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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回到前世去逆袭全文阅读

作者:少年边翁     快穿之回到前世去逆袭txt下载     快穿之回到前世去逆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80 卑微公主不卑微(13)

    “奴、奴婢不知道啊。”

    就在月娥跟左知琴都在叫着如芷的名字,让她出来作证的时候,如芷终于是开了口,只是她一开口说出来的内容,就让充满了期待的月娥跟左知琴,当场脸色突变。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月娥急了,“如芷,你才是最应该知道圣物到底是怎么来的,不是吗?”

    月娥这话是在暗示如芷,圣物是她给她的,其实如芷应该比她更清楚圣物是怎么来的。

    左知琴也有些急了:“如芷,你想清楚了再说。”

    “奴婢真的不知道。”如芷望着月娥,慢慢地反问了一句,“月娥姐姐,如果奴婢真的看到你在如意姐姐的房间里发现了圣物,怎么会不去禀告公主呢?”

    这一句反问,顿时就让月娥哑巴了。

    月娥其实想过同类型的问题,但当时的她,主要考虑的是不能直接说出圣物是如芷给她的,却没有想到,即便是说成圣物是自己在如意的房间里发现的,如芷可以帮自己作证,依旧还是会有同样的问题存在。

    “那可是圣物啊,”如芷又看向左知琴,别有深意地说道,“大小姐,你说是吧?”

    如果只是小事,暂时不说,是无所谓的,但问题现在她们面对的可是圣物,而且还是对圣上来说都很正要的圣物,如芷作为南宫凤身边的人,断然没有不第一时间就去禀告的道理。更何况,这其中牵扯到的人,还同样是南宫凤身边的大丫鬟如意。

    随着如芷说出这句话,月娥的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左知琴则是墨汁般的黑沉。

    “你这个贱人!”愤怒的左知琴,再度一脚狠狠地踢在了月娥的背上,月娥猝不及防,被踢得整个人都往外扑倒,加上之前才被踢被打,扑倒在地的她,当即脸色一白,噗一声,口吐鲜血。

    左知琴可不管她是什么情况,她又是一脚狠狠地下去,嘴里骂的话更加的难听。

    从未受过挨打的月娥,先前还能忍受,可伴随着左知琴一脚比一脚的狠,而且也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巧合,她的每一脚都踹在了月娥差不多的地方。伤上加伤的疼痛,很快就让月娥受不住了,她一边惨叫着,一边就想要躲开左知琴的脚。

    可她身上带伤,加上又顾忌着左知琴,而左知琴却是好端端的,是也,躲来躲去半晌,月娥都未能躲开左知琴的拳脚,反而让自己挨得更惨了。

    “大小姐,奴婢是冤枉的,求求你饶了我的吧,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受不住疼痛折磨的月娥,很快就缴械投降,嘴里开始大声地叫着冤枉。

    左知琴原本就恼怒她“欺骗”自己,而且还是一连两次,现在听到月娥竟然还敢有脸大声地叫自己冤枉,她的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原本都因为打人而快力竭的她,内心深处顿时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力,脚上越发用劲了。

    “你个贱人,你还想骗我!我看你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你不是动不动就发誓不得好死吗?今天我就让你尝一尝不得好死到底是什么滋味?!”说着说着,左知琴就突然对云裳说道,“嫂子,这个贱婢,先是偷窃你的圣物在前,后是谎话连篇,依妹妹看,你东西不见,必然都是她一个人的所为。这样的人,我们左府可留不得,等下妹妹便叫来管家,按照府里的规矩,处置了这贱婢。”

    赫然,左知琴为了不让云裳叫慎刑司的人,竟然打算将所有的责任全部都推到月娥一人的身上。

    她这样的“灵机一动”,倒是让云裳刮目相看了,因为这个快刀斩乱麻的办法,还真的是目前这个局面,对左知琴来说,最好也是最优的解决办法:只用牺牲月娥一人,其他该不暴露的,继续不会被暴露。

    但,可惜的是,左知琴办法是好的,可她却忽略算计了月娥这个意外的因素——这是一个怕死的丫鬟,除非是现在就叫人捂住月娥的嘴巴,否则的话,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挣扎,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所以,尽管知道左知琴无意间找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但云裳的神色依旧没有丝毫的慌乱。

    另外一边,左知琴的这番话,果真是让月娥魂飞魄散,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力气,突然就抱住了左知琴朝着她再度踢过来的腿,“大小姐,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都是为了、为了、为了……”

    左知琴一个不注意就被月娥给抱住了腿,差一点身体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所幸,月娥抱她的腿是真的很用力,“底盘”很稳的前提下,便是她的上半身确实是短暂地失去了平衡,但也只是晃了晃,就稳住了身形,然后她就听到了月娥这样一句辩解。

    “说啊,你不是很能说吗?你倒是继续说啊。”听到月娥自己说到后面,结结巴巴半天,似乎再也说不出来什么的样子,误以为对方是想要找理由为自己开脱却根本找不到理由的左知琴,顿时冷笑连连。

    岂不料,左知琴话音刚落,一直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话的月娥,却像是突然之间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说话又是流畅又是快:“奴婢是为了小姐你啊。”

    “你在胡说什么?”左知琴怎么都想不到月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本能地反驳说道。

    “大小姐,奴婢真的是冤枉的。”月娥就算是笨蛋,但在听到左知琴刚刚给云裳说的那一番话之后,也是明白自家的大小姐打算让自己全部背下所有锅的打算。如果换了其他的事情,月娥甚至是乐意成为这样的背锅角色,但问题是现在这个事情,一旦背锅就意味着“不得好死”,一想到之前光是因为翡翠黄金对钗,就能让如兰生不如死的计划,月娥就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她现在可不仅仅是翡翠黄金对钗,那里还有一个圣物——“你要是不相信奴婢的话,你可以问如芷,如芷她知道真相,你传她过来问话就知道了。”

    月娥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甚至很想直白地说出那圣物其实就是如芷给自己的。

    “你真当我是傻子了吗?”左知琴并未明白月娥的意思,见月娥兜兜转转地,还在说如芷可以帮她证明清白,先前被欺骗的恼怒再度从内心升腾起来,她一个耳光就扇在了月娥的脸上,“你这个贱婢,还敢戏弄本小姐!”

    “啪”

    响亮的耳光扇在了月娥的脸上,将她的脸狠狠地扇向了一边,她整个人被这一耳光扇得有些发懵。

    耳光的疼,比起身上被左知琴拳打脚踢弄出来的伤的痛,可是轻太多了,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耳光,却让月娥心中的难受程度加倍。

    等她缓过那一阵因为伤势跟耳光带来的眩晕感,视野里的一切变得清晰起来的时候,月娥心中的难受再度加倍——她看到了一众跪在地上的人。

    那些人里,有太多太多的熟人了。

    有一些是她被安排到怡情轩来才认识的,也有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更有一些是看着她长大的……身份众多,但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这些人曾经都是自己呼来唤去的对象,她想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甚至就连皇宫里出来的那些人,都得看她的脸色,讨好她。

    可现在呢?这些人跪在地上,她们有的冷漠地望着她,有的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还有一些,竟然带了一丝丝的幸灾乐祸……

    明明这些都曾经是在自己脚下,看自己脸色过活的人,可现在,这些人都好端端地看着她一个人的笑话。

    原本就被左知琴打得火辣辣的脸,顿时越发的火辣,月娥甚至有一种自己半边脸都烧起来了的既视感。

    偏偏在这时候,她又听到了左知琴让她去死的那些话。

    明明自己是在帮左知琴,她凭什么这样对自己?!

    一道不公平的呐喊从月娥的心中升腾了起来,这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无边的怒火被点燃了,月娥的眼中,浮现出了一层红光,理智一点一点地被这愤怒之火,燃烧殆尽。

    月娥被左知琴扇歪的脸,正好是面对着云裳的方向。

    注意到月娥脸上那阴晴不定的变化后,云裳的嘴唇渐渐掀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原本还以为月娥会因为左知琴一门心思要她死而不管不顾,没想到事情根本不需要走到那一步——一个耳光,就已经扇尽了月娥的理智。

    这个时代,下等人,命贱。

    像月娥这样的,虽然看上去可能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生活得光鲜亮丽,可她的卖身契却在主人家的手里,自己根本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生死都在主人的一念之间,不负任何律法上的责任。

    这样的环境培养出来的下人,忠诚度其实非常高。

    但,可惜的是,月娥太受宠了。

    从小就顺风顺水的她,没有经历过任何的磨难,而当她的人生第一次出现挑战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死亡之局。这对大多数的人来说,都很难接受,更别说,对自认为没有叛主,甚至是为了主人好才会一步步走到现在这样的月娥来说,她更难接受这样的现实了。

    而且,她还被左知琴,当着那么多她曾经瞧不上眼的人,打了一个屈辱的耳光。

    这是一个被宠得心比天高的人,偏偏又是命比纸薄的丫鬟命。

    而这,也是左知琴自己给自己炮制出来的劫。

    “玉镯不是我偷的,是如芷给我的,她说是在如意的房间里发现的,我是清白的,我是清白的……”理智失去的那一刻,月娥果然不管不顾地就叫出了“真相”来。

    云裳摇摇头,这个说这些,还有屁的用。

    “你在说什么呀,月娥姐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如芷首先将自己摘了出来,“这玉镯不是在你的身上发现的吗?”

    如芷话音刚落,如意就跟着开口了:“月娥,圣物分明就是你偷窃的,你凭白地想要嫁祸给我?现在人证物证都在,大家看得清清楚楚的,你就别狡辩了,你赶紧承认吧。”

    “不是我,不是我……”月娥还想要牵扯出如芷来。

    “不是你还能是谁?”如意截断了她的话,“你休想栽赃给我,我是绝对不可能偷窃圣物的,反而你负责掌管公主的私库,是最有机会偷窃的……”

    “不是我,这是在你的房间里发现的……”

    “翡翠黄金对钗还是在如兰的房间发现的,现在不也是证明是你偷窃的了吗?”如意争锋相对。

    翡翠黄金对钗的说法,听得月娥一愣,随即她就明白过来,这套栽赃很眼熟啊,分明就是左知琴先前的套路。

    意识到如意也打算像是左知琴先前那样,将所有的锅都甩给自己背,月娥立马就不干了:“翡翠黄金对钗,我从头到尾碰都没碰过,你……”攸地,月娥突然住了嘴,不知道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猛然瞪大,然后说道,“……是你,翡翠黄金对钗分明是你从公主的妆匣里偷窃出来的,是你放到如兰的房间去的,明明是你!”

    是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月娥终于想起来了,她们栽赃陷害如兰的手段,其实就是如意从南宫凤那边偷偷拿出了翡翠黄金对钗,然后放到了如兰的房间里,再让紫鹃去贼喊捉贼,抓如兰一个现行。

    “你、你胡说什么?!”如意当场就变了脸色,那心虚的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出点端倪来,“翡翠黄金对钗怎么可能是我偷的?不是我,绝对不是我。”

    “就是你!”自以为抓住了如意的破绽,月娥哪里还能放过,她急急地说道,“就是你偷窃的,这个紫鹃知道,青竹、茜雪也都知道,就是你。”

    急于证明自己清白的月娥,在这个时候,简直是慌不择言,她说出了一句,怎么都不应该说的话:“她们都是亲眼看见的。”

781 卑微公主不卑微(14)

    “我没有,不是我,你胡说!”如意否认三连后,神色充满了慌急。

    这个的时候月娥已经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她看出了如意的心虚,更是以为自己猜到了真相,她再度大声地叫喊起了紫鹃的名字,“紫鹃,这件事情你也知道的,你快告诉公主跟大小姐,让她们知道真相啊。”

    从自己出声发誓帮着月娥,结果却证明月娥撒谎开始,紫鹃就一直惨白着脸色跪在地上,这时候对月娥的话,恍若未闻。

    月娥自然是不甘心地,她大声地连连叫着紫鹃的名字。

    “你还在等什么?你难道不想证明我跟你的清白吗?紫鹃!”月娥有些不明白这个时候的紫鹃,怎么突然沉默了起来。

    这明明是她们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

    放眼现在这些人里,现在还能得到月娥信任的,也只有一开始就不顾一切帮着自己的紫鹃了。

    可这一次,不知道是为什么,不管她怎么叫紫鹃的名字,紫鹃都根本不理会她。

    月娥的时间不多,见紫鹃并不回应自己,她不敢再浪费时间下去,又叫出了其他人的名字:“青竹、茜雪,你们来说,你们也是知道的,翡翠黄金对钗就是如意偷窃的,对不对?”

    被月娥点到名字的青竹跟茜雪,跪在了人群的第一排里,此刻,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为难与迟疑。

    “你们快说啊。”月娥急急地催促,“你们就说翡翠黄金对钗是不是如意偷的?说出你们知道的真相就行。”

    “你们说,本宫倒是要听听,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给了月娥一点时间,但见她半天都没办法让这些丫鬟开口,云裳“好心”地出声,要求青竹等人开口说话。

    青竹茜雪听到云裳开口,赶紧行礼,双双开口说道:“回禀公主,翡翠黄金对钗是、是如意姐姐偷的。”

    月娥顿时露出了笑容来,迫不及待地说道:“公主、大小姐,你们看,这真的是……”

    “不是的,”如意截断了月娥的话,对云裳大声地叫着冤枉,“公主,不是这样的,她们都跟月娥的关系好,她们是联手起来,想要陷害奴婢的。圣物是月娥偷窃的,翡翠黄金对钗也是她偷窃的。求公主查明真相,还奴婢一个清白啊。”

    “这么多的人都可以作证,如意你还想狡辩吗?”月娥可不能让如意叫着冤枉。

    “什么这么多人?分明就只有青竹跟茜雪,她们两个一直都是你的跟班,向来都是听你的,自然时时刻刻都帮着你说话。”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如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对如意说了一句后,月娥突然叫了青竹的名字,“青竹,你说,你怎么知道翡翠黄金对钗是如意偷窃的?”

    “奴婢亲眼看到的。”说完了这句话之后,青竹就真的将如意偷窃翡翠黄金对钗的整个过程给说了出来,在她说的过程中,茜雪还会时不时地补充上几句,充分而且极为细致地还原了如意偷窃翡翠黄金对钗的整个过程。

    两人说得太详细了,而且你一句我一句地补充,这看上去根本就不可能是临时起意窜好的台词,分明是真的看到了当时的“情况”。

    在两人描述的过程中,如意的脸色一点一点地变白。

    在小花园,听到云裳的整个计划,如意其实就已经知道了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暴露自己是云裳对她的要求,也是她唯一还能保住自己小命的将功赎罪机会,她早就等待着这一幕的发生。

    可是,在她的想象中,这一幕却不该是这样发生的。

    她以为,会是紫鹃来指责自己,她才会暴露了自己。

    可没想到的是,现在暴露了自己的方式竟然会是这样的:青竹跟茜雪竟然将自己当初偷拿翡翠黄金对钗的整个过程都非常详细地说了出来——作为原主,她实在是太知道这两人的描述就是真的,每一句话都能跟自己当时的情况对得上。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这两人是真的看到了自己偷窃的整个过程。

    可是,明明这件事是她跟紫鹃秘密商议的,知道自己会去偷窃,而且还偷窃的是翡翠黄金对钗的人,只能是紫鹃,怎么青竹跟茜雪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不但她们清楚,连月娥都那么清楚。

    甚至还让她们偷偷地观察了自己偷窃的整个过程。

    原来,别人根本不相信自己,哪怕是自己都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去偷窃翡翠黄金对钗,结果背后却还是有人在监看着自己。

    原来,自己以为的“投诚”,不过也是别人的有心算计,是她亲自给别人送上了自己的把柄。

    看着对面的青竹茜雪,再看看不远处的月娥,看着她们脸上努力掩饰却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得意,如意的心中恨意上涌,这一刻,她已经不需要再被动地执行云裳告诉她的计划,而是发自内心地主动开始执行了起来。

    “公主,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将整个过程详细地描述了一番之后,青竹指着一脸苍白的如意,对云裳说道,“奴婢绝无半句虚言,若如意还有疑惑,奴婢也可以继续与她对质,就怕某些人,现在不敢跟奴婢对质了。”

    “对,是我偷的。”青竹的话音刚落,如意突然就开口承认了。

    月娥当即就露出了笑容,迫不及待地叫道:“公主大小姐,你们听,如意她承认了。”

    青竹茜雪看向对方,露出会心一笑。

    “你们有什么可得意的?”就在这时候如意却是反问起了青竹跟茜雪,“既然你们亲眼看到我偷窃公主的东西,为何这一段日子都不去跟公主举报,反而现在才说?瞒而不报,罪加一等,你们知道吗?”

    青竹&茜雪:“……”

    “还有你,月娥姐姐,你既然知道,为何一开始不说,反而栽赃给如兰?瞒而不报、诬陷栽赃,你觉得你现在犯下的罪过,处罚会比我轻吗?”

    月娥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她只急得想要推脱掉自己身上偷窃的罪名,仓惶之间,她是真的忘记了前面发生的那些事情。

    “如意,真的是你?!”云裳沉下了脸色,“你竟然觊觎偷窃本宫的东西,你是活腻了吗?!”

    “原来真的是你!”云裳刚问了话,左知琴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她指责的语气之中难掩喜色,“如意,你的胆子可太大了,连圣物都敢偷。”

    如意看了一眼左知琴,突然笑了。

    她发现,以前的自己真的是太傻太天真了。

    她会做下那样的事情,诚然是又被威胁的成分在里面,但更多的,是在她看来,南宫凤根本不是左知琴的对手,想要在左家好好地,左知琴才是她要投靠的人。

    所以,她才会答应紫鹃这样的计策。

    可现在呢,先说公主布下了这么一大盘的棋,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反应、每一步的发展都算进了进去,这算无遗策的心计,如意从未在其他人的身上看到过;再说左知琴自己,今日的每一次转折变化,她的反应,以及她应对做出来的选择,都看在眼里的如意,再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白了,她一直认为的厉害的左知琴,在自家公主的面前,连跟手指头都比不过去。

    其他不说,就说现在,面对她被揪出来的局面,左知琴的反应竟然是欣喜的。

    这该是多愚蠢的人,才会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下,感到窃喜?!

    难道她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她也距离暴露不远了吗?

    原本左知琴之前打算将所有的问题都推到月娥的身上,快刀斩乱麻的行为,她还觉得对方果然很厉害,现在看来,大概那一下,也只是巧合而已。

    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应该知道,现在这个场面,最佳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月娥承担全部的责任,而不是看到她暴露了,露出松一口气的轻松来。

    看着默默松了一口气的左知琴,如意突然问道:“大小姐,圣物是不是我偷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左知琴先是被如意的笑容给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现在又被对方这突然的问话,给问懵了。

    “大小姐,真不打算为奴婢说一句话,讨一句公道吗?”如意心中总是不甘心的,明知道自己这是多此一举,但她还是问出了口。

    如意的这一句话,让左知琴的心中突然地涌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她刚松开的眉心,再度蹙了起来,她很想要问一句如意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云裳的人,她没有办法问,只能模棱两可地说了一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如意再度笑了,脸色充满了讽刺:“不知道,大小姐,你可不能不知道啊。”说完这句话,如意又一一地看向月娥、青竹跟茜雪,脸上的讽刺越来越浓郁。

    与她目光对接的人,都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种心慌,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如意,你承认东西是你偷窃的?但如兰与你情同姐妹,你为何要陷害如兰?”云裳将话题重新扯回到了主题上。

    “启禀公主,如意承认东西是奴婢偷窃的,但陷害如兰,不是奴婢的主意,”顿了一顿,如意的目光再度看向了左知琴,在左知琴的不安之中,她大声地说道,“这是大小姐的主意。”

    “胡说!”左知琴差一点都跳了起来,这一刻,她终于知道自己之前的不安预感是怎么来的了,但这时候,她已经没多余的心思去理会反思这一点了,只能先否认如意的话,“我堂堂左府大小姐,为何会去陷害一个小小的丫鬟?!如意,你觉得你这样的话,说出来会有人信吗?”

    “大小姐想要安插自己的人到公主身边,不就得先想办法挤走我们吗?如若姐姐她们,不就是这样离开的吗?月娥、紫鹃她们,不也是就这样才到了公主的身份的吗?”张嘴,如意就是三连反问,每一个问题,都是毫不留任何情面地直接指出了左知琴的真面目,每一句话她的话音落下,左知琴的脸色都要难看上一分。

    “你、你胡说八道!”左知琴是真没想到如意竟然会胆大包天到了这样的地步,她竟然敢将这些事都说出来,这真的是不要命了,“我跟我嫂子的关系这么好,怎么可能需要安插自己的人?如若她们都是嫂子拜托母亲帮忙找了合适的人家,明明是好事,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算计了?你别因为自己算计如兰不成,就想要陷害我。”

    “大小姐的话,话说得再好听,在事实面前都没有任何用处的。”如意最后对左知琴说了一句之后,她看向云裳的方向,磕头、行大礼,她俯身说道:“公主,奴婢不为自己狡辩,但斗胆请公主彻查一切,绝对不要放过那些居心叵测的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裳咬牙切齿,说出口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如意,你今天给本宫老实交代!”

    “嫂子……”左知琴可不敢让如意再继续交代下去,她赶紧出声,想要找理由阻止云裳,“……这个丫鬟满嘴都是谎话,你可不要轻信了她的话,她这分明是在挑拨离间,想要破坏我们的姐妹情谊。妹妹怀疑她一定是被人利用了,不如妹妹……”

    “大小姐这是心虚了吗?”如意打断地了左知琴的话。

    “谁心虚?你不要在这里挑拨离间。”

    “既然不心虚,那大小姐就听奴婢说完话……”

    “本小姐为何要听你这个丫鬟的话?我……”

    如意突然话锋一转:“既然大小姐不想听奴婢的,那大小姐就去听听紫鹃的,如何?”

    左知琴不明白如意这是何意,楞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如意大声地对云裳说道:“公主,翡翠黄金对钗诚然是奴婢偷窃的,但出主意的人,却是紫鹃,还请公主审问紫鹃,彻查真相。奴婢有错,死不足惜,但不想再看到公主被某些居心叵测的人利用。”

782 卑微公主不卑微(15)

    这一刻,左知琴才终于明白了如意的真正用意:对方赫然是打算鱼死网破了。

    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想到了如意是南宫凤的人,如果最后能证明是如意偷窃圣物,对她来说,可比是月娥有利多了,这才让她想要将这件事情给尽快地定下来。可现在,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如意是南宫凤的人,但现在更是她的人。

    若是真被如意叫破了真相,那她,还有她的母亲……

    左知琴整个人仿佛是掉到了冰窖里,从外凉透到了心,而这时候,她偏偏听到了云裳的话:“紫鹃,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误会,误会!”这一刻,左知琴再不顾到什么了,她张嘴就说道,“这都是误会,肯定不是如意,是、是……”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一定要保住如意之后,左知琴却半天说不出来任何实质性的内容,好在她的目光转来转去的,刚好落在了月娥的身上,眼中闪过了一丝喜色,她才继续说道,“……是月娥的问题,东西肯定是月娥偷的,她就是想要栽赃陷害给如意。月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月娥怎么也没想到如意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但更想不到的是,当如意都做出那样的选择之后,自家的大小姐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就算南宫凤是个傻子,也不可能相信左知琴这些一听就漏洞百出的话了吧。

    如意也用讽刺的目光看着左知琴,仿佛是在看一个笑话。

    可不是笑话吗?堂堂左家的大小姐,跟个傻子似的。

    这时候,如意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感到了庆幸:就算是她得不到云裳的谅解,注定了之后悲惨的命运,但对比起自己选择跟了左知琴这样的主子,她都觉得自己选择了一条好路。

    “紫鹃,本宫让你说话,听见没有?”云裳也不理会左知琴的咋咋呼呼,再次逼问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紫鹃。

    一直以来,云裳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因为在这一场交锋之中,她要所有的人都看到,这不是她主导成了后面的局面,而是左知琴月娥等人,自己一步步地走到了现在。

    也就是说,发现左知琴、月娥、如意等人的问题,不是云裳自己发现的,而是她们自己暴露出来的。

    会选择这样做,是因为左知琴月娥等人背后的那人,那算是一个不错的对手,云裳并不打算亲自出手对付她,她要她一步一步地自己走向毁灭。

    所以,至少在表面上,她不会表现出自己远超于南宫凤的智商与谋略。

    不过,事情都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她就得自己站出来逼问真相来,否则,这么明显的事情,她都还能看不懂,那几乎也可以说明她确实是有问题的。

    紫鹃被云裳叫得哆嗦了一下,她更加低低地俯身,可依旧还是没说话。

    “嫂子,这一切都是误会,要不然、要不我们先叫了母亲过来,她对付这种事情最有经验了。”左知琴一边劝着云裳,目光也一边不断地朝着来时路的方向张望,心中的着急都写在了脸上:秀月到底怎么回事?这都去了多大半天了,怎么还没把人请过来?

    云裳看出了左知琴的着急,但左府面积不小,刘氏住的地方距离自己这怡情轩也是有点距离的,秀月离开的时间不长,就算是她用跑的,刘氏也用跑的,这中间的时间,也足够让自己从紫鹃嘴里挖出自己想要听到的东西。

    “这种事情就不劳烦母亲了,本宫也很有经验。”云裳意味深长地回了左知琴一句之后,她再度沉眉看向紫鹃,“紫鹃,别挑战本宫的耐心,本宫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若还是不愿开口,那你这辈子也不用再开口说话了。”

    云裳说话的语气很是平淡,但紫鹃却仿佛是听到了这个世上最恐怖的话,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低垂着的脸,虽然看不到她现在是什么目光,不过从两边脸颊上那毫无血色的脸色就看得出来,她害怕极了。

    “很好!”云裳只给了紫鹃不到一秒的时间,见对方依旧不开口,她一声冷笑,“既然你执意找死,本宫就成全了你……”

    “公主,紫鹃说,紫鹃什么都说!”就在这时候,紫鹃却突然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中带着颤抖,“紫鹃只请求公主,这一切都是紫鹃一个人的行为,求公主网开一面,不要连累到奴婢的家人。”

    云裳不悦地说道:“你这是在跟本宫讨价还价?!”

    “奴婢不敢,求公主开恩。”

    “本宫第一次问你的时候,若你说话了,那本宫或许还会开恩,现在,你连累你的家人已是定局。不过,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若是说得让本公主满意了,你的家人,死罪可免。”

    在沉默的时间里,紫鹃一直在听着场面上的事情变化迹象,比起争执的“局内人”,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旁观者清,月娥没看清楚的问题,她早就看清楚了:这一次,不管事情怎么解决,她跟月娥都不可能再有活命的机会了。

    她怕死,但更怕的,是连累到自己的家人。

    她的爹娘,弟弟妹妹,如果可以,就算是自己怕死,紫鹃也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而现在,云裳给了她这个机会。

    “紫鹃感谢公主。”

    “紫鹃,你敢!”听到现在,左知琴还能不知道紫鹃是打算和盘托出真相。

    紫鹃来说,可比如意来说,严重多了,毕竟她知道许多如意不知道的内幕。

    左知琴不敢让紫鹃开口,这一刻,她连表面上的功夫都做不下去了,直接就对紫鹃开口威胁:“你爹娘家人的卖身契,可是在我母亲的手里,你是不是想要所有人都帮你陪葬!”

    “左知琴!”左知琴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云裳的面就威胁紫鹃,云裳的眼睛眯了眯,连名带姓地叫出了左知琴的名字,“你在威胁本宫要问的人?!”

    “嫂子,她、她就是想要挑拨离间,妹妹只是不想让她破坏我们姐妹……”

    “她真的是在挑拨离间吗?”云裳逼问左知琴,“她什么都没说,你就以死相逼,你到底在隐瞒什么?如意说的都是真的?你果真是在算计本宫!”

    最后一句话已经不再是疑问的语气了。

    “我、我没有……”左知琴慌了。

    “你好大的胆子,左知琴!”

    “嫂子,都是误会……”

    “你闭嘴!”云裳一声怒吼,下了命令,“如兰如芷给我看好了大小姐,若是让她在多说出一个字,本宫拿你们是问。”

    “是。”如芷如兰领命,并双双走到了左知琴的面前。

    “紫鹃,你说!”耳力强大的云裳侧耳听了一下,她耳力范围内,还未出现刘氏或是秀月的动静,留给紫鹃的时间,也算是非常充足的了。

    “是。”

    大概是知晓了自己的命运,跟之前相比,紫鹃没有再颤抖,甚至是有些过于平静地将左知琴的整个计划,原封不动地说了出来。

    从如意偷窃翡翠黄金对钗,到设计放到了如兰的房间里,再到今日突然提议让云裳佩戴,由紫鹃带人去从如兰的房间搜出来……

    计划,紫鹃将得非常详细,而因为参与到了整个过程中,她也将每一步的进度,任何一个小细节都说得非常仔细,仔细到了让人无法反驳的地步。

    整个过程中,云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也越来越阴沉。

    左知琴的脸色则是越来越惨白,甚至连嘴唇都带上了一丝丝的泛白,双眼中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丝又一丝的绝望。

    “这般便可以赶走如兰,”紫鹃的话,慢慢地就要说完了,“公主身边的大丫鬟名额便又多了一个……”

    “打算给谁?”云裳追问道。

    其实不需要问,云裳也知道答案:原来那一世,如兰走了之后,取而代之的人,是青竹。

    紫鹃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她想要保住自己的家人,必然就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回答了云裳的话:“是青竹。”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青竹顿时整个人都被吓软了,她脸色发白地不断磕头求饶。

    这模样,跟先前那嚣张得意踩着如意的样子,看得让如意解恨多了。

    “呵……”云裳的目光转向眼神都呆滞了的左知琴,“你怎么说呢?”

    话音刚落,云裳的心就一动:她听到动静了。

    秀月终于带着刘氏来了。

    从两人的脚步上听得出来,秀月的脚步碎而着急,可刘氏的脚步声,却是缓慢悠然——竟然一点都没有着急的样子。

    云裳会心一笑:四个月的时间,南宫凤充分地给这些人留下来太好拿捏的印象,一个左知琴敢当着她的面,就公开威胁人;一个刘氏,在秀月告知了如此危机情况后,竟然还能不疾不徐,可见是根本没把南宫凤这个公主给放在心上。

    冲着刘氏这样的态度,云裳突然有些心痒痒地想要改变一下自己的计划了。

    不过,这个念头才在心中升腾起来,就被她自己很快地掐灭了。

    她这一世的轮回,不管是左知琴还是刘氏这样的人,对她来说,都是顺手修理的事,她真正要有怨报怨的人,是那位藏在左知琴身后的人。

    那女人心机深沉,但也颇为知情识趣,若是被她知道了,自己不是那么好招惹的人,只怕会临阵退缩,那云裳重生这一世,可就太没有意思了。

    其实,如果南宫凤能认识到自己公主的身份,而且还是受宠的公主身份,她这一世,原本是不需要云裳轮回的——堂堂的公主至尊,她只要端住了自己的身份,什么刘氏什么左知琴,甚至是左殇景,在她的面前,那都只能做低伏小,委曲求全。

    只可惜的是,她在左府太过于做低伏小,连续被人拿捏,四个月的时间里,其实也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可每一次,南宫凤都选择了退步忍让,然后再一步步地将刘氏左知琴给惯了出来。

    也让背后那人,充分地知道了她的卑微,然后大胆地开始了算计,踩着她,一步步地往上走。

    现在想想,那些发生的不愉快,分明就是刘氏跟左知琴对南宫凤底线的试探。

    估计就连她们自己都没想到,南宫凤竟然会卑微到了没有底线——中间有一次,原本显然是左知琴的问题,可左殇景也就在南宫凤的面上说了一嘴后,最后还是南宫凤先去主动跟左知琴示好,还送了贵重的礼物,人家这才愿意重新搭理她。

    “要不,让慎刑司的人,来亲自问你?”看着眼睛发直、半天说不出来话的左知琴,鉴于刘氏等人快到了,云裳干脆下了重药。

    “慎刑司”三个字,将左知琴游离的神识霎时就给拉了回来,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云裳,这种时候了,竟然还能反问云裳:“你、你竟然要让慎刑司审问我?”

    这说话的语气,仿佛云裳对她做了多恶的事情似的。

    云裳看了左知琴一样,才说道:“你可知道,如兰是母后赏赐到我身边的,你栽赃陷害她,便是对母后不敬,是要被问斩的。”

    云裳的这一句话,直接吓得左知琴整个人软软地坐到了地上。

    云裳并未说谎,如兰确实是当今皇后娘娘送到她身边的。

    原来那一世里,因为南宫凤轻信月娥、紫鹃等人,如兰最后被处理,从左府发卖了出去。整个过程,南宫凤丝毫没想起来过如兰是皇后的人。而等皇后那边发现如兰竟然被发卖之后,她虽然没有追问南宫凤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从那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出现了明显的疏远——当然,这“明显”是对云裳来说的,对南宫凤而言,她压根就没察觉到自己跟皇后的关系,正在因为自己的“作”,一步步地走远。

    这一世,云裳可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783 卑微公主不卑微(16)

    “我、我……”左知琴脸色青白,嘴里翻来覆去地只能不断地重复,“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情……”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候,一声威严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

    云裳都不需要看过去,光是听声音,她就知道,刘氏终于是来了。

    坐在地上,慌得六神无主的左知琴,在听到刘氏的声音之后,她眼皮一动,突然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朝着刘氏冲过去,一边大声地叫道:“母亲,母亲,救救我,公主要让慎刑司审问我,还要斩首,救救我啊,母亲。”

    刘氏一路过来,神色并未出现半点的焦急。

    虽然秀月说得好像问题多严重似的,但她却不怎么将秀月的话放在心上——倒不是她认为秀月危言耸听,而是在刘氏看来,不管问题有多严重,只要有她在,南宫凤就蹦跶不了什么。

    所以,一路上,她是慢悠悠地过来的。

    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看到现在这一幕:自己的宝贝女儿坐在地上,南宫凤却好端端地站着,还在质问吓唬自己的女儿。

    刘氏的脸色当场就下去了。

    本来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结果偏偏又听到了左知琴的话,刘氏仿佛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身边伺候的人:“大小姐说什么?”

    “公主要让慎刑司审问大小姐,还想要大小姐的命。”秀月抢答了。

    “她敢!”刘氏霎时就震怒了,似乎是觉得刚刚那句话还不够霸气,她又重复了一边,“有我在,我看谁敢!”

    双方虽然还有一点点的距离,但刘氏的话,还有她说话的神态,云裳都听得清清楚楚,也看得清清楚楚。

    瞧瞧这嚣张的气焰,可真是无敌了。

    “母亲,救救女儿,救救女儿……”

    左知琴朝着刘氏跑过去,而刘氏也朝着她过来的方向走了几步,两人很快就相遇了,左知琴仿佛是终于耗光了自己身上的全部力气,再一次软软地坐到了地上,但同时她也没忘记抱住刘氏,又是委屈又是哀求地说道:“公主要杀我,求求母亲救救女儿吧。”

    “她敢!”刘氏再重复了一句“她敢”之后,一边要去搀扶起左知琴,一边眼神看向云裳的方向,“谁要是胆敢伤害我女儿半根汗毛,那就先从我的身上踏过去,将我这条命拿走。”

    这是在威胁云裳了。

    其实,其他的不说,光是冲着刘氏见了云裳不行礼的行为,就已经可以治她一个大不敬,想下牢就下牢,严重点,甚至可以要了她的命。

    当然,云裳没有这样做——原来那一世,刘氏对南宫凤那般的颐指气使,直接要了她的命,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既然如此膨胀,那就让你再多膨胀膨胀,然后自己给自己碰撞炸了,才是好戏呢。

    “母亲。”等待刘氏走进一些后,云裳才叫道。

    “公主殿下,”刘氏叫出了已经许久没有对云裳叫的尊称,只是从她那说话的语气里,一点都听不出来尊重的意思,“我家知琴到底是犯下了什么过错,要让你如此对待?”

    “紫鹃,你简单地再说一遍。”云裳命令说道。

    见到刘氏出现的时候,紫鹃的神色就出现些许的胆怯与退缩,但事情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终还是鼓起了勇气,按照云裳的要求,简单地开始再说一遍。

    “奴婢奉大小姐的命,收买了如意,与如意、青竹、茜雪等人,联手陷害如兰……”紫鹃的这个总结,可以说是相当简洁明了的了。

    “胡说八道!”刘氏的反应跟左知琴的如出一辙,“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污蔑自家主子,紫鹃,你是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紫鹃一咬牙,“奴婢不敢有半句虚言。”

    “这句就是虚言!”刘氏阴沉着脸,“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将这个污蔑主子、满嘴谎话的贱婢给我抓起来。”

    云裳挑眉,瞧瞧刘氏这目中无人的样子,真的是相当膨胀了。

    “是。”跟在刘氏身边的几个婆子,就要上前去抓紫鹃。

    “公主,奴婢绝对没有半句谎话,所说皆出自肺腑啊……”紫鹃知道她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云裳了。

    “母亲,”云裳当下就出声阻止刘氏,“紫鹃所说,是真是假,等慎刑司的嬷嬷来了,再行判断也不迟。”

    “什么慎刑司?”虽然之前听到了慎刑司,但刘氏并未将这个放在心上,现在再听到云裳提及,不由地沉下了脸色,“这是我左家的家事,不需劳烦慎刑司。”说着,刘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云裳,再度说道,“公主嫁到我左府,可还记得自己承诺过什么。”

    “老东西!”心中默默地骂了刘氏一句,面上云裳按照南宫凤的性子,露出了慌急,一副生怕得罪了刘氏的模样,“可是母亲,如兰是母后的人,她无缘无故地被栽赃、算计,若不查清真相,还她清白,媳妇在皇后娘娘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虽然都是在刘氏的面前露怯,但跟南宫凤让步的举动相比,云裳实际并未让步——不但没有让步,反而是更进了一步。

    刘氏连南宫凤都不怕,自然也压根没将如兰放在心上,她挥挥手,一副小事不碍事的轻松语气:“我看她这不是好端端的吗?有什么需要交代的?皇后娘娘日理万机,只要你不拿这种小事去麻烦她老人家,谁还会在意这个事?!”

    这句话,刘氏主要是在敲打云裳,让她不要去皇后面前告状,而敲打好了云裳后,她又看向另外那位当事人——如兰。

    面对如兰,刘氏的脸色就变成了严厉之色,“刚刚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吧?乖乖守着规矩,我们自然亏待不了你,也能让你博一个好前程。否则的话,”故意顿了一顿,刘氏欣赏着如兰渐渐变了的脸色,她才继续说道,“公主的东西,到底是谁偷窃的,可就不好说了。”

    最后这一句话,赫然就是在正大光明地威胁如兰:若是你敢将这件事情闹到皇后的面前,那不见了的那些东西,就只能是你偷窃的了。

    当着云裳的人,这样威胁云裳的人,刘氏对云裳无视,可谓是相当彻底了。

    这跟四个月之前,南宫凤刚嫁到左府来,待遇简直是天地之差。

    要知道,那个时候,刘氏对南宫凤那可谓是卑躬屈膝,一口一个公主敬称,可从她轻轻松松地就替换了南宫凤身边三个大丫鬟开始,她跟南宫凤之间的关系,就来了一个对换。

    不过,短短四个月,就能让刘氏把尊卑有别都忘记得干干净净,连表面上的功夫都不做了,这女人果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也得亏左家向来以一夫一妻、不纳通房侍妾在清贵世家中闻名——上一世,左殇景之所以可以娶平妻,一是因为那是南宫凤自己去申请的,二来也是因为她嫁到左家好几年,肚子都没动静,这才破坏了左家的“规矩”,但即便是这样,京中的流言,却依旧站在了左家——否则的话,但凡左广福——左殇景的爹,娶上个一门、两门妾室之类的,随便都能将刘氏耍得团团转。

    “夫人这是认定了奴婢是小偷吗?”如兰不甘受辱。

    “过往之事,我们就不与你计较了,之后,好自为之。”刘氏一副自己大度的模样。

    云裳却是在心中一声嗤笑,给予了蠢货的点评。

    刘氏若真不想这样事情闹到皇后的跟前,对于如兰就该是好好地安抚,尤其是刚刚,如兰问出了那句话,显然是不甘心的,这种情况下,除开降低身段的安抚会起作用,继续威胁只会起反作用。

    果然,如兰当下就气了,她跪在了云裳的面前,语气坚定地说道:“奴婢请求公主,彻查其事,还奴婢一个清白。”

    刘氏没想到自己都说成这样了,如兰一个小小的丫鬟,竟然还敢跟自己作对:“我刚刚说的话,你听不懂是吗?”

    “奴婢听懂了,”如兰不卑不亢地说道,“奴婢是皇后娘娘亲自点到公主身边伺候的,奴婢身份卑微,不敢代表娘娘。但奴婢是娘娘身边出来的,更不敢给娘娘添污。这件事,请公主、夫人,一定要调查清楚,还奴婢一个清白。否则的话,下次进宫,奴婢再无颜面面见娘娘。”

    “你这是在威胁我?”刘氏没想到如兰的胆子大到了这样的地步,竟然连自己都敢威胁。

    “奴婢不敢,”嘴里说着不敢,但如兰的态度却依旧是“敢”的,只听她继续说道,“奴婢只是不敢给皇后娘娘添污。夫人想必也会理解奴婢,还请公主奏请慎刑司,彻查此事,务必还奴婢、也还皇后娘娘一个公道。”

    “你!”听到如兰将这事都扯到了皇后娘娘的身上,刘氏真的是又气又急,“我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没有偷窃,总行了吧?”

    没办法,如兰是皇后的人,刘氏再在云裳的面前强势,最终也只能在她的面前低头。

    对于如兰的身份,刘氏一直都是如鲠在喉。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借故帮着南宫凤安顿身边适龄丫鬟的婚嫁,其实一早就打上了如兰的主意——甚至可以说,她第一个想从南宫凤身边搞走的人,其实就是如兰。

    但可惜的是,如兰的年纪不大,在南宫凤身边的六个大丫鬟里,她的年纪是排行第四的。

    说了是安排适龄丫鬟的婚嫁,可自己却跳过前面三个年纪大一些的,去安排排行第四的如兰,这未免针对得太明显了。

    考虑到了这一点,刘氏才最终选择了按照年龄的顺序来。

    原本她给如兰准备的,也是嫁出去这一条路,可在这四个月期间,她发现这个丫鬟当真是仗着自己是皇后派来的,数次无视自己的安排,甚至有一次,她还跟左知琴发生了争执,最后逼得自己的宝贝女儿让步。

    一次次的恩怨累积下来,加上己方挑拨得不错,南宫凤对如兰也不是很喜欢,她跟左知琴商议之下,就改变了最开始针对如兰做的嫁人计划,变成了污蔑其偷窃。

    偷窃,这对丫鬟来说,可是一个禁忌,古往今来,但凡是犯下了这一条的下人,没一个有好下场——上一世的如兰,便是死在了这时候。

    可现在,事情不知道咋的,出了岔子,变成了现在这样,如兰再度强硬了起来,非得要调查真相。

    没有办法,刘氏只能憋屈地再度让步。

    算下来,她在如兰面前,已经吃过好几次亏了——每一次这个丫鬟都是仗着自己是皇后派来的,强硬得不行。

    只要等这件事结束,她一定立马就将这个该是的丫鬟给嫁出去,人选她都想好了,老马家那个儿子,最喜欢打媳妇了,前面已经死了一个,是时候该赏赐他一个新夫人了。

    这么在心中宽慰了一下自己,刘氏铁青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那么一点点。

    就在刘氏以为自己已经让步到了极致,如兰肯定不会再继续纠缠下去的时候,如兰再度铿锵有力地说道:“可夫人说了,认为奴婢就是偷窃之人,现在这般说,不过是因为知晓奴婢曾是皇后娘娘身边人。娘娘仁慈,向来以德行服众,奴婢作为娘娘跟前出来的人,更应该以身作则。奴婢在这里,恳请夫人,看在皇后娘娘的面上,一定彻查此事,还原真相。”

    “你、你……”如兰这样的态度,气得刘氏整个指向她的手都在抖,她恶狠狠地盯着如兰,问道,“你当真是坚持要调查?”

    如兰回道:“奴婢不敢给皇后娘娘抹黑。”

    “好!”刘氏突然态度大变,答应了下来,“这事,我看也透着玄乎,我左府几十年来,下人规规矩矩的,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是该好好地调查一下。”

    一边说着,刘氏还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如兰。

    结合她话里的内容,左府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云裳已经知道她的计划是什么了——不过是最终还想着要将这件事情想办法推脱到如兰的身上。

    不过,事情都走到了这一步了,岂是你刘氏想要怎样就能怎样的吗?

    天真的蠢货。

784 卑微公主不卑微(17)

    “奴婢叩谢夫人。”如兰恭恭敬敬地给答应彻查此事的刘氏,磕头谢恩。

    刘氏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对身边的嬷嬷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把管家叫过来,这件事情还需得他出面。”

    “启禀夫人,慎刑司主负责皇宫审查断案,轻易不会接府邸私事,这事,还得劳烦公主才行。”说完这句话,如兰再度对云裳磕头请求说道,“奴婢请公主下令,着慎刑司张嬷嬷前来一趟。”

    “什么?”刘氏可没打算让慎刑司干涉自己府里的私事,“这是我左府的私事,何用劳烦慎刑司?”

    让慎刑司出手,那不等于自己什么都瞒不住了,刘氏可不是傻子。

    如兰有理有据地说道:“奴婢愚钝,但娘娘自小就教导身边人利益回避原则。现在这件事情里,牵扯到了府里的丫鬟,也牵扯到了公主身边的丫鬟,不管是府里的管家还是公主身边的人,都应该回避,不宜插手。且娘娘向来赞赏慎刑司,其破案效率高,张嬷嬷更是其中高手。奴婢再度恳请,由慎刑司张嬷嬷出面,破解此案真相。”

    听如兰再度将皇后给扯出来了,刘氏嘴角抽动,鼻子都快气歪了。

    “什么回避不回避的?这是我左府的私事!”刘氏斩钉截铁地说道,“不需麻烦慎刑司。”生怕如兰再继续挤兑自己,刘氏赶紧叫了云裳,“公主你说,这事有必要让慎刑司来吗?这要是让慎刑司来了,传出去,大家都会认为我们连自家的私事都处理不了,以后阿景在外面行走,还不得一直被人指指点点吗?”

    刘氏的最后一句话,云裳实在是太耳熟了。

    曾经的那一世里,每一次,当刘氏想要达成什么目的的时候,总是会将左殇景给扯出来,而每一次,只要她说出左殇景来,南宫凤总是会答应她的所有要求,不管这要求,有的时候是何其的不合理。

    “这……”云裳配合着刘氏的话,果然是露出了迟疑的神色来。

    刘氏早就知道只要自己提出了左殇景来,云裳就一定会认输,此刻见到了对方的表情,更是胸有成竹,继续开口说道:“公主,你应该相信阿景,就算是没有慎刑司,我们也一定可以调查出真相。”

    云裳真是无语了:刘氏居然说让她相信左殇景。请问,这事跟左殇景有半毛钱关系吗?所谓的调查,不也是刘氏自己下手,居然还说让她相信左殇景。

    这女人,当真是为了目的,不折手段了。

    “如兰,你看呢?”云裳没有直接回答刘氏,而是反问了如兰。

    “只要可以查清楚真相,还奴婢、皇后娘娘一个清白,奴婢都依公主的。”这一次,如兰一下就好说话多了。

    可她这话,对刘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话。

    刘氏原本的打算,是自己人调查,她在好好地计划一下,定要让如兰背负下“小偷”这口锅,将此人从左府彻底地赶出去。可现在呢,如兰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只有还她一个清白,她才能接受这个处理办法。

    换言之,不就是说只要不能证明她的清白,她就还得继续叫慎刑司来吗?!

    刘氏真的是被如兰气得牙痒痒。

    云裳装作没看到刘氏那敢怒不敢言的脸色,问道:“母亲,你看呢?”

    “就这么定。”

    就算这一次给如兰逃过了,只要她人还在府里,刘氏就不相信自己还抓不到机会了。

    看着刘氏如释重负的神色,云裳内心摇摇头。

    刘氏永远都不会知道,让如兰说出慎刑司来,就是云裳的主意,但在她的整个计划里,从头到尾,她都没真的打算让慎刑司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

    慎刑司只要一插手,这事就会直达天听,那么接下来,刘氏跟左知琴做的那些事情,也会全部曝光。别说南宫凤是一个受到皇帝疼爱的公主,就算是不受宠,但皇室公主被管家小姐夫人逼到这样的份上,尊卑乱套,等待刘氏跟左知琴的,只能是死罪。

    甚至她们还会连累到左殇景以及整个左府。

    这样下来,虽然左家的人是付出了代价,那背后那位真正让南宫凤凄惨一生的真凶、主谋,却反而逃过一劫了,这让云裳如何能甘心。

    所以,慎刑司的事,只是说说,刘氏不会同意,云裳自己更不可能同意。

    既然不打算让慎刑司插手,那为何云裳又要让如兰特意提到慎刑司呢?

    自然是为了威胁刘氏。

    原来那一世刘氏等人阴谋得逞,害死了如兰,这一世,云裳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只要慎刑司不插手,单让刘氏自己调查,最后的结果,只怕跟上一世差不离。

    她自己暂时不打算暴露自己,所以就干脆让如兰自己提出慎刑司的事,再拿皇后娘娘做借口,三两下就逼得刘氏只能想办法另外找替死鬼,而不是让如兰耽上污名。

    “那……”云裳张嘴正要说话,结果才说一个字就被刘氏给抢了过去,“闹了这么久,公主也累了。剩下的事情,就不劳烦公主了,我会让管家好好地、彻底地调查。”

    “如此,就辛苦母亲了。”云裳称了刘氏的心,说道。

    就在这时候,紫鹃突然大声地叫道:“公主,公主,你答应了奴婢,只要奴婢说出真相,你就会保护奴婢的家人,还请公主,千金一诺,不要食言。”

    对于紫鹃来说,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既是在她的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想,也是在意料之内。

    意料之外的是:没想到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了,云裳还是能全然不顾,让明显有问题的刘氏来调查整个事情的真相;意料之内的是,公主在刘氏的面前,向来都是讨好卑微的,此刻这样的反应,似乎也是跟往日的行径对得起来。

    可是,如果这件事情都交到了刘氏的手里,面对自己这种“叛主”的人,必然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的。紫鹃对于自己的下场,已经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可自己的家人呢?

    她不想因为自己连累自己的家人,也是因为心系家人,她才会选择冒险,说出了全部的真相。可现在看来,自己的冒险,真的是冒错了险:云裳在刘氏的面前,即便是都这样了,她依旧是卑微地讨好。

    可笑她之前还以为能寄希望于云裳,保全自己的家人。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之前一口咬定就是如兰的问题,这样的话,便是自己有问题,生死由命,但至少看在自己忠心护主的份上,自己的家人肯定会好好的。

    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一步了,再怎么“早知道”,一切都太迟了。

    刘氏这边,自己的家人已经没有活路了,反而云裳这边成为了唯一的机会,紫鹃只能大声地祈求云裳,希望她说话算数。

    “给我堵上她的嘴!”刘氏不亏长了左知琴一些岁数,跟左知琴恼怒的时候,只知道踢打骂丫鬟不同,她知道首先还是得封住丫鬟的嘴,省得她再说出更多的内容来。

    “你放心,只要证明你说的是真话,本公主保证你家人性命无虞。”云裳却在这个时候对紫鹃说道。

    紫鹃很想要告诉云裳,她说的就是真的,可现在调查权都在刘氏的手里,她就算是说的是真的,也会变成假的。可是,这个时候,她的嘴巴已经被堵上了,只能冲着云裳“呜呜”地叫着。

    “带下去!”刘氏吩咐堵住了紫鹃嘴巴的两个婆子。

    “是。”

    两个婆子,就这么一边堵住紫鹃的嘴巴,一边将她往外拖。

    紫鹃的嘴里没有再发出任何的声音,她配合地任由两个婆子将她拖着往外走,似乎已经生无可恋。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就两个婆子拖着她经过云裳的面前,往外拖走的时候,她突然一个用力,竟敢奇迹般地挣脱开了两个粗使婆子的手,冲到了云裳的面前。

    跪在云裳的面前,紫鹃抱住了云裳的腿:“公主,紫鹃说的都是真的,求求你可怜下我的家人……”

    这一切的发生都来得太突然了,加上两个婆子是被紫鹃给掀翻在了地上,一时之间,竟然也没人反应过来,去将紫鹃抓走。

    反而是云裳,其实在紫鹃突然发力,挣脱两个婆子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她的目的了。

    在紫鹃抱住了她的腿,急急地说话的时候,她突然弯下身子,手放在了紫鹃抱住自己腿的手上,表面上看,她似乎是想要拉开紫鹃的手,将其推开。

    实际上,她却是借着弯腰的动作,悄声地用着只有自己跟紫鹃才能听到的音量,在紫鹃的耳畔说了一句话:“我知道你说的是真话,所以你的家人,性命无虞,安心即可。”

    正在苦苦哀求的紫鹃,猛然停了下来,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抬头,愕然地望向云裳。

    这种时候,被骂被打被不信任,什么情况发生,紫鹃都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对劲,但唯独云裳对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她是怎么都想不到的。

    公主竟然会知道自己说的是真话?

    可若是知道,为何现在又这般选择?

    紫鹃有些糊涂了,她深深地望着云裳,似乎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一般。

    云裳低着头,迎着紫鹃的眼神,朝她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里,有着狡黠,也有着算计一切的游刃有余。

    紫鹃更加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而就在这时候,终于反应了过来的刘氏大怒:“混账东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那贱婢给我带走。”

    此刻,被紫鹃掀翻在地的两个婆子,也才匆忙忙地从地上爬起来,两三步,就冲到了紫鹃的身边,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放在了紫鹃的肩膀上,将她往后拉扯。

    从婆子站起来,再到冲到自己的身边,这时间虽然很短暂,但对只想要交代几句话的云裳来说,已经足够了,她再度低声在紫鹃的耳畔说了几句话:“接下来刘氏会审问你,你按照她的要求做就是了,如此可以少受些折磨。另外,等下一定记得要表现得,我们什么话都没说过的样子。”

    紫鹃的神色更加震惊了,她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云裳。

    如果说听到云裳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打破了紫鹃对“南宫凤”这个人形成的全部认识,那么现在,再听到云裳这句话,紫鹃算是彻底地明白过来:不管是自己,还是刘氏的人,她们曾经以为了解的那个“南宫凤”,都是假的。

    眼前这个,自己现在看到的这个,才是真正的“南宫凤”。

    而这时候,终于冲到了她身边的两个婆子,开始将紫鹃往后拉。

    “公主,公主……”紫鹃叫着云裳。

    “堵住她的嘴!”刘氏再度叫了起来。

    两个婆子赶紧伸手去捂住了紫鹃的嘴。

    “呜呜呜……”紫鹃拼命地挣扎,想要张嘴说什么。

    “母亲……”云裳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来,叫了一下刘氏。

    似乎是生怕云裳非得要插手进来,刘氏再度祭出了她的大招——左殇景,只听她说道,“对了,公主,算算时间,阿景也快回来了,你赶紧洗漱收拾下,准备迎接他吧。”

    利用左殇景的名义,不管是转移话题,还是使唤南宫凤做任何事情,都特别好使,刘氏已经用得非常顺手了。

    而这一次,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对方听到左殇景要回来了,脸上就露出了欣喜之色,看也不看紫鹃一样,娇羞地应了自己。

    注意到这一幕的紫鹃,再没有露出震惊诧异的神色来。

    “是,劳烦母亲了。”云裳说道。

    虽然刘氏走的时候,说的是要将事情相关的人等,全部都带走,调查,但最终,她却只是将如意带走,并没有一并叫上同样也算得上是当事人的如兰。

    通过这小小的细节,云裳就知道,这件事情肯定就跟如兰没关系了。

    走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的是,云裳与如意对视了一眼,然后冲着她点点头。

    如意也是不着痕迹地点头,随后再跟着刘氏一起离开了。

785 卑微公主不卑微(18)

    等人都离开之后,云裳也遣散了众人,带着剩余的三个大丫鬟回到了自己的寝房里。

    她重生的时间点,南宫凤已经损失了三个大丫鬟了,也就是说,现在在她的身边,有三个大丫鬟,都是来足浴刘氏或是左知琴安排过来的。

    刘氏走的时候,带走了相关人等,里面就包含了作为大丫鬟的月娥、紫鹃以及如意,而现在还剩下在云裳身边的大丫鬟,除开如芷跟如兰,就只剩下跟月娥紫鹃来源一样的秀礼。

    秀礼跟左知琴跟前的大丫鬟秀月是一起的,原本也是在左知琴的跟前当差,是在半个月之前,如玉被刘氏嫁出去之后,她才来到南宫凤身边当差的。

    虽然都是左知琴刘氏那边的人,但这些丫鬟彼此之间还是存在了一定的竞争关系,云裳从小花园回到怡情轩的时候,就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秀礼的各种反应,然后推断出来,陷害如兰这件事情,月娥、紫鹃并未让她知道。

    对于两人为何会选择瞒着秀礼的原因,云裳并不关心,她将她叫进来,只是需要从她嘴里知道一些消息。

    云裳看得出来,站在房间里,秀礼的神色透着丝丝的不安与拘谨。

    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不过,云裳也知道她为何会这般?

    刚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尤其紫鹃还说出了自己是奉了左知琴的命令行事,要构陷如兰,现在月娥跟紫鹃双双被带走,而三人中秀礼才是那唯一之前在左知琴面前服侍的人,她的立场,不用说,也变得微妙与奇怪起来。

    云裳坐在了太师椅上。

    如兰如芷各自伺候在一边,秀礼不知不觉地站在了云裳对面——这看上去就不什么好的站位。

    云裳一边轻抿茶汤,一边似笑非笑地望着站在正对面,看上去手足无措的秀礼。

    秀礼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心中发毛,没坚持到半刻钟,她就跪在了地上。

    “这是做什么?”云裳再抿了一小口茶汤,才悠然开口问道。

    “奴婢、奴婢……”老实说,秀礼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做什么,结结巴巴说了半天奴婢之后,她的心一横,索性说道,“请公主明察,陷害如兰姐姐这件事情,奴婢是无辜的。”

    云裳好笑地问道:“本宫没记错的话,本宫似乎没说过你不是无辜的?”

    秀礼:“……”

    “既然无辜,为何要自己强调?”云裳再问道,“还有,你怎么知道如兰是被构陷的呢?夫人不是现在才带了人回去,准备调查真相,怎么反而你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样子?”

    秀礼顿时脸色大变。

    “既然笃定如兰是无辜的,先前为何不站出来?”云裳还在问。

    秀礼的脸色是越来越惊慌,越来越不安。

    连问了几个问题之后,都没有换来秀礼的任何说话声,云裳停了下来,再度用先前那双眼似笑非笑的眼睛,意味深长地望着跪在地上的秀礼。

    发毛的感觉,再度从秀礼的心上升腾起来,同时,鸡皮疙瘩也爬满了她的全身。

    云裳不说话,秀礼也不说话,如芷跟如兰更不可能在这时候说话,房间里,突然之间就变得非常安静下来,安静到了彼此呼吸可闻。

    秀礼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得砰砰响。

    她在心中不断地暗示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如兰这件事,她本来就是无辜的,事先她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她刚发现端倪的时候,也是紫鹃突然提议带人搜查房间的时候,才觉得有些隐隐的不对劲,等到东西从如兰的房间里搜出来的时候,她才知道大小姐或是夫人那边,对如兰动手了。

    这件事情,她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进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破坏了大小姐的计划,她并不敢在中间擅自发言,只安安静静地扮演好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角色,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事最后还是会波及到她的身上。

    “奴、奴婢……”秀礼知道,越是说话的时间拖延得长,自己会越是显得理亏,她艰难地张嘴,艰难地说道,“奴婢虽然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但奴婢相信如兰姐姐是无辜的。”

    云裳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不紧不慢地反问了一句:“是吗?”

    秀礼额头上的冷汗,霎时就滴落了下来。

    她听得出来云裳对自己的不信任。

    “月娥姐姐前言后语矛盾,奴婢并不相信她说的话,”秀礼只能努力地说明自己到底是如何判断如兰是无辜的,“且奴婢也没办法相信,她发现了圣物后,竟然不在第一时间回禀公主,反而放在自己的身上。”

    这一番话,说的都是秀礼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她说得很真诚。不过云裳知道,这也是因为事情闹到了现在这一步,她迫不及待才说出来的,如果今日让紫鹃月娥等人的计谋达成,那么她永远都不可能听到秀礼说的这一番话——原来那一世里,秀礼就是从头到尾保持了沉默的那个人。

    对于南宫凤身边现在的六个大丫鬟,三个都是左府的人,云裳在算计的时候,正常来说,她也应该顺手将秀礼一并“处理”了——这对她来说,根本算不得上是什么难事,但她却选择放过了秀礼。

    这其实也是云裳给秀礼的一次机会,算是报答上一世她对南宫凤的好意。

    原来那一世里,秀礼虽然是左知琴的人,但实际好几次在比较关键的时刻,秀礼趁着南宫凤身边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曾经细细地劝过南宫凤。比如当时闹得很大的南宫凤主动请旨事件,前一天的夜里,秀礼就是特意换了值班顺序,趁着服侍南宫凤的时间,委婉地劝过南宫凤。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南宫凤一心以为自己得到了最好的办法,一门心思就要请圣旨。

    而且,那个时候,在南宫凤的身边,充满了左知琴跟刘氏的人,秀礼作为左府的丫鬟,她到底是不敢叛主,只能委婉提示,见南宫凤压根没听进去自己的话之后,她也就闭上了嘴。

    那时候,南宫凤对于这个大丫鬟,其实并不太上心,也很少留意这个在几个大丫鬟里,最沉默的秀礼,可她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她身边最为她考虑的人了。

    一些画面,对南宫凤来说,压根都没放在心上,但云裳此刻回忆,秀礼劝诫南宫凤的时候,那神色确实是对她有些担忧的。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秀礼也勉强算是对南宫凤有恩,所以,云裳在小花园算计的时候,将月娥、紫鹃都算计了进去,却独独放过了秀礼。

    现在,也是她打算给秀礼的一次机会,如果秀礼可以抓住,那她可以让她继续留在自己的身边;若是秀礼不能抓住,云裳自然也不会对她怎样,但至少不会将她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就是了。

    “秀礼,你来本宫的身边,有半个月了吧?”云裳突然问起了一些貌似跟现在的情况毫无关系的问题。

    秀礼楞了一愣之后,躬身回答:“是的,公主。”

    “半个月之前,本宫身边那三个大丫鬟,就是如若她们,你接触过吗?”云裳继续问道。

    秀礼还是有些不明白云裳为何会突然问这些问题,她的神色越发的小心翼翼:“回禀公主,奴婢接触过。”

    云裳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绝对不在问题之外继续发挥,说任何多余的内容。

    云裳点点头,既然秀礼自己不愿意多说,那她就多问一点就是了:“你觉得如若她们怎样?”

    这个问题,可是有一些让秀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她沉默了片刻,选择了实话实说:“如若姐姐她们都很好,待人和善。”

    “那你觉得,她们嫁得好吗?”云裳问道。

    这一次,秀礼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秀礼其实是知道的,如若三人,嫁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然而,问题是,她们三人的亲事是夫人定下来的,又还是南宫凤自己同意了的,如果自己说不好,那自己能有好下场吗?

    可是,现在的情况又很奇怪,秀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她现在就感觉自己必须得讲实话,问这话的云裳,也是想要听实话。

    云裳并没有催促秀礼,她只是慢悠悠地品味着手里的茶汤,耐心地等待着秀礼最后的思考结果。

    过了大概是半根香的时间,秀礼终于是下定了决定,她开口说道:“回禀公主,如若姐姐她们,都嫁得不好。”顿了一顿,秀礼又补充了一句,“很不好。”

    说出补充的那句话之后,云裳就注意到了,秀礼的眉眼之间,多了丝丝视死如归,还有淡淡的如释重负。

    “你知道她们三个的近况?”云裳换了一个更准确的问法,“或许,你知道她们三个现在在哪里?”

    如若三人的亲事,是刘氏一手包办,南宫凤几乎没插手。虽然对方表面上都将三人的亲事,催得天花乱坠,但云裳知道,刘氏不可能那么好心。

    在原来那一世里,再过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南宫凤就会无意间得到一个消息:如涵死了。

    那消息说的是如涵病死了。

    那时候,南宫凤正因为知道了赵雪柔的事而烦躁,这个消息,她听过也就算了,丝毫没放在心上。可这消息,到了云裳这里,她就从这里看出了问题来:她身边六个大丫鬟,那都是从宫女里面精挑细选来的,如涵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有一些武艺的底子,病死这种事情,可以发生在其他人的身上,但断然不该发生在如涵的身上。

    知道三个丫鬟都在受罪,云裳自然要尽快去解救她们,只可惜,她自己这边的信息太少了,而她暂时又不能惊动刘氏左知琴等人,秀礼自然而然地就成为了最好的突破缺口——作为曾经在左知琴身边的大丫鬟,云裳相信秀礼必然是知道一些内部消息的。

    “奴婢知道。”秀礼果然没有让云裳失望。

    “那就带路吧。”云裳说道。

    秀礼先是一愣,随即她的眼底掀起了震惊的风浪,那个猜测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却又在此时此刻,那么的合情合理。吞咽了一口口水,秀礼艰难地问道:“公主,是要……”

    “她们是我的人,本宫必不让她们受委屈。”云裳深深地看了秀礼一眼,“不过这事,得暗着来,除开你,我不想让左府的任何人再知道此事,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

    “甚好。”

    虽然刘氏口口声声地都在说左殇景很快就要回来了,让云裳准备一下,但实际,云裳却是知道的,左殇景今日是有重要的席宴参加,原来那一世的今天,他回来得非常晚。

    至于刘氏等人,她现在回去,既要好好复盘今日发生在怡情轩的事,又还得想办法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来应付自己,一时半会,估计是没空搭理自己了。

    所以现在,正是出去办事的好机会。

    跟秀礼说好后,云裳让小花园里的其中一个小丫鬟假扮自己,待在房间里,又让如兰亲自守着,而她自己则是装扮成了小丫鬟的样子,让秀礼跟如芷带着自己一起,离开了左府。

    从内院出来,到外府,一共要过两道门,两道门上,内院那一道门,守着的是粗使婆子;外院那道门,则是家丁看守。

    作为南宫凤身边的大丫鬟,如芷在左府里,很少有人不认识,加上她偶尔会帮着南宫凤出门办事,两道门看守的婆子/家丁,对她都很熟。

    更别说,身边还有从小就在左府长大的秀礼作陪。

    没有任何的阻拦,轻轻松松地,云裳就随着如芷秀礼出了府门,没有一个人盘问她的身份,更不可能有人知道,公主此刻已经不再左府了。

    根据秀礼的消息,如若、如涵、如玉,这三个被刘氏嫁出去的大丫鬟,现如今,两个在城郊,一个在京师,根据距离,云裳决定先去找寻就在京师的如玉。

    不过,她们现在就三个女子,虽然以云裳的身手来看,她并不惧怕什么,只是出于以防万一以及自己懒这两个原因,再去找如玉之前,她先带秀礼跟如芷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786 卑微公主不卑微(19)

    秀礼如芷跟在云裳的身后,当云裳在某一个店铺面前站停下来,说“到了”的时候,两个人看着面前的店面,双双傻眼了。

    “吉祥赌坊”,四个字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伴随着这四个字,传入到两人耳朵里的,是高声到都有些刺耳的喧哗。

    “这……”如芷跟秀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迟疑,如芷的脚步往前了一步,似乎是打算要阻止云裳。可就在她迈出那一步的时候,云裳说道:“走吧。”

    说完这两个字,云裳就带头进入到了赌坊里。

    如芷跟秀礼双双看了对方一眼,赶紧跟在了云裳身后。

    赌坊里,赌桌大大小小攻击七八桌,每一桌的氛围都是热火朝天的热闹,大部分的人都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的桌面上,并未注意到有三个女客人进入到了赌坊里。

    赌徒们没有注意到,但游走在期间的赌坊小二却是看到了。

    云裳才走入到赌坊里不到四五步,就被横里伸过来的一只胳膊给拦住了。

    “姑娘,这是找人?”拦住云裳的人问道。

    赌坊里面,出现女子是极为罕见的情况,一般来说,这种都是来找人的。

    云裳看了一眼拦住自己的人,还没说话呢,那人又说道:“赶紧出去吧,这里可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赌坊开门迎客,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来找人,将自己的客人带走的人,这人判断云裳几个女人,来自家赌坊当客人的概率太低了,索性就撵起了人来。

    云裳反问这赌坊的店小二:“赌坊开门迎客,怎么现在还有将客人赶走的道理?”

    店小二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脱口而出:“你不是来找人的吗?”

    虽然赌坊不拘泥于客人是男是女,但女客人,店小二还是第一次遇到呢。

    云裳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点点头:“是来找人的。”

    店小二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我再说一遍,这不是你这个人应该来的地方,赶紧给我走,趁着……”

    “我不找这些人,”两句话的交流之后,云裳已经知道店小二赶走自己的原因是什么了,她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要找你们掌事的。”

    “掌事的,更不见客,你……”店小二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云裳。

    云裳没等他说完话,从怀里掏出了足有十两重的银锭子,突然塞到了店小二的手里。

    正在喋喋不休要赶人的店小二:“……”

    十两的银子,放在这个年代,那几乎就是普通人家一家四口一年的开销了,这可是不小的一笔钱,也难怪店小二会露出如此震惊的神色来了。

    “这是给你的跑路费,我并不为难你,你只需要将这令牌交给你家掌事。若他来见我,我再赠予你二十两,若不见,我也再给你十两,做报酬,如何?”几十两银子对别人来说是重金,但对南宫凤这个从小受宠的公主来说,那就是小case,而花小case的钱,能办成自己的事,云裳认为非常值得。

    像是这样的赌坊,不管是什么时候,始终都会至少有一位管事的,留守在店铺里面,而只要自己跑这一趟,就至少有二十两的银子可以赚。而且,店小二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云裳那令牌的不同寻常之处,加上对方堂而皇之的神色,只怕自己这一趟,三十两银子的收入,没有任何问题了。

    “好的,这位小姐,还有后面两位小姐,你们稍等,小的马上去见掌事。”十两银子到手后,店小二脸上的神色就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对云裳说话也客客气气的。

    看到店小二朝着店后面跑去了,如芷这才抓住了机会,她走到了云裳的身侧,压低了声音,小声地对云裳说道:“公主,这里鱼龙混杂,以奴婢看,咱们还是到外面等着吧。”

    秀礼一边点头,一边也有小心翼翼的目光观察周围。

    就在云裳跟店小二说话的这短短时间里,赌坊里已经慢慢地有人注意到了她们三人的存在。

    赌坊里,女子的存在是极为罕见的,而且三人的模样都不差,这就吸引了更多的目光,秀礼就主意到了,已经有两桌的人,停下了赌博,纷纷朝着自己三人的方向看过来,其中好几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不怀好意的猥琐。

    “没事,一切有我呢。”云裳安慰如芷。

    她能带着她们两人走进赌坊里来,那必然就是有着绝对把握的——赌坊里的这些男人,可找不到一个是她的对手。

    “这是哪家的小姐,到这里来,是来找我的吗?”云裳的话音刚落,距离她最近的一桌,就有一个流里流气的消瘦男人,一边露出流里流气的笑容,一边朝着云裳走过来,还大声地说道,“瞧瞧这迫不及待的样子,我……”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将男人剩下的话全部给打回到肚子里去了。

    “刚、刚刚谁打我?”脸上火辣辣地疼起来,男人才迟疑地发现那一声耳光响,竟然是自己被打了,关键,他竟然没有看清楚自己是被谁打了。

    其实不只是他,旁观的好多人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我打的。”云裳冷冰冰地看着男人,“念在你是初犯,给你一个耳光,长长教训。若嘴里再不干不净,下一次,可就不是一个耳光那么简单了。”说完,云裳将之前藏在衣袖里的匕首亮了出来,“铮”一声响,匕首出鞘,透着寒光的刀匕,展现出了它的冷锐与锋利。

    南宫凤是有武艺底子的,而且因为是当今圣上无意且临时起意教授的,而她自己在文采方面,实在是天赋有限,为了得到圣上的看重与夸奖,在武功方面她倒是下了一番苦心。

    当然,她说到底还是公主,又是女儿家,武功再高也是有限的,只是现在芯子换成了云裳,基础的武功底子,加上一个绝世高手的神魂,末流的伸手,也就变成了三四流了,对付这些根本不会武功的人,倒是一打一个准。

    看到云裳拿出了匕首,男人顿时被吓得往后退了三四步,可意识到自己竟然怕了一个女人的时候,他脸上的火辣比打了的地方还疼。

    “你一个女人,我还怕你不成?”男人挺了挺自己的腰杆,对一起过来的伙伴说道,“大家一起上,给我抓住这个女的,我要狠狠地教训……”

    男人的声音再一次戛然而止,冷冰冰的触感从他的脖子上传来,眼睛往下,首先看到的就是刚刚那一把一看上去就十分锋利的匕首,此刻它正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冷汗,霎时就从他的额头上滴落了下来。

    “刚才我没听太清楚,你说你要教训谁?”云裳用了在某一个轮回中学习到了轻功步伐,跟之前突然靠近男人给了他一耳光一样,她再一次闪电般地接近到了男人的身边,手里的匕首,就这么比在了男人的脖子上,面无表情地问道。

    男人腿肚子直达哆嗦,嘴唇也哆嗦地求饶了:“女、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其他的人呢?”云裳的目光缓缓地扫视全场,所有跟她目光对接的人,无一不是转移开了视线,就是低下了头。

    如果说第一次,云裳突然冲到男人的身边给了他一耳光,大家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个厉害的角色,那么当云裳再一次抓住男人,还将匕首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在场的人,全部都明白过来了:这不但是个厉害的角色,还是一个自己绝对不敢招惹的——武功高,手里还有刀。

    全场看完之后,见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云裳这才冷冷一笑,将匕首从男人的脖子上收了回来。

    可就在这时,异状突发。

    那看上去已经被云裳吓破了胆子的男人,竟然在云裳将匕首往回收的第一时间,猛然地伸出了手,就去抓云裳的手臂,看上去是打算制住云裳,并抢走云裳手里的匕首。

    阴狠的目光从男人的眼底一闪而过,他在这么多的人面前丢了大面子,还是因为一个女人,他已经想好了,等下一定要狠狠地折磨对方,找回自己的面子。

    当自己的手抓住了云裳手臂的那一刻,男人的脸上就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狂喜。

    被他抓住了,对方再厉害,也是枉然了。

    注意到这一幕的秀礼跟如芷都惊叫出声了,两人在这一刻,似乎是忘记了危险,双双朝着云裳跑了过去。

    “公……小姐!”因为惊慌,两人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叫出云裳的公主身份了。

    “你给我去死吧!”男人陡然叫了一句之后,抓住了云裳的手臂就猛然使力,想要将云裳整个人直接横举起来,然后扔在地上。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拼尽全力的那一刻,云裳竟然纹丝未动。

    这个时间太短暂了,短暂到男人并没有反应过来,他本能地再次聚力,想要将云裳摔开。

    可这一次,对方依旧纹丝未动。

    连续两次出现这样的情况,男人再怎么蠢,也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可他还来不及做任何的调整,就听到了云裳轻声说一句“该我了”,然后他就感觉到似乎是有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手臂上,然后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似乎世界在那一刻,在他的面前天地颠倒了。

    “砰”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为何自己面前的世界突然颠倒了,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全身上下传递了出来,他发出了“啊啊啊”的一串惨叫声,痛得眼泪鼻涕都流了出来。

    可他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这一阵疼痛,突然耳边就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声响,伴随这一声脆响,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从手以及手腕的地方传了过来。

    “啊啊啊……”

    男人叫得更惨了。

    从未有过的疼,模糊了男人的神志,让他并未听到第二声清脆的声响,只整个人躬成了一只像是被烫熟了的虾一般,不断地在地上哀嚎。

    “啪啪”

    云裳拍拍手,漠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男人,目光再度环视了一圈赌坊。

    这一次,就连那些原本属于赌坊的庄家,都不敢再跟她对视目光了。

    从将男人摔到在地上,到废了男人的两只手,云裳花费的时间,前后加起来,连十秒钟都没有——这时间短暂到了什么地步?就是秀礼跟如芷原本是看到她好像要受欺负了,一边叫着朝着她冲过来,结果都还没冲到她的身边,就看到她反过来将男人摔在了地上,而知道云裳搞定了一切,拍了拍手的那一刻,两人才堪堪地停下来往前冲的身形。

    “公……小姐……”秀礼跟如芷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裳这一幕了。

    秀礼是又惊惧又崇拜的神色:她可从来不知道公主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刚刚那一招一式,可她在曾经在戏文里听到的江湖大侠,还厉害了十倍、百倍。

    如芷则主要是震惊了:她倒是知道南宫凤习武,但她也不知道对方竟然都厉害到了这样的地步。怪不得圣上每每夸奖公主天赋异禀,以前她都以为那是圣上喜欢公主的偏心,原来,圣上竟然一点都没有夸张。

    “好了,这下应该没人打搅我们了。”云裳对男人下了狠手,一是因为这男人自己图谋不轨——这个时代原本对女子就很是苛刻,按照这男人刚刚的做法,若不是自己,随便换个女子来,那都是毁了一生的下场;二来也是杀鸡给猴看,立威众人。

    云裳立威立得有些太成功了,现场的人,确实没人再敢打她的主意,但同时,更没有人管地上那惨叫的人的死活。

    云裳本来也不想管,但这人叫来叫去的,很是吵到了她,于是,她走到了那人的身边,抬脚,快准狠地一脚下去,男人最后的一声惨叫“啊”,只发出了半声,然后就翻着白眼,昏死了过去。

    “杀人——”就有人当场大叫。

    “闭嘴!”云裳顺着声音瞪过去。

    发出大叫的人,当即就真的闭嘴了。

    现场突然而然地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787 卑微公主不卑微(20)

    店小二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不过短短地离开了片刻的时间,再出来的时候,就会看到眼前这终身难忘的一副画面。

    “这……”

    “处理下吧。”云裳朝着地上已经昏死过去的男人努努嘴,好心地解释了一句,“没死。”

    店小二:“……”

    看着紧跟着店小二走出来的陌生男人,那男人穿着绣缎的衣服,身上也自有一股掌事者的气势,云裳的目光明显地转到了他的身上,然后问道:“如何?”

    “这位……”那掌事的人,谨慎地开了口,“……姑娘,里面请。”

    店小二虽然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事,但作为跑堂人员,他们最不缺的就是眼力——只看到那么多的人都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他就知道不该自己问的,还是最好别问了。更何况,不管是刚刚他将令牌递给掌事的,还是现在掌事的对云裳的态度,他也自然知道眼前这位肯定是自己得罪不起的人。于是在掌事的话说完之后,他赶紧说道:“事情小的会处理好的。”

    云裳点点头,带着如玉跟秀礼一起,随着那掌事人,走到了赌坊的后堂。

    刚走到后堂,前方带路的掌事的,攸然转身跪在地上,手里高高的托举起云裳先前给店小二的属于南宫凤的公主令牌,嘴里高呼:“奴才见过七公主,给七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裳挑眉:“看来本宫今日运气不错嘛。”

    掌事的嘴里叫的这一套说辞,对她来说,太过于耳熟能详了,但实际上,这一套说辞,除开官员之外,平民百姓中,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接触到,甚至知晓,也是微乎其微,更别说,眼前这位掌事的,还是非常明显、顺溜地念了下来。

    一听就不是第一次。

    那么什么样的人才能这么顺溜地给她请安呢?显然这位经常接触到皇室中人。

    结合一下,这吉祥赌坊背后的人,有二皇子、五公主,其实就不难猜测了。

    但像是皇子公主这样的角色,那也不是手下的人,想见就能见到的,通常来说,门客里通常最多也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是可以见到最上面的主子的。

    当然,判断对方身份,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这掌事的人的自称——这人可是自称的“奴才”。

    对方既然表面上的身份是赌坊里的管事,那也就是“平民”的身份,而平民在她面前,自称应该是“草民”,可这位管事的,却是自称了奴才。这便是在告诉云裳,他是自己人,是皇室的奴才。

    而这也是云裳说自己运气好的原因,竟然一来就遇到了一位“熟手”,这可是太方便她了。

    “奴才有幸跟主子一起,见过公主一面。”掌事的,再解释说道。

    “起来吧。”云裳说道,“既然你认识我,也省得我解释、证实身份了。今天到你店里来,也是我有求于你。”

    刚好起身的掌事的,就听到了云裳最后一句有求于他,立马又跪了下去:“公主有事,单凭吩咐,奴才扑汤蹈火,在所不辞。”

    “没那么严重,”云裳再一次叫人平身后,她才继续说道,“我就是想要找你借点人,办一点私事,所以这人的要求是能打且嘴严。”

    掌事的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来,在看到公主令牌的时候,他想过云裳会找自己的各种事情,但唯独就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借人。

    但听到云裳的要求之后,他脸上的惊讶慢慢地化为了丝丝的恍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要处理,不方便带自己人,也是对的。

    云裳并不知道这掌事的,想到了什么,但她也无所谓他为自己脑补到了什么理由。反正既然是见过自己的,那必然是南宫璞——三皇子——身边得力的管事,既然得力,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是,请问公主需要几人呢?”掌事的问道。

    云裳想了想:“十个人左右吧。”

    打人不打人无所谓,到时候光是能从气势上吓到对方,也是赚的。

    “公主稍等,奴才这就去盘人来。”掌事的说完就出去了。

    而他前脚出去,后脚就有人端来了果盘糕点,恭恭敬敬地请云裳用。

    这人看得出来是有一些紧张与害怕的,看得出来,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公主这类“大人物”。

    不过这也难怪,要是这赌坊随便来个人都跟先前那管事的一样,那云裳就该产生怀疑了。

    不多久,掌事的就回来了。

    伴随他一起回来的,足足有十六个身材健硕,穿着一身很是显精神的短打衣衫的男人。

    “这些人,任凭公主差遣。”掌事的一边说,他身后那十六个男人则是齐齐地给云裳下跪请安:“小人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些人的声音非常齐,一个个大汉,加起来重叠的声音,却不太洪亮,甚至有些偏小声——不管是整齐的声音还是小声的声音,都让云裳对这位管事的再次另眼相看。

    看来,自己遇到的还不是百分之十,应该在南宫璞面前,排位只怕得有百分之一的程度的管事了。

    这些人刚刚请安的话,显然是他在外面教过了,这么短的时间找到这么多的人,还能教了请安的话,让这些人说得这么齐。而最关键的,他还注意到了云裳的身份不易被暴露出去,所以这些大汉在请安的时候,一个个地都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否则,只看这些人的外表,真让他们平常那样的请安,只怕外堂的人,都得被全部惊动。

    甚至连这些人的自称,那也是有想法在里面的。

    再则,自己明明说的要十个左右,这人却给了自己十六个人,这人不错。

    或许有一些事,自己不方便用自己人的时候,这个人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云裳开口问掌事的:“还没请教,你的名字是?”

    “奴才赵勇。”

    “恩,赵勇,”云裳点点头,叮嘱说道,“今天这事,不要声张,更不能被人知道我来过你的店里。不过你可以先跟我三哥报备,各种详情等我处理完事,定会找他当面解释。”

    “是,”赵勇说道,“赵勇领命,请七公主放心。”

    原本外面大堂发生的事,换了其他的人,云裳或许还得叮嘱下怎么处理,但现在见了赵勇,就知道自己不用操心了。

    清点了人数后,她就带着这些赌坊里培养起来的打手,从吉祥赌坊的后门离开了。

    在京师,吉祥赌坊不止一处,而云裳本次选择的这一个分店,正好就是在要去如玉家的路上。

    从这里出发,再经过三条街,再往前穿过一个小箱子,随着周围的环境条件明显得变差了,云裳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快到了。

    “公主,奴婢就只听孙管事的说过他这门亲戚是住在西雀大街里的团花巷,但这里的住户实在是太多了,一时半会,奴婢也不好找。”走到目的地团花巷之后,秀礼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条非常深的巷子,巷子两边密密麻麻的都住了人,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找到如玉被嫁到的孙管事亲戚家,可是有些费神跟费时间的。

    “哪有什么难的?”云裳笑了笑,走到了正在巷子里疯玩的一群小朋友身边,她拿出了自己一早准备好的糕点,对小朋友们说道,“小朋友们,姐姐要找一家人,他们家姓郑,最近一个月刚娶了新媳妇。你们若是知道的,就告诉姐姐,找对人了,姐姐这里的糕点就是谁的?”

    这个年代,糕点那可是上流人士才能享用的东西,对团花巷的这些小朋友来说,那是见都没见过的珍贵东西。更何况,作为公主,云裳拿出手来的东西,先不说味道,光是看起来,那模样就能让人流口水了——现场倒真的有几个小的开始流口水了。

    “我知道,一定是郑大虎,他最近娶到了媳妇到处都在炫耀呢,我们都知道。”

    “不对,是郑成,他也娶了媳妇,他一家都姓郑。”

    “我觉得是郑大虎。”

    “是郑成。”

    “……”

    眼见着两拨分别支持郑大虎跟郑成的小朋友们就要吵起来,云裳赶紧出声阻止:“这样吧,咱们先去近的一家,验证了是谁,糕点就奖励给谁好不好?”

    “好好好,”最开始说郑成的小朋友,立马就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郑成家最近,我带你去。”

    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朝着云裳伸出手,似乎是想要牵着云裳的手一起走。

    这边在一起玩耍的小朋友们,就没几个身上干净的,而他们的手上,更是又黑又脏的,不知道碰过什么东西。

    紧跟在云裳身边的如芷,知道自家的公主最受不了这样的邋遢,赶紧上前一步,伸手就拦住了小朋友去抓云裳的手。

    “放肆。”因为着急,如芷一个没注意,就将平时的说法放肆给带了出来。

    原本,如芷一个姑娘家,加上长得也是偏向于甜美系的,这样的人,便是板着脸,那也并不太吓人。加上这些小孩子,并没有太多尊卑有别的感念,所以她这样的话,并不会吓到这些小孩子。

    但问题是,云裳的身后还跟了十多的大汉呢。

    人说狐假虎威,什么时候那都是成立的。

    那小孩子当场就被如芷给吓到了,他的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可就在这时候,云裳却是一把抓住了他差一点就被如兰推开的手,温和地说道:“走吧,给姐姐带路。”

    对于云裳会主动出手抓住那只连自己都看不下去的手,如芷是吃惊的,要是换了以往的时候,她可能还会说几句,劝一下公主三思,但这一次,她却什么都没有说。

    从小花园开始,她就发现自家的公主不一样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现在这样不介意小孩子脏手的公主,更让她发自内心地喜欢。

    云裳的温柔抚慰了小朋友的惊恐,接着她又晃了晃手里的糕点,说道“要是是真的,这些糕点就都是你的咯”,成功地转移了大家的主意力。

    “姐姐,你跟我来。”那小朋友再度恢复了精神奕奕的样子,牵着云裳的手,就朝着巷子深处跑了起来。

    如芷秀礼两人随即跟上。

    其他的**汉,也跟在了后面,

    也没跑几步,感觉到牵着自己的手的小朋友脚步开始放缓下来的时候,他们就停在了一个关闭得很严实的门面前。

    “郑……”那带路的小孩张嘴大叫,似乎是想要喊屋里的人,一边手还朝着锁着的门敲过去。

    “嘘”

    云裳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又及时地拦住了他要敲门的手,然后竖起耳朵里面了一下里面的动静。

    很快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她听了两三句之后,就知道这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不是郑成家。”

    这些小孩子就只说出了两家姓郑的来,现在这一家不是,那么另外一家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家概率就非常高了。

    至于是不是两家可能都不是,云裳认为这概率几乎是零。

    一个姓氏,还最近都娶了媳妇,这样的事情发生概率已经非常低了。

    “不、不是郑成家吗?”那小孩子听云裳说不是自己说的这家,脸上露出了失落的神色来,眼光不时地看向云裳手里的糕点。

    就在这时候,跟着云裳等人一路跑过来的其他小孩子也都冲了过来,其中最开始说出郑大虎家那个小孩子,在听到云裳跟自己小伙伴的对话后,高兴地说道:“那就是郑大虎家了,那是我提议的。”

    云裳笑眯眯地说道:“走吧,如果是郑大虎家,那这些糕点,都是你的了。”

    “好好好。”这小孩子高兴地直点头,然后跟先前那个小孩子一般,有样学样地也动手去牵云裳的另外一只手,并说道:“我带姐姐过去。”

    “行。”云裳倒也没什么,也是主动地牵了这个小孩子的手,两人去了郑大虎家。

    这一次,距离倒是真的有些远了。

    他们算是走得快的,但也走了得有二十分钟左右,她才走到了目的地。

    “就是这里了。”

    其实,不需要小孩子开口说话,耳力强悍的云裳,已经早就发现,自己来对了。

788 卑微公主不卑微(21)

    “求求你还给我吧?那我是娘留给我的……”

    隔着一段距离,云裳就听到了这一声饱含着委屈与哭泣的哀求,只一声,她就听出了如玉的声音来。

    “我管你是谁留给你的,嫁到了我们郑家,这些东西就都是我的。”随即就响起了另外一个满是鄙夷与刻薄的妇女声音,“你给松开,松开听见没有?你这个小贱人,竟然还敢背着我藏东西,那天不是都说了全部都给我了吗?现在还有?看来我今天我不好好教训你一顿,我就不姓彭了。”

    只是听得开头,云裳就知道那妇女声音说话的人,要对如玉动手。

    她看不见听不着的时候,欺负如玉就算了,现在她人都来了,岂还能让人欺辱了如玉去?

    云裳突然松开了拉着那小孩子的手,再度施展开了先前在吉祥赌坊施展过的轻功身法,丢下一句“如芷,就在前面,跟上来”,很快就消失在了大家的面前。

    如芷:“……”

    突然被丢开的小孩子:“……”

    秀礼:“……”

    一直跟在后面的**汉:“……”

    “继续带路。”如芷倒是聪明,很快反应了过来,她上前一步抓住了那带路小孩子的手,说道,“去郑大虎家。”

    “可是,可是那个姐姐……”小孩子望着云裳消失的地方,满心想的都是自己的糕点不见了,

    “找到郑大虎家,糕点依旧是你的。”如芷说道。

    “真、真的吗?”小孩子喜出望外。

    如芷点点头,“走吧。”

    说完,她又对秀礼跟身后的**汉一起说道,“大家跟上。”

    于是,一行人再度出发。

    云裳是在听到如玉声音的时候,就确定了方向,在那刻薄妇女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松开了小孩子的手,朝着来源的地方冲过去。

    所以,实际上来说,那妇女的话,还没有说话,云裳就已经冲到了她家门边。

    这一家的房门并未关上,站在门口的云裳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况:如玉跪在了地上,手里紧紧地攥着看上去根本不起眼的小簪子,而这个簪子的另外一半,正被一个肥胖敦实的中年妇女,拿在了手里。

    中年妇女,几次使劲,都没能从如玉的手里抢下来,骂骂咧咧的她,顿时就恼怒了,正巧话也就说到了最后一句,说是要好好教训如玉,她就抬起了手,狠狠地就要朝着如玉的脸扇过去。

    而如玉呢?

    她看到了那耳光,她做出了本能的避闪动作,可她的手依旧还是牢牢地抓住了簪子,这就导致了她根本不可能避得太远,中年妇女那一耳光,就算不打在她的脸上,多半也会打在她的头上。

    闭着眼睛的如玉,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心里准备:无论如何,她什么东西都可以被抢走、被拿走,但唯独这个簪子不行,这是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念想,是她的命根子。

    一股劲风扫过来,似乎有个很大的东西一下子靠近了自己,尽管自己是闭着眼睛的,但如玉的脸色还是露出了惊惧来:嫁到郑家来大半个月了,她并不是第一次挨打,可这一次,总觉得这劲风很强,是她从未感受到过的强。

    伴随惊惧的是一层叠加一层的绝望,其实早在嫁到这个家的第一天,如玉就知道自己,自己这一辈子到头了。

    死亡当前,她紧闭的眼中,泪水滴落下来,嘴里很轻很轻地叫了一声“公主”。

    “我在。”如玉的声音很轻,但云裳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冲进到了院子里来,一伸手,轻轻松松地就抓住了中年妇女打向如玉的手腕。此刻,她冲过来而带起来的劲风,吹拂到了如玉的脸上,将她因为跟中年妇女对质抢夺之间,弄得已经散乱的头发全部吹向了后方,将她整个脸都露出了出来。

    没了头发的阻拦,云裳看到了如玉那透着菜色的脸,还有一看就是不久前才留下的巴掌痕迹。

    那一声“我在”,仿佛惊雷一般地炸响在了如玉的耳畔,她猛地睁开了双眼,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云裳。

    她本就瞪得圆圆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更圆了,满目之中都透着不敢置信的神色,“公、公主。”

    “恩。”云裳点点头,温柔地说道,“别怕,如玉,我来了,从今以后都没人敢欺负你了。”

    如玉楞了,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公主,奴婢是在做梦吗?”

    “你什么玩意儿?敢……”中年妇女本是要打如玉的,却不想眼前一花,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姑娘。这小姑娘还一出现就擒住了她的手,震惊之下,她一时半会倒是给震住了。这会儿才终于回神回来,没有注意到如玉对云裳称呼的她,满脑子都是对云裳的不满,一边猛地收回手,就想要故技重施地去打云裳,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敢……敢……”可是她的话,也只说到了“敢”这个字,中年妇女就说不下去了。

    为什么呢?

    因为她发现不管自己怎么使劲,竟然都没有办法摆脱开云裳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如此尝试了两三遍之后,中年妇女的脸色变了,她终于松开了另外那只还跟如玉较劲地抓住簪子的手,然后又是故技重施地用那只刚出来的手,朝着云裳扇了过来。

    云裳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这中年妇女下意识的动作都是扇耳光,足见如玉脸上的痕迹跟她脱不开关系。不过没关系,她来了,如玉不管在这里吃过多少苦,都要这些人一点一滴地成倍还回来。

    在那中年妇女的手扇过来的时候,云裳猛地一抬手,使劲地往外一推,轻轻松松地就将中年妇女给推倒在了地上,摔了一个狠狠的屁股蹲。

    “哎哟……”中年妇女根本没想到对方的力气会这么大,轻轻一推就将自己给推到了地上,而且,后劲十足,她皮糙肉厚的,居然都疼得不行。

    如玉有些看傻眼了。

    “起来吧。”此刻的如玉还半跪在地上,云裳朝着她伸出了手。

    看着那一双手,就在刚刚为自己挡住了中年妇女的耳光,还为自己推开了中年妇女,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小时候的记忆,再一次在如玉的脑海里出现。

    早年丧母,当时还是个小孩子的她,就进宫做了小宫女。

    但她天生蠢笨,学规矩总是要比其他的人慢半拍,为了这个,她没少吃苦挨骂。

    而南宫凤就是在这样的时候,仿佛天上的仙女一般,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她从嬷嬷的手里救下了自己不说,还说很喜欢她,以后她就留在她的身边当宫女了,除开她,没有人再可以欺负她。

    哦,对了,小公主当时因为太生气,还推了嬷嬷。只是公主太小了,推不动,反而将自己推得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哭得伤心得不行。

    现在的一切,似乎是当年那个小花园重叠在了一起:公主依旧像是仙女一般,从天降临,再一次救下了自己,然后她还对自己说,她来了,从今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她了。

    而且,跟小时候不一样,这一次,她终于没有被坏人反推倒在地上,反而是将坏人狠狠地推摔在了地上。

    现在,公主朝着她伸出的手,也仿佛是当年,大太监要带着她离开的时候,她朝着缩在角落里,害怕得直发抖的自己,伸出来的手,然后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对自己说:“跟我走。”

    从地上站起来的那一刻,如玉就已经决定了,这一辈子,她只会跟在公主的身边。

    她要守护她,一辈子,永生永世。

    可是,她的承诺才开始,公主就已经不要她了。

    这一些日子,每每快熬不下去的时候,如玉就在想,公主大概已经忘记了,她对她曾经的许诺了吧?!

    可是现在,她再一次看到了她,听到她再说了一遍那曾经对她来说,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能听见的话。

    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下,如玉的手,慢慢地放到了云裳的手里,云裳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吵什么吵?不知道我在睡觉吗?”中年妇女的吵闹引来了屋子里的人,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得出来他似乎是被吵醒的,脸上带着还未消散的睡意,但眉眼却是沉沉的怒气。

    这怒气,不只是针对云裳,还有针对地上哀嚎的中年妇女的。

    “大虎啊,你娘我被人欺负了,就是那两个小贱货,你快被娘报仇啊。打死……不不不,不能打死,打一顿,抓活的。”中年妇女一边告状,还一边在算计云裳。

    郑大虎被中年妇女引导着看向了云裳的方向,这时候他才看到了站在如玉身边的云裳。

    南宫凤是偏向于美艳动人的长相,这种长相,很容易在第一眼看的时候,惊艳众人——至少郑大虎的第一眼,明显就是惊艳了,他甚至毫不掩饰地吞了吞口水:“这小娘子,可是太美了。”

    “公主……”如玉知道郑大虎是个什么德行,她赶紧往前一步,就想要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云裳。

    但在她刚准备抬脚的时候,云裳就料到了她的动作,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阻止了她挡住自己,“放心,你忘记我会武功了吗?”

    要说南宫凤堂堂一个公主会选择去习武,其实根源的原因还就在如玉的身上。

    当年小花园与如玉相遇,救下了正在被嬷嬷打的小如玉,自己还想要为小如玉出气,小南宫凤去推嬷嬷不成,反而还摔了自己一个屁股墩。那之后,可是伤害到了小南宫凤的自尊心,之后南宫凤才有了习武的念头。

    加上发现习武自己挺有天分,也经常得到皇上的夸奖,她才坚持了下来。

    “可是……”如玉的神色为难。

    很早就跟在南宫凤的身边,如玉自然是知道自家公主是有武功底子的,但她也太知道她那武功,大部分都是别人承让出来的。现在这个情况,她实在是不敢让云裳冒风险。

    更何况,她来这个家已经大半个月了,实在是太了解郑大虎跟彭氏的战斗力了。

    “既然来了我家,那就是我的人了。”越看云裳,郑大虎越是喜欢,他露出了色眯眯的样子,毫无顾忌地就朝着云裳走了过去。

    如玉越发的着急,她突然双手推搡云裳:“公主快走,快走,你不是他的……”

    “对手”两个字,如玉还没说出口,就发现云裳突然绕开了自己——她竟然朝着郑大虎跑了过去。

    郑大虎这边,突然看见美人朝着自己投怀送抱过来,顿时惊喜大笑,一边张开了双手,一边也跟着朝着云裳跑过去。

    看着郑大虎跑过来时候,脸上、胸上、肚子上都在抖动的肥肉,云裳翻了一个白眼。

    两人之间的距离因为双方的“合作”,很快就拉进了。

    就在郑大虎以为自己终于要抱得美人归的时候,他的下巴突然被一个十分硬的东西集中,脑袋本能跟着后仰,随即身体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重重地摔到在了地上。

    这胖子不亏是胖子,他整个人摔在地上,云裳甚至能感受到附近的地面都被震动了一下。

    “儿子,儿子……”郑大虎可是彭氏的宝贝儿子,一看自己的儿子那么凭空地就摔在了地上,光是那闷响,就让她心疼到不行。

    “哎呀哎呀……”郑大虎是真的太胖了,这一身的肥肉没少给他生活带来不便,但在此时此刻,对他却是帮助甚大——它们有效地帮他减少了与地上撞击的缓冲,让他几乎是毫发无损。

    “没事吧?”彭氏关心地问道。

    “滚开!”郑大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摔在了地上,他没好气地将想要来搀扶自己的彭氏推开,脑袋左右晃动,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就站在他身边不远的云裳身上。

    看到云裳的那一刻,他的下巴突然没来由地一疼。

    然后,他就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摔倒在地了。

    下一刻,他的脸色黑了。

789 卑微公主不卑微(22)

    发现自己是怎么摔倒在地的郑大虎,再看云裳的目光中,再没有了丝丝的惊艳,满目都是阴狠的戾气。

    云裳注意到,郑大虎的脸色在发生变化的时候,就站在距离自己不太远的如玉,似乎是处于本能地打了一个哆嗦。

    “公主,快走……”趁着郑大虎还没有站起来,尽管自己都害怕得不行,但如玉还是上前,想要去拉走云裳、

    “别怕。”云裳知道如玉在害怕些什么,她的目光朝着门外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安慰如玉,就听到郑大虎大吼一声:“你个贱人,敢推我!”

    一边吼,郑大虎一边爬起来,朝着云裳就冲过去。

    这点时间,那彭氏也早从地上爬起来,跟着郑大虎一起冲过来,不过她的目标却主要是如玉。

    自己对上郑大虎跟彭氏,云裳是没有问题的——打不过,跑起来,她自问除非这个世界一流的高手来了,否则还真别想逮着自己——可现在她身边带着如玉,而且,云裳早就发现了,如玉身上只怕是伤势不少。

    虽然如玉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细微处云裳还是发现了她的许多动作的别扭,那是一种受伤之后,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

    “走。”趁着郑大虎跟彭氏冲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云裳下一步带着如玉往外跑。

    “你他妈敢再跑到门外去,这一次,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看到如玉朝着门外跑过去,彭氏陡然大声叫道。

    云裳注意到了如玉身体猛地一僵,但她的脚步并未停下,甚至还在催促云裳:“快走,公主。”

    云裳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她猛地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看向郑大虎与彭氏。

    郑大虎跟彭氏怎么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停下来,两个人也跟着停了下来。

    “知道害怕了吧?给我滚过来。”将云裳的突然停下,理解成了害怕,彭氏的脸色无不充满了得意洋洋。

    郑大虎的手指头,明晃晃地指着云裳:“还有你这个贱人!”

    云裳冷冷一笑:“你敢辱骂本宫?”

    “你……”郑大虎还要说什么。

    “大胆!”就在这时候,如芷的声音从云裳的身后传了过来,原本她手里牵着的小孩子,这时候,已经交给了秀礼,并让两个赌坊来的汉子,留守在外面看着,她自己则是带着剩下的十四个大汉,怒色重重地走了进来。

    看到如芷的时候,郑大虎跟彭氏的脸上,什么变化都没有,但下一刻,看到紧随着如芷出现的十多个彪形大汉,两个人的脸色就跟开了染坊似的,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紫的,倒是非常丰富。

    出发之外,云裳就给如芷说过,此行不想要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最后两个大汉进门之后,果断地关上了郑大虎家的院门,将周围邻居探寻的视线,隔离在了外面。

    “你、你们是什么人?”先前还嚣张无比的郑大虎跟彭氏,肉眼可见地怂了起来。

    “如芷。”云裳叫道。

    “奴婢在。”

    云裳说道:“给这两位普及一下,羞辱当朝公主,是个什么罪?”

    如芷稍微楞了一下,毕竟在出发之前云裳自己说的尽量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但现在竟然是自家公主提出来的,她自然十分乐意执行。

    “羞辱公主,视大不敬,当赐斩立决。”如芷大声地说道。

    “什、什么公主?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彭氏神色惊恐,但她的害怕主要是针对云裳身后那十多个一看就非常不好惹的大汉来的,对于云裳跟如芷,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害怕之意——也就是说,都到了现在了,彭氏都还没发现,其实整个现场,最不好、她也最不该招惹的人,就是云裳。

    云裳冷冷一笑:“拿下他们。”

    “是。”赌坊的这些打手也算是训练有素了,大部分的人,依旧站在了云裳的身侧,以环卫的形式,无形地保护着云裳的安全,然后分出了四个人出来。这四个人,上前就要去擒拿彭氏与郑大虎。

    彭氏与郑大虎哪里肯束手就擒?但他们也就最多仗着自己的几分蛮力,想要挣扎,哪里会是这一些打手的对手?

    两个打手就能随随便便地制住这两人,更何况,这次出动的还是四个打手。

    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两人按跪在了地上。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们?我告诉你们,我家大哥可是在当朝宰相的府上当管事的,他随便说句话,就能要了你们这些人的命,不是你们这些人能招惹得起的。”

    先前只有云裳在的时候,以为自己凭武力可以取胜,就大胆叫嚣、辱骂,现在发现武力不行了,就开始搬后台靠山了,这彭氏也算是个人才。

    可惜,就是眼神跟脑子都不怎么好使。

    “让你们放开我,听见没有?我大伯可是宰相府上的管事,得罪了我,我就要我大伯要了你们的命!”听到彭氏的话之后,郑大虎也跟着大声地嚷嚷了起来。

    “一个小小的管马厮的管事,也敢如此叫嚣?!”如芷沉下了脸色。

    “掌嘴。”对付这种人,云裳的经验非常充足,她下了命令,“什么时候能闭嘴,什么时候停下!”

    “是。”如芷领命就走了过去。

    如芷走过去的时候,那四个压着郑大虎跟彭氏的人,很是知觉,一人继续控制他们,另外一人,则是毫不留情地分别抓住了郑大虎跟彭氏的头发,猛地往下一扯,将两人的脸,完全地暴露了出来。

    “你们敢?我……”

    彭氏还要叫嚣,如芷已经一个狠狠的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

    “你敢打我,你个贱人,我……”

    一个耳光下去,彭氏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叫嚣得更加凶狠,那一双眼睛,仿佛是要吃了如芷似的。

    云裳皱了皱眉,看了看身侧的人,突然对其中看上去身材最为魁伟的一个大汉说道:“你去。”

    如芷的力气太小了,那一耳光虽然用力,但扇在彭氏的脸上,显然效果不强。

    “是。”两那个大汉领了命,走到了彭氏的面前。

    如芷见人过来,也就让开了。

    见到大汉走过来,彭氏的眼光虽然依旧凶狠,但眼底却飞快地掠上了心虚的害怕,她吞了吞口水,大声地说道:“我劝你们最好放开我……啊啊……”

    站到她面前的大汉,根本不理会她说的话,一个耳光就狠狠地扇了上去。

    这一耳光,霎时就将彭氏的脑袋直接扇偏到了一边,彭氏只觉得半边脑袋霎时嗡嗡作响,火辣辣的疼痛,让她脑海里一片空白。下一刻,又是一耳光扇在另外一边脸上,顿时整个脑袋都是嗡嗡的了。

    大汉又是一左一右两个耳光上去,被打得脑海里一片空白的彭氏,突然就被嘴里一阵铁锈刺激的味道给惊醒回了神。

    又是两个耳光打在了脸上。

    “啊啊啊啊……”彭氏发出了一阵惨叫声,她拼命地想要挣脱开,但身后按住她的两个人的力气,却根本不是她想要挣脱就能挣脱开的。而在挣扎惨叫的时候,她的脸上又接着挨了好几下。

    “我错了,别打我,求求你,别打我了……”

    无法避免的疼痛,让彭氏绝望了,她终于不再嚣张地叫嚣了,而是开始苦苦哀求。

    打耳光的大汉看了一眼云裳,云裳冲他点点头,又看向旁边还被按跪在地上的郑大虎。

    大汉明白了云裳的意思,他点点头,手再次高高地扬起来。

    “求求你,别打我了,我错了,我错了……”看着那高高扬起的手,彭氏真的是被吓得肝胆俱裂,哭嚎一般地求饶。

    耳光还是打了下来,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但这一耳光,却不是打在了彭氏的脸上,而是——郑大虎。

    “啊——”郑大虎惊叫一声。

    大汉的手,再次扬起,又是另外一耳光要落下。

    “别打我,别打我,我错了,我错了……”郑大虎可是比彭氏识时务多了,才一个耳光下去,他就开始求饶了。

    大汉稍微迟疑一下,正打算去看云裳的时候,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云裳的声音:“继续!”

    大汉听出了这是云裳的声音,当下不需要再想什么,又是几个耳光落下。

    “别打我……疼死我了……救命啊……”

    云裳听着那声音,跟彭氏差不多的时候,才出声叫停了下来:“好了。”

    大汉随即收手,站在了一边。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云裳望着郑大虎跟彭氏。

    “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郑大虎早被几个耳光给吓破了胆,这会儿只会哭叫着认错。

    云裳又看向彭氏。

    彭氏打了一个哆嗦,也跟着郑大虎一样:“我错了,别打我……”

    一边说着,彭氏还低垂下了视线。

    这明显的避让行为,让云裳知道,在彭氏的心中,依旧是“不服”的——她这会儿估计还想着要去找自己的那位在左府当管事的大哥,好为自己报仇呢。

    “知道本宫是谁吗?”云裳问彭氏。

    彭氏摇摇头。

    云裳再问:“如玉是谁跟前的丫鬟,你可知道?”

    “是……是……”彭氏突然抬起了头,她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先是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云裳,眼珠慢慢地又移动到了一边的如玉身上,“公主”两个字,在她的舌尖徘徊了数次,可她就是不敢说出口。

    如玉是公主身边的丫鬟,彭氏是知道的,她那位其实已经出了五服的管事大哥,亲口给她说的,但不是说这丫鬟惹怒了公主,被赶了出来吗?怎么现在,情况好像不太对劲啊。

    “看来,你知道本宫的身份了。”彭氏的脸,其实已经不能看了,但那一双眼睛里反映出来的情绪,云裳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冷笑一声,再说道:“彭氏,你与你儿子,污言秽语辱骂本宫,你可知罪?”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我不知道你是公主,我要早知道你是公主,我、我就是打死我自己,都不敢说你的啊。”彭氏连连磕头,因为不懂尊卑,她称呼自己一直用的都是“我”。

    “我看你儿子,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云裳若有所指地说道。

    “你还愣着干什么?”彭氏赶紧对郑大虎叫道,“这是公主,快给公主认错,快啊你。”

    老实说,郑大虎整个人都还在发懵的状态,不过他是被大汉给打怕了,听到彭氏的话,本能地就开始跟着认错:“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

    “不打,是不可能的。”云裳冷漠地说道,“你们欺辱我的丫头在前,辱骂本宫在后。本宫今日心情好,饶了你们的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公主,我们不知道是你啊……”彭氏想要强调自己的委屈。

    云裳眼睛微微一眯起。

    站在一边,并未走远的大汉,随即又是一个耳光落在了彭氏的脸上。

    “啊——为什么打我?”彭氏一声尖叫,质问脱口而出。

    云裳猛地站起来,跟这样的人,多说一个字都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她看向如玉,问道:“如玉,这里由你全权处理,可以吗?”

    如玉一愣,随即她明白了过来云裳这是要让自己出气的意思,她点点头。

    “你陪着她吧。”云裳又对如芷说了一句,转身就朝外走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所有赌坊跟来的大汉,都被她留在了院子里。

    从院子里出来,她就看到了秀礼跟先前一堆小孩子,以及守在门口的两个大汉。

    其中帮着她找到了郑大虎的那个小孩子,见到她出来之后,眼睛简直是在冒光了。

    不过,他盯着的,主要是云裳手里的吃食。

    云裳记得自己的承诺,她将糕点给了那小孩子,将他们遣散走开了。

    小孩子们才走,刚安静了不到一刻的院子再次重新“热闹”起来,彭氏张大虎的声音此起彼伏,吸引得周围的住户,不时地探头探脑围观。但只要他们一看到了守在郑家大门口的两个面无表情的魁梧大汉后,所有的人,都会缩缩脖子,立马躲回去。

    没多久,就再也没有人出来看热闹了。

790 卑微公主不卑微(23)

    云裳没有等多久,如芷就跟如玉一起出来了。

    考虑到自己后面的计划,云裳没让如玉跟自己回去左府,而是给了她几个选择让她选,或是她自己有什么想法,也可以给云裳提。

    最后,如玉选择了暂时先留在郑家。

    她依旧想要回到云裳的身边,伺候在她的身边,可现在,云裳暂时不能接她回去,那么她就继续留在郑家,等到云裳的计划完成,她再重新回去。

    云裳对她的选择并不太意外,甚至是有些赞同的:虽然现在郑大虎跟彭氏都得到了应有的教训,但他们虐待了如玉大半个月的时间,怎么能这么简单地就过去呢?!

    于是,云裳最终给如玉留下了四人专门照管她的安全。

    听说云裳要继续去找如若等人,如玉的目光就变得犹豫了起来。

    明白她的心思,云裳叫上了她,一起行动。

    至于郑家这边,就先留下来两个大汉善后,保证今日之事即便是传扬了出去,那也只是平民百姓之间的一些琐事。

    接下来要去见的人是如涵。

    如若、如涵都被嫁在了京师郊区,云裳让人准备了马车,一行人就这么先去到了近一些的如涵夫家。

    刘氏给南宫凤这三个大丫鬟找的“夫家”,还真的没有愧对她自己说的那一句“精挑细选”——如涵遇到的情况,比如玉还要严重一些。

    云裳等人赶到的时候,屋子里正传来“噗噗”的声响,以及女人的哭泣惨叫。

    如芷如玉当场就变了脸色,因为她们已经听出来那惨叫的女声,是如涵。

    京郊地方,人烟再少,那也三三两两地住着人,跟在团花巷一样,留下三两大汉在外面守着,云裳当先,带着剩下的人,直闯小院。

    院子的门,被一脚踢开之后,正在院子里干活的人都被惊吓了一跳,纷纷站了起来。

    “你们是谁,干什么的……”在院子里的人也不都是干活的,那距离院子门最近地方就坐了一懒散的女人,此刻女人见到了突然闯入的云裳等人,也惊得站了起来。不过跟其他人都沉默不语的表现不一样,这女人眉心一皱,一副主人的姿态,一边手指着云裳等人,一边厉声喝问道。

    云裳只冷冷地看了女人一眼,压根就没搭理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救下如涵再说。

    “我跟你们说话呢……”女人见云裳等人根本不理会自己的话,还朝着自己内院走去,她的脸色更加不悦了,她一边想要冲过去阻拦云裳等人,但又发现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近,估计等她走过去,云裳等人早就闯到内院去了。于是,火气霎时就发泄到了院子里一直沉默不语的其他人身上,“你们这些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还不赶紧给老娘拦住她们,等下有你们好看的。”

    女人的语速很快,但云裳等人的动作也不慢,等她真叫动了院子的人来阻拦云裳等人的时候,一马当先的云裳,都已经进入到了内院去了——其实,就算是这些人一开始就出现在云裳等人的面前,也压根不可能阻止得了云裳的脚步。

    进入到内院之后,云裳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止,她径直走向了发出声音的房间——那是这间内院小院子的西厢房。

    “你们都守在这里。”站在西厢房的房门面前,云裳却对所有人下了止步的命令。

    而就在她命令落下的时候,房间里突然传出来了一个充满了兴奋与变态的男人声音:“叫啊,快叫,我让你大声地给我叫……”

    眉头一皱,云裳抬脚,一脚踢开了反锁的房门,走了进去。

    她弄出来的动静不小,霎时就惊动到了屋子里的人,那人寻声看过来,就看到了赤手空拳、独自一人出现的云裳。

    先前说过了,南宫凤的模样上乘,这男人一看到云裳,也如郑大虎一般,露出了惊艳的神色来,甚至还光明正大地打量起了云裳,一点都没有意识到此刻的情况,充满了诡异。

    云裳看了一眼地上抱着自己、瑟瑟发抖的人,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她还是有些没办法把这个人跟“如涵”对上号。

    地上的女人,真的是太惨了。

    衣衫早被男人手里的鞭子,撕打成了条条缕缕地挂在身上,眼见着没几处完整的地方。而因这样而露出来的肌肤上,更是没有一处完好无损,青青紫紫的伤痕,在上面纵横交错,新伤旧伤无数,血液都渗透到了外面的衣衫上。

    云裳的目光慢慢地落到了男人手里的皮鞭之上。

    先前在外面的时候,她就听到了阵阵的破空声,已然知道是皮鞭,现在看到了如涵身上的那些伤,更是不言而喻。

    深吸一口气,云裳压下了心间的暴躁,她朝着男人走了过去。

    男人不但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危险,反而还露出了期待的神色来。

    云裳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漠然的冷笑,终于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男人的面前。

    “你……”或许是男人觉得这是在自己家里,不可能有什么危险,也有可能是男人仗着自己是男人,根本没有将看上去娇小的云裳看在眼里,直到云裳都走到了他的面前,他还大大咧咧地站着,毫无防备地对云裳说道,“……你这个新玩具,我很喜欢。”

    云裳勾唇一笑,“等下你会更喜欢的。”

    话音落下,云裳就夺过了男人手里的皮鞭,反手将其按在了地上摩擦,叫了如芷如玉的名字。

    如芷如玉连忙走了进来。

    “先帮如涵收拾一下。”云裳一边吩咐如芷做事,一边则是利用了手里的皮鞭将男人给捆了起来,然后在将他丢到了外面。

    因为不想听到这个男人说半个字,云裳早就从他的身上扯下了一段布料,死死地堵住了他的嘴巴。

    如涵身上的伤,多得如芷如玉两人霎时就红了眼眶,好在云裳带来的药,那都是疗伤圣药,好些都带了止疼清凉的效果。在两人帮着给如涵大部分的伤口上了药之后,一直不省人事却不断地叫嚷着疼的如涵,终于没再叫疼了,而是真正地睡了过去。

    最后检查了一下如涵的情况,云裳心中有了底,她出门,叫了秀礼,吩咐了一阵后,叫了一人陪着秀礼,先离开了。

    目送秀礼走了,云裳就注意到了跟之前在团花巷出现的情况一样,周边多了一些形迹可疑的人。

    当然,这些人并不是什么盯梢的人,而是听到了她们在这边弄出来的动静,或是好奇或是关心而来。

    云裳想了想,又叫过了如芷,借用了一下吉祥赌坊的名义,让她带着人去拜访一下此地的里长。

    村民一般都不愿意跟赌坊扯上关系,主要让里长知道这家发生的事,是他一家跟赌坊的事,与其他人无关,想来大部分的人里长都会选择视而不见。

    如果里长或是某些不长眼的村民,非得要出来找存在感,也没事,到时候就让赵勇好好处理一下就是了。

    这边安顿好之后,云裳依旧还是留了两人守在门外,自己这才走进到了院子里去。

    这时候,院子里已经跪了不少人了,首当其中的就是屋子里的男人以及先前出声威胁众人要抓住她们的女人。

    所有人对云裳的态度都透着毕恭毕敬,女人也自然看出来了云裳身份的与众不同,但她实在是不知道云裳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又忌惮着看守在一边的那些短打精干大汉,只能一边小心翼翼地打探云裳,一边眼珠子乱转,似乎是在想办法自救。

    “这、这位女侠……”想了半天,女人终于想到了一个她自认为适合的称呼来称呼云裳。

    “女侠?”云裳品味了一番这两个字,“你也知道我现在做的是打抱不平的事吗?”

    云裳这一开口,女人立马就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先前还带的忐忑不安,顿时稍缓了几分,说话的语气更是带了几分的底气出来:“女侠,你误会了,那丫头是个不检点的……”

    “啪”

    从男人手里抢过来的皮鞭,一直都在云裳的手里,这时候,听到女人的话,她眉心一沉,手里的鞭子就是狠狠地一鞭,毫不客气地抽在了跪在女人身边的男人身上。

    “啊——”男人躲闪不及,就是一声惨叫。

    女人被云裳突然的行为给吓了一跳,本能地就朝着旁边躲避开,而她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又听到云裳追问:“你刚刚说屋子里那丫头怎么样来着?我没听太清楚,你再说一遍。”

    看着被云裳一鞭子抽得嗷嗷叫唤的男人,还保持着躲避姿势的女人,脸上的神色是又惊又俱,她“我、我”地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内容来。

    “太吵了,把嘴给我堵上!”男人挨了一鞭子后,一直在旁边叫唤,云裳先是让人堵上了他的嘴,然后再继续问女人,“说啊,那丫头怎么了?”

    女人一个激灵,突然开始磕头:“女侠,饶命啊。”

    云裳勾唇一笑:“饶命?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就让我饶命?”

    “我……我……”女人被云裳问得哑口无言。

    “啪”

    云裳手里的皮鞭,这一次没有再甩在男人的身上,而是狠狠地甩在了地面上,这家人的条件非常不错,院子里的地面都用了碎石铺设,这也就导致了皮鞭甩在上面,发出的声响特别的大。

    而且,那皮鞭还卷起来了一些不少的零散碎石,这些碎石被打得四散开来,院子里的好几个人都受到了惊讶,有几个人口中发出了害怕的声音来。

    云裳的目光扫过了院子里的人,最后落在了眼前的女人身上:“说,那丫头怎么了?”顿了一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我耐心不是很好,你最好不要让我再问第二遍。”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女人实在是搞不懂云裳到底是干嘛的,要做什么,但对方一直在追问被男人打的那个丫头,事情必然是跟那个丫头有关系的。她慌张之下,张口就说道:“那个丫头没事,她很好很好。”

    云裳看向女人,重复她说的话:“很好?”

    女人结结巴巴地点头:“很、很好。”

    云裳的脸色顿时放松了一些。

    看到云裳的脸色,女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可她的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又听到了云裳一声更加要命的反问:“既然很好,为何要打她?”

    女人:“……”

    女人稍微迟疑了一下,就看到云裳那一只拿着皮鞭的手,似乎又要抬起来了,她一着急,脱口而出:“她是我家的下人,死活我们说了算。”

    “你家的下人?”云裳冷声反问,“既然如此,卖身文书拿来我看看。”

    女人脸色一白。

    “没有?”

    “有有有……”女人是真的是害怕极了云裳手里的鞭子,她连连点头。

    云裳眼中的冷更加锐利了:“去拿来。”

    “是。”女人就要站起来。

    云裳看向如玉:“你陪她去取。”

    “是。”如玉应声。

    院子内外都守着十多不好招惹的大汉,自家上下加起来七八口人也全部都在院子里跪着,尤其自己的宝贝儿子还在那边,女人不敢耍心眼,她去到了内院的正房,取到了如涵的卖身文书,就回到了前院。

    女人哆哆嗦嗦地讲手里的卖身文书递给云裳:“女侠,你看。”

    云裳看了一眼,果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如涵的卖身文书,果然是在左府的名下。

    原本,如涵是她身边的丫鬟,卖身文书就该是在南宫凤的名下,但刘氏在帮着张罗她们亲事的时候,借着为了南宫凤好的名义,特意将几人的卖身契换到了左府的名下。而现在这个女人手里拿出来的这一份如涵的卖身文书,也正是在左府名下。

    云裳冰冷地盯着女人,开始借题发挥:“这可是左府的卖身文书,那是左府的丫头,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对左府的人动手?!”

    女人却没察觉到其中的风雨欲来,她反而一副娓娓道来的淡定:“不瞒女侠,我家老爷在左府做事,得了主子欢心,这丫头就是左府的夫人赏给我们家的。”

    “所以,”云裳冷冷地望着面带着沾沾自喜神色的女人,“你们就是这么对待主人家对你们的恩赐的?”

791 卑微公主不卑微(24)

    坦白说,云裳说那一句话的时候,女人并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意思,一直到云裳说了第二句话:“故意打死、打残主人的赏赐,你这不摆明了是对左家的不满吗?”

    女人眼睛猛然瞪大,因为惊恐,她一下就跪摔倒在了地上。

    “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不、不是的,都是误会,误会……”女人如何敢承担起云裳扣下来的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她赶紧想要解释,可在云裳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解释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是知道的,对于主子赏赐的东西,的确是应该珍惜。

    可,她们家也不是第一次得左府赏赐的人了,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就连那个丫头死了,左府那边也没说一句话啊。

    不,不对,女人突然想了起来,不是左府没说一句话,而是左府的夫人们根本不知道那个丫鬟是怎么死的。

    当初的她,对外宣传的,她是病死的。

    可若是现在被左府的夫人知道,人是被她儿子打死的,那她……

    女人的脸色更加惨白了。

    “女侠,你看,是我们错了,你、你别跟我们计较……”一边说着,女人一边肉疼地露出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她将玉镯除了下来,讨好地递给云裳,“……这个小小的礼物……”

    云裳接了过来,就在女人以为有戏的时候,她将那玉镯直接扔到了地上。

    清脆的响声之后,玉镯碎成了三瓣。

    “你……”女人对那玉镯可是不舍得很,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就摔碎了,一个激动,她差点跳起来,指着云裳的鼻子开骂。

    云裳就淡淡地望着她。

    女人的目光在院子里的大汉身上掠过,神色慢慢地变回到了讨好与小心翼翼,“女侠……”

    “想知道我是谁吗?”云裳反问女人。

    女人:“……”

    女人当然想要知道,可她又怕得罪云裳,不敢直接表明。

    “有人告诉过你如涵是谁的贴身丫鬟吗?”云裳又问道。

    女人先是点点头,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摇摇头,但又突然点点头。

    云裳皱眉。

    注意到云裳皱眉的女人,赶紧开口解释说道:“女侠,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就是左府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不听话犯了大事,才被赶出来,赏给我们家的。”

    后面的半句话,女人是在暗示云裳,虽然如涵是左家对她们家的赏赐,但她毕竟是犯错的丫鬟,她们家就算是对她不好,也不存在对左府不满的意思,反而是帮着主人家消气,惩罚这不听话的丫头。

    云裳说道:“如玉,告诉她。”

    “是,”如玉应声,也是进入到这院子里之后第一次叫破了云裳的真实身份,“公主。”

    “公主”两个字从如玉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女人猛然地瞪大了双眼,其他跪着的人,也露出了惊惧之色,他们纷纷弯腰,俯身在地。

    “如涵乃是公主身边,跟前伺候的贴身大丫鬟,因年纪到了,公主体恤,特给了恩赐嫁人。怎到了你嘴里,就变成如涵惹事被赶?”如玉喝问女人。

    “公、公、公主……”此刻的女人根本听不进去如玉的话,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公主”两个字之上。

    云裳问道:“你和你的家人,如此对待本宫的婢女,可曾想到过后果?”

    “饶命啊,饶命啊,公主饶命啊……”女人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

    其他的人,也都跟着一起不断地磕头,嘴里说着饶命。

    那嘴里被塞了布条的男人,也呜呜地叫着。

    “其他人说饶命就算了,你也配?”云裳望着男人,冷笑反问,“你如此对待本宫的侍女,又想过饶她的命吗?”

    “呜呜……”男人一边拼命地摇头,一边呜呜地说着。

    对于她想要说什么,云裳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复而望着女人:“还有你,纵容这样的儿子生事,罔顾人命,你觉得本宫会饶你一命吗?”

    女人的脸上,这次连嘴唇上的血色都快褪尽了。

    来到之前这里,云裳原本的计划其实跟郑大虎家差不多,可真正见到这里的情况后,她的计划已经发生了改变。

    那男人爱好变态,而女人呢,单看她任由男人那样对待如涵,就知道这不会是个好东西。

    当然这对母子不是好东西,在他们背后的那个男人,自然也不是好东西——云裳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只是,那男人现在不在家,而她又不想打草惊蛇的话……

    云裳的目光慢慢地从院子那些属于这家的下人身上掠过去。

    她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

    “把他们两个关去柴房。”云裳下了命令。

    立马就有两个大汉上前,将男人跟女人一起拖走了。

    然后,云裳对着如玉勾勾手,待如玉靠近之后,她在她的耳边,如此这般地耳语一阵,如玉脸上的神色从错愕到惊喜,最后连连点头不断,显然是对云裳说的话,非常赞同。

    心里牵挂着最后的如若,云裳安排好之后,就让如玉留下来继续处理如涵的问题,顺便也得被她派遣出去抓药回来的秀礼,再留下了六个大汉,而她自己,则是带着拜访好了里长回来的如芷,以及剩下五个大汉一起,再次踏上征程,前往最后一个目的地。

    云裳挑选的都是上等的马,但即便如此,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快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三个丫鬟,秀礼最不太确定的,就是如若,跟如玉如涵相比,她就只知道如若嫁的地方,村落的名字。

    但,云裳的运气实在是不错,刚到那村落附近的时候,她就已经眼尖地发现了如若——那村头是一片开阔的地,地里不少的人,都在做着农活,如若此刻正扶着一个男人,再给对方喂水。

    他们这一群人的到来,吸引了不少村民的目光,可如若却仿佛闻所未闻,依旧在专心地给男人喂水。

    “让你们干点活,成日就知道偷懒……”就在如若不远处的田坎上,分明一直都是坐在那边躲懒闲聊的一个妇女,突然就站了起来,对着如若与男人一起骂道,“……喝口水要这么久吗?一个大男人,还要女人喂你喝水,你装给谁看呢。”

    “咳咳……”男人不知道是被这妇人的话给气到了,还是怎么的,突然咳嗽了起来。

    随即,云裳就听到了如若的声音:“不着急,慢慢来。”

    “什么慢慢来?!”不但云裳听到了如若的声音,那妇人也听到了,当下更是怒火冲天了,她也不远远地指着骂了,而是自己朝着如若与男人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在继续骂着,“这么多的活,我告诉你们,今天要是干不完,晚上你们就别想吃饭了!别浪费时间了,还有脸喝水!”

    说完话的时候,妇人已经走到了如若跟男人的身边,她一下伸出手,直接将如若手里端着给男人喂水的碗夺走,还不解气地狠狠推了如若一下,嘴里喝道:“赶紧给我干活。病秧子又干不了多少,你还不赶紧点。”

    “如若……”眼见着如若一个没注意被妇人给推得一个踉跄,最后摔在了地上,男人着急地叫了出来。

    “我没事!”如若自己还没爬起来,就先回应了男人的呼唤,然后她才从地上爬起来。

    “别再让我看见你们偷懒,下一次老娘可就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了。”狠狠地瞪了如若跟男人一眼,妇人拿着碗,悠然地走回到了先前的田坎边上,继续跟人闲聊,一点要帮着干活的意思都没有。

    “如若……”男人低低地叫了一声如若的名字。

    “我没事,你就坐在这里看着我就好了。”如若对着男人笑了笑,然后开始干活。

    凭着自己超人的视力,云裳看得出来如若对男人的笑容,那绝对不是应付或是敷衍,她是真的在关心那个男人。

    云裳的眉头皱了皱,如若这里的情况,好像跟自己想象当中的出入很大啊。

    想了想,云裳让人原地停下,而她自己则是走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田地里,对正在干活的妇人说道:“大嫂,找你打听点事。“

    那人一边手里不停滴干活,一边对云裳客气地说道:”诶,你说。”

    “那一家人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让一个小姑娘干活?”一边说着,云裳将一个小小的银裸子,悄悄地塞给了眼前的妇人。

    在云裳问出来话来的时候,妇人发现她指的是如若那边的时候,脸上就露出了避嫌的神色,似乎就要婉拒掉云裳,可看到云裳递过来的银裸子的时候,她的避嫌就变成了为难,然后下一刻,为难就变成了坚定。

    神色坚定后,她接过了云裳的银裸子,开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从她的话里,云裳总算是知道了如若嫁的这一家人的情况。

    原来这一家人是哥哥嫂嫂弟弟的组合,而且这哥哥弟弟还不是亲生的。

    弟弟的父母去年去世了,而因为弟弟身体不好,哥哥嫂嫂就以照顾弟弟的名义,霸占了他的家以及家里的那些田地。最开始的时候,两人还会做些表面上的功夫,比如会让弟弟在家休息,给他做好饭吃。可随着时间流失——具体来说,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这两人就已经开始露出真面目了。

    他们首先就断了弟弟的药。

    从小就是药罐子,主要就是靠药支撑的弟弟,没了药之后,身体每况愈下,这时候,他们又开始断弟弟的粮食,还美其名曰他吃不下。

    就在前几个月的时候,弟弟眼见着是撑不下去了,可没想到这时候,他们家竟然舍得给弟弟娶了一个媳妇冲喜。而更加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这冲喜还真的冲成功了,之前眼见着不行了的弟弟,竟然活了下来。

    因为这,村子里的人,对他家这哥哥嫂嫂的评价都好了不少。

    就以现在给云裳说情况的这位妇人来说,她就认为之前大家一定都是误会了哥哥嫂嫂,他们其实是非常关心弟弟的,只是他们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来关心弟弟。

    要不然的话,买个媳妇回来给弟弟,那也是要花不少的银子。

    但云裳却是知道的,这所谓的哥哥嫂嫂买回来给弟弟冲喜的媳妇,实际就是刘氏特意给如若挑选的“夫家”:一个快死的病秧子丈夫,然后还有这么一对刻薄的哥哥嫂嫂。

    可以想象,嫁到这样的人家家里,等待如若的会是怎么样的未来。

    所幸,如若的运气不好,这个病秧子丈夫竟然活下来了,而且通过先前看到的那一幕,云裳看得出来,那病秧子对如若是真的好,而如若只怕对他也是有几分真心喜欢的。

    只是,那男人身体确实是太差了,云裳不知道在她来之前,这男人到底做了多久地里的活,但看如若还不太累的样子,而男人连端碗喝水的力气都没了,足以知道他的身体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只怕这来地里干活,也是哥哥嫂嫂故意想出来的磋磨人的办法。

    原来的那一世里,没有自己的到来,这男人只怕也是熬不了多久的,而他去世,只剩下如若一个姑娘面对如此哥嫂……

    云裳皱了皱眉,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了。

    她跟妇人道谢之后,就朝着如若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位负责监工的嫂子,原本就是在跟人闲聊,她早就看到了骑马过来的云裳等人,这会儿也正小声地跟人闲扯云裳等人会不会是村里谁家的亲戚之类的。

    毕竟那马还有那么多的人,一看上去就非常有钱,不管是谁家有这样的亲戚,都是让人羡慕的。

    就在这时候,她就发现云裳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你好。”云裳笑眯眯地跟妇人打招呼。

    走近了的时候,妇人才发现云裳穿得那可真的是太华贵了,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也跟着对云裳说道:“你、你好。”

    “我想找你打听个事。”云裳十分好脾气地正要开口,就突然注意到了不远处地里干活的如若,似乎是听出了她的声音来,她站起身来,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然后两人的视线就对上了。

792 卑微公主不卑微(25)

    如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抬手,使劲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看,还是自家的公主。

    “公……”就在如若即将要叫出口的时候,云裳冲着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那是主仆两个培养出来的默契,如若第一时间就看明白了,她将剩下的那个“主”字吞了回去。

    妇人这边本来是一直观察着云裳的,云裳突然之间冲着她身后做出的动作,她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看得出来自己的身后必然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于是本能地转身,就刚巧看到了如若看向云裳的画面。

    “你个贱人,谁让你停下的?成天就知道偷懒……”一看到如若竟然站着没干活,妇人当即气不打一处来,胡乱地抓起了地上的木棍,就朝着如若走了过去。

    看那样子,是准备要打如若。

    “嫂子……”妇人要去如若那边,必然是要经过男人的身边,男人看到她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原本有些力竭的他,不知道哪里突然生出来了一股子力气,他站起来,想要拦住妇人,甚至是想要伸手去夺妇人手里的棍子。

    妇人没想到男人竟然还敢来阻拦自己,顿时越发的生气,她直接上了手,狠狠地去推男人。

    “相公,小心……”

    其实早在男人站起来,打算去阻止妇人的时候,如若的脸色就变了,她叫出“相公”两个字的本意,是打算阻止男人,不想要他为自己出头的。可才叫出口,就看到了妇人要去推男人的手,顿时后面的话,就变成了提示男人小心。

    当然,她也不是光嘴里提醒着,其实在发现男人站起来的时候,她也已经朝着男人跑了过去,就怕男人受到伤害。

    但她到底还是迟了一步——男人跟妇人之间的距离要近上许多——男人就被妇人推得踉跄,身体失去了平衡,本就是强弩之末的人,霎时就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不——”如若一边叫着,一边跑得更快了。

    男人的身体太不好了,就算只是站着,对他来说,都是消耗力气,这地里,到处坑坑洼洼,还硬得很,就这么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上一次,男人也是帮着自己,结果摔了,就算是她及时地跑过去抱住了他,他也昏迷了好几天,差点就没醒过来。

    如若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绝望,可人力有限,她尽管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可她跟男人之间的距离,却始终都是那么远。

    就在如若绝望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地出现在了男人的身后,将往下倒的男人,轻轻松松地接住了——不但接住了,云裳还使用巧劲,化去了男人身体失去平衡时候带起的冲劲,让其的身体,那劲消散在无形之中,并未对男人的身体造成多大的负担。

    男人也没料到自己会被人抱住,而且跟以往摔下的感觉不一样,这一次并没有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仿佛自己只是踉跄了一下。

    不过,当他发现抱住自己的人,是一个姑娘的时候,脸色瞬间涨红,立马就挣扎着想要离开。

    云裳手腕上微微使力,抵在了男人的腰间,帮着男人,站起了起来。

    这时候,如若已经跑了过来,刚巧男人也站了起来,她连忙上前,去扶住了男人。

    “多、多谢这位姑娘……”男人简直一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的样子,连脖子都红了,但他还是没忘记感谢云裳。

    “不客气,举手之劳。”云裳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

    云裳这样的态度,让男人的无措与尴尬缓和了那么一分,他定了定神,再次双手作揖,给云裳行礼,再次道谢。

    云裳挥挥手,看向正用奇怪望着自己等人的妇人。

    若是换了其他时候,妇人早就不管不顾地开骂了,但现在有一个一看上去就是千金大小姐的云裳在,而且她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这感觉到底是什么,她自己又说不清楚。

    “这位嫂子,我想找你打听一个事呢。”云裳将刚刚被打断的话,再次重复了出来。

    “啊?”妇人楞了一下,然后说道,“什么事啊?”

    “你说,一个平民她欺负辱打当今公主身边的大丫鬟,这罪要怎么计算啊?”

    云裳的问,话音刚落,就站在一边,但目光却一直没有去看云裳的如若,霎时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向云裳。

    云裳这话,其他的人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知道她是公主,知道自己曾是公主身边的大丫鬟的如若,却非常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可是,公主她不是不要自己了吗?

    “啊?”妇人神色更加发懵了。

    云裳的问题其实很简单,在这个尊卑有别的世界里,便是三岁小孩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但她突然这样问,实在是有些太过于莫名其妙了,妇人就有些傻眼。

    “有人问过我,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嫂子,你说一下答案给我吧。”一边说着,云裳故技重施,手里拿出了一个银裸子,光明正大地递给了妇人。

    看见银裸子的那一刻,妇人的双眼顿时就瞪大了,眼底的贪婪之色,都快满溢出眼角来了,似乎是生怕云裳反悔似的,都没等云裳的手伸到一半,她就闪电般地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抢过了那银裸子过来。

    “哎呀,这个很简单的,”拿到了银裸子,妇人立马就回答了云裳的问题,“那可是公主身边的丫鬟,那是上等人,敢欺负人家,乱棍打死都是轻的。”

    “哦。”云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来,再看向如若,问道,“如若,你听明白了吗?”

    如若盈盈一拜:“奴婢听明白了。”

    “你认识她?”妇人没有从云裳跟如若这两句对话中听出什么不对劲出来,只是惊讶于云裳竟然会认识如若。

    “当然。”云裳冲着妇人笑了笑,“从小就在本公主跟前伺候的大丫鬟,本宫当然认识。”顿了一顿,欣赏着妇女的变脸,云裳才继续说道,“只是嫂子你,如此欺负本宫的贴身大丫鬟,做好被本宫问罪的心理准备了吗?”

    “不不不不可能……”妇人哆嗦着嘴唇,“你敢冒充公主,你是在找死!”

    听到妇人的这句话,云裳噗嗤笑了。

    连着找到了如玉如涵如若,三次表明自己公主的身份,这还是云裳第一次遭到了对方的质疑。

    这个时代,尊卑观念深入人心,假冒身份贵重的人,那是足以千刀万剐的死罪,尤其身份还是公主这一类皇室贵人,更是普通人连想都不想冒充的——这也是云裳每每说出自己公主身份,对方直接就相信了的最重要原因。

    倒是没想到,到了这里,这个妇人竟然会质疑起来。

    不过,看她这被吓得血色全无的脸色,“质疑”的水分就太深了一些。

    “大胆!”如芷一直跟在云裳的身边,这时候见妇人还敢这样对云裳说话,当即就站了起来,正要继续说话的时候,却突然被云裳制止。

    他们在这边,大概是弄出的动静有些大了,云裳注意到不断地有人朝着这边看过来。

    她不想自己的身份闹得人尽皆知的,于是先制止了如芷。

    但她没想到的是,因为自己制止如芷的动作,让妇人霎时就误会了。

    “原来你真的是冒充的!”妇人根据自己所见做出了推断与判断,先前还带着怂与惊惧的脸,顿时化为了得意,她腰杆都挺直了不少,双手抱胸,一副要与云裳秋后算账的架势,“连公主都敢冒充,我看你是真的找死啊。我……”

    “砰”

    妇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一个白眼一番,然后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云裳光明正大地将打在妇人脖子上的手刀收了回来,对如芷说道:“叫人来抬一下。”

    等如芷去叫人了,云裳这才看向如若跟男人。

    “公……”如若这就要带着男人给云裳跪安。

    “好了,”云裳阻止了如若,“此行要低调,请安就免了。”

    “是。”

    “先带路吧,去你们家里看看。”

    “是。”

    等如芷叫了人过来,两个大汉轻轻松松地就抬起了妇人,在如若的带领下,朝着他们的“家”走了回去。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

    从田地里离开的时候,周边干活的村民都看到了,见到妇人竟然是被抬着的,大家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低声讨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在云裳身边的几个大汉,看上去都是不好招惹的样子,加上云裳等人骑马过来,穿着上也跟大家有着明显的距离,所以村民们讨论归讨论,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敢站出来,问到底是怎么回回。

    他们不来问,云裳也不会上赶着去解释——反正此间事了,自会有人负责善后的。

    一行人在如若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这家的院子里。

    进到院子里去,云裳依旧留一人守门,然后让如芷带一人去找村里的里长,依旧打算借用赌坊的名义。

    她相信对于一个在村子里出了名的好吃懒做的家庭,便是男人的哥哥从不赌博,但只要他们说了,村里的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选择相信。

    进去之后,云裳让如若先安顿了她的男人——这一路走过来,虽然男人都是被如若给搀扶过来的,但他却是所有人里面最累的,脸色发白得更像是才参加了马拉松下来的人。

    如若安顿自己男人的时候,云裳则是让人去将还睡在主卧大床上的男人给掀了起来。

    “干什么?”睡得四平八稳正舒服的男人,突然被人掀了被子,他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先恶声恶气地骂上了,“老子给你……”

    “啊啊啊啊……”

    男人的恶言恶语还没说出口,就说了一个开头,后面的话,就陡然变成了尖锐的惨叫声。

    在这一阵的惨叫声中,云裳听到了“砰”一声响,显然是有什么重物被扔到了地上。

    恩,不用想,肯定是朱老大——在路上的时候,云裳问到了如若男人的名字,姓沈,全名沈文舒,而他家的所谓大哥,却是姓,全名朱磊,村子里的人大都叫他朱老大:光是从这姓氏上就看得出来,这两兄弟果然不是一家人。

    朱磊被摔在地上之后,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他缓过劲来后,怒气更加汹涌:“是哪个不长眼的孙子,敢……啊啊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负责叫朱磊起床的大汉,可是清楚云裳是来这人算账的,自然对朱磊也没什么客气的,结果这人却没什么眼色,竟然还连番地叫嚣。大汉眉心一皱,神色不愉的他,直接一脚踩在了朱磊的手上,吃痛的朱磊顿时彻底清醒过来,惨叫中这才发现面前的人,是完全陌生的大汉。

    吉祥赌坊的打手们,不但身材壮硕,身量上也是比普通的人高上不少,朱磊现在又是跪在地上的姿势,从他的角度去看大汉,大汉的气势显得越发的惊人,他当下再不敢胡说八道,只敢磕头求饶。

    这样见了棺材掉眼泪的人,大汉见得多了,他不屑地哼了一下,倒也没有继续踩着朱磊,而是直接上手,一手抓住了朱磊的衣领,直接将人从地上抓了起来,拎着朝着走。

    朱磊的身高也就到大汉的肩膀,此刻被大汉拎着,双脚脚尖堪堪地滑在地上,脖子又被衣领卡着,整个人又是难受,呼吸又是困难的,他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大汉提前看到了。

    大汉是一个很烦别人聒噪的人,尤其是他不喜欢的人,甚至连呼吸重了,他都觉得厌烦。

    “你张嘴,发个音,试试?!”因为不想听到朱磊的声音,大汉提前一步,威胁出了口。

    刚张嘴准备求饶的朱磊:“……”

    不敢再出声的朱磊,只敢选择闭上了嘴巴。

    大汉继续拎着他往外走,走了大概四五步,大汉突然又停了下来,脸上的不悦肉眼得看得出来。

    朱磊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对方了,惊恐地望着对方。

793 卑微公主不卑微(26)

    “小声点,听见没有?”大汉对朱磊呵斥道。

    朱磊:“……??”

    他明明一直都没说话啊。

    朱磊虽然没有说话反驳,但他整张脸上都写满了憋屈,大汉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朱磊顿时缩了缩脖子,又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用行动告诉大汉,他不但会小声点,他还不出声了。

    朱磊这样的表现,总算是让大汉满意了一点点,他再度将他拎起来,往外走。

    可没走两步,他又是一脸不悦地停下来,目光凶狠地瞪着朱磊。

    朱磊:“……”

    “你的呼吸吵到我了!”大汉怒道。

    朱磊:“……”

    “小声点,听见没?”大汉说道。

    朱磊只能拼命地点头,并努力地将自己的呼吸放缓。

    终于这一次,两人平平安安地走到了院子里。

    大汉将他丢在了还保持昏迷状态的妇人旁边。

    看到妇人昏迷的样子,朱磊脸上的害怕更浓。

    “弄醒她。”云裳看向如若,如若点点头,将早就准备好的凉水,毫不客气地直接泼在了朱氏的脸上。

    “啊——”朱氏大叫一声,清醒了过来。

    “你们……”刚醒过来,朱氏说话的声音很大,就跪在她身边的朱磊被吓了一跳,目光之中再次看到了先前将自己丢出来的大汉沉下去的脸上,一个哆嗦,他就上手捂住了朱氏的嘴巴,“小声点,你小声点。”

    “呜呜呜……”被朱磊捂住嘴巴,朱氏只能呜呜叫着。

    “松开。”云裳说道,“让她说。”

    大汉站在了云裳的身后,显然是云裳的人,现在云裳说让朱磊松开,朱磊二话没有,立马就松开了捂住朱氏的手。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我家,你们最好赶紧给我滚出去,还有你,”朱氏可还记得清楚,自己是发现了对方假冒公主才被对方打昏的,所以,她手指着云裳,威胁说道,“你假冒公主,这可是千刀万剐的死罪。”

    “假冒?”云裳淡淡一笑,“朱氏,你家那位远房亲戚,将我的如若嫁到你家里来,难道都不曾告诉过你们,如若之前是谁的丫鬟吗?”

    “她、她根本不可能是公主的丫鬟。”朱氏也是有理由的,“公主的丫鬟怎么可能会嫁到我们家来?”

    就在这时候,一边的沈文舒却突然开了口,斩钉截铁地说道:“她是!”

    朱磊朱氏双双吃惊地看向他。

    沈文舒再一次笃定地重复:“她是。”

    “不可能!”朱氏大声地否认,“你一个病秧子,成天都在家里,你知道个屁。”说完,朱氏又去看朱磊,“当家的,这事你一定知道,他们骗人的,对不对?如若怎么可能是公主身边的人,怎么可能呢?”

    云裳并不认为这些人会知道如若的身份。

    刘氏将如若三人嫁出来的时候,三人的卖身文书全部换成了左府的,凭着这一条就足以知道,刘氏是打算隐瞒三人曾是南宫凤身边丫鬟的事实。所以,云裳并不认为朱磊会知道如若的真实身份,他最多也就是知道如若是左府的丫鬟。

    可现在,她看到朱磊被朱氏问得神色慌乱,眼神中透着明显的心虚之色,这样的表现,可一点都不像是不知道如若真实身份的样子。

    反而有点知道却不敢承认的味道。

    寻思片刻,云裳突然对朱磊说道:“回答。”

    顿了一顿,云裳又对如若说道:“在他回答之前,如若你先告诉他,在本宫面前撒谎,下场是什么。”

    “在公主面前说谎,欺瞒主人,视为大不敬,论罪当斩……”

    如若的话都还没说完,刚说到“斩”字,朱磊就是浑身一个哆嗦,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小人说,小人什么都说。小人就是无意间听大伯母说如若之前伺候过公主,但小的那大伯母一直都喜欢吹牛,小的以为她是吹牛,而且小的后面问过大伯,大伯也没承认,小的没放在心上。小的真的不知道如若是公主的人,要是知道,小的一定当菩萨一样给如若供起来啊,求公主饶命啊。”

    朱氏原本还想要坚持云裳是假冒的,结果朱磊一张口,就打破了她的希望——不但如此,通过朱磊的话,不但云裳公主的身份妥妥的,就连如若是公主身边的人,也是板上钉钉了。

    想到自己曾经对如若做的那些事,尤其是先前,自己还口口声声地要公主去死,一口凉气从脚凉到了脑袋,朱氏一口气上不来,白眼一翻,当场就昏倒了过去。

    看到昏过去的朱氏,云裳叫道:“如若……”

    “是。”如若再度转身,去到灶房装了满满一盆水出来,再度给朱氏兜头泼上去,将昏迷的人,再度浇醒了过来。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朱氏醒过来之后,她立马就跪到了云裳的面前,一边哭求,一边就要去抱云裳的腿。

    云裳眼睛一眯,在朱氏的手靠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汉。

    大汉心领神会,抬脚,就将朱氏整个人都踹了出去。

    “啊——”朱氏被大汉这一跤,踹得有快一丈远了,狠狠地摔落在地上,就是一阵呼痛的叫唤。

    朱磊看得傻眼,生怕自己也被踹,赶紧俯身跪在地上,不敢出声也不敢求饶了。

    “如若,你跟本宫回去吗?”朱家的问题,要怎么处理,云裳还得先看如若自己的选择。

    如若楞了一下,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看向了一边的沈文舒,神色充满了为难与迟疑。

    “要。”沈文舒看上去实在是有些累得不行了,但他却强打着精神,看着如若,坚定地说道。

    一边说着,他还想要努力地站起来,去给云裳行礼。

    但他整个人确实是没什么力气,摇晃一下,人没站起来,差点整个人直接摔到了地上去。

    最后还是如若眼疾手快,上前搀扶住了他。

    沈文舒在如若扶住自己的第一时间,就对如若说道:“回去。”

    沈文舒是知道关于如若的过去的,知道南宫凤那样对待这么忠心的如若的时候,他心中替她充满了不值,可现在看到云裳亲自找了过来,他就知道两人之间多半是有什么误会。

    而且,南宫凤堂堂一国的公主,她能为了如若找到这里来,已经足见她对她的重视了。

    沈文舒知道,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才是对如若最好的,所以他不顾自己满身的不适,只想要让如若点头,跟云裳回去。

    他绝对不能让如若留下来,他不能拖累她。

    “公主,对不起……”如若心中感激云裳,尤其是这种时候,她做梦都没想到公主会为了自己找到这里来,可是,沈文舒一旦离开了自己,他只怕……而云裳身边没有自己,她依旧可以活得好好的。这么一想之后,如若的心中就有了最后的决断,“……奴婢想……”

    “如若,你……咳咳咳……”沈文舒听到如若说出道歉的话,就知道她要拒绝云裳,心中着急,不想要她继续说下去,可因为太着急了,气血翻涌,顿时咳个不停。

    “你别着急……”如若知道沈文舒这是着急了,她赶紧给沈文舒舒气。

    “不……咳咳……不行……如若……咳咳咳……不、不行……”沈文舒一边咳嗽一边还想要说服如若。

    “先给他喝点水。”云裳找了点水递给如若。

    如若楞了一下,感激说道:“谢谢公主。”

    一边感谢,一边就接过了云裳递过来的水,给沈文舒喂下。

    “我说你们两个,这么着急干什么?”趁着如若喂水的时间,云裳这才说道,“本宫只是问如若要不要跟我回去,又不是要拆散你们两。”

    如若的手一顿,惊喜地望着云裳:“公主……”

    “如若,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本宫都支持你。”云裳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相公,不管如何,你都是本宫的人,你的相公,本宫会帮你治疗好的。”

    云裳一路过来观察过沈文舒的脸色,先前在田地里接住他的时候,也顺手把过了他的脉相,他的病症对一般的大夫来说,沉疴难解,但对云裳来说,却不是什么大事。

    以她的医术,再配合最好的药材,沈文舒将养个两年左右,就足以恢复正常人的健康。

    “谢谢公主,谢谢公主。”如若是怎么都没想到云裳愿意出手帮着治疗沈文舒的,她就要跪下,感谢云裳,却被云裳一把拉住了,“本宫先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如若愿意回到公主身边。”这一次,如若没有任何的犹豫。

    云裳点点头。

    鉴于自己的计划,而且沈文舒的身体,需要的是温养,最后如若并没有跟着云裳一道回去,而是留下来,按照云裳提供的方子,专心照料沈文舒。

    至于朱磊跟朱氏两人,这两人霸占了沈家的财产,还成天地把沈文舒跟如若当做自己的下人使唤,打两人一顿,未免太便宜他们了。

    于是,云裳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给两人下了需定期服下解药的毒药,先让两人感受了一下毒发时候的痛不欲生,才让如若给了两人解药,然后再告诉他们,这解药以后三天就得吃一次,否则的话,他们就会再一次享受到先前那生不如死的滋味。

    两人怕得瑟瑟发抖,一直磕头说自己一定听话。

    最后,云裳先给如若留下了两人足够两次的解药数量,就先带人离开了。

    跟在如玉家的情况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云裳并未给如若留下任何的人——朱磊跟朱氏中了她的毒,只要想好好活着,就得伺候照顾好如若沈文舒,云裳不用担心他们还敢有反抗的心,自然也就不用留下人手了。

    从朱家离开,云裳走的是原路返回的路,而等她到了如涵那边的时候,如涵已经醒过来了。

    同时,被她安排出去买药的秀礼也一早就回来了,如涵也已经喝下了第一副药。

    “公主。”看到云裳进来,如涵就要挣扎着下床,去给云裳请安。

    “你别动。”云裳阻止了她,“躺着好好休息吧。”

    “谢谢公主。”如涵也没在继续坚持,她感谢过云裳后,就重新在床上躺好了。

    云裳看了一眼如涵,如涵的神色很是平静,似乎看不出来什么,但那一丝丝若即若离的疏离感,却如有形一般地隔阂在了云裳与她之间。

    如涵对南宫凤有怨气,虽然她还是被云裳救了,可感激是一回事,造成的伤害又是另外一回事。

    对于如涵的“怨”,云裳并不太意外,三个丫鬟里,如涵确实是爱憎分明的一个人。

    而且,若是换了云裳自己,明明对主子忠心耿耿,却只因为对方爱上了男人,讨好男人的家人,而放弃了自己,还将自己陷入到了这般绝望的险境之中,云裳也是要怨的。

    “如涵,对不起。”云裳突然开口道歉。

    她这一声对不起,直接惊到了一边的如玉如芷,两人不敢置信地对看一眼之后,双双跪在了地上。

    闭上眼睛,似乎已经陷入到了沉睡之中的如涵,也是猛然睁开了双眼,目光之中,也是一片不敢相信之色。

    “是我的错。”对于这几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就算是自己这一世及时地出现,救下了她们,但这并不能抹消掉原来那一世她们曾经受到的折磨,尤其是如涵,落在了这样一家人的手里。不管是为了上一世,还是为了这一世已经给如涵造成的伤害,云裳都认为自己应该给如涵道歉,“如涵,对不起。”

    如果说刚还怀疑自己听错了,现在再听到云裳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涵知道,自己没听错,公主是真的再给自己道歉。

    可是,那是公主啊,那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啊,她、她怎么会给自己道歉呢?!

    “公、公主……”如涵望着云裳,她嘴唇喃喃。

    “如涵,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云裳又说道。

794 卑微公主不卑微(27)

    意识到公主真的在给自己道歉,如涵眼中的泪水,霎时就滴落了下来。

    是的,尽管如玉将真相告诉了自己,尽管知道自己是公主救下来的,可在如涵的心中,她对她,始终是有埋怨的。

    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的这一份心情,只能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在了心底,做出面前最冷静、最理智的模样出来。

    可是,这一刻,在听到云裳的道歉之后,她压在心中生出的那一份委屈,像是突然之前爆炸了一般,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出来。

    见到她哭出来,云裳上前,坐在了她的床边上,抱住了她,一边轻轻地拍她的背。

    “公主、公主……”如涵一边叫着,一边哭得越发伤心了。

    云裳没有打断她,只是她在叫她的时候,她就轻轻地“恩”一声。

    跪在地上的如玉如芷,也在偷偷地擦眼泪。

    这么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如涵的情绪终于宣泄得差不多了,她的抽噎慢慢地停了下来。

    “公主,对不起……”她小声地说道。

    “这不是你的错,如涵。”云裳温柔地说道。

    如涵看了一眼云裳,又飞快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是奴婢矫情了。”

    “不是你矫情,这是我的问题。”云裳知道这话题说下去,也扯不出来什么,她干脆转移了话题,“如涵,你先好好地养好身子,这一家人,之前是怎么对你的,本宫会从他们的身上,一点点,加倍为你讨回来。”

    “公主,那些下人是无辜的,他们也是被迫的,大家都是可怜人。”如涵虽然恨极了这家人,但她也是一个冤有头债有主的人。

    “恩,我知道。”云裳点点头,“所以,不但要为你讨回公道,也要为那些无辜的人,一起讨回公道。”

    云裳看向如玉,“安排得如何了?”

    如玉回道:“回公主,一切都安排好了,那些人饱受丁家人的折磨,听到可以赎身离开,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

    云裳走的时候,交代如玉要做的事,便是跟丁家的那些下人谈一遍,她可以给他们自由,但条件是他们要在这里再呆上半年的时间。这半年里,丁家那一对母子曾经对他们做过什么,那他们就要原封不动地还回到他们的身上去。

    这些人饱受丁家母子的折磨,别说云裳许诺了会给他们自由,便是不给,能让他们为自己报复回来,他们自然也是乐意之至的。

    所以这一场谈判,根本没有什么悬念。

    “你也是。”云裳看向如涵,“你的身体需要好好修养,我瞧着这里景色还是不错的,就先在这里修养。”

    “恩。”如涵点点头。

    “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先赶回去了,”这一天出来,从如玉如涵再到如若,一天跑了三个地方,马不停蹄的,但时间也不早了,是时候该回去了,云裳提出了道别,不过她看出了如涵的依依不舍,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得空,我定会来看你,自己一定要尽快地养好身子。”

    如涵再次点点头。

    又交代了几句,云裳这才起身,离开的时候,她还是留下了四个大汉给如涵。

    回到京师,进入城门后,如玉就先自己回去团花巷了,剩下的人,将云裳护送到了左府附近的街道后,就回去吉祥赌坊找赵勇报道。

    云裳重新换上了小丫鬟的衣服,跟在了秀礼跟如芷的身后,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此刻,华灯初上,正是晚膳的时辰了。

    跟云裳估计的一样,整整一天,不管是刘氏那边还是左知琴那边,没有一个人来找自己,至于刘氏离开的时候所谓的左殇景“马上”就要回来了,也是毫无音讯。

    反而是一早被自己特意用买糕点给指使出去的夏青,白日里来请见过自己几次。

    那时候,云裳不再,留守的如兰,都用了公主在休息不见人的借口打发了夏青。

    云裳刚回来不久,夏青又来请见了。

    云裳见了她。

    夏青见白日买回来的糕点,给云裳呈上——这些糕点,其实在她第一次要见云裳的时候,虽然如兰说了云裳不见人,她还是应该将糕点呈上的。但不知为何,没见到云裳,她也绝口不提呈上糕点的事情,一直便拖到了现在。

    云裳其实是知道夏青的心思。

    白日院子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夏青回来之后,肯定是找人打听清楚了,甚至她可能也是知道紫鹃如意联手要陷害如兰的事,只是如今这事的走向跟当初完全背离,在紫鹃都说出了她跟月娥联手陷害如兰是执行了左知琴的命令,给左知琴的人安顿她身边大丫鬟位置的话,作为大丫鬟的备选人之一的夏青,肯定是坐不住的。

    她是一定要面见到云裳,看看云裳的态度。

    “公主,这糕点放得久了,会影响口感,不如奴婢明日再重新为公主去采买?”将糕点呈给云裳之后,不等云裳说完,夏青就非常贴心地开了口,甚至还主动表示可以再去一趟。

    这对比白天云裳安排她去的时候,还耷拉着脸的不高兴,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夏青不算是个太有脑子的人——否则也不至于上一世顶替了如兰大丫鬟名额的人是青竹——对于这样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反倒是件好事,云裳也就没有为难她,而是意思意思地品尝了口,配合着夏青的表演,皱了眉心,放下了糕点:“果然不好吃了,那你明天重新去采买吧。”

    见云裳还是毫无芥蒂地使唤自己,一点都没有给自己甩脸色的意思,夏青忐忑了一天的心,总算是落回到了实地上,她松了一口气,第一次发自内心愉悦地认领了这采买的任务:“奴婢遵命。”

    看着夏青高高兴兴地下去,云裳默默地摇摇头,给予了“猪队友”三个字的评价。

    云裳让传晚膳。

    经过白天的事情,怡情轩里的气氛明显跟往日不太一样了,不管是原本左府的家生丫鬟们,还是南宫凤带出来的那些人,行为举止都透着紧张与小心翼翼。

    对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云裳本人是不太在意的——她在意的就是自己身边的六个大丫鬟,只要确定这六个人的身份没问题,其他那些人,想怎么蹦跶就怎么蹦跶吧。

    反正时间到了,一并清算就行了。

    慢悠悠地吃过晚膳,再听青果汇报了去公主府的战果——南宫瑾对云裳明明想要见她却让她主动下帖子见面的行为很是好奇,都没怎么询问青果就答应了下来,云裳就准备休息了。

    白天那一场算计,再到连续跑了三个地方,这运动量已经算是她近期以来,最多的一次了,着实有些累了。

    不过,刚沐浴完,刘氏院子那边就来人传话,让她去一趟。

    云裳挑眉,这个时候让自己过去,显然,是白天的事情,刘氏终于自己想出了一个章程出来。

    不过,不管什么借口,刘氏始终肯定是理亏的那一方,作为理亏的一方,竟然还让自己堂堂一个公主过去,而不是她上门来,这刘氏果然是被南宫凤给惯得膨胀得很。

    想了想,云裳还是穿戴整齐地前去闲丰园了。

    左府的面积不小,怡情轩到闲丰园,如果单靠走路,还是可以走上十多分钟。

    云裳也不着急,就这么慢悠悠地前往闲丰园。

    引她的人,到了闲丰园后,让她稍等,说是进去通传一声。

    刘氏自己派人将自己叫了过来,到了的时候,却还是要自己在外面等候通传,这不同寻常的骚操作,霎时就让云裳想到了原来那一世轮回中,原本该今日发生的那件事,挑了挑眉,她非常和善好说话地应了下来,乖乖地在院子里等着。

    果然,前脚那通传的丫鬟进去了,后脚就有两个丫鬟,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交谈”上了。

    “什么?你说大少爷有喜欢的人了?”一声浮夸的惊讶之声,如同原来那一世白日曾经发生的剧情一般,一模一样地在云裳的耳畔响起来了。

    强悍的记忆力,甚至让云裳分辨出来,这声音跟上一世还是同一个人。

    “对啊,你不知道吗?”配合演戏的另外一个也登场了,她用着便是云裳耳力普通但也绝对可以让她听得清清楚楚的音量说道,“我可是听说了,大少爷心仪的那个姑娘,人美善良不少,文采更是出类拔萃,是京师里大家小姐们人人称赞的大才女呢。”

    “那难怪大少爷喜欢了。”

    “他一直都对有才情的姑娘,另眼相看呢。”

    “……”

    那边两个人说得如火如荼的,云裳这边也耐着性子听了几句,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她就跟原来的南宫凤一样,突然怒气冲冲地冲着两个说话的丫鬟那边冲了过去,一边冲过去,一边还怒声质问道:“什么心仪的姑娘?你们两个给本宫说清楚。”

    “啊……”

    两人一副才发现两人说话被云裳听到了的样子,两声惊呼之后,两人“惊慌失措”地跪在了地上,给云裳请安:“见过公主。”

    “你们刚刚说什么?阿景有喜欢的人?什么喜欢的人?是谁?你们说的是谁?”一连串的追问从云裳的嘴里说了出来——这些都是南宫凤曾经的反应,她也懒得再去创作了,就直接按照记忆说了。

    两个丫鬟“没想到”云裳听到了她们说话的内容,作为仆人,私下妄自谈论主子,是重罪,两人双双跪在地上,求饶,“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本宫问你们刚刚说的是谁?!”云裳重复问道。

    而就在这一声问话之后,上一世那个打断了南宫凤追问“真相”的人,也如期出现了:“公主。”

    是刘氏身边的贴身大嬷嬷——陈氏。

    “公主,夫人让你进去呢。”陈氏对云裳说话。

    “你们说,刚刚说的是谁?”云裳“抓紧时间”,追问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继续俯身在地上,只知道说求饶的话,不停地重复:“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我让你们……”

    “公主!”这么点时间,陈氏已经走到了云裳的身边,“夫人等着你呢,先进去吧。别让夫人久等了。”顿了一顿,陈氏还十足贴心地悄声对云裳暗示说道,“往前这个时辰,夫人可都是已经入睡了,这是特意在等你过去说话呢,别让夫人久等才是。”

    看着陈氏一副与自己十分熟稔的那副面孔,云裳面上不显,但内心却是冷笑连连。

    那一位总是“善意”提醒南宫凤,告诉她要讨好刘氏,甚至教她如何才能讨好刘氏,让南宫凤将如若等三人的终身大事都交代了出去的人,正是眼前这位陈嬷嬷。

    原来那一世里,这位陈嬷嬷可是没少借着为南宫凤好的名义,“教”了南宫凤不少,而她教的那些,也在事实上都每每证明了确实是有效果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南宫凤对她的信任跟感激,也是如日剧增,到时候还将她视为了自己心腹一般的存在——原来那一世里,南宫凤走出的最损自己的招数,便是亲自去到了皇上面前,为左殇景求娶赵雪柔为妾,而这个主意的创意来源,便是眼前的这位陈嬷嬷。

    “可是,这两个丫鬟说、说阿景在外面有喜欢的人……”这个时候的南宫凤,已经将陈嬷嬷当做了自己的人,云裳自然也得将她当做自己人,一如南宫凤曾经的委屈,她对陈嬷嬷说道。

    “这……”陈嬷嬷当下就皱了眉心,但她又焦急地看了一眼屋内的方向,对云裳说道,“……这样吧公主,老奴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现在先去见夫人,这两人的问题,老奴会帮你弄清楚的。”

    “可是……”对南宫凤来说,还有什么比知道左殇景竟然还有其他喜欢的人更重要的事呢,云裳还是犹豫着。

    “公主对老奴还不放心吗?”陈嬷嬷继续说道,“你再耽误下去,让夫人等久了,以前积累的那些好感不是都白忙乎了吗?”

    “好。”云裳终于下定了决定,“陈嬷嬷你一定帮我问清楚。”

    “公主放心。”

    云裳这才“依依不舍”地去了刘氏的屋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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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回到前世去逆袭介绍:
飞升天雷九道,最后一道,又名斩因果,指的是了断飞升修士在三千世界里的一切因果,善因善果、恶因恶果……轮回种种,全部清算,唯有因果了断,才能实现最终的位列仙班。
于是,一击天雷后,云裳回到了自己的前世轮回里,从此,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快穿之回到前世去逆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之回到前世去逆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之回到前世去逆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