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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马出西凉     剑起苍黄txt下载     剑起苍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无计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无计

    被纤纤薄云藏于身后的皓月,透层而出的昏暗光线,还有破败冷寂的庙宇,和庄严颔首的大佛,这一切都形成了独特的画面。

    李长风看到了庙宇中燃烧升腾而起的柴火,还有被噼啪燃烧的火焰照耀的通体金黄的大佛。

    大佛的视线所及,稻草蒲团上坐着一个人。

    他低着头极为缓慢的吃着干粮,杂乱修长的头发遮住了侧面,但即便他面前生着火,却依然挡不住浑身散发出的冷漠气息。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

    李长风刚才透过屋外的鼎,看到的就是这个人。

    说来也叫人奇怪,这个人若是知道自己这一身黑袍下,就是三年前夺了殿试首榜的李长风,恐怕会怒尔拔剑刺向自己。

    但现在李长风在这背井离乡的西境云瑶看到对方,反而心生亲切。

    毕竟,像她这样一介女儿身却扮作男儿装,身负重剑的修行者,实在很难找出第二个。

    寒鸦国小公子居楼,双手拄剑站在火焰对面,看着火焰后的男人慢慢吞咽。

    她极有耐心,有耐心到让李长风都吃惊。

    毕竟三年前,她可是动不动都要拔剑的人。

    但现在却很从容的看着一个男人吃东西,而且这个人还吃的很慢。

    要么就是有所求,要么就是这三年改变了她。

    但李长风猜想可能是前者。

    李长风站在屋外看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但过了这么久,里面的小公子才发现了自己,于是转过头,皱着眉。

    那个坐在火焰对面的男人,也停止了咀嚼,只是不曾看自己,顿了顿继续嚼馒头。

    李长风把自己隐藏在帽檐下,走进了破庙中。

    他走过那九足金纹黑鼎的时候,感受到身旁的这熊熊火焰,似乎都要把他元海和经络中游走的真元燃烧起来。

    他丝毫不怀疑这火焰若是沾染半丝,恐怕如星火燎原般点燃自己的元海。

    坊间传闻这火焰吸日月精华,看来确有古怪之处。

    居楼看到了这个人,看到了这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尽管自己看不清对方,但她有种感觉。

    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好像对方的黑色帽檐下,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而自己的所藏所拥,洞若观火般落在对方的眼中。

    这种一眼把自己看得通透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所以她捏着剑柄的手,越发的用力起来。

    李长风当然知道她的不适,三年前,第一次遇到小公子之时,他从金牛镇返回书院的途中遭到对方截杀,幸得解红妆救了自己一命,可最终还是被对方的银鱼针击伤。

    这些真元凝形的银鱼针刺穿了他的皮肤,顺着经络和真元扎进了元海中,如果不是他的元海特殊,恐怕早已殒命。

    从那以后直到风雪亭,李长风都没有机会和对方交手。

    直到今日遇见,李长风才发现,小公子浑身的三十六处气窍和十二道经络,以及她周身天地运行的真元,米粒之珠皆落于李长风眼中,被她看了个通透。

    破庙里本就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大佛胸口的影子舞蹈的动静,现在多了

    一个人,却越发显得安静了。

    李长风的嗓音低沉:“我要铸剑。”

    那嚼满头的中年人说:“用什么铸剑?”

    李长风:“不知道是什么,但想用来铸剑。”

    中年人:“既然不知道是什么,你怎么知道能铸剑?”

    李长风:“正因为我不知道是什么,所以才来找你铸剑。”

    中年人点了点头:“合情合理。”

    李长风:“毋庸置疑。”

    中年人:“把东西拿出来。”

    李长风:“外人在此,不便示人。”

    站在旁边的小公子冷笑一声道:“铸剑也该有先来后到。”

    中年人抬起头,若是用村里人的话说,他的面相不够富贵,细长眼长眉毛薄嘴唇轻鼻尖,说一句尖嘴猴腮都不为过。

    这样的人走在街上,或许很多人都会敬而远之,手捏住自己腰间的荷包生怕不小心就飞了。

    他看着小公子说:“你要的东西,我做不了。”

    小公子冷笑说:“你这双手和手中铁锤能敲出天下兵器,为什么连几根刺都敲不出。”

    中年人把最后一口馒头塞入嘴中,口齿不清的说:“我只做寻常刀剑,不做屠杀生灵的凶器。”

    小公子嘴角勾起一丝嘲讽:“难道刀剑就不是用来杀人的?”

    李长风的黑色帽檐下忽然响起一丝笑声:“若你心中想为恶,稻草也是凶器,若你心中想为善,刀剑也可救人,佛说世事无相,相由心生,看来一点没错。”

    小公子冷冷看他一眼说:“你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不是伪君子就是真小人,又有何颜面说我?”

    李长风笑了笑:“北境寒鸦国小公子,女扮男装身负重剑闯荡江湖,在下虽是一介山野匹夫却也早有耳闻,对阁下兴趣甚浓,今日一见不如相互切磋两招,也好教我知道北方寒鸦国申屠豫章门下,真如剑意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霸道纵横。”

    小公子手中的剑被她轻而易举的提起,纹丝不动指着李长风的黑面罩说:“试试就试试!”

    李长风虽没有动手,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她手中剑的稳重早已非三年前可比。

    若说三年前是招招致敌夺人先机,那三年后的小公子便是举重若轻返璞归真。

    李长风依旧笑了笑:“若是面罩丢了,便算我输。”

    小公子冷声道:“那我就挑了你的面罩,也好让我看看你是何等的没脸见人。”

    这话音刚落,破败庙宇中唯一的火焰犹如被狂风吹拂,屋内顿时黯淡下来,只是这狂风一过,火焰又恢复了熊熊模样。

    然而小公子的剑已经到了李长风的面前。

    横扫,如猛虎下山,有万钧之势。

    力斩,如巨鲸吞浪,有雷霆之威。

    直击,如刺破长空,有迅电之捷。

    可不论小公子如何的雷霆万钧,如何的惊涛海浪,李长风就像天空的一鸿孤雁,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丝毫不坠身形。

    虽然犹如被小公子的剑势压迫的毫无喘息,但举着剑的小公子却知道,对方反而更像一团棉花。

    无论如何都压不扁,打不痛,刺不破。

    李长风的黑袍猎猎作响,单手拍在重

    剑宽阔剑身上,那真如剑意像针一样顺着李长风的手掌刺过去,却被李长风手指轻抖,把这剑意顺着黑袍衣抖了出去,射中了庙宇中央的火焰。

    火焰像被人扇动,勃然喷发,把整个破败庙宇、中年人的脸、大佛的首都照的通透明亮。

    连屋外的九足金纹黑鼎内的火焰都弱了三分。

    李长风的嘴角笑了笑。

    他并指如剑点在小公子的剑柄上,这股力量虽然不如真如剑意沛然无匹,但却内劲厚重,直击小公子的胸口。

    小公子胸前犹如被重锤击中,脚步错乱倒飞出去,真如剑在她手中划下重重一道,把这本就破败的庙宇削断了一根支柱,才借着这股力道止住了身形。

    她冷冷看着那个黑衣人。

    黑衣人也静静看着小公子。

    小公子冷冷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的声音仿佛能听到些许笑意:“在下宁观澜。”

    小公子:“我记下了!”

    这话音刚落,她脚下在木柱上重重一击,身体如轻燕般飘了出去。

    李长风看着远去的小公子,等她身体潜入了黑暗中,方才转过身来。

    中年人还坐在柴火旁,十分淡定的盯着火焰中燃烧的噼啪作响。

    就好像刚才的战斗不过是吃了一碗饭,喝了一口汤那般随意。

    只是他往柴火中填了一根木棍,淡淡的说:“你是南山书院的人?”

    李长风略显惊讶:“何以见得?”

    中年人抬起头,看着黑面罩下得李长风:“虽然你极力掩盖自己的招式,但我还是从你的招式中看出了《撩云剑》剑意,这是南山书院的下乘武学,而且你和刚才那人应该认识才对,否则就没有必要掩盖你的真实身份。”

    黑面罩下得李长风说:“前辈好眼力。”

    中年人淡淡说:“你叫我无计便是,来我这里的人大多深谙怀璧其罪的道理,我对你的身份不感兴趣,只是心中猜测,至于对错与否我也无心确认,把你的东西拿出来吧。”

    李长风从怀中掏出那颗琉璃氲转的球,火焰中忽然沾染了一丝斑斓色彩,把整座破败的庙宇都照射的五彩斑斓流光溢彩。

    无计只消一眼,顿时把李长风手中的球推了回去道:“快跟我走!”

    李长风见他说完这句话,径直走向屋外,那屋外足有两人高,燃烧着熊熊火焰的九足金纹黑鼎,恐怕足有千金之中,竟被他单手提了起来扛在肩上。

    他的脚掌重重落在地上,整个人借着轻力,扛着鼎朝着月上奔袭而去。

    李长风微一迟疑,也脚步轻点跟了上去。

    这二人在屋檐墙头轻点,身轻如燕般飘了出去,却不曾发现,在街尾的阴影中,走出一个人。

    身材纤细背着宽阔的剑。

    小公子冷冷看了天空一眼,也跟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二章?铸剑

    第一百二十二章铸剑

    西北的月亮特别大,也特别亮。

    这是李长风三年前来这儿就发现的事情。

    只是此刻站在黝黑的丛林中,抬起头才发现原来月亮能这么美,就像一面白玉镜子挂在头顶,把自己的黑袍影子都勾勒的发亮。

    但这里还有更明亮的东西,就是无计肩上的九足金纹黑鼎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火焰好像永不耗竭,喷薄似的朝上飞扬,就像有人在底下死命的扔柴火。

    无计之前坐在破败的庙宇中,此时站在丛林中,尤其是肩膀扛着一颗大火炉,李长风才发现这人身材魁梧雄壮,裸露的肌肉虬结,那一席黑发披肩竟有别样的野性美。

    他把黑鼎放下,九足深深陷入泥土中,李长风刚才被他的身体挡住了视线,此时才发现,他身后有个洞。

    无计的嗓音略显沙哑:“你怀里的东西是从哪来的?”

    李长风:“这是什么?”

    无计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平静道:“我生平有一大原则,要让我铸剑,就得以真面目示人,藏头露尾之辈,我不为其铸剑。”

    李长风顿了顿,伸出手把黑帽摘掉,露出一张年轻的脸。

    无计先前在破庙宇中见他一席黑袍裹身,嗓音沙哑,更重要的是在面对寒鸦国小公子的真如剑时,游刃有余的模样,心中早已先入为主,认定这是一个道行高深的修行者,可没有想到这么年轻,于是略显惊讶。

    李长风笑了笑:“前辈请多指教。”

    无计点了点头说:“年少有为,后生可畏。”

    李长风:“前辈谬赞了。”

    无计平津道:“此乃肺腑之言,我平生从不说假话,你怀中的那颗玉珠,如果我猜的没错,应当是琉璃陨金。”

    李长风略显错愕,这词儿可是第一次听说,连海纳百川的《浮云记》都不曾记载过。

    无计说:“在暮首剑圣江清白所写的古籍《暮首奇闻录》中有记载,天启历五十三年冬,紫微星宫光耀九州,异常明亮,有一天外奇石陨落,身着五彩内转琉璃,且坚不可摧,江清白为其取名琉璃陨金,传闻这陨金乃是通灵之物,自生灵智,后又消失不见,我生平只见过一次,就是我师傅白道人为太古恩祠大帝李孤鸿铸剑之时,就是用的这块琉璃陨金。”

    李长风一愣:“李孤鸿所用之配剑诛天乙罗不是已经消失不见?现被锁在舍神山顶的洞穴中,我亲眼所见。”

    无计摇了摇头说:“这世间除了逐天鹿锁后,不可能出现第二块琉璃陨金,你所见之诛天乙罗,不过是这陨金的另一种形态而已,它已经离开了舍神山,来到了西北云瑶,现在正在你的怀中。”

    李长风瞪大了眼,无计平静道:“所以,乃是剑择主,而非你铸剑。”

    父亲的配剑被锁在舍神山,现在脱离了控制来到了西北云瑶,选择了自己?

    这陨金生有灵智,乃是自己择主,所以自己只是被他选中的人。

    李长风忽然想到在书院的六层楼,他走进了剑池中,那些先贤前辈的贴身配剑在头顶的紫微星明亮之时尽皆断裂,成了破铜烂铁,难道是因为诛天乙罗选中了自己?

    钟叔离院长说帝星耀世,瑞人已出,难道自己就是那个瑞人?

    可自己分明身中黑龙障,天生骨寒体,如果这都可以成为传闻中的瑞人。

    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吗?

    还有比这更没用的瑞人吗?

    李长风喃喃道:“你说的太过荒诞,我难以接受。”

    无计抱着膀子,眼含趣味的看着面前的李长风说:“人之命格,乃是定数,你若是命中注定会遇到琉璃陨金,逃也逃不掉的。”

    一个修为高深的年轻人,是诛天乙罗的天选之人,正如大圣遇到了定海针,关公拿到了偃月刀,乃是天作之合,如虎添翼,这应当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

    只是无计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正因为不断和命运作抗争,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

    所以他生平最讨厌的两个字,就是命运。

    李长风抬起头,皱着眉:“是吗?我偏偏不信这个邪!”

    无计正在思考李长风的话中含义,却冷不丁的看到李长风手中多了一颗球,流光溢彩美丽异常,只是这球在李长风手中不过片刻,就飞进了熊熊燃烧的九足黑鼎中。

    无计单手一抓却扑了个空,火焰把琉璃陨金一卷,熊熊喷薄起来。

    无计愣了片刻,顿时怒吼起来:“臭小子,你在干什么!”

    李长风平静的说:“融了他。”

    无计因为激动而脸色潮红,那球却已被熊熊火蛇吞没。

    九足黑鼎中的符纹是聚灵符阵,火焰是集天地精华而成,因而支撑这火焰熊熊燃烧的乃是天地真元,连他自己都不敢空手逼近。

    李长风虽然做的决绝,可他没有走开,眼睛一直盯着火焰中。

    九足黑鼎的炉火越发旺盛起来,就在这时,无计忽然面含欣喜,冷漠的面孔难得露出了开心的面容,哈哈大笑道:“融了融了!”

    李长风顺着他的手指一看,火焰中的琉璃陨金正在不断变幻形状,就像一个被束缚住的灵体,正在脱离这外界的包裹束缚,正在破体而出。

    无计面露欣喜,从未有过的高兴,他手中的真元像丝线一样在火焰中缠绕在琉璃陨金上,体内真元不要命的催放,九足黑鼎里面的火焰,像龙像鲸一样的翻飞升腾。

    “你要铸什么剑?”

    李长风茫然抬头,看到无计兴奋的面孔和叫唤。

    “我说,你想铸什么样的剑?”

    李长风顿了顿,喃喃道:“其实,我更希望是一把刀。”

    无计哈哈大笑:“天选之主,琉璃陨金从来都是诛天乙罗剑,没想到这第一把刀形却是让我来铸造,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我在这林中三日,三日后即可成刀!”

    李长风看着他兴奋的模样,心想这人真是痴了,于是戴起黑色的帽,坐到了一旁陷入了沉思。

    帝星耀世,瑞人降临,天剑择主。

    这近乎完美的设定于别人来说或许是无上的荣耀,这代表天地的认可。

    然而对李长风来说,却未曾见得是一件好事,命运难道真的如此牢固不可破?难道真的如此强横不可违?

    相较于诛天乙罗这等天地神兵,李长风反而更希望靠自己的力量去征服这个世界。

    外物始终受到天地的桎梏,无法让李长风突破这牢笼

    天地,就是个牢笼。

    约莫天明之时,林中开始传来重锤砸击的声音,一声借着一声。

    等到李长风睁开眼,看到了虎背熊腰却大汗淋漓的无计,手持重锤一下下砸着琉璃陨金。

    一夜过去,他的面容已显苍色,但他的表情却十分兴奋,甚至一锤比一锤敲击的更狠,更用力。

    李长风要守在这里,他虽然不是很关心无计锤下的琉璃陨金,但铸剑所求的确是他提出,若是被歹人乘虚而入,那身上的罪孽可就重了。

    “前辈,不如先休息一下。”

    无计一锤接着一锤,大声道:“如此神兵,最忌讳就是断火,非得一气呵成不可,否则乃是断了天势,是会受到天谴的。”

    李长风摇了摇头,再度闭上了眼。

    日升日落,天黑天明,两日过去,伴随着林中的金铁声音,无计锤下的刀已初具雏形。

    据他自己所说已敲了三万六千七百八十锤,再看他脸色几近苍白如纸,但手中的锤仍旧在空中挥舞,又再度重重落下。

    天空轰隆作响,乌云密布,忽然下起了雨,这雨初一开始就下得磅礴,连天空的日光都变得昏暗起来。

    林中除了重锤敲击,还有密林独有的哗哗声和天空的轰隆作响,交织成独特的声音。

    李长风抬起眼,看到雨中奋力挥锤的无计,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滴落到他的胸口,再从胸口滴落到他的手上,再流淌到通体泛红琉璃陨金中,冒出阵阵青烟和嗤嗤作响。

    九足金纹黑鼎内的火,不愧是真元之火,雨水浇灌其中却越发燃烧的凶猛。

    只是无计明显气力耗竭,真元枯萎,已仅凭着最后的意念和执着在敲击重锤。

    李长风起身,走到他身后,掌心真元浮动,从无计的背上灌输进去。

    雷雨滂沱,又过一日。

    李长风几乎是看到无计锤下的刀形不断变化,最终变成了刀柄铁尺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听上去各种声音吵闹但实则平静的时候,从密林深处的雨中,忽然出现一把剑。

    这把剑快如闪电。

    剑尖朝着李长风和无计二人的背后刺过来,连一丝反应的时候不给。

    看得出,这一剑是对方潜藏了许久的精心一剑。

    把所有的真元都灌输其中,是最霸道最独有的一剑。

    李长风避无可避,于是单手抄起无计锤下的刀形朝着身后挥斩过去。

    与其说是挥斩,不如说是怒砸,因为李长风手中的刀也不过初具刀形,根本不能算刀,只能算一把铁尺。

    喝!

    一声爆喝之下,李长风手中的刀,和对方手中的剑狠狠的砸在了一起。

    瞬息的寂静之后,就是爆发的真元,两相触碰之下,只听到一声清脆的铿锵之声,天空忽然射下一道雷电。

第一百二十三章 飞白

    第一百二十三章 飞白

    雨,滂沱如倾盆。顶 点 X 23 U S

    夜,昏暗如泼墨。

    剑,凌厉如信蛇。

    刀,悍然如苍虎。

    无计在剑刺出的那一刻,已经真元枯竭倒了下去。

    李长风无暇顾及,这通体泛红的刀在他手中,虽然强悍无可匹敌,却把掌心烫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嗤嗤的青烟和味道弥漫了这雨夜,鲜血顺着刀柄而下,顺着铁尺而下。

    但李长风没有弃刀,刀依旧在他手中,依旧无法阻挡的挥了出去,和对方的重剑狠狠的砸在一起。

    这个人在雨夜潜伏了这么久,只为了在无计真元枯竭,后力不继之时刺出这一剑,可想而知这一剑的力道。

    李长风看到这个人,心中有股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没有离开,她原来一直跟着自己,跟着无计。

    那么自己黑色面罩下得面容,自然也就落入了对方的眼中。

    所以这一剑,更加的决然。

    因为在小公子眼中,或许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自己了。

    可小公子却想错了一件事。

    李长风早已不是三年前任人随意揉捏的李长风。

    他已经破海引汐,修行八阵图,紫日大成,三年中早已迈过那一道门槛,只差一步便能踏破地星,成为一名真正的天狼境修行者。

    更重要的是,现在他手中拿着的,乃是真正的帝剑。

    只听到一声响彻云霄的铿锵声,真如剑在小公子惊骇欲绝的神色中,断成了两截。

    这股巨大的力量不仅砸断了寒鸦国引以为傲的真如剑,还把剑身中精密如天工的机括暗路,包括九千九百三十八根银鱼针和三十八根金蛇刺都砸成了稀巴烂,把对方的身体都砸进了密林中。

    居楼的身体本就纤细,她虽然手提重剑,可却是实实在在的女儿身,此时被李长风砸飞出去,更显得如断翅的乳燕般,喷出一口浓血,身体砸断了无数根树干倒飞进黑暗中。

    悄无声息。

    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响起阵阵惊雷,似乎有电蛇游走于云层中,时隐时现。

    李长风抬头,因为失血过多而略显苍白的年轻面容,在此刻被闪电照耀的更加单薄。

    但他眼中是不屈,尽管他的手在流血,尽管提着刀的手已经血肉模糊深可见骨,但他依旧提着刀,看着天空的惊雷,眼中唯有不屈服。

    正如他年幼时,少年碎尽骨,流尽血,最后提刀向天说一声:我不服!

    天地,容不下不屈服的人。

    所以这电蛇越来越粗壮,越来越浓烈,最后变成了漫天的狂蛇,轰然落下。

    李长风蓦然一声大吼,真元如泉,提刀朝着天空落下的闪电怒而劈斩。

    足有九足金纹黑鼎粗细的闪电竟然被李长风手中的刀劈成了两半,把这林中都灼烧成了一片飞灰,熊熊火焰顶着倾盆大雨燃烧起来,把这里照耀的通透明亮。

    刀上有细密的电蛇游走,李长风感受着手臂的麻木和元海中的匮乏,心中暗暗吃惊。

    他早已非三年前的李长风,他的元海也自然非三年前的元海。

    但这一击之下几乎耗尽他所有真元。

    然而这天,这地似乎始终容不下李长风。

    容不下这个

    被帝剑择主,被紫微星宫择主的瑞人。

    天空依然有第二道游蛇在闪动,比之先前那一道几乎不可同日而语。

    这就是天威。

    李长风的鲜血流了一地,把自己的黑袍都染的鲜红透亮,他咬着牙,瞪着眼,看着天。

    他怒吼:“老子去你大爷的!”

    闪电轰然落下,李长风手中的刀,简陋却悍然的刀忽然变得明炽耀眼,就像他手中抓着的是一轮明月。

    刀迎了上去。

    闪电落了下来。

    可这闪电却没有被劈开,没有惊天动地,没有石破天惊,只有平静。

    连李长风都感觉到,就像一拳打在空处,轰在了棉花上。

    那股极不协调的不适感让他胸口一甜,鲜血喷在了刀上。

    此时他方才注意到,刀,早已不是刚才那把刀。

    无计耗尽心力却依旧没有让刀胚成型,李长风手中的最多被称之为铁尺,连别说刀锋,连刃口和刀剑都没有,平平直直的铁尺。

    然而刀柄处,无计尚未完成的地方却早已被那闪电雕刻出了狰狞张狂不可一世的模样,犹如被精心雕琢的龙首,堂皇霸道中又隐藏着威严。

    刀柄,尺身。

    李长风看着手中的这怪异兵器,一时间竟有些心中迷茫。

    这到底算什么?

    一把黑尺子吗?

    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去,明月又被释放出来发出柔白的光,李长风所处之地,林中已一片狼藉。

    他的黑袍也破旧不堪,犹如乞丐,现在的模样比躺在地上的铸剑师无计或许都要凄惨三分。

    想到无计,他赶忙扶起地上的无计,用真元遍走他的经脉,才放下心来。

    他只是元海枯竭,只要温养几日就会恢复过来。

    正当李长风想要带走无计却对这九足金纹黑鼎一筹莫展之时,无计悠悠醒转,他看到了李长风的第一眼,就慌忙的开始寻找。

    等他看到了李长风手中的刀,顿时失声痛哭起来。

    哭的撕心裂肺,让李长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到底是怎么了!

    无计放声大吼:“我是千古罪人啊!一代神兵今日毁于我手!我有何颜面见我仙逝的师尊!”

    李长风莫名其妙道:“前辈,你怎么了?”

    无计哽咽道:“琉璃陨金,乃是铸造帝剑天选之物,没想到我今日不自量力,竟敢铸造如此神兵,可到头来浮生若梦一场空,遥想当初我师父白道人铸帝剑大成之日,那是何等的声势浩大,那是何等的壮阔波澜,可如今老子铸出这玩意儿刀不像刀剑不像剑,世间再不可见帝剑之威,师父和师尊若是泉下有知,我有何面目去见他们啊!我真正是千古罪人啊!”

    无计失声痛哭,抱着九足金纹黑鼎哭的肝肠寸断。

    李长风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你就别难过了,你不是说帝剑有灵,或许还有转机。”

    无计冷不丁的顿住,然后激动的抚着李长风的肩膀说:“你刚才说什么?”

    李长风皱着眉:“我说事已至此你就别难过了。”

    无计略显癫狂道:“不对,你说帝剑有灵,我知道了,我知道该怎么赎罪了!”

    李长风眉头深锁,心想这家伙的脑子别给累坏了吧

    。于是顺着他话说:“怎么个赎罪法?”

    无计蹭的起身,来回踱步道:“帝剑有灵,故而外部不可塑,但长久之下以真元温养,剑灵则会自己塑形,刀胚原来不在外部,而在其中,原来师傅当时说的由内而外,相由心生是这么回事!我知道了!哈哈我知道了!哈哈哈”

    李长风忽然起身,听到了林外的动静。

    他和无计在此处铸剑,又引动天雷地火,这动静很难保证不引来其他人,现在才听到其他声音早已经超出李长风的估计了,于是隐身于黑袍中,对着无计说道:“前辈,此处人多眼杂,未免多生事端,我得暂避风头,咱们来日方长有缘再聚。”

    无计道:“保重!”

    李长风道了一声保重,倒提着手中刀在九足金纹黑鼎上轻轻一踏,整个人窜入了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狂奔近几十里逃出那中心地界,李长风方才速度慢了下来,一步步走在密林中。

    此时天刚刚破晓,金色的光像一把刀,从远处撕开薄云,透体而出照耀洒在密林中,驱逐黑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更迭,不断把阳光的边界朝着后方推移。

    那暖阳从李长风的头部照耀,逐渐的把他浑身都笼罩其中,他手中刀竟迸发出剧烈的颤抖,好像极为兴奋的感受着第一缕阳光。

    李长风提起刀,看到了刀柄处张扬镂空的龙首,和平直如尺的刀身,于是喃喃道:“你如此平直,就像被飞白截断的浓墨,不如就叫你飞白吧。”

    这刀颤抖的更厉害了。

    李长风想了想,把刀插入腰际,朝着北方密林而行。

    他的马落在了酒馆中,这让本就迷茫的他越发疑惑自己该去往何处,但此刻他站在这四周都是参天大树的密林中,虽然从小在山中长大,早就练出一套辨别方位的本事,但内心有种直觉告诉李长风,应该要去往北方。

    于是想了想,李长风沿着北方一路前行。

    而另一边,几名修行者飞身遁入密林中,只看到了遍地狼藉,方圆百米都变成了废墟,土地被火焰灼烧。

    那些参天大树都断成了碎末,连木桩上都有被闪电灼烧的痕迹,看这模样这里应当经历了一场大战。

    地面有九足鼎的痕迹,江湖人尽皆知,九足金纹黑鼎乃是铸剑师无计的炼铁黑鼎,也就是说无计也来到过此处。

    再往前看,那废墟中隐隐有动静传来。

    于是几人飞身掠去,看到了废墟中缓慢爬起的小公子,还有她手上原本嚣张不可一世,如今却变成废铜烂铁的真如剑。

    真如剑乃是用陨石铸造而成,当年申屠豫章纵横江湖虽然考的是九千九百三十八根银鱼针和三十八根金蛇刺,但他手中的真如剑和剑意却也是独霸一方,如今辉煌不再,也不知是遇到了什么,竟然让小公子手中的真如剑被砸成这幅模样。

    居楼缓慢起身,在几人的眼皮下拖着真如剑,缓慢离开。

    她没有向任何人解释什么,也不必向任何人解释什么,因为她是申屠豫章的女儿。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昆仑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昆仑

    苍茫的雪山上,云雾缭绕,山巅入云三尺三分。m.www.uu234.net

    金顶石座巍峨庄严,此为大陆极西之所,密宗宗门所在,名曰昆仑。

    昆仑山顶有金碧之所名‘明王宫’。

    印有佛陀箴言的彩色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雪山之上的风就像刀子,把这经幡划出哗啦哗啦的剧烈响声。

    昆仑山虽冷,但今日明王宫的的弟子却半肩朱红长袍,来往颂经礼佛,庄严肃穆。

    因为密宗无上禅师智藏龙师正居座于明王宫中。

    殿宇恢宏雕梁画柱的宫殿中,智藏龙师正坐于明王座上,微闭双眼。

    昆仑山腰处,白衣吹拂连绵如绸,一群身着雪白衣裙的女子,连绵着顶着狂风怒号而行,一步步踏在冰冷的雪山上。

    解红妆走在最前方,她身着一袭白衣胜雪,面容清冷,眉心一点朱砂红,一步步踏下,一步步往前。

    今日,是整个西境,整个西塞国最重要的日子。

    解红妆会在明王宫,接受无上密师智藏龙师的洗礼,传承密宗碧晨圣女的意志。

    经过十六道密术的加持,解红妆会一举迈入圣境,甚至有可能突破那道屏障,成为至强者的存在。

    对于整个西塞国来说,对于整个西境来说,这无疑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那座明晃晃的宫殿越来越近,解红妆心中却越来越凉。

    曾几何时她还是孩童时候,这明王宫中就庄严清冷,戒备森严,但等她走入修行道,才发现这明王宫是何等的诡秘莫测,难以征服。

    金刚宗和胎藏宗的禅师,还有碧晨圣女,智藏龙师,这些赫赫有名的大能,就居住在这明王宫中。

    等到解红妆离开西境走入俗世,才发现明王宫是何等的没有人味,他们追求的是天道。

    他们已经出世,人道已不是他们所追求的。

    等今日传承过后,潜藏于解红妆意识之海中的碧晨圣女就会和解红妆的意识合二为一,神王境之下的解红妆将再也没有阻碍,她也会继承智藏龙师的衣钵,成为密宗下一代无上密师。

    解红妆忽然看到了一只小鸟,雪山上万年冰川,毫无生机,连植物都极其稀少,所以这通体红色的小鸟显得格外特别,格外耀眼。

    鲜红似血,通体血红,解红妆只消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她养的血雀。

    这血雀明显不适应昆仑山上的极寒,于是扑腾几下,掉在了解红妆的肩膀上,晃着脑袋梳理羽毛。

    解红妆轻轻抚摸着血雀的鲜红羽毛,心中五味杂陈。

    忽然,这血雀张嘴鸣叫,在解红妆的耳边清鸣。

    解红妆的神色由落寞平静转为欢快,最后变成了难以遏制的兴奋,于是带着血雀调转身形,提着长裙下山去了。

    她飞也似的朝着山下奔跑,整个昆仑山腰处都回荡着她欢快高兴的笑声。

    这些原本跟在解红妆身后的宫女,错愕木然之后,便跟着解红妆下山去了。

    自从三年前公主回西塞国她们已经很久未曾见过公主如此了。

    就在解红妆下山那一刻,智藏龙师缓缓睁开了眼。

    密宗最为神秘的人却并不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相反,他是一个中年人,脸上古朴自然不见风霜,唯有眼中饱含沧桑。

    密宗的智藏龙师,被世人尊称为这九州之上最接近神的人,此刻起身,走入了明王宫的黑暗中。

    明王座下,依然还站着一个手提长剑的年轻人。

    解钟悬一身戎装,平静站在明王石座下,唯有当智藏龙师离开之时,他的眼睛才抬起,看着宫外,看着山下。

    他隐隐有种感觉,好像能听到一个女子如银铃般的笑声,好像能看到一席白衣欢快的朝着山下奔跑而去

    解钟悬忽然想到了小的时候,那个扎着辫子的小姑娘跟在他身后像跟屁虫一般,和他共骑一匹马在西境的草原上奔驰。

    那时候的她就在自己怀里,也笑的如同这般亲切欢快,从那时候起,解钟悬就已在心中立下誓言,今生要娶她为妻。

    可如今,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长,越来越深,如同黑渊,不可见底。

    解红妆的身形就像一道轻盈的风,吹拂过宫门,吹拂过长廊,吹拂过西塞国宫的马厩中,最后飘到了一批马蹄雪白的枣红马上,骑着它一骑绝尘,出了城朝着北方而去。

    那里,是莽荒领地。

    那里,传来了李长风的消息。

    西塞国王宫中,解苍山看着北方的遥遥风沙,喃喃道:“为了一个不负责任的臭小子,值得吗?”

    燕国,北境。

    北疆王师一度把阵线推进到了燕山以北,借助燕山的天险和易守难攻的地形,把燕国的军队打的丢盔卸甲,节节败退。

    北疆的王莽大将军曾一度以为胜券在握,把燕国逼入草原让其不再踏过燕山一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然而直到三年前燕国太子加入了北方战线,起初他不过是一介孩童,并未有改变战局的能力。

    可这燕国太子对于行兵打仗悟性极高,这三年中把燕国丢了的失地几乎都抢了回去,甚至一度把阵线压缩到了燕山,如果不是王莽将军亲自率军死守燕山,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夏侯蝉经历了三年的战场洗礼,早已从一个稚嫩的少年孩童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将军。

    他步履如风,离开了前线战场后骑马径直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屋外层层包裹,两侧还有修行者坐镇,若不是那些不世出的修行者,其余人根本无法靠近他的营帐。

    他静静的看着墙上的地图,陷入了沉思中。

    北方的边境线,已经绵延到了燕山以西,这不是一场可以再短时间内结束的战斗。

    规模如此之大的战场,修行者所能带来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除了守护关键人物的安全,几乎无法对整个战局造成任何影响。

    遑论这些修行者都已看破俗世,极少会参与人世间的战斗。

    难道燕国的子民永远要处在这水深火热之中?

    夏侯蝉无法解答这个问题,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彻底把中原王莽的军队赶回燕山以南,以争夺更多的话语权。

    燕山,是北疆战事的核心地带,是不允许燕国退后一步的地方。

    他正在沉思中,忽然有屋外将士入内禀报:“夏侯将军,午宴已准备妥当,属下已让人备好。”

    夏侯蝉头也不回:“好,去吧。”

    那士兵施礼转身离去,只是刚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身:“等等!”

    夏侯蝉转过身来道:“往后不必准备午宴,今日的吃食都分发下去,叫后备军给我准备一碗红烧肘子即可。”

    那士兵疑惑道:“红烧肘子?”

    夏侯蝉笑了笑道:“你把后厨叫来,我来教他怎么做!”

    士兵连忙应下,退了出去。

    夏侯蝉忽然想起了三年前,在百里沟和李长风的日子,夜半提酒赏月,日间骑马高论,他们一路上吵过架,斗过嘴,动过手,唯独没有说燕国和中原百姓的不是。

    一路走来直到在驻将城分别,如今都已经三年过去了,李长风杳无音讯,可夏侯蝉依旧会时不时想起这个古怪的朋友。

    而此刻的李长风,正在西北的密林中狂打喷嚏,于是揉了揉鼻子喃喃道:难道是谁在想我?是小雪还是红妆姑娘,还是勿执?

    他自然不知道,想他的是一个男人。

    就在这时,李长风忽然停住了脚步,冷冷的看着前方。

    前方空无一人,但李长风就是目光炯炯盯着那里。

    三年前,他曾记得在南岳七十万大山中,第一次遇到闻人立雪之时,两人陷入了异兽乘黄的幻境中,一遍又一遍的走着从前的路。

    那时候的他尚未破海引汐,自然也无法感觉到异样,等到发现不对时,已在幻境中走了许久。

    而此处距离南岳千里之遥,乃是整个九州的极西极北之地,但李长风依旧感知到了同样的幻境。

    有人在这里设下了一个幻境,若是李长风再往前走一步,或许周围就会彻底不同。

    所以他不再往前,而是蹲下身体,轻轻捻起脚下的黑色土壤。

    这土壤在他手中,被捏的如同一根利刺,而后被李长风丢了出去,却化作一道长虹,朝着前方直射过去,爆出一团火焰,灼热燃烧的像狮子一般,凶猛钢劲。

    然而这燃烧的利刺到了前方约莫百米处,就再也不能存进,燃烧的火焰就像有一只手,把火焰捏住,然后死死掐灭。

    利刺也变成了粉末,不留一点痕迹。

    李长风看到了那个人,对方还没有动用真元的时候,隐匿于幻境中,可对方一旦动用真元,便逃不过李长风的眼。

    只是看到了对方,李长风却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思议,嘴巴里似乎都能塞的下鸡蛋了。

    “小小白?”

    眼前站着的人双眼竖瞳,一头白发头顶紫金冠,不是骚包的乘黄是谁?

    可这家伙竟然从南岳跑到西北来了,看他的模样竟然没有认出李长风,毕竟李长风在外游历三年,相貌早已大不相同,而且此时浑身隐于黑袍中,无法辨别也是常情。

    乘黄皱了皱眉说:“你瞅啥?”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白

    去南山书院之前,在南岳密林深处,李长风当时和乘黄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瞅啥。www.uu234.net

    如今,乘黄也对着李长风说:你瞅啥。

    冤冤相报何时了。

    李长风满脸的无奈,掀开了黑色头罩说:“小白,你不认识我了吗?”

    乘黄忽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这个人似曾相识,但他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了,于是他大步走过去。

    李长风看到小白走过来,笑着张开了双臂。

    他脑中连台词都想好了:久别重逢,甚是想念。

    三年了,三年都没看到小白了,还以为他被人剥皮做皮裘了。

    可乘黄突然冷不丁的贴身过来,并未和李长风拥抱。

    李长风扑了个空,却发现这厮蹲在自己身边,从上到下猛嗅自己,让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乘黄的脸越来越灿烂,笑的越来越欢,他从李长风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老朋友的味道。

    在几年前的那个大山里,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就像画卷一样徐徐铺开,直到他的脸笑的如同太阳那般灿烂。

    最后却像了馊饭一样忍不住面容扭曲,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李长风一度觉得很尴尬,于是忍不住说:“小白”

    李长风还没说完,乘黄就打断了他,呕吐道:“我靠你这个王八蛋多久没洗澡了,恶心死我了!”

    李长风被他说的老脸一红,干巴巴的笑着说:“这个西北风沙大又冷,不是很方便”

    乘黄摆了摆手,起身顺了口气道:“你怎么跑西北来了?”

    李长风好不容易被岔开话题,提到这个更是惊奇道:“你不在大山里待着怎么也跑西北来了?”

    乘黄瞪大了眼说:“我出来游历江湖,不行吗?”

    李长风翻了翻白眼:“你是一头畜生啊,你游历什么江湖?”

    乘黄顿时捋着袖子道:“来来来,好久不见了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要给你松松骨头,你个王八羔子竟然敢骂我!”

    李长风正要说话,忽然脸上僵住,转过了头去。

    乘黄也止住了嬉闹,转过了头。

    林子对面,走过来三个人。

    两个老人,一个年轻人。

    两个男人,一个不男不女。

    乘黄看着李长风脸上的表情,小声道:“你认识?”

    李长风说努了努嘴说:“看到那个不男不女的人断了的手了吗?我砸的!”

    乘黄瞄了一眼,对李长风竖了竖大拇指:“厉害!女人都打。”

    李长风:“她不是女人,她比男人还狠。”

    不仅乘黄和李长风惊讶,走过来的这三人也十分惊讶。

    李长风什么时候和这异兽一起?

    陪同小公子前来的都是申屠豫章门下的长老,寒鸦国的

    祭酒。

    未免招惹耳目,小公子召唤的都是家族亲信,绝不会吐露半点李长风的行踪。

    没想到李长风消失了三年,竟然在云瑶境内出现,那当真是天助自己。

    他如今得到了琉璃陨金,继承了帝剑,虽然尚未成型,但此刻却是绝佳的时机,再加上如果可以从他身上拿到八阵图的秘密,相信寒鸦国的崛起将势不可挡。

    深山野林之中,不论怎么看,这都是杀人越货的最佳时机。

    小公子看着李长风,讥讽的笑说:“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李长风看着小公子紧紧包裹的手臂和苍白的面容,笑了笑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女孩子就该在家里绣绣花静养静养。”

    小公子俏面寒霜,冷冷道:“李长风,你莫要得意,如果不是八阵图和帝剑,你怎么可能打败我?但今日过去,这世间便再无李长风其人,李孤鸿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亡魂也难以安息。”

    李长风身旁的乘黄,似乎听懂了小公子的意思,震惊的看着李长风。

    就在这时。

    小公子身旁的两位老人都迈出了一步,他们二人一个身穿一席黑衣,一个身穿一席白衣,一个鹤发童颜,一个黑发苍面,处处矛盾,处处不。

    两人同时开口道:“寒鸦国申屠门下,黑白双煞,请指教。”

    乘黄凑近道:“等这事儿翻篇了,你得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李长风点了点头道:“你能对付一个吗?”

    乘黄咬着牙说:“每次见到你这王八蛋都没什么好事,我估计撑不了多久,若是咱们二人没法突破缺口,恐怕今日凶多吉少。”

    李长风从腰际抽出飞白说:“我试试。”

    黑白双煞对视一眼,如雷暴瞬间而至,单手捏向了李长风的喉咙。

    李长风身形爆退,飞白刀力劈而下,这陨金锋芒即便是铁尺模样,也不是黑白双煞能够以**抗衡的,于是缩回手去,让开了这一刀。

    乘黄朝着黑发苍面的黑煞背后一击,被他轻松化解,却也给李长风制造了机会,一刀把黑白二人隔离开来。

    这二人像是孪生一般,彼此之间感应十分强烈,两人联手近乎可以达到三四倍于单独的效果,故而必须让他们分开,才能有机会反败为胜。

    然而不管是李长风还是乘黄,两人都吃力的紧。

    李长风虽然仗着器之利可以略微扳回一些劣势,但对方的境界超出他太多了。

    白煞一击破冰掌轰在飞白刀的刀身上,飞白丝毫无损,可那股劲气却透过刀身,如同隔山打牛一般轰在了李长风的胸口,把他打的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一掌未卸,第二掌再起。

    李长风节节败退,再观一眼乘黄,衣袍见血,更加凄楚。

    李长风怒而一刀逼退像鬼魂一般的白煞。

    他脚下十六道符纹闪耀,周遭的真元顿时像山雨前的满楼狂风般充盈起来,八阵图开门阵主纳灵,李长风此时的真元勃发,堪称恐怖。

    白煞像死人一样白皙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容,轻轻道:“有趣。

    李长风怒道:“有趣你他妈的头!”

    飞白刀划过漆黑如墨的弧线,白煞头顶斩落。

    然而白煞只是一道气劲,就把这刀顶了回去。

    李长风脚下又闪耀起十六道符纹,惊门阵大开,再度举刀而上。

    白煞冷漠再度一掌,那雄浑的气劲喷薄在飞白刀上,把李长风的虎口都震的隐隐作痛。

    李长风心中震惊,这人似乎摸清了门路,绝不接触自己手里的飞白刀,但他的真元暴行也实在太变态了一些,自己如今开门阵加持之下,依然无法触碰到他半丝身体,这样下去也不过是耗费真元,绝不可能有所突破。

    白煞冷冷说:“还要再试吗?”

    李长风以飞白刀驻地,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白煞似乎也不急于一时,双手插入袖中,冷冷看着李长风。

    然而李长风心中焦急,一旁的乘黄已经节节败退,几近被黑煞逼入死角。

    李长风深吸一口气,他脚下的符纹闪耀夺目,四周突然变得炽热无比,这林中的温度节节攀升,把李长风的身形都炙烤的扭曲,最终变成了熊熊火焰,把李长风包容其中。

    李长风起身,此时的他一席黑袍提着飞白刀,就像火焰中的一尊战神。

    白煞偏过头,看着周围的火焰说:“景门阵?当初李孤鸿剑下的景门阵,足以容山纳海阔充乾坤,这天地间无处不燃烧,但他的后人,未免太弱了一些。”

    李长风冷笑道:“他是他,我是我,只要能打败你,你管我用什么?”

    白煞点了点头,平淡说:“来吧。”

    李长风的飞白刀骤然划过一道金色的火焰,横斩白煞的胸口,这刀的力道,刀的速度,与他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景门阵下,真元燃烧暴行,经络中的真元就像汪洋大海中的潮水,喷薄刚劲,和开门阵加持之下,堪称恐怖。

    白煞手中劲道喷薄,然而却再也挡不住飞白刀,于是起身狂退,再观自己手掌之中,已出现了一道被火焰划过的痕迹。

    李长风冷笑。

    白煞点了点头道:“有点意思。”

    就在这时候,他的手伸到了腰际,掏出十数根金条。

    他把这十数根金条以收尾钩相连,一个个串在了一起,动作缓慢而轻柔,变成了一根金鞭。

    这金鞭的末端,是一只狰狞的金色骨爪,张扬恐怖,轻轻悬挂在金色长鞭中。

    “现在,咱们再来试试。”

    白煞如是说。

    李长风眯了眯眼,飞白所向之处,尽是锋芒。

    然而这金鞭就像毒蛇一样,柔软却刁钻,飞白无刃,切不断在空中无法受力的金鞭,所以几番较量下来,李长风身上已经多了十几道豁口,黑袍破破烂烂,他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白煞。

    白煞手中的骨爪静静的悬挂在一侧,似乎这平静如艺术品般的武器,并不是夺命凶器,而是一件贴身挂饰。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笛子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笛子

    黑白双煞二人十分矛盾,黑煞雄浑粗壮,行事雷厉风行,白煞阴柔狠毒,却平静如湖水。www.uu234.net

    所以即便李长风后力不继恢复真元,白煞也依旧平静的站在他对面,平静的看着李长风。

    这种等待猎物做垂死挣扎,然后耗尽心里逐渐变得绝望,最终死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很不错。

    李长风知道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于是做了一个决定。

    一如在三年前的天阙宫乾坤殿中,李长风毫无顾忌的做出的那个决定。

    这一次,他也做了一个几近疯狂的决定。

    李长风骨子里潜藏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所以在被逼入死胡同中时,他都会把骨子里的决绝都给逼出来,不管不顾的燃烧自己。

    他从来都不信命,自然也不吝啬燃烧自己去抗争命运,这或许是这个从深山野坳中走出的农家人的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他强撑着起身,然后看着白煞说:“你想杀我,但我也不想死。”

    白煞听着,然后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李长风:“既然咱们无法达成共识,那只能有一人退步,可惜,我这个穷山恶水养出的刁民,从来都不知道让步。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白煞平静的看着他。

    李长风继续说:“所以我只能杀了你,你觉得我说的合理吗?”

    白煞平静的说:“合理。但合理的事情,却未必能办到。”

    李长风说:“我能办到。”

    他的话音刚落,天空忽然有乌云密布,似乎有游龙在云中浮潜。

    李长风周遭的火焰,就像天空的游龙一般,上下翻飞游动,他脚下叠加的繁复符纹光亮浓郁到化不开,那些真元饱和到溢出,沿着他的脚下向四周徐徐铺开。

    李长风的飞白刀,插在自己的脚下,这里是阵眼。

    开门阵、惊门阵、景门阵,都是以器为阵眼,贯通天地。

    而此刻,李长风还要再做一件事。

    他双手叠加交错,勾出三道晦涩的手结。

    脚下的真元,一如几年前的元海中,万紫千红那般,灿烂盛开。

    白煞第一次动容。

    他从来都是如死人脸一样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震惊的神色。

    另一旁已把乘黄逼入绝境的黑煞,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浓郁到化不开的真元,顿时转身朝着白煞怒吼道:“白!快杀了他!”

    白煞的手在抖,所以牵引着金鞭下的骨爪都在抖动。

    他的内心在动摇,在挣扎。

    他想要八阵图,所以李长风不能死,但如果不阻止李长风,那么很有可能死的是自己。

    李长风摆出了阵,苍白如纸的面孔上浮现一丝笑容,他的眼鼻中有两条血痕流下,但依然提起刀飞跃而起。

    白煞脸上充斥着难以置信的震惊,眼睛瞪的死死的看着天空高高跃起的年轻人。

    他是圣境强者。

    可如今却如同困兽一般被锁在原地。

    他当然知道,八阵图中的杜门阵,乃八门中平,囚徒之阵。

    虽然以李长风的修为,即便能困住自己也不过片刻功夫,但这已足够。

    可李长风才多大年纪?难道已经晋入天狼境,可以施展如此绝密的阵法?

    白煞难以置信,所以他开始愤怒。

    他觉得这世间都疯了,自己辛辛苦苦夺舍吸纳真元,才晋入圣境,可如今这般年轻的小子,却已晋入天狼境。

    这天地太不公平。

    既然天地不公,那自己也没必要留手。

    白煞垂至脚边的骨爪猛然间抖动,夺面而出朝着李长风探过去,朝着他的心脏探过去。

    一声爆喝,李长风手中的飞白切碎了骨爪,斩碎了金鞭,一直砍进了白煞的肩膀深处,肩胛骨中,鲜血把白煞的白袍子染的通红,把李长风隐藏在黑帽中的脸也喷了满面。

    白煞怒吼,一记破冰掌轰在了李长风的肩膀上,寒气透体而入,顺着李长风的经络直钻他的元海。

    李长风狂喷一口鲜血,带着刀一并倒飞出去,这嵌在白煞肩膀处的飞白猛然拔出,带着狂喷的血柱和皮肉。

    白煞撕心裂肺的吼叫起来。

    乘黄已被逼出兽性,竖瞳中充斥着血红,他骨子里依旧是兽,这股不要命的勃发劲儿被他逼出来之后,连黑煞都只能暂避锋芒。

    但李长风受伤还是让乘黄产生了片刻的分心,黑煞找准时机,一拳轰在乘黄的脖颈处,灼热之气顺着他的脖颈散开,把他胸口以上的经络都燃烧的血肉模糊,乘黄倒在一旁不省人事。

    黑煞趁着这会儿功夫,看了一眼白煞肩膀的伤口,顿时怒火中烧道:“为什么早不动手杀了他?”

    白煞强忍着疼痛,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脸上泛起丝丝阴毒:“把他带回银月堡,我有的是办法教他说出八阵图的秘密。”

    小公子冷笑着走过来,看着面如死狗的李长风和乘黄,笑道:“也许你忘记了,这整个西北除了昆仑山以外,还有一处银月堡,不过日后有的是时间教你记住,带走吧。”

    李长风没有昏过去,他虽然真元枯竭,但不代表他失去了意识。

    相反,他的脑袋很清醒。

    以自己地星巅峰的实力,越境重伤一名圣境强者,这几乎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虽然打不赢对方,但能砍他一刀也让李长风爽了很久。

    今日以地星境强行突破使用杜门阵,实际是杀敌损己的做法,但李长风别无选择。

    好在,他的经络并未受到损伤,只是白煞那一记破冰掌力,真元寒气顺着经络而入,恐怕对他的经络造成了一定损伤。

    也许需要以景门阵的阳火把那股阴寒之力逼出体外,但此事需从长计议。

    眼下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带着乘黄脱离这几人。

    所以他的手伸进怀中,掏出了一根碧绿的笛子。

    放到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李长风不会吹笛子,所以他吹出来的声音,永远只有一个调,偶尔转调,却难听的紧。

    白煞和黑煞蓦然皱起了眉头,他们本能的感觉到不舒服。

    小公子知道李长风诡计多端,此时也拿捏不准。

    良久,这片丛林的天空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一个光听声音,就知道那个女人一定很美的声音。

    “唉,你吹得可真难听。”

    小公子骤然大吼:“迟则生变,快杀了他!”

    白煞迟疑片刻,黑煞的手已经探了出去,并指如剑朝着李长风刺过去。

    依旧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可此时却略显清冷起来。

    “一黑一白穿的不伦不类,还敢在我面前动手?”

    明明李长风就在眼前,以黑煞的圣境强者的实力,连瞬息都要不了就能刺进李长风的喉咙中,如此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偏偏黑煞怎么都办不到。

    他感觉到指头前荡起阵阵波纹,这波纹并非来自真元,而是这处的空间。

    空间的涟漪中忽然伸出一个女人的手,这手白皙如玉,温璧无瑕,美的惊人。

    但也可怕的惊人。

    黑煞眼睁睁看着这白皙的手在自己的指尖轻轻一弹,顿时那股空间涟漪顺着自己的指头蔓延开来,所到之处自己的手指和皮肤骨肉,统统变成了飞灰消失不见。

    黑煞蓦然一声大吼,左手如刀在自己的手腕处拦根截断,断臂保命。

    鲜血喷涌出来,黑煞的额头处大汗淋漓,心中却十分庆幸躲开了那涟漪,否则若是蔓延到胸口,恐怕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白煞扶住黑煞,以真元封住了他的伤口,略带警惕的看着那个人。

    看着那个从空间涟漪中走出来的绝美女子。

    她虽然蒙着面纱,只余一双眼,但不论是黑白双煞,还是小公子,亦或是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李长风,都能看的出这个女人很美。

    她微微抬起眼,看了看黑白双煞和小公子说:“太古恩祠离宗柳飞鸿,你们是何人?”

    白煞道:“寒鸦国银月堡,黑白双煞。”

    柳飞鸿点了点头,看着黑白双煞身后裹着手臂的小公子道:“你呢?小朋友。”

    白煞道:“这是我们寒鸦国主之后,居楼殿下。”

    柳飞鸿平静说:“给你们三息时间,赶快离开,不然我可不管什么寒鸦国主银月堡,三息过后要是人还没走,那便不用走了。”

    白煞咬了咬牙,看着躺在地上的李长风和乘黄,和小公子对视一眼,皆是默契的抚着黑煞退入了林中。

    小公子回头望了一眼李长风,除了眼中充斥的浓浓的狠毒之外,余者尽是不甘心。

    等到几人身形消失,柳飞鸿才转过身,蹲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李长风。

    看了看他的伤势,自然也感知到了他胸口处的阴寒之力,于是轻轻挥了挥手替他扫除,然后叹了口气说:“当初你父亲能吹《春潮听雨》和《牧野黄梅》这等笛声名曲,可你为什么一点都没有继承呢,吹得笛子一个都不在调子上,像吹哨子似的难听死了。”

    李长风翻了翻白眼道:“姐姐,我没我爹那么会泡妞。”

    柳飞鸿像个双十年华的小姑娘般,掩嘴偷笑起来,笑的这十里丛林都是轻盈如铃的好听声音。

第一百二十三章 雪蹄枣马

    第一百二十三章 雪蹄枣马

    “你是猪吗?看上去挺瘦,为什么这么重?”

    “姐姐,他好歹是我的朋友,不必如此粗鲁吧?你把他胳膊都快拉断了。顶 点 X 23 U S”

    “哼,只是一只小兽而已,若不是你的朋友,我才懒得管他。”

    “哎哟,好重,姐姐撑不住了。”

    李长风被柳飞鸿从肩膀上推下去,倒在一旁盘根错节的枯树根上。

    乘黄就比较惨了,被柳飞鸿一丢随手扔在一旁,李长风瞄了一眼好似乘黄的脑袋磕在一块尖石上。

    柳飞鸿香汗涔涔,朝着李长风翻了翻白眼,只举手投足间尽显妩媚,竟有种小姑娘般的风姿。

    尽管李长风知道,面前这位自称姐姐的人,其实应该能做他的妈了。

    看来自己那个便宜老爹,真的挺能招女孩子喜欢的。

    先是百里飞花,然后是自己的生母,现在又出现个为了他终生未嫁的柳飞鸿。

    他怎么能做到既泡妞,又有如此高深的修为的呢?

    这个问题李长风也无法解答。

    柳飞鸿喘息顺气之后,忽然犯起了难皱起了眉,接下来该带他们去哪里?

    只是她连皱眉都有股亦嗔亦喜的讨喜感觉,所以这模样竟平添可爱。

    “喂,小子,你在这里有什么亲人吗?”

    李长风看着柳飞鸿道:“我家在南岳,这里是西北,怎么会有亲人?”

    柳飞鸿点了点头,似乎觉得自己这问题的确不太妥当,于是问道:“那朋友呢?总该有朋友的吧。”

    李长风朝着昏迷不醒的乘黄努了努嘴:“我唯一的朋友已经被你摔在地上了,顺便说一句,他的脑袋还枕在石头上,姐姐心好给他挪动一下,让他舒服点。”

    柳飞鸿正要发飙,忽然抬起了头。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匹雪蹄枣红马,这马毛色光亮通体枣红,一看就不是凡品,再看一眼,马上坐着一个姑娘。

    身穿轻缕白纱,面如秋水浮萍,眼似飞鸿落湖,眉心一点朱砂红,窈窕身姿神女之颜。

    连柳飞鸿都略显惊异,这青碧河旁的森林中,竟然会出现如此美丽的女子。

    解红妆自打出了西塞国,到了北方境地中便沿着青碧河水一路往北,可是一旦入了这遮天蔽日的密林之中,她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血雀是她自小豢养的灵物,和解红妆可以神识交流,所以当解红妆听到血雀说李长风出现在北方,顿时马不停蹄夺城而出。

    可整个西北地域辽阔群山峻岭无数,浩如烟海中寻找一个人,就像大海捞一根针,谈何容易?

    所以解红妆座下的枣红马,脚步越发的慢了下来。

    她刚四顾茫然不知该去往何方,忽然看到了前面的林中有三个人。

    这三个人极其古怪。

    一个身段姣好的女人,肩膀上扛着一身黑袍的男人,另一只手还拖着另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

    看他们的模样,就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女子把他们丢在地上大口的喘息,正当自己在看他们的时候,对方也显然发现了自己。

    柳飞鸿眼前一亮,对着马背上的解红妆招手道:“小妹妹,你过来,姐姐有事情求你帮忙。”

    解红妆看柳飞鸿面容娇美气质非凡,只需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凡人,而她脚下两个伤员也一动不动,想来应该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于是驾马一步步踱过去。

    等离得近了,柳飞鸿才看清这姑娘,生的明眸皓齿白璧无瑕,让人越看越喜欢。

    于是笑着说:“小妹妹从哪里来?”

    解红妆道:“我从南面而来。”

    柳飞鸿点了点头,笑着说:“姐姐今天遇到了点麻烦,这两个小朋友受了很重的伤,姐姐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今日在这林中能遇到妹妹也是缘分,看妹妹生的就像菩萨一般,能否帮姐姐照顾一下他们二人?”

    解红妆看了看地上,躺在地上的乘黄浑身浴血,伤势极重,而且看他的面容倒是和人类不大相同。

    再看另一人,浑身隐于黑袍中,但从他破破烂烂的黑袍上依稀可以看到裸露在外的伤口,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柳飞鸿笑着说:“妹妹不必担心,我只是让你帮我照顾一下他们,姐姐是太古恩祠离宗的柳飞鸿,就当姐姐欠你个人情。”

    解红妆展颜一笑说:“姐姐,我相信你。”

    说完她下马道:“需要我做什么?”

    柳飞鸿越看她越觉得欢喜,于是笑着说:“看你的模样温柔如水,想来手脚应该比姐姐知轻重,你照顾那个穿着一身黑的家伙,他受了挺重的伤,你把他的伤口清洗包扎一下便可。这个小兽皮糙肉厚,交给我便好。”

    解红妆还未说话,躺在地上的李长风忍不住道:“我自己来便可,男女有别,其他人照顾我反而多生出些许不便。”

    解红妆忽然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就像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但又有些许不同。

    柳飞鸿柳眉倒竖:“你若是再多嘴,你信不信我撕了你。”

    李长风被她说的暗暗吞了一口口水,忍不住道:“姐姐,火气太大了,会显老。”

    柳飞鸿怒道:“你管老娘!”

    解红妆听着这二人的拌嘴也觉有趣,只是静静的听着未曾插嘴,她觉得那声音很熟悉。

    解红妆回头望了望枣红马上,空无一物,于是四处望了望,从自己的下摆上撤下一条长长的白纱走过去,看着侧躺在地上的李长风说:“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此处多有不便,只有我衣服上的白纱,你多担待。”

    李长风的黑袍虽然破破烂烂,但却遮住了他大半面孔,而且侧躺着背对解红妆,所以一时间也没有察觉出这个姑娘就是三年前风雪亭中,毫不犹豫替他挡了一剑的姑娘。

    李长风只是觉得有亲切感,这声音,极其熟悉。

    解红妆看到了黑袍中裸露的伤口,自然也看到了李长风身旁的飞白刀,只是这刀不像刀剑不像剑的兵器,看模样倒是更像斋堂教书先生手中的铁尺。

    她轻轻撕开李长风背部的黑袍,看到了裸露在外的伤口,于是从青碧河中捧了一鞠清水,仔细的给

    李长风清洗伤口。

    相比起柳飞鸿对乘黄近乎粗鲁的动作,解红妆和李长风之间倒是显得寂静无声。

    解红妆在给李长风清理伤口,自然看到了他裸露的背部,三年游历的李长风背部多了无数道细密伤口,这都是他在外游历的见证。

    但这三年中也不都是苦,李长风的身材相较于三年前的消瘦,显得更加的壮实黝黑,雄性气息十足。

    解红妆撕开李长风背部的衣物,初入眼帘的是无数细密交错纵横的疤痕,她心中微惊,而后便是沉默的羞涩。

    毕竟是待字闺中的姑娘,如果不是柳飞鸿的要求,恐怕解红妆本不会做这事情,但即便柳飞鸿性格豪放,解红妆还是觉得脸色通红。

    反观李长风。

    他的感觉也很奇妙。

    他尚未看清对方的脸,但他的心脏竟然扑腾扑腾跳动起来。

    他很紧张。

    就像初次见到闻人立雪那样的紧张。

    对一个陌生的姑娘,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所以李长风倒是对对方的容貌感兴趣起来。

    李长风:“姑娘,多谢出手相助。”

    解红妆红着脸:“无妨。”

    李长风:“听姑娘说从南面而来,我猜你是从西塞国而来?”

    解红妆抿嘴一笑:“你怎么知道?”

    李长风的胳膊枕着头说:“我猜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来,但直觉告诉我,你应该是从西塞国而来。”

    解红妆:“你好像对西塞国很有兴趣。”

    李长风:“其实说来惭愧,我来西北近三年,从未去过西塞国,但我有一个朋友,她的家就在西塞国,所以在这西北中,如果有人从南面而来,我都会猜他从西塞国而来。”

    解红妆心中微楞:“你那个朋友,应该是个女孩。”

    李长风:“你怎么知道?”

    解红妆笑了笑:“我也是猜的。”

    李长风点了点头:“她是个女孩,但她的心气却比男人还高,而且她很美,她的心更美。”

    解红妆听他的话,于是笑道:“你好像很想她?”

    李长风沉默片刻道:“三年未见,我的确很想她,但我来西北已三年了,却一直克制自己不去西塞国,因为现在的我还配不上她。”

    解红妆略蹙眉:“可是她未必会这样想,女孩子要求的其实很简单。”

    李长风叹了口气:“你不会明白的,当我三年前看到她为我挡了一剑,我当时就发过誓,等我觉得自己真正能够配的上她的时候,我会踩着七彩云去找她。”

    李长风说完这话,忽然感觉到背后的手停住了,他能感觉到这手突然很冰,突然颤抖的很厉害。

    李长风:“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红颜知己

    第一百二十八章 红颜知己

    有一个人比李长风还要早的察觉到解红妆的异样。m.www.uu234.net

    在李长风说那个朋友三年前为她挡了一剑之时。

    正在一旁给乘黄极为粗糙的包扎伤口的柳飞鸿,察觉到了解红妆手上的颤抖。

    但她却没有点破,而是听李长风问了那一句:“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李长风当然没有说错什么,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恰恰做的正是时候。

    解红妆也没有想要点破的意思,而是眼中含泪,平复了内心的心潮澎湃,笑了笑说:“风沙迷了眼,无妨,你继续说下去。”

    她的手继续给李长风包扎,只是更加轻柔,更加细致。

    此时的李长风哪怕浑身破破烂烂,皮肤黝黑粗糙,在她眼中都变得无比美好。

    这就是女人。

    李长风不像他死去的便宜父亲,注定无法读懂女人,所以在如此异常的环境下,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而是点了点头道:“再接下去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也不知为什么,这些话本不该对你说,但跟你说了几句,就像老朋友那样,忍不住把这些话都告诉你,说来也是奇怪。”

    解红妆的手轻轻抚上了李长风的背,哪里伤痕累累疤痕交错。

    “这些伤痕是你在这三年中添上去的吗?”

    李长风虽然木讷,但也会察觉到一个陌生女孩抚摸自己背部的异样,于是略微收了收背,略显尴尬:“西北民风彪悍,山中野兽众多,虽然多但都是小伤口,不碍事的。”

    解红妆收拾心神,平静的说:“在你眼里,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柳飞鸿停下了手,把乘黄稍微抬起的脑袋又放回了尖石上,静静的听着一旁。

    李长风皱了皱眉道:“我第一次见她是在青楼中,烟花之地虽然盛产美女,但大多堕落于俗世胭脂,可她当时所说,我对其中一句印象极深。”

    “她说这天下之大,她想自己去看看。”

    “我当时觉得这姑娘不同于俗世平庸之辈,后来才得知她本不是青楼烟尘之人,而是西塞国公主,密宗传人,当时甚觉惊奇。”

    “她助我破海引汐,斩黑龙破神照,早已是我的知己。”

    “她陪伴在我身边如此之久,但时至今日我依旧没有完全看懂她,没有看懂如此仙子谪尘的女子,为什么心甘情愿呆在一个烧柴弟子的身边,甘愿做那装点黑夜的繁星,而不是光拂大地的明月。”

    “唉”

    李长风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忽然看到了一张魂牵梦萦的脸。

    一个天资绝色,如仙子谪尘的女子。

    她虽然眼中热泪盈眶,可却笑意盈盈看着自己。

    她虽然双唇紧闭,可她眼中尽是衷肠。

    她虽然风尘扑面,可眉心一点朱砂红,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李长风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呆愣愣的看着对方。

    他黝黑的面孔噌的一下通红,喉咙发干看着面前的女孩。

    解红妆笑着说:“怎么,才三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李长风忽然想到,刚才那些话,那些莫名其妙本不该对一个陌生女孩说的话,竟然全部让她听了去,顿时老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

    般,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解红妆的目光。

    往日利索的嘴皮子也变得结结巴巴:“那个你怎么来这里了?”

    解红妆忽然热泪盈眶,泫然欲泣,撅着嘴巴说道:“你这三年都不知道来西塞国找我,只能我出来找你了!”

    李长风听了心中愧疚,看她的模样相帮她擦去眼泪又觉不适,于是挠了挠头:“我是有特殊原因,刚才也说与你听了。”

    这二人浓情蜜意之时,忽然听到一旁噗嗤一声笑。

    转过头去,看到了掩嘴笑的花枝乱颤的柳飞鸿。

    饶是解红妆都觉得羞于见人,于是低下了头。

    柳飞鸿笑道:“你们两个小鬼头,眉来眼去的把我当石头,老娘和你爹相好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李长风和解红妆被她说的满脸尴尬。

    解红妆尴尬之余倒是觉得这位姐姐面容美丽可话语中却透出与之不相符的豪爽,实在是真诚至极。

    李长风反而觉得既尴尬又窘迫,于是无奈道:“姐姐,你的那些陈年往事就不要再提了。”

    柳飞鸿哼了一声道:“面皮倒是挺薄。”

    面对李长风时一脸愠色,可转而看着解红妆,柳飞鸿又是满面微笑,仿佛一个看着过门媳妇的长辈般笑着说:“姑娘是西塞国的人?”

    解红妆红着脸点了点头。

    柳飞鸿点了点头,满意道:“密宗传人我不感兴趣,但解苍山的女儿还是不错的。”

    解红妆红着脸说:“姐姐认识我父亲?”

    柳飞鸿笑着说:“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没想到解苍山他模样不怎么样,却有个这么俊俏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儿?”

    “解红妆。”

    柳飞鸿喃喃道:“红妆,红妆,这名字好听。”

    解红妆说:“姐姐的名字也很好听。”

    柳飞鸿脸上笑容更甚:“妹妹嘴巴真甜,你告诉姐姐,你到底看上这傻小子哪里了?”

    李长风顿时皱眉道:“姐姐,你瞎说什么?”

    解红妆被她说的满面通红,柳飞鸿看着李长风白了一眼,刚要说话,忽然脸色肃然,起身看着东面。

    李长风疑惑的看着天空。

    忽然一道流光破空而至,细细观察,那是一道尾羽飞鸿的红纸鹤,似乎穿越了空间出现在了柳飞鸿的手中,被她青葱双指轻轻一捏,就掐住在手中。

    展开一看,顿时皱眉道:“竟然在西北发现了琉璃陨金的踪迹,掌门召集,我得先走一步!”

    于是转头看着解红妆道:“妹妹,姐姐先行一步,这个傻小子就交于你照顾,他日有缘再会!”

    不等李长风说话,柳飞鸿顿时一脚迈入了空间中,消失于无形。

    李长风本想告诉柳飞鸿,琉璃陨金早已被白道人的徒弟铸剑师无计炼成了飞白刀,现在就在自己手中,可还不等他说话,柳飞鸿早已消失。

    于是喃喃道:“这些人都这样随性而行吗?”

    解红妆抿着嘴,偷偷笑了笑,然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开始泛红。

    乘黄依旧睡得很死,如果不是气息尚存,恐怕李长风都会认为他挂了。

    “红妆姑娘”

    李长风率先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他苦笑着说:“你帮忙把我朋友的头挪动一下,他从刚才起一直枕在那尖石上,我怕他再枕出个好歹。”

    解红妆应了一声,起身走到了乘黄身旁。

    只消一眼,解红妆便能看出这人身上有苍兽气息,以兽化人形。

    正如和李长风相见,第一眼便能看出他身上的黑龙魔障气息,解红妆的胎藏真法身可观一切异相。

    她俯下身子手已经探到了乘黄的背后,这人的眼睛冷不丁的睁开,把解红妆吓了一跳,脑袋又磕到了尖石上。

    乘黄扭曲着脸,手缓缓伸到脑后,捂住了后脑勺。

    然后缓缓起身,茫然的看着四周。

    他看到了李长风,还看到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但他脑袋后面就像被锥子扎过似的,传来一阵阵生疼。

    乘黄喃喃道:“这是哪儿?”

    李长风道:“你脑袋没事吧?”

    乘黄揉了揉后脑勺道:“感觉有点疼,别的倒是没什么。”

    李长风和解红妆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李长风道:“我们得抓紧离开这里,若是小公子带着人折返回来,恐怕我们就真正凶多吉少了。”

    解红妆皱眉说:“你是说,你们身上的伤,是小公子弄的?”

    乘黄道:“是黑白双煞,你说的那个不男不女的人,被李长风砸断了手。”

    解红妆眉心的朱砂红忽然泛起一丝杀气,冷声道:“这笔账,我会讨回来的!”

    就在这时,乘黄忽然响起一件事。

    于是瞪着眼看着李长风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长风看着乘黄说:“我是李长风。”

    乘黄皱眉道:“李孤鸿是你什么人?”

    李长风平静道:“世人都说他是我的父亲。”

    乘黄:“所以你就是大帝遗孤?”

    李长风看着他说:“是。”

    乘黄皱着眉看他:“你怎么早没有告诉我?”

    “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

    乘黄认真的说:“我是你的朋友,既然是朋友你就不该隐瞒,既然是朋友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把我当外人瞒着我,心里拿我当朋友了吗?”

    李长风想了想说:“对不起。”

    乘黄点了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

    解红妆惊讶的看着这二人你来我往,竟像发现了新鲜有趣的事情般笑了起来。

    李长风略微沉思,顿了顿说:“我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

    李长风抿了抿嘴:“李孤鸿的帝剑诛天乙罗,现在也在我的手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相逢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相逢

    李长风感觉很为难,也很生气,因为乘黄所说在情在理,他没有因为自己是李孤鸿的儿子而另眼相待,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告诉他实情而气愤。

    李长风也的确感觉到自己错了,所以为了纠正自己的错误,他把最重要的秘密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乘黄,告诉了这头牲口。

    但是乘黄听了之后那模样,简直就像要掐死自己。

    他脸红脖子粗的掐着李长风的喉咙,大声的嘶吼:“剑呢?帝剑在哪里?快掏出来我耍耍!!!”

    乘黄吼得脸红脖子粗,李长风也被掐的翻白眼,只能用手指头扣他的眼,吐着舌头艰难的说:“快,快放开,老子要被你掐死了!”

    乘黄丢了手,看着不断咳嗽的李长风。

    李长风怒道:“就为了一把剑,至于吗?”

    乘黄冷哼三声,皮笑肉不笑道“你说的轻巧,你可知这九州之上的人,为了这把剑争得头破血流,却连帝剑身处何方都无从知晓。

    你这走狗屎运的轻轻松松就把帝剑收入囊中,偏偏还不以为意,当真要气死人了。”

    李长风转过头,看解红妆欲言又止,脸上也说不出的古怪表情。

    解红妆叹了口气道:“傻子。”

    李长风莫名其妙,从地上抄起飞白刀递过去。

    乘黄皱眉:“你干啥?”

    李长风不耐道:“帝剑啊,你不是要耍耍吗?给你。”

    乘黄瞪大了眼,前所未有的震惊,看着李长风手中黑不溜秋的丑陋铁尺,除了剑柄处的镂空龙首昂扬威武之外,有哪一点能看出这帝剑之威?

    于是长大了嘴道:“这特么是帝剑?”

    李长风点了点头:“这就是帝剑。”

    “敢耍老子,老子掐死你哦!”

    乘黄一声吼,亮出双爪扑了过去。

    李长风气得和他扭打在一起,飞白刀掉落在旁,和滚滚黄沙掺到了一起,更显得这刀普通黝黑,毫无刃口,也实在寒酸了一些。

    解红妆看着这二人跟孩童似的扭打在一起,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捡起了飞白刀。

    只是她一触碰,顿时有股尖锐刺破了她脑海中的精神隔膜,一副巍峨画面徐徐铺开。

    一个满头黑发的男人,长发昂扬,睥睨众生,他的头颅高高扬起不可一世,似乎这世间没有什么能让他低下头颅,就连这老天也不能。

    他站在天阙宫巅,手中拿着一把剑。

    这剑光晕流转锋芒毕露,剑身上萦绕着晦涩的闪耀符纹。

    他就这样站在宫巅,昂着头迎着风,看着宫殿之下的如潮水般涌过来的修行者。

    他忽然大笑,张狂放肆的笑。

    飞扬跋扈的笑。

    不可一世的笑。

    天空乌云笼聚,宫下真元璀璨,修行者多如潮水,所有人都拿着刀枪剑戟,似乎要飞跃这宫殿把这个男人的头颅斩

    下来。

    这天也容不下他张狂的笑,雷电纵横朝着他轰然落下。

    然而他依旧如此淡然,如此张狂的笑。

    “你怎么了?”

    解红妆的思绪忽然被拉回来,那道精神隔膜完全断开,她眼前的画卷再也没有,而是变成了黄沙和树林,还有脚下徐徐蔓延的青碧河水。

    李长风和乘黄疑惑的看着解红妆。

    解红妆看着李长风,想要把刚才的画面讲给他听,却又不知从何讲起。

    因为她只是看到了一幅画,画中的人是谁?他为什么站在天阙宫巅?他到底是不是李孤鸿?这一切都是没有答案的。

    于是她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这把剑,真的是帝剑吗?”

    李长风点头说:“当日我在莽荒领地边缘地带,偶遇九尾鸟和螭蛟争夺琉璃陨金,但那时我只是偶然碰见,也不知这是何物,可这琉璃陨金却偏偏落入了我的怀中,在青碧城中我遇到了一个铸剑师,他是白道人的弟子无计,于是他炼炉三日为我铸剑,可最后功亏一篑,帝剑未成却成了这般模样,剑膛处的龙首乃是被天雷雕刻而成,恰逢小公子尾随偷袭,无计也再无气力继续铸剑,所以便断了下来,成了这般模样。”

    乘黄深吸一口气,满脸的难以置信道:“造孽啊造孽,听闻帝剑有灵可择主,太古恩祠的掌门陈沧海,大帝李孤鸿,哪一个不是惊才艳艳之辈,皆是天地不可阻挡的英杰,可没想到如今瞎了眼,被弄成这模样,真是造孽。”

    李长风忍着一剑戳死他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解红妆叹息一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如果小公子折返,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恐怕依然无法抗衡,咱们先离开此地再行商议。”

    李长风点了点头:“来日方长,我再细细给你们说。”

    解红妆轻轻靠过去,略红着脸说:“你身体不便,我搀着你走。”

    李长风虽然脸上尴尬,但姑娘都这么做了,他也不能推辞,于是咧了咧嘴笑着说:“好!”

    可怜乘黄跟在他们后面一瘸一拐,看着李长风的背影狂翻白眼,嘴里念念叨叨唾沫横飞。

    好在跟随解红妆一同前来的雪蹄枣马倒是挺待见乘黄的,跟在他身后是不是用头顶一顶前面化作人形的牲口。

    或许是找到了些许同类的慰藉,乘黄分明对这漂亮的马驹不假颜色,可这雪蹄枣马却十分亲昵的跟在他的身后,步步跟随。

    李长风和解红妆凑得近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好闻的女儿香让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两人之间的谈话也不免显得亲密无间,偶尔谈及乐处,解红妆掩嘴轻笑更添可爱,乘黄在后面骂的更带劲了。

    起初他们几人的设想是背对青碧河径直走出这丛林,再沿着沙漠地带进入青碧城中,等修养过后再行商议。

    雪蹄枣马体型太小,若是驮着像解红妆这般大小的姑娘倒是游刃有余,但李长风和解红妆二人都坐上,那便太难为这小马驹了。

    于是乘黄眼不见为净,本打算跨坐马上歇歇脚,没想到刚跃上去就被雪蹄枣马给掀翻了,脑袋又磕中了一

    块青石,疼的嗷嗷叫。

    雪蹄枣马依旧用头和鼻尖拱那躺在地上的乘黄,但却坚持不教他坐上背。

    乘黄给气得毛都发黄了。

    李长风和解红妆轻笑,继续郎情妾意,这画面落入乘黄眼中,这牲口的嘴里不免又多了一句狼狈为奸的骂词。

    此时日见昏黄,山林中夜晚来的比外面要快,太阳尚未落山就已经昏暗黝黑,脚下极难看清道路,几人步履蹒跚亦步亦趋,等到看不见太阳了自然也无法辨别方位,也不知是不是走岔了路,忽然听到前方传来阵阵声响。

    吵闹声和火焰的照耀在这黝黑的密林中显得格外突出,李长风和解红妆从高处俯瞰,顿时一惊。

    千佛洞的血菩萨。

    雪剑斋的卫褚亭。

    锦衣卫的秦千骑。

    还有神弓门的顾四海。

    七大宗门的人都围着火焰相对而立,似乎在讨论什么。

    未免被发现,李长风和解红妆也不敢太过靠近,只能凭着肉眼看这些人脸部的表情,以此来推断他们间的谈话。

    李长风瞳孔一缩,在火焰的阴影处发现了一个浑身裹在黑袍中的人。

    这个人虽然全身隐于黑色中,但火焰偶尔的跃动还是能把她从阴影中剥离出片刻,勾勒一个曼妙的身形。

    这黑袍下,是一个十分曼妙的女子。

    应该也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

    罗刹殿的赶鬼将白夜,还有闻人立雪,都静静的站在黑夜中。

    所不同的是,白夜和其余六大宗门的人似乎在商讨什么,但那个黑暗中的女子,却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解红妆偏过头去看李长风,她能看到李长风眼中的一丝挣扎,还有他脸上故作的平静。

    李长风轻声道:“七大宗门齐聚西北,据说是为了赤眉三臂白猿而来。”

    解红妆说:“我看他们不仅仅为了三臂白猿而来,就算是白猿骨髓中的冰丝神髓,也不过强筋健骨而已,若只是冰丝神髓,应该不至于让七大宗门的年轻一辈翘楚尽皆出山,照我的分析,这些人身后,必定是打着历练的名头,实则是宗门长老的授意要查探莽荒领地,像三臂白猿此等巨兽,在莽荒领地中也不过是游走于边缘的小角色而已,但如今却可以越过守山神将脱离莽荒,这本就不是一个合理的事情。”

    李长风皱了皱眉,对她所说表示了默认。

    若只是为了争夺冰丝神髓,不至于让七大宗门的人尽皆出山,除了雪剑斋千佛洞此等好战的宗门,连神弓门和济世堂此等不甚世的宗门也派人前来,看来此中一定大有文章。

    三人悄悄潜下高坡,无奈就在这时,一直静静跟在乘黄身后的雪蹄枣马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嘶鸣。

    “糟了!!!”

第一百三十章 逐魂之沼

    第一百三十章 逐魂之沼

    李长风最先反应,手臂紧紧抱住怀中的解红妆,黑袍加身把她裹在其中,脚步重重砸在脚下的青石上。

    青石爆裂之下,李长风身形狂退。

    乘黄不亏为洪荒猛兽,紧张之下竟把雪蹄枣马扛在肩上,嗷的一声吼,疯也似的狂奔而去。

    一骑绝尘。

    然而这山坡下,火焰被烈风吹得呼呼作响,七大宗门之中,有一人绝尘于众人,一马当先几乎是瞬间就已单脚踏在这高坡上,黑袍下轻飘飘拍出一掌。

    罗刹殿闻人立雪。

    那个隐于黑暗中的曼妙女子。

    那个冷漠如雪把全身都隐藏于黑暗中的人。

    她的手掌看似轻飘飘,李长风却瞪大了眼,额头冷汗直冒。

    七大宗门,在场之人无一不是世间少有之俊杰,可这默不作声的女子却能夺人先机,紧随其上。

    李长风心中苦笑,小雪啊小雪,你的修为精进,堪称恐怖!

    李长风元海中真元吞吐,一掌平击而出,和闻人立雪隔空对掌。

    浑厚真元,从他们二人的手掌中爆裂开。

    李长风被这劲浪爆冲之下,身形更退三分。

    然而这气浪却把他的黑袍吹拂,露出了他黑头罩下的无奈面容,也露出了他紧紧抱于怀中的解红妆。

    那黑衣人身形一顿,竟眼睁睁看着这气浪将李长风掀飞。

    李长风借势在枝丫上轻点,只是瞬息间就消失于黑暗,无影无踪。

    而那席黑影,还站在原地。

    “师妹,对方是谁?”赶鬼将白夜和闻人立雪不过瞬息之差,但这瞬息却已能决定很多事情。

    所以他只能看到师妹和李长风交手,却连李长风的面貌都未曾看清,就已看不见他的身影。

    闻人立雪黑色面罩下声音冷漠:“没有看清。”

    白夜皱眉:“可是你把他的头罩都打掉,距离如此之近怎么会看不清!”

    闻人立雪不作解释,别人不信之事,她从不解释第二遍。

    于是转头脚步轻点,骤然消失于黑暗中。

    白夜看着师妹远去的背影,咬了咬牙又扭过头看着李长风消失的地方,两相为难。

    李长风虽然摆脱了闻人立雪,却未曾摆脱秦千骑和顾四海几人,他身上秘密太多,身份早已暴露,未免多生事端,只能彻底不相见。

    他看了一眼解红妆。

    解红妆也看了他一眼。

    然后,轻轻的在李长风的面颊上印了一唇。

    李长风看着被狂风吹拂发丝的解红妆,和她眉心艳丽的朱砂红,对她笑着说:“总有一天,我会踩着七彩云朵去找你。”

    解红妆笑着点头,只是越点头,眼泪就越多,越控制不住。

    李长风松开她道:“你在莽荒领地以南等我!”

    两人就像风中两条柳絮,从刚开始的交缠变得松开,随风飘散隐没于黑暗中。

    李长风看到了林中扛着雪蹄枣马狂奔的乘黄,于是在他腰间一指,乘黄一声嚎叫

    ,被李长风拎着潜入了黑暗中。

    秦千骑不亏是锦衣卫年轻一辈第一人,和顾四海两人真元浑厚,饶是李长风元海充盈,也被他们追逐的几近枯竭,于是在林中回头望一眼,发现早已没了那二人的影踪,才在一棵大树旁落了下来,勉力回复真元。

    李长风脚下图纹闪耀,十六道繁复的开门阵图纹,在乘黄惊异的目光中缓缓跃动,感受着那股天地间浓郁的真元,乘黄更觉吃惊。

    面对黑白二煞之时,苦于勉力对抗黑煞,乘黄根本没有发现李长风脚下的图纹,此刻一见,才觉天地玄妙莫测。

    乘黄愤愤道:“大帝遗孤,帝剑之主,八阵加身,西塞公主,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的!”

    李长风极为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说:“别的就没有了。”

    乘黄怒道:“你这个臭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李长风:“我不是牲口,我不吃屎。”

    乘黄脸色因为发怒而潮红,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你说的那是狗!老子才不是!”

    李长风笑了笑,正当要说话之时,忽然脸色一变。

    他并指在自己的胳膊上斜斜切一刀,一道风刀割破皮肤,鲜血顺着伤口滴落。

    然而李长风再度面色一变,这鲜血竟然不是红色,而是褐色。

    他猛地起身,看着远方。

    这里的树木更加幽深,沼气十分浓烈,前方几近烟雾迷蒙,完全看不清远方的路。

    李长风低头,看到了脚下的潮湿。

    乘黄看他脸上的表情和鲜血的异样,于是道:“怎么了?”

    李长风皱眉道:“我中毒了!”

    乘黄一惊:“怎么会中毒的?”

    李长风抬头望天,漫天星空中,星辰异常明亮。

    “斗柄属东,天下皆春,村里的老人总说,若是在林中迷了路,可以看看天空中的北斗星,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若是按照北斗星的方位来看,先前情急之下,我们反而是朝西入了林中,莽荒领地中唯有一处沼泽之地逐魂之沼。”

    “此处毒沼之气甚浓,我先前以开门阵纳真元,肯定是吸食过多的毒沼,所以毒气已顺着经络进入了我的神照中。”

    乘黄瞪大了眼:“那怎么办?”

    顿了顿他似乎想了什么,于是道:“那咱们赶紧出去,这毒沼如此剧烈,青碧城中必定有医师可以医治!”

    李长风摇了摇头道:“不,我们继续往里面走。”

    “你疯了吗?”乘黄收起了脸上的玩笑,有些生气起来。

    李长风道:“剧毒之处,百步以内必有解毒之物,此为相生相克之道,我已经察觉到这毒沼已潜入元海之中,若是我剧烈活动,恐怕走不出这林子就会暴毙,我试着将毒气逼出体外,没想到竟丝毫没有作用,这些褐色的东西已经和我的真元融为一体。”

    乘黄认真的说:“你有几分把握?”

    李长风苦笑道:“三分,但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

    乘黄忽然蹲下道:“上来。”

    “我自己走就行。”

    乘黄怒道:“叫你上来就上来,废话真多!”

    李长风苦笑一声,心中却十分温暖,于是趴在乘黄的背上任由他驮着自己往前。

    也不知是否是异兽天生的体质韧性,走了这么久却不见乘黄有丝毫变化,然而李长风的整张脸都变成了褐色,脸上死气密布,整个人昏昏沉沉。

    乘黄心中焦急,脚下的步伐却快不起来,这毒沼之中四处潜藏着危机,深浅不一,连树木都变得十分光秃,想要借力都无从下脚。

    就在这时,前面的毒雾忽然变得稀薄起来,乘黄脸上浮现一丝希冀,赶忙冲过去。

    他看到了一个洞穴,入得洞穴中,四壁光滑明可鉴人,洞穴的石壁上竟然镶嵌着几枚夜明珠,乘黄定睛一看,黑暗深处红光大盛,时隐时现。

    他看了一眼后背的李长风,早已昏迷过去,于是焦急入得洞中深处,眼中一愣,看到了一枚蛋。

    把李长风轻轻放在地上,乘黄定睛看着这通体红光的蛋,内里仿佛有游龙和天凰的阴影在翻飞游动,十分耀眼。

    “龙凰蛋!”乘黄失声尖叫。

    他想要和李长风分享这喜悦,却发现李长风脸上早已没了生气,死亡之气大盛,于是慌忙把龙凰蛋拿起,一咬牙并指削去了一角,整个洞穴中都弥漫着浓浓的香味。

    这种香味异于平常的花香,而是对异兽灵魂深处的诱惑,乘黄感受到内心那股吞食的冲动,于是咬破舌头狠狠压制这股诱惑,把所有的蛋液都灌进了李长风的喉咙中。

    这股带着浓烈芳香的蛋液悉数入了李长风的肚中。

    那股红光顺着他的喉咙一路往下,沉淀道了肚中。

    李长风脸上的死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削弱下去,他的肤色也逐渐由褐色转为平常的黄色,尽管带着一股子黝黑,可乘黄却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龙凰蛋乃是天地灵物,足以解百毒,这不知名的洞穴中也不知为什么会有一枚龙凰蛋,简直是久旱逢甘霖,来的正是时候。

    李长风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但仍觉口干舌燥,艰难的看了一眼乘黄,感觉到了嘴巴里怪怪的味道。

    于是喉咙沙哑道:“你给我喝了什么东西?”

    乘黄高兴道:“你说的没错,这里真的有解毒之物,是一枚龙凰蛋,你吞食之后明显好转了。”

    李长风听了一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拉着乘黄忙不迭的起身慌忙道:“快走!”

    就在这个时候,洞穴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吼,悲怆到极致的鸣叫。

    两人逃出洞外,看到洞外早已站着两人。

    一男一女。

    两人尽皆横眉怒目,男的飞扬跋扈眉眼昂扬,女的阴冷狠毒却满脸悲伤。

    男人指着李长风和乘黄,咬牙切齿道:“你们你们是不是杀了我儿!”

    李长风和乘黄一惊。

    “胆敢杀我赤魔之子,你们两个纳命来!”

    一声惨烈的怒吼,男子瞬间出现在李长风和乘黄身前,钢铁巨手朝着二人脖颈探过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浊音

    第一百三十一章 浊音

    赤魔爪如钢针,面目狰狞,愤怒到无以复加,单手来擒。

    乘黄护着身旁虚弱的李长风,脚步重重一顿,护住李长风朝后倾倒。

    然而似赤魔这等速度,已远不是乘黄可比,于是一道血雾喷勃,乘黄背上徒添五道伤口,血肉模糊。

    李长风被乘黄推到一旁,赤魔单手捏住了乘黄的手臂,想要将之折断,岂料乘黄凶性大发,竟生猛到咬住了赤魔的手。

    吃痛之下,赤魔丢了他的手腕,却仍旧步步紧逼。

    李长风猛一抬头,竟发现面前骤然出现了一个少妇。

    这少妇虽然面容妖艳,可手段却十足十的毒辣,手掌如刀朝着李长风的脖子切过来。

    李长风惊惧之下手提飞白刀迎面而上,一道黑光闪过,这妖艳美少妇竟爆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叫声,她的手掌竟硬生生被切断成了两截。

    浊音不曾想过,也不会想到,这少年手中拿的竟然是李孤鸿的配剑诛天乙罗,只是这铁尺模样,的确很难让人心生警惕。

    然而诛天乙罗毕竟是天下至利之器,谁也不能撼动其锋芒半分。

    赤魔一掌把乘黄的胸口抓出三道血肉模糊的伤口,回头一看顿时一惊,怒道:“音儿,快杀了他!”

    李长风一咬牙,脚下图纹闪动,破空一刀朝着浊音斩了过去。

    一鼓作气,一刀致敌。

    浊音口中突然爆发出刺耳的鸣叫。

    李长风顿觉神照中元海沸腾,万紫千红无风自动,雪山神照被被尖锐的锋芒刺破。

    这股诡异的真元从他的耳朵入内,一路直刺丹田,竟然在瞬息间把他的经络统统粉碎,也把他的丹田刺穿。

    真元外泄,李长风的脸色顿时苍白如雪,面无人色。

    乘黄一击荡开赤魔的钢爪,扫了一眼顿时心急如焚,兽族天生对音波攻击免疫,但李长风却深受其害,若是再不施以援手恐怕他凶多吉少。

    赤魔或许看出了乘黄的焦急,于是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真元暴行,越发将乘黄阻拦在外。

    乘黄眼如铜铃,厉声道:“你们若是敢伤他性命,我必定教你们血债血偿!”

    赤魔冷哼道:“你们伤我儿子浊龙性命,自然是要以命抵命,不仅他的性命,你也要留下项上人头!”

    浊音提起李长风脚边的飞白刀,一步步走向了李长风。

    她要用这把刀,把李长风的头颅割下来祭奠自己死去的孩儿。

    李长风面如死灰。

    浊音和赤魔太过强横,兽族的天赋能力实在太过恐怖。

    李长风心中苦涩,刚刚和解红妆分别,就要在此处丢了性命。

    可浊音不过走出去几步,忽然感觉到掌心的火热。

    这火热不断攀升,最后燃烧成了熊熊火焰。

    手中这把怪异的铁尺竟然燃烧起来,浊音一声厉啸,弃了刀飞也似的逃开。

    可那火焰已经从刀柄传递浊音的手上,在她手上熊熊燃烧!

    赤魔一回头,目眦欲裂。

    他猛的贴近浊音的身边,手上真元吞吐,狠狠的按灭了浊音手中的火焰。

    这火焰已经把她的手掌燃烧的支离破碎,鲜血淋漓深可见骨。

    “这刀

    这刀很古怪。”

    赤魔怒目相视,变爪为拳狠狠砸向了脚下的飞白刀。

    一声爆喝,赤魔尽全力而下。

    赤魔本是红鳞蛟龙所化人形,手掌足以开山劈石,然而这一拳砸落飞白刀,却连一道白痕都留不下,反而被那股巨大的反震之力抛飞出去,虎口撕裂鲜血淋漓。

    他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更加震惊的看着那把刀。

    “音儿,别管那把刀,快杀了这小子!”

    浊音应了一声,面容狰狞。

    李长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察觉到浊音口中那一声尖锐,这尖锐犹如滚烫的刀子切入猪油般,轻轻松松从他的耳中灌入,顺着十二道正经直入丹田,让他的神照轰然变化。

    与之同样变化的,还有他的灵魂。

    他的灵魂在燃烧,宛如凤凰涅。

    坐落在南岳深处的法阵中,守候在哪里的左神将神荼,曾告诉过李长风。

    《渡厄诀》是一门无法修炼的武学。

    或许是阴差,或许是阳错,总之连神荼或许都不曾想到,李长风会因祸得福,由此改变他的灵魂。

    他的神照中,雪山变成了纯净的白,元海的灰蒙蒙也早已消失不见,变成了清澈透明的蓝,花朵蔓延到了雪山之上,把远处的风景都铺满了彩色,唯独不变的就是雪地上放着的两瓶狗叫酒。

    武境。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就像一个垂暮腐朽的老者,获得了另一种新生。

    灵境下,一切都逃不过李长风的眼。

    武境中,李长风可洞悉三界,妖魔鬼神都在他眼前显出原形。

    李长风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赤魔和浊音,喃喃自语:“原来是一头红龙和一只白鹤。”

    先前还面如死灰,如今却面容平静。

    赤魔顿时咬着牙,杀意蹦现,狠厉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李长风平静的说:“我不会死。”

    “为什么!”

    李长风:“因为你们杀不死我。”

    他缓缓起身,手掌轻轻一招,飞白刀被他握在手中。

    若是解红妆此时还在,必然能看出,此时此刻的李长风,竟和她看到的那副画卷气度十分相似。

    赤魔眼睛赤红,他的手臂已经泛起了阵阵红鳞,面目恐怖,死死盯着李长风。

    李长风摇了摇头:“你们尚在天狼境中徘徊,不可能杀死我。”

    赤魔和浊音尚不明白,此时的他们在李长风眼中,毫无秘密可言。

    赤魔似乎疯了眼,怒道:“装神弄鬼的小子,才地星境就敢口出狂言,让我试试你几斤几两!”

    他手臂的狰狞龙爪探出去,尚未触及李长风的衣,就被他手中的飞白刀轻轻荡开。

    一击。

    两击。

    三击。

    赤魔的手臂虽然刚猛,却连李长风的衣都无法触及,浊音心下一沉,厉啸一声也加入进去。

    乘黄虽然浑身浴血,但见此情景也不禁怒骂:“妈的真不要脸!”

    他本想助李长风一臂之力,却没想到李长风闲庭信步,轻声道:“不必。”

    浊音刁钻毒辣,赤魔刚强勇猛,然而这二人却始终无法突破李长风。

    他手中只有一把黝黑的刀,却能游刃有余般挡住两人的攻击。

    浊音和赤魔间隙对视一眼,皆是看出对方眼中的决绝。

    赤魔横扫一拳,李长风轻轻架住,浊音竖劈一刀,李长风极为随意的捏住她的手腕。

    然而就在这时,浊音再度张嘴,一声尖锐的厉啸自她口中喷薄而出。

    如此近距离的音波攻击,可李长风只是抬起头来,冷漠的看了一眼浊音。

    浊音忽然感觉到面前的这小子,像是变了一个人般。

    他的眼中忽然有股威仪,让人不敢直视。

    既然不敢直视,那气势便先弱了三分。

    李长风冷漠的看着浊音,眼中越来越凝实,越来越冷淡。

    直到那股威严如同凝集的剑一般,刺中了浊音的双眼。

    浊音此刻的嘶吼才堪称凄厉,她的眼中忽然流出两道血水。

    赤魔浑身一颤,不要命的催放真元。

    然而李长风手中飞白一扬,这毫无刀刃的铁尺却把赤魔狰狞的龙爪给旋了下来。

    切口平整光滑,不流一丝鲜血。

    浊音在凄厉的嘶吼,赤魔在愤怒的狂叫,唯独李长风冷漠的握着刀,平静的看着他们。

    乘黄很高兴,因为至少李长风没事了。

    但他也很忐忑,因为从未见过这样冷漠的李长风。

    就好似变了一个人,虽然强绝,却不似人间生灵。

    赤魔和浊音相视一眼,皆是一咬牙,两掌朝着李长风拍过去。

    李长风微微偏头,和他们对击一掌。

    这二人联起手来劲道十足,李长风被他们逼退十几步,再度抬头,却看到他们早已远去,遁走于毒沼之中。

    李长风背对着乘黄,看着浊音和赤魔远去的毒沼。

    他手中的飞白刀依旧紧紧握着。

    乘黄松了一口气,笑着说:“真是好险啊,差点就死在他们手下,不过你吞了龙凰蛋,于你而言应该大有裨益。”

    李长风依旧没有说话,依旧背对着他。

    乘黄皱了皱眉,试探性的问:“长风?”

    李长风微微偏过头,瞥了一眼乘黄。

    可乘黄却通体冰寒。

    那眼神。

    冷漠中带着丝丝狠辣,残忍中带着三分戏谑,就像一只恒古洪荒的巨兽,正玩弄似的看着自己。

    乘黄从未见过这样的李长风。

    所以直到他转过身来,嘴角挂着一丝笑容看着自己,乘黄依旧没法相信,面前这个人是自己小时候认识的山野小子。

    李长风的眉眼赤红,红的渗血。

    他的嘴边噙着一丝笑容,看着乘黄说:“兽身人形?你的神识好像很充足。”

    乘黄皱眉:“你不是李长风。”

    他笑了笑说:“原来这个人叫李长风,那以后我就叫李长风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浊龙

    第一百三十二章 浊龙

    幽暗的林中,浅浅的明月撒着微弱的光,毒沼之气浓烈到叫人睁不开眼,四周烟雾迷蒙,唯有这湿沼之地空无一物。www.uu234.net

    李长风身穿破旧黑袍,手握飞白刀,站在乘黄的面前,挡住了他唯一的去路。

    李长风嘴边荡着淡淡笑容,自信十足,可落在乘黄的眼中,却总感觉缺少一点人味。

    没错,就是人味。

    李长风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几乎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躯壳。

    乘黄心急如焚,但脸上却平静异常。

    赤魔和浊音联起手都不是他的对手,乘黄自然也逃不出他的手掌。

    既然打不过,逃不走,那就不如先安抚对方,另做他想。

    乘黄看着李长风说:“你到底是谁?”

    李长风笑着说:“我是李长风。”

    乘黄:“李长风可不会像你这样。”

    李长风笑说:“如果不愿叫我李长风,你也可以称呼我浊龙殿下。”

    乘黄瞳孔一缩,喃喃道:“你你是龙凰蛋里的”

    李长风笑着说:“不错,我的魂魄就在龙凰蛋中,既然你的同伴把我喝了下去,那不如你重新认识一下我这个新朋友。”

    乘黄心中一沉,李长风分明被夺舍了!

    于是他冷冷道:“你压制他的神识,占据他的身体,不过是在这躯壳中塞了一道魂魄,绝不可能长久留存。”

    李长风笑了笑说:“你说的那个人,早已被浊音毁灭了神识,恐怕能否恢复都成问题,又何必故意激我?”

    乘黄:“是吗?那解红妆解姑娘呢?”

    李长风微微皱眉。

    “她为了找你不顾一切,你难道就忍心这样撒手不管。”

    “你身上的血海深仇呢?难道就打算就此沉沦永不问世了吗?”

    “还有你书院的妹妹”

    “还有三年前南岳大山中,你遇到的那个叫闻人立雪的姑娘”

    “还有”

    “够了!”李长风蓦然大吼,他的眼睛变得更加惨红,似乎随时都会渗出鲜血,看着乘黄冷冷道:“你很烦,所以我要杀了你。”

    乘黄一惊,还不待说话,忽然看到一抹黑色。

    飞白刀转瞬而至,只差分毫就会斩落乘黄头顶。

    这般情况下的李长风,其速度堪称恐怖。

    然而这刀距离乘黄头顶不过分毫距离,却再也斩不下去。

    乘黄一抬头,就能看到一张面容狰狞的面庞。

    李长风此时哪有半点清秀淳朴模样,他眼睛血红面目扭曲,脸上充斥着狰狞和挣扎,眼中几乎毫无清明唯有一片混沌,看上去就像脑中正在经历巨大的意识争夺。

    李长风蓦然一声吼:“如蝼蚁一般的臭小子,竟然敢反抗!”

    飞白刀被他一扫,远处的参天大树拦腰斩断。

    然而就是这片刻功夫,乘黄终于脱离了危险,大气不敢喘。

    李长风的脑中正在经历剧烈的争夺。

    他在

    狂吼,在喊叫,在挣扎,在拼命抗争。

    就和他十几年来所过的生活一样。

    “啊!!!”

    这天地间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李长风手中的飞白刀横扫,周围尽皆燃烧起来。

    乘黄被那股真元气浪给逼退,等到再睁开眼的时候,此处早已没了李长风的身影。

    “糟了!”乘黄心急如焚,李长风这般模样,毫无理智之下若是闯进莽荒领地的中心,恐怕凶多吉少,那里自远古沿袭的洪荒巨兽无数,早已脱离了普通修行者的范畴,不是人力能抵抗的。

    一念至此,乘黄只能潜入毒沼中,用仅存的一点希望来探寻他最后的踪迹。

    解红妆等了许久。

    她骑着雪蹄枣马,早已经来到了莽荒领地以南,青碧河水和茂盛丛林的交汇处,等待这李长风。

    她的目光永远充满希冀的看着丛林深处,好似哪里会有一个身穿黑袍的人走出来。

    乘黄遗弃了雪蹄枣马,自然也被秦千骑等人暴露了解红妆的行踪。

    秦千骑初在丛林中见到解红妆的时候略显错愕,但他二人本就熟识,于是浅浅几句便分道扬镳。

    秦千骑以为解红妆也是为了三臂白猿而来,没想到这个雪衣姑娘调转马头朝着南面绝尘而去。

    三臂白猿在莽荒北面,南面唯有青碧城和西塞国。

    但秦千骑没有想到的是,解红妆一直没有回到城中歇息,或是去西塞国等待消息,而是就在这风寒露重的沙漠中,静静等着那个人。

    等着那个说会踩着七彩云朵来找她的人。

    当她第一次听到李长风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就想有云海在翻腾,喜不自胜,难以言表。

    等啊,等啊。

    从漫天星空等到了黎明的曙光照耀大地,从午夜的寒风等到了早晨的微风和暖阳。

    她终于在林中看到了一个人。

    对方从黑暗中走过来。

    身穿一件黑袍。

    解红妆看着那个提着刀一步步走来的人,胸中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几乎要喊出声来。

    李长风。

    他从丛林中一步步走出来,走到了阳光下,走到了解红妆的面前。

    然而这时的李长风,却早已不是他们分别时,浓情蜜意的李长风。

    他赤红着眼,冷漠的看着马上的少女。

    解红妆脸上的喜悦,就像被一盆冷水直灌到底,微微颤抖看着面前的人。

    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刀还是那柄刀,袍也是那件袍,脸依旧是那张脸,可人却不是那个人。

    他很陌生。

    至少解红妆从未见过。

    但她却能看的清,有一股污浊之气萦绕在李长风的头上,就像一条蜿蜒盘曲的龙,浮现在李长风的头顶。

    那是浊龙。

    乘黄看不到,解红妆的胎藏真法身却可以看到。

    夺舍,也是天地魔相的一种。

    解红妆下了马,看着面前的人儿,艰难的说:“你怎么了?”

    李长

    风的眼中忽然浮现一丝清明,继而脸上也浮现一抹挣扎,于是咬着牙扭曲着脸吼道:“快!走!”

    解红妆几乎要哭出声来。

    飞白刀被斜斜插入风凌石中,解红妆的双肩背一双粗壮的大手,野蛮的捏到了一起。

    她如此近距离的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他眼中的赤红血丝,看着他狰狞的笑容。

    他诡异的对解红妆嘲弄道:“你不是想救他吗?你不是对他情深义重吗?把你的身体交给我,你就能救他了!”

    忽然,他的面庞又开始浮现挣扎,对着解红妆怒吼道:“我叫你滚啊!”

    “该死的臭小子,我一定要把你的魂魄放到熔炉中炙烤三天三夜,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叫你滚啊!快滚啊!”

    李长风猛然后退,飞白刀一跃而起,在他手中舞出阵阵刀花,这周围的参天大树竟拦腰斩断,交错叠加,轰然倒塌,把李长风和解红妆二人围在其中,连雪蹄枣马都被困在了里面,不断嘶鸣着后退,踹着马蹄显得十分急躁。

    解红妆脸色暗淡,看着状若疯魔的李长风。

    她不发一言,似乎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你曾说过会答应我三个要求。”

    李长风依旧处在极度的挣扎中,他的脑海想要被撕裂一样,痛苦的低沉嘶吼。

    “第一件事,我请求你去参加天阙宫殿试,你做到了。”

    “第二件事,我请求你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可是你没有做到。”

    “现在,我对你做出第三个请求。”

    话音刚落,解红妆忽然停止了哭泣,她开始笑,却笑得很惨淡。

    她的手伸向了腰际的束腰白丝带,轻轻解开,揭开自己的白纱,露出里面曼妙美丽的dong体,光洁如玉。

    她双手怀抱,看着李长风。

    “我请求你,拿走我的身体,把这个恶灵赶出去,还是变回你以前的模样。”

    李长风看着解红妆**的身体,眼中已疯狂到无以复加,似乎随时就会扑过来,把解红妆撕成碎片,融进骨血。

    浊龙属阴,天生淫邪。

    但他眼中的那丝清明却从未褪去,反而越来越深,直到看见了解红妆**的身体。

    “啊!!!!!”

    刀锋挥舞,青碧河水处处沸腾,参天大树拦腰成粉末。

    周围都被真元轰成了废墟,唯独解红妆所在,光洁如玉,白璧无瑕。

    解红妆在哭,她的眼泪顺着面颊而下,但她很开心,因为自己可以救他。

    李长风再也坚持不住了,飞白刀划过一道弧度,阻拦在前的树干被拦腰斩断。

    这一席黑袍瞬间消失于无形。

    唯独留下了白纱遮体的解红妆。

    她等了这么久,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李长风消失了,就如同他上一次消失一样。

    可他上一次消失,足足三年未见,这一次又是多久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探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探

    在西北,除了凉如水的夜,还有明如昼的月,所以闻人立雪虽然身穿一席黑袍,却在月下被勾勒的清楚,连黑袍表面都有一层光辉。

    她很平静的走在青碧城中,十几天前她已来到了西北。

    也许是这个地方很靠近西塞国,让她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总之她心烦意乱,那颗武者心很难平静下去。

    今夜,她的心情更加难以平复。

    她看到了一些不愿看到的事,还有人。

    和李长风隔空对掌,真元爆冲之下把李长风的黑帽掀飞,露出了那张三年不见的脸。

    他好像更黑了,更瘦了。

    即便三年未见,闻人立雪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人。

    因为这三年中,这张脸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了无数次。

    旧人如故,三年未见本应极喜悦。

    可闻人立雪却高兴不起来。

    三年前在风雪亭,他们缘分已尽。

    三年后在西北,李长风怀中抱着另外一个女子。

    是西塞国的密宗传人,解红妆。

    那个让她十几天前到了西北,就心烦意乱的女人。

    闻人立雪心中一直告诫自己,和李长风缘分已尽。

    可不知为何,当自己真切看到这一幕时,依然免不了生出些许异样。

    夜晚风大又冷。

    青碧城中都闭门捧灯,街道上除了风沙,便是黄土路,闻人立雪走在黄土道上,脚步越发快起来。

    她看到了前面的灯笼,然后脚步加快走了过去。

    歇马栈,名字虽然土气,却是青碧城中首屈一指的客栈,雕梁画柱无一不精巧天工。

    “叔叔,买一朵花吧,这牡丹是刚刚摘下来的,很漂亮的。”

    “哥哥,你买朵花吧”

    闻人立雪抬起眼,黑色的面罩下,眼睛盯着前面的红灯笼。

    红灯笼下,有个女孩约莫六七岁的模样,衣服简朴脸蛋黝黑,扎着两马尾辫正提着一编织的菜篮卖花。

    篮里面的牡丹虽然娇媚,但毕竟是西北苦寒天气,青碧城中是南来北往的客商,似那等游山玩水的才子佳人毕竟少数。

    所以夜已黑,但小女孩篮中的牡丹却不见少,于是便能看到她眉眼间的颓气,但依旧鼓足勇气四处推销,却屡屡碰壁。

    闻人立雪的脚步放慢了。

    她缓缓的走到小姑娘的身边,小姑娘看着这个一席黑袍的人,看不见她的眉,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黑色的面罩下,一双明亮的眼睛。

    小女孩略有惊惧,于是让开了道路。

    闻人立雪停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和声说:“妹妹,现在已经天黑了,快回去吧。”

    小女孩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话语中的关心,但依旧怯怯的说:“我的花还没卖掉,不能回去。”

    闻人立雪道:“夜寒露重,花明天也可以卖。”

    小女孩:“我不能回去,我要是回去了,爹会打我的。”

    闻人立雪眉头一皱,蹲下身看着这小女孩,把脸上的黑罩摘下,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

    她看着小女孩手中的花篮说:

    “这些花都给我吧,你早点回家。”

    话音刚落,闻人立雪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地给他。

    小女孩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人,明明长得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却偏偏把自己隐藏在黑袍黑罩中,丝毫不被人发现。

    听了这话,小女孩脸上的欢快就想要飞起来似的,高兴的说:“谢谢姐姐!”

    她把花篮递给闻人立雪,拿着银子转身回家了,那身影狂奔渐渐消失在月光中,似乎从未见过的欢愉。

    闻人立雪站在红灯下,灯笼的微若灯光,只在她背部留下一点光芒。

    她依旧站在黑暗中,看着远去的小姑娘。

    此时的她思绪略有出神。

    她好像想起自己小时候,父母曾带着自己去骑马,那时候的自己,虽然只能靠在父母怀中,却也笑的如这般开心。

    闭上眼,等到再度睁开之时,闻人立雪的眼中唯有平静和冷漠。

    黑罩再度攀上面庞,挡住了脸上的绝色。

    闻人立雪提着一篮花,想要丢掉却鬼使神差的带上了楼,带进了自己的房中。

    花儿就放在窗口,寒气扑进来,也带着阵阵芬芳。

    闻人立雪除去身上的黑袍和面罩,除去身上的衣物,走进了屏风后,坐进了木桶中。

    木桶中是准备好的热水,她曾嘱咐店家,每晚巳时在房中准备一大桶热水,此时坐在这木桶中,感受着水面上氤氲的热气,她才感受到丝丝温暖。

    不知从何时起,她喜欢上了每晚沐浴,好像只有在这滚烫的水中,才能感受到心底的那一丝人性。

    水很烫,但也冷得很快,甚至不过半盏茶功夫,就已经变得冰冷无比。

    从闻人立雪的肌肤上竟溢出丝丝冰寒之气,这木桶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集成冰,朝着四周扩散。

    闻人立雪习以为常,于是起身更衣。

    这几年来,她身上的冰寒之气愈加严重。

    几乎到了要侵蚀神智的地步。

    闻人立雪从屏风上揭过一道轻纱,轻轻笼罩在身上,就在这时,忽然有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她眉眼一皱,黑袍加身。

    蓦然,一股浓烈的危机感直刺她心底。

    屏风后忽然出现了一个黑色人影,刚才那股浓烈的血腥味道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强侧过身,一道流光闪过,这屏风上的仕女图和闻人立雪身后的木桶竟然被刀芒一分为二,连那木桶中的冰块都被切的平整光滑。

    从那股血腥味道弥散,到这黑影出现在闻人立雪的房中,再到他劈出如此凌厉的一刀,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让闻人立雪心惊的是,这个人竟然可以悄无声息的接近自己,仅有一道屏风之隔。

    修为也未免太过恐怖了一些。

    情急之下,闻人立雪虽然浑身笼于黑袍中,但她脸上的黑罩却在书案上,此时赤着脚看着对面的人,偶有头发丝间滴落的水珠掉在地上,或许是这房中最大的声音。

    这个人手提长刀,身穿黑袍。

    闻人立雪突然感觉很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这黑袍。

    再看这刀,分明是一把黝黑的铁尺模样,若不是刀柄上的狰狞龙首,或许很难看出这是一把兵器。

    人立雪冷冷道:“你是谁?为何入我房中?”

    那人不说话。

    闻人立雪冷笑一声道:“装神弄鬼,宵小之辈焉敢放肆!”

    她的光洁脚掌重重踏在地上,发丝间的水滴被拉扯成线,奔雷之势瞬间出现在那提刀人的面前。

    手臂穿越这刀芒,直击对方的胸口。

    那人似乎早有预料,刀锋倒转,黑芒闪动。

    闻人立雪避其锋,错己步,反手一爪。

    提刀人竟在片刻出现了一丝不协调,他黑袍下忽然伸出一只手,和闻人立雪对击一掌。

    两人瞬间飘飞到这房间的一侧。

    相对而立。

    然而这房间毕竟极小。

    屏风下的木桶中,凝集成冰慢慢溶开,水滴从木桶中滴落到地上,然后在木板纹路中蔓延。

    一滴水掉落在水块中,碎裂成星点。

    提刀人和闻人立雪瞬间拉成丝状,在这屏风上空对击十余掌。

    闻人立雪一声轻啸,手掌就像弯曲的蛇,竟越过对方手中的刀,探到了他的胸口上。

    等到那提刀人低头,却听到了闻人立雪冷冷的笑。

    真元顺着对方胸口的脉络直透而入,一掌之力,提刀人狂吐一口鲜血,倒飞出去昏死过去。

    闻人立雪轻轻擦去脸上的血迹,那是对方的鲜血。

    一记碎山掌力,而且真元冲击乃是他的胸口,恐怕对方已经凶多吉少。

    闻人立雪刚刚杀了一个人,眼神却很平静。

    她不担心杀错了人,这三年来,她已经杀了很多人,所以不在乎多杀一个。

    她的脚掌踏在湿润的地板上,平静走过去,奇怪的看着掉落在一旁的黝黑的刀。

    这刀模样怪异,而且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

    重新把目光转移到这人身上,闻人立雪看着被浑身隐于黑袍下的人,皱了皱眉,伸出手去。

    她想过着黑袍下人的脸,是一个面目俊秀的采花大盗?是一个刀疤脸凶恶十足的莽汉?是一个发须斑白的老者?

    但唯独没想到是一个皮肤略显黝黑,面容质朴的年轻人。

    但更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经常在她梦中出现的那个人。

    闻人立雪的手在发抖。

    她的身体也在打颤。

    她的手提着黑帽檐,却抖动的十分剧烈。

    连带着她发丝间的水滴都被抖落。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偏偏是他?

    闻人立雪喃喃自语:“为什么”

    她的眼睛瞪的死死的,这时候她方才想起,为什么这一席黑袍很熟悉,为什么这把刀很熟悉。

    密林深处篝火旁,闻人立雪和李长风隔空对掌,掌力把他的帽檐掀飞,露出了黑袍下略显青涩的脸,还有他手中抱着的女子,提着的刀。

    这一切在她的脑中重叠起来,变得清晰,深刻,挥之不去。

    除了她发丝间的水珠,忽然有两行泪从她的脸上滑落。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

第一三十四章 六道凝碧

    第一三十四章 六道凝碧

    碎山掌由丹田神照之真元直入任脉,而后经由手少阳经喷薄而出,有长虹贯日开山劈石之势。www.uu234.net

    闻人立雪这一掌毫无保留,直入李长风胸口的经络,对其内府造成之伤害不可想象。

    可闻人立雪不能让他死。

    尤其是不能让他死在自己手里。

    眼看着李长风脸上已经弥漫着一股死灰之气,闻人立雪从床头的包袱重慌忙找出几缕银针,把他的衣衫褪去,分别插入他的太冲、三阴交和承山等九处穴位,一股沛然之力自李长风的后背而入,直冲督脉。

    闻人立雪的鼻尖冒出细密的汗珠,逐渐凝结成豆大的汗水滴落到黑袍上。

    她的真元不要命的催放,毫无保留的灌入李长风的体内。

    褪去李长风的衣衫之后,她当然能看到李长风后背上无数的细密伤痕。

    自风雪亭一别三年,这三年中,闻人立雪活的生不如死,这样看来他也并非过得衣食无忧。

    然而闻人立雪不曾发现,她不要命的催放真元,但体内那股阴寒之气也顺着李长风的督脉直入其中,直入元海。

    这或许是她始料未及的事。

    自那银针入体,李长风的元海便汹涌澎湃,闻人立雪的真元入体,阴寒之力附身,李长风的神照雪山之上,便有冷热两股力量汹涌的对抗起来。

    李长风脑中那股疯狂逐渐褪去,理智重回身体,却感觉五脏六腑无一处不疼,连呼吸都感觉身体要裂开。

    他睁开眼,看到了屋内的一片狼藉,也看到了自己裸露的胸膛。

    自然也感受到了背上传来的那股细腻。

    于是转过头,看到了满脸汗水的闻人立雪。

    “小雪?!”

    李长风惊惧之下,气血逆流,竟然狂吐一口鲜血。

    闻人立雪喝道:“抱元守一,沉气于海,闭嘴!”

    李长风沉住气,把内府那股翻涌按下,感觉好了很多。

    他不说话,闻人立雪也不让他说话。

    这房间毕竟狭小,尤其是当李长风**着胸膛,而闻人立雪也不过黑袍遮体,于是这寂静的房中,竟显得越加旖旎难述。

    “小雪,我想和你说说话。”

    李长风终于憋不住,开口道。

    这一次,闻人立雪并未生气,只是平津的沉默。

    可李长风感觉到她的手在抖,以如今李长风进入武境的修为,这种细微的感觉并不能逃离他的察觉。

    “自从上次一别,已经三年了,这三年中,我一直都没机会跟你道一声谢。”

    “直到在林中看见你,可匆匆一瞥却不能和你说话。”

    背后的力道忽然加重几分,催的李长风内府一阵翻腾。

    闻人立雪忽然冷冷道:“你不必和我说什么,我也没话可与你说。”

    李长风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自从三年前,在天阙宫东湖旁我就想问你这句话了。”

    闻人立雪沉默。

    李长风忽然转过身来。

    闻人立雪皱眉厉声道:“转过去。”

    虽然她现在举手投足间颇具冷漠,但李长风却摇了摇头,看着她说:“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这三年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想跟你说。”

    闻人立雪沉默片刻,开口道:“可是我并不想听。”

    李长风:“但我想听,我想听你这三年来都过得怎么样,我想听你说心里的话,我想听你说的每一件事”

    闻人立雪的心里,并非像脸上这么平静,李长风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砸中她的内心,让她无所适从,唯有佯装坚强。

    可李长风说着说着,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狂吐一口血鲜血,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

    闻人立雪心中一惊,慌忙道:“你怎么了?”

    李长风的雪山神照中,五彩斑斓和乳白交相糅合的世界中,忽然出现了一抹极不协调的灰色,那是充满死亡和绝望的死灰,逐渐变成了一条龙,在元海之上龙跃翻腾。

    “浊龙!是龙凰蛋里的浊龙!”李长风嘶吼。

    闻人立雪一惊。

    李长风吞了龙凰蛋,却也把里面赤魔和浊音精心培育的浊龙精魂给吞了下去,如今神智被侵,直入神照。

    李长风强行正坐,低沉嘶吼:“借我真元,我要把它逼出来!”

    闻人立雪点头应下,柔夷再度附上李长风的背部。

    她的手很冰,但李长风此时却感受不出。

    李长风和闻人立雪所在之地,周围忽然有符纹闪耀,在闻人立雪惊异的眼神中,这符纹越来越多,逐渐变成了充斥整个房间的闪耀。

    开门阵、惊门阵、景门阵、杜门阵,四阵叠加,李长风雪山之下,元海之中的真元也不要命的催放滚动起来。

    雪山神照之中,这天地之下忽然有一股灼热,这灼热光明异常,似乎都要把雪山融化了。

    那死灰遇到这通天彻地的光明,抱头鼠窜在雪山之中四处躲藏,然而雪山空旷,光明无处不在,于是便能看到死灰的边缘地带,就像被灼烧一样升腾起青烟,还有死灰中撕心裂肺的兽吼。

    闻人立雪的手贴在李长风的背部,但她的眼睛却一直看着脚下,这些晦涩难明的图纹。

    这应该就是失传已久的八阵图,传闻中最接近神的存在。

    太古恩祠李孤鸿,靠着八阵图和诛天乙罗剑,普天之下竟没有人任何一人能与之抗衡。

    如果不是天阙宫那一战因为分心照顾妻儿,恐怕他和百里飞花之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八阵图随着李孤鸿的陨落而消失,诛天乙罗也不知去向,没想到如今子承父业,八阵图物归原主。

    闻人立雪思索间,李长风的雪山神照之下却风起云涌。

    浊龙的死灰和天地间的那一轮灼日,形成了相互抗衡。

    浊龙属阴,乃天地淫邪之首,这一**光明却能照耀世间黑暗,把浊龙逼迫的无所遁藏。

    战局,早已倾斜。

    然而就在这看似胜券在握的局面,却异变突起。

    李长风的元海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抹幽蓝。

    这幽蓝自元海之中升腾而起,光速直入天空的曜日。

    天地间的灼热逐渐变得阴冷起来,阴冷到雪水凝结成冰,万紫千红枯萎低头,李长风胸中一甜,再度狂吐一口鲜血,面如死灰。

    他不明白,不明白这抹幽蓝从何而来。

    或许唯有一个人能明白。

    闻人立雪浑身颤抖,眼神惊惧的看着躺倒在自己怀里的李长风,他浑身的温度十分快速的弱了下去,气息逐渐变轻,眼中的神采也黯淡下去。

    闻人立雪的脑中忽然想起了师傅说的话:

    “你愿意为了报仇放弃多少?”

    “徒儿愿意放弃所有,只求手刃仇人为双亲报仇!”

    “就算这辈子无子无女,断子绝孙,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

    “好!此般法门强悍无匹,但性阴属寒,修为越高,你的体内就会愈加冰寒,此为《六道凝碧》。”

    李长风不明白元海中出现的那抹幽蓝是从何而来,但闻人立雪却很清楚。

    因为这幽蓝正是她体内的《六道凝碧》真元顺着手少阳经直入李长风的督脉,而后一路往下,潜伏在了李长风的元海之中。

    李长风的雪山神照之中充斥着难以描述的死灰之气,或许再过不久,他就记不清所有的事情,于是他看着闻人立雪,看着那张三年未见的美丽面孔喃喃说:“小雪,对不起。”

    闻人立雪忽然掉下两行泪,轻轻摸着李长风的脸庞,看着他脸上逐渐蔓延的死灰经络,哭着笑了笑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李长风想笑,却没有了力气,只能闭上眼,嘴边荡漾一丝微笑。

    闻人立雪咬了咬牙,脸上的表情愈加坚毅。

    他把李长风放在地上,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脸。

    然后笑了笑,解开了黑袍。

    月夜凉如水,窗前扑鼻香。

    闻人立雪的黑袍下,唯有一缕薄衫轻丝,若隐若现遮掩着美丽的dong体。

    但此刻,毫无保留的展现在李长风的面前。

    屋内春光弥漫,闻人立雪逐渐和李长风糅合道一起。

    罗刹殿的刺客,终生不娶不嫁,但唯有一事除外。

    若是真正遇的心上人,便是天雷地火,双修以渡真元,此为舍己成人之道。

    屋内的温度升腾而起。

    闻人立雪这几年来,受《六道凝碧》所迫,喜欢每晚沐浴热水,但仍旧祛除不掉内心的阴寒,可此时和李长风在一起,她却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温暖,于是闭上双眼,抱紧了李长风。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尾锦鲤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尾锦鲤

    李长风醒来的时候,窗外正吹拂着清风,窗口的书案上,花篮里的牡丹并未因过了一夜而颓败,反而溢出丝丝清香,铺满房中。顶 点 X 23 U S

    但最吸引人的不是这花,不是这清香,而是书案上的一只书信。

    李长风揭开花篮,捻起这封信。

    字迹很娟秀,一看就是出自一个女儿家。

    能给李长风留下这一纸书信的女孩也只有一个人。

    闻人立雪走了。

    她好似黑夜中行走的猫,让人难以寻觅她的踪迹,到了白天又潜伏起来,不叫人发现。

    她来自飞狐谷,所以如果她不愿意见李长风,李长风也没有办法。

    信中唯有一句话:

    “忆君心似春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信纸很轻,字迹力透纸背。

    李长风拿着这轻如絮的信,心里却百感交集,万般沉重。

    把信纸叠好塞入怀中,却微微一愣。

    李长风曾记得,他的怀中应该有一件东西。

    可如今却不见了。

    三年前天阙宫东湖旁,那个寒风凌冽的夜晚,闻人立雪把李长风送给她的玉簪摔断成了两截,李长风却一直没有丢弃,而是找了工匠以金箔渡接,把断口用金线接了起来,一直带在身边。

    但现在,怀中空无一物。

    想了想,李长风笑了起来。

    应该是这个妮子又拿了回去。

    她有很多话不愿和自己说,但李长风能明白她心里的苦楚。

    就在这时,沉思间李长风忽然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以念内视,李长风站在神照中,眼睛却瞪的滚圆。

    微风吹拂,远山白雪,近看鲜花灿烂,树木清脆林立。

    春阳照雪,春风催生。

    这一片繁盛景象,竟像一方独于物外的小世界。

    李长风沿着青坪徐徐而行,嗅着那早春的芬芳,闻着清冽的气息,好像整个人的脚步都轻飘飘起来。

    他走到元海边,初见神照,这里冬风凌厉,吐气生寒,狂风如刀。

    可如今,这里春光暖阳,若不是远山的雪白,恐怕李长风并没法分辨这就是自己的神照。

    两坛狗叫酒依旧摆在元海旁。

    李长风坐下来,与鲜花为伴。

    提起狗叫酒放到嘴边,却发现早已空了,于是只能摇摇头叹口气,看着海面的波光粼粼。

    这里的真元浓郁到让他难以置信。

    于是他笑了笑喃喃道:“这妮子,竟然助我破境了。”

    闻人立雪舍己成人的双修之道,毫不吝惜的强渡真元,也打破了李长风那道存在已久的屏障,一举迈入一个崭新的境界。

    三年,从三年前一个天生骨寒体,神照黑龙障的武学废物。

    再到如今的天狼境修行者,身怀八阵图,手握飞白刀。

    李长风长出一口气,心中竟隐隐有些激动。

    他抬头望天,看着这洁

    白纯净的天空。

    虽然那里除了白云,便是空灵。

    但李长风知道,那里有一道屏障。

    一道隔开人和神,一道命运的屏障。

    而他,要打碎这道屏障。

    现在,他朝前又迈进了一步。

    他的头复又低下来,看着元海。

    就在这时,元海中有一点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点红。

    这一点红氤氲在元海中,像飞絮一样婉转、扭曲、飞旋、铺开

    李长风见过银鱼针的银色,见过浊龙的死灰色,见过玄象的黑色,唯独没有见过这点红。

    想来,这应该是闻人立雪的真元吧。

    他认真的看着这一点红。

    好像这一点红有自己的意识,正在和他嬉闹。

    铺散、变淡、又凝聚。

    这一点红最终凝聚成了一尾鱼。

    一尾锦鲤,在元海中四处游动。

    李长风眼中来了兴趣。

    自古神照无活物,唯有意识。

    可如今李长风的神照元海中,却出现了一尾鱼。

    尽管这鱼和李长风宽阔无际的元海相比,太过渺小。

    可它毕竟是实在存在的。

    锦鲤在李长风眼皮下跃动,而后恋恋不舍的朝着远方游动而去。

    逐渐消失在粼粼波光里。

    李长风看着远方,心中从未有过的宁静,也从未有过的热血。

    他距离这天,这屏障,又进了一步。

    九州极西之地的千丈苦寒之地,不归雪原之上,是雪剑斋的宗门所在。

    雪原之上楼阁林立于峭壁悬崖之上。

    九州早已春风吹拂,但这里四季严寒,毫无生机可言。

    有仗剑弟子提着雪白的剑,站在冰冷的峭壁上,浸没沉思,默语剑道。

    最高处的殿堂中,金碧到了极致,却空旷到无人。

    唯有寥寥身影,被微弱灰暗的光披撒在身上,勾勒出人形,勾勒出谦卑的姿态,勾勒出他们的阴森。

    有一个老者,提着烟斗缓缓而行。

    这殿堂中算上这老者,唯有三人。

    李长风如果能看到,一定会认出,这个手提烟斗的老者,不正是陈家沟的根叔。

    夜尊者张天根,依旧那副乱糟糟的模样,和这金碧之所格格不入,却稳步踏在殿堂上,朝着那两人遥遥走过去。

    殿堂上座中坐着一个人,一个身材瘦削的小姑娘。

    这三年中,小姑娘似乎长大了不少,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可眉眼处的狭长和嘴角勾勒的淡淡笑意,甚至于眉心的妖异朱红,无一不能看出这小姑娘的内心。

    她是条毒蛇,不是一朵娇艳的花,就算是花,也是那种有毒的花。

    因为她名字就是百里飞花。

    神仆东

    溟臣,一如往常般恭敬的站在百里飞花的座下。

    既然是仆,就要有仆人的样子。

    这一点东溟臣很清楚。

    根叔走进了,喃喃说:“天寒地冻,我老人家的骨头都受不了了。”

    百里飞花略带笑意的问:“你好像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根叔点点头:“他在西北,云瑶。”

    百里飞花笑着说:“他果然来西北了。”

    根叔:“尊上好像早就猜到了?”

    百里飞花:“虽然我很讨厌那个女人,但也不得不承认,济世堂的七巧玲珑心是得天地之势的灵物,这孩子跟他母亲一样,都是命运的玩物,当初他的母亲也来到了西北,而如今,儿子也跳不出去。西北,就是他们母子的折戟之地。”

    根叔嘬了一口烟,喃喃道:“可他已经拿到了诛天乙罗。”

    东溟臣抬起头看了一眼根叔。

    根叔依旧是皱着眉眯着眼,一副苦命样子。

    百里飞花笑着说:“八阵图、诛天乙罗都被他拿到了。”

    东溟臣和根叔都没说话,都在等着百里飞花继续说下去。

    “看来我的确该做点什么,不能这样放任不管了啊。”百里飞花叹了口气,却仍旧在笑。

    根叔道:“尊上准备做点什么?”

    百里飞花:“你们说,如果要摧毁一个人,应该怎么做?”

    根叔:“打败他。”

    百里飞花摇了摇头:“假如这个人有很强的道心,你越是击败他,反而越是激发他的斗志。”

    根叔皱了皱眉:“那就杀了他。”

    百里飞花笑着说:“不,我还不想杀死他,李长风和他父亲的命运何其相似,我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个男人,既然是旧人之后,我怎么会杀死他?应该好好照顾才是。”

    百里飞花说这话的时候,殿堂内的空气骤然变冷,比屋外的寒风都刺骨。

    一直没有开口的东溟臣忽然道:“想要摧毁道心如此坚定的人,唯有破了他的道心。”

    百里飞花看着东溟臣,示意他说下去。

    东溟臣平静道:“三年前在风雪亭,北国书院苏子微、朱金莲、锦衣卫秦千骑、西塞国解红妆、罗刹殿闻人立雪这些亲朋挚友为了救他,被一众人伏击,逐个击破。李长风曾在风雪亭给他们下跪磕头,由此可见,他虽道心坚定,但却极重义气。”

    根叔看着东溟臣。

    百里飞花也看着东溟臣。

    东溟臣目无斜视,平静的说:“想要对付这种人,我们要做的就是破了他的道心,让他累及亲朋,心生愧疚,就此沉沦下去,自可不攻自破。”

    百里飞花忽然笑了起来,她笑的很欢快,整个殿堂中都回荡她嘻嘻的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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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起苍黄介绍:
天凤久不鸣,一鸣惊长安 磨剑十九载,一剑荡乾坤。 # 这是一个少年可歌可泣的,与天争命的故事!祝阅读愉快:) ——白马出西凉剑起苍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剑起苍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剑起苍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