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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隐于深秋     权倾朝野txt下载     权倾朝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事儿来躲不及

    出了吏房的门,马权暗啐一口。www.uu234.cc想着自己还是装装孙子,有机会见刁主薄把话讲明了,告诉刁主薄他根本不想当张老爷的枪,就想在户房点差应卯混日子……

    整理好心情,马权开始第一天的工作。那个白衫杂役看了跟了出来,说道:“我带你进去吧。”

    “有劳了。”马权恭声道。

    “走吧,”这白衫出了门后话就少了,最后还是念叨了一句:“大老爷虽是外人,但是个真心为民的好官儿,我们这县衙……哎!”

    马权不理解这书办的突然感叹,就没接茬儿。两人沉默走了没几步就到了户房,户房事务最繁杂,占了整整两排房。书办带着马权,来到第二排中间一间,通报一声,一个身材圆胖、面色和善的青衫吏员便迎出来。

    “李大人,这是新分到你们房的书办,我给你带来了。”那书办说着,将一摞纸递给对方。

    青衫就是户房司吏李忠,上次面试马权见过的,看面相应该挺好相处的一人。他挤出一丝笑容对书办道:“有劳兄弟了,进去喝茶?”

    “谢大人了,我手头还有事呢,改日吧。”书办婉拒道,临走时在马权耳边快速说了一句:“这李忠是个笑面虎,小心些好……”

    马权心中一叹,整个衙门就是一堆牛鬼蛇神聚会啊。果然,待那书办一走,李忠脸上原本很客气的笑容就突然毫无征兆消失了,转身进去房间道:“进来吧,主薄大人正等着你呢。”

    一听这话马权心头儿就犯苦,主薄是有主薄衙的,大佬平时办公都在那个单独的院落。与县尉衙分列大堂左右,正是主薄这个税务局局长在县衙的重要地位的写照。今日在马权上班的第一天就亲自莅临户房,显然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一进户房,马权就看到刁主薄正威风八面巡视着众人的工作,脸上带着后世领导惯有的那种扑克脸。看到马权被领了进来,拍手示意众人停一下手头儿的工作,当众说道:“众同僚休息一下,今日,我们户房可是来了一员干将。马权小兄弟可是我亲自面试过的,识文断字、精通会算,有了他这等少年良才的加入,想必我们今秋的财赋登记核算,定然会让大老爷满意!”

    说罢,刁主薄便带头鼓掌欢迎,也不知道这仪式是不是那穿越前辈留下来的。只不过,偌大的户房里那么多人,只有一个刁主薄鼓掌,显得很是怪异。一面嫩的书办正准备附和鼓掌,却不料被旁边一人一把拉住!

    果然,刁主薄也狠狠瞪了那书办一眼,又说道:“不过,马权虽然机灵干练,但毕竟刚来户房,有些事儿还需要大家的帮扶提点。好,现在大家欢迎……”

    啪啦啪啦,稀稀落落的掌声这才不咸不淡响起。马权

    阴着脸看着刁主薄的表演,感觉就跟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虽然他前世没混过政府部门,但跟那些政府部分打交道却是不少。对于这种当众的场面话,谁不知道要正话反听?刁主薄看似爱护下属,实际上却公开挑明了他不喜马权的态度,就等户房这些家伙表态呢!

    而从刚才的掌声来看,结果还让刁主薄满意:户房这些自己调教出来的家伙,都还是蛮领会自己意图的嘛……

    随后,刁主薄就拿斜眼看向马权。随着刁主薄的视线转移,十几号人也同时用各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望向马权,这种滋味可不好受。马权抬头看了一眼刁主薄,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不过,心中却明白,这会儿不是他闹脾气的时候。

    一个成熟的人最基本的表现,就是可以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在刁主薄不屑的眼神下,马权攥了攥拳头,原本阴沉的脸才突然笑了起来,走到刁主薄身前,面向众人作揖呵呵回道:“刁主薄言过其实,我就是来这里向大家多学习学习。秋粮征收完后,回到糜家当家丁也好有些吹嘘的本钱……”

    一席如此接地气的话,当下不由让户房众人笑了起来。刚才严肃压抑的气氛顿时缓缓回升,可不待有人回应,刁主薄就冷冷打断道:“胡说什么!多少人为求你一身白衫跑断了腿,你竟以为来这里是玩儿戏了吗?!”

    见马权虽然年轻,却如此能忍,刁主薄干脆撕下了脸皮,当众冲马权喝道:“户房掌管着全县户籍、田赋、财税!大雍朝数千万粮税财赋,都是由各县户房操办完成,责任何其重大!你这浪/荡无学的家丁,真不知怎么就入了大老爷的眼,竟混入我们户房当中,实在可笑至极!”

    马权低着头,心里叹着气:张靖初,我跟你没完……

    “怎么,哑巴了?”刁主薄见马权不吭声,继续冷冷训斥道:“想必就是你在王粮长一案上出彩了吧?你一户房书办,不好好办差却去管刑房的闲事儿。你要是真有本事儿,就让朱班头把你调走,省得你一人坏了我们整个户房风气!”

    说完,刁主薄再不理马权,怒气冲冲走出了户房大门。这下,马权哭也不是、乐也不是,整个人傻愣愣站在原地,好似一只被剥了皮的猴子。

    整个户房的人,就好像没看到马权一样,转身装作忙自己的事儿。最后还是一小姑娘书办心善,带马权寻了个空闲的桌子,马权谢过后,就趴着跟鸵鸟一样愣愣出神。间或有一两丝怜悯同情的眼神投来,他也装作没看到。

    “喂,你没事儿吧?”桌上递来一杯温水,马权抬头见又是刚才那小姑娘。托前位穿越大神的福,大雍朝不禁止女子识字,也允许女子担当一些不入品级的杂职。

    话说回来,

    马权的可怜前任,不就是刁主薄的女儿吗?

    眼前这位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身材都没怎么发育完全,美丽心形的小脸上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中还透着稚气,却如宝石般熠熠生辉,隐隐透着天真的关心。马权当时就眼睛一亮:怎么自己刚才没发现,污浊没人味儿的户房里,还藏着一只如此美丽的小鹌鹑?

    “没…不,有事儿,”马权又露出职业性的委屈笑容,十分感谢穿越带来的好处。一张挺讨喜透着英俊的脸和十六岁的年纪,随便皱皱眉装装可怜就是卖萌了:“刚来第一天,被领导训得跟孙子一样,心理难受极了。你看那些人,看我跟瘟疫一样,都不敢靠近我三尺之内。嗯…你怎么不躲着我,不怕刁主薄给你小鞋穿?”

    “小鞋?我脚本来就很小啊。”小姑娘笑了起来,毫不在乎皱起可爱的鼻子,神秘兮兮说道:“我当然不怕他,你不知道,我上面有人儿……”说着,小姑娘还用食指指了指天,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看到这样一位如下凡尘世的精灵近在咫尺,马权阴翳的心情立时好转了许多,同样笑道:“我上面也有人儿,这老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就招惹我,他会死得很惨的……”

    “切,原来你一点都不伤心难受。”小姑娘见马权情绪转换这么快,哪里还不知道马权根本不需要她安慰,龇牙笑了笑后,道:“那你歇会儿,我先去忙一阵,等开饭了我带你去吃饭。”

    马权朝她感激的笑笑,便在桌前坐下,听着耳边噼里啪啦的算盘声。看似一脸的人畜无害,可就在众人不察觉的时候,他眼中就不由自主就闪出几丝冷光:不错,小姑娘说得一点没错,马权根本不伤心难受。而是直接跳过这个阶段,开始谋划正事儿了。

    所谓正事儿,自然是要跟刁主薄斗法了!

    他上来就讲明了自己不贪恋那什么经制吏的职位,暗示到秋粮征收结束后就想办法抽身而退。可刁主薄连这十几天都等不及,阴阳怪气联络户房的人迫不及待要将自己挤走,这就有些不厚道了。更可恶的是,他还采用了最伤人尊严的方式,这就彻底将马权逼上了与他对立的道路上。

    马权从不是什么宽宏大量、肚里能撑船的人,虽然手头儿上烦心的事不少。但也绝不介意跟刁主薄好好玩玩儿,让他知道一下穿越人士的主角光环有多闪亮!

    不一会儿,很快户房的人看马权都有些不对劲儿了。众人就见马权趴在座位上整整一上午,皱眉苦思不已,嘴角还不时留着抽动一下,间或露出几抹残忍而怪异的笑……

    ‘可怜的孩儿,原来是憋着装不难受……这上任第一天打击太大,不会让刁主薄给训出疯癔了吧?’小姑娘望着马权,忧心忡忡叹息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忙了一上午?

    趴在办公桌前,马权想了不下几十种恶心刁主薄的奸计。www.uu234.cc可惜,无论是用地痞无赖还是借糜家势力,都治标不治本。一旦露陷儿,还有可能造成他暗地里折腾刁主薄、刁主薄明着将他往死里整的局面。这样一种死循环的大坑,马权可没功夫往里跳。

    之所以能扳倒王粮长,是因为王粮长本身就是露了缝儿的鸡蛋,马权这只苍蝇只要狠命往缝里钻就行。所以,他的阴谋诡计一环连着一环。可面对刁主薄,马权现在是一无所知,他更没有什么人家庞统玩儿曹大佬的连环计、买了人家还让人家感谢的本事儿……

    由此,马权得出一个结论,阴谋这种手段,只有用在本身有问题的人身上才会有效果。而面对铜墙铁壁的家伙,你这只苍蝇即便把头撞晕了,也只能落下自取其辱的结果。

    当然,这是马权通俗的理解。换成这个时代的说法就是‘君子养浩然正气、邪佞不侵’。虽然后者听起来更高大上一些,但本质上来讲,还是马权的理解更形象和易于理解……

    坐了一个多时辰后,马权还在感叹命运弄人。来之前他还想好歹成了官家人、披了张虎皮,想着只要能和尚撞钟混一天算一天也挺不错。可不知天堂和地狱只有一线之隔,刁主薄区区一张嘴,就让他这小人物看到以后生活的凄凄惨惨戚戚了。

    户房里还是一片忙碌,偶尔几个书办工作累了抬起头,或冷漠、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望着马权。根本没有一人指点自己该做点什么的意思,这些官家人早泡在明争暗斗里习惯了,对刁主薄的暗示当然奉为圣旨,恐怕已经默契打定主意让马权坐冷板凳了。

    马权无聊,只好给没人的茶碗里续了水,看看众人仍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了。最后到了跟他挨着的小姑娘那里添水后,小姑娘却抬起了头,道:“这段时间赶上秋粮征收,是整个户房最忙的时候,尤其大老爷去徐州前还交代,他回来时必须看到重新修改后的白册。所以没人有空去指点你,你还是先看看你前任的账薄,熟悉一下以往的工作内容吧。”

    马权这才一拍脑门儿,突然觉得自己晕圈儿了。前世在大公司刚报到的时候,不也是什么都不干,先熟悉些工作内容嘛。再说,忙这种事儿,真的不行,假的还不会装吗?

    想通这个,马权再次向那小姑娘感激地笑笑,一屁股坐回了原位。桌上的确堆着满满一摞账册,他随便抽了一本出来就打算与那些书办一样‘伏案忙碌’起来,可刚看没几眼,眉头就皱起来了。

    这是份去年县衙六月份的官方账本,马权第一眼就看懂了。不是他天资聪颖

    ,实在是大雍朝的记账水平太过落后,采用的显然是最简单的单式记账法,只记录每笔收支,然后按月、逐季、每年集合账目,最后用四柱结算法核算出入。

    四柱结算法的基本原则就是加和减,每月用上月存余加上这月收入,再减去这月的支出,便得出这个月的存余。这种记账方法说白了就是现代普通人才用的流水账,一看就会……当然,这个时代,只能对他而言。毕竟,读书在古代是个烧钱的活儿,识字的人不多,会算账的就更少了。

    生活在现代都市的马权,接触更多的是复式借贷记账法。并且,因为业务需要,他这种搞生意的,对记账最为敏感。前世还没创业时,他只是一个业务员,为了能多报销点差旅费,那可是苦读过会计书,专门合理合法的见缝插针。

    以至于后来,还阴差阳错帮公司的一个美女会计揪出一个贪污公款的副经理,美女会计当下不得不自掏腰包请他吃饭,很诚恳的请求他,以后账目有不懂的地方还请他不吝赐教。还有,她觉得马权还挺聪明上进的……

    可惜,那个时候马权还是刚出大学、带点小聪明却还有节操的纯情小男人,满脑子还是大丈夫必须先富甲一方再娇妻美妾的男性思想,最后在账面上赢了满堂彩的他,却在感情账输得一塌糊涂。

    不过,来到大雍朝,这篇半分感情都没有的流水账,还能难倒他吗?

    扫了几眼后,看看还没到饭点儿,闲着也是闲着,马权就将去年一年的十二本账册都抽了出来,开始核算起来。苦恼的是,这个时代没有计算器,算盘对于已经习惯电算的马权来说,那东西更像是爱情,听说过却没用过。

    一笔笔核算起来只能在草纸上加减,幸好这个时代还有铅笔,否则,用毛笔算数,马权就只能欲哭无泪了……

    人一旦有事做,就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这不,马权还没核算出去年二月份的账薄,就听外面一声梆子响。众书吏齐齐松了口气,收拾起桌面,朝门外快步走去。虽没有慌慌张,但绝不从容。

    马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能将头扭向他旁边的小姑娘。不看还没事儿,一看发现那小姑娘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那份儿睡相,嘴角还微微蠕动着,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让马权不由想起了自己以前孤独时养的一只小狗。

    “喂,地震了!”虽然不忍心,但小姑娘就长着一副让人挑逗的面孔,马权一拍她肩膀,猛地大叫起来。

    “哇,哪里哪里?快躲到桌子底下!”小姑娘反应十分夸张,心思单纯的人好像就这么容易让人快乐。看着她一副当真慌张的模样

    ,马权真不知道她怎么在这种充满沉腐冷漠的户房里呆下来的。

    “你好坏哦,海西哪里会地震,海潮还差不多……”揉着惺忪的睡眼,小美女也没有埋怨马权的惊吓,让人感觉简直可爱极了。可随后看着空荡荡的户房,小姑娘一下真慌了:“呀,完了完了,错过吃饭时间了。这些人真是,每次都不喊我,把我都饿成这样……”

    马权才明白原来那梆子响是吃饭的信号,怪不得那些书吏的脚步让他有种上学时下课的感觉。看眼前小姑娘的一副纤细身材又贪吃的懊恼纯真,马权真觉得错过饭点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就是一顿饭吗?我感谢你今天上午的照顾,请你出去吃好的。”

    “好吃的?”小美女一听这个就笑得更甜美了:“我要去清心楼里吃螃蟹小饺儿,鹅油卷儿、杏花酥糕、驴打滚儿……”想不到小姑娘还是个老饕,对清心楼里的吃食记得门清儿,可马权却想到那次在清心楼一下吃掉了五千块人民币,脸色不由怪异起来。

    “啊,这些其实吃多了也不饱,我们还是出去吃羊杂汤吧,衙前街有个地方,那里的炊饼最香了,云吞面也诱人。”

    听小姑娘突然转了口,再看那姑娘的脸上的表情。马权一下想明白了,小姑娘哪里是嫌清心楼的东西吃不饱,是因为看到自己的表情,以为自己身上没钱吃不起那些才改了口。这样替人着想的好姑娘,让马权的好感一下蹭蹭往上窜:前世那些相亲的姑娘,能有人家一半儿善良该多好……

    “吃那些怎么能显出我的诚意?”马权微微一笑,男性荷尔蒙再度爆发,高深莫测一般缓缓说道:“像你这样的好姑娘,海西最好酒楼的美食儿,才配得上你啊。”

    “可,可清心楼里的饭都挺贵的,要不,这次我请你……”

    “不用,去清心楼还是有些低端,不够诚意。我说了,要去就去海西最好的酒楼。”

    “龙门客栈?”小姑娘有些傻了:“吃霸王餐被抓住了,要洗两个月碗的……”

    马权一头黑线,却最爱看小姑娘这幅萌萌的表情。他不由微微凑前,神秘说道:“姑娘,你忘了,我除了是这个县衙的书办外,还有一个身份?那龙门客栈……你不想想,是谁开的?”

    小姑娘一下就懂了,欢呼雀跃:“糜家家丁去龙门客栈可以免费?!”

    马权含笑点头,要多风/骚就有多风/骚……

    欢快一起走出户房时,马权最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摆在他桌上的账本儿:那本账,总觉得哪里不对啊。

    ps:大谢端木的安慰奖,不多说,今天有加更。

第一百二十二章 火爆的龙门客栈

    一出衙门,街上就很热闹,那油饼店、胡饼店的擀剂、翻拍声听着分外清晰。www.uu234.cc赶生活的经纪行贩、送吃食的饭店伙计,推着车、挑着担穿梭巷陌。带着一股股浓郁的饭香气,让原本就有些饿的马权和小姑娘感觉更加强烈了。

    衙前街的确是海西县最热闹的场所,一些临大街的吊脚楼,都是前店后院的,许多人租下来商住两用,甚至直接就是业主,利用位置优势开起了买卖。而衣食住行是无论哪个朝代都不衰落的行业,跟着穿越前辈过上好日子的百姓,自然发挥了大华朝优良传统,将吃玩上了档次,玩出了花样。

    小姑娘虽然跟马权一样一身青衫,但她却别出心裁在腰间缠了一条荷花红的小腰裙,一下就显得利落洒脱,十分可爱。她那张秀丽可爱的少女脸蛋,眉弯嘴小,宜喜宜嗔,一双大眼睛黑的黑、白的白,灵动有神,带着一抹浅浅的俏皮笑意。

    这样一位灵动的小美女并立而行,马权走路都觉得有面子。尤其是她真是那阴暗沉闷户房里的一米阳光,不珍惜可是蠢蛋。一路上小姑娘脚步轻盈,还努力吞着口中的口水,更让马权不想泯了她这份活泼纯真。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远远看到龙门客栈,马权就傻了眼。只见龙门客栈门口乌泱泱全是人,正在鼓噪叫嚷着,一些上前劝阻的伙计都架不住,有些都被推到在地……

    “这,这不会是抢劫吧,咱是不是赶紧回去通知朱班头?”马权意识还是值得表扬的,身为海西第一号黑帮头子,看到这场景,第一念头竟然是找警察叔叔。

    可不待小美女答话,马权眼尖就看到朱班头也在那人群中,还大喊着:“让开让开,我是本县的班头朱逸,你们老板专门请我来的……”

    “走开,我还是徐州的推官,你一个班头算什么,后面排队去!”

    “就是,老子有的是钱,都后悔没提前买个号牌…啥,你三更天就来排队了?有号牌,多少钱?”

    “要斯文,要文明,哎,你还是读书人,怎么能插队?”

    “孔夫子都说了,食色,性也,我这是实践出真知,你懂不懂!”

    看着这等场面,马权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扭头看向一旁的小美女,那小美女显然也有些摸不清状况,喃喃说道:“不会吧,难道那新来的厨子是神仙,有这么大的魅力?”

    “什么厨子,到底出了啥事儿?”

    “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我前天就听说,龙门客栈从长安新请了一个厨子。据说那厨子很是有名,龙门客栈为了打响名头,除了住宿的人外,食客都要限号吃饭……不对,这是大事儿,今天我要吃不上你请的饭了!”

    马权很理解一个吃货的心,尤其前世他还在吃货泛滥的年代。不过,一个厨子能有这么大的魅力,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正当马权皱眉的时候,小姑娘又轻声抱怨道:“

    你是糜家的家丁,连这个都不知道吗?那个,那个,你来这里吃饭能免费,是不是也可以免号牌啊?”

    马权看了一眼委屈的小姑娘,心里却笑了起来。前世在美女会计那里跌倒后,他后来创业出入各大娱乐场所,对女人心思已经很是了解。如这样小姑娘简单的性格,若她说不吃也罢,那恭喜你,说明你对她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相反,向你抱怨,才是对你信任有好感的表示。

    可问题是,虽然马权知道这些,但他哪有什么办法?糜家开的酒楼就会向家丁免单,那是只有小姑娘才相信的谎话。马权之所以敢带小姑娘来这里,是因为他有钱啊!他丫的是握着城东九处位置最好、生意最兴隆车船店脚牙的大股东啊!

    不过,讨好女孩就是制造困难也要上的。眼前真有困难,更是天赐良机嘛。当下,马权拍了拍小姑娘的手,笑了笑,道:“等着,我去看看。”

    小姑娘实在没想到马权会突然轻薄她,手猛地一下就抽了回去。可临了一看马权那信心十足的笑,一颗芳心不知如何就又恼又喜。又见马权好似根本没有调戏她的意思,大眼睛一下就有些灰暗失落,不由自主摸起自己那张带着婴儿肥的脸蛋来:“都怪这张脸,皮肤挺好,就是这么圆,讨厌死了……”

    马权可不知小姑娘的反应当然,知道了心里会更美他走向人群,救出一个被推搡到的伙计,装作才看清一般叫道:“小六啊,原来你在这里啊……”

    “你,你是谁,我不是什么小六。”伙计很年轻,面相也嫩,社会经验还不足,正是马权下手的对象。

    “咦,你不是糜家的人吗?我是糜家的家丁马权啊,就是糜家以前教书先生的儿子。嗯嗯,对,想起来了?不错,如今我混好了,这不有幸被家主推到衙门帮差……”

    马权真不认识这伙计,但这伙计绝对认识马权。王粮长的风头还没过,哪个糜家人没听说过他们家丁业出了马权这号能人?一听这人原来就是自己的偶像,伙计当下就激动起来了:“权小哥,您怎么来了?有啥需要帮助的,您尽管开口。”

    “没啥大事儿,这不在衙门认识个同僚,想来这里一起吃顿饭。想不到咱客栈一下这般兴隆,兄弟我都进不去。你说咱自家人都进不了,那不是让衙门人误会我们糜家不是一家人嘛……”

    伙计一看马权所指的美女,当下就露出和善讨喜、你我都懂的笑容:“权小哥,别骗我了,哪里是什么同僚,分明是未来嫂夫人嘛。怪不得刘婶子给你介绍的你都看不上,原来小哥这般有眼光。等着,兄弟保证给你弄来一个位子!”

    马权笑了,感叹自己当年推销的功夫还没落下。一番话看似马权低声下气,但绝对谈出了情分。人这生物,就是奇怪,人们在得到充分的尊重和善意时,总想着要回报一下。马权恰恰在这点做得很好,几句话就让一个客栈的小

    伙计满足了成就他人的善意权力,皆大欢喜。

    不多时,那伙计就拿了一个号牌出来,还亲自带着马权和小姑娘一起入内。安排一个角落座位后,冲马权神秘一笑就又出去忙活了。马权也真诚回报一笑:这样善良的伙计,他可不想跟对付衙门的人一样,给人塞银子。当然,那伙计也可能就会收下,但两人的刚萌发的友情也就变味儿了。

    对面的小姑娘却突然安静了许多,但时不时扭着自己的腰裙角瞅马权。马权故作不知,心里偷着笑,装作看大厅里的情形。

    这大厅比芙蓉楼的装修高档许多,插花壁描、红堂喜庆,一看就是正经的吃饭场所,光看也调动食欲。可就是那些食客有些太出乎意料,一个个穿得人五人六,却跟饿死鬼投胎般。

    就说旁边这一桌,一个个都身穿玉色皂缘宽袖衫,腰系黑色丝绦,头戴黑色软巾,脑后垂下两根长带的县学生员,显然是在普通百姓眼中高档斯文的读书人。可他们的表现……

    “简直太好吃了!”一位生员学子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情不自禁的叫喊着:“苍天呐,世上怎么有这样的美食!”

    “呜呜,以后吃不到了怎么办?”另一人竟边吃边流泪道:“某会相思成疾的……”

    “至于么……”居中那位穿戴明显更上档次,还系着玉的学子撇撇嘴,很不服气道:“不就是几道破菜,你们说是不是……”

    但他那帮同学哪还顾得上搭腔,这种分秒必争的时候,多说一句话,就少吃一口菜,全都闷头运筷如飞,还难免发生激烈的争抢:

    “这是我的!”

    “我的!”

    “你撒开,不然揍你个泼才!”

    “谁怕谁!且待我吃完这片肉……”

    看同学没出息的样子,学子重重的叹口气,向马权报以歉意一笑。可见有人把筷子伸到自己面前,他愤怒的伸手护住道:“别抢,别抢,这盘是我的!”

    终于,刚才那伙计又回来的,还拿着一本菜单。马权将菜单甩给对面美女后,大方作起来:“随便点!”然后在少女双目放光的时候,就开始小声问那伙计:“兄弟,这请来的厨子何方神圣,做出的饭真有这么好吃?”

    “权小哥还不知道?”那伙计一张嘴,随后又道:“可不,这些天你竟抓那王粮长了。跟你说啊,这新来的大师傅可不简单,人家不是什么厨子,而是京师的员外郎!一手炒菜绝学传自祖上,听说还给太祖陛下探讨过。对对,也是从龙功臣之后,叫什么来着,好像跟木头有关……”

    “可是复姓端木?”马权脸色凝重起来了,他清楚记得老爹的回忆录上,就说过一位炒菜相当牛逼的员外郎。而如今,又出现在‘龙门客栈’这么容易让人联想的地方……

    “对对,就是姓端木!”伙计一下想起来了:“叫端木思明,是个胖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熟悉的味道

    美食跟食客一相逢,便似那天雷勾动了地火……

    麻辣烫鲜、嫩香酥活的麻婆豆腐,就像火辣的川妹子,让人热血沸腾、虽死无怨……

    鲜嫩且有荔枝香味的宫保鸡丁,就像小家的碧玉,教人通体熨帖、爱不释口……

    咸甜酸辣,鲜香可口的鱼香肉/丝,就像那善解人意、百变多姿的勾栏花娘,给你想要的一切的,让你欲罢不能……

    色泽红亮、肥而不腻的回锅肉,就像那风韵入骨的成熟女子,看起来勾魂,吃下去销/魂……

    小美女面对那盘京酱肉/丝,更是如朝奉一般庄重,拿起一张豆腐皮,夹上肉/丝和葱丝,小心翼翼的咬一口。顿时,肉/丝的嫩滑、葱丝的辣脆、豆腐皮的嚼劲,融合在一起,那叫一个香汁满口,回味无穷!

    “好吃,太好吃了,我还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呢……”小美女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激动的含糊道:“呜呜,以后吃不到了怎么办?”

    马权有些搞不懂,真不过是一盘菜而已,至于跟吃了黯然销/魂饭一样吗?不信邪,他也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送入口中一尝,顿觉又脆又嫩、甜辣满齿,眼角不由也感动出一丝泪光,仿佛看到天都亮了。

    “不会吧,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怎么吃了一口气就哭了?”这下轮到小美女搞不懂了,好奇在马权眼前挥了挥手:“难道不好吃吗?”

    “好吃,好吃,太好吃了。”马权擦擦眼角,朝小美女不好意思的笑笑,喃喃说道:“果然是二十一世纪的口味,一点都没变……哦,我是说,这些菜都是我的家乡菜,陡然间睹物思人,一下有些感慨罢了。”

    现在马权真知道了,这大厨为啥那么有魅力了。实在这个厨子太有水平,简单一道炒菜都融入了感情,做出了超前一千多年的味道。这样的技艺,能不让大雍朝的百姓趋之若鹜吗?

    虽然大雍朝已经有了炒菜,但说实话,中华美食那是经历了多少朝代更迭才最后定型,名扬世界的?一道饭菜的最高境界,讲的是‘色、香、味、形、名’俱全,但真能将火候、调料、色泽、口感味道都做到极致,必须有几家朝代的时间沉淀和酝酿改良。

    事实上,马权猜了个**不离十。虽然那位穿越大神带来了丰富的后世作物食材,也带来了炒菜。但二百余年来,炒菜这门技艺一直被当做独门绝技敝帚自珍,仅限于顶级的厨师才能掌握炒菜的精髓。那些厨师被各地的大酒楼、达官贵人们宝贝似捧着,能轻易让他们的饭碗流于民间,给千万百姓折腾改良?

    而没有千万级别百姓的集体智慧火花和漫长的时间传承,便只有顶级的厨师,才会一下弄出让马权感觉‘还是原来的配方

    、还是熟悉的味道’的炒菜了……

    意识到这点,马权当下放开肚皮,运筷如飞,彻底开始寻找以前在那个世界味道的行动。吃饭这种事儿,一向是有人抢着才更有味道,小美女陡见马权原来跟她一路人,不由心花怒放,雀跃着同马权一起投入到祭祀五脏庙的活动中。直到,直到两人微微感觉阳光好像有些昏暗了?……

    马权正夹着一块豆腐抬头,看到一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桌前。这人头戴纶巾、身穿大袖宽袍,腰系革带,足蹬乌靴,笑容可掬的正望着马权,让人不由自主想到佛堂里的弥勒佛。

    马权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人的身份,原因没啥,就是这人一身员外服,可那却是真正的罗衣,跟戒色那种用钱捐来的布彩员外服根本不是一个档次。而大雍朝敢这么明目张胆穿着员外郎罗衣的,只有真正的朝廷员外郎!

    更显眼的是,这人的腰间还围了一个围裙,更表明了他此时的职业。而那张喜庆的脸上,依稀还能看出他有一张底子很不错的英俊脸庞。只可惜,厨子的职业,让他一胖毁所有……

    “二位,觉得鄙人手艺如何?”这位微胖人士很有礼貌,半点京官的优越都没有。

    这个时代,京官儿和地方官儿可完全不一样,一个正六品的通判要是得罪了八品的户部员外郎,那往往通判连自己是怎么被罢官儿的都不知道。

    “奶死,歪瑞古德!”马权满嘴鸟语,还竖起了大拇指赞道。

    端木思明大厨明显楞了一下,随后便脸色一喜,回道:“三克油。”

    这下马权惊了:京城的大厨果然不一样,连英语都听得懂!

    端木思明却不管马权的惊诧,从那伙计的托盘里端出一道菜,说道:“刚这伙计说了,原来您就是智破王丞案的英雄。今日得见,果然英雄出少年,本人无以为敬,特意奉上一盘蟹酿橙,请小官人赏脸。”

    马权一看,原来那就是一个完整的大橙子,周围衬托着菊瓣,玫瑰花,以及兰叶漂亮得令人惊艳,令人不忍破坏,亦不知从何下手。尤其放在小美女的面前,更是让她喜欢不已。很显然,这胖子也跟那伙计一样,认为对面的小美女是他的追求对象,才特意来这里说几句好话,再捧马权一个面子。

    事实上,这胖子的一手儿的确很厉害,对面那小美女这时看马权的眼神儿已经几乎快要冒星星了。原以为只是一个长得略微小英俊、会说俏皮话的书办,却不想原来在糜家这么受欢迎。并且,的确是他帮大老爷揪出了海西那条狼,全县百姓都感激他的恩德啊……

    因此,当少女夹起橙盖,闻到一股蟹、酒与菊混杂的独特清香扑鼻而来的时候,她的小脸也被熏得微微发热。待热

    气一散,再看那橙子内,蟹肉粒粒可爱,汤汁晶莹剔透。美少女的心,也感觉同这蟹橙一般,悄然打开,散发着与新酒、菊花、香橙、蟹肉色味交融的情怀。

    “想不到,你的大名竟然让京城的员外郎都知道……”美少女红着脸轻声说着,用汤匙轻轻舀起蟹肉吹凉。不知怎么的,就想让马权先先尝一口。

    可一抬头,美少女却发现,马权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凝重,眼睛直直望着那胖厨师离开的地方。少女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儿让马权不喜,幸好马权好像一下就看到她的反应,微笑柔声说道:“你先坐一下自己吃,我去看看能不能再坑一份赠菜来。”

    美少女一下就笑了:“这人怎么得陇望蜀,人家敬重你的所为,送一盘菜就够意思了,你怎么还能再伸脸去要?”

    “放心,他肯定会给的。”说完马权就起身,不给少女再开口的机会。

    可就在端木思明还没走回后厨,马权也没追上的时候,大门口就传来一阵喧闹。一个衣着鲜亮的家伙带着几个泼皮无赖就闯了进来,大声嚷嚷着:“生意这么好,不知道谁的功劳吗?”

    端木思明愣了一下,走上前去让那些明显挨了打的伙计先退下,仍旧一副笑脸道:“是张大人治理一方,百姓安康的功劳?”

    那领头儿的是个小年轻,穿得倒是很不错,就是一脸的跋扈骄横让人生厌。一听这话,反而桀桀笑了起来:“不错,的确是张大人的功劳。不过,没有我们的保驾护航,你能平平安安挣来大把银钱?还不快把我们洪兴的保护费交上来?!”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来敲诈的。当然也可能是胖子的手艺太好,周边一些酒楼专门雇人来闹事儿的。端木思明显然也想到了这层,变了脸冷声道:“不知诸位受何人所托而来,难道不知道这龙门客栈是谁开的吗?!”

    “我当然知道是糜家开的,可我们洪兴也是糜家的,就是专门来收这保护费的!”那年轻人好像不是纯二傻,竟然知道这龙门客栈的后台。可糜家人勒索糜家产业,这事儿也不像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啊。

    就在端木思明还回话的时候,大厅角落有人就急了,气红了脸怒气冲冲就走过来,一巴掌如疾风闪电,在那年轻人连反应都来不及的时候,就结结实实呼在了他脸上:“那个堂口的蠢货!谁让你来收保护费的?胖三虎、二狗子还是单烁枫那个脑子不转弯儿的?”

    不错,出手这人正是海西第一黑帮头子。并且,马权真心觉得,这样的蠢小弟,也只有单烁枫同志能招来了……

    ps:加更送到,再次感谢端木的打赏。郁闷的是,肉/丝为啥也是违禁词,俺真的很纯洁不懂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关羽面前耍大刀?

    “你敢打我?!”年轻人捂着半边脸当下就怒了,仿佛受到了什么天大不公平待遇一般朝马权吼道:“你竟然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爹是谁?!”

    “难道你爹是李刚?”马权有些糊涂了,这年轻人好像精神真有点不正常。www.uu234.cc一般泼皮挨打后不是认怂就是拼死干上一架,像这样还有空怀疑人生的,根本不像个纯种的混混,反而更像是一个被惯坏的纨绔子弟嘛。

    “我叫刁德一,我爹是堂堂县衙的主簿!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书办,你,你死定了!”刁德一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很嚣张、很满意看着马权一脸害怕的表情。

    当然,这是从他的角度来看,事实上,马权脸上的表情根本不是害怕,而是纠结和无语他努力想了想今日早上看到的黄历,依稀记得:诸事不利。

    果然诸事不利啊!

    你说人家堂堂一个官二代,学些黑帮头子来收个保护费怎么了?虽说这纨绔做的十分没水准,没有带着狗奴才牵鸟遛狗,调戏良家妇女,但好歹也为非作歹一方,算得上尽忠职守演好纨绔角色了。

    而他马权,一心想当个混日子的政府机关人员,没找谁没惹谁的。早上就被大领导训得一阵狗血淋头,中午吃个饭就遇到一个傻缺明显冒充他组织人员敲诈勒索。他身为一方黑道大佬遇到这种玷污自己社团名声的事儿能不管?可一巴掌下去,竟打到了大领导宝贝儿子的脸上,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可马权这会儿开始怀疑人生了,人家那边的官二代倒不干了,几乎伸手指到了马权的鼻子上,叫嚣道:“小子,今天算你倒霉。小爷就来告诉你,我们洪兴不是那么好惹的!今天你就站好了,让小爷消消气,回去我再让我爹办了你!”

    说着,这刁德一就朝身后五六个泼皮一挥手:“上,给我打他个半死!”

    “谁敢动手!”说这话的,不是有着京师员外郎以及另一层神秘身份的端木思明,反而是与马权一同吃饭的小美女。看到马权吃亏,她似乎有些犹豫和害怕,但还是抢在了马权身前,用纤细的身板护住马权同那个刁德一虚张声势道:“拿开你的脏手!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就如此为非作恶?你可知朱班头就在这大厅当中!”

    一姑娘话音刚落,葱段儿一般的手就指向了好不容易挤进来的朱班头所在位置。可马权顺着那方向看去,人倒是不少,却哪里有朱班头儿的身影?不愧是老油条,遇事而就是跑得快啊!

    小姑娘的脸一下就不美丽了,那刁德一的脸却变精彩了,上下仔细瞅了瞅面前小美

    女两眼,一副标准饥渴小色狼出笼的架势:“嘿嘿,想不到你这小书办艳福不浅啊,竟然有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小娘子相伴。不过,小娘子,你说一个大男人要靠你一个女人保护,他还能有什么用?不如就此跟了我,看你现在不过杂役书办,跟了小爷我,不出三天就让你穿上一身青衫!”

    临时工跟正式公务员在普通百姓眼中可能没多大区别,都是他们要绕着走的对象。可真正混衙门的,都知道这里面差距大了去了。

    经制吏除了一辈子铁饭碗、有固定俸禄的好处外,还有着平时不干活儿、出错让临时工顶缸,以及享有着那些临时工根本都不知道灰色收入等种种好处。但凡进衙门的那些书办帮差,就是眼巴巴瞅着那**经制吏才丢掉节操苦心熬下去的……

    可这小美女却直接一开口:“本姑娘不稀罕,若是我想当那经制吏,早就……”说到这里,小姑娘好像想到了什么立时住口。这思维一打乱,面对那一脸邪笑的刁德一,心地善良的她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还击,出自女性惯有的依赖心理,她不由自主将头扭向了马权。

    ‘这个马权,还是最终破了王粮长案子的高人,原来真的只是误打误撞嘛。本姑娘替你出头,你这个大男人面对几个泼皮,真的就吓成了兔子?’小姑娘也不知道,自己就在回头的一瞬间,为何就转过这么多的念头。可真看到马权后,她的眼神儿就不对劲儿了。

    因为,这个时候,马权的眼神儿就很不对劲儿。面对刁德一的叫嚣和自己的出头,他好像一副旁观者的模样,正一脸纠结苦笑着正跟那胖胖的端木思明大厨眉来眼去……

    两个大男子,一个横抛竖挑咄咄逼人,一个欲说还休欲拒还迎,这种怪异的情景,简直让小姑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在,这两人也发现了小姑娘的不适。最后马权狠狠一瞪眼,色厉内荏射向端木思明,而端木思明淡笑人生一摊手,轻飘飘挡回了马权的最后一击。

    两人无声的交流就这样结束了,小姑娘怎么也想不出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她好像就有些明白了。

    气急败坏输掉与端木思明的暗送秋波后,马权的脾气明显一下就上来了,嘟囔了一句:“虽然你这纨绔还知道调戏良家少女,不过这会儿已经晚了!关羽面前你敢耍大刀,挑粪的门前你颠大勺儿?!”

    当下,一扬手就又一巴掌就呼道了刁德一脸上,马权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像极了土匪恶霸,叫道:“站这里让你消气?!好有型的创意,小爷用不用再给你找根棍子来?”

    “你,你他娘这是找死!”这一巴掌彻底将刁德一纨绔打傻了,也打出了火气,也不废话,直接破口向身后那五六个泼皮叫道:“还愣着做什么?!小爷平时好吃好喝供着你们,这会儿该你们出场了!”

    然而,这话一出,马权非但没后退,反而上前又一脚踏在这刁德一脸上,同样恶狠狠叫道:“给我一起踹,都踹够五十脚。谁要是敢少踹一脚,回去小爷就让胖三虎好好收拾你们这些不干正事的兔崽子!”

    刁德一根本反应不过来,随后就听到身后那五六个混混不约而同说道:“刁公子,对不住了!”说罢,五六个泼皮一齐反水,大脚丫子丝毫不留情面就如狂风暴雨踹在了他的身上。

    可怜的刁德一同志,一直太专业自己纨绔的角色,根本没顾忌身后那些泼皮看到马权的表情转换。直到这个时候,他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躺在地上护住脑袋打滚叫喊道:“兄弟,兄弟们饶命啊,咱都是洪兴的好同志,风里一起走,火中一同闯的兄弟啊!”

    “谁他娘的跟你是兄弟,平时骗你这蠢才点吃喝就算了,你还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一混混一边踹还一边数数,脚法那是异常刁钻,半分都不离刁德一的脸,最后还腆着脸向马权请示道:“话事人,踹脸是不是可以一脚算五脚?”

    “小爷讨厌长得比我帅的,这种货色,踹不踹脸没关系。”马权闷闷哼道,可眼见那刁德一的脸跟充气般肿了起来,他还真怕出了人命,又补充道:“踹脸一脚顶三脚吧,讲究效率,打完赶紧给丢出去,省得扰了众人的兴致。”

    “好咧!”泼皮们听罢,大脚丫子立马改变了主攻方向。不消片刻,一人便如托条死狗般结束了这场闹剧。有趣的是,这些泼皮临走前还十分有素质,不但向马权施了一礼,还想众位吃饭的食客鞠了一躬。

    当然,最后还免不了迟迟疑疑向小美女鞠了一躬,立时弄小姑娘一个大红脸。然后,马权的脸不知怎么也红了连番被人误会的感觉,怎么突然有种情窦初开的味道呢?

    “喂,你真是咱海西县第一号黑帮头子?”小姑娘红着脸,娇羞可人极了,低着头就这么弱弱问道。

    “不算吧,城东、城西、城中一片没问题,城南城北就有些控制力不强了……”马权也有些晕乎,好像被小学生被老师抓到早恋的把柄一样。好在醒悟较早,及时转移了这个话题:“对了,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薛玲儿。”小姑娘轻咬一口蟹肉,含糊说着,语气里都透着一股鲜橙新酒的酥软……

第一百二十五章 果然诸事不利

    一下午无事,马权仍旧不忙装忙。www.uu234.cc虽然他知道自己揍了刁主薄的宝贝儿子,但说实话,他基本上没把这当回事儿。

    不是马权心大,实在是这个恐怖的世界练就了他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前面还有明教和另一伙儿神秘的敌人虎视眈眈,不知什么时候出来就会要了马权的小命儿。两番一比,打了刁主薄儿子这事儿就实在不算事儿了。

    最坏不过拍屁股走人,躲在糜雄的羽翼下,他姓刁的还敢给糜雄蹬鼻子上脸?更何况,如此沉闷、勾心斗角的政府部门,真不是马权这种习惯自由的人能呆下去的。

    当然,马权也有一丝不舍,毕竟这里还有薛玲儿一位可爱至极的小美女。好在,泡妞最大的乐趣就是距离产生美,能千里之外偷摘了女儿心,牵一条情线于夜深人静时扯动少女初开的心扉,那才是上品的享受啊。

    更不要说,办公室恋情还容易导致太过牵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万一以后处僵了,两人该多别扭?

    因此,看到一下午小姑娘的眼神儿不时就朝自己瞅两下,马权就越发决定了要离开县衙的决心:小姑娘正情愫暗生的时候,虽然趁热打铁是最佳选择,但过犹不及,反而倒不美了……

    一下午,就在淡淡暧昧的胡思乱想中度过,手头儿才忙活到五月份的账册核对。就又听到梆子声响,一抬头,马权看到日头都偏西了。

    “糜家在城西,一起回去?”马权起身,邀请薛玲儿。

    “你怎么知道我家也在城西?”薛玲儿有些惊慌,那脸一见马权就红了。

    “能混入衙门的,大部分都在城西吧?”马权说这话有依据,毕竟,城西是海西商贾大户的集中地。家里没几个闲钱有关系的,能将儿女送入衙门来?

    “嗯,不了,我还有点事儿……”小姑娘没有否认,也没编什么巧妙的借口,说完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歉意道:“要不,明天,不…还是以后再说吧。”

    一见小姑娘窘迫的样子,马权那时常带着笑意的嘴角就不自然翘了起来:小姑娘明显是害羞了,一天经历这么多事儿,她正摸不准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怎么了……

    “那好,明天见。”挥挥手,没再过多请求,马权飘然而去。

    薛玲儿小美女却愣愣眨了眨眼,见马权果真自个儿走了,不由又恨恨跺了跺脚,双手搓着裙角赌气道:“讨厌,就不知道多邀请一下,我又没说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整天笑得那么邪气,越看越来气,讨厌死了!”

    来到大街上,马权才长长松了口气,又将嘴角的笑意彻底绽放:压抑的户房终于脱离了,外面的黄昏果然还是这么美……小玲儿,你太嫩了,连个好的借口不会编,

    哥怎么会上你的当?

    男女滋味,尽在微妙之间。

    这一天,马权给薛玲儿的震惊和改观已太足够,足到让小姑娘芳心乱想了。这次马权要是再求着同她一起回去,那薛玲儿显然会答应。不过,那么一点吸引力和神秘感就随之消失了……男追女,吸引才是王道,要的就是小火慢炖出真味的过程啊。

    慢悠悠往糜家走,离糜家越近,和他打招呼的就越多:“马家小子,第一天上班还顺利吧?”

    “马家小子,拿点剩骨头回去逗威武将军吧,算你便宜点。”

    当然,最多的问题还是那两个:“马家小子,那遭天杀的王丞啥时候被砍头?”“对了,你分到哪房办公了?”

    第一个问题,马权不能乱讲,只能说点官话,言大老爷秉公无私、大雍朝律法如山,王丞难逃法网制裁之类的……

    而当回答第二个问题说自己被分到‘户房’的时候,众人看他的眼神儿,一下由热情变的复杂了……

    马权心里一阵阵发毛,怎么了,分到户房也得罪你们了?

    “哎呀,快拿点橘子回去吃。什么,没带钱?这不是打我刘瘸子的脸嘛,这么多年的街坊,给你两个橘子还要钱……”卖水果的刘瘸子一下热情加倍,非要塞马权两个橘子。

    “权小子,这是我私藏的猪头肉,回去细细炖了,用调料拌上。再喝点小酒儿,最解一天的乏……”朱屠户也不处理他几块没人要的骨头了,直接拎出一个死不瞑目的猪头来。

    “你当小官人都跟你一样没品位?”刘婆子不干了,拉着马权笑得跟一朵菊花般说道:“现在权小子也是位小官人了,这年岁也到了,婆子一只惦记着你的婚事呢。瞧上哪家姑娘了,婆子保证一准给你说回来……”

    一时间,街上众人都成了慈爱的父兄姨姐,送东西的送东西,说好话的说好话:

    “果然是马先生的儿子啊,就是有大出息的,你看怎样,应验了吧!”

    “权小子,这当了官家人可要庆贺,晚上李家酒馆,这次一定让你尝尝烧刀子,知道下男子的滋味!”

    “权小子我早看出来了,就是吃官饭的料儿,将来肯定前途无量啊……”

    “……”

    无事献殷勤,准没好事儿,马权啥也没要,几乎是夺路而逃,谁知街坊们竟追到家里。他不管了,一头往他那小窝里扎,外头交给糜家的门子应付。

    可不应付还好,一应付就出事儿,那门子哪里见过这架势。一时人来人往,谀辞如潮,竟一直不断,门子被七嘴八舌说得也没听清楚,照单全收将那些东西都留了下来。让躲在院里的马权一阵目瞪口呆,这也太离谱儿了吧……

    终于等待街坊们散去,马权才解释那东西不是送给糜家而是送给他的。门子刚开始还不信,可听说马权去了衙门的户房后,他的眼神儿也变了:“权哥儿,咱俩关系铁吧,你看这么多人,今日要不是我给你堵上……还有你以后偷跑出去就别翻墙了,放心,我不会告诉云管家的,咱俩什么交情啊……”

    马权有些郁闷,好容易摆脱这门子的纠缠回到蜗居。满手的东西都漫过了头,根本不知道该放哪儿。可谁料正准备随便扔床上的时候,就听一人冷冷说道:“回来了?”

    “妈呀,大小姐您能别这样不吭声吗,这人吓人吓死人的。”马权差点将满手的东西洒了,好容易听出是糜贞儿的声儿后,才一脸心悸回道。

    “不错啊,刚上任第一天,就有人送礼了。这海西以后,说不得又要多一位掉进钱眼儿里的污吏了……”

    马权这时才听出糜贞儿的语气不善,怎么都有一种丈夫外出拈花惹草、家中正妻抓住把柄审问的味道。可一想到他今天的确结识了薛玲儿,而且两人的关系发展很是迅猛。

    不知怎的,马权真有点心虚起来:“哪里的事儿,街里街坊的,不就送点东西嘛……再说,我也知道他们是想找我在征粮白册上替他们多说说好话,不过,他们也真瞧得起我,我一个临时的书办,哪有那本事儿啊……”

    “谁说你没本事儿?”糜贞儿慢悠悠已经转到了马权身后,突然立定阴阳怪气地道:“没本事儿,你敢当众将县衙三把手的儿子打一顿?没本事儿,你能上任第一天就拐一位娇滴滴的同僚去龙门客栈?”

    这话一出,马权就跟所有被妻子道破谎言的丈夫一样,有些恼羞成怒了:“糜贞儿!你不要太过分,我跟同僚一起吃个饭怎么了?我们只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对,被我说中了,就连同事关系都不是,直接就男女关系了?”糜贞儿丝毫不理马权这茬儿,反而上下斜眼看了马权几下,气得马权又要开口时,她却愈加冰冷上前,一摆手阻止道:“不用多说,我才没兴趣知道你跟那薛玲儿什么关系,我来只是通知你这位锦衣卫大人,来糜家密室商议要事!”

    说罢,糜贞儿扬长而去,马权那小破门都差点被让糜贞儿给摔碎。

    马权这股气憋在胸口,那是怎么都理不顺:没兴趣?没兴趣你就连人家的名字都知道了?没兴趣你专门坐在这里来吓我?没兴趣,你就来通知我去……哎,等等,糜家的密室在哪啊,我可还没去过啊!

    马权好一阵子都欲哭无泪,看到墙壁上那泛黄的日历上四个刺眼的大字:诸事不利!

    不由一龇牙,一把狠狠撕了下来:“今天果然诸事不利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当沐阳再一次将手嵌到糜家先祖牌位背后时,马权看着那缓缓打开的密室门,心中不由升起几丝古怪的味道来:原来那一日在王丞家,沐阳之所以能一下就找到王丞密室的开关,并不是因为他懂什么堪舆点穴的风水奇术,而是因为锦衣卫的密室都是如此的构造……

    糜家的密室同王丞家中的密室没有多大区别,同样是水泥砌筑。UU小说空气流通也很顺畅,甚至偶尔还会刮来一阵阵带着晚秋特有的轻风,走廊两侧都镶嵌着铜制挂台,上面点着蜡烛,照耀着幽暗的地下一隅。

    不过,刚一入这个密室,马权就感到浑身一阵阴冷,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透过重重人影,看到原来是前方一方冰棺带来这股寒意后,马权的眼睛不由自主就泛起了红。

    密室当中都是马权的老熟人,除了那位远在徐州的张子攀未在之外,那些在他父亲回忆录上留下名字的人全都在此。当然,躺在冰棺的马文渊不知道,眼前站在他遗体前的,还有一位江湖人称蝶影无双的锦衣后秀,以及一位被糜雄机缘巧合拐骗入暗影的飞贼张烁枫。

    密室显得有些小了。

    王丞的密室,显然在原来的基础上经过了改造,可糜雄的密室似乎还保留了先祖的特色。差不多即将突破两位数的暗影肃穆而立,犹如一幢幢毫无感情的石俑,让整个密室显得仄恹和凝重的哀伤。

    秋风吹来,冰棺上的寒气云海飘绕,巨大的冰棺如同矗立在海中的仙岛。秋风又起,复尔被掩隐在寒气白雾中,气象瑰丽离奇。偶尔寒气被重重秋风吹散,复又从冰棺当中凝出新的寒丝,化作丝丝缕缕的游云,让人沉浸悲痛当中难以自拔。

    坐在主位上的糜雄闭着眼睛,慢慢地用手敲着桌子,发出轻微浑浊的声音。烛光下的他看起来有些扭曲,不过只一瞬间就又消失不见了。随后抬起头,看到人都到齐了,他才用幡然醒来的平静声音说道:“今日召集大家前来,想必大家也清楚所为何事。”

    这句话虽然是向密室内所有人而言,但眼神却落在了马权身上。马权轻轻点了点头,自从今日中午遇到那位端木思明后,他就知道,这一时刻很快便要来临。

    他是朝廷秘派调查散落民间锦衣卫联络使的儿子,朝廷之所以百余年一直秘密派遣这些联络使的原因,是因为英宗年间的锦衣卫发生了一件大事,导致整个潜伏民间的锦衣卫与朝廷主线彻底断裂。据糜雄的说法,这些联络者的使命,就是将已经隐姓埋名的民间锦衣卫重新编入朝廷的皇册当中。

    而这些潜伏在民间的不少锦衣卫虽然困顿了百余年,可他们却也

    一直坚信还有辉煌复起的时刻,因为这个组织自太祖开国之时,便是皇家最信任的一支秘密部队,百余年来,朝廷似乎一直没有放弃重组锦衣卫的活动。

    并且,这个组织的成员还始终奉行锦衣荣华、世代相传、不得更易的传统。只要你的父辈或母辈是锦衣卫,那你家族其中一人,必然也要是锦衣卫!所以,锦衣卫们坚信,经历了百余年间的探访和联络,散落民间的他们必然会被朝廷重组起来。

    现在,海西县这里要等待的,就是一个确切的认证他们需要知道,马权的父亲马文渊,究竟是何种等级的锦衣卫联络使,朝廷有关锦衣卫重组的事件究竟进行到了何种程度!

    就在这等肃穆的等待中,密室的门终于又一次被打开了,端木思明这位笑眯眯的胖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当他上来看到密室当中正矗放的冰棺时,脸上那种商人和善的表情一瞬间消失,一股上位者的不怒自威和沉痛哀伤之情默默升起,充溢整个密室。

    马权实在看不出,那张胖乎乎的脸是如何会传达出这种复杂的情愫。可他就是感到,这端木思明身上有着一种完全不同于流火、沐阳这类人的气息,甚至,与糜雄那等永远智珠在握的沉静比起来,也不尽相同。

    那是一种真正肩负着某种使命才会散发出的凝重和威严,让人不由不信服。此刻只是一个小小家丁、黑帮头子外加县衙书办的马权,虽然几乎有着与端木思明一般沉重的肃穆,但整体气势与之比起来,好似萤辉与皓月,相差千里。

    端木思明先是向冰棺作了一大礼,久久起身之后,才立于糜雄身前,直言道:“你呈报的东西呢?”

    糜雄闻言缓缓闪身,露出他背后的金丝楠木盒与精钢鲁班锁。

    端木思明就好似没有看到众人在场,当下将两样物品盛放在案几上仔细观瞧。其中还从衣袖当中拿出一些众人无法识别的物品来回摆弄,马权唯一认得的,便是那镶嵌在木圈当中的放大镜,显然这胖子有备而来,并且还是位专业人士。

    只不过,当端木思明好生检查完毕后,脸色仍旧不惊不喜。更没有直接向众人道出结果,反而向马权开口问道:“你是说,你父亲传于你的,是大红妆花锦衣补罗和云波宿铁绣春刀?”

    马权对这些一无所知:那套衣服和绣春刀是糜雄交由他的,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那套锦衣卫衣装和绣春刀从何而来,也不知道其中代表何种等级或意义。当下,只能将头扭向糜雄。

    可开口的想不到却是他身后的云霸天:“回总务,的确如此。那日我随权小子回马先生旧居时,便

    发现旧庐地下有我锦衣卫特有暗记。几日后秘密返回,取得锦衣卫衣衫及绣春刀,如此才发现马先生的真实身份……”

    “嗯,既然如此,那我锦衣卫世代相传,你们亲自从他口中问出马先生身份职位,不就一清二楚了?”

    “权儿几月前身陷牢狱,出来后似乎对以往记忆含糊不清、性情也有所改变……”这次是糜雄开口替马权解释道:“更何况,我等锦衣卫虽然世代相传,但一般都在冠礼之年亲自告之身份。文渊兄又被人所害,还未等到权儿行冠礼之年,所以他可能根本不知文渊兄真实身份及使命……”

    “似乎一切都说得过去。”端木思明点了点头,但就在众人以为他接下来要解释那金丝楠木和精钢鲁班锁的时候,他却突然从胸前掏出一枚令牌,大喝道:“衔烛而行,以照幽明。众锦衣卫听令,与我擒下此人!”

    言罢,端木思明猛然一个错步,看似臃肿的身躯竟爆发出如山熊猛扑的气势,狠狠朝着马权冲击而来。就在马权根本反应不及的时候,便又感到周围一阵寒光剑影,愣愣站着一睁眼才看到,糜贞儿的寒霜剑、流火的子母巨剑已分别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就连云老头和云霸天也一副蓄力攻击的姿态。

    更可恶的是,马权一向以为不会武功的沐阳,还抽身挡住了他的退路!

    唯有跟马权同样傻乎乎的单烁枫同志,还根本来不及动作,与马权大眼瞪着小眼吗,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状况。

    整个密室顿时一阵凛酷的杀意,被这些杀人如麻、冷血无情的家伙捏在手里,马权突然感觉后背都湿了一片……

    好在,众人真的只是遵从端木思明的命令,控制住了马权,还没伤他半分。可感受着脖颈见的森森寒气,马权还是忍不住双腿哆嗦起来,艰难扭头望向他身边一侧面色犹豫、但眼中闪着疑惑的俏脸道:“大小姐,不会吧,我真的只跟玲儿一起吃了个饭而已。这胖子还送了个赠菜,我们真的没什么,您用不着这样吧?……”

    “没什么?”端木思明好像没料到马权竟然不会武功,硬生生止住了身子后,如一头真正的笑面虎般向马权问道:“那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为何你堂堂一身披四品镇抚使飞鱼服的联络人,竟然会使用皇室特密的精钢鲁班锁?还有那金丝楠木盒,恐怕常人都知道,那是违制之物!”

    马权愣愣望着居高临下的端木思明,突然感觉自己就好像被扫黄叔叔抓住的客人,心虚心酸又后悔不迭,只想仰天大叫一声:“你问我为什么,我怎么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我错了,下次真的不敢了好不好……”

第一百二十七章 端木思明的厉害

    面对端木思明的质问,马权根本回答不出来。www.uu234.cc整个密室的气氛渐渐开始诡异起来,尤其当端木思明看向自己的眼神,就跟看着一盘红烧肉的原材时,马权更觉得浑身发冷,求生本能下,他只好强颜欢笑向四周说道:“大小姐,那…那个流火,咱们可都是有交情的…这几个月来,你们可是几乎连上厕所我都放过我。我什么人,你们难道还不清楚吗?”

    小心翼翼陪着笑,马权想将流火大神的剑推离自己脖颈一分。毕竟,情感上他觉得,糜贞儿虽然听从了端木那个死胖子的命令,但真杀自己的时候,恐怕还是下不去手的。可流火这六亲不认的家伙,那就说不定了……

    “抱歉,锦衣卫办事,向来只听命令,不讲情面!”手指刚触到字母剑那锋利的剑锋,流火非但没有就势将剑偏离一分,反而更向马权的脖颈处推进一丝。锋利的剑刃已经紧紧贴着马权柔软的脖颈,只消再进一寸,马权感觉自己的脖颈就会流出鲜红色的液体……

    马权这时又气又怒,真恨不得狠狠咬上流火一口。可健全的大脑还在发挥着理智的作用,他环顾下四周,最终将求助目标放在糜雄身上:“家主,您倒是说句话,咱俩的交情……县老爷都以为我是您私生子啊!”

    糜雄这个时候已经打算行礼向端木思明求情了,可一听这话,那脸都黑了半分。连带的后果的,就是马权明显感觉,架在自己脖子左侧那糜贞儿的寒霜剑,猛地一个颤动,直接在他脖子处开了一个口子……

    “放心,我们锦衣卫虽然百年前名声不好,但我也不会就如此草菅人命的……”端木思明此刻也觉得马权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混入锦衣卫来的高级密探。略微一思忖后,从宽大的袖袍又掏出一个葫芦来,倒出一股浓绿色的汁液涂抹在手上,然后肉呼呼的大手一张,直接拍在了马权脸上,还来回搓揉着……

    “呃…喂喂,住手!”马权怒了,这回是真怒了。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他虽然没这气节和胆量,但不说明他可以忍受一个男子这样摸他的脸!

    “就凭一件衣服和一把刀,你就认为我老爹不能使用皇室的东西?”马权不了解这个时代的锦衣卫,但对于明朝的锦衣卫他还是知道一些的,大叫道:“别说我不知道,这飞鱼袍本来就是仅次于蟒袍的存在,虽然四品镇抚使不可能拥有,但我父亲身负联络密事,得朝廷或藩王特权口谕,有使用权又不是不可能!”

    心头压火,马权这句话说的不由又快又急,好死不死,最后他还瞪着眼睛朝端木思明吼了一

    句:“再说,你这死胖子是啥级别,锦衣卫等级森严、行事诡秘,你猜不出就不见得不可能!”

    话音一落,密室一片沉寂,端木思明的手也不由停了下来。就连一旁的糜雄都罕见地露出惶恐的神色,而身后那些望着马权的‘有交情’的家伙,看马权更是跟看一个待宰蠢猪的怜悯神色……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马权心中惴惴,可既然已经挑了头儿,他也只能倒驴不倒架,继续一鼓作气大骂开去:“还有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都傻了吗?糜大小姐,你是典型的胸大无脑,心比针小,就因为我跟玲儿吃了顿饭,你就这么折腾?!流火啊流火,你怎么不叫冰碴子,这胖子跟你啥交情,你就怎么上赶着卖友求荣?上次戒色那事儿,你记吃不记打是不是?!”

    “还有你,沐阳!”火气一上来,马权发现自己真跟街上的泼妇有一拼,逮谁骂谁:“原先就看你贼眉鼠眼最不正经,不过我以为你也就是个江湖骗子。想不到啊,你这金鸡独立的架势,哪里像是不会武功的,分明是个武林高手嘛…藏得够深啊,当初看乐儿被那些无赖欺负,你都不动手,现在却知道堵住我退路?!”

    “这不是金鸡独立,是大鹏展翅好不好……”沐阳被盛气凌人的马权一激,当下浑身不自在,小声回了句。

    “展翅你妹夫!”一句话让沐阳闭嘴,马权看着脸色青白的糜贞儿和面带羞愧的流火,才觉得浑身舒坦,这次双手一推,脖子上的两柄剑就被完全推开,施施然朝端木思明说道:“嘿,胖子,甭管你啥来路,小爷就只是我爹的儿子,你们锦衣卫的事儿,小爷我不奉陪了!”

    说完,马权就想转身而退,可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桀桀冷笑。虽然理智极度阻止他回头,但马权还是架不住好奇,想看看那胖子是不是真被自己气疯了。可一回头,马权才发现,那端木思明非但没疯,反而真的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容里没半点感情,更像是厉鬼的嘲弄:“小子,挺有种啊?”

    “呃…一般有种吧,你受了冤屈,你也爆发的。”不知为何,一见端木思明这等冷笑,他就越发心虚起来。

    “我现在相信,你的确不是混入我锦衣卫的密探了。因为任何一个密探,都没有你这么缺心眼儿的……”

    马权一头冷汗:这倒是夸自己还是贬自己呢?

    “可你也别以为,知道了我们锦衣卫的事儿拍拍屁股走人就行。虽然你现在可能有些事儿记不清了,但我可以告诉你,我可是有很多办法,能让你想起来一

    些东西的……”端木思明这时越看越像位心理变态的屠夫,正对着一头待宰的肥猪做临终告白:“小子,你知道热水一瓢瓢地浇到人身上是什么滋味吗,他会让你发出凄厉如恶鬼般的惨叫,神智一下清醒过来……”

    “你,你别吓我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又当着我这些有交情的朋友面前,你可别乱来……”马权开始觉得不对劲了,随着这胖子的话,糜贞儿、流火、沐阳等人似乎一下从刚才的斥骂当中醒悟了过来,冷脸含煞、不怀好意慢慢朝着逼近。

    “吓你,这怎么会是吓你?这是在帮你啊,假如那样你都想不起来,那我们还会用铁刷子把你身上烫烂的肉一层层刷下来,和着血水,直到你露出森森的白骨,那景象就像地狱一般,保证你生前所有的记忆,都会清晰而快速地从脑中闪过。”

    “对了,还有勾肠**,那是一种很有趣的刑罚呢,我需用一只铁钩,还需要懂得很高明的技巧,才能把你的肠子从下/体钩出来,想想你被绑在那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他会觉得肚子里渐渐的空了,肚皮一点点地瘪掉,那时候,记忆恐怕就会越来越丰满吧?……”

    “不过呢,我并不喜欢这么复杂的刑罚,我十三岁袭父职入锦衣卫,如今身为长安四品指挥暗使,习得的刑罚……,其实越简单的刑罚使用起来才越爽快,我对人用刑时,只需要一根铁钎子,先插到炉中烧得通红,然后把犯人扒光绑在刑床上,什么花样都不需要,就只是把那根烧红的铁棍,往人犯身上多肉的地方狠狠一捅,铁钎子应声而入,他无法挣扎,但是他身上每一块肉都在拼命地跳动,他会用尽全力,发出凄厉的惨叫,青烟在伤口处升腾而起,血水和着油脂从伤口里面汩汩流出,嘿嘿……”

    “嗯,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同他们的确有些交情的。贞儿的寻穴逼供一法,就是我偶然指点了一下。要不,我们就从最简单的这个开始?放心,我的手法可比她的娴熟多了,保证让你什么都能想起来……”端木思明说到这里,一脸认真。并且,不知什么时候,粗胖的手指里,已然捏出了一根银针……

    “哎哟!指挥使大人,咱们都是一家人,我这镇抚使的儿子,按照锦衣卫的传统,也就是跟您一样的官儿了……这同朝为官的,讲究的那是官官相护,说什么用刑动粗的,多不好啊……”马权骨头一下软了下去,简直跟没皮狗一样就靠在了胖子身边:“您有啥不清楚的,尽管问,我现在觉得,记忆突然好多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皇室秘辛

    “药水没有起反应,说明你真不是易容乔装的密探。www.uu234.cc”端木思明胖子盯了马权好一会儿,直到马权一脸浓绿的汁液滴答滴答往下流,才默默陷入了沉思。

    “总务,他的确是文渊先生的后人。”沐阳这时主动开口。毕竟,这位成员也有着易容改装的技艺。端木思明如此所为,有点侮辱他的职业水平了。

    “不错,是我太过杯弓蛇影了。不过,这些年来,明教和绝情谷的人越来越放肆,仗着大雍暗影力量的削弱,已经逐步渗透到我们锦衣卫当中,不得不让人谨慎几分啊……”端木思明解释着,意味深长看了沐阳一眼。显然,他对于沐阳之前对暗影有所抱怨之事,已然知晓。

    而沐阳一想到王丞那位锦衣卫的确跟明教有所勾结,心头也不由一虚,刚才指责的气焰立时消弭下去。

    马权却不知道其中猫腻,只见端木思明微微看了一眼,就让率性不羁的沐阳住口,不自然就对眼前这个神秘的胖子又起了几分忌惮之心,弱弱开口道:“那,那总务,您还有什么问题没?假如没什么的话,我屋里还熬着小米粥,我怕……”

    “嗯?…你好像对锦衣卫这身份一点兴趣都没?”端木思明似乎很诧异马权的态度:“飞鱼服,绣春刀,锦衣凶名天下标。当初锦衣卫煊焰一时,威震天下,难道你就不想权柄在手,宝马锦裘,威风八面?”

    马权闻言叹了口气,回头看着那寒气缭绕的冰棺,最后缓缓说了一句:“假如我对锦衣卫的身份真的有所期盼的话,那也只希望这个身份能助我早日寻到杀害我父亲的凶手,让我手刃奸贼,一报这血海深仇!”

    “好!”端木思明重重一言,收起了刚才虚张的威吓和劝诱的伪善,郑重回道:“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证明,你的确是我们锦衣卫的人!可目前种种证据表明,你父亲的确跟我们锦衣卫有所关联,但绝对不是朝廷派下来的联络使!”

    “什么?!”

    这番话,不仅令马权怔立当场,甚至连糜雄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马权不由上前一步,道:“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说家父留下的飞鱼服和绣春刀是假的不成,他若不是真正的锦衣卫,那为什么又会有皇室才有的精钢鲁班锁和金丝楠木盒?”

    “正因为他留下的飞鱼服和绣春刀是真的,所以他才不可能会使用皇室的这两样东西!”端木思明快语回道,脸上的肉都似乎因为他的急迫和震惊微微颤动着,狠狠吸了一口气后,他才环顾四周,目光烁烁冷声道:“你们可知,当初英宗年间,锦衣卫为何会突然主线断裂?”

    “这?……”冷场了片刻,还是糜雄打破了寂静,迟疑问道:“总务,你确定今夜要密谈此事?这件事,可牵扯着皇室秘辛……”

    端木思明神色复杂地望了一眼马权,默默点了点头。

    糜雄喟然一叹

    ,只得从命:“既然如此,我也不瞒诸位。此事,我也只是从父亲口中得知。据说,当年英宗一怒之下裁撤锦衣卫,并非是因锦衣卫造成诏狱漫天,民怨激愤。而是因为英宗登基时,发觉大雍朝手握权柄的暗影之王,楚王竟然秽乱宫廷,而锦衣卫非但未将此事上报朝廷,反而极力掩饰。导致英宗龙颜大怒将楚王赐死,一纸圣令裁撤罢免锦衣卫,致使锦衣卫从此之后群龙无首、主线断裂!”

    “等下等下……”这一句话里的信息含量太大,马权这个外来人根本听不明白:“你说,一个藩王竟然掌握着暗影锦衣卫的大权,这怎么可能?”

    马权说得很有道理,古代封建王朝,任何一个皇帝都巴不得将所有的权力都紧紧攥在自己手心儿。从秦始皇开始,皇权和相权的争斗就一波连着一波。唐朝三省六部制分割相权之后,皇帝老子还不甘心自己的权力被人抢走,一直到明朝朱元璋老爷子精力旺盛,直接裁了三省将相权收归天子,创立内阁后,清朝那些鞑子还不满足,弄出了军机处专门对皇帝负责,才算将皇权巩固到固若金汤的地步。

    这种屁股决定脑袋的权力**,不会随个人意愿转移的。任何一个人坐在皇帝宝座上的人,都只会嫌自己的权力不够大,怎么还可能将监察天下、甚至有着先斩后奏的检察权拱手让给一个血统与自己极近的藩王手中?!

    “此缘故就得追溯至太祖建国之时,太祖文帝创建大雍朝后,武帝乃一位雄烈洪图之人,太祖看出武帝扬鞭九州、囊括宇内之野望,故而将手中的暗影监察大权分与贤王马肃,并于金銮殿匾额后密诏,曰贤王只有监察之职,无干涉朝廷之权。然一旦武帝权欲迷心,导致天下愤懑、哀鸿遍野,宗人府及朝廷宿老若觉皇权有愧苍生,便可废圣上而立贤王为天下之君!”

    糜雄解释着,同时拱手向西方深深一拜,遥敬太祖在天之灵后,才继续说道:“后武帝知太祖苦心,虽终生征战不休,却也未曾穷兵黩武。退位时感念太祖心怀苍生之心,便以同等密诏留于匾额之后。自此,大雍朝便有一明一暗,统御监察天下之传统,历代皇帝皆有所掣肘而不敢荒废政务。直至百年前英宗年间,锦衣卫违背祖训,做出了那等耻于史书之事……”

    “开什么玩笑!”马权听着简直如天方夜谭,他理解一个穿越人士临终前不愿皇权独大、祸乱苍生的苦心,更明白将行政立法与监察权分开,就是仿效后世三权分立的雏形手法。但他不能理解的,就因为一个藩王玩了后宫几个宫女,皇帝就直接裁撤了整个锦衣卫!

    不错,秽乱后宫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宫闺忌讳,皇帝因为这件事,干掉一个有可能染指他宝座的藩王,绝对顺理成章合情合理。但问题是,只要他真的是个聪明人,断然不会就因为此事,便一怒之下亲手毁掉一个密罗控制着整个天下的暗网!

    为了几个宫女,而且还是他有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的宫女……好吧,即便现代人的思维与古代人相差十万八千里,马权也不认为这事儿能躲得开逻辑常理。

    “马权!”糜雄眼见马权一副无知者无畏的表情,竟然还胆敢对皇家秘辛大放厥词,当下不由动了真怒:“你身为皇家锦衣卫,岂能对天家怀有如此不敬之意!原先我只当你性情跳脱,想不到你竟……”

    可不待糜雄训斥完,一旁的端木思明却微微挥了挥手,嘴角苦笑道:“想不到,满室锦衣卫,竟不如他一黄口孺子。文山你莫要动怒,此事这小子真的猜对了……”

    听端木思明突然称呼自己的字,糜雄当下便听出话中的严重性,往日成竹在胸的睿智一经打破,便有些举动失措起来:“不可能,父亲当年所言,英宗圣旨未下,楚王便从锦衣卫口中得知,积薪焚宫自戕而死,大火起时于火中悔不当初,言辜负了大雍朝列祖列宗,无颜九泉下相见贤王殿下……”

    “唔,恐怕普天之下,所有地方锦衣卫知道的都是这个版本吧。可你是否细想过,这些旁支细节,锦衣卫又不曾身临其境,又是如何得知的?无非是听了那些明教叛党的垢污之言,才信以为真。”

    端木思明说到这里,似乎有些感慨,又有些愤怒:“明教那些耗子,别的不行,造谣抹灭天家,却是一点不遗余力!楚王虽温文尔雅,相貌英俊,诗词歌赋,无所不精,但对于女色,却从未欲壑难填。即便男儿风流,可他堂堂一位藩王,天下女子又何愁不得?果真看上宫中女子,只需一言便可调入藩内,又何至于因此而被陛下赐死!”

    “本来就是这么点破事儿嘛……”相比糜雄的心思震动,马权这个彻头彻尾的外来者毫无半点心理压力,完全一副事后诸葛亮的姿态分析道:“秽乱后宫这么劲爆的题材,自然颇具迷惑性。老百姓和你们这些底层锦衣卫不了解的天家的真实状况,自然信以为真。就算不信,也乐于传播。人们都有猎奇心理,越是这等荒诞不经的东西就越有生命,最后谣言也会越传越邪乎。”

    “不错,”端木思明罕见地朝马权点了点头,可那眼光中却有一抹让马权蓦然发冷的味道,随后就听他说道:“事实上,英宗之所以赐死楚王、裁撤锦衣卫,是因为……当年的锦衣卫总督勾结楚王谋反篡逆,陛下才不得不快刀斩乱麻!”

    这句话实在来得太没征兆,一时又如巨石入潮,猛然激起千层白浪。令密室众人陡然周身一震,脸色煞白,他们从未想到,当年煊赫一时的锦衣卫,竟然是因为这等抄家灭族的原因被英宗裁撤,如此说来,那锦衣卫还有重兴之日吗?

    “所以,”这时,端木思明都不待马权反应过来,又含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笑问向马权:“你觉得,有了这层缘故,哪个真正的锦衣卫,还会拥有皇室才会有的事物?……”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太没节操了

    秋风又起,吹入这密室之中,却再也吹不动众人周身有如实质一般的失落和迷茫。UU小说

    这些人,包括后来半路出家的单烁枫,无不抱着锦衣卫东山再起的信仰才支撑到现在。可端木思明一番话道出百年前锦衣卫被裁撤的缘故,竟是蛊惑藩王篡逆谋反这等滔天大罪。此等秘辛,丝毫不啻于一道惊雷轰在他们的信仰深处,将心头的坚守一下击为齑粉。

    尤其信仰最深最诚的糜雄,在遭临此等打击下,反而比其他人更为脆弱一分。多少年来,他潜心蛰伏,甚至因此都拒绝了出山致仕的机会,图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再度披上祖上流传下来的飞鱼袍,为大雍江山监察一方。可想不到,就在看到锦衣卫当兴的一线曙光时,却迎头得知此番噩耗。

    当下,糜雄脸色都惨白无比,双眼望着端木思明,好似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一般问道:“总,总务,如此说来,我们锦衣卫……”

    “放心吧,锦衣卫完不了。而且,假如我猜得不错的话,锦衣卫再现辉煌的时机,就在近几年!”相比这些早已认同锦衣卫身份、甚至为此而奋斗一生的奇能异士,马权的表现算是最波澜不惊的,非但如此,他还嬉笑一声:“家主,您也不想想,假如英宗真的对锦衣卫恨之入骨,为何当年仅仅裁撤罢免,而不是彻底废除锦衣卫?并且,百余年来,朝廷为何还一次次派出联络使,欲将隐匿在民间的锦衣卫再收拢至朝廷手中?”

    马权能说出这番解释,并不仅仅因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缘故。而是因为他毕竟是一位外来的穿越人士,在知识大爆炸的时代,他的眼界、思维和认知水平早已遥遥站在了这些古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虽然糜雄无论在为人处世抑或阴谋布局上,目前都要远胜马权一筹,可糜雄的身份和地位却决定了,他永远无法跳出海西锦衣这个思想窠臼,站在整个大雍锦绣壮丽的河山上,去观摩揣度朝野的动向。

    而马权这个家伙,目前可能一无是处。但他唯独不缺的,就是俯瞰天下、纵观历史的胸怀和眼光!

    之前他怀疑锦衣卫被裁撤的根本原因,已经证明了他视角犀利。如今众人一听马权此言,失落茫然的眼神儿似乎一下被注入了活力,纷纷目光熠熠投向马权。尤其糜雄,此刻再无往常一家之主的从容与潇洒,反而带着一丝祈盼:“权儿,你确信如此?”

    “可能吧,反正我是一小小家丁,完全靠猜的……”马权丝毫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原因自然非常简单。他从不在意这个锦衣卫的身份,对朝野之事也没多少兴趣。只要能报了杀父之仇、了结穿越来的一个心结,他哪管大雍朝改朝换代、洪水滔天?当然,前提是那洪水不能淹到他身上。

    “你,…竖子不可与谋!”糜雄简直快被马权气疯了,挥出的手指都还微微颤抖着,随后他似乎想到,对于马权这等惫懒的家伙

    ,只能用比他更无赖的手段,当下恢复了一丝从容,冷笑下令道:“贞儿,替为父将这个冒充我们锦衣卫的家伙先拿下!今日端木总务在此,你得此良机,还不好好试验一番你那套不入火候的寻穴逼供之法?”

    “遵命!”糜贞儿俏脸一寒,她向来对马权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闻言当下就在马权身上点了两下。马权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感觉自己的脊椎一麻,想抬腿却半点感觉都没有,当下惶恐大叫:“大小姐,玩笑归玩笑,您可别动真啊……”

    “谁跟你开玩笑?!”糜贞儿捏出一枚银针,故意在马权眼前一晃。马权虽然不得不承认,糜贞儿那凝玉葱段儿一般的柔夷比端木死胖子的手指好看太多,可问题是,人家端木死胖子至少是专业水平,糜贞儿一针下去,万一扎错了地方……

    想着当初李大被糜贞儿一针扎下去的惨状,马权此刻又连夹紧菊花的期望都不可得……并且,他心里还一万个清楚,糜贞儿这种自小生活在富豪大户的大小姐,可是从来不知道‘平等’‘人权’为何物。也就是说,她可能不会真杀了自己,但来上一针,却是丝毫不会手软的!

    “别别…家主,有话好好说啊!”马权惊恐大叫,嘴唇片子都哆嗦起来:“我真的只是靠感觉猜的,您仔细想想,任何朝廷都不会放过一个密罗天下、无孔不入的间谍组织啊!这样的权力诱惑,对于权欲极重的皇室来说,就如鸦片……哦,就如那种使人欲罢不能的五石散,根本不可能拒绝和戒除啊!”

    马权的话,只能说到这里,再深入分析权力的固有生长规律以及眼下的大雍朝皇帝为何迫切需要掌握一支暗中力量,那就属于诽谤朝廷的范畴了。面对这些一个个奉忠君爱国信念比生命还重要的锦衣卫,马权可以想象,恐怕绝不仅仅挨上一针那么好受……

    “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却如无水之源、无根之木,只是胡乱猜测而已。假若平时,我也就被你哄骗过去了。可刚才你分明说过,锦衣当兴之时,就在这几年,这你又该作何解释?”糜雄心乱时的确会失神空白一会儿,乃人之常情,可当他一旦跳出当局者迷的桎枯时,便又是那位慧眼如炬的家主,让马权的小聪明根本无从遁形。

    “我,我……”马权心头这个悔啊,他真恨自己,为何一见端木思明那胖子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后就忍不住想装逼?装装其实也没什么,问题是为何还要这么高调,非要将自己逼到绝路上?

    糜雄也是太不聪明了,之前不清楚你们这些锦衣卫杀人不眨眼、刑讯逼供还兴奋尿性时,小爷说不定还真敢胡乱侃一侃。可现在,说不定哪句话一不注意就成了污蔑朝廷,这等重罪,小爷哪里还敢轻易开口?

    一想到这些,马权就越恨那端木思明,可瞅眼一看那胖子,竟然一直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自己出丑,还一副

    幸灾乐祸的德行。马权登时怒从心中起、恶向两边生,开口叫道:“这问题,我一小小家丁自然说不清楚,不过,我想这位从京师来的指挥使大人,恐怕要比我知道的更清楚吧?!”

    说完这句,马权还挑衅地望了一眼端木胖子:丫的,要死一起起,小爷就义也得拉个垫背的!

    可人家端木思明手段实在太高,人家听了这句话后,面对众人如野火燎原的迫切眼神儿,只是微微一挥手,淡淡说道:“不错,锦衣当兴,便在这几年之间,此番我一接到密报便赶来海西也是为了此事。只是其中内幕……我等之人还是恪守本分便好……”

    一语道完,端木思明对马权的印象似乎改观了不少,竟还故意向他眨了眨眉毛,其中挑衅意味十足,又一下将马权气得不轻。可就算这样,端木思明仍不打算放过马权:“现在,锦衣卫的事情解决完了,你身份之事?……”

    “您看着办吧,反正我是不是锦衣卫,好像就您一句话的事儿。”马权也来了脾气,虽然明知得罪端木思明的后果很严重,可犯二的臭脾气就是不允许他示弱。

    “很好,”端木思明这下没有动怒,还很认同般地点了点头,摸着圆乎乎的双下巴道:“我们锦衣卫除了标志性的飞鱼袍、绣春刀外,还有当年的穿宫腰牌及暗语为证,这些你可知道?”

    “不知。”马权一撇嘴,但还是从胸前摸出了那枚令牌,扔给端木思明:“令牌就这个,非金非铁的,恐怕是灌了铅的不值钱货。至于暗语,你来吧,我好像知道不少你根本不可能知道的经典佳句……”

    端木思明单手接过那枚令牌,放在烛火前看了一眼后,好像不甚在意,转手又丢回了给马权:“令牌无误,是暗影早些年的过时货,里面的确是灌了铅的。暗语嘛……自然是那句:衔烛而行,以照幽明。”

    “不知道!”马权一扬头,回答的很干脆,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德行:“我只知道这好像是《山海经》当中描述传说神兽的一句话,好像是说烛龙的,但具体下一句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想不到你还知道这句话的典故,显然文渊先生曾经指点过你,但你却不知这句话的重要性。不过,还有一句,若你再答不上来……”端木思明似乎没想到马权能说出这句话的出处,这样的结果让他有些犯难,思量片刻后,便又面目古怪地再出一语道:“文能提笔控萝莉,武能床上定人妻……”

    马权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立时变得丝毫不亚于端木思明,非但古怪,简直快称得上五彩缤纷了。最后,他似乎很气愤,咬着牙一字一顿说道:“进能欺身压正太,退可提臀迎众基!死胖子,这个暗语是不是那个太祖陛下留下来的?!”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能不知道!他丫的……实在太没节操啊!”

第一百三十章 极有可能的身份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清冷而带着一阵阵凉风的秋夜,总让人有说不出的感觉。www.uu234.cc

    马权真不知道自己一路上什么感觉,但好在,他终于离开了这折腾他差不多半夜的密室。

    虽然他仍旧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回答上了那句恶搞的暗语后,端木胖子就真的相信他是锦衣卫后人,并且还让他一人先单独离开。不过,能离开就是好事儿:那个鬼地方,马权打死不愿去第二次了……

    可一想到自己离开时的对话,已经躺在床上的马权仍感觉腻歪不已。

    “真的让我走了?”

    “嗯,你真的可以离开了,我确认刚才是个误会。你的确是锦衣卫之后,虽然是很特殊、有点过时的那种暗影后人……”

    “暗影跟锦衣卫不是一个部门儿?为啥你们岁数这么大都不过时,我这么年轻就过时了?”

    “因为我不想回答你这个很欠揍的问题,假如你再不走的话。说实话,我真的很久没对人用过刑了,非常不介意用这种方法让你闭嘴!”

    “哎……别这样嘛,你是厨子又不是屠夫,这么大杀气不好,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马权话还未说完,就看到端木思明的下巴已开始抽动,手中的银针也闪亮了起来。吓得他再不敢多说一句话,拔腿就溜。

    只是他不知,就在他安然躺在床上郁闷的时候,那间密室里仍旧灯火通明,映着几人斜长的影子都带着几分诡异和沉重。

    “总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权儿的真实身份,难道真不是我们联络使之后?”糜雄毕竟执掌糜家这么多年,刚才端木思明跟马权一番玩闹,他从始至终看在眼中不发一言。可心中却早已知道,此事绝没有看起来那般简单荒诞。

    不仅是他,其他人其实也都看出了异常,端木思明似乎是有意不想让马权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而现在马权已然离去,正是他们需要一个最终结果的时候。

    “两个结论,一个好的,一个坏的。”端木思明听了糜雄这句话,没有直接开口。反而在马权走后,好似经历了一番倾力搏斗般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寻摸了一番案几上没有水,不由有些遗憾。

    “先听坏的,我们锦衣卫存在的意义,便是遇难而上!”糜雄未开口,糜贞儿却抢先说道。说完才觉得有些暨越,不好意思想众人微微抱拳以示歉意。

    众人自不会因这点小事儿怪罪于她,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很想知道,那位很令人讨厌却又带着一种让人说不出信任感觉的马权,到底是什么人!尤其是看似面冷的流火,双眼更是灼灼直射端木思明,显然这个冷酷的杀手,并没有自己想象地那般不在乎感情。

    “坏消息是,这个马权,他的确不是我们锦衣卫的人!”端木思明一脸冷厉,几乎字字咬牙说出这个结论:“原本,他的飞鱼袍和绣春刀都没错,但错就错

    在,他手中的令牌和我们的接头暗语都不对!”

    “他,他不是答上了后一句了吗?”糜贞儿秀手惨白,紧紧捏着手中的寒霜宝剑鞘。虽然已经极力掩饰她的情绪,但众人有哪个听不出她声线当中的轻微颤动?

    “的确回答上来了,但可惜,那根本不是我们锦衣卫通行的暗语。”端木思明又叹了口气,眉宇沉重。

    众人一时默然,事实上,众人都在扪心自问,假如马权真的是锦衣卫的敌人。那有朝一日,需要他们手刃之时,他们能下得了手吗?

    “好的结论!”流火猛然开口,直指核心:“还有一个好的结论是什么?”众人先是一惊,随后都也都想起:不错,还有一个好的结论!说不定,马权虽不是锦衣卫,但也不见得就是锦衣卫的敌人啊!

    “好消息?”端木思明反应了一下,突然很诡异地又笑了起来,他的情绪转换实在太快,让人根本分不清到底哪种才是他的真实感情:“好消息就是,锦衣当兴,不会是近几年。若是一切顺利,后年……不,明年这个时候,我们就有可能重见天日!”

    “什,什么?”众人一时跟之前的马权一样,完全有些听不懂。唯独还能冷静跟上端木思明思维的糜雄,也不由开口道:“总务,何出此言?”

    “因为这个马权,根本不是什么锦衣卫,而是有可能一手掌控着我们锦衣卫命运的藩王之后啊!”端木思明先是道出这话,接着双目不由默默泪流。

    环顾一眼这些目瞪口呆的锦衣卫,最后将目光投到那座冰棺上,匍匐下身子,痛哭道:“齐王殿下!想不到您十八年杳无音讯,最后竟身陨海西这海滨小县,属下至此方才得知,罪该万死啊!”

    事境转化太快,纵然是这些心思坚毅的锦衣卫,一时也弄不清端木思明这到底是在唱哪出儿。不过,好歹众人愣了一下之后,也知这跪拜大礼不会被人拿来无故调侃的。当下众人虽然犹疑,可在糜雄的带领下,众人也都纷纷跪在冰棺面前,学着端木思明的样子恭敬行了五拜三叩大礼。

    虽然第一次如此叩拜,但这些锦衣卫也清楚,此等礼节,是朝廷正式场合叩拜藩王的大礼,与觐见圣上的三跪九拜的朝奉之礼也仅有一线之隔。这一番叩拜之后,众人不由对马家父子的身份更多了一层好奇。

    “总务,您真的确认,文渊兄就是十八年前于长安失踪的齐王?”糜雄将近不惑之年,十八年前的朝廷风波,他是有所耳闻的。相传这位齐王乃先帝皇叔,乃太皇六十耳顺那年所生,自幼聪慧过人,三岁识文,五岁便可作诗。直至十五岁时,翰林院学士皆惭愧言自己才疏学浅、于齐王已无可教之处。

    然而,齐王虽天纵英才,却喜武不尚文,早些年便与军府都督相交甚密,就藩后更秘密结交了不少江湖人士。太皇在时,对其多加宠溺,当时身为东宫太子的先帝

    虽对其虽有忌惮却也无可奈何。直至太皇驾崩,先帝继位后两年,齐王便因离奇失踪。

    此事当然闹出不少风波,市井百姓皆言先帝无容人之量,设计逼走了皇叔。明教余孽也适时兴奋作风,炮制了些骨肉相残的谣言。幸朝廷当时下谕,昭告天下言齐王只是云游四方,替天子监察天下而已。随后大雍天南海北也陆陆续续传出齐王智斗贪首、勇闯恶谷的消息,此事也渐渐不了了之。

    糜雄虽知此事,可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与一位大雍藩王有所瓜葛。更遑论,这位大雍神秘藩王还枉死在自己的监守的海西县!此等大事,若说有功,他是保住了藩王血脉的功臣;可若说有过,那一朝藩王死在海西县,他即便一无所知也难辞其咎!

    “总务,你可确信,权儿便是我大雍齐王之后?!”糜雄这次躬身鞠礼,气度凝重。

    “十有**。”端木思明看得出糜雄在顾忌什么,但还是皱着眉说道:“文山,你可能不知,那…那人拿出的令牌,乃是当初暗影最早成型的腰牌。还有那句暗语,根本就是当初太祖陛下创立暗影时才用的接头暗语……你想想,天下何人可以轻易得到一款飞鱼袍和绣春刀却不会被登记在案?又有谁掌握着锦衣卫一直沿用暗影时期的腰牌和暗语?更不要说,这个人还拥有着宫禁要物?!”

    “更主要的是,文山,你是否想过,天下有哪个家丁可以对权力这等国之禁忌鞭辟得如此入木三分?若没有一个深得其中五味的人在旁悉心教导,暗自指点。那即便是一个四海流浪的黄口孺子,又怎么可能拥有这般见识?”

    “只有…齐王!”糜雄久久说出这两个字,随后望着端木思明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突然感觉自己的脑中某一处灵感被挑动出来:“甚至,由此推论,齐王最初的弃藩离宫,其实就是为替朝廷寻回整个锦衣卫!如此所为,极可能源自朝廷想恢复当初武帝时一明一暗统御监察天子之制,那,那齐王…不,那权儿他岂不就是我们锦衣卫的?……”

    端木思明再度重重点头,眼望着那座静默冰寒的地方不语:事态基本上已经很明晰,无论齐王是自愿还是受朝廷所托,出动一个亲王搜寻锦衣卫,这至少已表明一件事,那便是大雍朝天下的锦衣卫联络探访已经走到了关键环节!

    甚至极有可能,天下的锦衣卫已然镶嵌上了最后一片拼图,齐王恰恰是在准备回宫密报朝廷的时候,被人识破身份,从而惨死在海西!

    “行百里者溃九十……”不知为何,糜雄突然想起了这句伤感的警言。

    “幸运的是,齐王已经为我们走完了那九十里,并且,还留下了一位见识深远、眼光锐辣的后人!”端木思明再次提到马权,先是豪气顿生、感情澎湃,可随后一回想马权刚才的表现,不由又有些苦闷:“不过,这后人,似乎、未免有些太过惫懒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要我习武?

    “哪里是惫懒,分明是烂泥扶不上墙嘛……”糜贞儿小声评价着,不知为何,陡然听到马权不是锦衣卫的敌人,她心境一下轻松不少。www.uu234.cc

    然而,就在她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欣悦不想被人看到的时候,却不经意看到糜雄正悠悠看着她。那种忧心忡忡的眼神,充满着一位父亲的愧疚和无奈。糜贞儿见此突然脸色一白,右手狠狠攥住了剑鞘,任凭那金属的冷硬,都抵不住她内心如山洪一般席卷而来的惶动。

    因为,她才意识到:马权的确不会是她的敌人了。因为,他的身份与她相隔千里,足以成为她需要用生命去保护,却不能奉献出爱情的……藩王之后!

    “总务,即便我们得知权儿乃曾经掌管锦衣卫传统的藩王之后,可如今齐王已然身故,新皇也必然知晓锦衣卫当初被裁撤的原委。单凭一个权儿,我们又怎么重振锦衣?”

    糜雄默默收回看向糜贞儿的目光,他虽早知女儿心思,对此却也只能喟然一叹。而感叹之后,他知自己最应当关注的,还是锦衣卫今后的道路。

    “自然先秘而不宣他的身份,让他机缘巧合平安面见圣上,成为简在帝心的人物。随后待时机成熟,再以真实情况告知,如此才为最上佳稳妥之计……”端木思明缓缓道来,显然之前的所思,便是一直在为此筹划。

    “平安面见圣上?”糜雄苦笑一声:“徐州与长安相隔千里,更遑论天家威严,与民间有着海崖之隔,又谈何容易?”

    “事在人为。”端木思明这时又笑了,还是一种很奇怪哀伤的笑,静静将目光看向糜贞儿,意有所指地说道:“有些东西往往很奇妙,冥冥当中似乎早有定数。那…权儿今日结识的白衫女书办,可不是一般人。她的父亲,恰恰是可上达天听的人物啊……”

    糜贞儿一听此话,娇躯忍不住又颤动一分,如风中娇花,未曾盛开便被无情吹落尘埃。

    “好,今日便到此。”端木思明见糜贞儿神情,锦衣重兴带来的勃发兴奋也不由被染上一丝哀伤,缓慢向众人说道:“诸位已然知晓权儿身份,今后所为,自然要一切以重兴锦衣为要。具体安排,还由文山负责。”

    最后,端木思明再度重重拜倒在冰棺之前,一股无形的豪气按捺不住冲霄而起,冲击着那冰棺周旁的寒气都一舒一散:“锦衣当兴!”

    “锦衣当兴!”

    身后,数人同样跪地响应。密室的烛火,也因这股气势而扑闪跳跃了一分……

    而这一切,已经身在梦乡的马权毫不知情。只觉秋夜的蚊子太过恼人,一巴掌拍在脸上,喃喃说了句:“他娘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

    翌日一早,

    马权悠悠睁开眼睛,上来就看到一双几乎快要贴着他的老脸,吓得他一声鬼叫赶紧屈身抱紧了被子。终于看清来

    人原来是糜家的总管云老头儿这只狐狸后,他才忍着怒气抱怨道:“云总管,这大早上的,你是弄哪一出儿啊!”

    “嘿嘿嘿……”云老头儿也被马权吓了一跳,可看马权的反应就好像怕被人糟蹋的小姑娘一般惊慌后,又扯着胡子奸笑了起来:“小子,有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不想,”马权几乎连脑子都没过,直接就说出了这个回答。情感上,对于这老狐狸的任何建议,马权都是抱着一丝警惕的。

    这直接嘎巴脆的回答显然出乎云老头儿的意料,让他到嘴的话都生生憋了回去。云老头儿也干脆脸色一黑,抬脚就往外走。

    一看这架势,马权觉得不对劲了。除非是赔本买卖,否则老狐狸不可能这么干脆放弃。当下,也来不及穿衣服,马权只好伸出一条柔弱的手臂,如被狠心人抛弃的怨妇一般伸向老狐狸的背影:“云管家,你怎么可能这样,人家不让你走嘛……”

    云老头儿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皱了起来,猛然一个回头,怒气冲冲吼道:“别废话,将文渊先生留下的武功神功秘籍交出来!我带回去仔细研究揣摩一番,日后便由我和霸天亲自指点你习武!”

    “习,习武?”马权一下愣了:“家主不是三令五申不让我习武吗?当初为了能练武,我宁愿多出卖城东产业一成的分红,软磨硬泡家主都不答应。今天这是怎么了,家主睡眠不足、智商需要充值了?”

    “当初不让你习武,是以为你乃朝廷联络使的儿子,身怀武艺怕你会引起那些对我锦衣卫图谋不轨之人的注意。可想不到,你小子最后还是不知从哪儿学了一身轻功!学就学了,可恨的是你还练得似是而非,好好的一门上品步法让你练成了上房开溜的野路子!这要是让师门先祖得知,恐怕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亲自来指点你!”

    一提到马权的轻功,云老头儿不由自主就生出一股恶气。原本他让单烁枫传授马权《鬼门心法》,的确存有让马权关键时刻保命的心思。可马权这些时日几番辱没他的绝学,他却只能眼睁睁哑巴吃黄连。今日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岂能不大肆发作一番?

    “这个,这个原因似乎不充分吧?”马权眼珠转了转,他想不通自己不着调的轻功怎么就会让糜雄突然回心转意。

    “这当然不是根本原因,主要是因为你这家伙本身就是个惹祸精。当个家丁,也能惹出黑虎帮;想着安排你做个有官府背景的书办,总该太平了吧?你偏偏还能整出王丞那件破事儿来!现在整个海西哪个不知道您马公子的大名,您说您这么有名,走到哪里还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所以说,我既然已经这么出名,习武还可能保住一命,不习武干脆只有引颈就戮的悲惨命运。由此,家主才恍然大悟、下定决心让你们教我习武?”马权终于弄明白

    这因果逻辑了,虽然,这个逻辑很伤人……

    “嘿嘿…少在那里自命不凡,你撅什么屁股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你是不是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还很自得,认为你的光芒逼得家主都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向你屈服了?”

    云老头儿一看马权脸上那虚假的愧疚,直接就洞穿了他的心理:“告诉你,最根本的原因,是之前我们以为你是朝廷派来的联络使之后,还想着让你低调回到京师复命。现在发现你只是一名暗影之后,那衣钵相传,你自然也是锦衣卫,就必须有一身武艺傍身,替锦衣卫效命!”

    说罢这句,云老头一把接过马权已经翻出的秘籍,冲着他光洁的上身龇牙一乐:“好一身细皮嫩肉,可惜,可惜啊……”

    “可惜啥啊?您老说清楚再走啊,喂……”听完老狐狸的解释,马权已感觉自己掉入了万丈深渊。再看云老头那不怀好意的笑,马权突然感觉,这深渊好像深不见底,自己恐怕没机会爬上去重见天日了……

    云老头儿还是走了,挥了挥手,拿走了一本据说只有他们锦衣卫才能翻译出来的武功秘籍,留下一个心情惴惴不堪的裸衣小少年在秋风中凌乱。

    马权以为,这算是坏事儿的结束,毕竟新的一天跟昨天一般诸事不利的概率实在不会太高。可惜,他不知道,被霉运缠上,没那么容易就解脱的。

    “马权,你往哪里跑!”刚跟大门的门子打好眼色,马权闪身就准备逃离糜府去上班。可想不到,糜乐儿突然从门口的石狮子背后跳了出来,气呼呼说道:“马权,今日我早早起来就躲在这里等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二小姐,咱现在是公家人了,实在忙得很……”马权躬身哈腰求饶,他自然知道糜乐儿为何在这里等他:身为糜家的家丁,他已经好几天没有溜过威武将军了,全是糜乐儿在代劳。而对于一天只有这一项工作的家丁而言,这未免实在太过分了。

    “好你个马权!当初我父亲是怎么说的,虽然允许你去县衙当差,多领一份银子。但也明确要求你不能丢了糜家的本分,今天,你必须去给把威武将军给溜了!”糜乐儿显然已经憋了很长时间怒气了,马权要是再不知好歹…看糜乐儿的架势,大有你不从命就哭给你看的决绝。

    糜乐儿一哭,糜贞儿就会大怒。而糜贞儿一怒,糜雄的心情也不会美丽。糜雄一旦心情不美丽,那马权知道自己的人生就会不美丽了……这样连锁的代价,马权是绝对承受不起的。

    因此,马权只能望着那头见了他格外欢畅的威武将军,恶狠狠牵过链子:“呔,你这恶犬,陪本公子一起上街,好好调戏良家少女去!”

    ‘噗嗤’一声,糜乐儿果然人如其名就乐了。马权看着少女从不知愁的明媚,感觉这样的早晨,其实,也很美丽……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允许辞职?

    因为溜狗,毫无意外的,马权今天上班没赶上应卯,直接迟到了。www.uu234.cc

    不过,这事儿同样没被马权放在心上。在他的思维认识中,迟到这种事儿,不是罚款就是记过。而这两样,都不是能震住他的。

    首先,罚款不论数额大小,对马权这百万富翁级别的吝啬家伙来说,虽然也会心疼,但绝对到不了割肉那等份儿上。能用这点钱买糜乐儿展颜一笑,马权觉得一点都不亏。

    另外,记过就更好了。本来马权就没在衙门干下去的动力,这刁主薄要是小事儿闹大直接开了他,马权感激他八辈儿祖宗都还来不及。

    并且,马权还觉得,昨夜刁主薄的宝贝儿子已经回家告了状,今天他十有**就会被撵回去这,这结果,实在太美好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一旦沾上霉运,是没那么容易解脱的。

    刚入户房,马权就看众人的眼神不对劲。想想自己一个新人,上班第二天嗯,严格来说,昨天还不算这上班第一天就敢迟到,这等勇气,恐怕就算你是县老爷的私生子,都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

    尤其是薛玲儿这小美女,一见马权落座,就急忙凑过来:“马权,你怎么了?”

    “没啥,流年不利,先是被一个猥琐老头儿调戏,随后又被火爆美萝莉威胁,最后与狼共舞,祸水东引海西郊外,才保得海西一县没遭受灭顶之灾……”马权口花花起来,完全扭曲了事实。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么不着调,你不知道昨天……”小美女是真替马权担心,气得她都想先揍马权一拳。可话音未落,司户李忠的屋里就走出一名青衫典吏,问道:“哪个是马权?”

    “我是。”马权站起来。

    “跟我走一趟。”那典吏面无表情的转过身。

    马权撇了撇嘴,但还是放下手头儿刚打开的账本儿,乖乖跟了出去。

    待他一走,众书办下坐不住了,边张望边小声道:“我说得罪人要后悔吧,这不,把他交刑房处置了!”

    “唉,其实我看他还不错,”有书办已经对昨日表现勤快又低调的马权,产生了同情心,不过,后面一句话就说出了根本原因:“就刁德一那德行,我早想揍他了!不过,这人真是咱海西的黑帮头子?怪不得第一天就敢误了应卯。”

    “别说了,让人听见,连你一起整。”另人劝说道。众书办深以为然,不再交谈此事。唯有薛玲儿望着案头一堆的账册,双眼泯然,开始忧心忡忡起来。

    那厢间,马权跟着那典吏,离开户房,果真来到了刑房。

    进去便引起阵哄笑,众刑房捕快笑道:“怎么了,权哥儿第一天就要吃板子?”

    马权一看原来都是老熟人,这些捕快不是以前胡捕头的手

    下,就是朱班头的部队,跟马权之前就打过交道。后来全都跟了朱班头,自然就都站在了县老爷一条线上,对马权这位县老爷第一狗腿自然热络。

    朱逸这时正翘着腿跟属下侃大山呢,看到马权进来,笑眯眯引入,随后对他身后那青衫典吏冷言道:“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那典吏见来到了这朱逸的地盘儿都这副反应,不由意味深长看了马权一眼:怪不得这家伙这么明目张胆,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啊……

    可马权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拉着朱逸问道:“朱班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其中那个跟朱班头一起去糜家接马权的捕快道:“还称呼班头啊,现在改称刑书大人了。之前李刑书被大老爷查出他收了王丞好处,宽纵囚犯,大老爷念其年老,准许他回家养老了。”

    李刑书马权是见过的,五十好像还不到。比起一般县衙老死也不挪窝儿的老家伙来说,他还属于年轻人的行列。不过,面对一心要在海西打开缺口的张靖初大人,这些混油了的家伙,也只能吃哑巴亏了。

    “大老爷回来了?”朱班头被提为刑书,自然要有大老爷的任命。如此推测,张靖初应当已经回来了。

    “昨晚回来的,今早排衙的时候,还专门点名要找你。你倒好,第一天就不应卯,让大老爷当众下不来台……”朱逸口中这样说着,但表情十分亲热,之后啐了一口道:“刁文龙那个王八蛋,拿着针鼻当棒槌,大老爷都没追究,他却来劲了,让人拿着发票过来,要打你二十小板!”

    “球!”还是那个年轻的捕快怒道:“权小哥刚来,还不懂规矩,刁主薄就要打要杀的!这哪是冲着权小哥来的,分明是冲着咱三班衙役来的!还交给咱们刑房处理,这是摆明了打脸!”说着拍案道:“老子去骂他去!”

    “站住!”一人掀帘子从里头出来,马权一看就傻眼了。这人他不是不认识,相反是太认识了。一身黑红花边的皂衣穿在身上,腰间一条束腰堪堪勾勒出窈窕的身姿,比那身武士服还要显得英武不凡。一张绝色冷艳的俏脸,再配上胸前高高鼓起的山峦,上来就让马权脑中浮现出一个邪恶的名词:制服诱惑?

    “大,大小姐,您怎么在这儿?而且,还穿着一身捕头装?”毕竟这么多人,马权还是比较清醒的,眼神痴迷了一下,就从糜贞儿那片伟岸的胸前转移了开来,惊讶问道。

    “你都能当一个书办,我为什么就不能成为一县捕头?难道,马书办怀疑我学艺不精、武艺不够吗?”糜贞儿简单瞟了马权一眼,随后又向那个捕快训道:“你吆喝什么?按照规制,‘缺勤天处笞二十小板’,你凭什么骂他?你……”后面还有一句话,就是‘你真的敢去骂他?’,可糜贞儿

    毕竟是大户出身的小姐,知晓立威不能得罪人,又及时住了口。

    “我……”那捕快叹气道:“我不是想去给权小哥打打气么。”

    糜贞儿瞪了一眼,没有再开口,显然她初来乍到,还需慢慢培养自己的威信。可一旁的马权却开始微微皱眉,不知怎么,他突然感觉,今日糜贞儿对他的态度很冷淡。虽然平时她大多就是这副口气,但这次,马权真觉得其中掺杂了一种他说不清的疏离味道。

    刑房大屋一时尴尬起来,朱逸一见这情况,救场道:“行了,就你那张臭嘴,当时骂痛快了,回头还让不让权小子在他手下混了。”随后不耐烦的挥挥手道:“都滚蛋干活去!晚上记得李家酒馆,谁敢不来,就是瞧不起我。”

    “哦……”众捕快和书吏朝马权挤眉弄眼,这个拍他下,那个摸他把,然后鸟兽散了。就连朱逸也没这个正形,左右看了马权和糜贞儿两眼,道:“权小子的事儿,就交给糜捕头处理吧,反正行刑也是糜捕头的手下。对了,晚上李家酒馆,两位不要忘了。”

    说着,这刑书大人就离开了他的老窝儿,嘴里还念叨着:“哎,当惯了拿棍子的班头,一坐就不得劲儿,还要出来多走动走动……”

    屋子里就剩下一些书吏和马权、糜贞儿两人,糜贞儿看了一眼马权,转身进了一屋:“进来说吧。”

    气氛有些不融洽,马权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糜贞儿,讪讪坐到一边儿:“大小姐,迟到真要挨板子?您不会真让人打我吧,咱可都是一家人……”

    “什么一家人!”不料这句套近乎的话,一到糜贞儿耳中立时让糜贞儿勃然大怒:“身在县衙当差,哪有你这个样子!要是那些书办帮差都与你一样,整个县衙岂不乱了套?!”

    “什么破书办?我本来就不想干,还不是你爹和张靖初串通了陷害我……”马权有些委屈,干脆想糜贞儿表明了心思:“今早大老爷也回来了,我待会儿就向他请辞去。”

    “请辞?”糜贞儿突然冷笑起来:“你以为这是在糜家打工,你想不干就不干?就算在糜家,合同未到期,只有糜家开了你,也没听有人开了糜家的!告诉你,一入县衙,你就必须等到秋粮征收完毕,否则擅离职守,那可不是挨板子那么简单,直接就会被送入大牢里去!”

    一听这个,马权几乎两眼一黑:他娘的,万恶的封建的社会,双向选择、自主就业的自由都没有啊!

    不过,似乎眼下还有比这更要命的:“大小姐…不,糜捕头,您这次不会真打我板子吧?”马权可怜兮兮问道,双手捧心,两只眼睛瞪得就跟可怜的小狗一般无辜。期待自己精湛的演技,可以激起糜贞儿的母性情怀。

    可糜贞儿却慢悠悠呷了一口茶,展颜冷冷一笑:“你说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被人穿小鞋

    “要我说…”马权心虚地抬头看了糜贞儿一眼,实在摸不准糜贞儿今天的脉。但为了自己的屁股着想,他还是厚着脸皮提了一个建议:“我说,要不这次就算了?……”

    “算了就算了。”糜贞儿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马权突然有点不敢置信,心说女人的心思果然男人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马权还是懂的,一听糜贞儿这大赦之令,他赶紧起身:“那这样,我就先告辞了?……”

    “你就这么想躲着我,急着回去跟你那位玲儿同僚一起共事儿?”糜贞儿没有拦,但悠悠说出的这句话,却让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忍心真的抽身而去。

    “大小姐,这些时日,我真没有得罪你吧?”马权苦着脸回头,无奈摊着手说道:“我跟玲儿真的没什么,只是那刁主薄一直刁难我,全户房的人畏惧刁主薄,看我都跟瘟疫一样。只有她还照应一下我这个新人,我便请她吃顿饭表示一下感激而已。”

    “嗯,我知道。”糜贞儿点了点头,认同了马权的话,甚至,她自己也随之说道:“其实我知道你们只见过一面,也不可能发生什么。而即便发生什么,我作为局外人,又有什么权力干涉呢?”

    此话一出,马权再看糜贞儿一脸认真和平静的脸色,隐隐约就觉得糜贞儿对自己好像生出一种心死如灰的味道。那种疏离的冷漠,没有撕破脸彼此向对方心中刺刀的残忍仇怨,却有一种近在咫尺、心隔千里的冰冷,好像两人之间某种脆弱的纽带被寒冰冻裂,碎入情感的洪流中,一去不复返。

    马权陡然有种心疼和怅然若失的感觉,他想挽救这条纽带。可就在他开口欲言的时候,糜贞儿却猛然抬起了头,又平静说道:“马权,身在县衙,你就不能跟在糜家一般散漫,就得守规矩,就得不自在。比如这每日五更起来,径至司吏公房画卯。你要是迟了甚至旷工,都是要吃板子的。次数多了,还要坐牢。要想自在,你权且熬过秋粮征收这段时间,说不定县老爷就会放过你……”

    马权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根本说不出什么,最后只能点了点头。糜贞儿见状,接着又道:“不过你放心,你毕竟是锦衣卫的新人,刁主薄敢为难你,我们糜家却是铁定要护着你的。这次我来衙门当差,也是爹的意思,就是怕你在县衙吃亏。不过,县衙六房各有天地,你偏偏运势不济,被大老爷分到了户房。我们即便想帮你,手也伸不了那么长,你知道锦衣卫的身份,如今还十分尴尬。”

    “我知道。”马权点了点头,在衙门,他不打出糜家的旗号还好,若是明目张胆拿这点身份说事儿,非但于事无补,反

    而只能将刻意蛰伏的糜家扯到明面上。

    “回去吧。”糜贞儿终于闭了闭眼,叹了口气:“以后小心低调些,不要再惹出什么祸事儿来。官府和江湖是两个世界,我在这里,只能保你不挨打,其他就只能靠你自己应付了。回去后别太欢实,走路慢点,最好能装装瘸,不然刁主薄非得变着法子折腾你。”

    “我明白。”马权再次点了点头,听着糜贞儿好像交代遗言一般嘱咐自己,他走到门口,又不甘心折了回来,看着正对着茶杯发愣的糜贞儿又说道:“大小姐,虽然我不知道昨夜我离开后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像你保证,没有什么事,可以改变你我之间的交情!我永远还是糜家的那个家丁,那个让你又厌又舍不得的马权!”

    说罢,也不待糜贞儿反应,马权大步就朝着外面走去。刚走出门口,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左腿一下就瘸了起来,上下颠着身子一瘸一拐慢慢远去,简直有九分街头卖水果刘瘸子的风范……

    糜贞儿先是愣愣咀嚼着马权的那番话,可随后看到马权那滑稽的背影,猛地憋不住就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眼中又不由流出了泪。那张绝美脸上一副又哭又笑的表情,实在给人一种哀伤至极的心痛。最后,糜贞儿悠悠望着那静静的茶杯,喃喃说道:“讨厌的家伙,为何你偏偏在人最悲痛的时候,还给人一丝欢笑的期盼?……”

    一回到户房,马权的脸色就十分难看。面对那些面有戚戚然的书办还好一些,而对于那些幸灾乐祸的家伙,马权直接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就瞪过去,好像谁敢开口取笑,他直接就要跟人动拳头一般。

    “你没事儿吧?”薛玲儿不顾男女之别,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关切道:“你真被打板子了?他们怎么下手这么狠,都把你打瘸了……”

    马权一听这话,老脸还是忍不住一红,含混说道:“没事儿,养两天就好。对了,扶我回座位,我先将手头的账本清一清。”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清那些账册?再说,那都是去年已经核算完的账本,你看不看都没什么关系,眼下还是……”

    话音未落,司户房的门就打开了,一脸笑面的李忠假意看了一眼马权的伤势,面带惋惜说道:“这可不行啊,虽然马权挨了打,可这账本核算却不能停。刁主薄刚才有交代,这两天得让马权赶紧熟悉流程,秋粮征收在即,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这去年的账册,正是今年对比的凭证,三日之内必须核算清楚。马权,你可不能懈怠啊。”

    马权闻言冷笑,看着李忠说道:“那完不成,我是不是还会别刁主薄训斥,甚至还要挨板子?”

    “你怎么说话呢

    ?!”李忠一听马权这话,当时就怒起来:“刁主薄让你熟悉账册,是看得起你,你还给脸不要脸是不是?!早知道你这家伙跟城东那些黑帮来往密切,是个好吃懒做、仗势欺人的破落户!也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法子,能混到衙门里来,真是可笑!”

    说完这句,李忠又上前一步,鼻孔朝天瞅着马权叫道:“三天之内,必须将那些账册清算出来,否则,你就再去刑房报道吧!”说完,也不待马权反应,大步朝自己的司户房里走去,哐当一下关上了门:“什么东西!来县衙还敢这么嚣张,真当县衙是阿猫阿狗都能来混日子的?!”

    “你…真是太欺负人了!”薛玲儿当时都没反应过来,最后被那门响撞回了神儿,可爱的小脸都被气青了,也不管马权了,当下就要朝司户房走去:“不行,我要去找他理论去,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可身体刚走一步,她就走不动了,回头一看,马权不知什么时候铁青着脸拉住了她的手:“别去了,去也没有用,我是吏,他是专门管我的大人。你说来说去,都是我没理……”

    “可这也太明摆着欺负你嘛,不行,我得把这事儿告诉县老爷,让县老爷来给评评理。县老爷若是不管,我就,我就回去……”

    “回去将此事告诉你爹去?”马权手微一用力,就将薛玲儿拉了回来。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去告诉我爹?”被马权这么一拉,薛玲儿差点跌入马权的怀里,好不容易扶住桌角才站稳了身子。可就算这样,她也没有生气,反而一脸担忧地问向马权。

    “因为,刚才李忠给我穿小鞋的时候,你就扶着我,可李忠只看了你一眼,却半分都不敢说你。并且,今日这事儿,摆明是刁主薄在报复我昨日揍他宝贝儿子,而昨日你也在场,刁主薄也丝毫不敢为难你。这就足以说明,你家中肯定有个让他们都忌讳的大人物,一般而来,女儿跟爹关系最近,所以我猜你应该有个很宠爱你的爹。”

    马权一五一十将自己的分析道出,同时望了望那些目瞪口呆的书办,以示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让那些想在李忠及刁主薄面前讨好的家伙掂量着点。

    “可,可我这样,也是为了你好啊。”薛玲儿感觉有些委屈,原本就没她什么事儿,她只是看不过去想替马权出头。

    可想不到,马权听了这话,却先是感激地点了点头:“薛姑娘,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这事儿我却不能让你出头。”正待薛玲儿迷惑不解的时候,马权又望着那对面的司户房,冷冷说道:“因为我不能让那些人再说我是吃软饭没骨气的家伙,男人的事儿,还是让男人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朝廷来人

    豪言壮语好说,可现实总是残酷的,民间有个俗语,叫婆婆不待见的媳妇难当。www.uu234.cc

    马权刚在户房里展现了一下男子汉的气概,可随后就又被李忠叫到了司户房里,挨了整整一炷香的批,被训得头晕脑胀。马权知道这又是李忠的小算盘,他在布置了任务的同时,又不给自己充足的世间去处理。反而进一步没事儿找事儿挖苦自己,让自己在又气又怒当中彻底玩完儿。

    尽管早就在心中告诉自己,当姓李的在放屁,但屁闻多了也会被臭晕,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当被骂得狗血喷头,总是难免气愤填膺。

    马权不是没在职场混过的雏儿,相反,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他太熟悉了。可正是因为前世吃过这样的亏,这一世穿越过来,他就暗自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任人摆布,一定要想方设法,杀出条血路来!

    否则,怎么对得起自己穿越一回?更不要说,前一位穿越大神,还真的实现了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穿越宏愿。有这样一位前辈以身作则,马权他又怎么好意思丢了广大穿越同仁的脸?

    不过,眼下敌情不明,小打小闹又从来不是马权的风格。他暂时能做的,只是先夹起尾巴、避免犯错,不给那姓李的再整治自己的机会……不过这个,基本上很难。因为对方是上司,想给你找麻烦,简直是分分秒的事情……在找到对策前,只能先捱天算天。

    定定神儿,马权把注意力,投向手头儿的工作。好在昨天一天他无心插柳,正好清算了一下去年的账本,眼下还有两天的时间。根据马权的估计,大概明天这个时候,他就可以将手头儿的工作完成。

    薛玲儿倒是过来看了眼,张张嘴欲言又止,摇头叹口气,回去自己的桌前。她很想帮马权将这些账本清算一下,可马权刚才已经说过那番豪言壮语,她自然不好再越俎代庖。

    可惜,她不知道,马权这个时候心中已经开始后悔了:之前将话说得太满,这清算账本,本来就是机械的劳动,跟男人的自尊扯不上啥干系啊……

    可现在,薛玲儿怕误伤他的自尊不好意思开口,马权又不能食言而肥……只能说:做人莫装逼,迟早遭雷劈!

    满心郁闷坐回座位,马权又一头扎进令人心烦的数字当中。期间也免不得龇牙咧嘴一番,装作自己那娇嫩受伤的屁股受不了那粗硬的椅子,一上午熬得那是相当辛苦。

    好在霉运当头的唯一好处,就是你不找事儿,事儿偏偏来找你。就在马权又

    装着抽气支楞着耳朵听外面梆子响的时候,户房又走进一人,笑眯眯地说道:“马书办可在?”

    “不在!”马权一见是东郭那老头儿,没好气回答。

    整个户房的书吏都惊呆了,来人可是县老爷高薪聘请的外援,虽说品级上还可能不如那些经制吏,但人家的薪俸可由大老爷掏腰包,这样的关系,随便说句话,弄翻一个小小的经制吏还不是轻而易举?马权这个连经制吏都不是的临时工,竟然敢这样同大老爷的智囊说话?

    更令这些人惊掉下巴的是,东郭老头儿听了马权这声没好气的回答,非但不动怒,反而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走到马权身边:“权小子,大老爷有请,听说还有朝廷的人也来了。你早上敢不来应卯,现在我亲自来请,你还敢不去见大老爷?”

    马权咬了咬牙,还是一副一瘸一拐的模样愤愤起身,对东郭老头儿说道:“算你狠!”

    东郭老头儿也不计较,相反,还有高龄之身,主动搀着马权离去。而看马权那不情愿的样子,好像还很嫌弃一般……

    这下,那些打算讨好李司户和刁主薄的家伙们彻底死心了。不错,他们都风闻马权是大老爷面前的红人,与东郭师爷和朱班头…哦,现在是朱刑书的关系匪浅,可情感上,他们都以为是马权上赶着巴结着这两位,想不到,看这架势,似乎东郭师爷还要奉承着马权一样。

    再想想马权毕竟是糜家的家丁,海西糜雄手下那么多精于算术的掌柜不推荐,偏偏让一个家丁捧上了衙门的饭碗;以及马权这家伙,似乎还能指使那些泼皮无赖殴打刁主薄;再加上刚才东郭师爷话里话外透露出大老爷对马权的器重……这县衙里的明争暗斗,鹿死谁手,似乎还尚未可知啊。

    马权可没心思想那些户房书吏对他的看法,被东郭老头儿搀入月亮门后,就来到了签押房。可到了门口,东郭老头儿却没有一同进去的意思:“权小子,在大老爷面前就别装了,糜贞儿会舍得对你下手?我都不信!”

    “呃…”马权挺直了身子,老脸不由一红,赶紧转移话题道:“您不一块儿进去?”

    “不去了,”东郭老头儿摇摇头,随后露出谨慎的表情:“真是朝廷刑部来人了,刘家小娘的案子,可全拜托你的解释了啊……”老头儿郑重叮嘱完,背着手儿就离开了。

    一进签押房,马权感觉那气氛果然一般。平时高坐上位的张大人,这个时候只能委屈侧坐在一旁,可就算如此,看他那副

    隐藏不住的神色,好像还很荣幸一般。而当马权看到主位上那人后,脸色不由为之变了一变!

    主位上那人看似很平凡,三十左右的年纪,属于那种扔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类型。可马权惊讶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因为这人赫然一身大红的官衣,盘蟒飞鱼、腰系鸾带,鸾带上又挂一块腰牌。头上一顶乌纱,端端正正气度俨然。如此一来,平庸、平凡、貌不惊人的一个人,陡然给人一种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气势来。

    “马权,此乃江苏按察使周大人身旁的锦衣卫镇抚使安平大人,专为王丞一案而来。周大人对你所言那王丞囚禁少女使其患上癫癔之症有所不解,特遣安平大人前来相询,你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靖初身为中间人,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是,大人,小人知晓了。”马权躬身回礼,心中却是疑惑重重:来人是锦衣卫马权是知道的,毕竟,从另一个身份来说,他马权子承父职,也是一位正五品的指挥使。不过,他目前这个指挥使还指挥不动任何人。而看人家这位镇抚使,似乎跟这种躲躲藏藏的锦衣卫不一般,手中反而还有着不小的权力。

    不过好在这些常识,得端木思明这位京师的大人来的正是时候,同马权解释过:大雍锦衣卫虽然主线断裂,也被英宗取缔了诏狱之权,但锦衣卫这个部门还是被保留下来了。可京师这些失去权势依靠的锦衣卫,当时又被皇家视为洪水猛兽,他们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后,只能自谋出路。

    有的投靠了清流大臣;有的同军方关系不错,混入了都督府;还有的就是一心苦等皇室的原谅,依旧担任鸾卫。京师当中仅有极少的一批,还苦守着太祖的遗训,等待着另一位‘贤王’重现锦衣卫的辉煌。

    例如这位所谓的镇抚使安平大人,应当就是当初投靠了清流大臣的锦衣卫。在朝廷的默许下,担任着保卫按察使大人的职责。而例如问询传话这种事儿,有时也由这些锦衣卫来完成。

    马权不疑惑这安平大人的身份,他疑惑是,一个小小的正七品县令,何以三日时间内就惊动了正三品的按察使?并且,这位按察使还专门派了一位锦衣卫前来问话?

    难道,大雍朝因为有了一位穿越前辈,国风果然兼收并蓄,对于刑狱新出现的情况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已经来这个时空三月有余的马权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

    ps:多谢火星树在俺最需要的时候捧力支持,感激不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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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倾朝野介绍:
何为权? 武功加身冠名,十步杀一人,为权力。 知轻重,度长短,衡量万物保全自身,为权变。 神谋世间,宝剑出鞘,机锋无双摧敌胆,为权威。 霸凛天下,彪炳千秋,生杀予夺之,再铸辉煌,为权柄。 力、变、威、柄,权之四相,得此四相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初则隐介藏形于市井;升则风云变动,化身为龙,遨游于宇宙。 现代青年穿越大雍国,蓦然发现这座王朝的太祖竟然是与他一样的穿越者,悲愤莫名之间,只有从底层一步步爬将上来,靠着天生对权力的灵敏嗅觉,一步步化险为夷,最终——权倾朝野! 《三国新马超》后传,敬请大家关注。权倾朝野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权倾朝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权倾朝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