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中国风
听完尚未经过后期处理的录音，李源感到非常难以置信。www.uu234.net
说句自卖自夸的话，效果简直太赞了！
节奏无可挑剔，吉他和口琴结合的天衣无缝，旋律优美动人，很多小细节是创作时根本没想到的，李源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弹出来的……
唯一的问题，时长太长了。
沈竹音说李源弹了二十分钟，实际录音是16分56秒，虽然是纯音乐作品，但是也太长了，毕竟原曲才六分钟左右。
“后面做淡出处理吧。”
李源拖动时间滑块，指着后面的音轨说道。
沈竹音惋惜的说：“为什么要剪掉，多可惜啊。”
李也说：“repeat虽然多了些，但是细节上还是有变化的，最好保持完整。”
“可我本来想多录几个版本的，一张ep只能录十几分钟吧？”
ep是cd的一种，又叫慢速唱片、细碟，播放设备和普通cd一样，区别是容量小，一般在15-20分钟左右，通常用来录单曲或小专辑。
ep价格比cd便宜，这也是李源选择它的主要原因。
“决定权在你。”李明白李源的意思，不再发表建议。
“我还是觉得不要剪短好。”沈竹音说道：“反正是赠品，其他版本咱们也可以录啊，但是没必要都送出去吧。”
“听你的。”李源点点头，又问李：“不需要重录吗？”
李戏谑的反问道：“你确定还能进入状态？”
“呃……”
说实话，李源还真不敢保证能比这个版本表现更好，那种魔怔的状态……还是不要再体验的好。
李源提议道：“来吧，我们试试中国风的版本？”
沈竹音为难道：“这边没有古筝啊。”
“中国风？”
李感兴趣的问了一句，接着说道：“你们需要古筝？没问题，稍等一下。”
他说完，转身向楼下走去，毫不拖泥带水。
……
很快，李喘着粗气跑了回来，怀里抱着一张古筝，背后还跟着个女人，抱着古筝架，一边追一边喊：“哎，哎，慢点慢点，别磕到！”
“这什么情况？”
李源和沈竹音面面相觑，心想李不会是从哪里抢来的吧？
沈竹音伸手要去接，李犹豫了一下，说道：“还是我来吧，真磕到了可就麻烦了。”
沈竹音见状，连忙给他开门。
等到女人把架子放好，李小心翼翼的把古筝放好，沈竹音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这张古筝。
一看之下，她忍不住惊呼道：“天啊，这是双鹤朝阳！”
“什么双鹤朝阳？”
李源对名族乐器的见识不多，只觉得这张琴看上去很漂亮，却看不出具体好坏。
沈竹音没搭理李源，沉醉而又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张琴，就像抚摸婴儿一般。
倒是跟李过来的那个女人替李源解答了疑问。
“双鹤朝阳是咱们敦煌古筝最出名的木刻图案，这张琴可是徐振高老师亲手打造的……”
“……”
李源不懂古筝，完全插不上话。
听女人滔滔不绝的介绍，他总算对这张琴的价值有了较为清晰的认识。
敦煌古筝是上海民族乐器一厂的古筝品牌，也是国内最著名的古筝品牌。
而徐振高，是目前国内唯一的古筝制作高级技师，“双鹤朝阳”就是他的创新之作。
为什么说是创新？
要知道，在六十年代之前，古筝外观是没有任何装饰的，只是把琴体表面漆成黑色，在外人看来就像一副棺材。为了改变外人对古筝的印象，徐振高开始学习图样绘制和装饰艺术，最终创制了“双鹤朝阳”等4款木刻图案。此后，他的创举被大力开发和延续下来，各式各样的花色品种被引用到古筝上，而他创意设计的双鹤朝阳样式也成为了现代古筝的经典款式。
这已经不是匠人，而
是艺术家了。
李源听罢，再看那张古筝，固然古朴中透着华美，色彩也不是黑色，而是原木色。
等等，这颜色！
李源一愣，连忙问道：“这张古筝用的什么木材？”
“小叶紫檀。”女人回答道。
“嘶……”
李源吸了一口气，这不是古筝啊，这是一块黄金啊！
中国人以金紫两色最贵，小叶紫檀自古专供皇室和高官，价值及其高昂。
说实话，小叶紫檀车的珠子李源见过，但是小叶紫檀做的琴，他以前听都没听说过。常言道“十檀九空”，最大的紫檀木直径也不过二十公分左右，能用来制作古筝，可想材料多么难得。更何况还是大师亲手制作的，两相结合，简直可以称之为瑰宝！
李源咽了口唾沫，问道：“这张琴多少钱？”
“这张是准备出国展览用的，不卖。”
女人的回答让李源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琴确实只适合用来展览，私藏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
即使再贵的琴，也是琴，也是用来弹的。
沈竹音戴上指甲，弹了几下，示意李源她准备好了。
李源见状退了出去，而那个女人则没走，她小声说道：“放心，我保证不发出声音。”
她都这么说了，李源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琴是人家的。
李源拿起口琴，冲沈竹音点点头。
说起来，用民族乐器演奏《reborn》，纯属李源异想天开，不过真正开始演奏，他很快丢掉了杂念，陶醉在乐曲声中。
口琴配合古筝，很诡异的搭配方式，怎么说呢，味道很特别……
好吧，说白了就是不太理想。
……
李源摘下耳机，问李：“你觉得问题在哪儿？”
“节奏感。”
李准确把握住了核心问题。
是的，民族乐器固然有它的特别之处主要表现在演奏手法，但是民乐讲究的是韵味，就不太注重节奏，强行结合起来只会给人别扭的感觉。
“另外，单薄了些。”
李接着说道：“增加一些声部可能会好些，你们等着，我打个电话。”
他说着打起电话，又下楼把正在楼下和金雍等人聊天的韩云生喊了上来。
“韩老师，你来听一下。”
李把耳机递给韩云生。
韩云生听了一会儿，摘下耳机问道：“你觉得问题在哪儿？”这个问题和李源之前问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李源是真不明白，韩云生则是考教。
李把之前说的有复述一遍。
韩云生点点头，说道：“增加乐器种类确实是一种思路，不过旋律也要做些调整。你们管这个叫中国风，这个词很好，但是我想说，不是用了民族乐器就是中国风，想要名副其实，还要在旋律上做文章。”
说到这里，韩云生问李源：“会吹笛子吗？”
“不会。”
“没事，我来。”韩云生说道，拿起曲谱本，刷刷写了起来。
果然你大爷就是你大爷，只听了一遍，韩云生就吃透了整支曲子，他刷刷刷，很快写出谱子，递给李源：“你的。”
李源接过看了眼，谱子一角写着guitar字样。
这是吉他声部。
五线谱李源能读，但他还是找来纸笔，把它改成了六线谱。
韩云生还在继续，很快又写出一个谱子，递给李：“你的。”
李源探头瞄了一眼，上面写的是bass。
“你还找谁了？”韩云生问道。
“malin。”李答道。
“哦，他啊。”韩云生说道：“那就不用了。”
他说着放下纸笔，说道：“咱们先走两遍？”
……
口琴换成了笛子，古筝不变，增加了民谣吉他、电贝司之后，曲子变得复杂了许多。
当然，复杂只是对李源而
言。
韩云生明显照顾到了李源的吉他水平，写的谱子不算难，一起排了几遍，李源终于不再拖后腿。
这时，李找来的鼓手也到了，一个身材高大，厚嘴唇的光头黑人。
马林爵士鼓打的很好，听了两遍排练，就无缝加入进来，整个曲子也瞬间丰满起来。
……
一直折腾到快五点，录音总算完成，李源揉着快要饿扁的肚子，心想职业音乐人果然不是那么好做的。
倒是沈竹音显得十分兴奋，整张脸自始至终都红扑扑的。
录完音还需要进行后期加工，李源等不及，先让李帮他刻了几张小样。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被丢在脑后的金雍等人。
下楼果然没见到人，李源连忙给冯婉打了电话，冯婉报出地址，原来众人又回之前那家茶楼了。
……
“回见。”
李源和李互换了联系方式，叫上沈竹音，风风火火的赶到茶楼。
走进茶室，李源一阵致歉。
金雍笑呵呵的说道：“没关系，他们要喊你吃饭，我说不要打断你们了。对了，音乐录得怎么样了？”
“录完小样了，您听听？”
李源说着，让沈竹音拿出随身cd机，递给金雍。
金雍听完没有发表意见，而是将cd交给了右手边的范欣曼。
待到所有人都听过，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的天都彻底黑了。
“都说说，怎么样？”金雍问道。
一番推让，最后还是金雍最先点评。
“我不懂音乐，我只能说很好听，特别是第一首，很特别。”金雍问李源道：“怎么想到用民族乐器？”
“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嘛。”
“说得好！”金雍拍案叫绝，嘴里复述道：“民族的就是世界的，这句话说得好！”
“确实很好听，我以前还真不知道民族乐器也能演奏流行乐。”范欣曼接着金雍的话往下说。
其实民族乐器在流行乐中的应用十分广泛，范欣曼这样说，一方面以前很少有民族乐器担纲主旋律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捧李源。
所以，这话听听就好。
“你准备附赠这两首曲子？”李鑫更关注和出版相关的事。
李源摇摇头：“两首都送的话，细碟装不下，我准备把第二首曲子作为赠品，你觉得呢？”
“什么是细碟？”范欣曼抢先问道。
李源解释了一下，范欣曼说道：“第二首也不错，感情很饱满。”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李鑫。
李鑫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其实制作cd也不是不可以，成本也差不了多少……”
……
吃完晚饭，众人都累了，所以各自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沈竹音还没有从兴奋状态中脱离出来，跑到李源房间里来烦他。
“今天玩的开心吧？”李源打趣道。
“嗯嗯。”沈竹音重重点头，“明天咱们去哪儿玩？”
“明天啊……”李源眼睛瞟了眼扔在床上的手机：“明天让冯姐带你找范阿姨玩去吧。”
“为什么找她？”
“你没注意到今天晚上她看你的眼神吗？”
“什么意思？”
“傻瓜。”李源敲了一下沈竹音的脑袋：“她从金雍那里拿到了《笑傲江湖》的版权，《笑傲江湖》知道吗？”
“知道啊。”
“你看，你长得又漂亮，又会弹琴，演任盈盈不是很合适？”
“啊？”沈竹音感到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不信你看着，她明天准跟你提这事。”李源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
“哦……”
沈竹音懵然点点头，回过神来，又问：“那你呢？你明天干什么去？”
“我啊……”李源的眼神飘向窗外：“我的麻烦事才刚开始呢……”
第七十六章 内裤要买小一号
第二天一早，李源独自来到外滩附近一栋洋房前。www.uu234.net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李源推开虚掩的铁艺大门，走到正门前，整理一下衣装，按下了门铃。
少顷，门咔哒一声开了。
“你迟到了十分钟。”
李娜板着脸说了一句，领着李源走进客厅。
充满复古气息的欧式客厅里窗明几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花香，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逆着光看不到任何浮尘。
这家的主人一定是个极其注重生活品质的人。
洋房分上下两层，李源刚坐在沙发上，一个美艳熟女抱着一只波斯猫从楼上走了下来。
只看了一眼，李源就确定对方肯定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无他，富贵逼人也。
其实女人的衣着并不夸张，甚至没有佩戴任何饰品，但是被后世的网络熏陶过的李源还是识破了她的“伪装”。
女人一身居家装束，上身是一件略显宽松的鹅黄色毛衣，下身穿着一条底色相近的绣花长裙。毛衣看不出来什么，但是那条长裙，分明出自苏绣大师之手。
真丝绣成花鸟图，秀丽素静、随物赋彩，华而不俗、而不艳，这正是苏绣有别于其他刺绣流派的最大特点。
苏绣无真假，但是分优劣，以这条裙子的图案精细程度来看，明显出自能工巧匠之手。
不夸张的说，如果放在前世，李源把全部存款拿出来，都未必买得起这样一条裙子。
当然，这只是富贵一角。
最显富贵气的，其实是那只猫。
漂亮的蓝绿眼，纯白不带任何杂色的毛发，无不证明这只猫的血统之纯正。
不过李源指的富贵气，并不是猫的血统，甚至和品种无关，而是因为，这只猫没有剪指甲。
李源看的很清楚，那只猫看到他的时候，分明亮了一下爪子。
一个住在外滩洋房里、穿着苏绣长裙的女人，养的猫居然没剪爪子！
要知道，猫是很喜欢抓挠的生物，同时，因为它性子不安分，经常碰到家中珍贵摆设，所以很多有钱人家都不敢养猫。
然而这个女人不但养了，连爪子都不剪，可见并不在乎它会搞破坏。
女人走进客厅，轻轻把猫丢在土耳其地毯上任其抓挠打滚，看得李源眼角一阵抽搐。
姐姐，你这是多有钱？
……
女人看了眼李源，歪头看向李娜，似是疑问。
李娜说道：“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你觉得怎么样？”
女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什么情况？
李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看向李娜。
李娜昨晚给李源发短信，要他一早过来这里，但是没说要他做什么，李源原以为是李士林的事情又有了变化，没想到居然是喊自己过来给别人看？
这算什么？
李娜没有卖关子，而是很快给出了解释。
“你的护照很快就能办下来，最迟三天后出发，至于去美国干什么，这个就不用我多说了。按照张伟的意思，你的身份是高官子弟，除了让你说话更有说服力，也能让你在国外少些麻烦。今天叫你过来，就是为了对你进行一个培训，教你应该怎样扮演好你的角色。”
“这还需要培训……”
李源觉得李
娜有些小题大做，但是既然来了，也不能说走就走，于是问道：“你说说该怎么做？”
“等等。”
李娜转身出去，不一会儿，抱着一堆衣服回到客厅，一股脑丢在沙发上。
“都是你能穿的，自己选一套换上。”
“在哪儿换？”
“就在这换。”
“……”
李源无语的看着李娜，虽然对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但李源怎么看都觉得她是个变态。
上次在商场里是如此，这次也是如此，这个女人就这么喜欢看男人换衣服？
如果只有李娜在这里，倒也还好，偏偏在场的还有个刚刚见面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美女，这让李源感到压力山大。
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你们是不是先回避一下？”
“不需要。”李娜一口回绝。
陌生女人也摇摇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源。
被两人这样看着，李源身上更不自在了。不过想到李娜和她所代表的国家机关，李源果断屈服了。
随意挑了一套休闲装，李源三下五除二脱掉外衣外裤，迅速把衣服换好。
“然后呢？”
“你觉得呢？”
李娜看向女人。
女人摇了摇头，终于开了口。
她一开口，李源浑身上下连汗毛都立了起来，不是因为刺耳，恰恰相反，她那婉转空灵的嗓音，简直让人有种想要犯罪的冲动。
李源可耻的硬了。
“你能再说一遍吗？”李源脑袋一时短路，没留神女人说了什么。
“她说你的品位不行。”李娜冷冰冰的复述道。
“我的品位不行？”李源感到很不服气。
“搭配有问题，另外，穿法也有问题，比如说，你的腰带扎得松了，应该紧两孔，还有衬衣的第一扣子要系上……”女人接连指出李源穿衣方面的好几个问题。
不得不说，听她说话真是一种享受，但是内容却让李源不敢苟同。
李源反驳道：“我穿的是休闲装啊，休闲衬衣的第一个扣子在不打领带的情况下，一般都不系的，否则既不舒服，也不好看。”
说完，为了增加说服力，李源又补充一句：“我看过保罗福塞尔的《格调》，知道上层人物应该怎么穿衣服。”
“你说的没错。”女人微笑着点头道：“正常情况下，确实应该这样穿。但是，《格调》是美国人写的，而你是中国人。”
“有区别吗？”
“你要做的是让别人相信你的身份，而不是符合你自己的审美。大部分人，特别是美国人，对中国官员的印象是怎么样？严肃、刻板、一丝不苟。不管这些是不是偏见，当你把这些东西展示出来，他们才会相信你。”
“可是我要见的也是中国人。”李源说着，看了一眼李娜，不知道她有没有向女人透漏李士林的相关情况。
“中国人也是一样。你觉得有几个中国人看过《格调》？有几个人真正见过副国级官员的子女？大部分人都是臆想罢了。其实就连《格调》，也是保罗福塞尔臆想出来的，不能说全错，但也不是全都正确。归根结底，你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对方的立场……”
李源陷入深思。
不得不承认，女人
说的很有道理。
其实他之前就遇到过这种情况。
当初他假扮京城衙内唬住了蒋孝良，却没能唬住袁世荣，不正是因为两者的身份和阅历不同？
仔细想想，李士林那种底层爬起来的人物哪里见过真正的高层衙内，无非是对着新闻联播照猫画虎罢了，李源要是表现的太纨绔，没准反而不被他重视。
李源认真听着女人的建议，不再胡乱插嘴。
“……国内老一辈领导人，大多有过军旅经历，即使没有经历过，身上也多少带有军人气质，毕竟都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是很重视纪律的。作为领导的子女，不管你真实性格是怎样的，在人前的时候，都要表现出老成持重的一面，可以有傲气，但不可以放肆，毕竟你代表的不仅是你自己，还有你家长辈的脸面……”
“……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穿衣戴帽也是如此，我让李娜给你准备了很多帽子，但是我看你一顶也没碰，这很不好，要知道高官子女，特别是男孩子，大多都有戴帽子的习惯……”
“……再说衣着。首先是穿衣风格，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只要有外人在场，一定要穿正装西装、中山装都可以，但是一般很少有人穿中山装。衣服一定要合身，能扣的扣子都要扣起来，要把西装当成军装来穿……”
女人要么不说，说起来就是长篇大论。
从上到下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女人说道：“按照我说的换。”
“哦……”
“哦什么？还不抓紧换？”李娜没好气的说道。
“不是，那个……”
李源现在的情况有些尴尬。
女人的声音实在太过引人遐想，以至于他在不知不觉间可耻的硬了。
这个时候脱裤子……
不太好吧？
李娜再次催促道：“别磨蹭！时间有限，后面还有好多事呢！”
算了，死就死吧！
李源咬了咬牙，装作若无其事的把衣服裤子脱下来，重新换了一套正式场合穿的、偏老气的藏蓝色西装。在这个过程中，他始终低着头，回避着两位女士的视线。
整理袖口的时候，李源瞟了女人一眼，发现她的脸色没有变化，暗暗松了口气。
将衣服整理利索，所有扣子认真扣好，李源抬头直视女人，问道：“你看这样行吗？”
“可以。”
女人点了点头，顿了一下，说道：“再买内裤的时候，记得买小一号的。”
“……”
李源脑袋嗡了一声，如果现在地上有个缝隙，他恨不得马上钻进去。
女人就像看不到李源的尴尬，居然特意解释起来。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男孩子嘛，遇到这种情况很正常。之所以要你买小一号，也是为了避免被人看出来，毕竟美国那边很开放，诱惑也更多……对了，平时就不要穿得太紧了，对发育不好。”
如果现在掀开李源的脑袋，你会发现他的脑浆都在沸腾，至于另一个脑袋……看来还需要更长时间才能冷静下来。
如来三清圣母玛利亚，这个女人没事说这些干嘛？
李源绝望的看向女人，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一本正经的脸上藏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
看着对方那微微挑起的嘴角，李源唯有苦笑，女人果然都是魔鬼啊……
第七十七章 纨绔难当
女人会开车，那就没男人什么事了。UU小说
就在李源感到无地自容的时候，女人接下来的话瞬间令他将尴尬抛到脑后。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没错，我就是在开玩笑。”
女人说道：“作为领导子女，教养是必须的，但也要开的起玩笑。有些话题说出来会显得低俗，但是正因为低俗，反而让人觉得亲近。”
这话说的有道理。
放在刚才，女人在李源心中的形象是高高在上的女神，现在则显得人味十足。
李源反应过来，女人是在教他言谈举止，于是认真的请教道：“你的意思是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差不多，”女人笑道：“不过你的话说反了，应该是见人说鬼话，见鬼说人话。”
见李源不解，女人解释道：“当你面对长辈和身份地位比你高的人时，你要学会演戏，不管你私底下是怎样一个人，都要装得像那么回事。而当你和同辈或者身份地位不如你的人在一起的时候，你需要做的就是做回你自己。”
“做我自己？”
“对。你的性格是怎么样的，就怎么做。平易近人也好，粗鄙下流也罢，都无所谓。这和衣着打扮不同，衣着打扮是外在的，性格则是内在的……”
女人略微停顿，继续道：“高官子弟的骨子里都有股傲气，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从来不会特意解释，因为他们有那样的底气。汪曾祺在《人间草木》里写过这样一段话：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德不高。栀子花说：‘去你x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女人嘴里冒出一段国骂，虽然这话实际上是汪曾祺说的，但也令李源感到目瞪口呆。
不过傻眼归傻眼，意思倒是听懂了，说白了就是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呗。
李源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前世某位国民老公，那位就是做自己的典范。
想通了，李源因为穿着正装而绷紧的肩膀垮了下来，也不傻站着了，直接摊在沙发上，活像当年的葛大爷。
看上去很没教养的姿势，然而女人却欣慰的点了点头。
“就是这样，看来你是真明白了。”
她说着摆了摆手，“好了，站起来吧，接下来学走路。”
“走路？走路也要学？”李源又是一愣，问道：“你不是说做自己就好嘛？”
“那是做人，你现在要学的是做鬼。”
……
做个纨绔真难，这是李源现在的最大感受。
坐卧行走，一切都要从头学起，即使以他的悟性，都显得无比艰难。
“错了！重新来！”
女人从教学开始的那一刻，就从女神化作了厉鬼，她也不打骂，只是一遍遍的让李源重复，单单一个走，就教了整整三个小时。
李源还是第一回发现走路是这么复杂的一件事，说实话，当年参加军训都没有这么累过。
中午简单吃了点面包火腿，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练习继续进行。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小时，李源总算进入了状态。
“你觉得怎么样？”女人看着来回走动的李源，笑着问李娜。
还不错，像那么回事。”李娜答道。
“你之前跟我说他悟性不错，我还不相信，看吧，才几个小时，就像模像样了。”女人有些得意。
“那是你教的好。”李娜难得的露出点笑容。
如果注意就会发现，李源看似随意的步伐，实际上每一步都像经过丈量一般精确，给人的感觉就像经过多年训练一样。
这种精确和真正的军人又有不同，更像是一种本能。
“是个好苗子，你们准备吸收进组织里？”
“我和张伟说了都不算，”李娜摇了摇头，“我的看法是岁数太大了……很多东西要从小学起，现在学，只能学些皮毛。再说，这小子的心思也不在这上面。你不知道，这小子是个闲不住的主，前两天刚跟香港三联书店谈妥，准备出版一本小说……等他出了名，就更不合适了。”
“听你的意思，还有点可惜？”
“毕竟人才多得是，天才太难得。”
“这倒是。”
女人点点头，皱眉问道：“他出书怎么找香港出版社？”
李娜把李源和田仲清那点恩怨告诉了女人，末了犹豫了一下，说道：“田仲清毕竟不占理，后面可能还会下绊子，就算通过香港……恐怕也不好办。”
女人听完没有表示，只说了句：“我知道了。”
说完，她喊住李源，说道：“走路就练到这里，接下来练坐姿。”
……
坐，听上去比走轻松，其实更累。
走，是动态的，而坐，则是静态的。
一个正确的坐姿，影响是方方面面的，不止表现在仪态上，对健康也有莫大的好处。
李源上辈子因为自卑，一直有些驼背，这辈子虽然很注意这一点，但是要他笔直端坐，还是有些强人所难。
“背要挺直！肩膀放松！肩膀，不是要你全身放松！”女人再次进入魔鬼教练装状态，拿着根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教鞭，不时对李源敲敲打打。
废了好大力气，终于调整出一个相对完美的坐姿。
“很好，就这样，保持住，我什么时候说停再停。”
女人说着，搬了把椅子坐到一旁，捧着一本书看了起来。
虽然在看书，但是女人时不时会看上李源一眼，但凡有所松懈，立即进行纠正。
“这就叫如坐针毡吧……”
李源苦笑着对站在对面的李娜说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李娜居然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我回头问问，看哪里有卖针毡的。”
“……”
李源决定不搭理这个变态女人，但是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会不会有些太郑重其事了？我的意思是，反正你们也会跟着，我只要负责搭上线就可以了吧？”
“会有人跟着你，但是不会公开露面。”
“为什么？”
“为了避免被fbi盯上。”
“不至于吧，你们可是专业的啊！”
“正因为我们够专业，所以……总而言之很难解释，你只需要知道，fbi想要认出我们很简单，当然，反过来也是一样。”
“哦……”
听李娜这么说，李源感到压力大了不少，他原本以
为自己的任务不重，无非是站在明面上打掩护的角色，没想到居然是挑大梁的。
“可是，”李源认真的问：“我经过你们的培训，岂不是也容易被fbi盯上？”
“你以为你有多专业？”李娜挖苦道：“你学的这些，连皮毛都算不上，只是为了让你看上去更像回事罢了。fbi瞎了眼才会盯上你！”
“也是……”李源尴尬的笑了笑，这大概就是专业演员和业余演员的区别吧。
这个话题很快告一段落，然而两人都没想到，李源的担忧在不久之后，居然真的成为了现实。
……
李源在洋房里闭门苦练了整整三天。
也许是有人打过招呼，沈竹音等人都没有联系过李源，只有李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录音的后期处理做好了，李源把冯婉的手机号告诉他，要他和她联系，之后便没了下文。
第三天傍晚，洋房的餐厅里。
李源坐在餐椅上享受着丰盛的晚餐。
与其说享受，倒不如说是种煎熬，毕竟被人围观，再美味的菜肴吃到嘴里也是味同嚼蜡。
好在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啪啪。”女人拍了拍手，微笑的对李源说道：“恭喜你，你通过考核了。”
她的话刚说完，李源的身体顿时松弛下来，不过很快又本能的挺直了腰。
这一次，小教鞭没有落下来。
考核结束，“观众”纷纷落座，正式进入晚餐时间。
在坐的除了两个女人，还有今天下午刚刚赶来的张伟。
“干得不错。”
张伟捏了把李源的肩膀，坐在他旁边，丢给他一个小本子，说道：“这是你的具体身份，晚上认真看，看完还给我。至于护照什么的，到了机场会有人给你。”
“我什么时候出发？”李源问道。
“随时都可以，不过，”张伟说着看向女人：“我觉得没什么问题，不过人是你教出来的，你觉得还有问题吗？”
“短时间内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女人微笑着说道：“你要是放心不下，可以带他去京城走一圈，我估计大部分人都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我可没那闲工夫。”张伟笑了笑，又问：“言外之意，没有问题了？”
“非要说的话，还有一个问题。”女人一顿，指着李源说道：“他还缺个女朋友。”
女朋友？
李源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哈哈，我当是什么问题呢！”
张伟笑了起来，说道：“这点我早就想到了，这个年纪确实该交女朋友了。”
他看了看表，对女人说道：“稍等，人很快就到。”接着又对李源说：“我帮你找了个女朋友，当然了，你也认识。”
女朋友？我认识？
李源实在想不出张伟说的是谁。
难不成是沈竹音？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去开门吧。”张伟冲着李源挤眉弄眼道：“见到以后别太惊讶哦……”
装神弄鬼。
李源腹诽着，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看清门外站着的人，眼睛顺眼瞪圆了
“怎么是你？！”
第七十八章 大阵仗
次日，上海飞往纽约的飞机上。UU小说
东航是国内最早开通国际航线的航空公司之一，早在1981年，当时的民航上海管理局执管的三叉戟客机从上海虹桥国际机场起飞，抵达日本大阪，这支机队的第一条国际航线由此诞生。
在当时，三叉戟是国内最先进、载客最多的喷气式客机。时至今日，民航上海管理局经过体制改革，分立成为民航华东管理局、东方航空公司和虹桥机场，拥有的客机数量和种类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李源现在乘坐的客机，是九十年代初投入运营的、由美国麦道公司生产的md-11大型客机，也是东航除空客a340外最先进的客机。
值得一提的是，麦道公司已于1997年被波音公司收购，因为三引擎营运成本较高，md-11不再接受新订单，该级别客机也逐渐被波音777及空客a340等双引擎客机所取代。
说实话，无论是当初乘坐的空客a320，还是现在的md-11，给李源的感觉都不好。
特别是md-11，就在去年，东航一架该型号客机在由上海飞往京城的时候，就因起落架失效被迫折返，这件事后来还被拍成了一部名为《紧急迫降》的电影。
对于惜命的李源来说，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永远也不乘坐飞机。
客机经过爬升阶段，逐渐趋于平稳，李源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赵，说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装傻道：“什么怎么回事？”
“少装傻！”李源没好气的说：“你怎么也搅和进来了？”
“怎么是搅和呢！”赵反驳道：“张伟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是他主动找的我。”
“他找你，你不会拒绝吗？”
“我为什么要拒绝？”赵反问一句，咬牙切齿的说道：“他们害得我……那个人那么惨，还不许我报复了？找到机会，我非得狠狠揍他一顿！”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李源摇头无奈道：“你见过谁打‘飞的’去约架的，再说我们不，是我，我只要想办法把那人诓回国就行了，你最好什么多余的事也别做，真惹出乱子来，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哎呀我就是说说，你这人真烦！”
赵左顾右盼，岔开话题道：“这就是头等舱？和刚才经过的经济舱也没太大不同啊？”
“你还想有多特别？”李源笑道：“难不成还给你备张床？”
开玩笑归开玩笑，李源前世曾经听一个土豪朋友说过，波音777客机的头等舱不但有床，而且还是私人套间设计，就连点餐都可以通过视频电话直接和乘务员联系。而这还不是最夸张的，鼎鼎大名的空客a380的头等舱甚至拥有私人迷你酒吧和机上淋浴水疗服务，那才是真正的“穷家富路”。
……
赵头天辗转从瀛洲到上海，晚上又接受了一整晚突击培训，刚上飞机的兴奋劲过去，就沉沉睡去。
李源打量着她宁静的睡脸，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张伟没有明说，但是李源大概能够猜到
他的意图。
作为十六岁的高级衙内，女朋友是必定要有的，这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男孩向男人转变中散发的个人魅力。而之所以要赵来扮演李源的女朋友，除了两人彼此熟悉外，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赵能打。
自幼练武的赵虽说年纪还小，但是等闲小混混还真未必是她对手，等于给李源此行增加了一重保障。
不过，如果真要一个女孩子来保护自己……李源于情于理都很难接受，再说他也有身为男人的自尊。
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源闭上眼睛，开始整理思路。
……
首先是他的身份。
说实话，李源刚看到张伟给他安排的身份时，吓得差点把那个小本本丢出去。
具体来头不能说，说了要出大问题，只能说比大部分副国级衙内来头还大。李源相信，如果他真有这样的背景，放眼全国都能横着走了。
可惜是假的。
不，也不算可惜。
李源觉得凭借自己的先知先觉，待到十年二十年后，他的身份地位未必会逊色于这些衙内，甚至影响力还要更高。君不见马老板后来去美国的时候，就连总统都要专门设宴款待？
说起马老板，不免想到互联网。
李源琢磨着，哪怕现在的身份是假的，但是未尝不能借用一下，为自己的事业助推一把。
当然，张伟跟他说不要借题发挥，不过谁要真信这话谁就是傻子。胜者为王败者贼，李源固然不喜欢赌，但也不代表他在机会来临时不敢孤注一掷的赌一把。
只要赌赢了，何止省去十年辛苦……
……
私人问题放在一边，真正需要花心思的是怎么引诱李士林上钩。
根据现有情报，李士林在美国的住所主要有两处。一处位于纽约州奥兰治县，是一座近万平米的庄园式豪宅。另一处同样在大苹果，是皇后区的一间公寓。
除了这两个地方，李士林还以女儿李安妮的名义在纽约购买了若干栋别墅和公寓……
典型的中国式恋房情结。
李源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都已经是“宇宙大佛”了，买那么多房子做什么？
房产多，意味着可供李士林落脚的地方多，这也使得他的行踪愈发难以掌握。
不能掌握他的行踪，就别提见面，不能见面，那一切都无从谈起。
也许可以换个思路，以李安妮作为突破口。
李安妮是李士林的独生女儿，1982年出生，和李源同岁，如果还在国内的话，也应该在读初三，不过她现在同样移民到了美国，因而究竟是否还在读书，没有准确情报。
不过……李源回忆着前世了解到的，关于李安妮为数不多的信息，其中有两点特别值得关注。
第一，她曾经多次改名。
第二，她曾经考入纽约飞天舞蹈学院学习舞蹈虽然连挂羊头卖狗肉的野鸡大学都比不上，充其量算是个杂牌公司。
综合这两点，其实可以推敲出很多东西。
譬如说，为什么多次改名？
显然，李士林内心深处对自己的罪行一清二楚，给女儿改名多少有保护她的意思在里面进一步说，如果李安妮一直躲起来不见人，显然不需要改名，改名恰恰说明她有正常的社会行为。
什么行为？结合第二点可以推断出，李安妮应该接受过正常的中等教育。
这很正常，抛开李士林编造的荒谬身份不提，他首先是个中国人尽管李源都不愿承认这一点，而中国人对子女的教育历来是颇为关心的。
再进一步说，李安妮前往美国的时候初中都没毕业，哪怕是为了更好的适应国外生活，接受教育也是必不可少的。
……
不过还是很头疼啊……
李源揉了揉太阳穴，即使选择将李安妮作为突破口，甚至确定她就在纽约的某所中学……但是纽约的公立和私立中学加起来有数百所，想要从中找到一个名字、年级都不确定的女孩，无异大海捞针。
李源睁看眼，从钱夹里取出一张邮票大小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眉眼颇为清秀稚嫩的女孩。
这个女孩就是李安妮。
这张照片是李源临上飞机的时候，一个貌似张伟的同事的陌生男人将它偷偷交给了李源，从这个举动来看，那边也考虑到了迂回接近的情况。
可是……李源看着照片，摇了摇头。
这是李安妮刚上初中时拍摄的证件照，距离现在已经过了两三年，而初中却是女孩的长相变化最快的时期，很难说现在的李安妮外表发生了多大变化。
虽然未必有多少参考价值，然而毕竟是一条线索，李源还是认真记下李安妮的长相，然后重新将照片放回钱夹，仔细的夹在两张用不到的银行卡中间。
……
经过十二个小时的漫长飞行，飞机降落在纽约肯尼迪机场的跑道上。
李源不喜欢这个机场的名字，总不免将其和此行联系起来，产生横生变故的联想。
飞机停稳，李源没有着急下机，而是仔细检查了一下随身携带的物品，然后去卫生间洗漱一番，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精神些，李源甚至用了一向很少用的洗面奶。
洗面奶是在上海买的，大瓶装，按道理不能带上飞机，不过显然有人提前打过招呼事实上李源根本没过安检，而是在机长亲自带领下，从特别通道登机的。
李源洗漱完，又帮着赵打理一番，换了身实现准备好的衣服，然后前往驾驶舱，和正副机长分别握手，这才和赵施施然的下了飞机。
……
在上飞机前，李源就知道会有人到机场迎接这是刻意安排给外人看的，但他还是低估了接机的场面和配置。
众所周知，机场航站楼范围通常是不允许停车的，更不要说进入跑道区域接机了，然而当李源走出舱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停在舷梯下方不远处的一辆豪车。
那是一辆黑色加长版的凯迪拉克弗利特伍德，车前站着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国人，周围有十余名警察端枪而立，正在负责警戒。
此情此景，即使早有心理准备，李源还是情不自禁的抽了抽嘴角
我靠！
第七十九章 友邦惊诧
海姆的心情很不错。www.uu234.net
从中国返回美国后，他先是在位于洛杉矶的家中短暂休息了几天，紧接便乘机前往纽约。
海姆不是工作狂，结束假期重回工作节奏没什么可高兴的，让他高兴的是，他经历了一段美妙的旅程。
乘机固然无趣，但是如果你身旁坐着的是一位美女，任何取向正常的男人都不会感到无聊。
坐在海姆身旁的，就是这样一位女人。
女人名叫安塔丽娜，是个金发碧眼的性感尤物，同时也是好莱坞的一个三流明星，曾出演过几部票房惨淡、但是录像带销量喜人的影片。
嗯，就是那种抽纸片儿。
安塔丽娜是个没有内涵的女人，海姆向她讲述自己在中国的经历，没有引发多少共鸣。好在海姆很快转换话题，大谈奢侈品，因而收获了她的极大好感。
说实话，海姆对这个肤浅的女人谈不上多少好感，但是有什么关系呢？他有自己的家庭，并不打算和安塔丽娜发展长期感情，至于别的……嘛。
安塔丽娜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临下飞机，她对海姆提出邀请。
“可以送我去酒店吗？你知道，我是第一次来纽约，对这里不太熟悉。”
这话纯属骗鬼，她刚刚还聊到在纽约的拍摄经历。
尽管如此，海姆也不会傻到拆穿她，谁不需要一点借口呢？
……
两人下了飞机，发现更早下来的乘客并没有离开，而是正在向跑道一侧张望。
海姆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架飞机准确的说，是飞机尾翼上喷涂的圆形的、红蓝两色的燕子剪影标志。
紧接着，海姆注意到飞机下方等候的人群、特警、以及一辆加长版凯迪拉克。
“china-eastern，”挽着海姆胳膊的安塔丽娜看了眼机身上的文字，问道：“中国总统来美国了？”
“中国没有总统。”
海姆纠正了安塔丽娜的口误，接着说道：“不会是正式访问，否则规模要大得多，也不会给人围观机会。据我猜测，应该是高级官员私人到访，走吧亲爱的，没什么好看的。”
海姆不愿在这里停留，谁知道会不会碰上认识的人。
“哦。”安塔丽娜对海姆的称呼很满意，但她还是掩饰不住好奇的说：“为什么不等等呢，你不是经常去中国吗，也许刚好是你认识的人呢。”
“怎么可能。”海姆摇摇头，“我接触的主要是商人，在中国，商人的地位可不高，至少我没听说过有哪个商人来美国的时候会有使领馆出面迎接……”
海姆指着接机人群中的一人说道：“那个人是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馆的总领事，地位大致相当于纽约市副市长，你觉得需要他出面迎接的人是什么级别？”
海姆的话引起围观者的注意，很多乘客听说他去过中国，纷纷向他请教，问题五花八门，令他应接不暇。
海姆见状也不急着走了，一边心不在焉的解答着，一边关注着那边。
说实话，他也对到访者身份感到好奇。
……
机场自然不允许大批乘客滞留，很快有工作人员过来疏散围观者，就在这时，一男一女先后出现在那架东航客机的舱门处，略微停顿，便沿着旋梯走了下来。
一直
好奇观望的人们喧哗起来，谁也没想到出现的居然是一对少男少女。
正主还没出来？
海姆这样想着，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向外走，边走边回头张望。
并没有什么正主，或者说，那对少男少女就是正主。
发现总领大使向那个少年走去，海姆将注意力集中到少年身上。
海姆的眼神不错，但是当他看清少年的长相时，还是忍不住揉了揉眼。
不会吧？海姆第一反应是眼花了，但是当他再次看去没错，就是那个少年！
“*￥&！！”
海姆爆了句连他自己都听不懂的粗口，目瞪口呆的叫道：“居然是他！”
“他？”安塔丽娜回头望着，好奇的问道：“他是谁？”
“巫师！远东巫师！”
海姆激动起来：“他居然来美国了！见鬼，他居然没有联系我！”
“巫师？”安塔丽娜愈发迷惑，下意识松开海姆的胳膊，她可不想和稀奇古怪的人扯上关系。
……
安塔丽娜到底还是没有丢下海姆，毕竟像海姆这样的成功人士实在太稀有了。
两人走进航站楼，见海姆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安塔丽娜试探的问：“你刚才说巫师……啊！”
安塔丽娜话刚说了一半，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把海姆吓了一跳。
“怎么了？”海姆问道。
“哈特曼！”
安塔丽娜指着不远处一个身背挎包的男人，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兴奋。
“他是谁？”
“一个……摄影师……”
安塔丽娜手忙脚乱的翻着挎包，取出粉底和口红补妆，全然不顾别人异样的眼神。
哈特曼注意到了他们，走了过来。
在这一瞬间，安塔丽娜的心脏激动的都要跳出来了。
哈特曼，时尚摄影师……以及狗仔。
名人最讨厌狗仔，因为狗仔总在追逐**，然而狗仔也分三六九等，对于顶级狗仔来说，能吸引他们注意的，莫过于真正的明星、名流，而能被他们关注，对于安塔丽娜这种三流小明星来说，简直是一种奢望。
安塔丽娜满怀期待的等待着哈特曼提出拍摄邀请，然而对方直接略过了她，对海姆说道：“我注意到你们刚从飞机上下来？”
“是的。”海姆谨慎的看着哈特曼，对这个陌生人充满警惕。
“别紧张，我只是个热爱摄影的普通人。”
哈特曼自顾自的解释起来：“我今天过来，是为了凯特摩丝，不过我现在更好奇那个亚洲男孩的身份。”
“你想说什么？”
“我注意到，你看那个男孩的时候，表情很奇怪不要怀疑一个摄影师的观察力那么问题来了，你能告诉我那个男孩是谁吗？”
海姆听懂了，但是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在问问题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
“伯恩哈特曼，一个摄影师。好吧，我同时也是名利场的摄影记者……”
“狗仔？”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哈特曼耸了耸肩，说道：“我不明白你的敌意从何而来，我们并没有交集不是吗，格林伯格先生？”
“……”格林伯格张了张嘴，无奈的摘下墨镜，“你
到底想怎么样？”
“我说了，我想知道那个男孩的身份。”哈特曼说道：“我知道你常和中国人打交道，我有理由相信你认识他。当然，你可以放心，《名利场》对你和这位小姐的私交没有任何兴趣……”
哈特曼说着指了指安塔丽娜。
安塔丽娜的表情彻底垮了，她倒是希望登上《名利场》，不管以任何方式。
至于海姆，他的表情也不好看。哈特曼与其是在保证，倒不如说是在威胁是的，一个高盛投资的高级投资顾问的桃色新闻，相信还是有很多人感兴趣的。
海姆无法想象，假如他和安塔丽娜的事情被登上杂志，会对他的工作和生活造成多大影响。
想通了这一点，海姆投降似的举起双手，说道：“好吧，好吧，我想我们应该坐下喝杯咖啡。”
哈特曼闻言微微一笑：“当然，我请客。”
……
还没出机场就被狗仔盯上，这让海姆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意识，他无视安塔丽娜幽怨的眼神，将她打发走，之后和哈特曼一同来到机场内的咖啡厅里。
“事实上我对那个男孩的了解并不多，我和他只见过一次面。就在几天前，我们在京城的机场见过一面，他的德州扑克玩的很不错……”
海姆把自己所经历和所知的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哈特曼，哈特曼则拿笔在本子上认真记录着。
“……就是这样。”
海姆说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星巴克的口感说实话很糟糕。
哈特曼在本子上画了几个圈，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做了一下总结。第一，他是个商人，有一家互联网公司。”
“是的。”
“嗯。”哈特曼点点头，接下来，他没有停下来征求意见的意思，而是一口气把话说完。
“第二，他对美国很了解，这种了解是方方面面的他会打德州扑克，了解美国政治、经济，熟悉美国教育、体育、娱乐，甚至会说美式笑话。”哈特曼顿了一下，说道：“是不是这样？”
“是的。”
“第三……”哈特曼表情古怪的说道：“他还会预言术？”
“相术，他叫它相术，是一种拥有古老历史的自然科学……”
“你相信吗？”哈特曼笑了笑，说道：“我承认，我们所不知道的神秘现象背后都有科学道理，但我不认为这件事像他说的那样。”
“你的意思是他在撒谎？可是迪马乔真的……”
“迪马乔的病情的确没有对外公开，但是只要有心查，总能查到。另外，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个。”
哈特曼目光深邃的盯着记事本上着重标记的两个句子，像是在对海姆说，又像自言自语。
“从来没来过美国，只有十六岁……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感谢你的咖啡，我想我该告辞了。”
海姆看了下手表，提出告辞。
哈特曼没有挽留海姆，他独自坐在咖啡桌前，皱着眉头思考了很久，直到服务员过来问他是否要续杯，这才回过神来。
哈特曼冲服务员摆了摆手，拎起背包走出咖啡厅，走到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史密斯先生，我发现了一个大新闻……”
第八十章 中情局的视线
史密斯是《名利场》杂志社的一名高级编辑，有独立办公室的那种。
《名利场》热衷于追逐名人、明星的私生活，因而杂志社的编辑大多和狗仔队保持着密切联系。
史密斯翘着二郎腿，仰躺在老板椅上，听完哈特曼的汇报，说了一声“稍后联系”，用钢笔顶着额头，陷入沉思。
史密斯的助理一个瘦削的拉丁裔男子走上前来挂断电话，负手站在一旁。
史密斯抬起眼皮，问道：“安东尼，你怎么看？”他说着，眼睛瞟向办公桌上的一份资料。
资料最上方，赫然是一张李源的照片。
安东尼同样看过资料，他面无表情的说道：“匪夷所思。”
“连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史密斯摇头道：“是了，一个少年，偏偏具有很多成年人都不具备的知识储备，甚至还有特异功能，呵呵……”
“不排除哈特曼在夸大其词。”
“我了解他，他不会那么做，至少这次他没有夸大……”史密斯把玩着钢笔，说道：“哈特曼事先不知道这个少年会来美国，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算是好莱坞的编剧都编不出这么精彩的故事，更何况还涉及格林伯格家的人，真实情况不难求证，哈特曼不会耍什么无聊把戏。”
“嗯。”安东尼认可的点点头。
“所以说，还真是个大新闻。”史密斯笑了起来，“知道他让我想到谁吗？麦克弗莱（mcfly）。”
“麦克弗莱是电影里虚构出来的……”
“是的，我知道他是虚构的，不过你不觉得很像吗？拥有远超年龄的智慧，以及预言能力，说实话，我都怀疑他来自未来。”
“这个笑话不好笑。”安东尼一本正经的说。
“我只是开个玩笑，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史密斯不知道他开玩笑说出的话实际上已经指向了真相，他将钢笔丢在桌上，说道：“所以只有一个解释，他不是一般人。”
“你在说废话，史密斯先生。”
“我知道这是废话。好吧，让我们分析一下。”
史密斯坐直身子，拿起笔在纸上写写划划。
一边写，一边说道。
“能让领事馆出面迎接，说明他的身份不简单，那么问题来了，他究竟是什么身份？”史密斯自言自语道：“是中**方培养出来的间谍吗？不，间谍可不会这么张扬……”
“也不排除这是个烟雾弹……”安东尼打断史密斯，提出自己的看法。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史密斯停下来接了电话，之后对安东尼说道：“你想多了，专家告诉我们，那个少年很‘业余’。”
安东尼没有问电话是哪个专家打来的，也没问业余指的是什么。
“所以接下来，”史密斯继续说道：“接下来只有一个可能。他出身高贵，接受过非常专业的教育，这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懂得那么多，而大使出面迎接也能说得通，毕竟中国人对官僚等级看的很重……”
“他的来头不小。”
“没错，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背景，但是lee这个姓氏让你想到什么？”
“brucelee？”
“lee在中国是个大姓，据说在古代还出过皇帝……”
“中国现在可没有皇帝。”
“我知道，不要打断我。现在固然没有皇帝，但是不代表没有大家族。”史密斯停下来问道：“听说总统有意签署对华永久正常贸易协定？”
安东尼有点跟不上史密斯跳跃的思路，
但还是点点头，说道：“是的，众议院一直在审议这项提案，具体能否通过还不好说，但是据我所知，支持的人不少，毕竟贸易年度审议太繁琐了，而中国市场又很广阔……”
“比尔阿彻一直在推动这件事？”史密斯又问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安东尼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主要是在思考比尔阿彻是谁。
“是的。”
“这就是了。”
史密斯笑了起来，“比尔阿彻在1997年曾访问过中国，据说他跟某位中国大领导私交不错……”
安东尼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那位也姓lee，不过……”
“没有不过。”史密斯摆手道：“比尔阿彻是得克萨斯州联邦众议员、众议院筹款委员会主席，他是德州人，嗯，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他不仅把友谊带到了中国，也把德州扑克带了过去。”
“……”
安东尼看着史密斯，对他的推理感到有些无语。德扑又不是特产，大部分美国人都会玩，这就像把四川麻将和四川人联系起来一样牵强。
“我知道这样说有些牵强，”史密斯继续道，“问题是，他（指李源）在和格林伯格聊天的时候，还提到了小布斯，不但知道小布斯是德州州长，还知道他有意竞选下一任总统，你觉得普通人家的孩子会关心这些事情？或者说，他从哪里得来的信息？”
“听你这么说，难道他真是？”
“是的，不出意外，他就是出自那个李家。”
史密斯再次丢掉钢笔，笑道：“这就可以解释的通了，一个出身政治世家的年轻人，肯定接受过精英教育，眼光和见识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事实上我们的专家也是相同看法，这个少年的家教很不一般，虽然他有刻意掩饰，但是某些习惯还是暴露了他的真实出身。”
安东尼没有打断史密斯，而是报以征询的目光。
史密斯摇头道：“暂时还不清楚他的来意，但我想总不会是来度假。”
安东尼的视线移向办公桌。
办公桌上有三部电话，一部黑色，一部白色。
史密斯也看了过去，略过那部白色电话，视线落在那部黑色电话机上，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这件事我们不适合出面，一来他不是间谍，二来……总统先生也不会希望有人在这时候添乱，所以还是交给fbi的人头疼吧。”
“我们什么都不做？”安东尼问道。
“当然不能什么都不做。”安东尼笑道：“让哈特曼跟进吧。”
“好的。”
“不，这样不好。”安东尼很快否定了之前的决定，说道：“哈特曼毕竟是个狗仔，引起误会反而不好，你一会儿把钱转给他，告诉他接下来别管这事了，必要的话，可以适当透漏一些对方的身份，免得他自不量力。至于与对方接触，不需要遮遮掩掩的，我们毕竟是正经刊物，派个聪明点的记者跟进参访就好。嗯……另外，叫人盯住比尔阿彻，看看他最近有没有跟人联系，如果他要出卖美国利益……”
史密斯说到这里，眯起的眼睛里凶光乍现。
……
李源知道这次来美国可能会引起fbi的注意，但他想不到的是，他还没离开机场，就落入了cia的视野，甚至就连重生者的秘密都差点被人看穿。
不过就算他知道，也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李源现在最头疼的是领事馆搞出的大阵仗。
总领事戴春来显然是个知道实情的不管他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的，虽然他全
程没有表明，但是通过眼神交流，李源十分确定这一点。
然而戴春来清楚，其他人却不清楚，在他们自以为隐藏极好的眼神中，多多少少都带着些厌恶。
看到自己这嚣张跋扈的做派如此不得人心，李源欣慰之余也不仅头疼。
欣慰是因为这出戏连自己人都骗过了，头疼的则是可能导致的负面影响。
毕竟他只负责纨绔，莫须有的长辈却需要背黑锅。
想来这帮人也不至于在背地里胡说八道吧……
至于为什么纨绔……
一个纨绔子弟，无论做出什么出格举动，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吗？
当然，还需要进一步铺垫。
于是……
当戴春来亲切的引着李源来到领事馆的餐厅，面带笑容的向他介绍一桌丰盛的“家乡菜”的时候，李源不失礼貌的冲他笑了笑，说道：“我还以为你们在美国都是吃西餐的。”
“领事馆有自己的厨师，今天这桌菜是他们连夜准备的。当然，我们也特意请了两个法国大厨，准备了甜点……”
戴春来说着，指了指站在一边的两个金发碧眼的厨师，对方见状向李源报以亲切而礼貌的笑容。
“甜点啊……”李源略显苦恼的皱了皱眉，说道：“我不太喜欢吃甜食。”
这句话一说出口，除了两个老外一脸茫然，其余工作人员纷纷变了脸依旧面带笑容，只不过笑容很僵硬，李源猜测他们心里一定在骂自己不识抬举。
李源就像看不出众人的表情变化，扭头对赵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吃正宗的法式大餐吗？我听说曼哈顿有家伯纳丁餐厅（lebernardin），海鲜料理做的不错，要不我们去那里吃？”
此言一出，众人就连虚假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其中一个年轻的女工作人员忍不住说道：“我们费了这么大功夫，你……”
“小陈！”
戴春来严厉的瞪了女人一眼，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女人委屈的闭上了嘴，眼圈瞬间红了，但还是努力克制着，没有掉下泪来。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女人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搂住她准备离开，就在这时，李源开口了。
“等一下！”
李源喊住两人，说道：“陈小姐是吧，能麻烦你陪我们走一趟吗？毕竟我是初次来美国，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人拐卖了都没处说理去。”
李源说了个冷笑话，众人配合着假笑两声，看李源的视线则愈发不善。
“还是我去吧。”
一个年轻男人主动请缨，对戴春来说道：“我正好知道那个餐厅在哪儿，我送李先生过去好了。”
戴春来没吭声，而是看向李源。
李源摇摇头，说道：“还是不劳烦别人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向陈小姐赔个礼，陈小姐肯不肯赏光？”
如此一来，那个试图救场的男人固然无奈，其他人看向女人的眼神愈发充满同情。
被这种纨绔盯上，是吃顿饭能解决的？
陈小姐原本涨得通红的脸变得惨白，勉强笑着对李源说：“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身体不舒服，更要补充营养了。”李源打断她，似笑非笑的说道：“还是说陈小姐不肯给我这个面子？”
李源说着，脸色冷了下来。
唉……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对李源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佩服不已。当然，更“佩服”的是他的眼光，不然凭什么不找别人，非找个最年轻、最漂亮的？
第八十一章 大餐与热狗
陈小姐姓陈，是冯陈褚卫的那个陈。www.uu234.net
陈小姐名晨，是日月星辰的那个晨。
她的姓名叫陈晨，心情却是沉沉的。
陈晨到底没有拒绝李源，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领事馆。
大使馆给李源准备的座驾是一辆别克轿车，赵想坐副驾座，李源拉住了她。
“你还是跟我一起坐后面吧，万一出了车祸，活命的机会更大些。”
李源笑着看了眼陈晨，气得对方咬牙切齿。
坐进车里，陈晨气愤难平，踩油门的力气有些猛。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李源对赵说道：“陈小姐这是恨不得我们出车祸呢。”
“放心，我有驾照！”陈晨顶了一句，通过后视镜看向李源，却见对方看都不看她，只顾着跟女友调笑。
这个混蛋！
陈晨气得胸口快要爆炸了。
差不多行了。赵扯了扯李源的衣袖，丢给他一个眼神。
放心吧。
李源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
车开上主路，李源突然开口问道：“你喜欢吃辣子鸡丁还是麻辣肉丝？”
“啊？什么？”
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不是去吃法式大餐吗？”
“我喜欢吃辣子肉丝。”
陈晨突然说道。赵这时才意识到，李源不是和她说话。
李源透过后视镜看向陈晨：“什么肉？”
陈晨答道：“牛肉羊肉各一半。”
赵听的一愣一愣的，看看李源，再看看陈晨的后脑勺，恍然大悟道：“你们对暗号呢？”
“嘘……”
李源冲赵竖起手指，示意她别乱说话。
“没关系的，车里没有窃听器。”陈晨的语气中透着笑：“真没想到，国内竟然会派个小朋友过来。”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联系上了。”李源说道：“张伟跟我说，不到紧要关头，你们不会主动联系我。”
“发生了一点状况。”陈晨瞟了眼后视镜，“你们可能被cia盯上了。”
“真的假的！”李源吓了一跳。
“大使馆的那两个法国主厨是cia的专家。”陈晨解释道：“之所以暗示你早点离开，主要是怕你说错话。”
“出来就没事了？”
“一样，刚才有三辆车跟在后面，其中至少有一辆是他们的人，不过我也不能确认。”
“那怎么办？”
“不怎样，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陈晨笑道：“你不用太担心，只要你保持足够的神秘感，他们就不敢把你怎么样，毕竟cia直接对总统负责，而现在的美国总统对华态度比较温和，虽然他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就是了。事实上，他们的视线应该会集中在比尔阿彻身上。”
“比尔阿彻是得州联邦众议员，亲华派，上面给你安排这个身份的目的，就是希望把cia的视线转移到比尔阿彻身上，尽管他们什么也查不到。”
“也就是说，正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才会引起他们注意？”
“是的。”
“那还不如扮成普通游客呢……”
“不一样的，至少这样主动权在我们手里。”陈晨说道：“还是那句话，cia可能会试着接近你，但是只要你的身份不被拆穿，他们就不会把你怎么样。现在的最大问题是fbi。”
“fbi怎么了？”
“fbi肯定会对你采取跟踪保护，全天候的那种。”
“这哪是保护，明显是监视嘛！”
“监视也好，保护也罢，总之别指望甩掉他们，一来很难做到，二来，如果你突然脱离他们的视线，反而会引起怀疑。”
“那我该怎么办？”
“交朋友。”
“交朋友？”
“是的，还记得你在首都机场遇到的那个美国人吗？”
“你说海姆？”
“就是他。我们之所以大张旗鼓安排接机仪式，其实就是演给他看的……”
陈晨解释一番，李源这才知道，海姆当时也在机场。
“为什么这么做？”李源问道。
“为了抬高你的身价。”陈晨说道：“格林伯格家族在美国颇有影响力，你和他拉近关系，有助于你甩掉fbi的跟踪。”
“你不是说没办法甩掉他们吗？”
“fbi也是人，是人就会懈怠，fbi不会介意格林伯格家族的保镖代替他们保护你的安全，毕竟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义务劳动’。”
“这样啊，我懂了。”李源恍然大悟。
……
车辆停稳，陈晨重新化作心事重重的样子，忐忑不安的跟在李源和赵走进了伯纳丁餐厅。
伯纳丁餐厅位于曼哈顿中心区，是一家闻名全球的米其林三星餐厅。
这家餐厅究竟多有名呢？
举个例子，普通人想要在这里就餐，只能采取提前预约的方式，而预约往往需要提前一个多月，即使如此，也不能保证一定能够预约成功。
李源没有提前预约，但他也不是普通人。
大概是领事馆提前打过电话，迎面而来的服务员问了一下姓名，就将三人引至座位坐下。
伯纳丁的菜单类似套餐式，分别是人均三百多刀的主厨精选套餐，人均两百多刀的餐厅精选套餐和一百多刀的标准客餐。
“chef's tasting please.”
李源礼貌的对服务员说道。
“prix fixe please.”
陈晨随后说道。
说完，见服务员露出困惑的表情，陈晨忙问为什么。
“每桌必须点相同套餐。”
李源指了指菜单上的提示，接着对服务员说听他的。
服务员走后，陈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以前没来过。”
“注意你的表情。”李源压低声音提醒道：“小心有人跟踪……”
“放心吧，他们可不舍得。”
陈晨露出个轻松的笑容，说道：“人均花销三百美元，对于干我们这行的来说还是挺肉疼的，毕竟又不给报销。”
李源哑然失笑。
陈晨指的当然不是大使馆的工作，而是她那些特工同行们。
不要以为特工的薪水有多高，那也要看你的级别。
以fbi为例，fbi的职员共分19级，d4级最高，a1级最低。一个地区分局主管的级别大致是c1级，年薪扣税之后也就五万刀左右，平均下来一天才一百多刀，甚至比不上很多餐馆的服务员。更何况，负责盯梢的特工往往级别更低，所以很多现实题材的小说中，fbi探员们都是一边开车一边啃热狗，像那种动辄出入高档餐厅的情况，只有在007的电影里才能看到。
顺带一提，007隶属英**情六处，待遇比fbi好得多。
……
法式料理有一个最大的特点，那就是量少。
因为量少，所以法国大餐通常上菜速度很慢，通过延长进餐时间来增加仪式感和饱足感，一餐拖上三四个小时那是家常便饭。
三人吃的是午餐，吃完饭出来已经快到晚餐时间。
一月的纽约异常寒冷，李源还好，赵因为穿得较少，出了门就忍不住连连跺脚。
回到车里，终于暖和起来，李源正准备拿赵开玩笑，突然听陈晨连咳了三声。
有情况。
李源听懂了陈晨的暗号，丢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陈晨吸了吸鼻子。
车里有异味，换而言之，车里进过人。
更进一步说，车内很可能被装了窃听器。
“回大使馆吗？”陈晨冷声问道。
“别着急嘛，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坐坐？”李源笑道：“说实话，我真不想住在使馆里，要不干脆去酒店吧。”
“抱歉，我晚上还有工作。”
见李源沉下脸来，陈晨犹豫了一下，说道：“只是坐坐的话，倒也没什么。”
“算了……”
李源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说道：“推荐个酒店，然后送我过去，明天早晨九点，不，十点，你开车过来接我，我准备去拜访一个刚认识的朋友。”
“明天我也有工作……好吧。”
“这就对了。”
李源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说道：“早晨的凯迪拉克是租的？”
“嗯，这辆车也是。”
“以后不要总搞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老爷子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对了，你晚上回了领事馆，帮我查一下海姆格林伯格这个人，他应该是高盛的投资顾问，具体身份不太清楚……你帮我查一下他有什么喜好，方便的话帮我准备一份礼物，不，还是我自己准备吧……”
“需要提前通知他吗？”
“不，不要。”李源摆手道，“我暂时不想让他知道我的身份，就当个萍水相逢的朋友不是很好？”
“你高兴就好。”
“走吧，我想赶紧去酒店洗个热水澡，纽约的天气实在太糟糕了……”
……
李源和陈晨漫无目的瞎扯着，而与此同时，在后面的一辆车里，两个男人也在交流着。
这是一辆很常见的福特轿车，车里分别是纽约著名的狗仔哈特曼，和一个嘴唇很厚的黑人壮汉。
哈特曼一边开车，一边听着伪装成收音机的窃听器中传来的声音，而黑人则在一旁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这个该死的黄皮猴子，他坐在伯纳丁餐厅里享受美食，我们却要躲在车里啃热狗，他居然还嫌伯纳丁餐厅的甜点难吃，该死……”
“闭嘴。”
哈特曼没好气的打断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他转来转去？该死的cia根本不上道，脏活累活都是我们干，好在只有今天一天……”
“什么意思？”黑人问道：“他刚才不是说明天还要出门吗？说实话，我倒宁愿他天天呆在酒店里，我们也能少点麻烦。”
“很显然，他是来玩的，天天呆在酒店里玩什么？玩女人吗？”
“那也不错啊，话说他那个女朋友看上去岁数好小啊，不知道床上功夫怎么样……”
“闭上你的臭嘴！”哈特曼不耐烦的摘掉耳机，拨动方向盘，进入转向车道。
“不跟了？”
“前面就是希尔顿大酒店，跟着干什么？偷拍帕丽丝的艳照吗？”
“好吧，反正你是头，你说了算。”
黑人无所谓的耸耸肩，问道：“你还没说为什么只有今天？”
“他明天要去拜访海姆格林伯格，格林伯格会替我们照顾好这位小朋友的，懂？”
第八十二章 帕丽斯与赵旻
别克轿车在希尔顿花园酒店门前停了下来。www.uu234.net
迎宾员帮忙拉开车门，赵和李源先后下车，陈晨则没有下车，而是直接开车离开，给人一种落荒而逃的联想。
当然，这也是演给fbi看的。
李源这时还不知道被溜了半天的fbi探员已经带着一肚子怨气离开了，他一丝不苟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对迎宾员疏远而不失礼貌的点点头，牵着赵的手走进酒店。
刚走进酒店大门，还没来得及观察酒店内的环境，就听前方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李源循声看去，之间争吵双方是一个身材健硕的白人帅哥和一个高挑瘦削的金发美女。
“我说过了，以后别再找我！”
“宝贝，别生气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只是玩玩……”
“别解释了，我说了，我们分手了！”
“不，你不能这样……”
好吧，听对话就知道，大约是渣男怨女之间的故事。
李源不想掺和这种涉及私人的无聊事情，没看到就连酒店工作人员都装作看不见吗？
他牵着赵的手向服务台走去，途径两人时候，随意看了一眼，结果看到那个女人的长相时，脚步微微一顿。
女人看上去大约二十来岁，金发蓝眼，脸略长，颧骨很高，这一点不太符合亚洲人审美，但是按照好莱坞标准，毫无疑问是个尤物。
李源不是看到美女就走不动道的人，他之所以愣神，是因为他碰巧“认识”这个女人。
女人名叫帕丽斯希尔顿，算是全球网红界的鼻祖，当然，她还有很多显眼的头衔，譬如说模特、演员、歌手、作家……以及希尔顿集团的继承人。
想到酒店名字，李源哑然一笑，还真巧。
某种程度上说，这里也算是“她家”了。想到这里，李源感到有些古怪，莫非这也是“上面”实现安排好的？这也太恐怖了吧？照这么说，假如他选择川普酒店，难道会遇到那位推特总统？
……
李源的笑容没有逃过两位当事人的眼睛。
帕丽斯是怎么想的姑且不论，对她的男友霍华德来说，这个笑容充满复杂的意味。
勾搭调戏？讽刺挖苦？
霍华德本就烦躁的情绪瞬间爆发，怒气冲冲的对李源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们继续。”
李源摇摇头，准备继续向前走。
这时，被怒火烧光理智的霍华德再度叫道：“站住，你这个%￥#的胆小鬼！”
赵牵着李源的手微微一紧。
李源和她对视一眼，接着摇了摇头。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横生枝节的好。
李源不想惹事，霍华德却当成了退缩某种程度上还真是这样，满嘴脏话愈发不堪入耳。
这种时候该怎么做？
最初的忍让可以当成“蔑视”，继续忍让则明显不符合他现在的“人设”。
李源恼火的停下脚步，征询的看向赵。
按照张伟的安排，赵除了是李源的女朋友，还是他的贴身保镖，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她是需要站出来维护李源的面子的。
但是，李源非常怀疑赵是不是霍华德的对手，哪怕她从小习武，但是两人的体量也太悬殊了。
不行就算了。
没问题的。
赵看懂了李源目光中的台词，回了个肯定的眼神，紧接着，松开了李源的手。
“请你放尊重点。”
赵转过身，用不甚熟练的英语说了一声。
如果让李源给赵的表现打分，他会打个零分。
怎么说呢，他原以为赵会突然袭击直接把对方放翻。虽然偷袭听起来不太好，但是考虑到对方恶语在前，先干翻再说也没什么不对。
说实话，李源转身的同时，都做好了“补刀”准备，没想到赵却来了个“先礼后兵”。
这丫头是有多自信？
要说自信，霍华德显然更自信。
他轻蔑的看着两人，嘴里兀自骂道：“怎么不逃了，你们这对该死黄皮……”
霍华德还没讲“猴子”说出口，赵突然动了。
只见她脚步一错迎了上去，抬脚踢在霍华德的迎面骨上，紧接着，踢出的右脚尚未落地，左脚跟着就是一记高踢，踹在霍华德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上。
这还不算完，在霍华德仰面倒下的同时，赵以落下的左脚为轴，身体拧转，一记后摆腿，重重踹在霍华德的胸口，将这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壮汉踹的飞了出去！
好吧，并没有飞，霍华德只是在失去平衡的状态下，身不由己的连连后退，然后摔成了滚地葫芦。
即使如此，在围观者的眼中，霍华德就是“飞”出去的。
毕竟这一切都太快了。
赵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瞬间开始，瞬间结束，当霍华德仰面倒地，她已经打完没有夸张的收功动作，而是爽利的确认了一眼，转身回到李源身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说实话，赵的身材长相都不符合西方审美，给人的感觉很不起眼，然而现在，她却成为了整个酒店大厅的焦点。
帕丽斯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了，呆了好几秒，突然瞪大了眼睛，掩着嘴惊呼起来。
她可不是因为惊恐而尖叫，这从她那充满惊喜的表情中就能看出。
“上帝！上帝！李三脚（three-kicks）！布鲁斯李！噢上帝，难以置信，噢……”
帕丽斯的叫声仿佛一个信号，原本有些安静的酒店大厅瞬间陷入沸腾状态，一时间，口哨声、喊叫声此起彼伏，工作人员虽然因为职业关系不便表现的太夸张，但也纷纷鼓起掌来。
掌声是表示敬意的最佳方式，美国也不例外。
在工作人员带动下，掌声瞬间响成一片，喧哗声则渐渐平息。说到底，这种高档酒店的宾客大都素质较高，即使在激动，也很少做出失礼举动。
“你好，我叫……”
帕丽斯希尔顿略过李源，直接向赵伸出了手，然而不等赵回应，电梯间突然传来“叮”的一声，几个酒店保安慌慌张张的冲了过来。
“希尔顿小姐，你没事吧？”
“那边的人，站住别动！”
“别动，警察很快就到！”
保安们七嘴八舌的喊着，虎视眈眈的看着李源和赵。
帕丽斯见状，顿时怒了。
“谁报的警？！”
保安们不约而同看向总台（服务区）。
帕丽斯眉毛一挑，冲着站在总台后
的女人就要发作，这时，李源阻止了她。
“这位小姐，我想还是先让人看看他，我很担心我的女朋友把他打坏了。另外，报警是很正常的，有些话还是当着警察的面说清楚好，我可不希望突然收到法院传票。”
李源说完，笑着总台那位女士竖起拇指，对方同样竖起拇指，回以无比的灿烂的笑容。
帕丽斯见状，倒不好发作了。
她刚刚的自我介绍只做了一半，正在犹豫怎样继续不会显得突兀，李源主动开口。
“你好，我叫李源，这是我的女朋友赵，我听他们（指保安）叫你希尔顿？”
“叫我帕丽斯。”
帕丽斯大方的笑起来，复述了两遍两人名字，李源和赵的姓名发音都不复杂，帕丽斯瞬间就记住了。
“赵，”帕丽斯自来熟的拉着赵的手不肯松开，连连说道：“你是中国人吗，你刚才的表现太酷了，简直和电影里的李小龙一模一样，你学过功夫？哦不，这真是个蠢问题，天啊，抱歉，我太激动了……”
帕丽斯语无伦次，语速又快，赵听了半天，只听明白最初的问题，点头答道：“是的，我是中国人。”
“抱歉，帕丽斯，我的女朋友英语不太好。”李源对激动不已的帕丽斯说道：“在警察到来前，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聊天，不过在那之前，能不能让我们先把入住手续办了？”
“抱歉，当然。”
帕丽斯连连点头，主动陪两人来到登记台前，吩咐道：“帮这两位尊敬的朋友安排一个……”
帕丽斯停下来看了一眼李源。
李源会意的笑了，说道：“一间就够了。”
帕丽斯补充道：“要最好的。”
她将最好的咬的很重。
她没有特别强调“总统套房”或者“标准客房”，这也正是她聪明的地方。怎么说呢，尽管她后来给人的印象大多是脑袋缺根弦，然而作为豪门继承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个傻子？
希尔顿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尚未表明身份也许她担心自己的身份会对交友造成阻碍？
同时，她也不清楚李源的身份，最主要的是不清楚李源的财力。
因而她只说“最好的”，却不提具体等级，就是为了照顾李源和赵的面子，免得他们下不来台。
当然，即使她不提，前台也明白她的意思，不会真把人安排进标准客房。
唯一的问题是……怎么收费？
精明的前台隐晦的用眼神询问帕丽斯。
帕丽斯瞪眼：你看着办，但是不准暴露我的身份！
前台又问：按原价？
帕丽斯翻白眼：你是傻瓜吗？当然不能按原价，不然怎么表达我的诚意？
前台眨眼：万一他们看穿了怎么办？
帕丽斯移开视线：所以说，你看着办。
前台苦笑：“……”
李源在旁看着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大致能猜到她们在交流什么，感到十分好笑。
为了避免前台的女人为难，李源微笑的掏出一张银行卡，连同两人的护照一起递了过去。
“一间总统套房，谢谢。”
“……”
看到那张卡，帕丽斯和前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升起一个念头咱们好像想岔了……
第八十三章 物以类聚
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看到李源掏出的银行卡，帕丽斯就知道他和自己是一类人。
那是一张运通公司推出的百夫长系列签账卡，李源这张卡片是该系列的最高级别，因其主色调是黑色，因而又称黑金卡。
百夫长黑金卡定位于顶级群体，无额度上限，持卡人多为各国政要、亿万富豪及社会名流，并且需由美国运通邀请办理，不接受办卡申请。
看到李源掏出一张黑金卡，别说前台接待面露惊讶，就连帕丽斯的眼睛都直了。
要知道，虽然她是市值30亿英镑的希尔顿集团继承人之一，但是因为她的父亲并不受集团掌控者巴伦希尔顿（帕丽斯的祖父）的待见，因而她的地位并没有普通人想象的那么高。
至少她掏不出一张黑金卡。
并不奇怪，要知道该系列卡片今年年初刚刚发行，满打满算还不足一个月，发行地又是英国，别说她没有，就连她的父亲都还没获得邀请。在她认识的人里，也只有唐纳德叔叔有相同的卡片。
李源的身份竟然和唐纳德叔叔不相上下？
这个发现让帕丽斯的眼睛直冒精光，好奇心如同施了金坷垃的野草一样疯长起来。
……
对于拥有黑金卡的人，提供折扣不是善意，而是羞辱。
前台登记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中规中矩的帮李源办理了入住，这让李源有些肉疼，不过转念一想，总归不是自己的钱，花了也就花了。
办理完入住，接到报警的警察匆匆而至。
大概因为案发地在闹市区的豪华酒店，警方非常重视，直接从位于帕克洛大街的纽约市警察总部派出了包括一位副警长（副总警监）在内的，总计八人的豪华阵容。
说实话，李源觉得他们有些小题大做，毕竟是小冲突，又没有闹出人命，这么搞倒显得他仗势欺人。
然而等那个助理警长开口，李源才发现自作多情了。
“麻烦你们跟我走一趟。”
副警长板着脸对赵说，同时用余光扫着李源。
李源准备开口，帕丽斯先急了。
“帕克警长，你是不是搞错了，他们才是受害一方！”
这位名叫帕克的副警长显然认识帕丽斯，但是丝毫没有给面子的意思：“谁对谁错我们会自行判断。”
这时，一名警员走了过来，对帕克说道：“检查完了，从监控视频来看，是那个年轻人首先挑衅……”
帕丽斯闻言一喜，然而不等她高兴，那个警员继续说道：“伤情初步判断为颅脑损伤，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具体会造成怎样的后遗症还要等医生诊断，另外，胸部有挫伤，胫骨可能有轻微骨裂……”
他说着，脸色古怪的看向赵，很难想象造成这一切的是个明显还未成年的少女。
好奇归好奇，他倒是没忘记本职工作，取出一副手铐就要给赵戴上，嘴里说道：“请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做出令人误会的举动……”
嘴里很客气，举止却很粗俗。
李源一把将赵拉到身后，对两人说道：“去警局可以，但是我要先和大使馆取得联系。”
大概是考虑到赵的“战斗力”，帕克没有贸然动粗，而是解释道：“我们会通知大使馆。”
“不。”李源摇头道，“我和我的女朋友不会在没有律师陪伴的情
况下前往警局，我想我说的很明白了。好吧，我就再说明白一点，我怀疑你们有种族歧视，甚至怀疑你们和那个人有某种关联……”
“嘿，黄皮……”帕克骂人的话被李源一眼瞪了回去，改口道：“你这是诽谤，另外，我怀疑你们有袭警倾向，所以……”
帕克说着摸向枪套。
该死的美国警察！
李源瞳孔猛地一缩。
前世就听人说美国警察执法很粗暴，甚至连退役的海军将领都敢打伤拖走，出警过程中一言不合拔枪杀人也不是稀罕事，没想到居然让自己遇上了。
这可真是骑虎难下。
李源现在毫不怀疑，这个警察一定有种族歧视倾向，至于他和那个被打晕的男人有什么关系，暂时来看反倒不太重要。
正在李源犹豫着该束手就擒还是反抗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铃声是从帕克身上传来的，帕克犹豫了一下，放弃拔枪，而是掏出了手机，警惕的用余光盯着李源等人，退到一边打起电话。
也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帕克的表情一变再变，最终狠狠瞪了李源一眼，一挥手：“带上那个倒霉蛋，收工！”
说着，他看也不看李源，一马当先的向着酒店外走去。
……
“头！就这么算了？”
一个警察回头看了眼李源等人，心有不甘的问帕克。
“不然呢？”帕克反问了一句。大约是出于维护面子的需要，他解释道：“fbi的人刚打过电话，叫我们不要惹那个人。”
……
“你说还有比我更倒霉的人吗？”
哈特曼苦着脸对身旁的黑人说道：“我们吃个晚餐，那小子居然惹出这么大麻烦……”
黑人点点头，同样很是无奈。
他们结束跟踪后，找了家墨西哥餐厅，准备吃点**东西暖暖肠胃，结果刚点完餐，就接到线报说李源在酒店里跟某人起了冲突。
哈特曼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卧了个槽！
如果李源在冲突中受伤，不管他占不占理，负责监视及保护工作的哈特曼都要吃挂落，搞不好甚至可能被辞退是的，fbi可不是终身制，干得不好一样有失业风险。
幸好李源没受伤，但这也足够哈特曼感到沮丧了。不光是旷工被抓包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他错过了一个值钱的新闻现场。
想想看，中国豪门的公子、希尔顿家族的名媛，再加上通常只能在电影里见到的中国功夫……哈特曼觉得就算不炮制什么狗血的三角恋，都足够吸引眼球了。
然而，他居然错过了！
对于生活拮据的哈特曼来说，这才是最让他后悔的事。
……
当哈特曼匆匆赶到花园酒店的时候，警方的工作已经基本结束，看到帕克试图把李源带走，他最初并不打算阻止
他很清楚纽约的警察都是什么德行，这些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家伙很可能和李源发生冲突，不管谁教训谁，都是一个值钱的新闻。
然而当帕克试图拔枪，性质就变了，真闹出外交纠纷，别管帕克的下场如何，哈特曼这个“保镖”肯定要背黑锅。
于是，哈特曼不得不给帕克打电话，将李源的身份透漏给他，以fbi的名义要求他息事宁人。
……
“幸好帕克还有点脑子。”
哈特曼见警方收队，长出了一口气，对黑人说道：“我知道你在警局有门路，你想办法把那份监控录像搞到手。”
黑人没说话，而是搓了搓手指。
“放心吧，少不了你那份！”哈特曼笑骂道。
黑人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不过他很快又担忧起来。
“这样不好吧？曝光出去会不会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
哈特曼说道：“有《名利场》和cia在前面顶着，我们怕什么？再说了，就算我们不说，当时在场的人也难保不会说出去，别忘了帕丽斯也在场。”
“帕丽斯应该是猜到他的身份了，她会乱说？”
“她也许不会乱说，但是别忘了她还有个大嘴巴叔叔。”
“哦。接下来我们是不是继续守着？”
“不，我们回去吃饭，相信我，那家墨西哥菜真的很棒。”
“可是，上面刚刚交代过……”
“动动你的脑子！”哈特曼恨铁不成钢的说：“这种事又不常发生，我就不信他今天晚上还能搞出什么事来！”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哈特曼为消极怠工寻找理由的同时，帕丽斯也在为如何接近李源寻找理由。
帕丽斯比李源更清楚纽约警察的德行，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正犹豫着要不要请家里人出面协调，没想到一通电话之后，原本气势汹汹的帕克顿时如同拔了牙的老虎一般，草草偃旗息鼓。
帕丽斯毫不怀疑，那通电话一定和李源有关，这让她愈发好奇李源的身份。
随手掏出刚发行的百夫长黑金卡，一通电话就让警方退避三舍，身边还有个功夫了得的女朋友……
想到赵，帕丽斯计上心来。
她先是用严厉的眼神告诫工作人员不要拆穿自己的身份，接着面带微笑的对赵说：“真抱歉，因为我的事情，给你们添了这么大麻烦，可以请你们喝杯咖啡吗？”
帕丽斯尾巴一翘，李源就知道……咳咳，总之，他并不想和这个女人产生瓜葛。
一方面，这个女人的私生活实在混乱，他要是被睡了都没处说理去。另一方面，万一赵被她带坏了……这简直无法想象！
李源有心拒绝，但是对方聪明的没有问他，于是他只好用眼神暗示赵，示意她回绝。
赵得到暗示，于是婉拒道：“我们今天喝了太多咖啡，所以……”
她说着，抱歉的笑了一下。
无可挑剔的回答，李源在心里给赵点了个大大的赞，同时不禁感慨，这个假小子居然也能笑出熟女的妩媚来。
是的，拜绑架事件所赐，赵成熟了很多，虽然私下里还是假小子，对外人倒是多了许多女人味。
赵的回绝已经很明显了，然而帕丽斯却不想就此放弃。
她眼珠一转，又说：“我看你们没带行李，我想你们大概需要买些衣服……”
“不用了，稍后会有人把我们的行李送过来。”
李源果断开口，掐死了这个话题。
“那……”
帕丽斯张了张嘴，泄气的说：“好吧，你们总要给我个表示感谢的机会吧？”
看她露出沮丧的表情，李源一时心软，说道：“这样吧，现在时间还早，你要是方便的话，可以带我们四处转转？”
第八十四章 烂透的纽约警方
希尔顿花园酒店位于曼哈顿下城区，距离大名鼎鼎的华尔街铜牛只有不到五百米，距离著名的炮台公园更是只有一百多米。UU小说
在帕丽斯看来，李源和赵是一对怪人，男的不喜欢纸醉金迷的华尔街，女的不喜欢珠光宝气的服饰店，反而心有灵犀般提出要逛公园。
公园有什么可逛的？
帕丽斯撇撇嘴，但还是充当起导游，带着两人来到了炮台公园。
炮台公园因独立战争时期修建的城堡和炮台而得名，算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建筑群之一，这里矗立着许多纪念碑，中间隔着大块大块的绿地。公园面向大海有很多长凳，游客可以做在这里，凝实远处自由女神像和爱丽丝岛的倩影。
纽约是座不夜城，即使到了晚上，公园里的人也不算少，大部分是游客，以及家住附近的中老年人。
“你只有十八岁？”
赵惊讶的问帕丽斯。
“是啊，”帕丽斯用更吃惊的语气反问：“你已经十六岁了？”
坐在长椅上的李源听着身后传来的私语声，不仅回过头去。
欧美女人因为内在和外在等多方面原因，发育要比亚洲人快很多，帕丽斯身高一米七几，个子和李源差不多高，身材虽然偏瘦削，但是骨架不小，该丰满的地方也颇有料，再加上化了妆，说她有二十五岁都有人信。
赵则是另一个极端。她的身高刚过一米六，虽然在国内也不算很矮，但是配上那张稚嫩的脸，在欧美人看来，顶多十二三岁。
反差还真大。
……
偷听别人聊天不是好习惯。
李源收回目光，远眺着自由女神像，情不自禁的想起徐晓雯。
徐晓雯前世是否也来过这里？是否也像自己一样，坐在长椅上，满怀心事的眺望远方？
如果当时自己恰好出现在她身边，会是怎样一种场景？会否也像诗中说的那样，相逢无语君应笑，各自春风慰寂寥……
李源不由自主的摩挲着长椅，突然有种给徐晓雯打电话的冲动。仔细想想，虽然不久前还见过，但是总有种好久不见的错觉……
不知过了多久，沉浸的思绪被一阵吵闹声打断。
李源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抱着肩膀倒在地上，帕丽斯正指着他破口大骂。
李源看向赵，不出意外，这又是她干的好事。
李源起身向赵走去。
“怎么回事？”
赵拉了一把帕丽斯，示意她不要再骂，然后对李源说道：“他要偷帕丽斯的包，被发现以后还要强抢……”
“哦。”
李源向地上那人看去，对方正恶狠狠的看过来，嘴里骂着什么。
李源听不懂他在骂什么，结合对方的长相和发音，大致可以确定是东南亚人，至于具体国籍则不清楚。
赵把眼一瞪，作势欲踢。
男人见状，不敢再骂，抱着胳膊落荒而逃。
“你今天可是出尽风头了。”
李源打趣道。
赵愤然道：“来了才知道，纽约的治安居然这么乱！”
李源点头表示赞同。
别看纽约是一等一的国际大都市，治安状况却一直很糟糕，特别是皇后区主干道罗斯福大道至科罗纳公园一带，犯罪率历年居高不下，相比之下，炮台公园一带已经好多了。
这边多是游客，因而很受小偷青睐，但是真正的暴力犯罪者并不多。
要说刚才那个小偷的眼光还不错，赵和帕丽斯一看就是有钱人，又都是女性，偷窃不成改明强的成功几率很高，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眼中的羔羊瞬间变成了猛虎，不仅抢劫不成，反而要搭上医药费。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我看有人打电话报警，需要等警察来吗？”李源笑着对帕丽斯说道：“要不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万一又被请去喝茶就尴尬了。”
帕丽斯尴尬的说不出话。
先是被渣男纠缠不休，后又被小偷光顾，偏偏两件事都是赵帮她解围，虽然很感激赵，但这也让这个高傲的女孩感到十分难堪甚至愤怒。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亚裔男人走了过来，说道：“你们还是快点走吧，刚才那个人是印尼帮的，如果被他们盯上，警察来了也没用。”
“谢谢。”李源说道。
男人提醒完，并没有离开，而是问道：“你们是中国人？”
“是的，你也是？”
“我叫黄晓夫，祖籍广东惠州。”
中年男人操着一口广式普通话，自我介绍道。
“我叫李源，京城人。”
李源笑着和黄晓夫握了握手，打量起对方。
这个名叫黄晓夫的男人约莫四十来岁，却没有这个年纪的人常见的啤酒肚，干练的偏分头，玳瑁眼镜，看上去精神抖擞。
这人应该是从事政务工作。
李源之所以这么判断，是因为对方的头型。很标准的左偏分，头发向后梳，各国政要特别是亚洲政要，大多偏好这样的发型。
当然，如果黄晓夫是日本人，这个说法就行不通了，因为日本政客多偏好右偏分，这一点看看日本历任首相的发型就能知道。
李源在打量黄晓夫，黄晓夫也在打量他。
因为职业关系，黄晓夫本能的感到李源身份不简单，好奇心起，于是问道：“你是留学生？”
“不，我只是过来旅游。”
李源反问道：“黄先生在美国工作？”
“嗯，七三年过来的，一直在这边工作。”
“难得遇见，一起喝个咖啡？”
“好啊。”
李源提出邀请，黄晓夫欣然接受。
帕丽斯见状不禁撇了撇嘴。她刚才也提议喝咖啡，李源却各种拒绝是的，帕丽斯这会儿已经看明白了，赵是唯李源马首是瞻，没有李源授意，根本不会擅作主张。
帕丽斯主动提议：“既然要喝咖啡，不如回酒店？”
……
酒店当然也有咖啡厅。
几人步行回到酒店，刚到门口，恰好遇到领事馆的工作人员。
这个人李源恰好认识，是之前主动提出送李源去餐厅的那个男人。
男人出门看到迎面而来的几人，愣了一下，礼貌的对李源说道：“李先生，你的行李已经交给酒店工作人员了。”
“谢谢。”李源笑着点点头，即使对方掩饰的极好，李源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厌恶情绪，因而只是道了声谢，没有多说什么。
男人却不忙走，而是客气的向黄晓夫点头致意：“黄律师，晚上好。”
……
咖啡厅里。
李源和黄晓夫相对而坐，品尝着浓郁的
蓝山咖啡，随性而谈。
黄晓夫是个律师，拥有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律师事务所，因为经常为在华留学生提供法律帮助，因而和领事馆的关系密切。
他同时还有其他多重身份，譬如新泽西州香港会法律顾问，纽约法律学院中国同学会主席，以及纽约华人的最大组织华策会董事兼首席法律顾问。
听到华策会这个名字，李源第一反应是华青帮、洪门那样的黑帮势力，然而听完黄晓夫的介绍，才知道是误会了。
华策会，全名纽约华人策划会，是由旅美华人刘毛淑卿在将近半个世纪前创办的一个旨在“为华人移民提供教育和工作机会”的公益性组织。
“华人在美国的地位一直不高，以前还要更糟，很多人移民过来，甚至无法获得正常的学校教育。这一点我非常佩服刘毛淑卿女士，她曾经说过：‘对于移民来说，教育是衔接美国社会的跳板’，只有接受了良好的教育，才能打破语言的藩篱，从而获得更好的工作机会……”
黄晓夫详细介绍着华策会的核心理念，李源听得连连点头。
黄晓夫说：“我当年来美国，也得到了华策会的很大帮助，不只是我，大部分在纽约的中国移民都得到过帮助……”
李源听到这里，眼前一亮，不过没有贸然打断他，而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黄晓夫却话锋一转，聊起旁的话题。
“纽约的治安环境很差，你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多留神，能不跟人起冲突最好，一旦发生意外，也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警察身上，最好第一时间跟大使馆联系，另外，”黄晓夫掏出名片递给李源，笑着说道：“如果有法律方面的问题，欢迎给我打电话，当然，我希望你用不到。”
“谢谢。”
李源认真的收起名片，感慨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刚才就和警方发生过冲突，说实话，纽约的警察真让人大失所望。”
黄晓夫有些意外的看了李源一眼。以他对纽约警察的了解，李源现在还能坐在这里悠闲地喝咖啡，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不过他也没有追问李源的身份，而是笑着说道：“纽约警察的问题确实很多，我因为工作关系常常和他们打交道……你恐怕想象不到，他们甚至不排斥招募有前科的人。”
“有点夸张吧。”
“一点也不夸张。我看过1975年到1996年的调研报告，很多在职警察都有前科，而且相当一部分人学历很低。”
听上去就像国内的城管？
李源想着，没有说出来。
“所以我提醒你，别把‘有事找警察’这种想法带到美国来。”黄晓夫喝了口咖啡，继续说道：“事实上，纽约警方和政府、商人甚至犯罪集团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夸张的说，内部已经烂透了。就拿刚才那个小偷来说，他应该是印尼帮的外围成员，而印尼帮只是纽约诸多地下帮派中很不起眼的一个，如果没有警方撑腰，早就被打垮了……”
“美国政府就没想过整改？”
“怎么改？”黄晓夫反问了一句，无奈道：“政客需要警察工会的支持，就很难建立起追究机制。鲁道夫朱利安尼，就是现在的纽约市长，他在刚上台的时候，就阻止了独立委员会试图建立特别监察机构的动议，作为替代方案的ccpc（打击警察**委员会）成立四年了，连‘传票权’都没有，根本就是个摆设……”
第八十五章 帕丽斯的怨念
次日，陈晨按照约定来接李源。www.uu234.net
见她换了辆凯迪拉克并非加长版，李源会意的笑了笑，和赵一起坐上了车。
陈晨没有急着发动车辆，而是顺着后视镜看向后面那辆雪佛兰，问道：“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她是希尔顿家族的大公主，帕丽斯希尔顿。”
李源解释了一下认识过程，说道：“她坚持要凑热闹，我也没办法。”
陈晨说道：“昨晚听人提起，没想到原来是她。”
“你听说了？”
“是啊。你猜别人是怎么说的？”
“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李源摇摇头，说道：“对了，跟你打听个人，黄晓夫你认识吗？”
“认识，他是个律师。怎么了？”
“他可靠吗？”
“可靠？你指的是……”
“华策会。”李源说道：“听他说，华策会一直在为中国移民提供受教育和工作机会……咱们要找的那个人的女儿，现在应该也在上学，你说两者间会不会有关联？换句话说，能不能通过华策会找到对方下落？”
“……”
陈晨仔细想了想，回答道：“有可能，不过如果牵扯到这件事，我也不敢保证黄晓夫没问题。”
“你是说他们之间……”
“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黄晓夫的风评虽然很好，但是毕竟在美国生活二十多年了，从事的又是法律工作，和美国政坛的关系千丝万缕，我怀疑他未必会把祖国利益放在首位，万一他把事情泄露出去，后果可就严重了。”
“我不这么看。”
李源不同意陈晨的看法。
“我昨晚和他聊了聊，这个人骨子里还是个中国人，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的，就算不肯帮忙，也肯定不会出卖我们。当然，也不排除我看走了眼，所以需要你们帮忙判断一下，毕竟我们的时间有限，不可能一直耗下去。”
“既然你这么看好他……好吧，我尽快查一查，确定没问题的话，我会通知你。不过你尽量别和他说太多，这样一旦出了问题也有挽回余地。”
“我知道了。”
……
跟陈晨交代完正事，李源转向赵。
“看你一直打哈欠，昨晚几点睡的？”
“两点多吧。主要是床不习惯，睡得不太踏实。”
“你们都聊什么了？”
李源好奇的问。
昨天晚上，李源和黄晓夫没聊多久就回了房间，赵则被帕丽斯拉去打桌球，一直打到将近十一点。之后，帕丽斯厚着脸皮跟赵回到房间，叽叽喳喳闹到很晚。
“也没聊什么，主要是她在说。另外她问了我好多问题，我挑了些不重要的回答了，放心吧，关于你的问题我都糊弄过去了。”
“你能听懂她说什么？”
“别小看人啊，别忘了我好歹也是年级第一呢。再说了，听不懂的忽略就好，又不是考试，何必那么较真？”
赵反驳了一句，好奇的问：“帕丽斯说她准备去当模特，你说她是怎么想的？”
“不奇怪啊。”李源说道：“她是不缺钱，不过做人总得有点追求，她又不打算上大学，不当模特还能干什么
？刷盘子去吗？”
“你怎么知道她不打算上大学？”赵狐疑的盯着李源：“你偷听我们说话了？”
“呃……”
李源没法告诉赵，这些事在后世并不算秘密，只好含混的说：“你们聊天声音那么大，我想不听也做不到啊。”
“切！”
赵明显不相信李源的鬼话，总统套房每个卧室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除非学着电视里的特务那样拿杯子扣在门上，否则还真听不到里面说什么。
李源怕她纠缠这个问题，于是道：“昨天没找到机会提醒你，尽量不要跟她走得太近，这个女孩太离经叛道了。”
“放心吧，我知道轻重。”
赵回头看了眼后面，苦恼的说：“早晨不叫她就好了。”
李源笑道：“没事，我不介意她跟着，只是怕她带坏你。”
……
赵的精神彻底恢复，李源不再闲聊，虚心向陈晨请教起拜访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犹太人和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一样，也忌食猪肉，同时像兔肉、马肉、骆驼肉、咸肉、火腿，以及各种虾和贝类也都不吃……”
陈晨简单介绍了一下犹太人的饮食习惯，然后说：“说这些只是提醒你不要说错话，当然，犹太人没有阿拉伯人那么偏激，不会因为你无意间说错了话就乱发脾气。另外，我提醒你们穿蓝色套装也是有根据的，因为他们更喜欢蓝色。至于后面那位小姐”
陈晨看了眼后方车里的帕丽斯，“那个女孩穿了一身红，显然不太合适。”
“需要提醒她吗？”
“算了吧，这种时候提醒她换衣服，你准备赶过去吃完饭？”
……
李源头天晚上和海姆通过电话。
海姆的家在洛杉矶，但是因为工作关系，他在纽约的时间比在家更长，因此在纽约也有房产。
这处房产位于白原市，距离纽约市区约40公里，人口约五万人，是纽约市以北不远的富人聚居区之一。
白原市的环境十分优美，尽管还是冬季，依然随处可见绿意。当然，最令人目不暇接的还是风格各异的独栋别墅，一路驶来，几乎找不到两栋一模一样的建筑。
开车前行，迎面跑来一群身着运动装的年轻人，其中一个人的手里还牵着条斑点狗。
赵感慨道：“这里的生活真悠闲。”
陈晨笑道：“当地人大多在纽约工作，这个时间应该早就出门了，刚才过去的那几个人应该是佩斯大学的学生。佩斯大学是纽约最大的私立大学，其中一个校区就在白原市……”
“看来美国的年轻人也喜欢逃学啊。”
李源笑了起来，今天又不是周末，这个时间还在外面闲逛，显然不是认真学习的主。
……
谈笑间，车辆抵达目的地。
那是一栋位于道旁的奶白色单体别墅，别墅前有一块小草坪，草坪上长着两棵光秃秃看不出什么品种的树。
海姆正站在道边翘首以盼。
李源低头看了眼手表，还好，比约定的时间更早。
说起来，不佩服不行，也不知道海姆站在门前等了多久，今天的气温可不算高。
车辆靠近停下，李源不等陈晨替他看门，直接打开车门跳下了车，迎上去和海姆拥抱了一下，笑道：“真是抱歉，早知道这样，我真应该早点出门。”
“哈哈，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海姆笑得很开心，看向站在李源身后的赵和陈晨，疑惑道：“咦，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她们变样子了？”
“不是错觉。”李源笑着介绍道：“这位是陈晨女士，这位是我的女朋友赵，还有这位……”
帕丽斯走上前来，自我介绍道：“帕丽斯希尔顿，李的朋友。”
“你们好。”
海姆笑着挨个打过招呼，做了个邀请动作，“请进屋吧。”
……
走进别墅，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源将大衣和帽子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换上拖鞋，跟着海姆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大量室内环境。
别墅内面积不算大，地上铺着原木色的地板，墙面则刷成偏复古的淡黄色，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头一天晚上，李源和海姆通过电话，知道他的家人并不在纽约，然而意外的是，客厅里居然有个陌生女人。
不等李源询问，海姆主动介绍道：“这位是凯伦太太，凯伦，这位就是我跟你们提起过的李源。”
帮助几人做过介绍，大约是怕李源误会，海姆说道：“凯伦太太和她的丈夫是我的老朋友，听说我要招待客人，特意过来帮忙。”
凯伦太太不像人们印象中的美国女人那么奔放，没有冲上来搂搂抱抱，而是微笑着向众人点头致意，看得出来，这是个很有修养的女人。
等海姆说完，她微笑着对李源说：“海姆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是个很神奇的中国男孩，我一直很好奇，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非常高兴认识你。”
李源笑着从赵手里接过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凯伦：“幸好我准备了两份礼物，送给你，希望你会喜欢。”
礼物实际上是陈晨准备的，多亏了信息不通畅，她以为海姆的妻子也在，所以准备了两份礼物，现在看来恰到好处。
礼物不算贵重。
送给凯伦太太的，是一条苏绣真丝围巾；送给海姆的，则是一套青花功夫茶碗。
“真漂亮！”
凯伦打开礼盒，拿起那条围巾，惊喜连连，赞叹着将围巾围在脖子上，原地转了一圈。
这个略显少女的动作显示出她是真喜欢这份礼物。也不奇怪，毕竟苏绣之美可不仅仅是中国人才能体会，对凯伦这种没有去过中国的女人来说，这种充满异国情调的饰物比大牌时装更有吸引力。
没看就连帕丽斯的眼睛都直了吗？
帕丽斯毫不掩饰羡慕之情，冲李源眨了眨眼，似疑问似肯定的说道：“我以为我们也是朋友？”
“当然。”李源笑道：“昨天晚上太晚了，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放心，回头会给你个惊喜的。”
得到李源的许诺，帕丽斯这才满意，收起了那自以为幽怨实则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
“啊，对了。”凯伦太太说道：“差点忘了，我的儿子也过来了，我喊他下来。”
她说着，走到楼梯处向上面喊道：“马克，马克！”
第八十六章 扎克伯格母子
凯伦太太喊了两声，一个男孩顺着木质楼梯走了下来。
李源扭头看去，因为视角的关系，首先看到的是一双棉质拖鞋。然后是深蓝色牛仔裤，黑色连帽衫，以及……
看清男孩的长相，李源不由得挑了挑眉毛。
一头深棕色的、柔软蜷曲的短发，深绿色的眼睛，以及标志性的长脸和大鼻子。
马克扎克伯格，李源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他记得这是什么地方，换上淡定的表情，打量起马克。
马克的相貌不算出众，就像个内向的邻家男孩，看上去并不起眼。
然而谁能想象得到，任何一个对互联网稍有了解的人，都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这是我的儿子马克，”凯伦太太热情的介绍道：“马克，这是你海姆叔叔的中国朋友李源。”
“你好。”
马克仔细的打量着李源，问道：“我听海姆叔叔说，你会巫术？”
“呃……”
李源没想到马克最先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见屋里很多人不明所以其实真正不明所以的只有帕丽斯于是解释了一下什么是相术。
当然，李源的词汇量有限，很多东西没法准确表达，而且要向美国人解释这种在中国人看来都有些复杂的东西实在很难。
从他们将信将疑的表情可以看出，李源试图将其归结于科学的愿望几乎宣告破灭。
好在还是有个人听懂了。
这个人就是凯伦太太。
凯伦太太点点头，说道：“人的表情的确会反应内心，我看过保罗艾克曼教授的《孩子为什么撒谎》（why-kids-lie），他就是研究表情的专家，可以通过观察他人的表情，来分析对方在想什么，我一直以为是他最先创立的，没想到中国人在很古老的时候就已经形成了这门学问……”
听完凯伦的解释，大家终于不再用看神棍一样的眼神看李源。
帕丽斯后知后觉的问：“所以，保罗艾克曼是谁？”
李源也很感兴趣，问道：“你说的是微表情吧？我听说过这门学问，但是不知道是谁提出的。”
这次回答他的不是凯伦太太，而是马克。
马克说道：“保罗艾克曼是著名的心理学家，他写过很多书，还获得过美国心理学会颁发的杰出科学贡献奖，这些在社会学课上老师都会讲到。”
马克说完，瞟了一眼帕丽斯，眼神里的意思分明是，外国人不知道还情有可原，你这个美国人居然也不知道？
这时候真该表扬一下帕丽斯，这个傻妞压根没听出马克的弦外之音，否则以她的性格，恐怕又会生出是非。
帕丽斯听不出来，几个成年人都听懂了，笑了笑，也没有拆穿。
凯伦太太拍了拍马克的脑袋，没好气的说道：“不要跟客人这么说话！”
马克眼角一抽，重新变得面无表情。
李源觉得很有趣，问他：“你读过艾克曼先生的书吗？”
“读过……”马克看了眼母亲，继续道：“我正在读他写的《说谎》（telling-lies），刚读了一点点。”
李源看了眼露出满意微笑的凯伦太太，从这样一个很小的细节就能看出这位太太在子女教育中下的功夫，难怪她的几个孩子长大后都很成功。
李源开玩笑的对凯伦太太说道：“那本《孩子为什么撒谎》一定写的很好，你对孩子的教育真的很成功。”
“谢谢。”
凯伦太太笑得很开心，李源表面在夸她，实际上却是在夸她的孩子，只要是个家长，就没有不喜欢听的。
马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辩解道：“我妈妈可不是为了教育我才读那本书，她是一名精神科医生，她只是为了更好的治疗病人，我从来不撒谎，所以……”
“哈哈哈……”
大家见他努力辩解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
凯伦太太安抚着男孩，笑道：“马克小时候很淘气，我和丈夫都很头疼，我记得艾克曼教授获奖的第二年吧，他出了那本书，我就买了一本……我还记得那时候马克撒谎被拆穿时的表情，”凯伦太太夸张的模仿了一个惊讶中透着困惑的表情，用难以置信的口吻说道：“这不可能！你怎么看出来的！”
凯伦太太的模仿惟妙惟肖，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马克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小声说道：“是的，我记得很清楚，那是1992年的圣诞节，那天我把圣诞树碰倒了，为了防止被他们看出来，我精心做了布置，首先……然后……最后……”
马克露出无奈的表情：“最后一眼就被看穿了。”
帕丽斯问道：“你那会儿几岁？”
马克回答道：“八岁。”
“哇哦，”帕丽斯夸张的说道：“我八岁的时候还在扮芭比娃娃，你居然能做出这么周密的布置……”
李源看了眼帕丽斯，心说不要用你的智商来衡量马克。话说，八岁时就能布置周密的“案发现场”，马克的逻辑思维确实夸张，不过最令李源感到不可思议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的记忆力。
八岁时做过的事，现在还能记得这么清楚，这家伙的记忆力简直堪称恐怖！
李源越看，越觉得这家伙不成功简直没有天理。
李源走神的时候，马克则在盯着他看。
“我听海姆叔叔说，你开了一家互联网公司？”
“啊，是的。”
“那么你也懂编程了？”
“不，我不懂。”
“什么？你居然连编程都不懂？”
马克感到很不可思议。
“马克！”凯伦太太叫了他一声，说道：“你准备一直和客人站着说话吗？”
经凯伦太太提醒，大家才发觉居然一直站在客厅里。
众人在半圆形沙发上坐下，凯伦太太热情的招待大家吃水果，从场面上看，如果不知道，还以为她才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作为真正主人的海姆一点也不介意，凯伦太太的表现也恰到好处，既展现出女人特有的亲和力，又不显得喧宾夺主。
沙发自然而然的分成了两块，凯伦太太和三个女访客坐在一起，聊起女人们感兴趣的话题。李源则和海姆说起此行的感受。
马克看看位置有限的沙发，转身搬了个矮凳过来
，坐在李源的斜对面。
刚刚坐下，他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之前的问题：“李，你真的不懂编程？”
大约是凯伦太太警告的眼神起了作用，马克想了想，补充道：“我只是感到好奇而已。”
李源先是冲凯伦太太笑了笑，然后对马克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事实上不光你这么想，对很多人来说，一个开互联网公司的人居然不懂技术，听上去就像骗子一样。”
不等马克开口，李源继续道：“其实编程和互联网甚至软件业并没有必然联系。当然，这不是说技术不重要，”李源示意马克不要打断自己，对这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男孩说道：“我和很多人说过，技术必不可少，但是运作模式才是最重要的，毕竟互联网不是搞科研，而是商业行为。既然是商业行为，那么首先要解决的是如何通过互联网赚钱的问题，其次才是技术层面的问题，而能够用技术解决的问题，从来不是问题。”
李源说道这里，停下对海姆笑道：“美国有多少计算机领域的人才我不知道，但是能够成为比尔盖茨的又有几个？说穿了，并不是有一个好创意就能成就一个好企业。”
“的确是这样。”海姆赞同道：“高盛投资了很多互联网公司，这些公司大多具备很高的技术实力，但是有清晰的盈利方向的只占少数，擅长商业运营的更少。”
所以说，商业思维才是企业成功的关键。
李源看着马克，不禁想起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名叫雪莉桑德伯格，她在后世被称为“脸书第一夫人”，是脸书公司的首席运营官，正是她将脸书从一个社交工具一步步打造成了吸金神器。
如果没有她，马克依然会被称作天才，但是恐怕无法成为真正的商业大亨。
用媒体形容两人的话说：就像是神童和保姆的联姻。
这句话虽然讽刺意味多些，但是也算恰如其分，毕竟马克更擅长的还是技术和创意，要他挖空心思琢磨怎么赚钱，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想到这里，李源忍不住问海姆：“你认识雪莉桑德伯格吗？”
海姆摇了摇头。
倒是进门后一直保持沉默的陈晨回答了李源的问题。
“你说的是财政部副部长萨默斯的办公室主任？”
李源也不知道雪莉桑德伯格这个阶段在做什么，他补充道：“我不太清楚，听说她是个女强人？”
陈晨想了想，说道：“应该就是她，我在报纸上看到过，她好像是个女权主义者。怎么突然提到她了？”
“随便问问。有人跟我说她的能力很强，所以打算认识一下。”李源当然不能说自己只是一时起意。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陈晨说道：“领事馆和财政部没怎么打过交道。”
这时，海姆突然插话道：“你要是想见，我倒是可以帮你联系。”
李源看向他，问道：“你认识财政部副部长？”
“我和萨默斯不熟。”
海姆摇摇头，接着说道：“但是我和罗伯特鲁宾的关系不错。”他略微一顿，补充道：“罗伯特就是现任财政部长，高盛人。”
第八十七章 商业贿赂
当着主人的面说要拜访他人是件不太礼貌的事，李源点到为止，重新把话题引回互联网。www.uu234.net
聊到感兴趣的话题，马克的话多了起来。
话题中，他提到自己编写的一个软件。
zuck，这是他给这款软件起的名字。
这款软件是个即时通讯软件，马克编写他的初衷，是为了方便父亲在家里与牙医诊所交流。
是的，他的父亲是名牙医。
在美国，牙医和律师是中产阶级中收入最高的两个职业。
单说牙医，这是有社会和文化背景的。
美国号称反歧视，然而实际情况是，美国人非常擅长寻找各种各样的歧视他人的理由。
譬如说牙口不好。
在美国的文化观里，如果你体重超标，就代表你自控能力差；如果你牙列拥挤，满口结石，意味着你的成长环境和自身素质都不高。
这就导致了牙医这个职业，在美国的待遇高的吓人。
美国的牙医，是按时间收费的，平均收费约50美元一小时，如此高昂的看牙费用，导致牙医的工资比某些企业的ceo还要高，全美牙医平均年薪接近二十万刀。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牙医的。
比如老扎，老扎大学就读于布鲁克林学院生物学专业，当年也是个不可不扣的学霸。
凯伦太太笑着说：“埃德（老扎）小的时候，家里买了镇上第一台彩色电视机，他很好奇它是怎么出画面的，于是就把显像管拆下来了……”
李源很，想不到老扎当年也是个熊孩子，这要是放在国内，屁股打烂都是轻的。
“大概是遗传了他爸爸的基因，马克从小就很喜欢动手，所以我们给他请了家教，教他怎么编程……”
李源还真不知道马克有过这样一段经历。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没有从小打下的基础，他后来也不可能一飞冲天。
“你要看看我写的软件吗？”
马克问道。
“当然。”
李源很感兴趣。
海姆家二楼的书房里有一台ibm电脑，大家都对马克的软件很好奇，全都跟了上来。
电脑是开着的，估计马克刚才用过，在清爽的win98桌面上，有个四四方方的对话框。
这个对话框，就是马克说的zuck。
从对话上方标注的dad字样可以看出，对面应该就是马克的父亲埃德。
马克和埃德通过网络进行了一段简短交流，顺带说明了现在的情况，然后停下来，问李源：“你觉得怎么样？”
乍一看有点像早期的icq，至少操作方式差别不大，不过要更简陋，联系人栏和对话框无法隐藏，且不能自由缩放，但是可以最大化和最小化，没有头像之类乱七八糟的功能，配色和win98的主题风格一样，以蓝白灰为主。
李源试着打了一段话，但是没有发送。
他停下来问：“你用过icq？”
“当然，‘坏小子’出现的时候我就用了……”
听了马克的解释，李源这才知道“坏小子”是icq初代版本的名字。
“很不错的软件。”李源夸奖道。
“我想听的可不是这些。”马克没有因为李源的夸奖而感到高兴，反而一本正经的问道：“你是‘专业’人士，你觉得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
马克将专业两字咬的很重，显然存在考校
的意思。
李源心想，他大概没有恶意，只是对自己连编程都不懂却敢开网络公司，感到有些不服气吧。
李源确实不懂编程，但是马克的问题完全难不住他。
你问为什么？废话，他这种“过来人”要是连即时通讯软件都没用过，那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李源不但用过企鹅，icq和msn都用过很长一段时间，放在现在，整个地球上都不存在比他更有发言权的。
李源醒了醒嗓子，说道：“说到需要改进的地方，我认为非常多，举个例子，输入框太窄，整个对话框不能调整比例和大小，字体方面，你虽然加入了粗体和斜体，但是字号不能调整，对视力不好的人很不友好，此外，发送方式有问题……”
“等下，发送方式有什么问题？”马克忍不住打断李源，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对李源的观感已经发生了改变，现在更像是请教，而不是刁难。
“现在的发送方式是按回车。”李源指了指enter字样的按钮，说道：“如果你要发送的内容需要分段的时候，这种设计会很麻烦，除非你事先在记事本里写好，然后整个剪切过去。我认为发送方式应该具有两种，回车发送适合喜欢写短句的人，组合键方式，适合喜欢长篇大论的人……”
李源说完，又对其他几个明显的问题提出指点。
当然，这些问题都是软件的硬伤，只要站在使用者的立场上，遵循正常逻辑去分析，都能够发现。至于什么qq秀之类的荒唐建议是的，很多重生者喜欢找小马推销什么卖皮肤概念，这些李源压根没提。
不是藏私，而是没有意义。
在电脑硬件机能和网络条件都较差的当下，这些花哨功能搞出来只会拖后腿。
这一点，早期的中国网民大都深有体会。那时候最受欢迎的往往不是官方软件，而是各种“精简版”、“lite版”、“珊瑚虫版”等等。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版本，还不是因为官方版本太臃肿，大家的电脑跑不动吗？
……
李源的建议虽然浅显，但还是给了马克很大启发，他拿起纸笔，飞快的将李源提到的问题记录下来，写着写着，突然发现李源停下来了。
“还有呢？”马克着急的问。
“暂时只有这些。”李源说道：“能解决这些问题，已经足够超越市面上大部分通讯软件了。”
马克瞬间听懂了李源的意思。
现在除了icq的各种变种，其他基本都是基于linux架构的局域软件，李源实际上就差直说超过icq了。
这个发现让马克重新拾起了对zuck的热情。说实话，他本来已经对继续开发没有兴趣了，毕竟网上认识的朋友基本都在用icq，他的好友列表甚至连十个人都没有。
稍微冷静下来，马克意识到李源的话并没说完。
他问道：“你说暂时，也就是说，还有更多改进空间？”
“当然。如果打个比方，你现在的这款软件就像最初的电话，可是你看现在，我们现在已经能把电话装进口袋里，它所包含的功能更是贝尔当初完全无法想象的。”
李源掏出手机，晃了晃。
“你说的对！”马克说道，“技术发展永远不会停下，我们能做的还有很多……”
马克开始发散思维，不用李源提醒，他就提出了包括“图像及文件互传”、“群聊天”等许多概念。
“如果把这些功能都整合到下一个版本
里……”
马克想想都感到无比激动。
“且不说暂时无法全部实现，就算能实现，你这么做肯定会失败。”
李源不留情面的打破了他的幻想。
“为什么？”马克问道：“功能难道不是越多越好吗？”
“当然不。”李源笑道：“功能太多，软件会变得臃肿，如果大部分人的电脑都无法流畅运行，那么再好的功能也会变得‘鸡肋’这是我们国家的说法……”
李源解释了一下鸡肋的含义，接着说：“这是基于用户考虑的。另一方面，站在开发者的角度，挤牙膏一样慢慢把新功能放出来，才能获得最大利润，这一点海姆先生比我懂得更多……”
海姆见李源提到自己，于是问道：“你很看好这款软件的商业价值？”
“当然。”
“既然如此，你不打算把它买下来？”
“海姆先生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又不懂技术，所以……”
“我也是一样。”
李源摊手道：“有价值的不是这款软件，而是他”
李源指了指马克，说道：“如果你相信我，不妨把他作为投资对象，他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你为什么不自己投资？我可不相信你会把赚钱机会让给别人。”马克狐疑的问道。
李源苦笑道：“我当然也不想错过，不过一来我资金有限，二来我毕竟不是美国人，涉及到投资，会非常麻烦。此外最重要的是，我不可能一直留在美国，而马克只有在这里，才能获得最好的成长土壤……”说到这里，李源停下来，问马克，“你也不想离开父母去中国吧？”
“我其实并不介意……”发觉凯伦有变脸的迹象，马克急忙改口道：“当然，我希望学习更多东西，所以我不可能离开美国，至少大学毕业前不可能。”
听他这样说，凯伦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源对海姆摊手道：“所以，我只能把这个赚钱的机会让给你，毕竟我们是朋友嘛。”
“没错，我们是朋友。”
海姆笑着揽住李源的肩膀，说道：“假设说，我投资你，再由你投资他，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极好了！
李源心中一喜，但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故作疑惑的问道：“这和我自己投资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一样。我猜你之所以不肯投资，是因为中国的政策限制吧。”海姆脑补了一下李源不肯投资的原因，继续道：“你看，我投资你在中国的公司，中国政府肯定会感到高兴，而这笔投资反过来又回到美国甚至根本不用离境，你在美国又获得了投资人身份，同样避免了很多麻烦……”
“不得不说，这真是个天才的想法。”
李源恭维了一句，说道：“不过这样一来，我平白得了好处，风险却全都落在了你的身上，你就不担心？”
“别忘了，我投资的是你的中国公司，如果真出现问题，头疼的还是你。”
海姆其实并不担心李源会“赖账”，虽然只过了一天，但他已经通过私人关系打听到了李源的“底细”这在特定圈子里并不是秘密。海姆甚至期待这笔投资出现问题，那样他就可以理直气壮的获得更大利益。
某种程度上说，这不是投资，而是商业贿赂。
当然，海姆不会直白的说出来，而是恭维道：“当然，就像你看好马克一样，我看好你，这就是原因。”
第八十八章 网聊和网撩
对zuck的投资，就在三言两语间敲定了，甚至没有摆到桌面上谈。www.uu234.net
听上去很不可思议。
可能在很多人印象中，涉及到创投，投资方总恨不得创业者把脑袋里的东西全都印到纸面上，然后一遍遍的论证，一遍遍的分析，经过反复权衡，最终才肯掏出真金白银。
实际上，对于很多投资人来说，从产生想法到确定下来并不需要太长时间，毕竟时间是种更宝贵的资本。
既然确定要投资，接下来就是具体金额。
海姆问李源：“你觉得多少合适？”
李源没有直接报出具体数字，而是把问题丢给了马克。
马克前思后想，最后试探的问：“十万？”
李源和海姆笑而不语。
见两人不说话，马克愈发显得底气不足，解释道：“是不是太多了？事实上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我需要更多人和我一起完善它，另外，我们还需要搭建更好的服务器……”
马克逐一分析具体需要花钱的地方，基本都停留在开发层面，这让李元意识到，他现在终究只有十五岁。
“十万太少了。”李源摇头道：“你要做一个成功的软件，并不只是技术层面成功，而是市场成功，那么仅仅推广就是一笔大的开支，毕竟想要盈利，是建立在大量用户的基础上的，这是其一。其次，你提到搭建服务器，你了解p2p技术吗？”
马克摇摇头。
李源继续说道：“p2p的全称是点对点技术，又叫对等互联网技术，这种技术能够充分挖掘网络中参与者的计算能力和带宽，而不是把依赖都聚集在较少的几台服务器上。如果zuck能够应用这项技术，那么搭建服务器的成本就会降低很多，同时还能减少因用户数量过大而导致的通讯堵塞。你看，如果要应用这种技术，我们就要拿到专利授权，这又是一笔开支。在这之后才是人员成本，美国的人力成本可不便宜，更何况专业技术人员……”
马克说道：“我可以不拿薪水，我是说，我可以等产生收益后拿分红。”
“那是你应得的。”李源笑道：“我认同你的财富观念，但是我们不能指望其他人也这么无私，因而高薪是必不可少的。我在来之前了解过，硅谷拥有研究生文凭和一年以上工作经验的软件工程师，年薪大概在10到15万，如果是外国人比如华人留学生，可能会低一些，但也不会低于8万。目前来看，你至少需要一到两个这样的人才，毕竟你的年纪还小，有些核心的技术性问题还解决不了。至于一些相对不太重要的环节，倒是可以从附近的大学里找人兼职……我给个最保守的数字，仅技术团队的薪水，最少需要30万预算。”
“这还只是技术团队，此外还需要运营团队，也就是专门负责软件运营及各种日常事务的，这个团队的开销更大，从薪水到日常经费，大概需要50万……当然，这是按照整年计算的，刚起步时不需要这么多，但是预留出充足的资金很有必要。”
马克傻眼了，他这才意识到，做软件并非对着电脑敲代码而已，他同时暗暗感到不服，凭什么负责运营的比干技术的拿的还多？另外，李源提到的华裔工程师……
好吧，“华裔最省钱”这个念头从此种在了他幼小的心灵里，以至于这位美国的小马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热
衷招募华裔员工，后来甚至因为“种族歧视”闹出好大一场风波。
未来的事暂且不管，先说现在。
李源转向海姆，说道：“回答你的问题。我认为第一笔投资，至少需要一百万。”
言外之意，后续还要追加投资。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年头搞互联网的，基本上都在赔钱，能够赚钱的也大多停留在股票金融层面，说白了，大家都是拿着投资人的钱消费未来。
“一百万啊……”
海姆沉吟道。
这时，一直插不上话的帕丽斯突然说道：“这还需要思考吗？要不我来投资吧！”
帕丽斯目前并没有工作，但是希尔顿家族同样有“败家子基金”，她可以支配的资金并不小。以往她只是用来购买奢侈品，现在用来做正经投资，家里不但不会阻止，反而会乐见其成。
至于这笔投资是否会打水漂？这个问题她根本没有考虑过。倒不是因为她多么相信李源，而是因为在她看来，zuck就是个有趣的玩具罢了。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海姆回过神来，对李源笑了笑，说道：“我只是有些意外，你给出的数字比我预想的低很多，所以我在想，要不要以个人名义投资。”说到这里，海姆话锋一转，问道：“你确定这个项目能够盈利？”
海姆的想法很简单。
如果只是单纯为了投资李源这个人，那么由高盛来背锅自然最好，如果项目真能盈利，那就不如甩开高盛单干了。
“长远来看，我很看好。”李源说道：“短期盈利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成，所以我出的是最低预算，这样即便失败了，影响也不算大。”
“你这个年纪，不应该这么保守。”
海姆笑着对李源说道：“这样吧，方式稍微变一下。我个人拿出五百万，成立一家投资公司，我们两个各占百分之五十股份，然后以这家公司的名义，共同投资马克的软件公司，你我各占百分之三十股份，马克以技术入股，占百分之四十……”
马克忍不住问道：“我也需要成立公司？”
“当然。”
海姆示意马克先别说话，继续对李源说道：“我们可以签个对赌协议，如果两年内，软件公司能够盈利，那么股权比例维持不变，如果不能盈利，那么你的股份归我所有，同时，你需要赔偿我五百万美金的等值股权或现金。”
“投资公司谁说了算？”
“你说了算。”
“我可以自由支配这五百万？”
“当然，这些都可以写进合同里。”
李源接连提了两个问题，海姆都做出了回答。
李源想了想，笑道：“很公平，很合理。”
海姆提醒道：“我说股份归我所有，可不光指的是软件公司，还有投资公司。”
“我知道。”李源笑道：“实际出资人是你，担风险的也是你，如果最后证明是我看走了眼，那我也无法可说。当然，你不会为了赢得赌注，额外动手脚吧？”
“怎么可能。”海姆摇头道：“我和马克的父母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们知道我是怎样的人，而我确实也期待马克能在他擅长的领域获得成功……”
“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
李源指着自己的眼睛
说道：“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不管是对马克，还是对你。”
……
帕丽斯见两人都没把她算在里面，心里有些不痛快。
李源想了想，对她说道：“不是不带你玩，只不过三方对赌的话，涉及到的问题太多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想请你拍支广告片。”
帕丽斯瞬间忘掉不快，好奇的问：“什么广告片？”
李源指着电脑：“当然是这款软件的宣传广告。”
帕丽斯愈发好奇：“电视广告？”
“是的。”李源对众人说道：“别那么看我，我知道现在的软件主要是通过互联网来宣传，但是电视的普及率毕竟更高，有这样好的宣传平台，为什么不用呢？”
“不错的想法，具体呢？”
帕丽斯本就对好莱坞充满向往，不然也不会放弃上大学，而想着加入唐纳德叔叔的模特公司。
虽然电视明星和电影明星的差距很大，但是对现在的她已经足够有吸引力了。
李源组织了一下语言，将想法娓娓道来。
但凡广告，本质都是在展示商品的核心卖点。
zuck的核心卖点是什么呢？交流。
网络聊天作为一种新潮的互动形式，本质仍是为了满足人们的沟通需求，和电话、手机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它是虚拟的罢了。
明确了核心卖点，接下来就是商品受众。
互联网是新生事物，网络聊天也是新生事物，所以它的受众主要集中在新生代。
这一点不管是在美国还是在中国，都是一样的。
最早使用聊天软件的，基本都是年轻人。
年轻人为什么要用聊天软件？
一方面是因为它够新潮，够酷，另一方面，则在于它提供了一个崭新的社交方式。
崭新但不算全新，类似于陌拜（拜访陌生人）或随机拨打电话。
不管是陌拜还是随机拨打电话，都反映出人对未知的向往，通过不确定的行为，带来感官上的刺激。
而聊天软件比上面说的两者更为极致。
通过软件随机添加好友，通过文字进行交流，在这个过程中，你不知道对方的年龄、性别、身份，看不到对方的长相，听不到对方的声音，可以说是在感官彻底被蒙蔽的情况下与人交流。
互联网时代初期流行一句话：你永远不知道网络对面是人还是狗。
这句话体现的，就是神秘感。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社交软件的核心价值就是神秘感。
早期的中国网友大都知道一个小说，小说名叫《第一次亲密接触》，这篇小说号称网文鼻祖，它描写了一段凄美的网恋，从侧面推动了网聊热潮。
最初的qq用户，大都是青涩少年、纯情少女，聊qq的最初目的都是“邂逅帅哥美女”，而当这批用户步入中年，对爱情失去了向往，陌陌等软件应运而生，他们开始转而“约那啥”……
这种对神秘感的消费，直到脸书的出现才宣告终止也正是脸书让人知道了网络对面不是一条狗。
从这一点来看，马克还真是了不起啊……
李源解释了一下广告创意。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无非一个字
“撩”。
第八十九章 丑小鸭
也许你是个中餐馆的洗碗工，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站在水池前撸盘子，工作之余几乎没有社交；也许你个子矮小，脸上都是粉刺和雀斑，是班里的小透明；也许你不止一次幻想过王子骑着白马来到你的面前，但是现实却是，王子根本不知道你在哪里……
怎么办？
很简单，只要你有一台电脑，连上网线，装上聊天软件，然后去浪……放心，你或许无法找到生活伴侣，但是总能找到几个灵魂密友。
这就是和陌生人聊天的乐趣。
你不用在乎真实的自己是怎样的，只需要把你自认为最好的一面通过文字表达出来，剩下的，就要看上帝的选择了。
也许就有个白天鹅不小心看到你这只癞蛤蟆呢？
……
李源的广告思路平平无奇。
首先要有一个肥宅或者其他什么的属性，然后有个美貌多金的女人，两人通过网络相识，相恋，然后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见面……
很狗血的设计，听完以后，大家纷纷笑了起来。
只有帕丽斯没有笑。
帕丽斯认真的问：“所以，我要扮演的就是那个美貌多金的大小姐？”
“当然不。”
李源开了个玩笑，说道：“如果只是这样，对你来说太缺乏挑战了，事实上，我希望你扮演的是那个肥宅……”
“你等等！”帕丽斯打断李源，问道：“那个肥宅？可你刚才明明说有个漂亮女人……”
“听我说完啊。”李源说道：“广告应该是反套路的，如果一个长得很丑身材很差又没钱的男生追你，你会接受他吗？”
“当然不！”帕丽斯想想那个场面，不禁打了个冷颤。
“所以，如果按照常规套路来拍，拍到两人见面，结果是什么？完全就是一出悲剧吧。这会让观众也就是我们的潜在用户感到失望，他们会想，我是否也会遇到这种情况？”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换成帅哥美女？”
“戏剧张力啊。”李源无奈说道：“帅哥美女有多少？现实中毕竟只占少数，拍出来太缺乏说服力了。”
“只要好看就行了嘛……”
“你知道好莱坞女明星想要获得演技上的认可，最简单的办法是什么吗？”
李源自问自答道：“扮丑。只有让人忽略了你的外表，他们才会看到你的演技。我之所以希望你去饰演一个肥宅，就是怕你被定义成花瓶。”
“啊，我懂了！”帕丽斯恍然大悟，接着不用李源解释，她自己就想通了：“所以，我是女人，而我在网上扮演了一个男人？”
“是的，这样至少你们在见面时，对方不会拔腿就走，毕竟女人对女人总会更宽容。”
李源说道：“我们还可以补充更多设定，譬如说，你只是不擅于打理自己，以至于看上去很糟糕，甚至不敢在网上表明女性身份……当你和对方见面，发现对方竟然是个大美女，在她的引导下，你开始学会打扮，然后摇身一变……如此一来，戏剧性有了，对网聊的期待也有了，其他人会代入你的角色，幻想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怎样，一旦开始幻想，那么他们就一定会成为我们的用户……”
……
听李源说完广告构想，海姆感慨道：“我现在有种预感，我可能无法赢得赌注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李源笑道：“相信我，你输掉赌注，但是可以赢得更多。”
李源说着转向帕丽斯：“怎么样？有兴趣出演吗？”
“当然，不过……”帕丽斯皱了皱眉，说
道：“我还是无法想象自己演一个肥宅是什么样，我觉得那肯定糟透了，我想另一个角色更适合我。”
果然如此。
李源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倒不是非要帕丽斯扮丑，只能说是恶趣味吧。
李源又说：“其实这两个角色都是为你打造的，我本来希望你能分饰两个角色……”
帕丽斯听了有些意动，不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分饰两个角色对我来说难度太大了。”
屁的难度。
李源心说，你分明只是不想扮丑罢了。
也罢，牛不喝水，总不能强按头。
李源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我们还要另外找个演员，你们有合适人选吗？”
“我可以推荐一个朋友吗？”
帕丽斯说道：“我有个好朋友，我认为她很适合演那个肥宅……”
说到这里，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控制不住笑了起来。
等她笑够了，李源这才说道：“当然，你认为合适的话，改天安排个时间，大家见一面。”
“不用改天，我现在就去给她打电话。”
帕丽斯说着往楼下跑去。
她倒是毫不在意主人的态度。
李源歉意的冲海姆耸肩，海姆理解的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
从楼上下来，重新围坐在沙发上，三个男人兴致不减，继续围绕软件开发和运营展开讨论。
男人聊工作，女人很无聊，于是聊男人。
话题很快聊到了李源身上。
这时候，赵免不了又要将李源的“多才多艺”拿出来晒晒太阳。
正聊着，帕丽斯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到哪了？你已经看到我的车了？好的，挂了。”
帕丽斯简单说了两句，看她的架势，丝毫没有起身迎接或开门的打算。
最后是凯伦太太开的门，领着一个女孩走进客厅。
看到女孩的样子，大家都是一脸古怪。
女孩身高只有一米五几，就算放在亚洲，都要算矮个子。更重要的是，她不仅矮，而且很胖。
除此之外，她的衣着打扮也欠乏可陈，肥大的夹克衫加直筒牛仔裤，看上去不仅毫无个性，甚至可以称得上庸俗。
帕丽斯在女孩进门后，倒显得热情许多，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如此一来，在珠光宝气的帕丽斯的衬托下，女孩显得愈发不起眼。
这简直就是现代版的丑小鸭与白天鹅。
……
女孩显得唯唯诺诺，就连介绍都是帕丽斯代劳的。
“她叫妮可里奇，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李源，一个来自东方的魔法师……”
帕丽斯的介绍让李源感觉很。
怎么感觉自从来了美国，所有人都想把他往神棍上靠拢？
“你好。”妮可小心翼翼的打了个招呼，好奇的打量着李源。
“你好。”李源见她有些畏缩，开玩笑道：“帕丽斯在跟你开玩笑，我可不是魔法师……”
“我没有开玩笑。”帕丽斯说道：“李真的很神奇，他还会读心术……”
“真的？”妮可将信将疑。
要我解释多少遍……
李源感到很无力，想了想，放弃了解释的念头。
“好吧，某种意义上，我确实知道你在想什么，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见妮可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李源说道：“你最想要的，是变漂亮吧。”
妮可脸上瞬间出现一个大大的叹号
帕丽斯得意洋洋的问她：“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妮可没搭理帕丽斯，而是直勾勾的看着李源，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骗你的。”李源笑了笑，说道：“每个女人都希望变得更漂亮，你当然也不例外。”
见妮可面露失望，李源决定不再逗她。
“不过，我确实能够让你变得更漂亮。”
……
妮可里奇何许人也？
妮可里奇是美国著名的黑人歌手莱昂纳尔里奇的养女，是标准的星二代。
她的养父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教父名气更大名叫迈克尔杰克逊，但是妮可里奇小时候并不怎么引人注目，成年后也一度默默无闻，长年沦为帕丽斯的跟班牺牲自己衬托别人的那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她糟糕的外表和更糟糕的穿衣品味。
这一切直到她遇到了瑞秋佐伊（rachelzoe）才被改变。
瑞秋是一名造型师，在她的指点下，妮可开始减肥，并学会了如何穿衣打扮，从而一跃成为了时尚圈的传奇。
李源前世有个女朋友热衷时尚，经常关注各种明星的穿搭，尤其关注妮可，搜集了她的大量街拍，李源因此对这个纯粹依靠穿衣服而走红的明星留下了很深印象。
那么……
李源知道妮可和帕丽斯是“好闺蜜”，也知道她们为什么分道扬镳原因很简单，后来的妮可变美了，不再适合用来反衬帕丽斯，帕丽斯不得不重新选一个跟班。
……问题来了。
李源说能把妮可变得更漂亮，显然是打算照搬瑞秋那一套，但是真这么做，很可能破坏一对“好闺蜜”。
罢了。
李源看了眼帕丽斯，心想反正帕丽斯依旧会在“识人不明”的路上越走越远。
是的，帕丽斯挑选跟班的水平……真是够糟糕的。她的第二个跟班，金卡戴珊，后来同样上演了丑小鸭变天鹅的童话故事。
对帕丽斯来说，这真是个悲剧。
……
“你说，你能把我变漂亮？”
妮可显得很激动，追问道：“你指的是，整容那种？”
“不。”李源摇头道：“我不是整容医生，而且你也不需要接受整容。另外，不是我把你变漂亮，而是你把自己变漂亮。”
“我？”妮可显得很茫然。
“看看你自己！”李源不客气的说道：“我一向认为，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可是你看看你自己，你有多久没有关注过自己的体重了？”
妮可羞愧的低下了头。
李源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继续说道：“再看看你的打扮？难以想象，你居然穿了双平跟鞋，难道你对自己的身高很满意吗？”
妮可抬起头，脸涨得通红，嘴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放弃了辩解。
李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知道最糟糕的是什么吗？你居然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自信，自信，自信！你如果不懂这个词的意思，你永远也无法改变，明白吗？”
“李源……”
赵听不下去了，用眼神暗示李源留意其他几个女人的表情。其他人，无论是帕丽斯、凯伦太太还是陈晨，都用一种见鬼的表情看着李源，说实话，李源这一通发作真把她们吓到了，完全无法把现在的他和刚才那个优雅的大男孩联系起来。
李源当然也注意到了，他回了赵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用稍微缓和的语气问妮可：“现在告诉我，你准备好改变自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