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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逢不识     山海横流txt下载     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借粮

    云居山上有座寺庙,名叫真如寺,这座寺院在本地非常出名,香火不绝。www.uu234.cc

    真如寺以“农禅”著称,自给自足,在这个军阀割据、民不聊生的年代,寺院周围显得非常祥和,有种世外净土般的宁静。

    朱璃不明白武悼为什么还有心情拜庙,他们可是逃往信州的叛军啊,军资短缺不说,人心还有点不稳,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应该寻找粮草、稳定军心吗?

    不过不明白的人可不止他一人,张归霸三兄弟同样稀里糊涂,他们只是将期翼的目光看向朱璃,毕竟若想知道原因,朱璃问起来,总比他们要方便的多。

    对此,朱璃只能报以苦笑,却没有追问,默默地跟随武悼进入了真如寺。

    经小沙弥引荐,武悼一行在一方大殿中,见到了真如寺中的掌权人物,这是两名寿眉低垂,行将就木的老僧,神色凄苦,似乎人人都欠他们钱一样。

    其中一名矮小干瘦的老僧,连同他身边那位粗壮的老僧,一眼就看出武悼的不凡,一同向着他垂首竖掌道:“阿弥陀佛,老衲全庆。”

    “老衲全诲。”

    “恭迎施主光临敝寺。”

    客套之后,矮小干瘦的老僧,也就是全庆,苦着脸询问道:“不知施主,光临敝寺有何贵干?”

    武悼没有看他们,只是煞有介事地打量着大殿之中的摆设,大殿十分宏伟,佛裱金妆,蒲团锦绣,十分大气奢华。

    看到这一切,武悼这才回头看向全庆,淡淡地道:“行军到此,军粮短缺,久闻真如寺‘农禅’并重,想必余粮充足吧,在下冒昧,想来借点粮食,一解燃眉之急。”

    借粮,还是向和尚,这个理由瞬间惊呆了朱璃等人,他们觉得这个理由非常不可思议,望向武悼的眼神也变得十分诡异,似乎都被他这种天马行空般的行事风格,给镇住了。

    就连对面的两名老僧,一听“借粮”两个字,看向武悼的眼神也惊异了很多,神色也变得不善起来。

    朱璃对于唐代的宗教不了解,因此觉得奇怪,他并不了解唐朝的佛教,究竟兴盛到了何种程度,武悼虽然重活一世,却是货真价实的唐代人,对于佛教的富有,他深有感触。

    有唐以来,是中国佛教最盛行的一个朝代,没有之一,千古女帝武则天就是出生在佛教家庭,她的称帝依据就是佛教理论,可见,佛教当时的影响之大。

    唐朝也是寺院最多的一个朝代,原因很简单,寺院享有免役、免课的特权,很多平民活不下去了,就朝寺院里一钻,从此再也不用交税了。

    而且寺院经营园林、各种世俗生意,再加上大批的当权者笃信佛教,上行下效,礼佛成风,使得再小的寺院,也有源源不绝的布施收入,唐朝的和尚,他们生活得可比平民百姓不知优渥多少。

    和尚有钱有粮,武悼深信不疑,现在天下大乱,最有油水的寺院,却并没有经受大规模的破坏,他这才将主意打到和尚身上。

    “阿弥陀佛,老衲等寺院僧侣,皆是出家人,出家人吃万家饭,衣天下裳,何来余粮

    赠与将军?”干瘦和尚虽怒,却面无表情,出言拒绝。

    武悼轻睨了对方一眼,不客气地道:“既然大师也知道,出家人吃万家饭,衣天下裳,可是如今天下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佛门笃信因果,百姓们祖祖辈辈,布施香火、供给你们生存下来,这是不是因果呢?现在他们的子孙后辈,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大师为何不周济他们,了却这桩因果呢?”

    “或者说,出家人向来都是伸手要钱的,从没打算过感恩戴德,以图后报?”

    武悼言辞犀利,咄咄逼人,就差没有说这些和尚,不过是一群知恩不报的畜生了;如此侮辱,两个老和尚怎么可能受得了,矮小干瘦的全庆,闻听此言,愁苦的脸色骤然涨得通红,颤抖地指着武悼连声道:“你、你......”却半天也没“你”出一个结果来。

    他旁边的那位粗壮和尚全诲,见此情形,连忙低呼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敝寺确实没有余粮,若有多余的粮食,老衲等人,也绝不会放任百姓食不果腹,定然会竭力接济一、二。”

    “哈哈哈。”全诲之言,让武悼放声狂笑起来,眼神冷厉,凶气逼人,“有道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这个老和尚不诚实啊,既然你说寺中无粮,可敢放任我等搜索一番。”

    这话一说,全诲神色瞬变,怒视着武悼,厉声喝道:“施主,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老衲师兄弟见施主远来是客,这才同施主好言相慰,施主若是动粗,却也知道我佛也有怒目时。”

    全诲此言威势凛凛,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他们的威胁,武悼会怕吗?

    当然不会,他冷眼看着全庆、全诲两个大和尚,淡然道:“佛祖慈悲,怒目屠魔,可我武悼心系家国,沥胆为民,自信非是恶魔,若是老和尚偏要指认武悼是魔,不妨来屠便是。”

    全庆、全诲一听,苦大仇深的表情一变,面容之上,立刻涌现出狰狞狠戾之色,全庆的双手举起,突然凌空互拍了两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骤然响起,大殿后方,突然冲出两队灰衣、精壮的僧人,他们气势汹汹、手持木棍,片刻功夫就将武悼等人团团围住,只待老和尚一声令下,这些僧人就会毫不犹豫地向武悼等人出手了。

    武悼冷眼看着这些人,对此毫不在意,他不动,朱璃、张归霸等人虽然凝神戒备,却也没有妄动,局势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眼看一场拼斗在所难免。

    就在这时,一名漆发如墨、纶巾束发、一身白衣的青年踉跄而来,他的样子有些轻浮,手里还拿着一个酒葫芦,口中醉醺醺地朗诵道:“月下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醉时同交 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这是《月下独酌》,诗仙李白的大作,表达了李白怀才不遇,由孤独到不孤独,再由不孤独到孤独,最后不孤独的复杂感情,如今从白衣纶巾的青年口中朗诵而出,竟然有种醉生梦死的感觉,韵味深长,闻者心酸。

    他的贸然出现,倒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对峙的双方,竟然谁也没有率先出手,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月下独酌》的诗篇较长,踉跄青年从进入大殿门口就开始吟诵,他东倒西歪,蹒跚而行,一头冲进了对峙双方的中间,直到他勉强站好,整首诗这才吟诵完。

    青年醉眼朦胧,缓缓地抬起头来,似乎准备看向武悼,然而,武悼还没有什么反应,朱璃的神色却大变起来,因为就在这位青年抬头的一瞬间,他脑海中的《山海经》又出现了。

    伴随着振聋发聩的宏大声音,同时响彻在他的意识之中:“郭奇佐,英魂郭嘉,在世之身;郭嘉,字奉孝,三国时期魏武帝曹操的重要谋士,有“奇佐之才”、“世之鬼才”等美誉,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郭奇佐,也就是白衣纶巾的青年,他本是一名落第士子,借居真如寺,每日借酒浇愁,郁郁寡欢,刚刚他醉眼朦胧之间,突然听到武悼的那句“可我武悼心系家国,沥胆为民”之言,立刻惊醒了几分,连忙跑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物,竟然敢如此大放厥词。

    可是当他抬起头来准备看看武悼的时候,心中有所感应,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神力牵引一般,他不由自主地就将视线偏移了,定定地看向站在武悼身侧,那名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甲胄在身,腰挎长刀,手持一柄精钢长矛,雄姿英发、卓绝不凡,恍惚之中,似有光环加持,让他看起来犹如人中龙凤,风华无二。

    少年也愣愣地望向郭奇佐,那种眼神似乎能够一眼看穿了别人的前世今生一般,洞若观火,清澈神异。

    看到朱璃,郭嘉八成醉意,瞬间又惊醒了五成,也不顾周围的形势有多严峻,对着朱璃就是一礼,恭声道:“在下许州郭奇佐,请教阁下尊姓大名。”(郭嘉是颍川阳翟人,唐代,颍川郡改称许州)

    郭奇佐的行为,让朱璃从愣愣之中回过神来,见对方如此有礼,他也不能怠慢,连忙拱手回应道:“在下徐州朱璃,先生客气了。”

    “徐州,许州,哈哈,不仅地域邻近,而且发音相同,看来,我们两个有缘啊,能冒昧请教一下,阁下在何方高就吗?”郭嘉似乎对朱璃十分感兴趣,没话找话,追问不舍。

    这可是历史名士啊,当年曹操,身处四战之地,最终却能够雄霸中原,郭嘉功不可没。新中国的伟大领袖就说过:郭嘉是历史上一位杰出的智谋之士,他的十胜论几乎涉及了中国兵法思想的各个方面,切中要害,言简意赅,博大精深,古今罕成。

    这样一位绝世人物向朱璃哔哔,朱璃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不过他还是清醒的,自己是做什么的,他现在可不敢到处乱说,只能略显羞愧地避开对方的目光,转而看向武悼求助。

    武悼一见这位士子,竟然对朱璃如此感兴趣,暗下非常开心,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看来并非我武悼一人眼光独到,世上还是有很多慧眼识珠的人的。

    一念至此,他毫不犹豫道:“他叫朱璃,现任草军果毅都尉。”

第十六章 郭奇佐

    “草军”。www.uu234.cc

    这两个字一出,让郭奇佐一愣,而四周围拢武悼、朱璃等人的那些僧兵,还有全庆、全诲二人闻言,立刻变得脸色苍白了起来。

    草军之名,响彻天下,试问眼下,还有谁不知道草军指的是什么,恐怕就连三岁小儿都耳熟能详了吧。

    而且这个少年不大,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却能够位列果毅都尉之职,那可是一府兵马中的二号人物,简直令人无法置信。

    郭奇佐乍听草军,心中也是一颤,不过他并非等闲之辈,他认准的人,哪怕对方就是强盗、土匪,他也相信自己能够扶保那人,成为雄霸一方的君主。

    “哈哈,原来是都尉,在下失敬,不知都尉缺不缺少铺纸磨墨之人啊,在下不才,愿效犬马之劳,希望能够追随都尉左右,为都尉铺纸磨墨足矣。”郭奇佐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却双目清澈,径直盯着朱璃请求道。(唐代:大人、哥哥、阿郎,一般都是指父亲,对于上官,一般直呼官名)

    既然武悼都对郭奇佐有好感,不惜坦诚相告,朱璃当然愿意让郭嘉跟随自己,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超级大好事,若连郭嘉都不要,还不如马上横刀自刎算了,那是傻到流油的蠢货才干的事。

    朱璃连忙上前扶住郭奇佐,恭声道:“先生愿意和在下相交,乃是在下的荣幸,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先生不吝指教。”

    “不敢,不敢。”郭奇佐连忙客气道。

    这里上演一出良臣择主的戏码,那边的全庆、全诲却面无人色,这两人一开始就看出对方出自军旅,可僧人在大唐有着特殊的地位,所以他们也没有在意对方的身份。

    不过,如果这个军旅是草军所属,那就另当别论了,僧人的地位是唐朝官方给的,却不是草军给的,官方的军人或许会忌惮他们,而草军这些提着脑袋造反的人,可不一定吃他们的那一套。

    郭嘉,现在的郭奇佐,一见朱璃答应了自己的投诚,乐呵呵地走到了朱璃等人的身边,立刻进入了自己的角色,他先向朱璃示意了一下,就转过头看向全庆、全诲等人,开口道:“全庆大师,全诲大师,在下借居贵寺有一段时间了,深受两位的关照,对于照拂之恩,在下感激不尽,正所谓受人点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奇佐不才,有句肺腑之言,不知二位大师愿不愿意听呢?”

    全庆、全诲二人闻言,对视了一眼,两人面色缓和了一些,毕竟他们和郭奇佐相处过,彼此有些感情,现在对方能够说得上话,借粮之事,说不定还有转机,于是全庆低呼道:“阿弥陀佛,郭施主有话但说无妨,老衲等人洗耳恭听。”

    郭嘉得到对方的首肯,随手将酒葫芦挂在腰间,清咳一声道:“大唐开国至今,已经两百六十一年有余,自武后窜政,天下纷乱就开始了。”

    “庙堂之中,宦官乱政、朋党之争,接连不断,纠缠不清,耗时日巨,却一直得不到解决;而睿宗皇帝,在景云元年(7

    10年)设立节度使一职后,唐朝的纷乱之源,就又多了一个节度使造反,从此江湖也不再安宁了。”

    “纵观唐朝弊端,三害不除,天下不净,时至今日,泱泱大国,已然病入膏肓,李氏即便再有英明君主继位,面对千疮百孔的大唐天下,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吧,两位大师认为大唐还能长久吗?”

    全庆、全诲闻言,脸色有些难看,僧人特殊的地位是大唐给的,大唐不长久,就意味着僧人的地位不保。

    郭奇佐不等他们回应,又继续道:“这些年来,先是庞勋反叛,继而又有王仙芝造反,王仙芝死后,黄巢继续扛起造反大旗,四处流窜,本就疲惫不堪的大唐,更是雪上加霜。”

    “大唐的重病,已非药食可医,如今只有抽筋拔骨、重铸血肉,而作为被大唐当权者一手扶持起来的佛教,在这场席卷天下的浪潮中,将会何去何从呢,两位大师有没有想过呢?”

    大厦将倾,水涸岂有鱼在?

    长篇大论到了这里,郭嘉一改徜徉过去的惆怅之态,一副狂信徒般的模样转而看向朱璃,神采飞扬起来,朗声道:“在下与两位大师相处时日,已然不短了,两位大师应当知晓在下的眼光和能耐,没有郭奇佐的草军或许需要贵寺的粮草应急,如今有了郭奇佐的草军,对于贵寺的粮草援助,已经变得不重要了,两位大师心知肚明,在下之言,可有狂妄之意?”

    “乱世出英雄,乱世出豪杰,在下既然毛遂自荐于都尉麾下,定然是看好他的前途,贵寺现在援助草军,称得上雪中送炭;若有一日,都尉雄起于乱世,睥睨于天下,那个时候,别说些许粮草,即便两位大师将整个真如寺送于都尉,都尉也未必看得上,即便勉强收下,最多也是锦上添花,个中轻重,结下的因果大小,两位大师不妨仔细掂量一下。”

    郭奇佐言毕,便退到朱璃身后侧,闭口不言,只是微笑地看着全庆、全诲两人,似乎肺腑之言已经说完,具体决定取决于两位老僧,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在意。

    这番话语落到张归霸、张归厚等人耳中,或许没什么;但落在武悼、朱璃、全庆、全诲耳中却各有感慨。

    全庆、全诲二人毕竟和郭奇佐相处很长一段时间,自然知道此人的厉害之处,正如郭奇佐自己说的那样,没有郭奇佐的草军或许需要真如寺的帮助,而有了郭奇佐的草军,真如寺帮不帮忙已经不重要了,以郭奇佐的智慧,些许粮草,他动动嘴就可以解决好的。

    而武悼呢,他听了郭奇佐之言,也触发很大,这个白衣纶巾的青年,绝不简单;说服人也是一种技巧,而郭奇佐显然对于这种技巧运用自如,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现在的情况,为难的已经不是他武悼了,反而变成了全庆、全诲了吧。

    这两名老僧发自内心的不想帮助朱璃等草军,这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听了郭奇佐刚才的一番言论,他们犹豫了。

    郭奇佐的神奇,他们见

    识过,正因为佩服,他们才允许郭奇佐自由出入真如寺,哪怕这个人在真如寺中喝得酩酊大醉,寺中僧侣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就是因为知道这个年青人,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吗?

    而就是这样一位有大本事的年青人,却对一名少年将军,一见倾心,甘为佐下,那这个少年的前途,可就让人万分期待了起来,若真如寺今日拒绝了援助草军,以后,这个少年都尉一旦真的发迹了呢,真如寺还能好过吗?

    即便朱璃大度,不将他们放在眼中,若是他的麾下听说当初真如寺拒绝了他们的使君、主子,会如何对付真如寺呢?

    要知道有时候结好上官,并不一定要送礼,替上官出气,也是一种结交方式,而想要这样做、会这样做的人,这个世界上还真有不少。

    郭奇佐厉害就厉害在,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请求对方,他只是将事实、以及可能的结果介绍了一下而已,对于借不借粮草,全凭真如寺自己决定,就让两名老僧左右为难了起来。

    而朱璃呢,他对郭奇佐同样也有自己的认可。

    脑海中的那本神奇的《山海经》已经提示了他,郭奇佐就是郭嘉的在世之身,什么是在世之身呢,他的理解就是,郭奇佐是和自己一样再活一世的人。

    他听了郭奇佐的话,更是深信不疑,他不是深信自己以后会出人头地,雄踞一方,那毕竟是没影的事情,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都比较客观,他们都相信眼见为实,那些虚妄的可以成为目标,但不一定是真的。

    他深信不疑的是郭嘉要是想要解决缺粮的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没有什么根据,就因为他是郭嘉。

    全庆和全诲二人对视良久,又小声嘀咕几句,这才转过身来,全庆恭声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今日真如寺就同这位小施主结个善缘吧。”

    此话一出,也代表着真如寺被郭奇佐说服了,他们最终不敢冒着得罪朱璃的风险,计议已定,很多人都长出了一口气,当然也包括冲出来的那两队僧兵,和尚在唐朝的地位再尊崇,也不愿意和军人对上,更何况是一群造反的军队。

    “方正、方圆,你们去库房,将这些年的余粮,装上二十大车,随同诸位施主,一起送下山去吧。”全庆随口招过两名弟子,当着众人的面,慎重嘱咐道。

    “多谢大师援助之恩。”既然真如寺选择相助,武悼自然要上前道谢,能不出手就办成的事情,还是不动手的好,更何况这里可是名寺,若在这里动手,自己等人的行踪怕是要暴露了。

    现在虽然也是暴露了,不过真如寺既然选择援助他们,就不会出卖他们。

    可是两个老僧却不领他的情,他们看都不看武悼,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向朱璃,这种情况让众人惊愕不已,郭奇佐在朱璃背后,伸手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朱璃恍然,连忙上前拱手道:“多谢两位大师,真如寺今日援手之义,朱璃绝不敢或忘。”

第十七章 定策

    朱璃的致谢,让两个老和尚松了一口气。www.uu234.cc

    说实话,他们真没看出朱璃有什么不同,可他们看重的郭奇佐,却心甘情愿地跑去给人家当手下,这就让他们不得不慎重对待这个少年了。

    借粮之事,虽然结果很圆满,但双方毕竟曾有龌龊,真如寺可不会留他们喝茶、吃饭,武悼带着众人,在方正、方圆装好大车后,就随着大车一起下山了。

    郭奇佐紧随在朱璃左右,夹杂在众人之中,一起离开了真如寺。

    朱璃对郭奇佐可是礼让有加,唯恐照顾不周,亲切地和他小声交谈着,他带着二十一世纪的观念、知识,倒是也能和郭奇佐相谈甚欢。

    甚至他偶尔提出的理念,会让郭奇佐惊讶不已,就连身侧的武悼也会频频回头,用一副重新认识他的眼神看着他,对此,他也只能讪讪地挠挠头,不做解释,因为无法解释。

    众人押运粮草回到大营,见到庞勋旧部、以及两个月来武悼亲自训练的草军残兵,郭奇佐精神愈发矍铄起来。

    他看得出来,这些卫士,绝对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卒,不仅队列整齐划一,操练、聚阵更是有条不紊,步履铿锵,士气昂扬,每个人都拼命训练,连一个偷懒的人都没有,只有历经生死的人,才会懂得,平时多用功,战时方有命。

    “郭先生,这些卫士还入得了眼吧。”武悼看出了郭奇佐对卫士的嘉许,有些自豪地问道。

    现在大营操场边上就只有他们二人,朱璃、张归霸等人回来后,安顿好粮草,就投入到了操练之中,并没有特别之处。

    郭奇佐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叹服道:“在下本以为,草军都是一群没有纪律、没有信念、更没有士气的乱民,可是眼下的这些卫士,倒是让在下刮目相看,即便是唐廷的正规府卫,也不过如是而已。”

    “哈哈哈,先生过誉了,原本先生的认知并没错,这些卫士是经过在下两个月的调教,才能有此成果的,若是先生早来几个月,怕是会大失所望的。”武悼一副自豪的样子,因为这些都是他的手笔。

    得到别人的认可,是十分开心的事情,但武悼并非等闲之辈,知道这种自得,偶尔为之可以,却不能沉浸其中,因此话锋一转道:“先生曾言,有了先生的草军,解决粮草,根本不是问题,不知此言当不当得真?”

    郭奇佐诧异地望了武悼一眼,他们虽然只是半天相处,郭奇佐还是感觉到武悼和朱璃的关系有点奇怪,他能看出来,朱璃似乎有点怕这位七尺大汉,或者用敬畏、钦佩、甚至仰慕来形容更合适一些。

    而这位昂扬大汉,又像护犊子的老牛一样,若有若无地爱护着朱璃,这种情形犹如父子,而实际上他们并不是父子,倒是令人费解。

    朱璃是这位的麾下,这个郭奇佐知道,他当众明言自己是投靠朱璃的,武悼却对此非但不闻不问,从郭奇佐的暗中观察中,还可以看出,这位似乎对此乐见其成,一点芥蒂都没有,这更

    加让他疑惑不解了。

    眼下他又将军粮的问题摆出来,是想考验自己吗,郭奇佐略有所思,淡然道:“眼下草军肆虐,大唐的国土上最不缺少的就是难民,而难民中有一种人,这种人不但十分可恶,而且残忍当杀,他们不仅颇具实力,而且有兵有粮,武都尉为何视而不见呢?”

    “难道武都尉曾言‘心系家国、沥胆为民’之言,只不过是个噱头吗?”想了想,郭奇佐又加了一句。

    郭奇佐之言,倒是让武悼眼神一亮,大喜道:“武悼身为大汉儿郎,所言皆是出自肺腑,岂敢妄言;不过,先生所言,出身难民,有兵有粮,除了草军自身,就是土匪了,先生的意思,是让在下去剿匪吗?”

    “然也。”

    “匪徒嗜血残暴,狼戾不仁,剿灭盗匪,肃清一方,利国利民,此其一;剿其势,收其兵,可以壮大兵源,此其二;但凡有些势力的匪徒,必然占据一方,地盘之中,或多或少,总有余粮,获其粮草为己用,此其三;匪徒也有家人,老弱妇孺可以收为属民,此其四也,一举四得,何乐而不为呢?”郭奇佐侃侃而谈,信口拈来。

    不过武悼听到最后一个原因,却皱起了眉头,有些无奈道:“先生说的不错,可我们没有固定的地盘,如何养民?”

    郭奇佐之所以将最后一条加上去,就是因为他看出了草军的最大弊端,没有稳固的地盘,长此以往,草军必败。

    武悼这么一问,可算正中他的下怀,认真道:“纵观古今,民反必败,这是为何呢?”

    “百姓造反不过是活不下去了,他们攻城略地,携裹其他百姓,一味抢夺破坏,却不思经营,这样一来,岂能长久,我们应该有自己的地盘,有自己的大后方,武都尉以为呢?”

    郭奇佐能看出来,武悼自然也能看出来,不过他们的势力,现在还是草创阶段,想要拥有自己的地盘,无异于痴人说梦,武悼不是没想到,而是实力不够啊,于是他皱着眉头道:“不瞒先生,这里的卫士,只有两千不到,其中还有一半是借的,以如此微薄的力量,占据一块地盘,怕是不易吧。”

    “哈哈哈,都尉有这个打算就最好不过了,在下也不是非要让都尉马上就攻掠一块地盘,但这个想法,却一定要有,不说多,只要都尉剿完江西境内的匪患,那个时候,麾下儿郎还会少吗,江西可是有着七州之地。”

    二人一番商讨,很快就定下了剿匪壮伍的决策,拔营再起的时候,武悼就派出几队斥候,前去探查周围的山匪踪迹,同一时间,朱璃、张归霸等将领,同时也接到了剿匪练兵的命令。

    大军依旧沿着修水向东进发,剩下的粮草,即便加上真如寺支援的二十大车,大概也只能够支撑月余了。

    如此过了六、七天,大波土匪没有碰到多少,小股土匪被绞杀了数十波,人数倒是增加了上百人,可是粮草竟然一点没有获得,倒是让郭奇佐、武悼二人十分惊疑起来。

    这天,

    众人正在行军,一名斥候飞奔而来,见到武悼,立刻单膝跪地,拱手禀报道:“武都尉,属下发现一大波匪徒的踪迹。”

    自从收编了草军残兵,武悼就将自己提升为都尉了,这里他最大,又是给自己升官,所以没人敢置喙。

    “喔,在哪里?”武悼闻言,神情一震,立刻问道。

    那名斥候不敢怠慢,连忙道:“距离此地大约两百里的东南方向,有一座山峰,叫做梅岭,属下亲眼看到那帮匪徒劫掠了财物,钻入梅岭就不见了,那里应该有他们的老巢。”

    “梅岭?”郭奇佐听到斥候之言,神色略显惊奇。

    “怎么,郭先生认为他的话不妥?”武悼疑惑。

    “梅岭乃是洪州佛教圣地,怎么可能有匪徒呢?”郭奇佐提出了质疑,当然他不是质疑这名斥候,而是质疑梅岭有匪徒的本身。(洪州:现在的南昌)

    不过,武悼闻言却微微眯着眼睛,看向那名拜倒在地的斥候,质问道:“你确定没有看错,劫匪劫掠财物后,就进入了梅岭?”

    “回禀都尉,属下敢用脑袋担保,属下所言句句属实。”那名斥候不敢怠慢,连忙保证道。

    “那就去看看吧。”郭奇佐看了看武悼,无所谓地建议道。

    “好,传令下去,转道东南。”武悼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这名斥候,毕竟是他带出来的兵,他不相信对方敢骗他。

    梅岭,地处洪州西南,毗邻鄱阳湖,此岭飞流湍谷,奇石入云,景色十分优美,颇有世外仙山之感。

    西汉以前,梅岭不称梅岭,叫做飞鸿山。

    西汉末年,南昌县尉梅福为抵御王莽窜政,退隐西郊飞鸿山,后人为纪念他的高风亮节,在岭上建梅仙坛,岭下建梅仙观,自此才称为梅岭。

    大唐立朝,佛教盛行,梅岭这处仙境般的世外桃源,被很多和尚看中了,纷纷在这里建立寺庙,使得这里佛音萦绕,俨然一副礼佛圣地。

    将大军驻扎于梅岭之下的隐蔽处,武悼立刻派出大量斥候,进入梅岭,探查劫匪的下落,既然决定剿匪以壮伍,第一炮肯定要轰得漂亮一点,若是第一炮就磕磕绊绊的,剿匪还能顺利执行下去吗,即便武悼坚持,麾下的将士也肯定心怀忐忑,士气不振了吧。

    四月初,正是春暖花开、蝶舞蜂浪之际,梅岭的胜景让人心旷神怡,驻扎在山脚处的将士,因为不需要训练,几千双眼睛扫视着美景,十分迷醉。

    晌午时分,又有斥候飞奔而来,跪地拱手向武悼回报道:“武都尉,我们在山林深处的确发现了一座大寨,有八成把握肯定,这个大寨就是劫匪的老窝,不过......”

    “不过什么?”斥候的迟疑,让武悼神色不善。

    “不过,这处大寨似乎很出名,大寨名叫神门寨,由一对兄妹主持,声名远播,连附近的官府长官都对他们礼敬三分。”斥候虽然犹犹豫豫,但还是坦诚以告,不敢隐瞒。

第十八章 神门斗将

    斥候的回答,倒是让在场众人一阵惊疑。www.uu234.cc

    小小山匪大寨,竟然连官府都不敢妄动,究竟有什么特异之处呢?

    无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武悼都不会在意,既然这个所谓的神门寨坐落在山林之中,那就好办了,直接带人铲平就是了,即使再特别,也不被他看在眼中。

    点齐兵马,武悼立刻带上所有士卒,连同朱璃、张归霸、郭奇佐等人,在那名斥候的带领下,杀向神门寨。

    大寨确实在老林深处,不过并不在林中,而是在树林的边缘之外,那里是一处山壁,地势较高,大寨就驻扎在高地之上,右靠山壁。

    扎立大寨之人,很用心,大寨一侧靠山,前后开阔,一侧朝向树林,即便有人围剿,他们也能从容离去,避免四下受敌的情况,而且此地距离湖泊不远,很好地解决了水源问题。

    不仅如此,大寨还非常庞大,几万人的军寨也不过如此而已。

    大寨四周往来巡逻的匪徒,全都顶盔掼甲、刀枪锃亮,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老卒,这哪里像是匪徒啊,这不会是正规府兵吧。

    看到大寨,武悼才突然惊觉,自己是不是大意了,谁会想到土匪竟然有如此精良的装备,他们的装备竟然比武悼带领的庞勋旧部还好、更不要说草军残兵了,倒是让他们一群揣着剿匪目的之人,看得目瞪口呆,垂诞不已。

    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对方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大寨朝向树林一面的辕门,瞬间大开,一名十六、七岁,黑马玄甲的小将,纵马提矛杀了出来。

    同一时间,小将身后,呼啦啦地涌现出大批的士卒,他们无一不是衣甲齐整的精锐之士,粗略一看,少说也有上千人。

    那名黑马长矛的小将打马上前,来到众人近前,众人这才看清楚他的样子,这位少年,体态魁梧,长眉入鬓,一双虎目烨烨生辉,鼻如悬胆,唇厚口阔,十足的猛将形象。

    “呔,对面的可是草贼,你们杀我大人,夺我洪州,就这么点人也敢前来送死,欺负我尉迟一门无人吗?”玄甲小将,似乎一眼就认出了草军的装束,草军太好认了,天下无人不识君啊,武悼虽然整编了草军,但却没有让他们换装,这少年认出草军身份也不稀奇。

    不过,听他的意思,草军似乎同他有着杀父之仇,这可大大不妙了。(大人:指父亲)

    “误会,误会。”武悼连忙出声解释道,这个时候他必须解释清楚,若能避免这个冲突,少打这个冤枉仗,还是避免的好。

    以对方的实力,草军残兵、以及庞勋旧部加起来,即便有武悼的指挥,若是战胜对方,怕也会损耗不轻吧,这个损失他们现在可真承受不起的,更何况对方似乎并非劫匪。

    “我们是从南面来的,并不知道是谁攻破洪州杀死你家大人的,今日到此,只是因为听闻这里有匪患,本着为民除害的想法,才过来看看的。”武悼坦诚以告。

    “哼,休得戏耍小爷,有胆子来袭,就不敢出来

    陪小爷玩玩吗?”玄甲小将根本听不进去,他对草军怕是真没好感,杀父之仇啊,谁会有好感,不过,似乎是迫于某种限制,他才没有率领麾下冲将上来。(黄巢南下之前,他的麾下大将唐莒,曾攻破洪州,僖宗本纪中可以查到。)

    这种情况,尴尬了,武悼向左右看看,率先看向郭奇佐,见他望来,郭奇佐耸耸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意思很明显,你捅的纰漏,还是你自己解决吧。

    这副无赖表情,让武悼脸色发黑,不过哑巴吃黄连,苦水自吞,这次确实是他自己托大了。既然这小子要打,那就打好了,好在不是阵战,斗将他还是不怕的。

    随后他看向众将,视线在张归霸身上停了下来,沉声道:“大郎,你去和他玩玩吧。”

    “诺”张归霸闻言,不惊反喜,斗将比试,他从未怕过谁,更何况,武悼麾下除了朱璃,就属他实力最高,就连那名逃回来的都尉,都不是他的对手。

    朱璃年龄小,又是武悼的亲传弟子,不可轻易涉险,他出手正合适,闻言毫不犹豫地提刀出阵,走向玄甲小将。

    张归霸单刀徒步,玄甲小将黑马长矛,光是阵势,朱璃一方就输了一筹,然而张归霸并没有丝毫怯战,距离玄甲小将二十多步远的地方,他就停了下来,朗声道:“在下清河张归霸,不知小郎君高姓大名。”

    玄甲小将双目微眯,却不愿意失去礼数,拱手道:“洪州尉迟信。”

    张归霸闻言,眉头一扬,大声道:“久仰久仰,尉迟小郎少年英雄,难道想要凭借战马之利,和在下比试吗,若是这样,即便小郎君胜了,似乎也胜之不武吧。”

    尉迟信,乃原洪州刺史尉迟阗之子,尉迟阗被草军围杀,却将自己的妻儿送出了乱军之中,随行保护他们的还有数十名洪州将校。

    唐莒率领草军离开后,朝廷立刻安排了新的刺史,尉迟信带着母亲无处安身,便在这梅岭深处,扎下了一处大寨,准备避世而居。

    可天意弄人,你想避世,老天却偏偏不让,尉迟阗以前的那些旧部,以及当初大战中,逃出升天的洪州卫士,纷纷来投,不到一年时间,大寨就成了眼下这等规模了。

    父亲的仇,就像刺一样,哽在尉迟信的心头,他经常瞒着母亲、妹妹,带领麾下,长途跋涉、主动前去攻击小股草军,劫掠他们的粮草,这才让武悼的斥候误会他们是劫匪,才有了眼下的这一幕。

    “没有马匹,这好办。”

    尉迟信轻蔑地看了张归霸一眼,随后转过头,向背后一招手,一名牙兵模样的人便纵马驰出本阵,等他奔行到尉迟信身旁时,尉迟信示意他将座下的战马让给张归霸,那名牙兵虽然有些不乐意,但却不敢抗拒命令,只好将身下战马让给了张归霸。(牙兵:亲兵,唐时,就是如此称呼的,只有亲信卫士,才能成为牙兵)

    张归霸一点都不客气,纵身跃上马背,先拱手致谢了一下,就高举朴刀向着尉迟信冲了过去,口中大叫道:“谢谢你的

    马,不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尉迟信开始还担心这家伙不会骑马,不过一看对方身在马背上纵跃自如,驾轻就熟的样子,就知道张归霸的骑术不俗,因此放下心来,同样不客气地高呼道:“用得着你留情吗,看你家尉迟哥哥杀得你屁滚尿流吧。”

    言罢,一磕马腹,纵马便迎上张归霸,挥动手中丈八长矛,兜头就刺向他的胸脯。

    张归霸的兵器是朴刀,比起丈八长矛显然不够长,只好暂避其锋,身体向右倾斜,身体同马背倾斜成一个三十度的斜平面,这才递出朴刀,“当”的一声,磕开尉迟信的当胸一矛。

    第一回合,两人都未建功,错马之时,张归霸仗着朴刀短小灵巧,缠头一刀,就向着尉迟信的脑袋裹杀而去。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距离长时,尉迟信占足了便宜,可错马近身时,目测之下,似乎是张归霸占了便宜。

    “哼”面对张归霸的缠头一刀,尉迟信冷哼一声,只见他快若闪电般地向腰部一抽,一只一米多长的钢鞭就被他握在手中,根本不用考虑,顺手一鞭,就将张归霸的朴刀给格了开去。

    冷不防被对方的钢鞭打开了朴刀,张归霸的脸色难看起来,对方远距离有丈八长矛,短距离又有钢鞭护身,便宜似乎都被他占了,弄得张归霸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尉迟信身手不弱,钢鞭上的功夫,更胜长矛,而张归霸同样不俗,这个在历史上,能够伴随朱温南征北战,最后病死在官任上的骑将,若是没有点本事,估计也不会青史留名了。

    一时之间,人喊马嘶,刀矛乱舞,鞭影重重,二人顷刻之间,就杀得难分难解。

    张归霸现在的实力,顶多只能算是个二流武将巅峰的程度,而和他大战不休的尉迟信,看来也比他高不到哪里去。

    时间飞逝,转眼二人就大战了八十多回合,皆是大汗淋漓,不分胜负,二人仍不罢手,依旧拼杀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大寨的辕门之中,又冲出一骑,那是一匹英俊的枣红马,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杂毛,一看就不是凡品。

    马上同样载着一员小将,看起来比尉迟信还要小,大概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小将银甲罩身、大红披风飞扬,手中一把凤翎大刀,欺霜赛雪,令人胆寒无比。

    直到他驻马观战的时候,众人这才看清楚他的相貌,这员小将太俊了,貌赛潘安、颜比宋玉,简直英俊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美中不足的是,这人生得一双丹凤眼,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阳刚不足,阴柔有余,他和尉迟信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他的腰间同样别着一把钢鞭。

    银甲小将的出现之后,大寨之前的卫士看起来更加精神抖擞了起来,恍惚之中,就连他们的士气,都凭空高涨了很多。

    这让对士气特别敏感的武悼微微皱了皱眉头,不禁暗暗思索道,这小子什么来头,他一出现,竟然能够带动整个大寨驻兵的士气,倒是稀奇了。

第十九章 尉迟槿

    银甲小将看到场上的情形,皱了皱眉头,他左手提刀,右手轻轻一挥。UU小说

    随着他的手势,一阵“当、当、当”的鸣金之声,自大寨中传了出来,这是要提醒尉迟信回去。

    听到声音,正在交战的张归霸、尉迟信同时一愣,后者不甘地瞪了前者一眼,随后毅然地调转马头,向大寨方向打马而去。

    尉迟信回到银甲小将的身侧,他本想向银甲小将牢骚几句,不过见到对方望过来的晶眸,立刻一言不发起来,灰溜溜地调整马匹,站在银甲小将身侧。

    不过,尉迟信望向对面,那个骑着自己麾下坐骑的张归霸,他的双眸之中依旧有些不甘。

    召回尉迟信,银甲小将一磕马腹,胯下的枣红马犹如一道红光一样,眨眼之间,就窜到了武悼众人的不远处,他提缰勒马,驻马而立,这才抱拳横刀道:“在下洪州尉迟槿,刚才听闻这位将军说是误会,或许我们之间,真是误会也说不定,不过,不管是不是误会,诸位兵临神门寨,我尉迟槿若是不讨教一、二的,别人还道我尉迟一门无人了,竟然被人欺负到家门口,都不敢吭声。”

    银甲小将人俊,声音更美,听他说话如闻黄莺初啼、百灵闹春一般,不过人家说的确实在理,倒是让武悼无法置喙。

    他皱了皱眉头,这才上前几步道:“小郎君,想跟我们较量倒也无妨,不过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唯一的一匹马,还是刚才那位郎君仗义借给我们的,若真是非打不可,咋们步战如何?”

    尉迟槿闻言,仔细地审视了武悼一番,他看得出这个人不简单,不但高大威武、壮若狮虎,还气若渊海,深不可测,因此不敢小觑,朗声道:“好,步战就步战,是将军你亲自出战吗?”一边说着,尉迟槿果断地跳下枣红马,顺手一拍枣红马的背脊,让它暂且退回本阵去,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

    “哈哈哈,你们年轻人的比试,本都尉就不掺和了,朱璃,你过来,向这位小郎君讨教一、二吧。”武悼大笑一声,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朱璃,开口嘱咐道。

    “诺”

    朱璃毫不犹豫,挺身而出,手持双刃矛,直接向着银甲小将走去,在距离对方十余步远的距离站定,拱手道:“徐州朱璃,请赐教。”

    枣红马颇通灵性,伸出舌头舔了舔尉迟槿的白嫩小手,这才恋恋不舍地跑回大寨近处,伫立在尉迟信的战马旁边,关切地望着尉迟槿。

    尉迟槿本意想要挑战武悼的,他看得出武悼是这群人的头领,不料武悼竟然安排一个少年同他比试,因此有些不愉,将战马安排妥当后,才不紧不慢地回过头来,看向朱璃神色不善,妖俊的小脸一肃,冷然道:“战吧。”

    随着声音,尉迟槿脚下飞快迈动,须臾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达到凤翎大刀的攻击范围,只见他大刀一摆,兜头就是一刀,迅如奔雷,凌厉无匹地向朱璃当头劈下。

    如此凌厉的一击,让朱

    璃神色一沉,手中钢矛瞬间举起,双手呈八字形高举过头,挺矛横栏。

    “咣”

    朱璃双臂一颤,只感受到一股大力涌来,让他的双手都有一种触电的感觉,麻酥酥的,这小白脸,看不出来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倒是让朱璃感叹不已。

    可朱璃举重若轻般的接住了这一刀,尉迟槿也是十分惊异,他自幼武学天赋十分了得,学习武艺更是突飞猛进,异常神速,同辈之中很少有人能够接住他一刀的,不想对方这个少年竟然无事人般地轻易接下了,倒是让他对于这个名叫朱璃的少年,刮目相看起来。

    凤翎刀、双刃矛相交之际,尉迟槿已经来到朱璃近前,他左手托刀,空出的右手,极快地从腰间抽出钢鞭,对着朱璃脑袋的一侧,就是迅猛一抽。

    对方有钢鞭,朱璃也同样带有短兵器,一道银光骤然迸发,以间不容发之际,悍然迎上钢鞭。

    “当”

    又是一声兵器交击之声响彻四野,双方错身而过,再次回头看向对方之时,面色都沉凝了许多。

    朱璃身体有武悼从不间断的药浴滋养,再加上神奇《山海经》的各种加持,灵果、灵药同样耗费不少,力量已经非比寻常,单纯力量,除了冉闵,大军之中早已鲜有人及,然而同这位尉迟槿比起来,似乎还是略有不及,神情自然凝重不少。

    而尉迟槿天赋异禀,武艺修炼早已臻至一流武将的边缘地步,连出两招,竟然依旧被对面这个少年挡下,因此同样不敢再小觑对方了。

    二人同时收起短兵器,竟然心有灵犀地同时打算先较量一下长兵器。

    《破虏十三矛》乃杀伐之技,朱璃日夜勤练不辍,早已将之变成了身体的本能,长矛斜挥,凌空击天,犹如羚羊挂角,快到极致,疾刺尉迟槿胸脯。

    尉迟槿眉头微皱,颇为愤懑,这混蛋,竟然刺人家那里呢,俊脸微怒,凤翎刀飞舞,犹如神凰自挂东南枝,泼天银练,瞬间而至,“当”的一声,荡开长矛;撞开长矛之后,尉迟槿动作不停,脚下脚步疾踩,身如旋伞疾转,顺势一刀,快若流星,飞斩朱璃脖颈。

    最擅长的一刺,竟然被对方以这种方式躲了过去,朱璃同样不敢怠慢,身体立刻向左跃去,长矛一头拖地,一头被他倒提在手,向前向上一推。

    “当”

    尉迟槿凌厉无匹的一刀,径直砍在了双刃矛的钢柄上,因为用力有些大,竟然被矛柄颠了起来,这意外的一幕,让尉迟槿非常惊讶。

    就是这间不容发的机会,朱璃同样不准备放过,旋矛,右手一颠,准确无误地抓在双刃矛中间位置,手法挥动,双刃矛犹如银色的风车一般旋转了起来,要知道,双刃矛的两头都有矛刃,旋转起来,就像一扇会削落一切的圆形银屏,迎面就向尉迟槿绞杀而去。

    尉迟槿的武艺,并非家传,由于他年幼之时武学天赋就十分了得,所以他的父亲通过关系,特地为他找了

    一位名师,四岁入山,八年学习,已经尽得那位名师真传,所欠缺的只是火候,双刃矛的各种杀招自然也曾被他师傅提及过,如今亲眼见到旋矛如此犀利,哪里还敢小瞧这一击。

    只见他一刀落空,顺势刀头落地,以落地刀头为支点,双臂微一用力,整个身体立刻飞跃而上,身如雨燕,纵身如鸿,以差之毫厘的一瞬,险险避开了朱璃的银屏绞杀。

    朱璃一招落空,也不转身,听声辨位,双刃矛旋转顿止,右手微一用力,手臂弯曲成直角,矛柄同小臂齐平,用力向后一捅,钢矛如梭,快如闪电,在尉迟槿刚一落地之际,便刺到了他的胸口。

    还来,这混蛋,竟然还敢刺人家这里,尉迟槿火了,刀柄一横,顺势推架,立刻将朱璃的这一刺,推拨到一边,同时他顾不得抡起凤翎刀,飞身一脚,就揣向朱璃后心。

    朱璃感觉一刺未中,背后风声正紧,立刻感到不妙,顺势将矛杆朝腰间一横,旋矛之拦腰旋,立刻施展而出,身如陀螺,飞转如涡,身体径直朝前转去,同样险险地避开了尉迟槿的凌空一脚。

    二人兔起鹘落、挥刀旋矛,大战得好不激烈,加上二人力气都大得出奇,整个战场只见泥土翻飞、草屑零落,匹练如幕,银光如梭,一时之间,竟然斗得难分难解,朱璃虽然一直处于弱势,但却非常有韧性。任凭尉迟槿手段尽出,依旧奈何不了他,当然他同样绝招用尽,也奈何不了尉迟槿。

    转眼之间,二人已经斗了上百回合,依旧难分胜负,武悼神色沉凝,视线瞬也不瞬地盯着战场,唯恐朱璃出现意外。

    而大寨之前,尉迟信同样神情紧张,他一直纵横无敌的妹妹,今天竟然碰到了对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让他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他有心想要鸣金收兵,却又有些迟疑,他虽然是长兄,但自从这个妹妹学艺归来后,就一直都被镇压在妹妹的雌威之下,到了后来,只有妹妹管他,他还从来不敢对妹妹的决定生出质疑。

    大战仍在持续,当二人再次斗了上百回合之后,就连武悼都有点不淡定了,战场之上,二人从长兵器斗到短兵器,由短兵器斗到赤手空拳,依旧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也幸亏两人耐力绵长,才能支撑到现在,若是换成别人,光是挥舞五、六十斤的兵器,挥舞这么长时间也该累趴下了,可二人依旧精力旺盛,酣战不止。

    突然一滴汗水从尉迟槿的额上垂落,好巧不巧地掉进了她的眼窝中,顿时让她的视线大受影响。

    这个机会朱璃怎么能够放过,长臂横扫,横击尉迟槿头部,尉迟槿由于视线受到影响,反应略微慢了半拍,刚刚下蹲,就听“噗”的一声,朱璃的手臂还是扫中了她的头盔,银色的头盔,瞬间被带了出去。

    蓦然之间,尉迟槿那一头飞扬的秀发飘扬而起,青丝如瀑,长发如幕,配上她绝世倾城的容颜,瞬间让刚好回头的朱璃看了个正着。

第二十章 情动立谏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www.uu234.cc

    此刻的朱璃神情恍惚,心底无来由地暗暗低吟着这首称颂美人的诗篇,这个时候他忘记了还在战场上,两人还在较量之中。

    不过被打掉头盔,露出青丝华发的尉迟槿,同样没有妄动,她看着朱璃痴痴地望着自己,心底无来由地涌起一抹甜蜜,犹如动情女子,得到情郎痴迷的凝视一般,粉霞染腮,娇羞不已。

    过了良久,武悼露出奸计得逞般的笑容,悠悠地道:“尉迟小......娘子,这比试还要进行下去吗?”

    这一声不急不缓,时间拿捏得也恰到好处,正响起在尉迟槿快要被朱璃看得恼羞成怒的当口,正好惊醒了二人。

    闻言,朱璃惭愧地低下脑袋,挠挠头,一时竟让无所适从。

    而尉迟槿却大方的多,不急不缓地走向头盔跌落的地方,捡起头盔戴在头上,颇为无奈地道:“贵我两方,两战皆平,我们是奈何不了你们了,这比试自然不用继续了。”

    “不过,既然将军刚才说你们是从南边过来的,若是在下猜测不错的话,你们是草军西路的溃军吧?”

    武悼、郭奇佐闻言,不明所以,武悼坦然道:“正是。”

    “既然你们是西路草军,看来确实同唐莒那奸贼没有干系,而且我已查到,唐莒早已被杀,这次确实是个误会,是在下和家兄莽撞了,为了表达歉意,在下免费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吧,相信你们一路流窜到这里,应该彻底没了消息的来源了吧。”尉迟槿瞥了一眼朱璃,随后又快速地转过头来,正色地看向武悼。

    武悼闻言,神情有些凝重,他们确实已经彻底没有了消息来源,而从对方的话中可以听出,对方多半已经猜到了自己等人的来历,不过现在,无论对方抱着什么目的,还是先看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心中甫定,便拱手道:“小娘子但说无妨,我等洗耳恭听。”

    “年初,黄巢率众,自闽南南下岭南,一共分两路大军,而西路大军是由毕师铎和秦彦两人统率的;月前,毕师铎和秦彦逃到岭表,被高骈麾下大将梁缵、陈珙抓获,现在二人已经向高骈投诚了,也就是说,草军西路南下的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尉迟槿目光灼灼地看着武悼,意思非常明显,你们既然是毕师铎统率的残军,现在连你们的将军都投降了,你们这些人又将何去何从呢。(岭南:广东广州;岭表:特指五岭地区,五岭延伸,自江西一直到两广,范围之内,皆可称为岭表地区)

    武悼闻言,神情肃然,淡然道:“莫非尉迟小娘还想收编我等不成?”

    尉迟槿听得出武悼无意投效他人,毫不在意,淡然道:“我尉迟一脉已然没落,只剩下家兄和我,带着阿娘躲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苟延残喘,即便诸位愿意投效我们,我们也收留不了诸位,实不相瞒,某不看好黄巢,诸位皆是英

    豪,就此从贼不免可惜,先父在世时,和卢龙节度使李可举李都护交好,在下准备和家兄一起前往投效,今日见到诸位英姿,便冒昧出言,想邀诸位同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唐代:女子自称妾、儿,也可是某或我)

    尉迟槿之言,让武悼神色稍缓,要想将自身从反贼漂白成为官军,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不过,为什么这位小娘突然对他们这么好了呢?

    不过他看到尉迟槿频频瞥向朱璃的视线,似乎略有所悟,顿时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这位小娘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自古就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轶事,而“子惠思我,褰裳涉溱”的轶事同样不少。(子惠思我,褰裳涉溱,意思是“你小子是不是看上我了,要是看上我的话,无论溱洧之水有多深,我也愿意把衣服提起,涉水渡河前来与你约会”)

    若这位姑娘真的看上自己的傻徒弟,那道理就说得通了,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未来丈夫是反贼啊。

    原因了然,武悼感激道:“尉迟小娘子请稍等,我们需要商议一下,可以吗?”

    尉迟槿再次瞥了朱璃一眼,温和道:“这个自然,将军请自便。”

    “你还要杵到什么时候,过来。”见小姑娘识大体,武悼就转过头,冲着还傻愣愣地杵在战场上的朱璃,没好气地促狭一句。

    朱璃被他这一嗓子叫的双脸一红,他可是活了两世的人啊,竟然这么没定力。

    说实话,并不是他对人家小娘有想法,而是尉迟槿那头盔掉落,青丝飞扬的一瞬间,简直太迷人了,他发誓,就在那一瞬间,他有种见到巫山神女的错觉,什么前世第一美人,第一名模,全都不及尉迟槿刚才那一瞬间的风情万一。

    回到武悼身边,武悼立刻召集麾下十来个校尉,开始商议起来,当然郭奇佐、朱璃、张归霸三兄弟赫然在列。

    几人走到林中一块开阔的空地上,围成一圈,武悼率先开口道:“对于尉迟槿小娘子的提议,大家有什么意见。”

    他这么问,显然是他自己动心了,前世他可是个皇者,民族英雄,可这一世却不得不和反贼搅浑在一起,他早就想要漂白了,只是一时半会还无法实现而已。

    “我没意见。”郭奇佐笑吟吟地看着朱璃,刚才尉迟槿、朱璃在战场中,那种“郎情妾意”的神情,武悼注意到了,郭奇佐自然也看到了。

    郭奇佐心存大志,只是因为《山海经》的牵引,才主动投效朱璃的,自然希望朱璃能够有一块更加广阔的舞台,而投靠卢龙节度使,又有尉迟槿从中引荐,确实是个难得的良机。

    “卢龙节度使,统辖幽州、蓟州、妫州、檀州、易州、定州、恒州、莫州、沧州等九州之地,天宝元年设立这个职位,主要是为了防御契丹和胡人的,那里是一个军事重镇,正适合男儿建功立业,若此事能成,北地将

    会成为我们的大本营。”郭奇佐眼中充满了幽光,似乎心中另有筹谋。

    “武都尉,我们三兄弟没意见,我们现在可以宣誓,追随都尉。”张归霸率先开口,他是张氏三人的老大,自然能够代表他们三个。

    “若是能够成为正规卫士,在下也不想提心吊胆地当反贼。”一名草军校尉咕哝一句。

    “武都尉,与其问我等的意见,都尉不如问问我家庞都尉的意见吧,我们都听她的。”一名庞勋旧部,拱手道。

    “在下愿意誓死追随武都尉。”这是那个唯一逃到朱璃他们这里的都尉,他叫吕勇,一直被武悼带在身边,却一直不让他统兵,此时为了获得武悼的信任,毅然开口道。

    基本上除了庞勋旧部,其他草军校尉都没意见,一番商议后,武悼终于下定决心,虽然借由尉迟槿对朱璃的好感,前往投靠卢龙节度使似乎有点不保险,但现在似乎没有比这个更有前途的了办法了。

    若是他们继续剿灭劫匪,壮大队伍,确实能在黄巢反抗朝廷的大战中大放异彩,不过最后即便成功了,也一生都会被人打上草贼的烙印,除非黄巢能够彻底平定天下,建立天朝,可是对于这一点,武悼、郭奇佐都不敢奢望。

    计议既定,武悼排开众人,走向尉迟槿,客气道:“我们几人基本都同意前往北地,投奔李都护,不知尉迟小娘子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武悼之言,让尉迟槿神情一喜,随后意识到有点失态,连忙板着脸道:“既然将军已经有了决定,我们还是尽快的好,那就七天之后出发吧,如何?”

    “七天之后?”武悼闻言,眉头微皱,“实不相瞒,我们还有一部分伙伴在信州,前往迎接他们归来,这一来一回也需要十来天时间,能不能等一等。”

    “你们还有人?”尉迟槿一愣,似乎有些意外。

    “是几个重要的同伴,大概也就不到二十人。”武悼坦诚道。

    他这么一说,尉迟槿倒是松了一口气,无所谓道:“那我们半个月后出发,这样可以吗?”

    “那太好了。”武悼连忙拱手致谢道。

    一番计议之后,武悼等人就驻扎在梅岭之下的树林中,一边派人前去迎接庞红姑、朱凝儿等人,一边耐心地等待起来,不过这十多天的时间不能浪费,剿匪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这段时间,尉迟槿兄妹时常前来草军大营,借着切磋的名义,几乎只要朱璃有时间,就会和他打上两、三场,尉迟信也经常找上张归霸较量,同样一天也要打上好几场。

    步战不过瘾,尉迟槿就教导朱璃骑马,加上武悼从旁指点,朱璃的骑术一日千里,很快就能勉强上马作战,可是同尉迟槿交战,仍旧是败多胜少,毕竟他的马术刚刚上手,即便学得再快,也不是尉迟槿这样的骑术精湛之辈的对手。

第二十一章 北口守捉

    十天之后,庞红姑带着朱凝儿赶到了梅岭,朱凝儿见到大兄,雀跃得犹如清晨枝头的小百灵一般,这一天也是朱璃唯一一天没有练功、也没有和尉迟槿切磋的一天,他心甘情愿地再次充当起了人形玩具,逗得朱凝儿乐不拢嘴。www.uu234.cc

    对于武悼的决定,庞红姑有些抗拒,不过,最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她也同意了前往北地。

    乾符六年四月十五这天,天气晴朗,白云万里。

    大军从梅岭开拨,庞勋旧部、草军残兵、以及尉迟家军三方汇聚,浩浩荡荡,径直向着北地开拨而去。

    三方人马合计五千多人,庞勋旧部差不多千人,尉迟家军差不多一千二、三左右。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剿匪,草军人数已经接近两千人了,而且装备也不差,土匪也是有存货的,他们剿匪中,就搜集到了好多铠甲武器,自然就装备在草军残兵身上,连同土匪的妇孺千余人,大部队倒是也浩浩荡荡。

    尉迟夫人抱着朱凝儿坐在马车里,武悼、庞红姑、朱璃、郭奇佐、尉迟信、尉迟槿、张归霸等人全部骑马,打着尉迟家的旗号,一路上倒也畅通无阻。

    值得一提的是郭奇佐,这一世他并没有嗑药,除了好酒以外,他的身体也特别好,骑术更是不错,反正比半吊子朱璃强多了。

    一路之上,所见所闻,让朱璃倍感心痛,“......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这首诗,朱璃以前还体会不到它的意境,现在却感触良深,因为很多地方,都是这首诗的真实写照。

    心痛之后,就是愤懑,我华夏大好河山,百姓淳朴,却被那些狂蟒野心之辈,糟蹋成现在这个样子,如何不让人心痛。

    懵懵懂懂地来到这个世界,被武悼要求立志,欲要威震一方,守护一方生民,他那时还没有多少雄心,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一股气,一股由沉闷、到涌动、到激昂、再到不吐不快的气,一股立刻就要将这天下荡平、还给百姓太平的气,此气激荡、久久难平。

    带着这股气,朱璃一路也没闲着,拼命地练习武艺,认真地跟随武悼、郭奇佐学习兵法,不遗余力地向尉迟槿请教骑术,二人彼此切磋,更加频繁,几乎每天都要打上三、五场。

    朱璃境界不高,气息羸弱,但他力气大得出奇,而且速度特别快,反应异常灵敏,这才能和尉迟槿一直打得个旗鼓相当。

    乾符六年八月中旬,一行人整整经历了四个月的跋涉,终于赶到幽州,幸亏尉迟槿、郭奇佐等人筹备的粮草多,否则真不知道这么多人能不能赶到幽州。

    幽州之地,带有一种特殊的气息,苍莽而浩远,肃杀而狂放,这是抑制契丹、胡人的重镇,同样少不了兵戈冷寒之息,让人肃然而豪勇。

    四个月来,他的骑术已经练习得十分纯熟,武艺早已突破了破限境中期,现在已经稳稳地站在了破限后期的阶段,对于行军布阵,更是实践和理论相结合,早已了然于胸

    而受他的刺激,尉迟信、尉迟槿、张归霸全都突破天关,稳稳地迈入了一流武将初阶。

    不过,三人虽然境界达到一流武将程度,但和朱璃比试,仍旧是除了尉迟槿外,其他两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因为朱璃所用的双刃矛,现在已经重达八十多斤了,再加上他身上那股怪力,弄得张归霸、尉迟信都不愿意和他打,怕被他一不小心给砸成肉饼。

    在范阳节度使府邸中,他们见到了卢龙节度使李可举,这是一位形容儒雅的中年人,接任其父的节度使一职,尚不到两年;一听说尉迟信、尉迟槿是故人的子女,李可举先是唏嘘一番,二话不说就准备在晚上设宴款待众人。

    同时,他还让人将新买的一处院子整理出来,准备赠给尉迟一家,如此看来,李可举和尉迟阗的交情,确实不浅。

    华灯初上,李府灯火通明,李可举为了给尉迟夫人,以及尉迟信、尉迟槿接风,将他麾下的文武,能来的全都召来了。

    宴客大厅之中,人声鼎沸,侍女、小厮川行不息,众人推杯换盏,倒是十分开心,酒过三碟菜过五味,李可举居高坐,施施然道:“今日故人之子,举家来投,本都护痛心之余,也十分欣慰,尉迟小郎君,你过来。”

    李可举向着和朱璃等人坐在一起的尉迟信招招手,尉迟信连忙恭敬地小跑了过去,拱手一礼道:“李公,小郎在此。”

    李可举欣慰地端详了一番尉迟信,见他魁梧昂扬,大有英雄气概,不禁赞叹道:“好,好,尉迟贤弟有子如此,后续有人了。”

    随后他话锋一转,环顾一圈众人道:“今日我在此宣布,尉迟信从今天起,就是我内府牙兵都尉了,总领本府内府所有牙兵。”

    牙兵都尉,相当于亲兵统领,是最亲近的人,才能坐上这个职位的。

    可见李可举对尉迟信的信重,从而也可看出,他对老友尉迟阗的厚意,见面第一天,就因为尉迟信是尉迟阗的儿子,他就毫不犹豫地将这个攸关自己身家性命的重要职位,托付给了尉迟信,这种信重,这种胆量,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尉迟信闻言,有些激动,却没有犹豫,更没有推辞,立刻拱手郑重地承诺道:“李公放心,只要有尉迟信在,就决不让李公家人受到一丝伤害。”

    “哈哈哈,好,好,你做这个牙兵都尉,我最放心。”李可举由衷地说道。

    “恭喜都护,恭喜尉迟都尉。”

    “恭喜都护,恭喜尉迟都尉。”

    .......

    李可举叔侄相亲,他麾下的官员即便有人心中不满,也只能拱手恭贺,谁让这两家人是世交呢,自然信重有加喽。

    尉迟信的祖辈向上追溯,可以追溯到尉迟汾,文宗时,尉迟汾官拜少监、河南尹,唐廷从三品的大元,和著名大诗人韩愈都有交情。

    后来,尉迟家道败落,尉迟信的祖父和李可举的父亲李茂勋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由于父辈人物关系好,

    李可举和尉迟阗从小就相交莫逆,极致尉迟信这一代,两家已经相交三代,称为世交毫不为过。

    尉迟信接受了李可举的好意,不过他仍记得妹妹的请求,拜谢过后,又拱手道:“李公,尉迟信还有一位好友,一同前来投奔李公,李公能不能看看他。”

    “唔,既然是你的朋友,老夫就看看吧。”李可举对于尉迟信可是亲近的很,并没有什么不悦,反而十分好奇地道。

    尉迟信向朱璃看了过来,朱璃会意,在武悼的暗示下连忙站起身来,恭敬地走到李可举身前,大礼道:“徐州朱璃,拜见都护。”

    朱璃年龄虽然十三岁,但看起来像十五、六岁的样子,倒是和十、六七岁的尉迟信年龄相仿,因此李可举并没生疑,反而稍有兴趣地看着他,开口道:“你这个小郎,看起来倒是十分英武啊,不知身手如何?”

    “李公,若论武艺,尉迟信自认不是朱璃的对手。”尉迟信站在李可举的身后,闻言,连忙按照妹妹的嘱咐,拱手禀报道。

    “噢,竟然连尉迟小郎都不是你的对手,看来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我北地,就缺你这样的小郎,李全忠。”李可举闻言,不禁大为惊讶,立刻向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壮汉招招手。

    “诺”那名壮汉一身短打武士袍服,闻言立刻出列,走到大殿之间,拱手应道。

    “月前,你向我推荐你家大郎,接任檀州北口守捉,当时我有些犹豫,不过年青人吗,总是要给他们机会锻炼的,今天我就给他这个机会,若是他能够击败朱璃,我就立刻封他为北口守捉,如何?”李可举双眼微眯,直视着李全忠道。(唐时,边关设立驻军点,大的称为军,小的称为守捉。北口:居庸关、与山海关之间的长城。)

    “都护既然有此决定,大郎自然不会让都护失望,匡威何在?”李全忠闻言,扫了朱璃一眼,便向身后招呼道。

    一名青年听到李全忠的呼唤,长身而起,先是轻蔑地看了朱璃一眼,随后立刻一溜小跑,向着李全忠的身边窜了过去。

    青年体态魁梧,相貌粗豪,由于今日夜宴,所以并没穿戴甲胄,可腰间依旧佩戴着一把长剑,看来这位就是李可举口中的李家大郎了。

    青年跑到李全忠身边,立刻恭敬地向李可举拱手一礼,拜谢道:“多谢都护成全,李匡威绝不会让都护失望。”

    这都还没打,他就一副自信十足的神情,仿佛北口守捉的职位,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一般,尉迟信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李可举却微笑依然,淡淡地道:“李大郎,你先别谢我,打败了朱璃再来拜谢也不迟。”

    “诺”

    李全忠的大儿子叫做李匡威,若是朱璃不出现的话,李全忠就会在六年后(885年)杀掉李可举,自封为卢龙节度使,而他儿子李匡威,在他死后,会继承了他的节度使职位。

    可惜朱璃这个不速之客,跨越千年来到这个时代,历史还会重演吗?

第二十二章 当堂争雄

    李匡威兀自走向宴客厅中间的位置,“仓啷”一声,拔出佩剑,斜指朱璃,神情阴翳地道:“喂,田舍郎,过来送死吧。www.uu234.cc”

    朱璃望向李可举,李可举回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淡然道:“既然是比试,两方的奖励应该公平,小郎,若你能打败李家大朗,我同样不吝官职,立刻加封你为云骑都尉,领北口守捉。”

    “多谢都护。”得到李可举的承诺,朱璃拱手一礼,就转过身来,径直走向李匡威,距离十步远的距离时便凝身站定,静视对方。

    他神情平静,长刀在腰,右手虚扶,淡淡向着对方道:“徐州朱璃,请赐教。”

    “哼,范阳李匡威。”李匡威十分不屑地看了朱璃一眼,接着他就十分不客气地动起手来,长剑斜挥,疾如匹练,向着朱璃右肩斜削而来。

    李匡威是范阳本地人,范阳身处北地,几乎每隔几年就会有奚人、或契丹人前来劫掠,为了应对胡人,北地男儿自然肩负起卫护边疆的责任,长此以来,北地男儿大多凶猛彪悍。

    身为卢龙节度使麾下重将李全忠的儿子,他的武艺并不差,已经达到二流武将巅峰的程度,即便距离一流武将也只是一线之隔。

    所以他这一剑煞气汹汹,那是只有经历沙场、刀头染血才能具备的气息。

    剑未至,寒气逼人,尤其是那汹涌的煞气,迫人胆寒。

    可是朱璃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了,死在他手中的荆南卫士,少说也有数十人,再加上剿匪中的击杀的那些悍匪,身上自然具备了铿锵坚峥之气,根本不惧李匡威的煞气。

    眼看李匡威一剑就要削到朱璃的肩头,朱璃仍旧伫立不动,外人看起来,他就好像被李匡威的一剑吓傻了一般,可是情况真的是这样吗?

    剑锋猎猎,剑刃距离朱璃的右臂已经只有巴掌宽的距离时,只听“仓啷”一声,一道银光骤然而起,众人只觉得眼前一亮,似有银屏闪现而出,快如惊鸿,飞斩如瀑。

    “当”

    刀剑相撞,李匡威的长剑瞬间就被朱璃一刀荡开。

    李匡威只觉得自己的一剑,似乎砍在一块万年磐石之上,只震得手臂发麻,虎口崩裂,右手刹时就使不出力气来。

    荡开李匡威气势汹汹的一剑,朱璃并未停顿,箭步飞跃,区肘一撞,径直撞向李匡威的前胸。

    由于李匡威是率先出手攻击朱璃的,他现在的身形,还保持着向前跃进的姿势,看起来,倒像是主动将自己的前胸撞向朱璃的右肘。

    这个时候,李匡威神情骇然、怒目圆睁,极力想要躲避对方一肘,可是明显来不及了,“砰”的一声,李匡威的前胸、朱璃的右肘,剧烈地撞在一起。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还有李匡威的尖声惨叫“啊”。

    胸骨碎裂之疼,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他一声惨嚎,骤然响

    彻在晚宴大厅之上,显得十分凄厉。

    被一肘撞断胸骨的李匡威,眼看即将摔倒在地,朱璃弯曲的右肘瞬间绷直,直接一把就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将他死死地提在手中。

    只是眨眼之间,朱璃一连三招,挥刀荡剑;顺势刀交左手,回刀入鞘,右手同时区肘前撞;一击而中,右手瞬间绷开,直接掐住对方的脖子,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战果斐然。

    “混蛋,你敢,快放下大郎。”

    可是,不和谐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李匡威的父亲,那名四十来岁的壮汉李全忠,一见儿子被朱璃掐在手中,生死不知,急怒之下,瞬间就爆发了,他想都不想,就“仓啷”一声,长剑出鞘,照着朱璃的后心就是一刺。

    朱璃这个时候可是背向着李可举、李全忠二人的,李全忠乃当世有数战将,突然暴起,着实令人防不胜防,很多人明明不齿他的行为,但想要出声喝止,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有个人似乎由于关切之心太盛,在朱璃开始比武的时候,就已经站在大厅的一侧了,她一直密切地关注着朱璃的安危,而且,她的逾矩旁人却不便斥责,这个人当然就是尉迟槿了。

    李全忠全力一剑刺出,尚未迫近朱璃后心,就被横下里的一道鞭影迎上,“咣”的一声,长剑顷刻就被荡偏。

    李全忠只感觉一股大力涌上手臂,几乎害得他连手中的长剑都拿捏不稳,惊疑之下,连忙抬起头来,迎上的却是一双愤怒的凤眸,死死地盯着他。

    “小娘子,为何阻我。”李全忠怒视着尉迟槿,愤怒地咆哮道。

    “比武较技,自然要公平,李将军破坏规矩在先,我又为何不能阻止。”尉迟槿毫无惧意,迎着李全忠几欲吃人的目光,淡淡地回应道。

    “朱璃,快放下李家大郎。”这个时候,李可举的声音响了起来,声音不愠不火,让人听不出他的情绪。

    朱璃闻言,没有犹豫,立刻轻轻地将李匡威平放在大厅的地板上。

    “咳、咳、呕”

    甫一落地,李匡威咳、呕几声,就拉风箱般地开始大口喘起气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不堪。

    那个一直被他藐视,甚至无视的少年,只是一出手,就重创了他。

    再想想之前的自己,那不可一世的态度,那狂妄自大的宣言,这个时候,似乎全都成了笑话,羞愧之下,他恨不得地上立刻出现个洞,好让他一头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李将军,你莽撞了,比武较技,朱璃明显技高一筹,断断没有坏掉大郎性命的意思,你的关切以及举止,是不是过火了。”李可举依旧淡淡地开口,向着李全忠问责道。

    闻言,李全忠神色难看,李可举说他莽撞,行为过激,就是骂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

    李可举说朱璃武艺高强,拿捏自然是有分寸的,

    似乎暗示他心胸不够宽阔,他的暴起,就是想要坏人性命,这不是小人是什么。

    不过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什么东西,早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李全忠心中暗恨,却佯作羞愧地拱手道:“属下爱子心切,莽撞了,属下知错,请都护责罚。”

    “算了,以后做事情,动动脑子,不要冲动,今日乃是为尉迟小郎接风洗尘的好日子,比试较技也是一时兴起,既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那就罢了。”李可举不耐地挥挥手道。

    “不过,老夫言出必践,若李大郎赢了,他就是我的北口守捉,若朱璃赢了,这个奖励就给他,现在看来李大郎还是差上一些啊,朱璃。”李可举话锋一转,立刻就向朱璃喊道。

    “都护,朱璃在此。”朱璃连忙拱手道。

    “嗯,你的武艺十分高强,诸位有目共睹,李大郎也是范阳骄子,自幼弓马娴熟,杀过的胡人、契丹人,也不在少数,这样一位青年,却被你击败于顷刻之间,可见还是你更胜一筹,这样的勇士,正是我北地不可或缺的人才,朱璃,从今天起,你就出任云骑都尉、领北口守捉,明日,你就带人上任去吧,我期待你的表现。”李可举看着朱璃,温和地宣布道。

    “诺,属下绝不会让都护大人失望的。”朱璃神情一肃,连忙恭敬地拜领道。(云骑都尉,隶属骑都尉,是上骑都尉)

    “尉迟小娘,你也归位吧,一个小娘,不要学人家舞刀弄枪的,沙场是男人的事情,女孩子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女红刺绣才是你要做好的功课。”李可举奖励了朱璃之后,又转头训斥起尉迟槿来,虽是训斥,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在保护尉迟槿。

    尉迟槿当然明白他的好意,连忙恭敬地拜领道:“李公说的是,瑾儿受教了。”

    “哈哈哈,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快回去坐吧,莫要坏了大家的兴致。”李可举温和地提示一声,尉迟槿顺势从善如流,归于宴会案几之后。

    这俨然又是一幕长辈言传身教的示范,可是今天的事情看在有心人眼中,就不那么简单了,只要有点脑子的人,似乎都看得出来,李可举这是再借朱璃之手,打压李全忠父子的气焰。

    这次夜宴持续时间很长,直到月上中天,朱璃、武悼、郭奇佐等人,才跟着小厮,前往尉迟新府,就是李可举送的院子,至于尉迟夫人,尉迟信、尉迟槿三人,肯定是要留在李可举的府上过夜的,两家是世交,男人感情好,女人之间感情自然也不差。

    到达尉迟府,李可举的仆人刚刚离开,郭奇佐就向武悼开口道:“今日夜宴,郭某倒是收获良多,不知武兄有何感想呢?”

    闻言,武悼的嘴角咀嚼着一丝冷笑,悠然道:“看来这卢龙节度使,和他麾下的大将李全忠之间,有些龌龊啊,我们这才刚刚到来,他就立刻迫不及待地给了李全忠一个耳光,可见针锋相对到了何种境地。”

第二十三章 高远

    “哈哈哈,武兄倒是明白人,我们下午方到,尉迟小郎君、尉迟小娘,也只是在李府之中待了那么一下午,李可举就迫不及待地策划一起反攻,若是郭某所料不错的话,他们确实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www.uu234.cc”郭嘉双眸晶亮,好像这种情况正中他的下怀一样。

    武悼似乎领会到郭奇佐的心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只有朱璃一脸不解,两人看了他一眼,武悼解释道:“你的武艺怎么样,李可举不可能知道,之所以用你来对付李匡威,必然有尉迟小郎、和尉迟小娘的功劳,晚宴之中,你和李匡威比试的时候,也是她站出来,为你应付李全忠的暴起的,可见她是知情者。”

    “不错,我们这次北上,光是能战之士就有四千五百人左右,这股力量绝对不小,若是李可举、李全忠二人有龌龊,李都护就不可能不拿我们做文章,卢龙的土皇帝,可不是白做的。”郭奇佐在一旁补充道。

    “师傅和郭先生是说,晚宴上的那场比试,是他们刻意安排好的?”朱璃终于回过味来了,不由得问了出来。

    “那是当然,据我所知,常驻檀州的两只大军,分别是镇远军和威武军,其中一支掌控在李可举的亲信手中,另外一支掌控在李全忠的手中,李全忠推荐他的儿子出任北口守捉,怕是想要染指镇远军吧。”郭奇佐推测道。

    “管他呢,既然朱璃拿到了北口守捉的职位,我们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即便我们不愿和李全忠对上,现在也对上了。”武悼闻言,脸上出现了一抹坚毅之色。

    翌日。

    李可举派人送来了鱼符印信,云骑都尉是正五品官员,已经可以佩戴鱼袋了,虽然是铜质的,但这毕竟是身份的象征,直到此刻,朱璃才算是真正地摆脱反贼的名头,成为一名货真价实的官军。

    和鱼符印信一起过来的,除了李可举的仆役,还有尉迟槿这位小娘子,尉迟槿亲自前来,传达了李可举的密令,李可举只有一个要求,不管朱璃采用什么样的手段,必须保证北口彻底掌控在他的手中。

    接受了鱼符印信后,朱璃、武悼、郭奇佐、张归霸、庞红姑等几人,立刻率众出发了,除了他们本来的麾下,三千五百人外,李可举还拨给了他们一支越骑,大概一千两百多人,云骑都尉可不是白叫的,从而也可以看出李可举封给朱璃的并非一顶空帽子,确实是想让他到檀州做点事情的。

    而一千多名土匪亲属就留了下来,尉迟槿答应会妥善安排他们的,对此,几人毫不怀疑。

    北口,就是古北口镇(现:北京密云区附近)。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军镇,由于两个月前,契丹、奚人的侵掠,上一任北口守捉连同军镇之中的守军几乎战死殆尽,朱璃等人到了这里时,就只剩下小猫、小狗三、两只了。

    整个军镇剩下的卫士,加起来也没有一百人,不过这一百多人,全都是一脸坚毅、肃杀彪悍的士卒,没有任何人脸上带有凄苦之意,从他们眼中,朱璃看到了视

    死如归一般的神情。

    “请问,朱璃都尉是哪位?”一名厚重沉着的声音响起,一名魁梧、雄壮的军官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他神色坚毅,形貌威严,面对这么多人的突然到来,这位军官似乎一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看到这个人,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再次出现了,轰鸣之声顿起:“高远,英魂高顺,在世之身,高顺,表字不详,东汉吕布座下中郎将,清白威严、忠义不屈,陷阵鼻祖,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随着朱璃脑海中《山海经》的出现,面无表情的高远,似乎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牵引,猛地望向了朱璃,在他眼中,只看到见一名少年,玄盔钢甲、挎刀提矛,顾盼自雄地坐在一匹黑色的战马上。

    看到这名少年,他的心中骤然出现一丝激动,那是良驹得遇伯乐的欣喜,那是瞬间明悟自心的欢畅,怀揣着这样的心情,高远突然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给朱璃行了一个大礼,拱手道:“属下高远,见过都尉。”

    朱璃看到高远同样一愣,这是高顺的在世之身啊,在朱璃的心中,三国时代,高顺虽然不显山露水的,但他是一个真正的军人,清白有威严、不受馈遗、主死身随,这样的大将,就是在给他一万个,他都不嫌多。

    朱璃回过神来,立刻纵身从马上跳了下来,亲自走到高顺身前,将他扶了起来,温和道:“先生在军中出任何职?”

    没办法,唐代称呼对方,尤其是有官职在身的男子,都是称呼对方的官职以表示尊重,他和高远初次见面,根本不知道他身居何职,又不敢贸然称呼,这才率先问了起来。

    “回禀都尉,高某现在忝居旅长之职,北口剩下的弟兄,几乎都是高某的麾下。”顺着朱璃的手势,高远缓缓地站了起来,同时也回答了朱璃的问题。

    “高旅长不用客气,以后大家都是兄弟,我初来乍到,很多情况不明,还要依赖高旅长多多指教。”朱璃一边和高顺客套,一边回头对着大军命令道:“大家先原地扎营,师傅、郭先生、归霸兄、大娘子,高旅长、吕勇,我们几人还是先临时开个会吧。”

    “嗯,理当如此。”武悼赞许道。

    “呵呵,看来都尉是越来越成熟了。”郭奇佐也笑着附和道。

    会议进行的时间很短,主要就是整合大家意见,分派任务。

    朱璃让张归霸出任中府果毅都尉,从带来的人中挑选一千人,组建弓骑;升任吕勇为下府果毅都尉,从带来的人中挑选八百人,训练排矛手;剩下还有将近五百人,他全部交给了高顺,同样提升他为下府果毅都尉,让他训练刀盾兵。

    有了高远,陷阵营还会远吗,虽然现在由于条件的限制,不可能马上就见到传说中的兵种,但先将人都给了高远,等有了条件后,朱璃才不信高远不跟自己提出这个要求。

    当然对于朱璃果断提拔高远,武悼、郭奇佐都十分惊疑,不过二人也没说什么,毕竟朱璃还小,得允许他犯错

    误,他们心里想着,不是还有他们两个在的吗,即便朱璃识人不明,也没关系,他们还是有能力补救的。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高远在见到朱璃的第一时间,就决定效忠于他了,也正是由于《山海经》的关系,朱璃才如此果断。

    至于庞勋旧部,朱璃依旧交给庞红姑打理,封她为上府果毅都尉,从五品。

    朱璃自己亲自带领一千两百名越骑,至于武悼、郭奇佐,他们两个爱管哪里就管哪里好了。

    朱璃给武悼的官职是上州司马,从五品,给郭奇佐的官职是上府果毅都尉,同样是从五品。

    一切分配停当,北口镇就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大建设、大练兵的运动,守捉使的统兵数量是三百到七千人不等,朱璃现在麾下只有不到五千人,所以他们并不算逾越。

    不知道是因为尉迟槿的关系,还是李可举确实对朱璃看好,在重新改建北口镇的时候,朱璃只要张口,李可举是要什么给什么。

    两个月后,北口镇已经重新修建好了,一流水的青石砌成的小城,看上去格外稳固,镇中驻兵五千,北狄人没有两、三万大军,休想再来轻捋虎须。

    各部的士卒也都训练得差不多了,武悼又旧事重提,剿匪以壮伍,这是武悼、郭奇佐都赞成的事情,朱璃没有理由不答应。

    朱璃一声令下,北口新军就开始行动起来,开始针对檀州境内的土匪围剿起来,俘虏的土匪改造成新军,他们的家人,全部迁居到北口镇之中。

    大量土匪家人的的注入,也给北口镇增添了很多生气,到了乾符六年年末,北口镇驻军已经达到一万多人,普通百姓同样增添了上万人。

    这都是应郭奇佐所请,他要在北口实行军屯,虽然说是军屯,却不让这些卫士去种田,所以在军屯的名义下,其实北口镇进行屯田的还是百姓,而这万余百姓,就是进行屯田的预备人口。

    所有的剿匪活动,都是偷偷摸摸的进行的,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荒芜的北口镇,却在这半年不到的时间中,悄无声息地恢复了它应有的强悍,而且壮大得有些过分,光是驻军都超员了三、四千人。

    而且似乎老天也在帮助北口镇的发展,自从八月朱璃带人进驻北口镇,一直到年末,胡人就像睡着了一样,竟然一次都没有前来劫掠,倒是给了他们难得的发展机会。

    等李全忠发现了北口镇的情况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广明元年(880年),此时的北口已经出现了一只能征惯战的大军,几乎不存在战场雏鸟,所有士卒全都经受过生与死的考验。

    没有见过血腥的男子,都已经被剔除出去,让这些人,带领一些强壮的妇人,准备开垦荒地了。

    广明元年二月,一个突如其来的军令,惊动了北方大地,甚至正处于发展中的北口镇也不例外,李可举在卢龙节度使掌控范围内,大批征调大军,聚兵范阳,似乎有大的军事行动,朱璃赫然名在其中。

第二十四章 横马搦战

    面对紧急征召,朱璃不敢怠慢,立刻叫上师傅武悼,带领着他亲自统帅的一千两百名越骑,连同张归霸的一千名弓骑,飞奔范阳。www.uu234.cc

    北口镇中,他让郭奇佐坐镇,庞红姑、高远、吕勇三人辅佐郭奇佐留守,以防契丹、奚人的袭扰,同时预防李全忠威武军的小动作。

    范阳节度使府邸,议事大厅。

    李可举麾下重臣汇聚一堂,朱璃身为一镇守捉,官职不大,也不小,最主要的是他握有实权,所以可以径直带人进入议事大厅,参与议事。

    众人的神色沉着,包括李可举、李全忠的脸色,也都非常严肃。

    人都到齐后,李可举轻咳一声,开口道:“乾符四年九月,沙陀人李国昌、李克用父子作乱,攻袭云中,劫掠朔方,十月,诏命,昭义军节度使李均、吐谷浑赫连铎部、白义诚部,沙陀族的安庆部、薛葛部,以及李某,一起出兵讨伐。”

    “然而李国昌父子异常凶悍,麾下强兵悍将不计其数,历时三年之久,我等惭愧非常,迄今未能平息此事,而这场沙陀之乱,前赴后继陨落的大员,就有数名之多,类似的有前昭义军节度使曹翔、代北行营招讨使崔季康、原昭义军节度使李均、河东节度使李蔚等人。”

    “今年二月初,沙陀大军兵进太原,新任代北行营招讨使康传圭战败,死于士兵哗变之中,圣人大怒,以李琢为代北行营招讨使,前来监察我等,现在看来,这一战我们不想打也得打了,毕竟再让沙陀人攻掠下去,就是轮到我范阳的辖地了,所以我决定亲自率军前去围剿,希望诸公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愿效死命。”听了李可举解释的缘由,议事大厅中,无论文武,轰然应诺。

    现在确实如李可举所说,不是他们想不想打的问题,而是非打不可了,身为范阳麾下大臣,他们心中明镜似的,若是放任沙陀大军攻克太原,那么卢龙节度使掌控的地盘就危险了,毗邻太原的可就是恒州,那里可是李可举的地盘。

    “好,不过诸公也不用担心,此次征讨沙陀人的,还有数位节度使以及各地留守,我们并非孤军奋战,大家尽可放心。”

    “刘仁恭、朱璃”李可举安慰了下众人,立刻点将道。

    “在”朱璃和一名三十来岁的大汉连忙出列,拱手应道。

    “刘仁恭统领一万镇远军为前军,朱璃为先锋,火速挺进代州,为我等打好前站。”

    “诺”朱璃和刘仁恭应诺后,相互看了一眼,便匆匆而去。

    “李全忠”

    “在”

    “你统领三万威武军、一万镇远军,随我一起为后军,即日启程。”

    “诺。”李全忠闻言,双眸微眯,却沉声应诺。

    ......

    大军开拨,朱璃和刘仁恭先行。

    这个时候的刘仁恭,并不出名,他的成名战要在五年之后,现在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偏将,和朱璃这个实权都尉之间,倒也没有什么隔阂,二人毕竟全都是亲近李可举一派的人,因此配合上没有芥蒂。

    朱璃带领的全是骑兵,行军速度飞快,加上身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是他的本分,所以,

    北口军当仁不让地冲在了最前面。

    大军开动,斥候先布,近百人的斥候,全都被朱璃撒网似的洒了出去。

    现在的沙陀人或许还在太原,谁知道他们下一刻会打到哪里呢,因此斥候除了探查地形、寻找水源外,最重要的还是探知沙陀军的动向。

    大军行进三天后,朱璃已经抵达山西境内,越过蔚州,进逼代州,有探马飞骑来报:“禀报都尉,沙陀人不但攻破太原,就在昨天,他们还拿下了代州,现在先头大军,已经向蔚州进逼而来。”

    朱璃闻言,立刻挥手,示意疾驰的北口军停下,身在马背上,他转头看向武悼,征询道:“师傅,我们接下来要回军支援蔚州吗?”

    现在他已经十四岁了,看起来倒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将军,不过有时候下决定,他还是有点不自信,只有征询过武悼才放心。

    武悼闻言,没看朱璃,而是望向那名斥候,出口问道:“知不知道领军的人是谁?”

    朱璃的麾下都知道这位是朱璃的师父,所以那名斥候不敢怠慢,连忙道:“回禀司马,攻破代州的是李国昌的儿子李克用,他现在坐镇代州,令麾下大将高文集进攻朔州,傅文达进攻蔚州。”

    “傅文达有多少人马,什么兵种?”武悼继续问道。

    那名斥候略一思忖,便立刻回道:“大概五万多人,骑、步兵都有。”

    听到这些消息,武悼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在蔚、代两州中间,傅文达想要攻击蔚州,必然途经此地。

    四下里的地势有些低洼,武道慎重地拿出军用地图,对照着看了看,确定了这个地方的位置,这里是寨南沟,隶属蔚州,四野荒芜,地势低洼。

    时值二月,正是新草未生,枯草仍存的时候,而他们刚刚经过的身后不远处,就有一片十分丰盛的枯草,看到这一切,武悼似乎有了定计。

    他回头看向朱璃道:“我们带领越骑守在那里。”武悼指了指那片枯草旺盛的地方,随后又转头看向张归霸道:“大郎。”

    “在。”张归霸连忙上前应道。

    “我和朱璃守在那里,正面拦截傅文达,你带领弓骑隐藏起来,看到我们向后逃的时候,你就立刻纵火,再让你的弓骑自由射击,射完就立即掉头跑路,尽快跟上我们,不准犹豫,更不准贪功”武悼神情有点慎重地嘱咐道,毕竟对方五万人马,自己这边只有两千多人,一个不好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由不得他不慎重。

    “诺”张归霸闻言,连忙应命道。

    “师傅的意思是我们伏击他们?”朱璃略有所思。

    “算不上伏击,只是骚扰罢了,虽然不一定让他们伤筋动骨,但挫挫他们的锐气也好。”武悼自信道。

    计议很快就确定了,张归霸也带着弓骑隐藏到了深沟之中,朱璃指挥着千余越骑来到既定的地点列队站好;他自己则立马横矛,站在最前面;武悼驻马站在他旁边,略靠后一点的位置,正在小声地向他嘀咕着什么,似乎有所筹谋。

    大概两个多时辰后,前面黑压压地涌来无数大军,一眼看去犹如山洪暴发一般,人流肆虐,无处不在,惊得朱璃身

    后的千余越骑两股战战,几欲转身就逃,好在看到朱璃、武悼磐石般的身影,他们才勉强壮着胆子,待在原地。

    对面大旗招展,中间位置,一面特大的“傅”字大旗迎风招展,应该是傅文达的军队没错了。

    双方距离里许,傅文达注意到朱璃等人,以及周边无数枯草的环境,神情略沉,稍一犹豫,就勒马挥军停下。

    大军轰然停下后,他就指使一名深目虬须的沙陀大将策马而出,远远地就冲着朱璃等人喊道:“来将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某乃徐州朱璃,范阳李公帐下先锋,特在此地恭候诸位。”朱璃拍马而出,大声回道,继而突然又道:“蛮夷之人,敢战吗?”

    那沙陀大将闻言,神色一愣,继而脸色一肃,怒喝道:“小郎狂妄,既然你找死,就吃你家朱邪胜瓒哥哥一棒吧。”(重复一次:唐代的哥哥,指代父亲)

    这个沙陀人明显生性狂躁,根本经不起朱璃的一激,一边大喝着,他就一边挥动手中大铁棍,策马向着朱璃砸来。

    里许距离,快马瞬间而至,对方出手,正中朱璃下怀,双脚一磕马腹,就挥动双刃矛迎了上去,“乓”的一声,顷刻之间,两人就战了一合。

    一击之下,朱璃心中已然有数了,这名沙陀将领力气虽大,武艺倒是稀松平常,回马再战之时,朱璃右手持矛,左手伸到腰畔,虚握刀柄,已经准备必杀了。

    二马相近,果然不出所料,朱邪胜瓒又是一个势大力沉的擂击,朱璃长矛一挑,这次却没有硬接,而是出矛如电,轻击大铁棍一侧,瞬间将大铁棍挑偏。

    朱邪胜瓒一击轰在空出,神情略显惊疑,却只能怅然,无奈地只好继续蓄积力量,准备下一回合;不过他这样想,朱璃可不这么想,错马而过的一瞬,银光乍起,绞杀如练,朱璃腰间长刀悍然出鞘,只听“噗”的一声,一颗大好的头颅就抛上了高空。

    “威武、威武、威武......”

    都尉初战告捷,彻底稳住了战战兢兢的北口军,朱璃身后的千余越骑,立刻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呐喊之声,士气瞬间提升了一截。

    掉过头来,面朝数万的沙陀大军,朱璃从容遛马,走到朱邪胜瓒的头颅旁边,他用长矛挑起朱邪胜瓒的头颅,向着对面大喊道:“哈哈哈,世人都说沙陀人彪悍勇武,今日一见,不过尔尔,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神情极尽嚣张、耀武扬威之能尽,朗朗之声更是阴阳怪气,讽刺、挖苦、甚至不屑之意,不谙人情世故的人,都能听出来。

    在加上他用内息催送,话声更是远远传出,话中的藐视之意,昭然若揭,让对面大军中的数名沙陀大将,脸色涨红,暴怒不已。

    不等傅文达开口,沙陀大军中又一名大将气愤不过,冲了出来,此人同样深目虬须,看年纪,比起朱邪胜瓒要大上一些,不过依旧是一名二、三十岁的大汉,他一边纵马狂奔,一边大声怒喝:“小郎别狂,看我赫鲁取你狗命。”

    看到此人,朱璃冷哼一声,将朱邪胜瓒的头颅,向后一抛,越骑之中,立刻就冲出一名牙兵,将头颅捡了回去,这可是军功啊。

第二十五章 骚扰战

    赫鲁使用一把镔铁大枪,同样沉重异常,二人没有任何废话,纵马就杀,枪矛无情,招招致命,不到三合,赫鲁就步入了朱邪胜瓒的后尘,被朱璃一矛划掉了脑袋。www.uu234.cc

    再次临阵斩将,朱璃一方的越骑士气被提升到了顶点,而对面的沙陀大军士气,却悄无声息地降了下去,故技重施,朱璃又挑起赫鲁的脑袋向对方挑衅。

    一个名叫朱邪俟厥的沙陀大将,再次冲出了出来,这人更水,朱璃只是纵马一击就贯穿了他的喉咙,顺势划掉对方的脑袋,挑着他的脑袋,大声向向着对面喝道:“沙陀无人了吗,竟然都是这般宵小。”

    **裸地打脸啊,这一句,可算是捅了马蜂窝,只见对面频频有人纵马挥戈而出,恨不得要将朱璃大卸八块才甘心,现在即便傅文达有心阻止都没用,朱璃来者不拒,半个时辰不到,就在寨南沟这个小地方,朱璃一口气,连挑傅文达十三员大将,而且几乎无人能够在他手上走过十个回合的。

    到了这种地步,即便是对方再笨,也知道上当了。

    沙陀大军士气一降再降,现在更是毫无战意,只剩下对朱璃的恐惧了,而沙陀大将也无人出阵应战了,朱璃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似乎十分不屑地看着对面道:“喂,沙陀蛮子,怎么做起了缩头乌龟了?”

    朱璃这么一挑拨,身后的千余越骑也跟着起哄了,他们现在的士气可算是高到极限,无所畏惧,齐声跟着朱璃高呼道:“沙陀蛮子,缩头乌龟;沙陀蛮子,缩头乌龟;沙陀蛮子,缩头乌龟......”

    傅文达闻言,眉头微皱,努力稳住众人的情绪,对于朱璃等人近乎泼妇一般的撩拨,他也只是充耳不闻,只见他“仓啷”一声,拔出佩剑,高呼道:“儿郎们,对面只有千余骑,我们却有数万勇士,为什么不能一举碾碎他们呢,大家一起冲,给我碾碎他们。”

    “冲啊,碾碎他们。”

    “冲啊,杀掉朱璃。”

    “杀啊”

    .......

    傅文达一声令下,沙陀军彻底爆发,无数人影涛翻浪卷一般地冲向朱璃他们。

    这种情况,正是朱璃想要的,这个时候,他猛地调转马头,双刃矛一拖,大声向着越骑将士喊道:“兄弟们,风紧,扯呼。”

    “风紧、扯呼”

    ......

    计议早定,如今都尉又下令撤退,越骑将士怎敢怠慢,响应之声,风涌而出,齐齐调转马头,向着蔚州方向飞速逃窜。

    远远看去,沙陀大军就像肆虐的洪水,无处不在,追逐、围剿着朱璃等人;而北口越骑,就似疲于奔命的逃窜人群,那逃得是一个迅速,就是急眼的兔子都望尘莫及。

    沙陀人追击到枯草茂盛的深沟中时,突然嗅到一股烟火气息,只见四下里,那无处不在的枯草,不知怎么的,竟然被人点燃了,虽然这点火对大军影响不大,但是烟火缭绕之下,非常影响他们的视线。

    而在烟火之后,又有一股骑兵影影绰绰出现在那里,傅文达看到这

    些骑兵,心中骤然一惊,不过马上他就惊觉过来,这么点人,应该撼不动他的大军。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股骑兵,竟然一边追逐着烟火,一边向着他的大军射起箭来,虽然千余人不多,但大军冲锋,人员散乱,几乎早已没有队形可言,即便是再烂的射术,也能瞎猫碰到死耗子,一射一个准,一波箭雨之后,就带走了他麾下数百精锐的性命。

    对方射击不停,一连射了五、六波,粗略估计,至少有两、三千的沙陀精锐,被他们给射杀了。

    傅文达大怒,立刻指挥数员大将,领兵前去对付那突然冒出来的弓骑,可是,对方不等他们上前,就一窝蜂似的,向着朱璃等人的背影追了过去,瞬间就跑了个没影。

    朱璃等人,人人有马,傅文达想要追上非常难,沙陀军虽然也有越骑,不过,这荒山漫野的,谁知道哪里还会藏着一波伏兵呢,傅文达不敢冒这个险。

    沙陀大军这一战,折损了十三员大将,两、三千的精锐,而傅文达连对方的毛都没碰到,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情有多恶劣,就像吃饭吃到苍蝇一样的恶心。

    不过,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不是结束,更恶心的还在后头,好戏似乎刚刚开始。

    此后,只要傅文达准备停下来休息,朱璃就会带上越骑跑过来搦战,沙陀大军若是不肯应战,对方就各种污言秽语,甚至不惜敲锣打鼓地宣扬傅文达十八代祖宗的光辉事迹。

    而每当他下令全军追击对方的时候,朱璃就像一只受惊的麻雀一般,立刻带着千余越骑逃之夭夭,而这个时候,另一支由张归霸率领的弓骑就会出现,一阵乱射,放到数千人后,也跟着跑得无影无踪。

    两天,仅仅是两天,傅文达几乎都快崩溃了,两天两夜没怎么敢合眼,大军虽然来到了蔚州地界,却损失惨重,五万多人的大军,至少有七、八千人的永远留在了路上,历次大战的折损,也没有这两天的多,都让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不知道,这可是后世最经典的麻雀战术。

    距离蔚州四十多里的地方,傅文达就下令安营扎寨,并且将士兵分为三波,轮流放哨、巡视、休息。

    军寨之上,高挂免战牌,暗中却派人前往代州,请求支援,其中重点提出,要李克用派遣几名猛将过来。

    朱璃、刘仁恭在蔚州等了一天,才等来李可举、李全忠的大军,朱璃想要拜见李可举,却被李全忠以旅途劳累,明日再说的理由给拒绝了。

    当天,吐谷浑的赫连铎、朝廷招讨使李琢、新任代北行守招讨使诸葛爽、代州刺史朱玫、汾宁刺史王重盈、凤翔节度使郑畋、延镇将李孝昌、李元礼等人才陆续赶到,蔚州城,一天时间,聚集近十万兵马。

    这些大佬聚集在一起,第二天就举行了临时会议,朱璃终于有正当理由,前往临时议事大厅拜见李可举了。

    临时议事大厅中,在座的不是一方军统,就是地方土皇帝,大家正在紧急磋商着什么,突然一名小校来报:“报,檀州北口守捉

    朱璃,进献敌酋首级十三颗给李都护。”

    众人闻言,无不惊讶地看向李可举,李可举闻言,也是一惊,随后就大喜地冲着小校道:“哈哈哈,快,快让他进来。”

    “诺”,小校应命退下后,李可举不无得意地环顾众人道:“这是我麾下的云骑都尉,小小年纪,竟然斩将十余人,真是后生可畏啊。”

    看着李可举那瑟的神态,与会诸位节度使等大佬,神情各异,若是此处还有人神情例外的,那就是李琢、郑畋了,这二人都是朝廷忠义之士。

    “恭喜,恭喜,李都护有此爱将,此乃天佑我等,想来那李国昌、李克用父子的末日也不远了。”唐廷招讨使李琢由衷地向李可举道贺道。

    “不错,我联军之中,正缺少这样果断勇毅之辈。”郑畋附和。

    李琢开口了,其他人不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也不愿拂了李可举的面子,纷纷出言祝贺。

    就在这时,朱璃提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沙陀大将的头颅,进入了大帐,他当先就向李可举拱手一礼道:“李公,朱璃不负重托,此次虽然没有拦截住傅文达,但临阵斩杀他十三员大将,用计杀了他七千多精锐,特来交令。”

    “好、好、好,如此斩获,实乃大胜,袋子里装的可是敌酋首级,快快倒出来,让诸公一观。”李可举十分开心,他接任卢龙节度使才两年多,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绩,眼下自己的部将阵斩沙陀人十三员大将,可是让他大大露脸的事情,因此他非常积极。

    “诺”朱璃拱手应命,随后将布袋口一松,倒立了过来,只听“骨碌、骨碌、骨碌......”一阵声响,十余颗深目虬须的沙陀人头颅,便出现在众人面前,有人双目紧闭、脸色有些浮白,有人怒目圆睁、死不瞑目,诸如此类,看得大帐众人一阵唏嘘。

    “哈哈哈,这些沙陀蛮子,久承圣恩,却祸害一方,如今看到他们授首于前,李某畅快无比啊。”唐廷招讨使李琢看到这些沙陀人头,不但没有一丝惊恐,反而开怀大笑起来,继而开始盛赞起朱璃道:“沙陀人凶悍异常,没想到朱璃都尉挥手就可斩杀,这份能耐堪称当世猛将啊,李某定然呈报陛下,为朱都尉请功。”

    “是啊,很多人都自称猛将、骁将、悍将的,可是却被沙陀人杀得胆寒无比,就像太原的伊钊、张彦球、苏弘轸等人,当时被吹嘘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结果怎么样,我看啊,给朱璃小郎做陪衬都不配。”诸葛爽附和李琢道,不过他这话语说的似乎有些过了,伊钊、张彦球、苏弘轸再怎么说,也是因为抵御沙陀人而死的,拿死人说事,倒是有点不厚道了。

    不过此刻在坐诸人,无人出言置喙,也都纷纷附和起来,大有捧杀朱璃之嫌,有人捧就有人踩,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轻,武人同样也会彼此较劲,看不顺眼。

    在座的几位以勇武著称的武将,看向朱璃的神色就不对,甚至有人十分不屑,不过这些人,也只有暗暗地将这股不服藏在心中。

第二十六章 薛阿檀

    客套之后,就商讨起如何对付傅文达来,傅文达虽然兵少,却采取守势,粗略估计,傅文达也有四万三、四千之众,平叛军虽然双倍于对方,但是想要一口吃下对方,也不容易。www.uu234.cc

    一天的商讨,却毫无结果。

    隔天,蔚州联军,开始硬攻傅文达大寨,疯狂攻击了一整天,战果不理想,损失惨重。

    继而大家又站在一起商讨,依旧没有好的办法,傅文达现在就像缩头的乌龟,磐然不动,如此时间过去了三、四天。

    代州李克用派遣的援军到了,而且一下又来了三万多人,同行的还有数员大将,这种情形,让武悼见了,私下里暗骂这些节度使、刺史等人,人头猪脑,只会坏事。

    若是趁着李克用援军未到之际,就吃掉傅文达,情况肯定能变得不一样,现在好了,大家即便实力悬殊,也相差不多了,看来一场硬仗是跑不掉了。

    翌日。

    不等联军前去骂阵,蔚州城下就来了一员大将,他粗壮有力、面色微醺,手持一杆大铁棒,麾下一匹大青马,带着寥寥千余越骑来到蔚州城下,开口喊道:“徐州朱璃听好了,快快出来送死,你家薛哥哥在此,特来取你狗命。”

    伫立在城墙上的众人,一见有人前来搦战,神情就微妙了起来,各怀心思。

    武悼站在朱璃身侧,看着城下的那名自称姓薛的将领,低声对朱璃道:“这是一个冲破天关的高手,你对上他,胜负难料。”

    朱璃闻言,眉头微皱,平静回道:“对方既然点名要战我,我岂能避而不战。”

    嘴里这样说着,他就准备向李可举请命,前去会会这个姓薛的沙陀人大将,不想还不等他开口,李全忠就大声向李可举道:“都护,我麾下有一员悍将,名叫张存,亦有万夫不当之勇,这个姓薛的卖相虽然不错,定然不是张存的对手。”

    “唔,全忠麾下的悍将手也痒痒了,可是人家挑战的可是朱璃,若让他们上阵,怕是有抢功之嫌吧?”李可举斜睨了对方一眼,语气淡漠地道。

    “都护此言差矣。”李全忠执着道:“平叛是大家的事情,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朱璃做了,那我等岂不成了摆设。”

    他说话声音特别大,根本不怕别人听到,如此一来,如果李可举还是执意让朱璃出战的话,倒是会让人感觉他有驭下不公之嫌。

    “好,就让张存出战吧。”李可举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带一丝情绪道。

    张存是一名看起来十分凶悍的将领,应李可举所允,张存路过朱璃身边时,挑衅似的向他瞥了一眼,朱璃对此,毫无反应,让他讨了个无趣,这才快步离去。

    战鼓声响,张存披挂整齐,在数千威武军的簇拥下,提矛而出,径直奔向姓薛的沙陀大将,距离老远,那名姓薛大将就对他喝道:“来者何人,可是朱璃?”

    “难道不是朱璃就不能战你吗,我乃......”,张存一句话尚未说完,只见那名姓薛的沙陀大将脸色忽变,爆喝一声道:“

    既然你不是朱璃,那薛某就无需知道你的姓名,还是拿命来吧。”

    他纵马而起,铁棒燎天,以迅猛无敌之势,在张存尚未来得及回话之际,就窜到他的面前,只听“噗”的一声,张存连人带马,只是一击,就被姓薛的沙陀武将,一棍砸成肉饼。

    他甚至都没有施展出像样的抵抗,话都没说完,就这么死在对方的铁棒之下。

    姓薛武将,斩下张存的头颅,挑在铁棒上,大声向着蔚州城上的方向喊道:“朱璃,你自己不敢出来,竟让一些送死的货色前来,是看不起我薛阿檀吗?”

    他声音很大,遥遥传到城墙之上,听到声音的众人,几乎刷的一下,都看向李全忠,张存如此不堪一击,众人不是瞎子,有目共睹,难道这就是你李全忠说的万夫不当之勇吗?

    李全忠此时,面色涨得通红,他有心解释,不过看到众人怒视过来的目光,还是讪讪地将解释咽了下去,心中只是一个劲地暗骂张存。

    他没想到自己努力向李可举施压,这才获得的出战的机会,本以为能够轻松夺得首功,不想竟然一败涂地,平白让人笑话一场,心中岂能不恼。

    “哼”看到脸色涨得发紫的李全忠,李可举不满地冷哼一声,回头看向朱璃,就打算示意朱璃出战,替自己找回颜面。

    不想这时代州刺史朱玫开了口:“李公,看来范阳也不尽是猛将,不如这一战,就让诸公见识一下我代州猛将的厉害吧,杨彪,你去会会那个什么薛阿檀吧。”

    “诺”一名体量庞大,壮硕惊人的汉子排众而出,拱手应命道。

    “速速将薛阿檀的人头拿上来,本刺史正好差个上好的酒樽,就用他的头骨给本刺史当酒樽好了。”朱玫煞有介事地冲着杨彪嘱咐道,游目四顾、顾盼自雄。

    “诺。”杨彪十分配合着拿起一对大锤,迅速地走下城墙,看来是去摘薛阿檀的人头了。

    不过,杨彪没注意到,朱璃看到他时的神情,是多么诡异,这杨彪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要将朱璃兄妹煮了吃掉的泼皮,不想,他现在竟是跑到了朱玫的麾下,可笑的是,朱玫还说让诸公见识一下代州猛将的厉害,杨彪分明是徐州人好不好。

    虽然自古代州人杰辈出,但你拿一个徐州人,让人见识一下代州猛将的厉害,就不怕代州的先烈们,会气得从坟坑里跳出来吗。

    随着杨彪的离开,众人的视线再次投放到战场中,战鼓再起,杨彪纵马提锤而出,薛阿檀见到杨彪,这次连问都没问,纵马挥棍杀上,因为根据情报,他知道朱璃是个使矛的的武将,这人手中的大锤这么明显,干嘛浪费口舌相问。

    他爆发得突然,刚刚来到战场上,尚未来得及通名报姓的杨彪,只来得及匆忙举起大锤,就听“轰”的一声,薛阿檀只是一击,杨彪手中的大锤就被轰飞了出去,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虎口瞬间震裂了开来,双臂再也无法自持,整个人在马上都显得摇摇欲坠起来。

    对于他的情况,薛阿檀嘴角翘起一抹

    冷笑,双方错马之际,薛阿檀面对手无寸铁、神情骇然的杨彪,只是顺手一棍,杨彪那庞大得犹如肉山一般的身体,就“轰的”一下,砸在地上,赫然只剩下一堆烂肉了。

    这一幕,让蔚州城上的众人见了,无不骇然,继而又表情诡异地看向朱玫,刚才他可是十分自信地吩咐杨彪,砍下薛阿檀的人头的,还大言不惭地想要用对方的人头当酒樽,可是现在呢,仍旧不过一个回合,杨彪就被对方轰杀了,难道这杨彪的身手,就是你朱玫身为代州刺史的自信吗。

    众人虽然没有出声,但那若有若无地看过来的目光,足以令朱玫脸色发紫,羞愧难当起来。

    两战两败,依然阻止不了众人抢功的贪欲,世上之人,多的是认不清自己的人,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不行;朱玫之后,又有王重盈、李孝昌、李文礼,最后就连赫连铎也不示弱,纷纷拿出自己一方,号称万夫不当的大将,冲出去抢夺首功。

    一刻钟的时间,薛阿檀,连挑联军七员大将,让城墙上的各位节度使、刺史等人,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再看薛阿檀,他依旧气定神闲、从容淡然,似乎只是顺手打发了几只苍蝇罢了,这一幕让众人的信心出现了动摇,还是李琢率先开口,他不客气地道:“算了,你们的那些万夫不当的猛将,还是带回家去称王称霸吧,他们除了送人头,提升对方士气,还能做什么,我看还是有请李公爱将,朱璃都尉出战的最好。”

    如果说李全忠抢功,让李可举不爽的话,那么接下来那些不甘之辈,一个接着一个将自己的麾下,派送出去找死,倒是让李可举暗暗开心了起来。

    他心中甚至恶意地雀跃着,去吧、去吧,死的越多越好,等你们都撑不住了,我再派出朱璃出战,那个时候,方能显示我麾下猛将的厉害。

    终于等到李琢想到了朱璃,而其他人此时再也不插嘴了,李可举也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就转过头,对着朱璃道:“朱璃,既然是李国公的提议,你就去会会这个薛阿檀吧。”

    “诺”朱璃早就准备出战,只是一直被人抢先,此时早已准备就绪,应诺一声,就立刻带着武悼,率领着本部千余越骑,冲出了城门。

    蔚州城下,薛阿檀好整以暇,突见蔚州城门再次大开,一将玄盔钢甲,挎刀提矛,年岁不大,正是他得到的消息中,关于朱璃的描述。

    见到来将这副打扮,薛阿檀精神一震,他连忙打马上前,拱手向着朱璃道:“来人可是徐州朱璃?”

    “正是朱某,薛兄不是早就指明要战在下的吗,怎么会不认识朱某呢?”朱璃慎重地望着对方。他是第一次对战这个时代重量级的大将,之前又有武悼的提醒,再加上他对五代十国历史,那一知半解的听闻,都让他不敢小觑对方。

    李存孝无人不知,尤其是喜爱猛将的人,更是知之甚详,了解李存孝,就必然知道薛阿檀、安休休这两个人,这二人可是李存孝身边的哼哈二将,想不知道都难。

第二十七 临阵突破

    “哈哈哈,久仰大名,却素昧谋面,不过一看小郎就是个英雄人物,如此年轻,真是不敢想象,听闻阁下阵挑傅文达十三员大将,能与你这样的高手过招,实乃人生幸事。UU小说”薛阿檀唏嘘不已,他向来喜欢和强者交手,自然也十分崇拜实力强悍的人,屈服于李存孝就是证明。

    二人寒暄过后,就是蓄势备战,在朱璃的眼中,此刻的薛阿檀好似一座铁塔一般,对方虽然随意端坐在战马上,竟然给人以无从下手的感觉。

    而在薛阿檀的眼中,朱璃同样如此,他势若虎、盘踞睨视,无论从任何角度进攻,都会立刻遭到对手凶厉的反击。

    两人驻马相持片刻,发现若想一击必杀掉对方,都是没有机会的,看来只有先交手过招、再寻找契机了,似乎心有灵犀,二人竟然同时怒喝一声,纵马杀向对方。

    薛阿檀大铁棒举火燎天,向着朱璃的脑袋,当头砸去,朱璃冷睨无惧,横矛相拦,“乓”的一声,朱璃承受到薛阿檀的全力一击,他自己倒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可是他胯下的战马却出现了异样,战马的身躯,承受薛阿檀全力一击的力量,出现了一瞬间的颤栗。

    机会虽然稍纵即逝,朱璃自然能感觉到自己战马的不妥,薛阿檀这样的高手,同样也感觉到,这样的机会他怎能放过,铁棒搭在朱璃的长矛上,顺势左滑,压制朱璃无法腾出手,待到错马之际,他突然伸出一脚,迅猛地踹向朱璃的坐骑。

    二人手上较量,皆是双手持兵,对于薛阿檀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大出朱璃意料,不过他现在也不是雏鸟,瞬间就有了决定。

    既然你要攻击我的战马,那么我就攻击你的战马好了,他就不信薛阿檀的战马,能经受得了他的一击。

    薛阿檀想要踢伤他的战马,朱璃不闻不问,径直抬起一脚向着薛阿檀的战马踢去,这可是两败俱伤的战法,如此无赖,让薛阿檀心中一阵骂娘,对方的战马铁定不如他的战马,他可不愿意两败俱伤,脚到中途,立刻转向,攻向朱璃踢来的一脚。

    “砰”

    双脚交击,谁也没有占到便宜,第一回合,可以说是半斤八两、不分伯仲。

    回马再战,薛阿檀仍旧举火燎天式,意欲故技重施,他倒是想知道,即便朱璃能够经受得了这样的攻击,他的战马到底能支持几个回合呢。

    可是,他的目的一眼就被朱璃看穿,战马靠近途中,朱璃左脚微磕马腹,战马立刻向旁边倾斜着驰去,朱璃将双刃矛向着腋下一夹,就这样直挺挺地疾刺薛阿檀胸部,他倒是要看看,到底薛阿檀的当头一砸快,还是他的奔刺一击快。

    又是同归于尽的招数,倒是让薛阿檀气的牙根痒痒,却也无可奈何,轰天一式未竟,立刻铁棒下放,竖棒猛格朱璃钢矛,“乓”的一声,薛阿檀再次惊险地格开了朱璃的一刺。

    二马靠近,朱璃长刀挥出,泼天银练,快如闪电般地挥刀疾斩薛阿檀的头颅。

    薛阿

    檀格开朱璃的长矛用的是双手握棒,此时二人邻近,他已经来不及再伸手去拔腰下的佩刀了,不过面对朱璃的快刀,他仍旧不慌不忙,铁棒骤然回拉,一端正好触碰到长刀之上,“当”的一声,又是险而又险地撞开朱璃长刀。

    第二回合二人仍旧无人建功,只是这个回合,朱璃主攻,薛阿檀主防,倒是让朱璃稍占了上风。不过薛阿檀无论气力、武艺都不在朱璃之下,经验、境界更是在他之上,一时受挫并不算什么。

    二人御马飞纵、兔起鹘落,在蔚州城下战得个昏天黑地,草屑纷飞。

    朱璃的依仗一直就是他的怪力、以及速度,才能和一流境界的武将一争长短的,然而这个薛阿檀,他的力气却不再朱璃之下,弄得朱璃唯一的凭仗只剩下速度了。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智者所取,朱璃瞬间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竭力抢攻。

    然而即便是这样,薛阿檀仍然防守得滴水不露,久攻必乏、久守必失,二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因此,每时每刻二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战。

    蔚州城下,龙争虎斗、看得无论是沙陀军一方的将领,还是蔚州城上的各位大佬,都目眩神离,惊叹不已。

    他们这个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无双猛将,什么叫做万夫不挡之勇,类似张存、杨彪之流,也敢号称万夫不挡之勇,简直就是笑话。

    黄沙狂舞、幽光乱闪,大战盘缠,经久不息。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不说这对战的两人如何了,只看他们的战马,简直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可见这场大战的艰辛,二人交手已多达两百回合有余,依旧不分胜负。

    就在这时,朱璃一个马失前蹄,害得整个人随着战马一下子就向前栽落下去。

    如此突兀的变故,让薛阿檀惊喜莫名,这个机会,他怎能放过,铁棒抡起,照着朱璃的脑袋就是雷霆一击,趁你病要你命,战阵之上没有仁慈,久经沙场的薛阿檀比谁都懂这个道理,战马不好,也是对方命不好,怪得了谁?

    眼看朱璃已经无从抵御,脑袋即将开花,骇得敌我双方,所有大将、大佬都有些痛惜不已。

    这突然的一幕,让站在城墙上的李可举扼腕不已,他恨,他恨他自己,明明有此猛将,却没有想到事先给他配备一匹好马。

    五代之时,重武轻文,但凡身为一方大员,很少不通武艺的,朱璃遭受到这样的厄运,明眼人一下就看出其中关窍,非是朱璃不行,而是他的战马太挫了。

    而站在蔚州城下,为朱璃压阵的武道更是睚眦欲裂,抱恨不已,想要出手救援,显然已经来不及了,早知如此,他就不让朱璃冲上去了,只要自己肯出手,来十个薛阿檀也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懊悔是没有用的,很多联军大佬,以及众多将军已经闭上了双眼,不忍再看下去,他们心中同时有着一种明悟,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找一匹好马,朱璃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而对于这些,朱璃恍然不知,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脑袋,将要在薛阿檀的那根黝黑的大铁棍下,被砸得稀巴烂的下场了。

    恍恍惚惚之中,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桎梏,他的武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训练,早已达到了破限境的极限,也就是二流武将的巅峰程度,生死一发之际,那种大极限、就是所谓的天关,凸显得那么清晰可见,明明力量还可以再大一点、明明速度还可以再快一点、明明听力还可以再敏锐一些等等,由于这个桎梏的限制,却偏偏达不到,这就是生而为人的悲哀,理论中的程度似乎永远也达不到,若不是濒临生死,他怕是一辈子也休想感受到这种桎梏。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脑海中的《山海经》再次出现了,洪钟大吕般的声音随之而来:“大之山,有草焉,其状如蓍而毛,青华而不实,其名曰{艹狼},服之不夭。”(这个字一直查不到,又不能随意修动,只好以这个形式表现出来了。大括号内的是一个字,草字头下面加个狼)

    青色的怪草闪现而出,瞬间化为星星点点的莹光,消失在朱璃的身体之中,就在莹光消失殆尽的刹那,令朱璃绝望的那种桎梏、那种限制身体无法再次提升的限制,犹如暴露在阳光下的春雪一般,立刻消融殆尽了,而随着这个限制的消失,朱璃的各方面能力,瞬间暴增到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别的不说,光是速度的提升就让人骇然。

    以此刻朱璃的情况,连一直给他压阵的武道都绝望了,可想而知,是多么危险,在众人看来,他已经陷入了必死之局,可就是在这个必死的境地下,瞬间的十分之一时间,不,甚至是瞬间的二十分之一的时间都不到,朱璃在这种不可能的情况下,悍然出手,电光火石般地横起钢矛,顺手一挥,只听“乓”的一声,薛阿檀倾尽全力、甚至压上他座下战马的力量,人马合一的必得一棒,就这么的被半跪在地的朱璃,给轻易格挡开了。

    矛、棒相交,朱璃倒是没有感受到什么,可是薛阿檀却骇然起来,仿佛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他的双眸几欲瞪出眼眶。

    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庞大得令人窒息的力量,撞在了他的铁棒上,他那一铁棒,击中的仿佛不是朱璃的钢矛,而是一块万年陨铁一样,震得他双臂发麻,虎口欲裂,瞬间就使不出力气来了。

    好在朱璃也正处于十分惊异、刚刚突破的一瞬间,暴涨的实力和身体的动作还不协调,没有立即发难,要不然,死的可就不是朱璃了,而是他薛阿檀。

    薛阿檀连同他的战马,都被朱璃的一格甩到一边,甫一落地,他就虚拖着铁棒纵马飞跃而去,远远地避开这个诡异少年,到达自认安全的距离,这才缓缓地调转马头,看着有些愣神的朱璃,带着有些憋屈的语气,故作豪迈地道:“朱璃,我敬你是条汉子,今天你战马不济,我们就此罢战吧,你没有战马,即便我胜了你,也会让人说我薛阿檀,胜之不武,这绝非大丈夫所为也。”

第二十八章 无意夺权

    嘴上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实不知,他是怕了。UU小说

    刚才那种令人窒息的力量他见识过,而且不止一次,除了那个神一般的人物李存孝外,他还是第一次从另一个人身上,再次感受到这样的滋味,让他不敢继续再打下去了。

    朱璃突破天关,骤然提升的实力,较之李存孝虽然有些差距,但也不是他薛阿檀能够抗拒的。

    话一说完,不等朱璃回应,薛阿檀立刻打马匆匆而去,那离开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豪烈之辈,倒是有点望风而逃的狼狈象,甫一回到随他而来的沙陀越骑中,他就一副火烧屁股似的大手一挥,立即率领卫士退往大营,连半刻钟都不敢停留。

    朱璃现在的情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是什么情况造成的,那个少年突破了,他突破了人体的大极限,冲破了天关。

    回头再想想,自己辛苦了半天,竟然一直是和一个、没有突破天关的少年在战斗,即便如此,他还纠缠了这么久,想想他都感到心悸。

    这个少年简直是个怪物,更不要说对方现在已经突破了,他百分之百的肯定,自己已经不是朱璃的对手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薛阿檀刚走,武悼就瞬间出现在了朱璃的身边,惊疑地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朱璃这个时候已经回过神来,冲着武悼开心地一笑,有点小激动地道:“师傅,我突破了,就在刚才,我突破了天关。”

    “什么,你,你真的突破了天关了。”武悼惊疑不定,不过随后又释然了,如果不是这小子突破了,刚才那种情况,又怎么可能保住性命。

    再说了,朱璃跟随他学武,已经一年多了,去年正月开始学习,今年也快到三月份了,整整一年零两个月,天资纵横之辈,这个时候突破天关,倒也并不少见。

    不过想到刚才那惊险万分的一幕,他还是有些心悸,望向朱璃的神情,自然有些愧疚,这本是一个淳朴的简单少年,唯一的追求就是护佑亲人不受离乱之苦,是自己带他走上这条道路的,更何况二人现在还是师徒,若真的有了闪失,他心中委实难安。

    朱璃没有去看武悼复杂的神色,挠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可是师傅,我现在这柄双刃矛太轻了,好像已经不称手了。”

    对于刚才的惊险,他只字不提,倒是有点神经大条的样子,让武悼释然不少。

    不过武器不称手也是事实,从他开始学武到现在,每一柄双刃矛都是出自武悼之手,而且一直都能恰到好处地适应给朱璃使用。

    武悼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他也是豪爽之辈,瞬间挥去了刚才那抹阴霾,没好气道:“你叫我现在去哪里给你弄兵器,算了,等回城后,我的武器你先用着,至于你的新武器,我要先掂量掂量你到底达到什么程度,才好想办法。”

    这个时候,早有

    牙兵上前,将自己的坐骑让给了朱璃,朱璃也不客气,翻身上马,和武悼一同返回蔚州城楼。

    再次出现在城墙上,朱璃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礼遇,周围无数的目光,烨烨生辉地瞅着他,要知道,他现在只不过是李可举麾下的一个小小守捉使,虽然挂着云骑都尉的官职,也不是非常显赫。

    军阀割据的大环境下,几乎所有被上官看重的人,不是封个刺史,就是挂个二、三品的职位,和那些人比起来,朱璃的云骑都尉、北口守捉的身份确实微不足道哉。

    不说他力抗薛阿檀,就说他以两千多越骑阵斩傅文达十三员大将,击杀七、八千沙陀精锐,就这份能力就不是一个守捉使能够匹配的。

    李可举环顾周围众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不等这些人和朱璃多说,他就连忙亲自上前,亲热地拉起朱璃的手,牵着他走到自己的座位旁边,嘱咐左右给朱璃安排一个座位,这才郑重地开口道:“朱璃,我有一匹宝马,名叫‘一字板肋玉麒麟’,这次正好被我带了出来,你战马不济,差点害你丧命,是我之过也,自古名剑、宝马赠英雄,这匹名驹我就送给你了。”

    “呃,李公,这怎么可以?”朱璃有点惶恐,是真的惶恐,跟随武悼这么久了,他可是知道战马和武将之间关系的。

    说句不客气的话,良驹之于武将,更胜美女之于男人,那是生死相随、同舟共济的感情,除了贤妻之外,朱璃可不认为多玩几个美女能干嘛,除了让自己更加肾虚一点,也不过平添一丝炫耀罢了。

    更何况,夺人所爱,君子不为,现在群雄并起、天下大乱之际,名驹的价值更胜无数美女。

    “不要推辞,就算是这次你立下大功的奖励吧,如何?”李可举见朱璃想要推辞,立刻转口道。

    “这......”

    “就这么定了,稍后我就叫人,将‘一字板肋玉麒麟’送到你的军营。”李可举不等他再推辞,毅然决定道,同时睥睨着周围其他节度使、刺史等人,神情说不出的防备。

    看来不收也得收了,不收反而会让李可举猜忌,倒不如干脆收下,朱璃心中一定,连忙拱手道:“多谢李公,赠马之恩,朱璃绝不敢忘。”

    “哈哈哈,这才像话,你最近的一系列表现,让李某十分欣慰,看来你最擅长的还是统帅骑兵,这样吧,李全忠。”李可举一看朱璃收下了战马,非常开心,随后眉头一动,计上心来,又对着李全忠喊道。

    李全忠一听李可举喊他,心中暗叫不好,现在可是李可举极力拉拢朱璃的时刻,叫自己准没好事,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好出列应道:“属下在。”

    “我记得,你威武军此次出动越骑一万两千人,你从中拨出一半交给朱璃统领吧,从现在开始,朱璃就是我范阳的明威将军、领中府折

    冲都尉了。”李可举淡淡地看了一眼李全忠,吩咐道。(明威将军是散官,而中府折冲都尉才是实职,四品下的官职,唐代封官一般都是散官、实职、加勋位组成的,显然勋位李可举封不了他)

    对于李可举来说,不趁机摆李全忠一道,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威武军一共五万人,越骑也仅仅只有一万五千人,这次一下从对方手中夺过来四成,他何乐而不为,他笃定这个场合,李全忠不敢不应。

    史载卢龙节度使统辖的军队有:经略军、静塞军、威武军、清夷军、横海军、高阳军、唐兴军、恒阳军、北平军,共九万一千四百人,定制。

    镇远军,是李可举为了钳制李全中,刻意组建的,而且两军都驻扎于檀州,针锋相对。

    李全忠闻言,心中暗恨,脸色似乎都要渗出水来,正如李可举推测的那样,这个时候他不敢不应,一个不好,他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永无翻身之地,现在可是为国尽忠的时候,谁敢帮他说话。

    大家只知道幽州所有卫士、越骑都是卢龙节度使李可举的,谁知道是他李全忠养的,大战进行到现在,你李全忠寸功未立,或许你有能力,不过大家都没见过。

    朱璃的战绩可是货真价实地摆在那里了,让有能力的人来控制骑兵,正是众望所归,而且李可举正好选在各方大佬都对朱璃怀有觊觎之心的时候提出,谁也不会出言反对,以防恶了朱璃。

    李全忠只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里却在滴血,六千越骑啊,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培养出来的,就是以他现在实力,也要积攒两、三年才成,现在却要拱手让人,他怎么可能不心痛呢。

    今日搦战已经结束,众人又没有更好的办法进攻沙陀军,只能早早地散去,朱璃回到军营后,率先带着武悼前去接收李全忠的人马。

    依照朱璃的心思,他真不想要这兵马,毕竟这些人的忠诚度不可靠,人家培养几年的人,怎么可能对旧主一丝感情都没有,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如果不能尽快收拢军心,就会落得个挨累不落好的下场,甚至更加凄惨。

    不过,武悼却信心满满,他恨不得立刻将对方的兵马全部拉过来,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催促朱璃前去接收人马。

    众目睽睽之下,李全忠虽然心疼得滴血,却不敢有所推脱,甚至连挑拣一番都没来得及,朱璃、武悼就前来接收了,无奈之下,他只好随意分出六千人交给朱璃带走,一同带走的当然还有弓箭、铠甲、以及辅兵,总人数多大一万两千多。

    回到自己的军营,武悼立刻将朱璃的一千两百名越骑打散,穿插入六千刚刚接收过来的越骑之中,第二天,他就开始着手操练起来,普通越骑的训练,他交给了朱璃,而对于那些校尉、果毅都尉、甚至下府折冲都尉等军官,他亲自训练。

第二十九章 校场抛驹

    他的训练非常简单,就是打架,他让对方所有人一起上来对付他,而他一人独战对方所有人,一天时间,就在这些军官的鬼哭狼嚎中度过了,结果还用说吗,武悼毫发无损,但凡跟武悼对战的军官,全部被揍得不轻。www.uu234.cc

    他这么一搞,倒是让朱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人家能来,心里有没有怨气还不知道,你就上去将别人海扁一顿,这到底是什么训练方法啊。

    对此,武悼回答只有一句话:“揍到他们除了恐惧,再无其他想法为止。”奇葩的想法,奇葩的练兵方式,但这人是他师傅,他能说什么。

    傍晚时分,尉迟信亲自送来一匹神俊的战马,这匹良驹浑身雪白,非常特异,充满了灵性,竟似知道自己被老主人,送给了眼前的少年一样,一双明澈的双眸,挑衅似的看着朱璃。

    它的前额有一道显而易见的黑线,看来就是它名头中“一”字的由来,而它的身体上只有一大块肋骨,清晰可见,“板肋”之名看来就是由此而来的,更令人赞叹不已的是,它的身上竟然若有如无地呈现出鱼鳞一般的纹路,“玉麒麟”之名,看来也不是白叫的。

    面对一匹马的挑衅,朱璃怎么可能认怂。

    自从乾符六年四月开始,到如今的广明元年三月,朱璃进行骑术训练,已经将近一年了,正常的马上战斗,他还从来没有因为骑术的原因受到过挫折,显而易见,他的骑术已经精熟无比了。

    从尉迟信的手中接过玉麒麟,这一人一马就开始杠上了。

    朱璃要骑它,而玉麒麟却不让,它不让,朱璃只好来硬的,军营的操场上,就出现了奇特的一幕,很多正在训练的将士,纷纷停下训练,簇拥在一起旁观了起来。

    “那个就是我们的将军啊,怎么这么年轻?”有新来的发出疑问。

    “年轻怎么了,年轻照样挑杀沙陀十三大将,那个什么薛阿檀,还不是我们将军出马才摆平的吗,若不是因为战马的原因,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有以前的老兵牛气哄哄地道,似乎这一切都是他做的一样。

    “一字板肋玉麒麟可是宝马,倒是有好戏看了。”有人幸灾乐祸。

    ......

    玉麒麟的速度非常快,在朱璃霸王硬上弓后,它就拼命的奔跑,而且,还时不时的撂着蹄子,想要将朱璃抖落下来。

    而朱璃呢,他一手紧紧抓住缰绳,一手紧紧抓住玉麒麟的鬃毛,死不松手,双腿紧夹,固定着身体的同时,也迫使玉麒麟奔行的更快,朱璃的力量现在有多大,反正这匹玉麒麟是受不了他这一夹之力的。

    而在众人的眼中,似乎只能看到一道闪电飞掠在操场四周,曲线游动,极力跳跃,然而那夹在在电光之中的一抹玄光,却始终屹立不倒,随着闪电到处乱窜。

    “昂吭吭”突然,疾驰中的玉麒麟骤然一个驻足,前蹄掀起,长身而立,朱璃一个不及防备,猛地就向马

    背后方摔了下去。

    毫无意外,朱璃一下子就被玉麒麟的这一招从背上掀了下来,可是朱璃的身手,岂非等闲,他的双脚刚一落地,就突然出手,抓住玉麒麟的两条后腿,双臂一较力,惊悚的一幕就出现了,朱璃猛地将玉麒麟举了起来,由于心中还有愤懑,顺手就将这匹良驹甩了出去。

    这一幕发生的十分突然,起到的效果却非常震撼,整个大营都被这一幕惊呆了,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就连刚刚进驻这里的那六千越骑,看到这一幕,也瞬间就有了顶礼膜拜的冲动。

    这得多大的能耐,才能将如此庞大的一匹良驹,骤然举起,还抛了出去啊。古有项羽举鼎,而今天却有朱璃抛驹,如此霸道、彪悍的一幕,瞬间就将近八成士卒的芳心给降服了。

    敬畏强者,在冷兵器时代,尤其是军伍之中,更是人人皆有,操场上的很多人,甚至都生出了一种自豪感,能够追随这样的猛将驰骋沙场,千年以后,也不失传为一段佳话,将军拥有如此能耐,将来会籍籍无名吗,答案显而易见。

    玉麒麟也不是凡俗,朱璃这个举动,也将它吓得一身冷汗,好在它动作敏捷,虽然免不了踉跄一下,但最终还是安然无恙地稳住身形,不过经受了刚才的一幕,它的态度瞬间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竟然“吭哧、吭哧”地主动跑到朱璃身前,亲昵地伸出舌头,舔舐 着他的手掌,就像一只讨好主人的哈巴狗一样,一副典型欺软怕硬的脾性,弄得朱璃哭笑不得。

    刚刚抛出玉麒麟之后,他就后悔了,好在这匹神驹无碍,倒是让他放下心来,空出来的一只手,也伸了出去,为玉麒麟整理一下毛发,一人一马瞬间亲热得,犹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人一般,倒是羡煞了无数将士,看来良驹是被降服了。

    自二月下旬,朱璃他们就进驻蔚州,沙陀人除了派出过薛阿檀前来搦战后,就再也没有了声息了,联军几乎天天组织人手向着对方的军寨发起攻击,但取得的成效仍旧不大。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朱璃的北口军,一直都没有什么大动作,一则他现在身份不同,在联军中的地位也不同,鸡毛蒜皮的小事,用不到他;再则,朱璃刚刚收拢六千越骑,整顿消化也是需要时间的,对于这一点,李可举心知肚明,同时他也怕朱璃这样的猛将,被别的节度使拐跑掉,一般情况下,还是让朱璃待在军营为好。

    这么熬着,倒是有人急了,而且不是别人,正是武悼,他切身地感到一种使命般的迫切感,这也与他为国为民的情怀有关。

    因此,在彻底揍得那些越骑军官,找不着北以后,确定他们会屈服在自己的淫威下,他就怂恿朱璃前去献策,最好快点解决掉沙陀人这个麻烦,也好腾出时间做点别的事。

    这天李可举、李琢、诸葛爽、王重盈等人,再次聚集起来,讨论对策,朱璃找到刘仁恭,带着他前去拜见李可举。

    一听到朱璃拜见,众人连忙让他进去,拜谢之后,朱璃向着李可举拱手道:“李公,属下近日苦思冥想,想到一条计策,或许可以攻破傅文达也说不定。”

    “唔,明威将军既然有办法破敌,不妨快快说出来吧,让我等参考一番。”李可举尚未回应,李琢就迫不及待地出言道。

    朱璃望着李可举,李可举点点头,朱璃这才道:“傅文达的大寨防御甚严,如果从正面攻击,虽然也能有些成效,但耗日持久,而且李国昌、李克用父子现在却没闲着,他们一边同我们在蔚州对耗,一边挥军攻掠云州,现在正和吐谷浑族的白义诚部、以及沙陀族的安庆、薛葛部对峙。”

    “以李克用的实力,击败他们三部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我们必须要尽快解决掉傅文达,腾出手来,或是挥军北上,支援白义诚等三方,或是直接挥军代州,围魏救赵。”

    说道这里,李琢、李可举、诸葛爽等人频频点头,朱璃说的非常有道理,这个情报大家都知道,但现在的问题,就集中在怎么攻破傅文达的大寨了。

    “傅文达这么坚固的堡垒,从内部攻破,显然要比从外部强攻要容易的多。”朱璃见众人沉默不语,又继续道。

    “你这话说的好听,怎么从内部攻破?”李全忠不屑道。

    “不错,若是能够从内部攻破,你以为我们会耗费兵力,从正面强攻吗?”朱玫附和道,这二人似乎和朱璃有仇一般,说话的口气都很冲。

    其他人知道朱璃语意未尽,因此只是抱着观望的态度,看着场中的一幕,对于这二人的态度,也都心知肚明,因为他们一个被朱璃抢了大半越骑,一个被他削了面子。

    对于他们的反驳,朱璃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拱手道:“我们可以秘密派人进入郊外,找准方位,挖通一条直通沙陀军大寨内部的地道,彼时,只要时刻拿捏得好,让我们的人,从地道进入沙陀大寨内部,在配合军寨之外的主力,前后夹击,一起发起进攻,沙陀人的大寨必破。”

    “地道?”李可举双眸一亮,惊呼道。

    “挖地道?”李琢也惊喜莫名,却又患得患失,略显忧虑。

    其他众人听了,也闭口沉思了起来,挖地道的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其实非常难,首先要找准方位,你不要一头挖进对方的大军中间,那时候,只要你敢露头,包管进去多少死多少。

    其次就是对地道深度的掌控,若是不合适,你还没有将地道挖通,对面的人就发现了,这也白费功夫,十分考验挖地道人的掌控能力。

    朱璃敢提出这个建议,主要还是因为他身边跟着刘仁恭,这个人可就是以挖地道而雄起于五代的枭雄之一,朱璃相信,既然此人能够借此成名,必然有他独到之处,只要让刘仁恭接手这个活计,应该没问题,更何况,刘仁恭此时籍籍无名,他迫切地想要雄起,从而急需这份功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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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横流介绍:
名为朱璃的失恋青年,以德报怨,救人惨死,灵魂回到了唐末乱世,脑中竟然多了一本山海经的书影,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呢,山海经的书影又有什么用呢? 刚刚穿越的朱璃,差点被三个市井无赖吃掉,刚刚逃脱虎口,又好巧不巧地一头扎进义军之中,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草军一员,且看主角如何在乱世之中挣扎求存,拜得英雄冉闵的在世之身为师傅,收得智计无双的郭嘉在世之身为麾下,驱除鞑虏、卫我中华,“只要是我汉人的土地,一根手指头大小都不容失去。”山海横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海横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海横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