朽坏联系?

    那扇子是谁送给星君的,是和桃姬一样的仙子吗,还是另一位高贵的佳人。星君那般珍重它,想来来历不凡。

    而那句话,此刻她仿佛恍然大悟。

    此去不见,空怀虚妄故情,长河望断,年年残花落满头,只愿青山无情腐朽。

    他在思念谁,又对什么耿耿于怀,连性命与慈悲也愿抛却呢,她可笑地觉察到自己从来都不了然星君的前半生……

    “丫头,又原亡逝后化为了一朵海棠,入了你的眉心。”长棣看着她往日会因心绪难定,而燃起火焰的眉心一点,伸手去触碰,那里有些凉,没有曾经的灼热。

    “为何会化为海棠花,还……”她很惊讶他的话。

    “又原是有梦境的灵兽,它能化为海棠花,便是留有执念。”仲炎说道,“之烬,也许又原以另一种方式活在了这世间。”

    她绽开笑颜,抚着眉心,“他说过,我的眉心是灵气汇聚的一点,又原定是留了很多想说的话,待我入梦时对我讲。”

    “他是那个天庭重臣吗?”仲炎问询。

    之烬微微点头,一丝苦笑,“他还说,我能长出心来,就不是妖了。”

    长棣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不已,那火光一点消弭,她的所有喜怒哀乐,全在一颗心上,有了心的妖,也会如凡人一样七情六欲,欲罢不能,难得自在了。

第60章 俗念不挂心

    “丫头,此去东海,万事小心。www.uu234.net”他唤出屠苏鬼兽,收敛那份让之烬随自己一同归去的奢望,“晟州诸多事宜尚待我处理,我便先回去了。”

    许久不见那日思夜想的女子,此番重遇,却要分离,他知晓自己又要变为那个心思深沉,冷漠无情的晟州山君。他与她之间何尝不是沟壑万千,不谈身份,而是之后彼此的道途,他所作的罪恶要受天谴是迟早的事,而她终会有一条长远欢愉之路。

    他爱她,很爱很爱,可是他懂得分寸与规诫,他要给她的除了爱还有自由的一生。

    仲炎向他拱手,“山君一路保重,在下会好好照顾之烬。”

    他轻轻地拍拍之烬的头,“小丫头,记得我给你说过的话。”

    “长棣,谢谢你。”她故作坚定地笑着,心底是不舍,他那样孤单又事事包揽的人,也许才是最让人牵挂的,“回去之后,别多想,我会很好的。”

    “好……你说的我都记住了。”他凝固的眉眼,笑得松脱。

    之烬看着长棣乘着鬼兽陡然消失,取下那枚簪子。

    她转身向他说道,“洛棠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与我行过成婚礼的夫君。”

    “他……怎么去的?”他不忍开口,但放不下想要探寻她前尘的好奇。

    “他是人间的一位教习先生,因无视书院戒条,半夜闲读,打翻了灯盏,使得书院走水。”掌中的嫣然桃花,似与她出嫁时抹的胭脂一色,阿姐唱的桃夭犹在耳边,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为何爱他?”

    她坐在悬崖边,望着瑰丽霞光,渐而退在暗夜之后。

    “他是星君的凡人之身,因我爱星君,所以就一并爱了。”她只是一个来自无名山谷的小火妖,从来都没有学过要怎样去爱一个人,她以为只要有人对自己好,便是爱,所以她最爱星君。

    可是当她的心长出来,慢慢长得很好的时候,她开始分辨爱的分量,才知道男女之爱也许另有错层。

    祖云讲的那些情爱故事,她觉得自己一点边都沾不上,所以她对爱的剖析,越来越模糊,究竟什么是爱呢?

    她并不懂,也好似不想懂了。

    仲炎见她说起星君时,语气的颤抖,便知那个人深深地在她心里落了根,生了枝丫,结了繁华。

    他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何必呢,从前与现在是两回事,此刻与她一起坐在这暮色苍苍中已是极乐之事了,至于其它的,不想也罢。他躺在地上,手枕着头,看着隽永云彩,喃喃道,“其实,我以前的名字不叫仲炎。”

    之烬也随他一起躺着,侧头看他,“你原来叫什么?”

    “不知道,我连自己怎么出世的,也不知道。”他自言自语,“好似我被人灌下了什么了不得的药,对以前的所有事都记不得了,我就晓得我在一个地方醒来,在水里见到自己这张帅脸,然后就东走走,西走走,到处风流。”

    “去了很多地方,听了很多故事,然后不知不觉来到茨山,见到好风景,却也见到生灵涂炭。唯有以己为号召,率领众妖,历经百战,重振茨山,也成了一方妖尊。”

    她还是那样看着他,不曾想过身为美男妖尊,好似逍遥多情,自得其乐的仲炎,原来连前生都没有。

    庆泽的鬼界刑具使得仲炎额角破裂,定会留下狰狞疮疤,那些痴迷他美色的女子,或许也会嫌弃吧。她有些心疼,也加深了对庆泽的仇怨,杀了庆泽后,还要毁坏他的容貌,虽则这样很残忍,但报应就是相互的,所谓一报还一报。

    “那你现在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呢?”

    “你还记得在孤山,我临死前给你讲的那个凡间老先生吗?”

    之烬当然记得那刻骨铭心的一刻,现在想来也会感到胆战心惊,“记得。”

    “我游玩至凡间,在一个茅草屋外,遇到了他,他那时已垂死在即。”他言辞平静,“他说他年轻时是一个门派的门主,因贪欲,杀了很多人,直到有一日,他刀下一个女子扯住他的衣角。”

    “那女子说,放下屠刀吧,你已年逾五旬,一生都要结束了。”

    她不知不觉地落下眼泪,“那女子认识他?”

    仲炎点头道,“他当时笑着又刺了女子一刀,没几日,他忽地发现双鬓已白,眼角风霜,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老之将至。”

    那年,他在一个茅草屋外见到一个倒在地上的白发老者,衣衫褴褛,脚边一个装着浆果的篮子。他问老者可需要进城请大夫,他双眼凹陷,吃力抓着仲炎的手,战战巍巍地讲了很多话。

    他说,一生无恶不作,未曾救人行善,以为会有很多报应,就遣散门派,归隐山林数年,安安稳稳。慨叹所谓报应都是谬论,唬人罢了。

    可是有次梦见年少时在一个富贵府邸做仆人时,因总偷着练武,便时常吃不饱。府里有位小姐,每日都会留一包饼饵在墙角,赠给我作宵食吃。

    之后,她离了家,嫁了人,而我也得了贵人赏识,作了养子,贪得无厌,利欲熏心,从此以杀人为业。

    他老泪横流,我的报应就是,杀了这世上唯一爱过我,也是我唯一爱过的人。

    听了那老者生死刹那间的悔悟,让仲炎在后来放天灯时,许下平生夙愿:不求长生,但求无悔。

    “女子是老者年少时的心慕之人,只是彼此身份悬殊,未曾在一起……可老者却失手杀了那女子。”

    她泪目,“她当时应该很痛吧,不是刀落在身上的疼,而是自己死后再没人顾念他了。”

    “得了荣华,忘了真心,无人相爱,他活得很失败。”

    “老者养了一只受伤的朱雀,给它取了名字叫仲炎,让我帮他放生,祈愿来世,天高任鸟飞,俗念不挂心,生无恨,死无悔。”他有些哽咽,还是将故事讲完。

    “女子唤作陆炎,男子名为仲夔……我既无名字,便随了那自在高飞的朱雀之名,”

    “……也许他们会在阎罗殿相逢,又或许他们会用如意露让彼此下一世重新来过。”

    “如意露?”仲炎不解。

    “你没听说过黄泉边,有位夜叉守着一瓶可以让凡人在历经轮回时,不忘恋人的如意露?”

    仲炎淡笑,“阎罗地宫之事,我不太清楚,只是这转世时有执念的凡人那么多,如意露可够用。”

    之烬忽地想到,如意露是水神泱亦所制,那可都是他的掌中血呀。

第61章 一厥残灰词

    水神泱亦是天庭上神,即便法力深厚,命数久长,但也受天命制约。www.uu234.net如若血过失,法力消耗殆尽,依旧会亡逝在即。说起来,泱亦也算是龙族,因东海龙帝是泱亦血脉上的表兄弟。

    东海龙族比之于天庭皇室的尊荣,不好惹,且爱恨浓烈,恩怨分明,五界广为人知;南海麒麟族之人才华横溢,傲气冷漠,与天界尊主阳神属同宗;北海仙龟族为医药世家,天界药仙多师出其门下,王母仙尊也曾在北海习艺。

    之烬带着念青的丝桐离开了茨山,未曾与嬷嬷,匆匆等告别,不会再回茨山,也就无需让告别显得突兀,径直走了便好,没有告别的告别才是真的告别。

    念青的孩子,会得到很好的照顾,而仲炎也会和匆匆好好地生活在一起,他们多像一家人。而自己将念青的心愿达成后,就一步不停地寻着路回洛棠山吧,余生就待在那里。

    仲炎在东海边,施法击打出一片浪涛。

    不多时,一个着白色软甲,头戴贝帽,手持三叉戟的侍卫出现,他厉声说道,“来者何人,到此作甚?”

    仲炎气定神闲,不急不缓,“本尊是茨山妖尊,前来拜见东海皇子青登。”

    他看着眼前之人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容颜极好,只是额角伤疤刺目。旁的女子也明媚动人,抱着一尾丝桐,不多问,只说,“劳烦两位等候,自有人去通报。”

    之烬见他即刻吹响一只螺号。

    也没等多久,便有两位衣着不凡的侍女,一并挥手,海中石门洞开,出现一条宽阔华丽的道路。

    仲炎幽幽叹了一句,“东海实在阔气,显得我那正宫好没面子。”

    她扯了他的衣角,示意人在屋檐下,需得言语审慎。

    道路尽头,又是一道石门,门两边立有侍卫,且披着闪闪发光的金色披风,这让之烬不禁咂舌,想着天庭的贵气低调比之于这般炫耀与哗众取宠顺眼太多。

    东海之人不好惹不仅因血脉高贵,法力高强,更是富裕到令人瞠目结舌。

    “两位且慢,稍候片刻,侍女已去通传十皇子殿下了。”

    青登是东海十皇子,居乌兮宫,母妃身份卑微,其也是个莫等皇子。幸得龙后赐婚,娶了东海皇庭大臣的一个庶女,景璃族姬。

    东海,南海,北海属天界,皆行天庭礼制,称帝之女为帝姬,大王之女为宗姬,贵臣之女为族姬。

    新婚燕尔,东海十皇子与王妃景璃还常在乌兮宫,未曾步往海外。

    “景璃王妃到。”一声传令由远及近。

    她柔美身段,妆容娇艳,青色宫装又为之助添一份清雅。

    “在下茨山妖尊,这位是本尊的妖使。”仲炎很是懂礼数。

    景璃盈盈一笑,挥开紧随身后的宫娥,引着他们去一处亭子。

    仲炎将来意说明,景璃抚着那尾丝桐,指尖微微拨动琴弦,发出低沉音色。

    “若是一般事宜,殿下会让我处理,但……此事……还是待他亲自做决定吧。”

    “那我们在此等待殿下。”仲炎道。

    她将丝桐递回之烬的手中,“这些日子殿下不便听到那女子的名字。”

    “为何?我们来东海,行路艰辛,只为了烬尤的遗愿。”

    “姑娘……不要再提她的名字,殿下与她的往事,我都知晓。”她有些无奈,甚至是一点烦闷,“有些事覆水难收,有些人一旦被伤害,便很难痊愈。”

    “悔这个字,你觉得分量不够重吗?”

    “在下知晓悔不可轻谈,但此丝桐该当何去,还望王妃指点。”

    “此物是殿下的旧物,若是留在东海,恐生事端,还是请妖尊带回自己宫内吧。”

    之烬抱着丝桐,看着额首处刻的两字,念青临死时,真心的悔悟,不该得不到一丝原谅,“她已诚挚悔过了,也许十皇子殿下会谅解的,且事已至此,她只不过是想归还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姑娘,情爱之毒很复杂,你不该让一个被伤得体无完肤的人去原谅。”

    “你说事已至此,是啊……事已至此,还需要多说什么呢,殿下有了新的生活,而我也成了她的妃子。”

    她微微颔首,欲离去。

    之烬拉住她宽大衣袖中瘦弱的手,“王妃,你可知……”

    仲炎好似知晓之烬此刻想说的话,连忙示意不可说,但她话音已起。

    “你可知有一个女子为了赎罪,以自身血灵诅咒,吾女独孤,若来日延绵子嗣,凡女子,情爱尽断,不得长生。”

    “她……生下了……与殿下的孩子……”她目光阑珊,语气颤抖。

    好似被重击般,她从亭子的台阶上跌下,瘫倒在地,不远处的宫人急切奔过来。

    之烬不曾料想会发生这一幕,呆滞着,仲炎双手握住她的肩头,轻声唤她。但她耳边只有念青的声音,我名唤烬尤,是宁蒗山的一只火妖。

    晟州方圆内,一座不起眼的小山,无涯山。

    他走在幽暗的廊道上,身上不时弥散着黑色雾气,神色沉郁。

    木门被他一掌拍开,他一步一步走向正中的床榻,见那人依旧长发披肩,满脸倦容,正看着一卷书册。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晓的?”

    那人濒临苍老的容颜,双眼无神,却还是极力放出一记凌厉目光。

    “放肆,你今日不给本君行礼便罢了,还这般质问本君。”他说完,剧烈咳嗽。

    他没有一丝可怜那人年老多病之意,又上前两步,“你可知他逃到了哪里……”

    “来人!给我好好打这个不孝子!”那人将手中的册子,摔在他身上。

    无人应答,更无人前来,他有些无措地注视着四周的动静。

    “如今你可知自己多可笑,还以为自己是晟州山君。”

    “反了!都反了!”那人喘着气,脸色铁青,战栗着想要走下床榻,却无力跌倒。

    “覃齐,你作的罪孽皆会报应回来的。”他还是矗立在原地,任凭覃齐怎样在地上艰难挣扎起身。

    他怒不可遏,吃力地,一点点爬到长棣脚边,想要伤他。可他没有任何法力,紧紧抓住长棣的腿,已让他精疲力尽。

    “我那日见到他了,丑陋妖兽的模样,他说阿娘给他托梦了。”他眼角掉落一滴泪珠重重砸在覃齐的手背上。

第62章 暗香沉华年

    他不知覃齐嘴角的颤抖,依旧兀自说着话,“阿娘忘不了一个亡儿,老是哭着唤他……他还说阿娘的发髻间总别着一支梅花玛瑙簪子……”

    “你说,为何他一个妖兽可与阿娘通梦灵!”长棣抓着覃齐的领口,他已枯瘦露骨,无当年那般健硕,但他眼中仍有静谧,深不可测的漩涡,令人生寒。m.www.uu234.net

    “覃齐,你还记得阿娘的簪子吗……”他变出那枚极为呵护的遗物,簪子尖与覃齐的眼睛近在迟尺。

    长棣紧紧拽着那枚簪子,再向前一毫,他渐渐恨之入骨的父亲即刻见不到光亮。

    “你不该恨我,我是你的父君。”覃齐沉静地勾起一抹笑意。

    “阿娘去的时候,不曾留下只字片语,都是你的意思吧?”

    他不信对自己如此疼爱的阿娘能放下他这个儿子,轻松走远。覃齐说阿娘去得匆忙,来不及嘱托,也来不及传唤鬼仆去申首山。可是他就是因阿娘病情好转,才稍显安心,继续在申首山习练。

    是不是这一切都是父亲的安排,他存过这样的疑虑。但总记起年幼时,父亲对自己的引导教诲,且在那些置喙阿娘是鬼奴,自己的血脉不够高贵的王族之人面前,爱护有加。那个威严清肃的前晟州山君,以自己的儿子长棣为傲,悉心教导,无微不至……

    直到,他发现梅姬与覃齐之间隔着一个陌生女子,还隔着很多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被人欺骗的滋味难受,任人左右的命运让他渐而失去本心,当他第一次亲手杀死一个仙人的时候,那些曾铭记于心的敬仰:上善若水,普度众生,化为锋利刀刃将他凌迟。

    那一晚,他记得清清楚楚。

    覃齐与妖兽长右在岷潭对战,覃齐不敌法力大增的长右,身负重伤,狼狈逃回晟州。

    无涯山,地宫里本在亡逝边缘的覃齐拉着他的手,让他去杀死不远处那个关在牢笼中的仙人,然后取仙人的心头血。

    他不可置信地呆滞着,张嘴说不出话来。

    覃齐大怒,狠狠甩了他一记耳光,吼道,孽子,还不快去!

    年纪尚浅的他,惊恐一直以来即便冷若冰霜,但绝不轻易杀生的父君怎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轻轻挣脱覃齐的手,欲逃跑,寻一个地方躲着,然后睡一觉,想着兴许醒来父君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可那个称之为父君的人,躺在床榻上虽苟延残喘,却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混账东西,反了吗!

    他摇着头,恐惧如刺骨飞雪包裹他,他喘着气,哆嗦着,拿着覃齐的刀,一步步走近他。

    那男子是仙人,即便被关在笼子中,但仍旧存着不低的法力,鬼仆无法杀死男子。

    覃齐命他即刻入笼,杀死仙人,不然就是不孝,也对不起死去的阿娘。他知晓阿娘很爱父君,而自己何尝不是,若是阿娘还在世,她会不会也要劝着自己去杀死这个仙人,来重塑父君的鬼身,以便回魂,得一丝生机。

    阿娘会那样做吗?不,她不会的……阿娘那般善良,悲悯,连对季节的流转都伤怀。

    那仙人逃不出这由五界最坚固的东海巨灵石打造的笼子,且覃齐早用鬼界秘术封印了仙人的一些法力。长久禁闭,让仙人日渐虚弱。仙人靠在笼子边,静静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惧怕,拿刀的手颤抖不已的他。

    你这么小,你的父亲竟然让你作这样的事,罪过呀。

    他眼中的隐隐水光还有着稚嫩,天真,甚至是对于生命的无知。终于,他跪下来,放下刀,嘴里念念有词,我不要杀人,我不要杀人……

    孩子,不要怕,反正我也逃不出这笼子,不如你将刀子交给我,我可以救你的父亲……你不该失去他。仙人苦涩笑着,拾起那把刀。

    鬼仆连忙现身笼中,护着他。

    忘记今日之事,孩子。说罢,他没有犹豫,径直将刀刺入心间。

    他推开鬼仆,扑倒在仙人面前,而仙人却拉住他的手放在心口染血的刀上,将刀再入一分。

    孩子,去救你父亲吧,别费了我的命……还有,此后要抓稳自己的心了。

    “你不爱阿娘,也不把我们当儿子。”他收回那簪子,立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覃齐。

    “长右是阿娘的孩子吧?”

    他喉咙收紧,有了一丝动容,“那妖兽怎么会是梅姬的儿子……”

    长棣看得出来,覃齐在撒谎,他不知是什么让这位曾经傲视一切的父君去学并不擅长的唬人把戏。

    “让我来为你理一理。”

    覃齐双手挥舞,语气慌张,“不要,住口,住口。”

    他稳稳地坐在席上,如今的他不再是当年那位拿着刀都会心悸的少年了。他如今是晟州山君,一方君主,无论经历了什么都能抓住自己的心,不动摇。

    斟满一杯茶,他缓缓说道,“你将阿娘刚出世的孩子,送到长右山,托魔界之人给他点了心蛊,让他沦为妖兽。然后你令他四处作乱……”

    “不是,长右不是我儿子,不是。”覃齐趴在地上,拍打着地面。

    “你可知你撒谎的时候总会这般不自在。”

    “当年,你对我说情爱之事,身在其中就会懂。”他喝下那早已凉掉的茶水,“我告诉你,你不配爱阿娘……你利用她生下孩子,以此完成你心中的毒计。”

    “长棣……”

    他转头,见覃齐有气无力地抬着头,“不要恨我,我是你的父君,自小将你养大的父君。”

    瓷杯在他手中粉碎,他冷冷一言,“事到如今,你还不悔悟吗……”

    “阿娘去了,大哥也去了,下一个也许就是我。”

    “如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觉得满意吗?”

    覃齐本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能利用任何人达到自我目的。可是长棣那句话如一记重锤,将他心里那堵为了一个女子谁也不顾的高墙,狠狠敲碎了。

    愧疚一点一点,渗透进他破裂的心里。梅姬亡逝那刻的模样忽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抱着头,近乎绝望地嘶吼。

    梅姬倚在床榻上,指尖触碰着床幔上一支血色梅花。

    她问道,覃齐,你将他带到哪儿去了?

    休得胡言,他背对她,不想见她空洞的目光中无他的身影,他知这个女子已不再爱他了。

    我都是将死之人了,你还是要瞒着我吗……我的亡儿在哪?

    他背脊僵硬,显得有些急切,起身向外走去,丢下一句,梅姬,我会顾好长棣,你安心去吧。

    她摔下床榻,看着窗外凋零的梅树,不再隐忍,哭着唤道,亡儿,你到底在哪……

第63章 愿得一心人

    “说吧,你费尽心力,究竟想要得到什么?”

    覃齐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眼,发丝零散,如似疯癫。m.www.uu234.net自梅姬亡逝后,这么多年来,他不愿有懊悔,只当自己不过是死了一个侍妾。

    他心里只能有一个女子,他的孩子应该是与那个女子生育,他的君妃也该是那女子。

    可是,那个女子说不爱他。

    她不顾他的挽留,嫁给了天帝,成了帝妃。他不甘心,想尽一切办法,去天庭见她。

    木绾,回到我身边吧。他忽地出现在她的寝殿。

    她吓得欲逃出去,却被身后的他拥在怀中,鬓角的须发刺痛了她的脸颊,覃齐,你逾矩了,放开我。

    不,我不要,你本就是我的,是他逼你嫁给他,是不是?

    她捂住他的嘴,示意噤声。

    他一把将她抱起来,跟我回晟州。

    覃齐,你不要命了!

    我爱的是你,这一生唯你不娶,你要我如今怎么办。他目光炯炯,眉眼纠结。

    放手吧,覃齐……我真的不爱你……你会找到心仪之人的。

    其实,他早知道怀中的女子不爱他,也知如何都扭转不了这样的结局,且他还不敢公然和天帝抢女人。

    覃齐将她放下,清瘦的俊脸,染了惆怅,你当真不爱我?

    她理顺衣衫的皱褶,面无表情,山君,回晟州去吧,此地不宜久留。

    木绾已是天庭帝妃,此生的男人只有陛下,今后也会生下天子。

    他如此孤傲之人,仿若吃了巨大败仗,华贵衣袖下的手握成拳头,狠狠地击破了身旁的墨梅屏风。

    她收了他的心,弃去他的躯壳,让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晟州,开始了丧心病狂的余生。

    当那个名为玉屏的女人在妩媚山抱着一捧梅花,跪倒在他面前时。他以为光影倒回,细细看梅花后的面容。

    不是木绾,虽有几分相似,但终究不是。

    但他还是纳她为妾,封为梅姬,昭告鬼界王族,然后等着木绾气急败坏地到晟州来质问他为何如此。

    一年,十年,多年……

    一切都是他在自欺,他输了,输给了天界无上帝王,输给了对情爱的痴绝。那一晚,他召来梅姬,宠幸了她。

    一滴泪划过他的脸庞,他感到彻骨的凉意,看着身下的玉屏,问道,怎么了?

    山君,你爱我吗?

    她第一次问他这样的问题,他眉头一皱,并不理会。

    玉屏有孕,不久后,在无涯山的地宫里,生下了一个男孩,她还没来得及看那孩子一眼,就昏厥了。并非她身体有恙,而是他用法术让她入眠。

    他将那孩子即刻送往晟州边界,一座荒凉无草木的山中,那里有一位早已等候的魔界之人。

    心蛊真有如此法力?他稍显踌躇。

    在下不惧路途遥远,从魔界来到这晟州方圆,可不希望听到山君说反悔了。

    没有反悔……孩子再生一个就是了,只要能助本君。

    那人浑身弥散着玄色魔雾,斗篷下的脸实在丑陋,白骨森然般的手,放在男婴的心口,指尖顿时破开他的皮肤,入了几只心蛊虫。

    男婴不停抽搐,唇色转为玄色,一道玄色光芒从男婴的双眼中散出。

    山君现下只需用刀割开孩子身上的任意一处皮肤,蛊虫便起作用了。那人幽幽说道。

    不过是一个姬妾生的,又不是木绾的孩子。他飞快说服了自己,朝那孩子刺去。

    初生婴孩的鲜活血液,如一条条红线,布满男婴的身上。他看着这一幕,说不出的难受。

    心蛊虫活在了男婴的心里,使得他的皮肤长起了如蛊虫一般的外壳,愈来愈多,愈来愈厚。

    覃齐回到晟山,告诉梅姬,孩子出世便夭折,未免多哀,已秘密埋葬,不要过分悲戚。

    她没有与他争论,没有喋喋不休,没有纠缠吵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流下了和那晚一样冰冷的眼泪。

    “回答我!”长棣变出一把利剑,剑刃直指覃齐的喉间。

    他睁开眼,从让人窒息的往事汪洋中,浮起来,喘着气,“为了……一个女人。”

    长棣笑了,他果然是为了那个女子,那个女子从不曾真正出现在他和母亲的生命中,但无处不在。

    “你终于敢承认自己用那些肮脏手段,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女人。”

    “要我把她带到你面前吗,让她看看你如今不再意气风发的模样。”

    覃齐苦涩,不在意长棣持剑与他对峙,“她已经走远了……回不来了。”

    “她是谁?”

    他注视着眼前这个,因自己内心不安,便极为爱护的儿子。

    那样的目光让长棣想起了年幼时,他背着自己在雪地里跑着追阿娘的片段,那时的他认为自己是这天下最欢愉的人,有温柔慈爱的娘亲,有威严正气的爹,还有丰饶的晟州。

    “都过去了,不要追究了。”

    “覃齐,你可真会放宽心,不在乎自己作下那么多罪孽。”

    “若你真的如此恨我,动手吧……”

    “要杀你早就杀了,不会等到现下。”他收回剑,软绵绵地说道,“生不如死的滋味,你该多尝尝。”

    “此后,这无涯山我不会来了,你好自为之。”

    他急切唤住长棣,仿佛用尽所有力气,“他……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长棣驻足,转身,地上的他瞪着眼睛,心绪激动。

    “……他有和阿娘一样的目光……他说,青山妩媚,白雪红梅,是个好愿景……”长棣忍住酸楚。

    覃齐哭了,从不曾失态的他,哭得撕心裂肺。

    玉屏,深爱于他的女子,良善,温婉,博识。她先是鬼奴,再是他的姬妾,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对他的爱从懵懂小心,到全心全意,直至最后化为死灰。

    那夜,月色迷醉,她忽地流了很多泪,怎么也止不住。

    他感到她的啜泣,问道,为何伤感?

    她拿出枕下那枚梅花玛瑙簪子,轻轻说道,君上,我不只是你的姬妾,还是你的夫人。

    一生若是两心相悦,便会很长,若是离心,那便损了命数,转瞬即过。

    他本该厌烦女人家的呢喃,但他那时确实有些爱上她了,不是将她当作木绾,而是因待在她身边,他的所有烦恼好似皆可抛却。

    好,我记住了。他吻了她的额头。

    她把玩着那枚簪子,君上,你知道吗,在人间很多人终其一生,不过只愿得一心人,彼此见青山妩媚,白雪红梅。

    可是四季常在,而那知心人却难相伴。

第64章 帘幕无重数

    十皇子恰巧赶来,见王妃景璃不省人事,一向谦和的他急得训斥宫娥。

    仲炎向其致歉,他却不理,唤着怀中人醒来,幸得她无大碍,只是摸着腹部,不发一语。十皇子觉察到她的异样,才看向方才对他说话的人,竟堪比女子的天资国色。

    他还看到美男子旁的女子,神色沉静,温软如桃花,令人舒心……且她抱着自己的丝桐,她到底是谁?

    “殿下。”

    十皇子温柔应话,“可还有不适?”

    “殿下,他们专程来这东海龙宫,归还您的丝桐。”她眼内水光潋滟,“殿下与我说,那丝桐是丢了……”

    他抹去她灼热的泪珠,心一沉,“不过一个旧物,不在意了,任由它的去处。于我而言,即为丢失,也不会去寻。”

    “殿下,你还爱着她吗?”她忐忑问道。

    “落英叩门无人应……”前尘事都入土,何必再回溯,他墨眉一皱,“你知我和她的那些故情,如晚秋落英,无论怎样摇曳,若心门一闭,喜忧无关……”

    “原来……殿下写的诗句是这样的意思。”

    青坡烟雨梧州井,落英叩门无人应。

    梧州是青登与烬尤相爱百年的地方,她不是不知。龙宫末等皇子,青登,因地位不高,不受约束,诸多事可随心意。成年后,他未如其他受龙帝器重的皇子般,需时常往龙庭听政,便四处游历。

    他行至梧州,见翠微遍野。

    最是一年春好处,山雨空,青柳堆烟,帘幕无重数,他枕着头,席地而眠。

    他惋惜清凉舒畅的雨水,未曾持续多时,不够尽兴,睁开眼,却见一把纸扇。他起身,见一姿容绝佳,唇色殷红,着一身白衫的画中仙,静谧地坐在他身边。

    见他醒来,满脸讶异,她径直将伞递给他,便起身离去。

    姑娘,你的伞。他急忙唤住她。

    她转身,发丝随风而起,倩影婆娑,好似顷刻间便消散无迹,她莞尔笑道,公子,此山多雨。

    不知在下是否可以知晓姑娘的芳名?他甚觉唐突,但依旧追问。

    我名唤烬尤。

    他还是将伞归还,烬尤姑娘,在下一介男子,不惧风雨,此伞还是姑娘留着吧。

    景璃以为那诗句是青登舍不下与烬尤的情爱,所以心中起了无尽暮雨落花。

    “只是……”

    十皇子宠溺地问道,“只是什么……”

    “烬尤姑娘生下了与殿下的孩子,是个女孩。”纵然那孩子是殿下的骨肉,但她还是想知道意味有多深厚,因她需一个决定。

    他错愕,搂着景璃的手战栗不已,他竟不知,她不告而别时已有身孕。为何她不告诉自己,为何信誓旦旦地说此生要的是荣华富贵,凌驾众生,若真是那般为何要生下孩子。

    初见她时,她无暇纯净,似宁蒗山里的木瓜一般清新甜美。可是百年之后,她却成了一个唯利是图,贪图享乐的凡俗女子。她抛下了他,毫不留情,也无眷恋。

    相爱百年,时过境迁,他还是当初的他,而她恍然去远。这其中,或许有他不知道的缘由,但她那般决绝,让他无从挽留。

    “孩子……是她的,不是我的。”他不想怀中人伤感,若不是景璃在他心灰意冷,醉生梦死时,握住他的手,倾心陪伴,他不可能振作。

    十皇子为一边陲之地的女妖劳心挂怀,颓废无为的事早在龙宫传遍,龙帝震怒,问责于他,欲将他关在牢狱中,免得丢人现眼。

    幸得自小与他相识,如似好友的景璃,亲自求了龙后赐婚。

    要我去找她吗,替你问清楚为何丢下你。景璃守在他床边,见他醒来,轻轻问道。

    他看着她日渐消瘦,即便疲累,也每日为他念些诗词,奏些乐曲,令他抒怀。他拉住她的手,她已去了天边,你却在眼前,我该珍惜你。

    之烬听到十皇子殿下说出那句话,只觉是非对错成空。念青,你还是叫回你的旧名吧,你的青登,已爱上别人了。

    独孤,此后你也只有亡逝的娘亲,没有爹。你不会情爱尽断,命数短薄,而是情爱百转千回,终得圆满。若问为何,我解释为,上一辈人的恩怨,为杯中风雪,只要你清醒,就会见飞雪后春归大地。

    独行天下,是帝王之格局,不是孤独人沉淀的旧梦。

    景璃原想看看,究竟青登能否放下往昔清欢,若是放下,便将有孕之事告诉他,若是放不下,她自行定夺。

    此刻,青登说出那样慰藉言语,她心安,“殿下,我已孕有我们的孩儿。”

    他转悲为喜,“景璃,谢谢你。”

    “这孩子可要留下?”她含泪道。

    “莫说胡话,余生我与你会好好将他养大。”

    他话毕,伸手,运出法力,将之烬怀中的丝桐击碎,遗下刺耳悲鸣。

    仲炎拥住被这突如其来的法力,震到眩晕的之烬。

    “十皇子殿下,她生下的女婴,机缘巧合下,得在下宫中的人养育,若是……”仲炎不忍心为自己破天劫的念青,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原谅,“女婴名唤独孤,殿下今后若是……”

    “不必了……”她竟给孩子取名独孤,青登郁闷,心疼孩子的命格,这般薄情寡欲的名字,如何能给一个女孩。

    他并不知前世深爱,那个宁蒗山的小火妖,为了赎罪,为别人改了命数,也诅咒自己的孩子,祈求这一生就此别过,下一世无怨无悔。可是……妖怪哪里还有下一世呢。

    不必了,他明里云淡风轻说着这句话,心里却想即刻去看看孩子的安好。爱过又怎会轻易拂袖离别,他爱她,即便被伤得刻骨铭心,终究舍不下曾经风月相依,何况她为他生下了孩子。

    他还记得她说过,她只为那个能让她一生无忧,给她天下最好情爱的男子,诞育孩子。

    烬尤,我那么爱你,却从未真正了解你,你既不爱我,为何还要为我生一个孩子?他无限苦痛。

    “你不认她,她以后自己寻回了生世,或许会来东海。”之烬淡然。

    烬尤作了负心人,却为青登留下情爱之果,真是痴醉。

    “你们走吧,恕不远送。”他下了逐客令。

    仲炎知趣,拱手作别,偏偏她还想最后一问,“远道岁月藏,栖迟重山茫……此曲令人动容,还望殿下告知曲名。”

第65章 故怀终寥落

    他黯然,心似被针尖扎得生疼。www.uu234.net

    暮霭朔风缓,青骢扶花归。

    温酒知萧然,夷烟答弦徽。

    山雨空弥嗟,流光粉黛薄。

    远道岁月藏,栖迟重山茫。

    此曲是他写给烬尤的,名为《寄故怀》,句句都是他对那百年流光的珍重。可是事与愿违,他作为东海卑微的十皇子任凭如何深情温润,也留不下一个欲念缠身的宁蒗山火妖。

    那年,秋风向晚,她与他共骑青骢马行在陌上花野中。在宁蒗山的某处山坡下,一小庭院清雅别致,周围是青木瓜,他为这一方净土取名为青坡。

    她轻摇蒲扇,红泥小火炉上温着木瓜酒,落木时节,最为清甜。而他盘腿坐着,奏响那古旧的丝桐,雾气袅袅而起,山雨欲来。

    庭院里有株木瓜树日渐亡逝,如光影刹那间空白。她觉得凄楚,问道,它为何独自离去?

    它走了很久的路,觉得累了,乏了,想要重新来过,有句话为死即为生。

    一株毫无预兆病殇的木瓜树,令他们有了些惆怅情怀,他听到她酒醉后的那句呢喃,没有什么是恒久不变的,我不要活在废乱的世事规诫中。

    年月会抹去一个人的容颜,添几笔皱褶,消弭康健身段。

    她倚在他的怀中,青登,若我真的随你去东海,成了你的王妃,以后我们还会如在这宁蒗山一样欢愉吗?

    他多想说一句,当然,一定,绝对如此。可是,他知道不会的,东海龙宫虽容得下火妖烬尤,但容不下一个喜好自由,清冷孤傲的妃子。

    不知她是否睡去,他在她耳边,轻轻说,跋山涉水,想要寻觅最好的安心之地,但岁月薄情,总会躲藏,我们要两心相印,不然如梦到一个醒不来的噩梦般,被困在重重山峦中,绝望茫然。

    初见美好,结局潦倒,不该是我们的判词。

    “她还好吗……”他落魄的目光。

    “我并不知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真的不是贪恋繁华的女子……”

    他说不清究竟为何烬尤会变心,也不明晰自己怎么就那样轻而易举地放弃了她。他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烬尤,却没想过自己的过失。

    她变化地那般面目全非,其中根源是什么……

    “十皇子殿下,烬尤已经走远了……”

    这一句话犹如魔障,将他挤压地喘不上气,景璃握着他的手,冰冷僵硬。

    她死了……她不是要荣华富贵,凌驾众生,逍遥一世吗,怎么就……

    他丢下景璃,奔到之烬面前,摇着她的肩,失心疯一般,“你骗我的,是不是!她怎么会死!”

    仲炎用力扯开青登的手,景璃立起身来,苦笑,原来他还是不曾放下那个女子。

    之烬看着他永失挚爱的神情,觉得好笑,世间情爱总是这般,失去了,才痛不欲生。她扬起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众宫人怔住,这来客竟对东海皇子如此无礼。

    “已成定局之事,不要再作出这般无趣模样,我来这里,就想告诉你,即便烬尤有愧于你,但她已全然悔悟,也离开了。她的遗愿,我也为她了了,至于你们的孩子,我愿你揽下一些责任。”之烬说完,转身离去。

    仲炎向景璃与青登行礼后,也随在之烬身后。

    “送殿下回宫吧。”景璃缓缓说道。

    青登哀伤地向着之烬离去的方向走着。

    身后的她,放下端庄与娴雅,啜泣道,“殿下……妾身腹中的孩儿,你还要吗……”

    他停下脚步,在心底自言自语,烬尤,你说得对,我这样懦弱之人确实不配。

    之烬大步走着,仲炎跟在其身后,“你是在气十皇子轻易放弃了烬尤吗?”

    她本不该对别人的情爱如此介怀,但她就是觉得烬尤去得孤寂,而他却娶了娇妻,如似未曾有过那百年恩爱。

    “他对烬尤的离去,竟然不闻不理,径直回了东海。”

    “你怎知十皇子没有去寻过。”仲炎轻柔说着,“我见十皇子是翩翩佳公子,对感情也是不愿过多勉强,既然烬尤有更好的念想,他只能忍痛让其自由了。”

    “可是……他既然那么爱她,为何不好好挽留。”

    “挽留无果,只好成全。”

    之烬想了想,也许不是每一场情缘都该携手白首,还有很多好聚好散。

    “其实,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她回过神来,问道,“什么?”

    “我在想烬尤为何知道我的天劫。”

    这是困扰仲炎很久的疑惑,烬尤来自梧州的宁蒗山,那里离茨山可远着呢,她是怎么知晓孤山鼓劫,还懂破解之法。另外,她为何要来茨山成为妖后,妖后尊荣并不比东海皇子妃高多少。且东海属天界,妖界弱于天界,若是烬尤真是俗念加身的女子,为何看得起妖界。

    “烬尤一定有很多秘密是我们不知晓的。”

    仲炎点着头,听到一些动静,有丝好奇,拉着之烬的手,向廊道深处走去。

    不远处那有些引人注目的回廊,宫娥时来时往,都在窃窃私语,一姿容娇俏的宫装女子正跪在地上,捧着硕大的青铜香炉,脸上泪痕尚在。

    之烬走上前去,见她依旧低着头,发丝有些凌乱,像被人惩治了一样。

    “你为何会受罚?”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之烬一眼,未曾应话。仲炎低声道,“龙宫之事,我们不便理会。”

    之烬知晓龙宫与天宫一样戒律森严,她一个妖界女子可没资格左右。但她就是觉得这女子可怜,想来过问一下也没什么错漏。

    一个举着承盘,盘中是些珠螺黛的小宫娥,经过他们,又折身返回。

    她四下看了看,轻声说,“未芫是禹芝宫的宫娥,方才替六皇子妃簪花,失了分寸,才罚跪于此,你们还是早些离开,免得生事端。”

    说完后,她急急忙忙地走开了。

第66章 东海小宫娥

    一龙庭女官见他们立在未芫身旁,走过去,语气有些刻薄,“你们是何人?”

    仲炎见她的衣着,应是品阶不小,便消了因她无礼问询而生出的不悦。www.uu234.net“我们是十皇子殿下的友人,方才已面见,此刻正欲离开。”

    “原来如此,两位有礼了。”她微微欠身。

    看来十皇子青登在这龙宫即便位份不高,也是正儿八经的皇子,不会被怠慢。仲炎说道,“敢问,这宫娥还要在此跪多久?”

    女官示意他们借一步说话。

    她不屑,“这小宫娥,脾气大得很,不把人放在眼里。”

    那小宫娥一副隐忍委屈的可怜样子,让之烬实在没觉察出女官说的孤傲,“她若是脾性不佳,为何不送出东海。”

    东海之人可不会轻易容下一个不懂规矩的宫娥。

    女官扫了一眼跪地的宫娥,“她呀,是天上来的人,谁敢送她出东海呀。”

    “即便是六皇子妃也只能惩戒,可不敢踢她走。”

    之烬不由疑惑,东海皇室皆尊贵,为何左右不了一个碍眼的宫娥,“王妃既然不喜欢这个宫娥打发她去别的宫当值便是,何必留在自己宫内。”

    “这……在下就给两位说清楚吧……”

    女官说,小宫娥曾在西海昆仑宫当值,因数百年前,对东海来客,也就是东海六皇子犯下了大不敬之罪,被王母仙尊罚到东海给六皇子做奴赎罪。

    至于那大不敬之罪,便是未芫用发簪划伤了六皇子的脸颊,致使六皇子的容颜受损,现今也无从恢复。

    为何未芫作出那般举动,她自己说是六皇子对她颇有调戏之意。但因无人佐证,故此,王母只能定下她的错失。而对东海的交代是,昆仑宫宫娥未芫,言行不尊,肆无忌惮,贬出西海,罚到东海做奴。

    虽则未芫以西海被贬宫娥身份来到东海,但因其毕竟来自西海昆仑宫,还曾受恩于王母仙尊,是其收养的仙孤,东海并未苛待她。

    反而是东海六皇子不计前嫌,让她去禹芝宫作王妃苏尹的侍女。

    若真是六皇子轻慢了未芫,那她岂不是太过委屈,失了西海的庇护,入了另一个樊笼。她觉得这东海水很深,一个西海仙孤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目无尊卑,西海的规诫比之于东海还要严苛,何况她曾亲自受王母养育。

    “两位已知缘由,还请离去吧。”她欲引着他们去龙宫神武门。

    仲炎虽可怜那女子,却也晓东海不好惹,他不想身边的之烬受到伤害。他微微拉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莫要多管闲事。

    之烬随着女官走了没多久,便头也不回地向那回廊奔去。

    未芫在东海,孤身一人,或许自己是唯一能助她脱身之人。之烬想起自己因魅惑天族太子之罪,被贬去妖界。也许是星君与祖云极力恳求天帝,天后,才保住了她的命,但这其中没有谁有权力可以留下她。说来惆怅,但又何尝不是幸事,至少有人为她求情。

    “你……经常被罚吗?”

    未芫将头低到尘埃般,听见一声久违的关怀,心底暖意升腾,她看向之烬,“你是从哪里来的?”

    “妖界。”

    “妖界可好看?”未芫眼中有对东海之外风光的期待。

    “妖界很自在,没有那么多规矩。”

    她笑起来,因捧着香炉,早已酥麻的手,缓缓拂过遮住眉眼的发丝,“真是个好地方……那你来东海寻十皇子作何?”

    “十皇子在妖界有一段旧情,我来东海替他了结。”百年前青登痴恋妖界女子之事,想来未芫应听闻过。

    “青登殿下,是这东海专情的皇子。”她显露出一丝惋惜,“那女子为何不爱这样好的男人。”

    看来十皇子在这东海不乏仰慕者,也是东海皇室里的善人,不然未芫这个与他不相干的宫娥怎会这般替他不平。

    之烬听到仲炎在唤自己,看过去,仲炎身旁还有两名侍卫。

    一侍卫正气凌然地说道,“请姑娘立即离宫。”

    她飞快地寻着可有继续留在此处的法子,却见一个盛装女子款款而来,身后随着不少宫娥,让人慨叹仪仗之丰。

    “还真是热闹,本王妃不过是罚个人在此跪着,居然引得你们如此关照。”

    侍卫毕恭毕敬地行礼,“属下见过苏尹王妃。”

    “他们是来面见十皇子的来客,此刻属下要引他们出东海。”

    原来六皇子妃是浓妆艳抹,体态微胖,金玉满身的货色……不是,是角色。六皇子身份应比之于十皇子尊贵许多,不然哪会有这般珠圆玉润的王妃。

    她嘴上说着,“两位来面见十皇子为何事?”却抬脚踹了一下未芫的手,呵斥道,“捧个炉子都这般笨手笨脚,蠢人。”

    仲炎皱眉,拱手道,“王妃莫动怒。”

    之烬面色不佳,女官说的未芫目中无人,脾性败坏,全是妄言,真正泼辣无良之人应是六皇子妃。

    未芫手臂早已酸涩,经王妃这一脚,便捧不稳香炉,侧身跌在地上,炉子摔了出去。

    之烬连忙去扶她,却见她手腕上有鞭痕。

    王妃苏尹见此,欲一巴掌打过去,但被仲炎拦住了,他很见不惯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欺负人,“身为王妃竟是这般无礼!”

    “你算什么东西!”她挣脱仲炎的禁锢,“把他们给本王妃抓起来。”

    两位侍卫并未应答,反倒是小心翼翼地退后了几步。

    “你们竟敢不听本王妃的话!”

    正当她说完这句话时,一着黛紫色龙纹衣袍的男子上前。

    “退下。”

    苏尹王妃见他便一脸欢喜,毫不在意他言辞的冷漠,盈盈笑道,“殿下,妾身有礼了。”

    “本王叫你退下,没听见吗。”他周身散发着寒意,仿佛下一刻就会扼住王妃的脖颈。

    “是,是,妾身这就告退。”宫娥连忙搀着王妃苏尹急急而去。

    这东海真是趣味横生呀……

    仲炎向六皇子行礼,他微微颔首。

    “在下茨山妖尊,此番前来是面见十皇子殿下。”

    之烬也淡然地向其行礼,“在下是妖尊女使。”

小可爱上架啦

    明天,也就是3月19日,《浮尘烬歌》上架,可谓是滋味万千呀。

    从2018年12月底到现在,一直很认真努力,用心用情来创作。梦想很难,除了态度和能量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听说首订是衡量一本书是否有大好前景的标准。

    行行好吧!

    我只是一个年轻貌美,可爱幽默,淡定从容的十九流作者……

    上架后,雷打不动日更2000+,我不是那种日万的作者,第一是因为我想把每一章写得完美一点,第二是因为我是毕业生,必须得养活自己。

    村上春树曾说过,写完一本小说并非难事(头晕眼花),写一本对很多人来说,也不是很难(身心俱疲),真正难之又难的是持之以恒地写下去(终极梦想)。

    我衷心希望能写完这本书,然后下一本,再下一本。好的咖啡树需要遮荫种植,这正如读者与作者之间的关系,你们的喜爱与支持,是让我在网络作者的路途上走得更远更好的动力。

    写作是寂寞的,探寻古今,塑造角色,搭建情节,赋予感情,不断总结……都是一个人沉下心来才能做好的事,但因自由而产生的原创又使我觉得美好。

    友人问我,你固执地选择这条可能会让你穷得叮当响的路为了什么?

    为了梦想啊,摔得苦痛,不愿放弃,全力以赴去努力过,即使无法如愿,也会坦然接受遗憾,因为我已成年。

    此故事,有很多人的爱恨恩怨,悲欢离合,生死觉悟。

    愿你花了些时间阅读之后,离去时,会记得故事中的老朋友,然后感知到世界变得美好,且充满希望地活下去,让生活更欢愉。

    躺在去格陵兰岛邮轮的甲板上,喝一杯龙舌兰,于午夜阳光中安心入眠;骑着单车在恒春的沿海公路上,海风清凉;淋些满觉陇的桂雨,见茶水妩媚青山色……

    自然安和,季节流转,每一天都珍贵。而热爱阅读的你,一定是温柔之人。

    “若深情不能对等,愿爱得更多的人是我。”

    爱你们。

    首订,月票,打赏,推荐票,投资,评论,收藏……请浓烈地爱我吧。

    顶着一张大饼熬夜脸的我,隔空给各位小可爱,啵一个。

第67章 一缕娇儿魂

    六皇子勾人心魄的瑞凤眼,因左侧脸颊半指长的疮疤,显得极其邪魅,深不可测。www.uu234.net

    “你很美。”他横生一抹笑意。

    之烬听罢,心中生出厌烦,六皇子不会真是个登徒子吧。

    他走向未芫,扶起她,而她竟然习以为常般,搭着他的手,立起身来,毫不在意近处的两名侍卫。

    “没事吧,委屈你了。”

    未芫轻轻摇头,因长久跪着,腿部麻木,立不太稳,便顺势倚在六皇子的怀中。

    仲炎看着之烬,之烬也看着他……东海好复杂。

    “你们送两位贵客出宫。”

    侍卫应答,恭敬行礼。

    此番情景,恐怕表明六皇子与未芫是郎情妾意,而不是谁冒犯谁,且他们看对方的眼神很是奇妙,如似有心照不宣的秘密。可为何未芫要在西海昆仑宫划伤六皇子,还说是他非礼呢?

    禹芝宫。

    王妃苏尹将妆台的珠翠步摇挥开,气急败坏地吼道,“我才是王妃,我才是呀!她未芫一个狐媚婢女,凭什么得殿下疼爱!”

    宫娥皆跪在地上,她的近身侍女,劝慰道,“王妃何必如此,她小人得意又不是一两日了,还请王妃释怀。”

    她将几案上的茶杯摔出去,直跺脚,“本王妃受了她那么久的气,还要怎么忍!”

    “王妃息怒,此事还要从长计议,毕竟她身后是西海王母,况且六皇子殿下……”

    “要不是因为她曾是王母收养的仙孤,本王妃早就将她碎尸万段了!”

    近身侍女示意宫娥将瓷片拾起,为她新添一杯翠翘春茶,“她能引诱殿下还不是那软绵绵的可怜模样,若是论容颜可是比不得王妃。”

    “偏偏那柔情似水的性子,殿下喜欢得不得了,本王妃又学不来。”

    “阿姐,这般愁眉苦脸,又是哪个不知廉耻的婢女惹你不悦了?”一着碧色衣裙的女子,发间别有一支南珠步摇,体态轻盈,摇曳生香。

    “妹妹许久不来了。”她怒气退散,连忙起身相迎。

    “诸事缠身,不得空,阿姐莫见怪。”

    宛柒与苏尹是亲姊妹,皆为药仙孙女,而药仙本为东海龙族。成年后,宛柒去了天庭,而苏尹得龙后赐婚,嫁与东海六皇子,昭旬。

    “阿姐心里苦啊,妹妹不会不知。”她用丝绢拭去泪珠,唯有在亲妹面前,才能无芥蒂地哭一场。

    “这么多年,妹妹可是劝过阿姐,狠不下心,就得忍着。”

    宛柒早就奉劝过阿姐容不下,就用些心机,杀了未芫灭口,一了百了,永无后患。可阿姐就是心里太过柔软,宁愿气急攻心,也不敢对未芫怎样。

    阿姐说是怕殿下再不理会她,怪罪她,也是怕西海对她一介皇子妃有如此狠辣手段,而耿耿于怀。

    她嫁到龙宫满心欢喜,可不想给龙宫之人惹不悦。时至今日,每每阿姐心中不快也只是略微惩戒那个小婢女。

    那个叫未芫的小宫娥有几分姿色,但身份并无尊荣,还亲手伤过六皇子,致使六皇子容颜有毁,可谁都看得出六皇子对她明里暗里地宠爱着。

    因西海的关系,龙后并不愿搭理这样的琐事,就算六皇子真的要纳未芫为侍妾,也无可厚非。

    “宛柒仙子,有所不知,今日六皇子殿下竟然当着东海来客的面,差点对王妃动怒。”

    “东海来客?”宛柒疑问。

    “说是来面见十皇子殿下。”

    “见那个病秧子殿下能有何事。”她嗤笑,“听说他新婚燕尔,娶的是哪家女儿?”

    “青登幼时的女伴,龙庭大臣的庶女,景璃。”

    “他那样微末的皇子能娶到一位族姬,也是福气了。”宛柒吃着一块雪花梨糕。

    “多吃些,不然你又该馋好些日子了。”苏尹见妹妹还是一如既往的喜好。

    宛柒最爱阿姐制梨糕的手艺,以往她们居在天外仙山时,每逢雪花梨熟透,便摘下,做些梨糕吃。如今她唯有来龙宫才能享用这好味。

    “妹妹此次能陪姐姐多久?”

    她在天庭也没什么要紧事,便隔些时日来龙宫与阿姐苏尹作伴。

    “还是待两日便走。”

    “那妹妹可要出宫游玩?”

    往常若是她来龙宫,苏尹会带她出东海,四下走走,如今,她因空尘这枚心上刺已失了玩乐兴致。而此事苏尹是知晓的,上次蟠桃宴东海虽只有八皇子去了,但他回宫时还是托宫娥将蟠桃宴之事告知了苏尹。而苏尹因不便去天庭,只好让龙庭使者带着两盒梨糕择日去繁侬宫交给她。

    “妹妹还是在这宫里陪陪阿姐,说说话。”

    苏尹看得出来,盛宴之事对她伤害颇深,却不知怎样劝慰。

    “阿姐,你与姐夫成婚良久,怎么不生养一个孩子?”宛柒吃着梨糕,嘟囔道。

    宛柒不止一次这样问她了,而她每次都一笑而过,避而不谈。

    她见昭旬的第一眼,就认定自己会嫁给他,即便昭旬心中未必有她分毫,她还是心甘情愿地爱他。但爱而不得最苦,虽成为他的王妃,时常见到他,可是他从未温柔待她。

    昭旬只与她欢好过几次,而每次一旦事毕,他便径直回了自己的寝殿,不留一丝温存。

    “孩子是天定,哪能想有就有。”她只觉喉间苦涩,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妹妹会很多用药之法,若是阿姐有所需,妹妹可相助。”

    苏尹心中一动,她不是没想过这些,可因胆子小,不敢细想。但今日她怄气过久,难抒怀,不由念着此后若是真能诞育一个皇子,也许殿下回心转意,朝朝暮暮都能伴在自己左右了。

    “有何药……”她示意近身侍女让其余宫娥退下。

    “娇儿魂,天庭不可制,妹妹私下存了些。”

    空尘那般欺瞒,毁坏自己的清誉,玩弄情意……她将这药用在祖云太子身上,果然不费多大力气,便将那个他看得比命还重要的火妖以诱惑太子之罪,打入天狱。

    可惜的是,太子竟然冒着失势废位之险,为之烬求了情,免去死罪,只是流放荒芜妖界。

    她已许下誓言,定要让空尘负尽天下人,生生世世疼痛,万劫不复。

    苏尹身为宛柒的阿姐,也并未察觉到宛柒,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安然娴雅,只会偶尔闹些小脾气的妹妹了。而苏尹也是如此,她们姊妹因爱生恨,陷入情爱沼泽,迷失自我,不得善终。

    “娇儿魂?”

    “妹妹看了些凡间书册独自制成的,唯有这味药,效力最佳,一次便可。”

    她看着宛柒,有些不解,“你何时需要这东西?”

    “这药难得,妹妹想着总有一日会有人需要。”宛柒从容地用侍女递来的绢子,擦拭沾染了梨糕碎屑的指节。

    “阿姐多心了,还是妹妹体贴。”她如以往一般捏了捏宛柒的脸颊。

    宛柒捧着脸,嫣然一笑,阿姐,愿你生下孩子后能得姐夫的疼爱,不再独守空殿,活得悲戚。

第68章 忘岛囚宗姬

    正当之烬与仲炎随着侍卫行至东海神武门时,但见一个宫娥早已候在那里。m.www.uu234.net

    她是乌兮宫之人,柔柔说,“十皇子妃想邀姑娘说些体己话,请妖尊就在此等候,不会费太多时辰。”

    之烬点头应好,而仲炎却疑虑道,“方才不是讲清楚了吗,此刻她还能有什么话。”

    “许是想问些事吧,别担忧,我去了就回。”

    仲炎不好阻挠,便撇撇嘴,“那你快去快回,我不喜欢等人的。”

    乌兮宫偏殿。

    之烬见景璃独身一人,身后的宫娥将门掩上。

    她缓缓转身,泪痕犹在,“劳烦姑娘了,还要与我说话。”

    “王妃客气了。”

    “我想知道那孩子的事。”

    景璃知道如果那女子没有孩子,殿下的心总会有一日归属自己,但偏偏不尽人意。

    之烬打量着她此刻的神色,尽管她努力平和,却也藏不住无奈,甚至是一丝愤恨。青登未曾忘怀与烬尤的百年恩爱,至此,那孩子他嘴上说着不愿承认,可是心里怕是念念不忘了。

    “孩子现下由茨山宫里的嬷嬷养育。”

    “我想问的是……以后呢,孩子长大之后……”

    独孤血脉中,半分妖族,半分龙族,长至如花光华,需三百年,这三百年也是她的孩子即将成年的时期。

    “独孤成年后,去留自定。”

    之烬当然晓景璃在担心什么,若独孤成年后来东海认爹,她这个王妃可是尴尬得很。东海之人极其注重颜面,那时候谁都会嗔怪景璃身为王妃,竟管不好自己的夫君。也更会贬低本就位份不尊的青登,身为东海皇子,四处留情,还生下孽子。

    “那你们……可会告知她生世?”

    “此事我不清楚。”

    若告知独孤有这样的生世,平白多了烦忧,难免误了人生。她只望独孤无血灵,这样也许便应不了烬尤的诅咒了。

    她捂着腹部,直直跪了下去,之烬急忙说道,“王妃,不要折煞我,我担不起。”

    “过不了不久,我的孩子便会降生,我不求他富贵,只求得殿下的疼爱……”

    “他本是殿下的孩子,又怎会不得宠,我见殿下是看重他的。”之烬扶着景璃,但她不愿起身。

    “青登爱她的分量,远比我想象的深,而她又亡逝,独留一个孩子,往后……我不敢想……”她落下泪来,看着之烬,“我求你们,别让孩子来东海。”

    “我答应你,你快起来吧,你是有孕之人,莫要大悲。”她虽不知此后情形如何,但见景璃可怜,便只好应允。

    “青登本就不受龙庭重视,若是知晓他与女妖生有一子,怕是会被逐出宫去。”

    “好歹也是皇子,怎会这般严重?”之烬一惊。

    “若是她有名分,生下一子,固然无妨,可是她未名正言顺地入龙宫为妾为妃。”

    “青登安好,我和腹中的孩子便安好,所以,我求你,一定要对独孤保密。”她微微俯身。

    景璃这般恳求,让她不得不承诺,“王妃,我会遵循与你的约定。”

    “可……若是十皇子自己去茨山寻独孤,那该如何?”

    “姑娘放心……我会以自己和孩子的性命留住他……”她苦涩笑着。

    东海边陲之地的一座无名孤岛,因一个常年被锁在这里的女人,而有了名字。忘岛,一颗心已亡,此生终遗忘。

    她依旧面无表情,身体冰冷,而他每次来此都用法力为她取暖,助她体内石化的龙珠可以回溯返原。

    “南海近来多风,走在路上,花絮不止,满头都是粉白色。”

    “昨日,天庭的火德星君来拜见父帝,连连失语,像个傻子。”

    “有一个小宫娥老是偷食我的橘子,我又不敢对她发脾气,你说过要对人友善,我可是一点都不敢忘。我就问她为何总是没规矩,你猜她说什么……她竟然怪我,说橘子一旦放久了,就腐坏了,坏了也就丢了,多可惜,她只好受累吃下了。”

    ……

    他兀自说着话,良久,忽地沉默下来。

    “束儿,我已经累了,你为何还不愿意醒来……”

    “这么多年了,他早已死去,而你就是不肯给自己一次机会?”他长叹一口气,看着东海风平浪静。

    “不管你怎样不舍,都过去了。”

    他不忍她见自己眼含泪光,便急切离开了。

    她慢慢抬头,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闻到一阵花香,不由低声感怀,“是春风啊。”

    就在此刻,不知何人往岛上丢了一个东西,闷声一响。

    她手脚皆被锁链缚着,不能挪动,便向着半空唤一只鸿雁。那鸿雁应声而来,落地化为一个小女童,亲昵地拥住她,口中唤道,姐姐,姐姐,你醒了。

    包袱里,之烬因方才被人重击,此刻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之烬与王妃景璃作别后,便随着禹芝宫的宫娥向神武门走去,却不曾想半道上,竟然眼前一黑,意识全无,现在也没想清楚怎么就在这个包袱里了。

    她动不了,只好努力大声叫着,但一叫出声来,才发现,喉间不时涌着血。有没有搞错,下手真狠啊,应不是王妃景璃,她又对自己没有怨恨,况且真要下手,何必自曝行迹,那还有谁……难道是那个贵气逼人的六皇子妃?

    有人在解开包袱,她暗喜,谢天谢地,不会被闷死了。

    她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天真烂漫地笑,让她本郁结于心的愁思,顿时消散。

    “姐姐,你为何会在包袱里?”

    哪里来的小娃娃,好可爱,“被坏人装进去的。”

    她触碰着之烬嘴角的血,“这个坏人真坏,将姐姐打得这么惨,还放在这孤岛上。”

    之烬讶异着衣衫上诸多血迹,伤势太重了吧,我会不会要死了……

    “小童,这里是哪里呀?”她无法起身,只能躺着。

    “这里没有名字,是一座无名孤岛,四周是茫茫东海。”

    ……无名之地总是很多呀,不过是东海就好,要是被丢在别的地方,她一个路痴,岂不是只能就地打转。

    “小童,你怎会在这孤岛上?”

    “是束姐姐让我来救你。”她指了指巨石环绕的不远处。

    “束姐姐?”被人不明不白地丢在这里,能即刻得贵人相救,真是无上幸运呀。只是仲炎还在东海神武门等着自己,不知此刻他有没有急得跳脚,但愿他不要发怒……

    “淡束姐姐,她一直被锁在这里,今日是你运气好,逢得她苏醒,不然你就会被冻死,这里在夜色弥漫时,别提有多寒冷了。”

第69章 非心逝不忘

    “淡束……”她轻吟出声,难道这里就是那囚禁东海宗姬的孤岛。

    故事听着无限怀想,此刻真要见到故事中的人物,竟觉虚幻,她会是什么样子呢……故事里说她因过分哀伤,绝望心亡,体内龙珠石化,成了一个面无表情的痴傻之人。

    “你说她已苏醒了?”

    小女童将之烬缓缓扶起身。

    她痛苦万分,那人一定是想将自己灭口,才下如此狠手,幸得自己皮糙肉厚……也真是够倒霉,来个东海,还差点丢命。

    “我扶你去见束姐姐吧,兴许她有法子救治你。”

    一个小娃娃哪里来的力气,搀扶之烬这位比她高几许的成年女妖,没走几步,彼此皆摔在地上。

    “不行,我走不过去,太疼了,没力气。”之烬摆摆手,径直躺在那里。

    她忽地拍了下梳着总角的脑瓜,“差点忘了,我可以化为鸿雁,负着你过去。”

    原来这小娃娃是一只妖兽,“我……有点重啊……”

    小女童顿时化为鸿雁真身,身形逐次变大。她拍拍翅膀,示意之烬翻身搭上去,之烬抱着鸿雁的脖颈,飞向那处。

    淡束看着眼前,衣衫上血迹斑斑的女子,眼中水波潋滟,温软如桃花,一副令人生爱的好容颜。

    之烬靠着小娃娃瘫坐在地。

    被巨石上的锁链困住的女子,发丝尽数散开,因风起而显得有些凌乱,洁白素衣,淡雅眉眼,沉静如画,好似那些锁链都是虚无。

    她就是淡束,东海宗姬,因一个凡人而被龙帝下令囚禁于此的伤心人。又原曾言,是她痴心一片,而不属凡人的风花雪月。

    之烬觉得鼻酸,此去经年,那凡人早已亡逝了吧。他去往轮回,永不再回,而她却还因犯下的情爱罪孽,束缚在此。

    “你是?”她嘴角泛起一丝涟漪。

    “我是一只火妖,名唤之烬。”

    “曾听十哥哥说起,他爱的人也是一只火妖。”她想了想,那久远的事如在昨天一般。

    十哥哥应是青登了,看来她与他感情不错,也是了,他们都是重情之人,难免言语会多些。之烬打量她,真看不出她被囚在此荒芜之地数年,体内龙珠还曾石化……可她今日是怎么苏醒的?

    “你怎会伤得这般重?”

    “在东海被人用计陷害,丢在这里了。”

    淡束皱着眉,“龙宫之人,面具太多,可不是传言中说的敢爱敢恨,恩怨分明。”

    “束姐姐可有法子救她。”

    “容我想想……才醒来,脑子有些混沌。”

    “无妨……你是如何醒来的?”

    她淡然一笑,并不作答。

    “束姐姐醒过来是天大的好事,只是她还要在此关上很久。”小女童对之烬说道。

    “龙帝令下的刑期是?”

    小女童貌似也不知晓,与之烬皆看着淡束。

    “三百年。”

    “那就还剩二百余年,束姐姐别怕,我会时常陪着你。”

    之烬想起自己曾因魅惑祖云太子之罪被打入天狱,遇见百花宫的花尊,余容,她被囚在天狱四百年之久。

    她也是为了某个男子,心灰意冷,却骗自己已经放下,可是真正爱过的人,怎能忘却。

    我们都不是凡人,一个轮回就能重新来过。我们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命数,总要比凡俗之人多些情愫,多些苦楚。

    也许有所爱,其实是一种得。

    那曾从眼内滑落的血色泪水,令她恐惧,作为火妖,身有血灵,而取出指尖血与流下目中血皆为灵气损伤之举。

    非心死不能忘……当初她以为心死是多大多难之事。可是在经历了与洛棠的死别,星君的离别,又原的亡逝后,她越来越感知不到自己那颗因星君而生的心,它许是冷了,死期将至。

    水神泱亦,妻离子散,余生苦熬着赎罪,他的一颗心早已是空壳了吧,但他忘了吗……怎能忘得了呢。

    “你还爱着他对吧,你醒来只是因为想去看看他。”之烬被自己这脱口而出的话吓着了。

    她也是讶异,继而动容,看向天空。

    小女童反驳道,“你说错了,束姐姐早就忘了那没出息还去喝忘川水的凡人。”

    “当年,我因他义无反顾喝下忘川水而心疼,继而绝望。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忽地想,忘川那么远,他一个凡人是如何那么快就得到忘川水又喝下的。”她还爱着那男子,但凡提起他,便会泪落。

    “束姐姐忘了吗……是他托人去寻的,有些凡人存了些忘川水。”

    她摇摇头,“他很会骗人的,也许他从未喝过什么忘川水。”

    小女童急切解释,“那日我去他居室,亲眼见着了,的确是忘川水,姐姐知晓我去过忘川,能辨识忘川水。”

    “初初,姐姐当然信你。”

    “为何当初你会相信他喝了忘川水。”之烬问询。

    她的伤口一瞬间撕裂般,“我……初初说他喝下忘川水的那天……去了那个悬崖。”

    “那年……名唤山重的女子跳下悬崖,他也毫不犹豫跟着跳了下去……而我,只救下了他。”

    东海神武门。

    已过去一个时辰了,他忐忑不安。

    这东海风云诡谲,暗藏漩涡,之烬一个人怎能护自己周全,他恼恨未曾坚持与她同去。现下,急不可耐的他,打算硬闯龙宫。

    剑气已出,不得反悔,即便死在这里,也要救出之烬。

    侍卫迎面持矛刺来,他灵活闪躲,一剑砍去其臂膀,化为云烟散去。

    东海备战号角响起,愈来愈多的侍卫,向神武门汇聚。仲炎的旧伤似有复发,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依旧提剑,奋力砍杀。

    龙宫侍卫长赶来,并未出手与仲炎交战,而是厉声询问,“来者,为何扰乱龙宫?”

    仲炎挥手用法力退开围绕在自己周围的侍卫,答道,“本尊女人被十皇子妃唤去,此时还未返回。”

    “你且停手,不然罪过大了,此事我立即去查察。”

    侍卫长令众人退下,独自上前,“若你不放心,可与我一同去。”

    此人法力高强,还自号为尊,想来非平庸之辈,他作为侍卫长,平息事端之要在于权衡。现下此事还未惊扰龙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好,不然他首当其冲会因失职之罪被崇尚严刑峻法的龙庭责罚。

    他让侍卫各归其位,将仲炎闯宫之事压下,待他了解清楚,定会善后。

第70章 今夕何夕兮

    宛柒默然地拿起几案上的一杯茶,一副得意神色。www.uu234.netm.www.uu234.net

    她不曾想来这东海,竟然遇到了那只小火妖。震惊之余,她即刻用法术使得引着之烬去宫门的宫娥晕厥,又将之烬重击,装进包袱。她并未走神武门,而是用隐身术,使出法力,破开龙宫水壁,私自穿梭而出。

    本来她打算将其杀死,但一想到,此地是东海,若是妖族血腥气太重,会引出东海特有的无脸蝠,造出大阵仗,到时一发不可收拾。

    不如将其丢在东海孤岛,那里入夜寒凉,这火妖身负重伤,恐怕不出几个时辰,便会冻死,也免得脏了自己的手。她向那处飞去,再狠厉一脚将其踢向孤岛,环顾四周,无人,便从容地回了东海。

    此刻,前去乌兮宫打听消息的宫人已回。

    宫娥报之宛柒,今日去乌兮宫的两位来客,皆为妖界之人,是为了十皇子的前尘往事,具体是什么,宫人嘴巴封得紧,不得而知。

    这火妖能和青登有何瓜葛,她以为其被流放,即便不会速死,但也不会安生地活到今日,定会历经磨难,被什么妖兽吞噬灭口。可今日一见,其还是那么灵动,容颜姣好,自己也是糊涂,怎么没想起毁坏她的容颜,让其变成个丑八怪。

    乌兮宫正殿。

    景璃王妃正让宫娥极力回忆,送之烬去神武门的途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宫娥怎样也想不起来,只说走在半道上,姑娘就不见了,她也是昏了头,醒来便回宫了。

    正殿外,侍卫长差宫娥去告知十皇子妃,东海侍卫长求见。

    仲炎与侍卫长随着宫娥进殿后,见一宫娥正哭唧唧地跪在地上,好似刚被王妃责问一般。两人行过礼后,仲炎径直开口,问起之烬的下落。

    景璃知晓仲炎的来意,却不敢作答。要怎样说呢,之烬失踪,究竟缘由为何?她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其来此不过半日,龙宫谁会为难,难道是六皇子妃,听宫娥说六皇子当着他们的面,给了苏尹的难堪。

    “还请王妃告知之烬的下落。”

    “妖尊,本王妃与之烬说了话后,就遣这位宫娥引她去神武门,谁知半道上……”她走向宫娥,扶起她,“你自己与妖尊说。”

    宫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啜泣道,“王妃令奴婢送姑娘去神武门,一路上走得好好的,却也不晓得为何,自己就晕倒在地上,醒来姑娘便不知所踪。”

    话毕,她扑通跪倒在地,“妖尊,请不要怪罪王妃,此事诡异得很,还请明察。”

    原来此人是妖尊,侍卫长庆幸自己未曾在方才宫门动乱中,与其对战,不然两相较量,十之**是自己落下败阵,一样会因无能被龙庭罢免。妖界虽说不比天界,但天庭并不希望看见两界生起恩怨,毕竟和为贵。

    “王妃让本尊该当如何?”他目中怒气不容忽视。

    景璃哑口无言,人是因她的宣召,行在路上丢的,她该负有责任。可她一个小小的王妃,难不成还能让乌兮宫的宫人将龙宫搜查一遍。

    十皇子因知晓烬尤之死后,而心力交瘁,欲将自己锁在寝殿里。谁知一个宫娥来敲门,高声说道,正殿内,有人为难王妃,使得王妃不能脱身,腹中孩子也跟着受累。

    他立刻奔向正殿,见仲炎与侍卫长也在,殿内满是硝烟气息。

    “可是你们责难王妃?好大的胆子。”

    景璃迎上去,有些急切,“殿下,方才与妖尊一同来的女使在龙宫失踪了。”

    青登看向一脸愤怒的仲炎,知晓此事触及了他的底线,要是解决不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如何丢的?”

    她示意宫娥细细讲来。

    他认真听完,思索片刻,“妖尊请你相信,此事绝不会是乌兮宫的人作下的……也许她已被人带出了龙宫。”

    “龙宫人多口杂,若是她还在龙宫,绝不会没有动静。”

    侍卫长点头道,“确实如此,何况是女妖,真要是被人藏在了龙宫,妖界的气息定会被侍卫察觉。”

    随后,他又补充道,“带走女使之人,定是破了龙宫水壁,私自逃了出去,且举动迅疾,让侍卫无从感知。”

    “那人知晓龙宫布局,且有不错的法力,会隐身术。”

    仲炎手握成拳,难道我要失去她了吗……还有那么多话没有对她说,那么多事未曾与她一起去做。

    “妖尊,这东海方圆甚广,时有风浪,他应走不太远,妖尊不如出东海去寻。”

    之烬,你会在哪里呢?告诉我,你在哪里……

    他变出剑来,怒不可遏地向神武门去。

    东海孤岛,忘岛。

    淡束回想着自己当初的痴绝,这么多年过去,竟然一点都没有忘,即便体内龙珠石化,还是抹不去思念与执念。

    那年。

    她好不容易成年,离开东海,想着要畅游一番,便去往传言中热闹至极,玩意儿很多的人间。

    行经一处高耸入云的悬崖,她听见一个男子急切唤着,山重,山重,山重。

    她寻着声音,向那跳下悬崖的男子奔去。

    山巅上,被她救起的他痛苦地躺在地上,口中喃喃,你为何要救我,为何要救我……我要随我的山重一起走。

    这时,她才知,在男子跳下悬崖前,已有一名唤山重的女子跳了下去。

    男子是个穷书生,而山重为花楼的粉儿。

    两人初见时,月色迷蒙。

    山重独坐在城外一方老旧的栈桥上,喝些酒,唱着一支曲子,而他恰巧就在栈桥不远处的小舟里夜读。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歌声悦耳,如泣如诉,他放下书册来,探出头,见栈桥上是一位白衣女子。

    他轻柔问道,姑娘,夜不安寝,可有什么伤心事?

    公子可知此曲?她清冷一笑。

    他当然知晓,一位越女为了对鄂君子表露情感,略去尊位阶级,甚至是会杀头的冒犯之罪……但她却得到了圆满回应。

    姑娘是有心悦之人,但无法告知心意吗?他微微别过脸,很是窘迫,方才无礼地看到女子胸上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有一朵绝美的桃花。

第71章 弦断有谁听

    她似乎觉察到他的不自在,转过身去,望着半轮残月,叹道,有位公子说让我等他,他会如期归来,然后迎娶我。www.uu234.netwww.uu234.net

    那你等到了吗?

    他已娶妻……

    为何他将承诺作废?

    身后忽地响起一个有些怯弱的声音,主子,该回了。

    山重僵硬片刻,缓和道,你且候着,我稍后过来。

    话毕,小婢女不再向前。而山重侧身对他一言,公子,你们读书人求的是一官半职,而我们这些糟粕之人,唯求真心。

    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名字?他见女子说糟粕一词时,眼底沉淀着悲戚。

    小重山,草木繁,日月相逢,割不断……我名唤山重。

    你是禹城人,我也是,我听过此小调。他很是惊喜,眼前的貌美女子竟是同乡人。

    山重也感慨能在此地遇见故乡之人,便细看看他,有了丝羞涩,因他文墨在怀,胜于花楼那些金土男人的油腻,令人如沐春风般。

    在下名唤柳岸,和姑娘一样,名字源于那支《禹辞》的小调。

    那小婢女有些等不及的样子,再次高声催促,主子,该回了。

    即便她心中是那般思怀故土,但她收起今晚的惆怅感伤,勾起一抹并无欢愉的笑意,微微颔首,就此别过,柳岸公子。

    她的衣袖轻柔地拂过他的掌心,留存一缕兰香。

    花楼女子的胸上必会有一朵花印,按照性情的冷热,会画得大些,或是毫不起眼。而花印的品类,则是按身价的高低,山重的胸上是桃花,恩客的出价应为千两。

    柳岸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低语,花楼的粉儿求真心,该是多么难得,正如能弥散幽香的上等兰草,踏破铁鞋,都难得一见。她身在花楼,却喜兰香,真是悠然静谧的女子呀,负她之人会后悔吧。

    “淡束,我好冷呀。”之烬冻得直哆嗦。

    小妖初初方才已飞走,她法力不佳,不可在入夜时分待在这里,淡束便让她离去。

    她从尘封伤痕中,疼醒过来,见袅袅月色下,之烬似块糖糕一般蜷缩。

    淡束是神龙之体,孤岛寒气并不会伤其分毫,可是之烬却一点都不能适应,她本就受着伤,这样的酷寒,如刀刃般凌迟。

    “火妖也会怕冷?”

    之烬尴尬一笑,火妖,体含火,血含灵,应是不惧凉的,可是自己应该是一只不太正宗,或者说修为太浅的火妖。

    星君那日摸着她的头,柔柔说,你要记住自己是只火妖。

    她问,为何?

    星君说道,你是一昧灵火化身的小女妖。

    她在洛棠山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何种妖怪,忽地被人说出类别,像是有了一份念想,寻到了归属感,原来我是一只火妖啊。

    “许是我受了伤,灵力大减所致。”

    “我此刻脑袋依旧一团浆糊,身体也被这巨灵锁困住,实在使不出法力来助你。”淡束焦急道,“你不要睡,睡着了,会更冷。”

    “这里是东海,海面上的寒气每过一个时辰便会加上几分,直到日升,你得清醒,熬着些,不然真的会冻僵你。”

    “可是……我真的好冷……”之烬觉得自己掉入了一个冰窟窿里,而那窟窿还渐而缩减,将她压得窒息。

    “你等等,别睡,我即刻唤奚仑来救你。”她本不想再与他有何瓜葛,只因他的好,她这一生都还不清。

    她犹豫几许,化为神龙,吼叫一声,再回人身,疲惫不堪。

    龙吼如惊雷,引发了急雨,这是东海的禁忌。

    之烬不知,方才淡束之举已然触犯了龙庭律法。雨水皆由水神泱亦掌管,东海神龙族之人虽懂行雷走雨之术,但决不可用,唯有得到天庭指令才可。

    东海海面上的侍卫听到雷声,向着孤岛行进,查察缘由。而南海十四皇子,则是喜极而泣,不断念到着,束儿,是束儿,她醒了……

    他曾对她说过,若是有难处,不管在哪里,只要吼叫一声,他会立刻赶来。

    侍卫当然比他先到,还好雨水不多,续时不长,没有传到龙庭。

    侍卫不愿多来这孤岛,且不说淡束是宗姬,即便被囚禁,也是东海王室之人。更何况南海十四皇子早已扬言淡束是他的女人,谁要是敢欺负,他手中的麒麟刀会没个安稳,四处伤人。

    南海之人气焰嚣张,很是不把人放在眼里。

    “淡束宗姬,可有事需在下相助?”

    “无事,你们各归其位吧,不要打扰本宗姬。”

    侍卫之一拱着手,瞧了瞧地上的人,“这受伤的女子是?”

    “……莫要多问,你们要是纠缠不休,待会儿奚仑殿下来了,就……”

    奚仑两字刚一出口,四个侍卫顿时行礼作别,“宗姬保重,在下告辞。”

    之烬觉得好笑,这些侍卫怎会如此怕那个什么殿下。

    “奚仑殿下是何人?”不对,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因被冻得脑袋打结,她实在想不起这名字在哪里听过。

    “南海的皇子,我一个友人。”

    南海皇子,她想起来了……

    祖云说过,当年东鸾族五公主霓,本该按族令下嫁给南海大皇子,却突生变故,被水神泱亦刺死,仙脉尽断。但元天神尊却未处死水神泱亦,南海因此怒气横生,西海王母下令,此后南海与东鸾族不再联姻。

    东鸾族,本是天界贵族,封号“东方阿殷”,族中女子无不姿色绝丽,舞姿曼妙,灵气过人,故而其王室女子,特称为公主。

    以联姻作为族令,使得多少东鸾族的公主们心灰意冷啊,她们从出生就注定了会有一条看得清清楚楚,又无法改变的路。

    可是却有女子,义无反顾地去爱了,五公主霓,九公主桐霓,也是奇妙,一个爱上了水神,一个恋慕着阳神。皆有了孩子,也都落了个孽缘恶果……一个受天谴致灰飞烟灭,一个殉情化为五色霞光。

    而她们付出性命去爱的男人,好似没有辜负。

    不得相守,但真心爱过,两情相悦,总好比委屈自己,因一个命令而成为他人的妻。

    东鸾一族为上古神鸾浴火而生,极其不凡,在经历了数千年前的夺位之乱后,死伤太多。只余下区区数十人,其中一些还不知所踪,另一些则惶惶不可终日。

    如今天外边际的丹梧山,便是东鸾族所居之地,因没了天庭礼遇,十分寥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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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尘烬歌介绍:
三千年前,东方阿殷族九公主与阳神相恋,诞育一女后殉情于旸谷,化为五色霞光。因天庭隐瞒,阳神不知女儿之烬。天庭忌惮之烬神力,将还是婴孩的她交于太极神君,意欲用三昧炉磨灭其命数。后其被族人救出封印神力,安置于无名山谷。多年过去,已是火德星君的他寻到沦为小火妖的她,将其带回天庭,究竟为何?神牍塔秘册《旦典》,所载,阳神与东方阿殷,合之,生赤霞,毁天灭地。赤霞珠,即之烬的心。几生几世情牵,无奈无常恩怨。谁喃喃,今夕何夕,见此粲者……浮尘烬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浮尘烬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浮尘烬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