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仙气萦绕,剑光纵横。www.uu234.cc
无数道身影,交织往返,身如白练,穿插御剑。
剑气纵横、身影婆娑之中,磐然屹立着一座古老的石碑,石碑巍峨而苍古,似乎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
远空悠悠,祥云万朵,群鹤舞空,与这里御剑云间、飘飘若仙的人影相衬,赫然就是一副世外仙土。
一位鹤发童颜、雪髯飘飘的出尘老道,踩着云朵,皱着眉头,神色肃然地望向下方,似乎在担心着什么。
青光闪过,一名大袖翩翩,背负剑鞘的青年御剑而至,眼看长剑就要撞上了老者身下的云头,只见青年神情泰然,手势轻捏,长剑倏的一下,就停了下来,极动、极静,瞬间逆转。
青年矗立在长剑之上,向着老者拱手一礼,沉声道:“师尊,英魂碑已经镇压住了。”
闻言,老者皱起的眉头稍松,缓缓道:“镇压住了就好,当年涿鹿之战,皇帝击败蚩尤,取神农而代之,不忍看到大战中的英魂,从此灰飞烟灭,消弭于天地之间,便于暗中立下英魂碑,以聚天下英魂,期翼着炎黄子孙后辈的英灵,能够借助英魂碑的空间,修炼有成,得道成仙。”
“不想,竟然有人暗中打破禁锢,将这些英魂偷偷放出,好在我们及时发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师尊,英魂碑现已镇住,只是还有十多个英魂已经离去,鸿飞渺渺,无从查起,这英魂生前,无一不是叱咤风云、煊赫一时的绝代人物,弟子愚昧,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处理,还请师尊教诲。”青年神色惭愧,却不得不拱手请教道。
鹤发童颜的老者,捋着雪白的长须,长叹道:“此为劫数,大劫既至,必有应劫之人应运而生,非是你和为师能够插手干预的。”
“不过,对于那十多个逃逸的英魂,你不必担心,为师已经暗使手段,将他们送入历史时空的一个乱世中了。”
“这是为师炼制的法宝,《山海经》,你将之投入人间,算是老夫送给应劫之人的礼物吧,毕竟是我们失职在先,岂能不闻不问。”老者一边说着,一边递出一本看上去有些老旧,整体却显得古色古香的书册。
“是,师尊。”青年双手接过老者递出的一本书册。
这是一件法宝,古色古香的封面,看起来犹如一本旧书一般,既然是师尊亲自炼制的,想必不凡,希望能够帮到所谓的应劫之人,青年没有犹豫,转身御剑而去,想必是去将这件法宝投放到人间去了。
第一章 生命如此脆弱
痛,体会到那种痛的人,都是曾经真心付出过的人。
那种心碎、抽筋般的疼痛,那种灵魂抽离、精神崩塌般的疼痛,让人即便蜷缩成一团,都喘不过气来。
没有深爱过,没有被人像垃圾一样抛弃过的人,是不能够体会到那种痛彻心扉、痛入骨髓般的感觉。
自从分手的那天起,天空不再七彩斑斓,天地灰蒙蒙的一片,身边的一切都染上了淡淡的灰色。
看不到任何希望,看不到渺茫的未来,看不到人生的终点,好似孤零零的一个人,置身于无尽的荒漠中,无论跋涉多久,都看不到人烟,寻不到水源,满目都是无尽的绝望,还有无尽的死寂。
人潮如海,却感受不到喧嚣;都市繁华,也感受不到冷暖。
虽然极力不愿承认自己是垃圾,却似乎还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即使踯躅于烈日下、人海中,感觉到的仍旧是一片冰冷,
朱璃茫然、失落地走在街道上,向自己的出租屋方向走去。
“喂,年轻人,走路看着点,你踩到我的书了。”突然一声足可以撕裂耳膜的尖叫声骤然响起,一名老年小贩猛地向他冲了过来,粗暴地一把推开朱璃,让猝不及防的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
朱璃稳住身形,无辜地看向小贩。
只见那个老年小贩顺手抓起那本被朱璃不小心踩到的书,一边不断地拍打着上面的灰尘,一边用吃人的眼光,狠狠瞪视着朱璃。
朱璃看得清楚,那本书上多了一个淡淡的鞋印,拍拍就干净了,不知老人何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你没张眼睛吗,书被踩坏了谁来赔?”根本无视朱璃错愕、无辜的神情,老人咄咄逼人地继续冲着朱璃叫嚷一句。
周围的其他小贩,以及过往的行人,脸上除了看热闹的猎奇之色,似乎全都带着漠不关心的神情。
他无意与老人家争论什么,毕竟努力生计对任何人来说,都不容易。
心情低落的朱璃,嘶哑着嗓音,淡淡地道:“这本书多少钱,我买了,这样可以了吗?”
“买?.......呃,你真买?”老人家大脑突然有点转不过弯来,瞅了瞅朱璃那明亮得几乎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睛,他还是确认了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听错。
“价钱合理,我就买了。”为了防止小贩哄抬物价,朱璃补充道。
“这本山海经可是精装本,你要是到书店去买,起码要花几百块,我这本虽然是旧书,可是一页都不少,便宜你了,就卖你三十块吧,怎么样?”老人家神情一变,立刻进入了角色。
其实大家都知道旧书是怎么回事,那是按照废纸的价格收购上来的,也就是按重量进货的,这进价撑死了也就两块钱。
“十五。”朱璃习惯性地拦腰砍价道。
“十五?怎么可能,这可是精装本啊。”小贩略显夸张地惊呼道,浑浊的老眼,咕噜噜地一转:“年青人,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要真心想要,二十五就拿走。”
“十五,你要是愿意卖,我就买了。”朱璃依旧坚持道。
做生意讨价还价是常事,尤其是对这种路边的小贩来说,经常会碰到砍价的人,他寻思着他都让了一步,对方好歹也让一步吧,可现实情况超出他的意料,朱璃就是一口价,不肯松口。
“喂,年轻人,我一大把年纪都让了一步,你就不能再添点?”老人家开始耍手段,装可怜道。
“大爷,若不是我踩到了这本书,你觉得我会买吗,你就说卖,还是不卖吧?”朱璃神情淡漠,只要对方说一个“不”字,他保证转身就走,他本来就没有买旧书的打算,只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不想这位大爷继续纠缠,这才决定买的。
“赔本喽、赔本喽,今天也没生意,就当混个熟脸,希望你下次再来。”老人递过那本古色古香的山海经,一边佯作无奈,一边絮絮叨叨地嘀咕着。
朱璃付了钱,接过山海经,正要迈步离开,突然街道上一片混乱,前往出租屋的方向,人流突然炸开锅似的混乱起来。
“他疯了吗,快跑吧,这神经病。”
“到底怎么回事?”一名路过的大爷,不解地问向慌里慌张逃窜过来的几个熟人。
“快跑吧,我的邓大爷诶,那个开叉车的小张疯了,现在开着叉车到处乱撞,已经撞死了好几个人了,哎,这世道,多好的小伙子,说疯就疯。”一名好心的大婶,看邓大爷颤颤巍巍的模样,连忙上前搀扶住他,连声叹息道。
......
警笛长鸣、警车风驰电挚般地赶到这里。
刚刚还熙熙攘攘、一番热闹的人流,顷刻间便狼奔豸突、惶然无措起来,隐约可闻哭喊、嚎啕之声夹杂在其中。
这条街道上的小贩听到这个消息起先还不信,可是随着逃窜、哭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慌了,慌里慌张地收拾着东西,登上三轮车,一窝蜂似的逃窜而去。
卖书的那位老人家,也匆忙收拾着他的那一堆旧书,也许是年纪大了,收拾东西不利落,可没刚才吼人吼得那么精神,手忙脚乱的,刚放到车上,尚未转身,就“哗啦”一下,掉了一地。
叉车轰鸣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通过叉车的前窗玻璃,可以看到,那是一名年纪在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他面容憔悴,神色狰狞,木然地看着四下奔逃的人群,嘴角咀嚼着报复似的冷笑,活脱脱就是恶魔上身的形象。
“开叉车的,快停下,不然我们将进行极端处理了。”警车来了三、四辆,七、八个警察拔出手枪,瞄准叉车上的小张,一名拿着扩音器的警察,一边疏导着人流,一边对着叉车司机小张警告道。
可是那个名叫小张的青年,似乎已经彻底沉沦,根本就不理会警察的警告,依旧将叉车的速度开到最大,疯狂地撞向人群。
好巧不巧的,那叉车向着朱璃站立的地点撞了过来,朱璃刚要躲闪过去,可是眼角的余光陡然看到了那位老人家,就是那个卖书给他的老年小贩。
“啊,不要。”老人神情悚
然地惊叫着。
这个死脑筋的老人,命都快没了,还死命地护着那些旧书。
叉车轰鸣,无可阻挡,势如破竹般地悍然冲向卖书老人,朱璃只是普通人,躲避危险是普通人的下意识的反应,可是不知怎么的,老人让他想到了自己过世的爷爷,那个满脸皱纹,做点小买卖都和别人斤斤计较的老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老人,却对他异常大方,小生意做了一天,都舍不得吃碗街旁的饺子、米线之类的,却把省下来的钱,都花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爷爷还活着,他应该比这个老人的年纪还大吧,一股热流无声无息地涌聚在心头。
自从失恋到现在,朱璃的整个人都变得冷冰冰的,仿佛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般,感受不到温暖,感受不到美好。
想到去世的爷爷,心底涌起的这股热流,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唯一感受到的温暖。
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勇气,亦或是鬼使神差般的迷惑了心窍,朱璃将买来的山海经,向腰间一塞,陡然以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向卖书老人冲了过去。
“砰、砰、砰......”
小张的极端不合作,终于让拦截的警察失去了耐心,枪声骤然响起,向着小张激射而去,坐在驾驶座上的小张,他那阴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胸口、脑门鲜血飞溅,那冷艳、血腥的画面,让人骇然不已。
眼看刚刚失去控制的叉车,就要撞到卖书老人了,老人突然感觉一股大力推向自己的腰部,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摔了过去,正好避开了叉车冲撞的方向。
没错,用力将老人撞开的人就是朱璃,老人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爷爷,亲情是现在这个时候,唯一给他温暖的光热,他不希望看到老人横死,下意识地就选择了这样去做了。
老人虽然逃脱了被撞飞的厄运,可朱璃呢?
“砰”
这不是枪声,而是朱璃的脑袋撞击在叉车前窗玻璃上的碰撞声,朱璃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一股大力涌现,让他身不由已。
好人不长命,或许用在这里不合适,可偏偏就是如此,朱璃的身躯,好死不死地凌空坠落向街道两边的栅栏上,
这里可是小区街道,栅栏是用钢筋铸造而成的,栅栏的顶端,都被铸造成尖锐如标枪似的箭头,一旦摔在上面,后果可想而知了。
没有奇迹再现,就在卖书老人愕然、惊恐的关注下,朱璃身体正巧砸在栅栏的枪头上,“噗哧、噗哧......”
除了脑袋,朱璃的身体彻底被栅栏刺了个对穿,鲜血飞溅,伴随着无数的惊叫,场面异常惨烈。
他茫然地扭动了一下脑袋,他不相信,事情怎么会这么巧,他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差,不是说好人有好报的吗,自己刚才可是舍己为人、以德报怨来着,转眼之间,自己竟然就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场面更加混乱,甚至连那几个持枪的警察都惊呆了,这位见义勇为的青年,下场也太壮烈了吧。
第二章 吃人的世界
人在濒临死去前,都会看到什么呢?
他一直认为自己应该先看到那个令他痛不欲生的女子,一直犹如魔咒一般紧紧困住自己,让自己走不出黯然、悲伤氛围的女子,可实际上并不是如此,朱璃首先想到的却是生他养他的父母,他们的音容相貌依然清晰可见,还是那么慈祥、和蔼,充满了阳光般的温暖。www.uu234.cc
在濒临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朱璃内心充满了后悔。
他后悔不该如此徘徊在悲伤之中,他后悔自己还没有尽孝就没了机会了,他后悔为什么要留恋那个不爱他的人,而让那些爱他怜他的人受到折磨。
失恋?
这个时代,没失恋过的男人,还算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吗?
但唯独没有后悔自己推开老人之举,虽然这个举动,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他心安、无愧、自豪、甚至还有一点点骄傲,大丈夫在世,有所不为,必有所为。
朦胧之中,朱璃感觉到一本古色古香的书籍,骤然爆发出璀璨的神光,瞬间将自己的意识包裹在神光中,倏的一下进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呜呜,你们不要过来,大兄很快就会醒过来的,凝儿让大兄打你们哦。”朦胧之中,朱璃似乎听到了惊恐的啜泣之声,声音稚嫩而颤栗,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怯懦。
“哈哈哈,小娘,你吓唬谁呢,你那死鬼大兄早就没气了,要不是他在,我们早就将你煮了。”
“不过,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们,你大兄的块头可比你大多了,不能浪费,哈哈哈,等下将他一起煮了,让你们兄妹两个,在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哈哈哈。”这是一个青年的声音,声音狰狞而艰涩,充满了残忍的兴奋之意,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哈哈哈,娘娘的,这鬼世道,连树皮、草根都被人抢光了,还好遇到你们两个小家伙,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哈哈哈。”这是另一个青年的声音,同样残忍暴虐,灭绝人性。
“你们两个混蛋,嗦什么,赶紧将人给老子带过来,没看到老子火都生好了吗。”这是一个大汉的声音,粗暴而愤怒,充满了不耐烦的暴躁。
“好的,好的,彪兄你别生气,我们这就过去。”艰涩口音的青年,似乎承受不了另一个人的火气,连忙讨好地应和道。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呜呜呜,大兄,大兄,坏人,坏人要吃我们了,你快醒醒啊。”朱璃感到有人在推搡自己,那触及肌肤的小手,冰凉而纤弱,手上似乎还隐隐有着水泽,就是不知道那是汗水,还是泪水。
小女孩颤抖着娇小的身躯,连朱璃都能感受到了,而她啜泣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让他的意识愈发的清醒起来。
“别叫了,都说了,你大兄早就死了,你叫也没用,小娘,乖乖地到锅里来吧,也省得被我们折腾一番。”有脚步声靠近,应该就是先前开口的那两个青年,因为其中一人还开口说着话,而那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
朱璃本能地感受到了致
命的危机,随着那急促的脚步声,逐渐接近,在加上他身边,还有一个颤栗不已的小姑娘,一边啜泣,一边死死地抓住他的手臂,似乎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
“大兄,呜呜,大兄.......”
朱璃虽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但小姑娘的啜泣、恐惧的哭声,两个青年的阴沉、嚣张的悚言,让他情急之下,猛地强行挣脱了意识的封锁,骤然苏醒了过来。
身体倏地坐了起来,顾不得查看身边的女孩是谁,朱璃就赫然睁开双眼,看向脚步传来的方向。
“啊,大兄,大兄醒了,呜呜,大兄,坏人,他们要吃凝儿。”
“我的,娘呀,怎么可能,他、他、他坐起来了......,诈尸,是诈尸,诈尸啊”
入目之处,朱璃看到两个衣衫褴楼、神色骇然的干瘦青年,他们望向自己的神情,好像看到了厉鬼索命一般。
他们面色苍白、浑身战栗,原本朝着朱璃、小女孩走来的步伐,瞬间停顿了下来,忽然转过身去,大呼小叫、连滚带爬地向远方仓惶逃窜而去。
他们逃跑的方向,有着一堆篝火,篝火之上有着简易的灶台,灶台之上驾着一口大锅,锅里盛满了大半锅的清水,大锅旁边,正盘坐着一名大汉。
大汉虽然身着破旧的衣衫,一脸菜色,却异常魁梧,体量庞大,浑身充满了阴狠、彪悍的气息,不过现在,他看向朱璃的神色,同样骇然无比,难以置信。
朱璃没有理会他们,随着两名青年的逃窜,那种致命的危机渐渐消失。
他先是扭头看向身侧,这里蜷缩着一名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她正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见朱璃醒了过来,她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哇”的一声,扑倒在朱璃的怀中。
“哇,呜呜,大兄,他们,刚才他们要吃我们,凝儿好害怕,呜呜。”小女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呜呜地哽咽着,声音颤栗而恐惧。
朱璃轻轻地抬起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小女孩的脑袋,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那么明显,又那么温馨,那是血浓于水的感觉,那是割舍不下的亲情。
朱璃的手,稍稍有些凝滞,他皱着眉头,露出一副疑惑的神情,明明自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为什么又突然活了过来,而且这里又是哪里?
还有这个小女孩是谁,为什么她一口一个地冲着自己喊大兄呢?
自己醒来之后,却下意识地想将她拥在怀中,悉心呵护着,这是身体的本能,并非理智的指引,仿佛小女孩就是生命中最亲近的人似的,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
荒芜残败的树林,被扒光了皮的树木,树上甚至连细嫩的枝条都被揪光,连同寒风之中,寸草不生的地面,一切都显得十分古怪。
还有,对面三个人是怎么回事,他们的装束也十分奇特,虽然破烂不堪,但还是隐有古意盎然的风味,似乎就是他们要将自己、和怀中的小女孩煮熟了吃掉的。
这一思索,大脑骤然一阵剧烈
的刺疼,朱璃闷哼一声,似乎马上又要再次昏过去一样,连带着整个身体,都摇摇欲坠起来。
不过由于危机感的刺激,他最终还是坚强地保持着清醒,就在这疼痛的一瞬间,他神情有些发懵,一下子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穿越了,确切地说,他借尸还魂了,而他占据的这个身体,就是身旁小女孩大兄的身体,脑海中的巨疼,是记忆融合时爆发的刺疼。
通过那段陌生的记忆,朱璃明白自己眼下的处境,小女孩名叫朱凝儿,而她的兄长,也就是被朱璃占据的身体,同样是一个名叫朱璃的少年。
天下大乱,狼烟四起。
小镇却在将近年关之时,遭受到了战火的洗礼,一伙不知从哪里流窜过来的残兵,土匪一般地摧毁了整个小镇,无数镇民被杀,无数财物被抢走了,没有办法,朱璃的父母只好带着他们,跟随很多乡亲逃离了故土。
逃难的人很多,可不单单只有他们镇上的人,熟悉的、不熟悉的一大帮,一路颠簸,一路逃窜,所过之处尽是残垣断壁、十室九空、黑鸦成群、腐尸比比。
如此凄凉悲惨的景色中,时而还会突然冲出一些山贼,这些都是饿红眼的饥民,走投无路之下,只好见人就抢。
朱璃他们就是突然遇到了山贼袭击,很多人瞬间被杀,仅有的财物也被抢掠一空,父母为了保护他们兄妹两人,留在后面抵御山贼,却让他带着妹妹先逃了出来,可是现在,一家人失散了,或者说,他们找不到自己的父母了。
失去了家园、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又被山贼抢走了果腹之物,流民瞬间形如一股蝗虫过境般的饥饿大军,所过之处一片精光,但凡能入口的,几乎全被啃光、搜尽了。
没了食物的人流,易子而食、相残果腹的事情,随处可见,好在朱璃的父亲朱淳,原本就是一个小有身手的练武之人,朱璃也得到过父亲的传授,这才让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了下来。
不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朱璃好不容易找到一些食物,却根本不够兄妹二人食用,为了照顾好妹妹,这个耿直的少年,竟然活活地饿死了。
得到了身体之前的记忆,朱璃认出了对面三人,这三人和他就是一个镇上的人,他们原本就是三个泼皮,壮汉名叫杨彪,而那两个青年,其中一人叫做青皮,具体姓什么叫什么,却早已不被别人提起,至于另外一人,叫做沙耀。
最近他们一直跟着朱璃兄妹,以饿死之前,那个少年朱璃的单纯,竟然没有看出他们早就私藏了祸心。
这三人一早就准备用他们兄妹当食物,如果不是朱璃借尸还魂苏醒过来,这个小女孩的命运,还有她兄长**的遭遇,就可想而知了。
朱璃毕竟不是之前的单纯少年,他意识到现在情况十分不妙,一边将妹妹像小袋鼠一样,用腰带扎在胸前,一边默默地思索着如何才能脱离对面三人的抓捕。
第三章 山海经
“鬼喊什么,都他娘的睁开狗眼看清楚,那小郎根本没死。www.uu234.cc”坐在锅边的杨彪经过仔细观察,终于发现了不对,这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诈尸。
“去,给老子将人带过来。”
杨彪的话,终于将青皮、沙耀从颤颤巍巍的骇然中,唤过神来,二人狐疑地向朱璃看了过去,少年眉头微蹙,将他妹妹扎在胸前,看样子似乎想跑。
这个发现,让二人的神色瞬间难堪了起来。
“兔崽子,竟敢吓唬我们。”
“上,揍他。”
青皮、沙耀大怒,刚刚两人可真是丢尽了颜面,吆喝着就向朱璃冲了过来,竟然被一个小屁孩差点吓尿了,让两人脸上挂不住。
朱璃可不想跟他们打,这三个混蛋,将他们兄妹带到这个僻静的地方,显然不安好心。
而且敌众我寡,他身边还带着个拖油瓶,如今之计,三十六计只有走为上策,可是他刚刚站起身来,准备逃跑的时候,突觉身体十分僵硬,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而就是这么一刹那的功夫,青皮、沙耀已经窜到身前不远处,二人横眉怒目、杀气汹汹,一副吃人的模样。
“娘的,竟敢吓唬你家哥哥,真是找死。”
“兔崽子,认命吧。”
二人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直接抡起拳头,朝朱璃招呼过来。
或许是刚刚醒转,朱璃此时全身僵硬,血流不畅,只来得及避开青皮的当胸一拳,下意识地先让朱凝儿避免受创,却无法兼顾沙耀那直奔太阳穴的一拳,这一拳虎虎生风,显然没有丝毫留情。
耳畔拳风呼呼,身体僵直难动,结果似乎可以预见。
就在这生死一瞬的刹那,朱璃的脑海中,一本古色古香的书册骤然凭空显现出来,一起出现的似乎还有振聋发聩的朗诵之音。
书册精致,却稍显陈旧,封面上那三个醒目的大字,让朱璃一愣,《山海经》,这不是那个卖书的那位老人,卖给自己的《山海经》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呢,朱璃有些懵然,然而容不得他多想,诵读之声,越来越清晰,似乎犹在发间耳畔。
“白浮玉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虎而牛尾,其音如吠犬,其名曰彘,是食人矣,异兽凶彘,加持附体。”
音如洪钟大吕,转瞬即逝,语音未尽之时,一只庞大的野猪虚影,蓦然出现在朱璃的脑海中,野猪奇大无比,仿若一间小阁般大小,最醒目的,是它嘴角边上的两根獠牙,森寒幽冷,衬托着整个虚影,都充满了狂莽凶虐之气。
虚影稍现即逝,只是浮光一现,就碎成无数光点,光点莹莹,洒然而落,逐渐沉浸到朱璃的身体之中。
这突然出现的情形,彻底惊呆了朱璃,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然而,随着光点的消失在朱璃脑海中,他忽觉一股莫名的能量,灌注到身体当中。
这股能量就好像本就藏在他的体内一样,被眼前的危机一激,硬生生地发挥了出来,它一出现,不但瞬间驱除了朱璃身体上的一
切不适,还让朱璃的动作骤然就变得灵敏了起来。
同一时间,沙耀的致命一拳,已经近在咫尺,让朱璃来不及多想,就猛地磕点了一下脑袋,他的前额就悍然地撞向沙耀那阴狠的拳头。
“砰”
“咔嚓”
拳、额相撞,铿锵有声,断骨之声,同时传来。
“哎呦,混蛋。”
两相撞击之下,朱璃的脑袋没事,反而是沙耀的手腕骨折了,这个突然状态,不但让青皮大惊失色,连朱璃也楞了一下。
脑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坚硬了,沙耀那悍然一拳,只是让朱璃的脑门有点疼而已,其他的屁事没有。
不过身处逆境,朱璃没有时间发愣,醒悟到这一点,他连忙打起精神。
视线之中,一招落空的青皮,此时正懵懵地望着抱着手腕痛呼不已的沙耀,眼中充满了惊异和不解。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朱璃顺势一个长直拳,右臂摆起,右肘稍稍后撤,就迅猛地击出,狠狠地砸向青皮的腮部。
“砰”
“哎呦”
又是一声惨呼,伴随着声音,青皮那干瘦的身躯,竟然被朱璃这平平无奇的一记长直拳,打得踉跄而退,一直连退了六、七步远,才“噗通”一声,跌坐地上。
好巧不巧,朱璃一拳砸中对方的颊车穴,青皮吃痛,已经回过神来,可是颊车穴被击中,让他鼻涕、眼泪一大把,甚至连下巴都脱臼了,望向朱璃的视线都模糊不清,根本无从反击。
不仅脑袋变硬了,现在就连力量也大得出奇。
对于自己的一拳为什么这么重,朱璃没有功夫细究,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抓紧击倒二人,迅速离开这里,趁着青皮无力反击的当口,他毫不迟疑,纵身而上,一顿老拳,就冲着沙耀招呼了过去。
拳出如风,踢打如雨,顷刻之间,这片林间便响起沙耀哭爹喊娘的痛嚎声,现在他根本看不清朱璃进攻的拳脚,憋屈得只能抱着脑袋,蜷缩成龙虾一般,认命般的老实挨揍。
朱璃感觉犹如神助,挥拳出脚毫无滞涩,似乎这本就是自己应有的身手,或许是这具身体从小练武的功劳吧,他现在只能归结于此。
对于脑海中出现的《山海经》,只是让他奇怪而已,身体的变化,却根本没往那上面想。
青皮、沙耀显然不是对手,这出乎了杨彪的意料,到手的食物眼看就要飞了,他怎么还能坐得下去。
杨彪长身而起,一言不发,就带着魁梧、肥大的身躯,犹如一阵小旋风一般地冲向朱璃,朱璃听到动静,不敢怠慢,连忙放弃继续追打沙耀,转身就跑。
逃跑发起十分仓促,朱璃根本来不及辨认方向,只是看准比较开阔的道路,就迈了上去。
身后的杨彪、沙耀、青皮三人,一看朱璃跑了,立刻追了起来,那样子,似乎被朱璃抢了老婆一样的拼命。
说来也是非常奇怪,以这样的速度狂奔,若是放在以前,只需要短短几分钟,就会感到口干舌燥
,气喘吁吁了,可是现在,朱璃已经疯跑了将近半个小时,依然气息悠长,不喘不燥,身上只是出了些细汉而已。
而身后的杨彪三人,此时早已没了踪影,朱璃不敢停顿,他怕对方追上,继续又跑了半个小时,直到有些气喘方才停了下来,想找一个偏僻的角落,准备先歇歇,梳理一下这一切变故之后的思绪。
只是尚未等他找到地方,迎面就呼啦啦地拥堵过来无数的人群,粗略一看,黑压压的都是人头,无边无际,比朱璃印象中的逃难大军还要多的多。
领头之人,腰挎长剑,威猛凶悍,络腮胡子,骑在一匹土骡子身上,颇有一副将军的模样。
骡子后面跟着一架驴车,驴车平板无遮,其实叫板车正合适,只是用驴拉着而已,板车之上跪坐着一位人见人爱的美丽少妇,将军模样的威猛汉子,身在骡子身上,时而会回头向少妇看上一眼,流露出少有的温情。
板车周围围拢着数名彪悍、昂扬的大汉,配枪持戈,十分威武,似乎在保护着板车上的那位少妇。
驴车一侧,两名术士打扮的江湖道士,踉踉跄跄地跟随在一旁,其中有个獐头羊须的方士,偶尔也会向少妇偷窥一眼,眼中尽是淫邪之色。
驴车后方,熙熙攘攘,都是一些衣衫褴褛、满脸菜色的饥民,亦步亦趋地跟在骑骡壮汉和驴车的后方。
饥民之中,那些强壮的大汉,或多或少,总是不伦不类地套上一副铠甲,他们的手中却拿着锄头、榔头、镰刀、耙子之类的武器,招摇过市般地跟着驴车。
饥民群中,掺杂着一些老弱妇孺,他们的手中同样握着武器,擀面杖、菜刀、勺子之类的器具隐约可见。
这一群人远远地就看到了朱璃,这个少年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样子,胸前树袋熊一样吊着个小女孩,一看就是逃难的流民。
骑骡壮汉看都没看朱璃一眼,双脚轻磕骡腹,径直从朱璃身边越过。
看到这群人,朱璃整个人都懵了,这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啊,说他们是流民,却不单纯是,虽然一眼就能看出这群人中,大部分是穷苦百姓,但这些百姓身上却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肃杀之气。
说他们是军队,也不像,虽然这些人有着一定的纪律约束,却怎么也摆脱不掉泥腿子出身的糟糠之气。
正在朱璃神情未定,猜测不已之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朱璃下意识地抬手一挡,“啪”的一声,将伸来的那只手给格挡了回去。
“哟嘿,不赖吗,竟然格开了三弟的一抓。”
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将朱璃从懵懂的惊疑中惊醒了过来,循着声音,他看到了一名二十一、二岁、体态魁梧的青年,正神色不愉地看向他。
青年旁边,一名十八、九岁,体态矫健的青年,也神情诧异地望向他,不过看上去,矫健青年似乎丝毫不在意,径直道:“二兄,小弟只是想将这位小郎拉过来,不然,他杵在行军的路上,会被杀头的。”
第四章 农民造反
“二兄知道你是好意,不过人家似乎不领情啊。www.uu234.cc”年纪较大的魁梧青年不满道。
“这应该是他下意识反应吧,不知者不怪吗。”年纪较小的青年,继续为朱璃开脱道,话毕,就温和地看向朱璃,似乎想要他出言证明一下。
这个时候,朱璃才意识到刚才的那只手,竟然是矫健青年伸出来的,目的自然是让他不要挡着大家的路。
无意间冲撞了别人的好意,朱璃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对不住,刚才看到这么多人,有些愣神,辜负了你们的好意,真抱歉。”
“哈哈哈,二兄你看,我说对了吧。”年纪较小的矫健青年,一脸喜悦,转向魁梧的青年显摆道,见魁梧青年没理会他,他又转向朱璃:“没事的,别介意,二兄也是误会了,你也不要怪他。”
这位十八、九岁的青年,为人十分和蔼,朱璃尚未觉得有什么,他就怕朱璃误会,一边向他解释着,一边又继续道:“快点过来,跟上我,你这样杵着,会被杀头的。”
“杀头?”朱璃一愣,神情骤变,刚刚经历了要吃人的事情,这才逃脱出来,现在就因为站在路中间,反而要被杀头,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道啊。
这时候,驴车已经驰过朱璃的身侧,周围的那些配枪持戈的大汉,纷纷向着朱璃侧目而视,隐有责怪之意,却并没有像杨彪、青皮他们那样凶神恶煞,恶意昭昭,让朱璃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连忙走到矫健青年身边,跟着他的脚步,随着人流,一起向前迈进,同时疑惑地小声道:“你好,大哥,我叫朱璃,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矫健青年似乎觉得朱璃说话有些怪异,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便小声道:“你是叫我吗?”
“对啊。”朱璃认真地点点头。
“哥,可不能乱喊,那是对大人的称呼,你要是愿意,可以称呼我为三兄,在下清河张归牟,刚刚误会你的那个人,是在下的二兄,张归厚,我们现在正在行军。”
肃然起来的张归牟,说起话来倒是让朱璃一愣,三兄?二兄?大人?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眼下朱璃关心的并不是这些,他现在关心的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直觉让他感受到这群人不寻常,继续开口问道:“行军,你们是军队?”
“那是当然,我们是冲天大将军的部下,不久前,他老人家号令天下义军南下,毕将军正率领我们前往广州,听说要和冲天将军一起攻打那里。”张归牟自得的看了朱璃一眼,似乎因为可以和那个什么冲天大将军一起攻击广州而自豪。
“冲天大将军,毕将军?”朱璃闻言,眉头微皱,这两个人,他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在他的记忆中,那个什么冲天大将军似乎有点印象,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看着朱璃一脸迷惑的神情,张归牟似乎有点不满,冲天大将军什么样的人物,那是名满天下、人尽皆知才对,这少年竟然恍若未闻,让他十分不悦地道
:“你竟然没有听说过冲天大将军,你、你真是太没见识了吧。”
“他很有名吗?”朱璃见对方一副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仍旧不解地问道。
“三弟,你跟这小子嗦个什么劲,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傻小子,什么都不知道。”边上的张归厚似乎同样对朱璃不满了起来,显然他也是那个“冲天大将军”的崇拜者。
张归牟看了张归厚一眼,又回头看向朱璃,无奈地压低声音:“朱璃贤弟,冲天大将军,又称黄王陛下,姓黄名巢,他可是我们草军的领袖,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名号呢?”
“黄巢,黄巢?”朱璃一听这个名字,低声重复了一次后,立刻想到了什么,心下一紧,连忙问道:“归牟哥,啊,不,归牟兄,现在是什么朝代?”
“现在是王霸二年啊,你说的什么朝代指什么?”张归牟不明所以,脱口问道。
王霸二年,让朱璃一头雾水起来,不过他心中有了猜测,便继续道:“现在是不是唐朝,皇帝是唐僖宗,还是唐昭宗?”
朱璃这么一问,张归牟明白了过来,贼头贼脑地环顾了一下左右,发现大家都在闷头赶路,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才放下心来,鬼鬼祟祟地看向朱璃道:“不错,现在正是唐僖宗在位,若是按照他的年号,应该是乾符六年,怎么了?”
得到张归牟肯定回答,朱璃瞬间懵逼了,要不是张归牟顺手拉了他一把,他连脚步都忘记了迈出去。
唐朝,竟然还是唐朝末年,自己这一穿越,好死不死地竟然来到了唐朝末年,这可不是什么好时代,唐朝末年,藩镇割据、战乱四起、子杀父、弟杀兄、下属杀上官等等,这是一个极其黑暗动乱的年代。
不说别人,就说这个黄巢,黄巢是谁,稍微有点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他可是唐朝末年,农民起义军的领袖,有人评价说:唐祸基于桂林,而亡于黄巢。
著名的诗句:“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就是黄巢的作品,好好的一首诗,却充满了忤逆反叛的情怀。
现在这伙人竟然称呼黄巢为“冲天大将军”,并且遵从他的号令开赴广州,即便朱璃是傻子也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了,不出意料的话,他们都是跟随黄巢造反的老百姓啊。
什么草军,说白了就是造反的义军。
刚刚借尸还魂来到了这个世界,好不容易逃脱了被人吃掉的命运,一转头又掉进一个更大的陷坑中,朱璃的呼吸粗重了起来,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暴虐,造反啊,在封建时期,造反可是要被抄家灭族的,历史上,哪一次造反都没成功过,不是失败,就是被人利用,徒做嫁衣。
“喂,朱璃贤弟,朱璃贤弟,你怎么了?”张归牟看着朱璃脸色由青变白,又由白变黑,呼吸粗重,一副崩溃的神情,立刻着急地连声叫唤他。
“我,我没事。”朱璃转过头,勉强挤给他一个僵硬的笑脸,口不对心地道。
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朱璃怎么可能会像个无事人一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呢,他虽然无心,现在却被携裹在无数农民起义军当中,即便现在想走,都找不到机会了。
“这小郎不会是吓傻了吧,就这点怂胆,真不是条汉子。”旁边的张归厚毕竟年长几岁,一眼就看出朱璃变得痴痴呆呆的原因了。
“吓的?怎么可能,我们兄弟三人,可是在大兄的带领下,弃家而来,男子汉,大丈夫,生在乱世,不是应当手持三尺长剑,披荆斩棘,博取前途吗?”张归牟没好气地看了他二兄一眼,豪气凌云地开口道。
被张归牟反驳,张归厚不屑道:“手持三尺长剑,浴血沙场,博取功名,这可不是说说而已,能这么做的人,也要有这个能力才行,这小郎还带了个拖后腿的小娘,怎么披荆斩棘?”
张归厚提到朱璃的妹妹,让他下意识地向怀中看了一眼,发现此时的朱凝儿,更像一只可爱的树袋熊了,她的嘴角挂着尺许长的晶莹水诞,蜷缩在朱璃的胸口,毫无形象地呼呼大睡了起来,也许是经过之前的恫吓,她幼小的心灵早已疲累不堪了吧。
不过,看到妹妹这副模样,朱璃的内心却突然宁静了起来,自古以来,无论是歌舞升平的年代,还是狼烟四起的乱世,男人舍生忘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护佑亲人吗?
这种血浓于水的温情,让他骤然坚定了求存之心,不为别的,只为亲人,为了妹妹,他也要想办法活下去。
心思倏定,他开始认真的思索起来,首先考虑的就是自己的生存能力,对于这一点,他虽然没有盲目的自信,却也自忖不差,主要是这具身体的各方面素质都不错,虽然才十三岁,但外人看起来,起码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在封建王朝时代,十四、五岁的少年,尤其是生普通百姓家里的,早就可以成家立业了,投身军武又如何,前世工作的时候,一旦出现了问题,最重要的不是怨天尤人,不是相互推卸,而是想办法解决。
这种态度,放在当下最合适不过了,既然落到如此境地,那就想办法活下去吧,朱璃暗自决定。
“归牟兄,我现在是不是也算是一名军人了?”定下心来,朱璃思维立刻活络了起来,现在他手无寸铁,最好能马上搞一套装备过来,这样也能加强自己的生存能力。
眼看朱璃从那种几近崩溃的状态,突然变得云淡风轻了,张归牟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朱璃会像一些不愿加入草军的人一样,突然发起疯来,这样的人可真不少见,几乎每次携裹百姓都会出现这样的人,而且为数不少,最后只能被杀掉,即便那些没有被杀掉的,下场也十分凄惨,几乎被剥夺了所有物品,丢在残败的废墟中,任其自生自灭。
“嗯,既然加入到大军中,你现在也算一名卫士了,你身手怎么样,如果会骑马,让将军看上了眼,说不定还会提拔你成为越骑。”张归牟认真地点了点头。
第五章 不该出现的人
唐朝以卫定军,例如:左右威卫、左右金吾卫、左右领军卫等等。www.uu234.cc
每卫设置大将军一名,将军两名,军卫下辖数个折冲府,折冲府分为上、中、下三等。
上等折冲府有士卒一千二百人,中等折冲府一千人,下等折冲府八百人。每个折冲府设置折冲都尉一人,为主将;设置果毅都尉两人,为副手。
每个折冲府下辖数团,每团大概二百人,设置校尉一人。
每团下辖两旅,每旅一百人,设置旅帅一人;每旅下辖两队,每队五十人,设置队正一人;每队下辖五火,每火十人,设置火长一人。
府兵总称卫士,擅弓马者为越骑,其他的称为步兵、排矛手、步射等等。
黄巢起义,麾下义军的兵制,就是模仿朝廷的,刚加入的新兵,就是卫士。
所以张归牟才肯定朱璃现在是一名卫士,他的回答倒是正中朱璃下怀,按照他的想法,既然自己是卫士,那么身为卫士,向组织领取装备,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归牟兄,你看我能不能领取一些趁手的兵器之类的。”朱璃连忙开口道。
这番话倒是让张归牟有些错愕,不过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解释道:“朱璃贤弟,你也看到了我们这群人,有完整铠甲、武器的人很少,其实我们只是辅兵,之前大战,缴获的装备,几乎都配备给了秦将军的麾下了。”
“辅兵,秦将军?”朱璃有些错愕,搞了半天,这伙人只是辅兵啊,这么说来,是不是就不用自己冲锋陷阵了啊,辅兵他还是知道的,劳役性质的军队啊,从事运输、后勤保障之类的部门。
“不错,我们的确是辅兵,主要任务,就是搜刮粮草、押运粮草的。不然,我们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妇孺呢,平时不用我们冲锋陷阵,只有正规大军损耗严重时,才会到我们这里挑人补充,若是能成为战卫,那个时候自然会有武器、铠甲的配备。”
“至于秦将军,就是秦彦将军,他和我们毕师铎将军是好友,这次他领兵在前,我们负责他们的后勤。”张归牟对于朱璃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这些悉数告诉了他。
随后,他话锋一转,又小声道:“不过,你要想弄把武器,我倒是有门路,等下扎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只要获得了他的认可,我保证你能搞到一把像样的兵器。”
“看。”张归牟炫耀似的拍了拍腰间,循着他的手势,朱璃看到了,张归牟的腰间插着一把长剑,虽然比起驴车周围的那些配枪持戈的人,这把长剑不显眼,可是比起其他人,长剑已经算得上十分正规兵器了。
这群人的武器,几乎九成都是简陋的农具、炊具,能配备正规兵器的,寥寥无几。
朱璃又下意识地看向张归厚,这家伙不知为何,显然对他印象不佳,见朱璃看了过去,没好气地轻睨了他一眼,傲娇得就像一只抖起来的孔雀。
不过,他的腰间同样配备了一把正规兵器,那武器
赫然是把长刀,这兄弟二人都有比较正规的兵器,看来他们的确有门道。
见此情形,朱璃放下心来,向张归牟投去一抹感激的神色,父母不知人在何处,自己和妹妹又落入草军之中,看样子也跑不掉了,幸好有热心的张归牟帮衬,不然身在草军的他,现在要想搞到一把正规的兵器,唯一途径就是从敌人的手中去抢。
傍晚时分,大军来到洞庭湖,毕师铎下令扎营歇息,他自己一副宝贝似的带着驴车上的美貌少妇,一头钻进刚刚搭建好的大帐中,就再也没有露过面。
人流终于分散驻扎了下来,这个时候朱璃才发现,除了人山人海的辅军,队伍中还有数辆大车,车上装满了粮食,只是这些大车一直被簇拥在人潮中间,朱璃人小,个子矮,又是迎头撞上的队伍,之前却是没有发现。
这群比难民强不了多少的辅军,谁也没有去管自己的将军在做什么,立刻架起简陋的灶具,开始生火做饭了,毕竟肚子比闲事更让他们在意。
半刻钟不到,菜粥的清香,散溢而出、飘荡而起,萦绕在洞庭湖的上空。
闻到饭香,朱凝儿这个小丫头,根本不用朱璃叫唤,就一骨碌醒了过来,连眼角的眼屎都顾不得揉掉,便瞪大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咬着食指,直勾勾地盯着邻近的灶台。
人越穷,对食物就越敏感,现在两兄妹穷得只剩下两张嘴了。
多了两张吃饭的嘴,并没有引起这群百姓的刁难,吃饭时,张归牟还特意给他们兄妹找了两只大铜钵,满满地盛了两钵野菜粟米粥,亲自送了过来。
道谢之后,朱璃放下朱凝儿,递给她一钵菜粥。
小丫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烫,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满足之意盎然而生,甚至连嫩嫩的玉腮上粘上了菜叶子,也浑然不知道。
看着妹妹吃饭的模样,朱璃心中涌起一抹温馨,更多的却是心酸。
在原来的世界,像朱凝儿这般大小的女孩,还被父母捧在手心、拥在怀中撒娇发嗲,百般呵护,唯恐爱之不及;可眼前的朱凝儿呢,见到一钵粟米粥竟然就让她忘乎所以、幸福知足得犹如上了天堂,怎么能让人不心酸呢。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乱世人命如草芥,百姓更是贱如狗。
一钵菜粥很快就被小丫头吃个精光,就连铜钵的内里,都被她舔舐得十分干净,一眼望去,似乎根本用不着洗刷了。
吃完自己的,她又巴巴地望向自己的大兄,似乎还没吃够,正好朱璃尚未开动,又将自己的菜粥,分了一些给她,小丫头确实饿狠了,捧起铜钵吃个不亦乐乎。
朱璃也开动了,他本就是饿死的,现在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靠的是坚强的意志,还有一颗坚定的求存之心,不然,他早就倒下了。
饭后,不待朱璃前去寻找张归牟,这位年轻矫健的热心青年,就走了过来:“朱璃兄弟,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武校尉,看看能不能给你
弄把兵器。”
“武校尉,是个官儿?”朱璃对兵器十分渴望,一听是乱世,他就有种危机感,有把兵器伴身,心里也能踏实点。
不过一听要见校尉,他心里不免有点惴惴不安,在他的感觉中,能在义军之中当上官的,应该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吧,心里没底。
朱璃的担心,根本瞒不过张归牟,不过他也曾有过这样的心态,最后见了武校尉之后,他才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
于是,就好心地提醒朱璃道:“别担心,武校尉和别的官儿不同,从他手里弄兵器,主要得让他看你顺眼,过了他这一关,三兄我包你能弄到一把不错的兵器。”
无论多么忐忑,该做的事情,还得硬着头皮做下去。
没有时间犹豫,将朱凝儿捆缚在胸前,朱璃在张归牟的陪同下,向着远处的一辆大车走去。
大车有很多,不过大多都是装粮食的,而他们朝向的这辆大车有点不同,这辆大车比起其他的大车,两个铁轮吃土更深,别的大车都用两头耕牛拉车,而这辆大车拉车的耕牛,就足足有四头。
大车周围,围拢着八名大汉,不仅魁梧异常,还全都顶盔掼甲、长矛锃亮。他们行止威武、铿锵昂扬,整个辅军人潮,只有他们才能给朱璃一种见到军队的感觉。
大车的正前方,四头耕牛的屁股后面,站着一名身高七尺的大汉,他壮若狮虎、煞气逼人,腰挎长刀,手持双刃长矛,微微闭合着双目,似乎正在养神。(唐代一尺约30.7厘米,七尺大概215厘米)
看到此人,朱璃瞳孔猛地一阵收缩,不是他认识此人,也不是此人有什么让他害怕的地方,而是他的脑海中,《山海经》书册,再次凭空骤然出现了,一阵振聋发聩的朗诵之音同时响彻脑海。
“武悼,英魂武悼天王的在世之身,武悼天王,十六国冉魏政权的建立者,名冉闵,字永曾,‘杀胡令’缔造者,‘世无冉闵,汉裔凋零’,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声若洪钟大吕,震得朱璃眼冒金星,然而,伴随在一侧的张归牟却毫无所觉。
就在《山海经》书册出现在朱璃脑海中的时候,雄壮大汉武悼,猛地睁开双目,死死地盯着朱璃,神色惊疑,似有所悟。
武悼天王冉闵是谁,那可是十六国时期的顶级悍将,冉魏的皇者。
历史上少有的一个,擅于用步兵战胜骑兵的绝世人物,而且每次都是以少胜多,这是奇迹的缔造者,这是一个传说,更是神话,不敢说绝无仅有,但也凤毛麟角。
有句话说“王不过项、将不过李”,说的就是千古无二,霸王项羽,千古一将李存孝两人。
华夏历史中,除掉项羽、李存孝之外,冉闵的悍勇,谁人能挡?
不过现在是唐末,武悼天王怎么会出现在唐末,朱璃感觉这简直就是一个玩笑,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第六章 师徒
朱璃神情诡异、惊诧莫名。www.uu234.cc
而张归牟口中的武校尉武悼天王冉闵呢,这位七尺壮汉见到朱璃,那神情,就犹如在荒原中流浪的孤狼,见到了狼王一般;又好似在漆黑的长夜中,迷失的旅人,看到那唯一的明星似的,朱璃虽然稚嫩,给武悼的感觉却就是这样。
冉闵这一世,出生在一位姓武的人家,他的名字当然不可能还叫冉闵,而是叫武悼,武悼自小就是生而知之的神奇人物,不过,他是个低调的人,除了他自己,就连他的爹娘,都不知道他的秘密。
朱璃是借尸还魂,而武悼这一世的生命,却是娘生爹养的,他已经在这个世界上,蹉跎了二十四、五年的岁月了,一直懵懂地活着,直到他见到眼前的少年,似乎他一生所有的希望寄托,瞬间都集中到了眼前的少年身上,非他不可,无可替代。
武悼看到朱璃,一向严肃无比的面孔,腾起两坨殷红,石雕玉砌般的两腮不停地抽搐着,没有人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多么激动,二人素未谋面,却似乎相识千年,不知为何,他有一种将眼前少年奉之为主的冲动。
“三郎,不介绍一下吗?”武悼努力地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看向朱璃旁边的张归牟,口音带着些许的颤抖。
张归牟闻言,神情一愣,他正在绞尽脑汁,想要找个理由开口,没料到这位一向不假辞色的校尉大人,今天竟然一反常态,主动问了起来,他哪里还会再客气,连忙拱手道:“见过武校尉,这位是朱璃贤弟,刚刚加入了草军,久闻校尉您的大名,因此特地前来拜见。”
说完连忙向朱璃打了个眼色,朱璃会意,连忙学着张归牟的样子拱手道:“见过武校尉,在下徐州朱璃,恳请武校尉能赐把兵器给在下防身。”
“兵器?”闻听朱璃之言,武悼的嘴角掀起了一抹上弯的弧度。
“三郎带来的人,似乎都想要兵器啊。”武悼似乎并没感觉到意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向张归牟,揶揄道。
“呃”一向给朱璃大哥哥模样的张归牟闻言,羞赧地挠了挠后脑勺,神色十分尴尬。
武悼对张归牟只是随意玩笑了一句,丝毫没有在意,随后正视朱璃道:“你想要兵器没问题,但我有个条件。”
“条件?”朱璃直视武悼,见对方神色坚定,神情不可置疑,才知道对方似乎是认真的,他转头求助似的看向张归牟。
张归牟也是一愣,他以前来要武器的时候,武悼都是让他们露上一手,或者是彰显一下力气,只要他看得过眼,会十分爽快地赐予兵器,还从没开口提过什么要求,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朱璃的力气不小,张归牟体会过,二人虽未较量过,但初见之时,朱璃顺手就将自己蓄势一拉给打开了,这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他们三兄弟可是正经官宦人家子弟,身上都有不俗的武艺,就是这样,还让朱璃这个少年顺手打开了蓄势一拉,倒是给了他深刻的印象。
虽然不知道朱璃会不会武艺,单凭那一把子力气,要想获得这个武校尉的认可,应该不难,这也是张归牟想要顺势帮助朱璃的原因,因为他有这个信心。
可是现在这位武校尉对待朱璃,好像不按常理出牌了,倒是让他心有惴惴,捉摸不定了起来。
“我大兄没有钱哦,也不会把凝儿交给你的,大个子你别想向我们要好处。”
正在朱璃、张归牟犹疑不定时,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赫然正是朱璃怀中的朱凝儿开了口,她的神情虽然怯怯,却瞪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不满地瞪着武悼。
武悼也被这稚嫩、愤懑的声音说得一愣,无辜地看向朱璃怀中,树袋熊一样趴在那里的朱凝儿,小丫头仍旧拧着小脑袋,狠狠地盯着他,“坏人,不要想将凝儿煮来吃掉,大兄不会同意的。”
稚嫩的声音,充满了厌恶和恐怖,可话里的含义,让在场几人听见后,无不打了一个寒颤,不约而同地看向朱璃、朱凝儿这双兄妹,这对小兄妹到底经历过什么啊?
“小娘子,是哪个坏人想要将你煮来吃啊,告诉姐姐,姐姐替你去教训他们。”一道温润、甜腻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惊疑。
一位身披银甲,挎携宝刀的妖娆女子,从大车后面转了出来,她身高约五尺五寸左右,容颜俊秀,眉宇之间有股英气,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不让须眉,这是一位女兵,她根本无视在场其他人,径直走向朱璃,看向他怀中的朱凝儿,温声道。
英姿飒爽的女兵,让朱璃、朱凝儿兄妹一愣,看到这么一位天仙般的人儿,朱凝儿愤懑的小脸舒缓了过来,不由自主地小声咕哝道:“有很多坏人,他们都打凝儿的主意,大兄只能带着凝儿跑,跑啊跑啊,就累了,睡着了,有三个坏人找到我们,差一点就祸事了,大兄醒了,我们就跑到这里了。”
小丫头口齿清晰,虽然说得模糊,却让人心惊不已,银甲女兵走到朱璃身前,伸手轻抚着朱凝儿粉嫩的小脸,转头看向武悼:“姓武的,亏我那么崇拜你,就连这对可怜的小兄妹,你都欺负,你还算个男人吗,哼?”
闻言,武悼神情红得发紫,开口分辨道:“庞家娘子,我只是看这位小郎资质不错,想让他跟我学武而已,你想左了。”
“学武?”武悼之言,刹时让庞姑娘、朱璃、张归牟同时惊呼起来,就连朱凝儿都疑惑地看向这个七尺昂扬的大汉,不明所以。
“那是当然,这么好的资质,又生在乱世,不学武就糟蹋了,趁着他现在筋骨尚未长成,正是时候,过了这个年龄再学可就晚了。”武悼淡然地
解释道。
“你,你要收徒弟?”庞姑娘望向武悼,神情惊疑,似乎发现新大陆一样,她喜欢武悼很久了,连她的嫡系亲兵都看得出来,从未发现武悼太亲近过谁,从没想到今天他竟然一反常态,要收一个初次见面的小郎做徒弟,这么反常的举止,令人大跌眼镜。
“不错,朱璃,你可愿意。”武悼非常直接,一脸严肃地看向朱璃问道。
庞姑娘并非常人,姓庞名红姑,身份可不简单,她也是官宦子弟,不过是造反的官宦子弟,她的父亲就是庞勋。
“唐祸基于桂林,而亡于黄巢”,这句话的后半句“亡于黄巢”,指的就是眼下的黄巢起义;而前半句“祸基于桂林”指的就是庞勋叛乱。
咸通三年(公元862年),南诏攻占交趾,唐廷从徐泗招募三千人前往支援,赶走南诏后,又从其中挑选八百人镇守桂州(现:广西桂林),当时庞勋出任桂州粮科判官。
咸通九年(公元868年),戍守桂州的徐泗士卒已经连续戍守了六年,思乡心切,而观察使崔彦曾没有体恤他们,要求他们再留一年,士卒哗变,杀死都头王仲甫,推举庞勋为首领叛变,叛军俘掠观察使崔彦曾,自行北归,当然声势大振,无数农民响应,攻据淮口,威胁长安。
叛军由于叛徒李兖出卖,导致庞勋被杀,但庞勋的旧部却并没有散去,而是秘密地隐藏了起来,直到王仙芝、黄巢起义爆发,庞勋旧部重新复出,加入义军,反叛唐廷。
从小就在叛军中长大的庞红姑,可谓见多识广,可是她和武悼在一起也有两、三年时间了,却一直研究不透这个人。
武悼武艺非凡,她麾下悍将也有不少,却无人是武悼一合之敌。
而且武悼做事随心所欲,只要看顺眼了,就十分好说话,但无论如何好说话,却给人难以亲近的感觉。
然而这个少年有什么特殊之处,竟然让武悼一眼看中,而且破天荒地想要收他为徒,庞红姑看了看武悼,又不解地瞅瞅朱璃,心中十分纳闷。
天地君师亲,师徒关系更胜父子,而且这两人只是第一次见面,任由庞红姑百般玲珑,她也猜不透这其中的窍门。
她不可能知道朱璃带有《山海经》这样的法宝,而武悼恰恰又是英魂之一。
独在异乡,孤苦无依,有人想收自己做徒弟,还要传授自己武艺,不管他带有什么目的,朱璃都打算先拜师了再说,即便以后的情况再糟,难道还能比现在更让人无所适从吗。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心中有了决定,朱璃绝不拖泥带水,他将小妹解下,放在一旁,循着记忆中拜师的礼节,兜头就向着武悼五体投地,大礼参拜了起来。
第七章 疾跑
朱璃拜师武悼,事情发生得突然而又诡异。www.uu234.cc
不仅庞红姑惊呆了,就连张归牟也恍然不明。
大车周围,唯一脸上还带着神采的,就只剩下朱凝儿这个小丫头了,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大兄要向凶狠的大个子磕头,但她仍旧死死地盯着武悼,露出一副审视的神情。
被小丫头用一副看骗子的神情瞅着,武悼有些不自在,不等朱璃大礼参拜完毕,就连声嚷嚷道:“好了,好了,尊师重在心,而不在形,心意到了就成了。”
武悼或许不在意,朱璃可不敢马虎,他依旧按照礼节,三跪九叩,规规矩矩地完成拜师礼。
庞红姑见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心里却有疑惑未解,就顺手抱起站在旁边的朱凝儿,温和地询问道:“小娘子,你叫凝儿是吗?”
庞红姑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一身银甲,更显英姿勃发,甜腻的声音,几乎能够融化百炼钢铁,就连同为女性的朱凝儿小萝莉,也在她温柔的语气下,卸下了防备。
“是的,姐姐。”小丫头有些痴迷地看着庞红姑,似乎体会到一种有别于兄长的温情,轻声地回答道。
“姐姐是徐州人,听说你也是徐州人,这是真的吗?”红姑见小丫头对她不设心防,彻底放下心来,开始仔细盘问起来。
“嗯,我们家被坏人烧毁了,东西也都被他们抢光了。阿郎、阿娘,还有大兄,只好带着凝儿跑了出来,在路上,阿郎和阿娘又去打坏人了,到现在都不回来看凝儿,只有大兄带着凝儿继续跑。”小丫头一旦卸下防备,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根本不用庞红姑继续盘问,就将自己的老底尽数抖了出来。
絮絮叨叨的稚嫩之言,诉说着兵荒马乱的生民境遇,听者心痛,闻者垂怜。
不过小丫头的话,让庞红姑终于肯定了一件事,武悼和这对兄妹绝对是初次相识,不过,这也让她的疑惑更深了,为什么一向“木头”一样的武悼,会在第一次见面,就收下素昧平生的朱璃当弟子呢?
天地君师亲,师徒情比父子,无论任何一方悖逆人伦道义,都会受人诟病,即便是武悼对朱璃别有企图,也不该如此仓促地就认他做徒弟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让庞红姑对武悼的好奇更甚了。
“你还杵着做什么,回去吧,朱璃小郎君以后就跟着我们了。”朱璃行完拜师礼,武悼将他扶了起来,转头看到还杵在边上的张归牟,就直接冲着对方说道。
张归牟还沉浸在不可思议之中,他知道,这伙人来头很大,其中尤以武悼更是深不可测,就连已经成为正式府卫的张归霸,都对此人百般讨好,张归霸正是张归牟的大兄。
可就是这么个人,却行事如此天马行空,让人无从揣度,张归牟真想接近他们,探索一番这些人的秘密。
不过现在人家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好继续停留,只好拱手道:“恭喜武校尉新得佳徒,在下就不打扰你们师徒叙话了。”
和武悼客气完,他又转向朱璃:“朱璃贤弟,恭喜你拜得名师,三兄就不便在这里陪你了,以后有空,再来看你吧。”
对于张归牟
要离开,朱璃有些不舍,说句心里话,没有张归牟,他就不可能有这番际遇,对于张归牟,他心里十分感激,不过他还是向对方拱手道:“归牟兄慢走,有空小弟再去拜谢你。”
“客气,我们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张归牟摆摆手,豪爽不羁地洒然离去。
张归牟刚刚离开,武悼就转过头看向庞红姑,拱手道:“庞家娘子,麻烦你帮忙照顾好这位小娘,我有些话想对她大兄单独说说。”
“哟,刚收了徒弟,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为人师表了?”庞红姑调整了一下抱朱凝儿的姿势,让朱凝儿感觉更舒服一些,才不满地冲着武悼嘀咕一句。
武悼闻言,神情一肃,正色道:“此次南下,我们随时都有可能遭遇意料之外的大战,多一分本事在身上,生存下去的机会就高上一分,我可不想看到,刚收的弟子连一场大战都撑不过去,就死在战场上。”
似乎早知道武悼会这么说,庞红姑也没介意,就哄着朱凝儿向大车走去。
晚饭过后,夜色降临,除了执勤的巡卫,其他人早已进入临时营帐休息去了,四下里一片沉寂,只有凛冽的寒风呼啸可闻。
武悼带着朱璃穿过营地,来到洞庭湖边,这里比较僻静,距离大军营地也不是很远。
他背对着朱璃,望着结了一层薄冰的湖面,不带一丝情绪地开口道:“你练过武?”
朱璃闻言一惊,他不明白武悼问这个做什么,但却不敢隐瞒,连忙回道:“是的,师傅,弟子的武艺是阿郎所教,只是一些粗浅的防身功夫。”
“喔,你练一遍给我看看。”武悼命令道,俨然一番严师的风范。
朱璃没有反驳,循着记忆,开始打出一套拳法,虽然身体还是那具身体,但灵魂早已不是那个灵魂了,朱璃虽然努力演练,拳脚之间,难免还是有些生涩。
一套稀松平常的拳脚功夫,朱璃整整耗费了近十分钟才演练完。
“看来,你是被父母惯坏了,就这么一套简单的拳法,你打起来竟然这么费劲,若不是偷懒,怎么可能会如此笨拙,哎,学武不吃苦,就永远别想有所成就。”武悼十分不满,意味深长地劝诫道,不过,看了朱璃的拳法,他心中紧绷的弦,倒是松弛了下来。
朱璃的拳法有着一定的强身健体功效,但用来上阵杀敌,却明显威力不足,更不是什么高深的武艺。从这一点,武悼就可以看出,这个新收的弟子,应该没有经受过秘法、药草之类的固本培元,他的底子还是清白的,这样一来,武悼传授他的时候,就不会发生冲突了。
“我既然收了你做徒弟,就会认真教导你,若是我发现你偷懒,我绝不会客气的,这个你要有心理准备。”武悼望着垂首不语的朱璃,再次开口道。
“是,师傅。”朱璃恭敬地应道,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懒惰之人,拳法生涩,根本就不是因为偷懒,至于具体原因,他肯定不会说出来。
不过,他的态度,倒是让武悼十分满意,告诫他一番后,就继续道:“我最拿手的本领,有三套,一套为刀法,一套为矛法,还有一套是箭术,这些我都会传授给
你,前提是你得有本领吃得下。”
“师傅请放心,弟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朱璃认真地应道。
“好了,我要先摸摸你的底子,你先沿着洞庭湖跑一段看看,用你最快的速度,不准留有余力,至于什么时候停下,没有听到我的指示,不准停下。”一些告诫之言说完,武悼就开始摸底了。
朱璃虽然不明白传授武艺,跟奔跑有什么关系,但他不会傻得去反驳,一言不发,就立刻按照武悼的话,沿着湖边狂奔了起来。
全力奔跑之下,朱璃感觉自己都快飞了起来,不过无论他怎么加快速度,都无可奈何地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便宜师傅,总是能够背负双手,面色如常地跟在他身边,这让朱璃心中暗暗惊异起来,看来这个师傅真没拜错,起码人家这一手,就不是等闲之辈能够做到的。
一个小时过去了,朱璃感觉自己的胸口似乎燃起了熊熊烈火,狂暴得快要炸了,但身侧的武悼却没有喊停,他不敢留有余力,只好继续全力奔行着。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朱璃感觉自己的双脚似乎被灌满了铅,变得异常沉重起来,身上的热汗蒸腾如雾,几乎汗湿了他全身的衣裤。
但武悼仍旧没有开口,让他停下,朱璃只好继续坚持,只是他的速度已经慢下了很大一截。
两个小时过去了,朱璃头昏目涨,几欲摔倒,这个时候武悼仍旧没有开口让他停下,没办法,他仅存的意识告诉他,坚持、坚持、再坚持。
又不知跑了多久,“砰”的一声,朱璃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的大脑一片迷糊,全身力气都被抽个干净,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全身酸疼抽搐,几乎窒息,他觉得自己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朱璃已经摔倒,伴随在他身边的武悼这才停了下来,望向朱璃的神情,没有担忧,似乎还有几分满意。
武悼确实十分满意,他没有想到这个让他有种特殊感觉的少年,竟然能够坚持跑这么久,这可不是马拉松,而是一开始就要全力冲刺般的奔跑,一直到耗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
朱璃整整坚持了两个半小时,这样的体质不敢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起码也鲜有人及,得徒如此,他当然满意了,甚至这个程度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
迷糊之中,朱璃感觉有人扛起了自己,向着来路走了回去,这个时候,他大脑一片眩晕,体内有种恶心、呕吐的感觉,差点就将傍晚才喝下去的半钵菜粥,全都吐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朱璃恢复了感觉,发现自己置身在非常温暖的液体之中,那种感觉,仿佛沐浴在三月的阳光下,全身上下,酥麻麻的,十分舒服。
缓缓地睁开双眼,朱璃发现自己呆在一座大帐之中,大帐布置得十分简陋,除了他身下的一个硕大木桶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他赤赤条条的躺在木桶中,桶中装满了水,隐隐有着药香扑鼻而来,十分清爽,而且昨晚昏迷时的那种全身酸疼,几欲窒息而亡的感觉,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在他的感觉中,自从到了这个世上,他就从没有这么精神旺盛过。
第八章 学艺
帐外传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昂扬如虎的武悼就像掐准了时间一样,及时走了进来。www.uu234.cc
“醒了?”
“是的,师傅,我怎么会在这里?”看到武悼,朱璃疑惑道。
“当然是我将带来这里的。”武悼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学习我的武艺,训练之时,必须每次都要达到极限,没有汤药的配合,再健壮的身体,也能练残掉。”
“啊”朱璃吃了一惊,瞪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武悼,武功虽好,却没有人希望练武把自己练废掉。
“不要吃惊,虽然我不知道现在的武人是如何修炼的,但练武的原理都是相通的,都是为了突破极限,让身体素质,飞跃到另一高度。穷文富武,没有名贵的灵药辅助调理,练武是不能持续长久的,因为身体吃不消。”
朱璃闻言,若有所思地垂下头,看了看身周的水泽,好奇道:“这就是汤药?”
“当然,这就是药浴,练武的第一步就是夯实基础,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内练精气神,外练筋骨皮’,这个过程也被人称为内壮、外壮阶段的修炼,身体经过超负荷、破极限的锻炼之后,必须进行药浴,才能修补创伤,滋养不足,继而达到夯实基础、固本培源的效果。”
朱璃认同地点点头,昨天他窒息得似乎都要死掉了,醒来之后,却恢复如初,一点不适也没有,说明这汤药确实神奇,喃喃道:“应该很贵吧。”
“那还用说,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一早就有收徒之心,只是一直没有碰到合适的人,储备的灵药足够你用的。”武悼自信地道,随后又继续道:“你现在消耗的还不算什么,到了破限期,那时候用药才名贵,练武第二阶段,就是破限,尽可能多的突破身体的各种极限,人体中,有很多极限都是可以通过后天努力打破的,每一次突破都会带动自身的实力飞跃增长,因此,这个阶段也是实力增长最快的一个阶段,我看了你的牙口、根骨,你应该才十一岁吧,只要肯努力,达到破限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不是啊,师傅,我十三了。”朱璃一愣,立刻反驳道。
“嗯?你生辰八字是多少?”
“咸通九年(868年)冬月十五。”八字烙印在记忆深处,继承了那个少年的记忆,朱璃毫不犹豫地就回答道。
“那就对了,普通百姓算年龄,总是要多出两岁虚龄,你的根骨、牙口的生命烙印,才是你身体的实际年龄。”说到这里,武悼神色有些惊喜,继续道:“从你的体型和外貌,就连我都没看出来,你年龄竟然这么小,本以为你虽然跟我练武,由于年龄的关系,即便有所成就,最多也只能达到二流武将巅峰的程度,现在看来,虽然晚是稍晚了点,不过,也不是没可能追上我的。”
“当然,这个要看你的悟性,还有个人运气了,只要你能突破瓶颈期,追上我就不是问题了。瓶颈期就是练武的第三个阶段
,这个阶段,身体之中,容易突破的极限,差不多都已经突破殆尽,身体素质提升,就会进入一个大极限,导致武力增长缓慢,大多数人,数十年都寸步难进,可一旦突破这个大极限,就能成为一名无双猛将,不过,若是突破不了,蹉跎一生,顶天了,也就是二流巅峰武将而已。”
“师傅,大极限指的是什么?”朱璃十分好奇。
“具体是什么,根据修炼的武艺的不同,说法也不同,我的看法就是进化,生命层次的进化,身体各方面机能全面进入一个崭新的境地,武者称之为天关,破关之后,就是一名无双猛将。”武悼微微皱着眉头,详细地解释道。
“天关?”朱璃似乎仍有不解。
“好了,不必纠结,等你到了那个层次,你自然就知道什么是天关了,现在解释多了,你也模糊不清。无双猛将后,再想提高,就是修炼的第四个阶段了,这一阶段称为入玄,无双猛将能否成为绝世猛将,就要看他能不能入玄了,‘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个境界我也传授不了你,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总的说来,你现在正在夯实基础的阶段,若是你能在一、两年内突破这个阶段,就有希望成为一名悍将。”武悼耐心地为朱璃讲解着,他相信这个少年,虽然这种相信有点盲目,甚至有些不能理喻,但他就是相信朱璃应该不平凡才对。
除了晚上例行的扎营休息,南下的大军几乎一刻也不曾停驻过,朱璃就这样,一边跟随大军南下,一边跟随着武悼修炼武艺,基本没有时间偷懒,每天都将自己累到昏倒,每次都在药浴中醒来。
武悼的刀法叫做《杀狄九式》,他的矛法叫做《破虏十三矛》,走的全是勇烈、霸道的路子,大开大合、有我无敌。
无论是刀法还是矛法,武悼的武艺,简单直接、犀利有效,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返璞归真的韵味,但威力却凶狠无铸,犀利无比。
这是两套功法,都是专门为了战场杀伐而创造的武艺,平时修炼,朱璃只能将招式分开,从最基本的动作修炼。
刀法只修炼扫、劈、拨、削、掠、挎、斩、突等基本动作;至于矛法,武悼使用的是双刃矛,他教给朱璃的矛法,当然也是双刃矛法。
双刃矛和普通蛇矛、长矛等不同,它两头都有矛头,基本动作,不但囊括了普通矛法的刺、挑、戮、划等,还有双刃矛特有的基本动作,如:单手旋、双手旋、拦腰旋、绕膝旋,点、拨、掼、突等等。
长矛在唐代之所以被取代,是因为它没有枪那么灵活,但双刃矛的灵活程度,丝毫不逊色于长枪,当然,前提是得练会、练成、练精。
长枪再怎么说也顶多算是一般兵器,而长矛却是重兵器,普通的长矛锋刃细长,上有凸起游壑,矛杆以枣木等硬木,或钢杆为主,以刺为主,辅助挑、戮、划等等,所以擅矛的武将,必然臂力惊人,如三国张飞等人。
而双刃矛的修炼,对臂力的要求,比长矛还要苛刻的多,第一次演练完双刃矛的基本动作,朱璃的双臂就肿了起来,盖因锻炼的程度,早已突破了他双臂承受的极限。
肩膀红肿,导致脑海中的山海经再次出现,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同时响起:“祷过之山,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海,其中有虎蛟,其状鱼身而蛇尾,其音如鸳鸯,食者不肿,可以已痔。异兽虎蛟,加持附体。”
当鱼身蛇尾的异兽闪现在脑海,继而化为莹光沉浸到朱璃身体中之后,红肿的肩头,如三春的阳雪一样,消融殆尽,立刻恢复了原样,搞得朱璃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这还不算什么,在他舞动双刃矛,感到气力不济的时候,脑海中的《山海经》又会出现,洪钟大吕般的声音也会同时响起:“中曲之山,有木焉,其状如棠,而员叶赤实,实大如木爪,名曰木,食之多力。”
接着脑海中就会闪现出一个木瓜似的赤色果实,继而化成星星点点的莹光,沉浸到朱璃的身体各处,莹光消失,接着就有一股大力骤然而生,让他的气力凭空突增一截。
而这种力气的增长都是永久性的,也使得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一开始武悼怕他力量不足,用枣木柄双刃矛给他练习,可是四、五天不到,就不得不改成纯钢双刃矛了,而且双刃矛的重量一点一点增加起来。
起初用来练习的双刃矛只有十来斤重,随后逐渐增加到了二十来斤,直到最近,朱璃已经可以舞动五十斤重的精钢双刃矛了,而且一练就是数个时辰,一点也感觉不到吃力。
无论武悼给他多重的双刃矛,朱璃从不客气,也不反驳,因为一旦他气力不济时,就有果实出现,而每次果实化为光点沉浸到身体中之后,他的力量就会永久性地增加一截,半个月不到,纯钢双刃矛在他手中,也戏耍得犹如灯草一般轻松,倒是让训练他的武悼,眼珠子都差点都瞪了下来。
经过这段时间摸索,朱璃也似乎找出了这本神奇《山海经》的规律了,身体强度不够,或者出现**异状,它就会出现异兽附体,来加持身体强度;若是气力不够的时候,它就会出现增长力量的果实,增加朱璃的气力。
虽然他不知道《山海经》这样做有没有坏处,但直到现在,他仍旧泰然无恙,屁事没有,所以也懒得探究这本《山海经》的秘密了,就将他当成身体的一部分,随它去了。
半个月来,加上武悼每天的药浴护理,朱璃整个人,几乎变了一个模样,虽然才十三岁,但看起来,却有十五、六岁那般大小,身高猛窜半个头,现在差不多有庞红姑那么高了。
和武悼待在一起,伙食更是不差,朱璃的饭菜,几乎每顿都有肉,就连小丫头朱凝儿,整个小脸也肥了一圈,而且现在的小丫头,已经不粘他这个大兄了,每天围着庞红姑,“姐姐、姐姐......”的叫得格外欢实。
第九章 驰援
“前边发生了什么?”
大军开赴到潭州附近,前面突然骚乱起来,正准备带着朱璃出去修炼的武悼,惊疑地问向旁边的庞红姑。UU小说
庞红姑抱着朱凝儿,微不可查地向大车旁边的一位大汉点了点头,那名大汉会意,连忙匆匆地向着大军前方跑去,应该是去打探消息了。
果然那名大汉不久就匆匆跑了回来,距离庞红姑尚有五、六米远的距离时,就“咚”的一声,单膝跪地,拱手禀报道:“庞都尉,秦彦将军在潭州郊外,遭到狙击,大军损失惨重,现在传回消息,需要增员。”
“遭受狙击?”庞红姑闻言,俏脸一肃,阴寒无比,咬牙切齿地道:“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我将麾下八百精锐交给他率领,连同草军精锐,他手握上万大军,竟然就送回这个消息,他怎么不去死,怎么还有脸请求增援。”
片刻之后,庞红姑才缓缓平息了起伏不定的胸脯,脸色肃然地看向那名大汉,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生气不能解决问题,既然秦彦已经战败,那么接下来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补救了,这还得靠他们这些后备大军高层想办法。
“回禀都尉,朝廷敕封高骈为镇海军节度使,兵分两路,分别狙击冲天大将军和我们。属下认为,既然秦彦将军遭到了狙击,冲天大将军那边应该也不乐观。”雄壮大汉没有在意庞红姑的怒火,仍旧一脸沉静地推测道。
“高骈?”武悼闻言,双眸微眯,轻喃一声。
“怎么,武校尉知道此人?”庞红姑听到大汉的回禀,皱起眉头,苦思良策,突然听到武悼的声音,就回头看向他。
武悼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不满,这个女人,为报父仇,只要是反对唐朝的势力,她就无条件支持。
秦彦出任前锋的时候,他就劝过庞红姑,不要将麾下精锐交给秦彦,这是一个暴徒出身的流氓,根本不会领兵,只能打顺风仗。当时的庞红姑虽然迟疑了良久,但最终还是将一半的精锐交给了秦彦,现在好了吧?
不过事已至此,抱怨也无用,武悼只好开口道:“高骈,军伍出身,原西川节度使,麾下悍将如云,现任荆南节度使,镇守荆州。”
“他现在受命从荆州挥军南下,抢在我们前头进入两广之地,又立刻回头挥戈一击,怕是来者不善,他麾下能人辈出,悍将如雨,像梁缵、高浔、陈珙、冯绶、姚归礼等人,都不是凡俗之辈。”
“武校尉此言不虚,击败秦彦将军的就是梁缵,他还有个副将,叫张,秦彦将军作为先锋,兵峰所指,意在攻破潭州,却没想到梁缵根本没有固城自守,而是在潭州郊外与秦彦将军,面对面地展开了野战,事发突然,秦彦将军被迫应战,大军交战胶着之时,张又突然从背后袭出,前后夹击之下,一举击溃秦彦将军所部。”雄壮大汉听了武悼之言,连忙接口附和道。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要支援秦彦吗?”庞红姑有些惭愧地望着武悼,若是早听他的话,不将精锐交托给秦彦,情况或许不会这么遭,秦彦再怎么说也是一名偏将,作为先锋,几乎带走了近半的精锐,如今大败,草军堪忧了啊。
武悼看了她一眼,稍一思忖,就立刻正色道:“为今之计,只有明进暗退,方可自保了。”
“明进暗退,这是什么意思?”庞红姑十分不解,难道武悼已经不看好南下了,想要退回北方了吗?
虽然有了这个怀疑,不过她还是巴巴地望着武悼,希望他解释一下。
武悼看了他一眼,耐心道:“既然一个梁缵就让我们栽了个大跟头,那么冲天大将军那一路,怕也是压力也很大吧。”
“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冲天大将军面对的,一定是高频亲自督战的大军,再加上他麾下那么多悍将辅助,冲天大将军要想南下,现在已经变得很难了,或许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收到北上的命令。”
“为了减少损失,我们不能再继续跟随毕师铎、秦彦这两个笨蛋了,庞娘子,如果你相信我,就将你麾下另一半精锐交给我,我带他们假意驰援秦彦,你趁机疏散后备军中的妇孺,然后立刻带上亲信,轻车简从向东进发,我们在信州会和,怎么样?”(信州:在江西东北角,靠近浙江)
“为什么选择在信州会和?”庞红姑有些不解
“当初决定南下时,冲天大将军从闽南出发,统领大军进逼建州,高骈既然要狙击他们,必然会迎头痛击,迫使冲天大将军原路返回,信州毗邻闽南,我们向东北方向退回信州,可以留心战况,若事情可为,就和冲天大将军合兵一处,继续奋战。”武悼神情肃然,一副十分笃定的样子,不过他的言下之意也十分明显,那就是若事不可为,他不会再理会冲天大将军的死活的。
庞红姑听完武悼的分析,美眸沉凝,瞬也不瞬地直视着他,三、四秒之后,继而又用双眸扫视了朱璃一眼,这才下定决心,毅然道:“好,武校尉,我们信州见,我带着凝儿小娘先走,我们在信州等你们。”
庞红姑要走,竟然要带上自己的妹妹,朱璃自然不愿意,立刻就要将妹妹要过来,他绝不允许妹妹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外,要是出现意外,谁会可怜这个无亲无故的小丫头,恐怕只有身为兄长的自己、才是最在乎的人吧。
可是,不等他开口,武悼的大手就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不明所以的朱璃刚刚站好身形,还没有出声,武悼已经郑重其事地向庞红姑应道:“好,你带凝儿先走,我们信州见。”
随后,不等朱璃反对,他就一把拉住朱璃向身后的大帐走去,刚进大帐,武悼就转过头来,逼视着朱璃,气势汹汹地道:“作为你的师父,你说我会害你吗?”
朱璃闻言,顿时一愣,不放心妹妹的心情,
不知怎么的,随着武悼这一句质问,竟然轻松了很多,就连憋闷的怒气,也消散了不少,不过,他仍旧狐疑地直视着武悼,希望武悼能给他一个说法。
“朱璃,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我和庞红姑虽然相处融洽,却张口要了她最后的依仗,她的心里其实比我们还忐忑,不过,鉴于彼此之间的信任,她不好拒绝,更不会拒绝,她已经错了一次,这一次,她不能再错了,留下你妹妹作为人质,是她最后的底线,所以我也不能推辞,你明白了吗?”武悼见朱璃安静了一些,就语重心长地道。
“可是师傅,我们明明可以和庞都尉一起走的,为什么要分开呢,再说了,凝儿那么小,万一......”朱璃不解,却不言而喻,他不相信庞红姑会像自己一样爱护朱凝儿。
“不要担心凝儿的安全,庞红姑的贴身侍卫一共八人,他们都和我的关系不错,你是我唯一的弟子,凝儿是你的亲妹妹,他们自然知道凝儿的重要性。至于我们为何不同庞娘子一起走,你说是为什么?”武悼安先稳住朱璃,随后不答反问,双目灼灼地看向他,“没关系,说错了也没事。”
朱璃明白了,这是武悼在考较自己,因此他不得不放下复杂的心情,皱眉沉思了起来,少顷之后,才出声道:“必须要有人引开敌人的注意,才能让庞都尉他们安然脱身,是这个原因吗?”
“即便没有人引开梁缵的大军,我要是和庞家娘子一起离开,也能走掉,所以,这不是真正原因。”武悼根本没给他留面子,直言不讳道。
朱璃皱了皱眉头,武悼天王果然不是吹出来的,这心思真让人难以捉摸,片刻之后,朱璃眼中精光一闪,连忙道:“师傅是想历练我?”
“哼,现在才知道吗,当然了,这只是顺带的,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师徒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靠一个女人的家底存活着,不是大丈夫所为。”武悼望着朱璃,掷地有声地感慨道。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料定此次南下,西路大军这一路,必然会败,只是由于某些原因,我不得不和庞姑娘走上一程,她也是个可怜的好女子。”
“是不是很好奇,既然我已经料定这次南下必败,为什么还要坚持走上一程呢?因为我有自己的打算。”
“身为武者,我也有拳拳报国之心,可是我没有钱财,招募不起士卒,成不了大事,让我给别人当手下,我根本看不上那些人,所以只有自己筹谋,大军溃败后,什么最多?”武悼看着朱璃,骤然问道。
朱璃一愣,本能地脱口道:“当然是溃败的士兵。”
“不错,我借兵庞娘子,以她的精锐为引,聚拢溃卒,再趁乱搜刮一些粮草,那么这些溃卒,就成了我们的班底了,确切地说,就是你的班底了,做我的弟子,又生在乱世,你不要抱着独善其身这样的幻想,我绝不会允许的。”
第十章 会合
“我曾经问你,你学武的目的是什么,你当时的回答是:保护自己的亲人不受伤害。这很好,却不够好,我们都是汉人中的一员,眼看天下大乱,苍生悲苦,岂可独善其身?”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不指望你能够荡平天下,但至少你也要威震一方,保一方百姓不受离乱之苦,懂吗?”武悼说的郑重其事,朱璃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严肃,平时他虽然也板着脸,却无时无刻不透露出温情,现在却不一样了。
“好的,师傅,我一定尽力。”朱璃握了握拳头,坚定地保证道。
“嗯,你不虚妄,不浮夸,这很好,如果最后,你竭尽全力了,依然没有什么作为,我也不会怪你的。”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武悼心里却不相信朱璃会是一个一无所成的人,一个少年,让他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有一种纳头就拜的冲动,这样的少年若是能够平凡,那才是出鬼了呢。
他却不知道,那种纳头就拜的冲动,其实都是《山海经》引起的,和朱璃其实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朱璃有了他这位十六国时,就威震天下的天王襄助,就是想要平凡,恐怕都难了。
这一天,朱璃只训练了大半天,剩余时间,他一直待在妹妹身边,让她骑在背上遛马,让她坐在自己的脖子上,伸开双臂学飞翔等等,尽可能地让小丫头开心玩耍,银铃般的欢笑几乎一直都没停歇过,弄得武悼、庞红姑二人,十分尴尬,毕竟是他们两人的决定,才导致这对小兄妹将要分开的。
傍晚时分,不出武悼所料,毕师铎整军待发,将后备大军尽数交给了庞红姑掌管,他自己带上大军连夜出发,赶赴潭州。
武悼同庞红姑商议,让她在遣散妇孺之时,将毕师铎留下的粮草藏于指定地点,等自己有空来取,庞红姑自然应允。
分别之时,武悼一身甲胄,挎刀持矛,统领起七百多庞勋旧部,在毕师铎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同行的当然还有朱璃、张归牟、张归厚几人。
朱璃一身玄铁钢甲,手持五十多斤重的双刃矛,腰挎制式朴刀,紧紧跟在武悼一侧,神情严肃,不敢有丝毫懈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
而张归厚、张归牟兄弟就不同了,听说自己成了真正的卫士,这兄弟两人,精气神劲儿,一直十分高涨,神采飞扬、眉飞色舞的,开心得犹如过大年一样,就差没在脑门上写着“我很开心、我很自豪”的字样了。
毕师铎乃黄巢宿将,他的指挥能力绝不会像秦彦那么菜,紧急补员时,毕师铎率先将一些藏于辅兵中的精锐集合起来,其次才挑选其他的精壮辅兵,以精锐老兵为火长、队正,于顷刻间就组建了一支八千多人的驰援队伍。
至于武悼所率领的庞勋旧部,毕师铎也十分眼馋,可惜这些人只听令于庞红姑,现在又被那个不知底细的武悼所统领,他想插手已经不可能了。
他也有意让武悼率先攻坚,不过
只是想想,他知道武悼不会听他的,对方除了答应他见机行事之外,其他的什么承诺也没有。
不过,毕师铎还是对于他们给予了很高的期望,他已经对秦彦所部不抱什么希望了,秦彦的底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就是一个无赖、土匪、加狂徒,经过和梁缵一战,他要是能够保留一些残军就不错了,反败为胜的希望,根本指望不上他。
驰援大军开拨,数百越骑汹涌而出,紧紧跟随在毕师铎身后。
越骑的突然出现,让朱璃十分诧异,他待在后备军中,也有半个多月了,还从没见到过一匹马,现在却突然涌出数百骑,不奇怪才怪呢。
虽然是在行军途中,武悼仍旧时刻注意着朱璃的状态,发现他神色有异,就不由的向他看了过来。
朱璃见他看来,立刻凑到他面前,指着前方徐行的数百越骑,小声道:“师傅,这些越骑都是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武悼回头看了一眼跟在毕师铎身后的数百越骑,淡然道:“那些越骑都是哨探,他们一直游离在我们周围,负责侦查情报,你只是没有注意罢了,其实每隔一段时间,总是会有几骑回来汇报消息的。”
解答了朱璃的疑惑,倒是也提醒了武悼的注意,他出神地盯着这些越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喃道:“毕师铎不会是将希望寄托在这些越骑身上吧,若是这样,他还真是异想天开啊,看来我们要早做准备了。”
“做什么准备?”朱璃不解地问道。
“毕师铎根本不了解敌人,他刻意聚拢所有越骑,怕是想用他们来对付梁缵的,若梁缵是一般将领,他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毕竟这里是南方,舟多马少,说不定还真能成功,可是梁缵是什么人,他原本就是西戎人,骑兵较量,毕师铎当他徒弟都不配,若他真这么做,我们要想趁水摸鱼,难度就大了,必须改变他的想法。”武悼皱了皱眉头,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师傅为什么不去告诉他呢?”朱璃不解地问道,这也是他最大的疑惑,他们现在可是一个团体啊,不是应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吗,而他发现武悼考虑问题,总是有意无意地将毕师铎、秦彦等人剔除出去,这一点让他十分不解。
武悼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身为武将纵横沙场、马革裹尸总是难免,成为别人的棋子也是常事,你觉得毕师铎,还有秦彦这样的蠢货,有资格让我当他们的棋子吗?”
武悼之言,让朱璃恍然,骄傲,这是武悼骨子里的骄傲,说白了,他根本看不起毕师铎、秦彦之流的武将,不过仔细想来,武悼有这份骄傲,却是必然的。
武悼天王是谁,他是十六国时冉魏政权的建立者啊,曾经的冉魏的皇帝,即便由于《山海经》的关系,让他不得不辅助朱璃,他也不会自称下属,而是十分霸道地将朱璃变成了自己的弟子,这就是他的骄傲,昔日的皇者
,虽然忘却了前尘往事,重新再活一世,依旧难改他曾为皇者的那份骄傲。
他这么说,朱璃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将武悼当棋子使唤,毕师铎、秦彦之流,还真不配,心中有此感慨,他就闷头赶起路来。
破晓时分,大军开赴到湘水边上,一群垂头丧气、颓废木然的残兵,拖着破烂不堪的旌旗迎了上来,粗略估计大概只有两、三千人,秦彦率领的前锋大军,总共一万一千人左右,现在只剩下这么一点,整整折损了七、八成还多,可见他们败得多么凄惨。
为首一人,披头散发,衣甲褴褛,见到毕师铎,他闷声不吭,长跪不起,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
好在,这样的惨状似乎早被毕师铎料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暴怒异常,反而跳下战马,亲自扶起那人,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秦将军不必自责,战报本将收到了,敌人太狡诈了,让人始料不及,那种情况下,就是换成本将军,也不会比秦将军做得更好,还请秦将军打起精神,我们重整旗鼓,再战梁缵,我就不相信他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毕师铎也是被逼无奈,他接到消息,梁缵共有大军三万,而且都是养精蓄锐的悍卒,只靠他麾下这不到一万的大军,他没有信心打败对方,秦彦虽败,但仍旧聚拢两、三千残兵,不要小瞧这些人,他们都是老卒,战力强悍,毕师铎还指望这些人给他卖命呢,岂能不拉拢。
毕师铎的这番表演很成功,起码看起来秦彦十分感动,泣涕如雨,哀嚎拜谢,又是赌咒,又是发誓,“邦、邦、邦”地拍着胸口狂言道,他一定会戴罪立功等等。
看得武悼哂笑不已,暗自摇头,朱璃也感觉有点恶心,这也太假了吧,六、七千人的损失,一句“胜败乃兵家常事”就彻底开脱了,真是让人无语。
不过,毕师铎才是主将,他怎么处理,还轮不到朱璃指手画脚的,在湘水沿岸,大军很快完成了二次整合。
当然,残兵之中,还有一、两百名庞勋旧部的人马,这些人很快就归附到了武悼的麾下,现在武悼掌控的实力,大约已经有九百多人了,已经具备一府人马的数量。
庞勋旧部本来就是庞勋造反时留下的残军,现在虽然不是原班人马,但其中大多都是那些原班人马的后裔,他们这么多年流窜,几乎从没停止过战斗,能活下来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战力更是无法估量。
整顿结束,时间也已经到了半夜,毕师铎又紧急召开军议,朱璃跟在武悼身边,才有幸参与了会议,与会者,大概有十来个人,基本都是都尉一级的军官。
武悼虽然是校尉,但他现在麾下的人马接近千人,相当于一个中等折冲府的人马,从实权上来说,一点不比那些都尉统领的卫士少。
毕师铎高坐于大帐将位,率先开口道:“秦将军,你和对方交过手,应该对敌人的情况最了解,你先说说具体情况吧。”
第十一章 献策
“诺”秦彦似乎恢复了神气,肃然地应了一声,就开始道:“镇海军出动了三万人,在潭州城外,袭击我部,领兵的是个西戎人,叫做梁缵,他有一名副将,叫做张,这二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若不是在下拼命厮杀,说不定诸位就再也见不到在下了。之前,他们虽然重创了我军,但他们自己也没讨得了好,经过我军拼死搏杀,对方的人数,现在最多还有两万出头,我军虽败,却战果不菲,狠狠地从敌军身上撕下一块血肉。”
说道这里,秦彦眼神有些闪烁,似乎言不由衷。
而就在这时,朱璃的脑海之中,山海经再次骤然出现,宏大的声音喷薄而出:“符禺之山,有草多条,其状如葵,而赤华黄实,如婴儿舌,食之使人不惑”
随即,一枚黄色舌头样的果实闪现而出,继而化成莹光斑点,沉浸到朱璃的身体中,随着光点的消失,朱璃突然升起一种明悟,这种果实可以让人不受迷惑,而这个秦彦是在说谎。
他神情闪烁了一下,却并没有出言说破,而是不动声色地听着对方胡扯下去。
“梁缵、张都是猛将,在下以一敌二,力有不逮,所以疏忽了对大军的指挥,这才有此大败,不过现在不同了,毕将军和诸位来了,只要我们选出两人拖住梁缵、张,其他人统领大军袭杀,击败他们易如反掌。”秦彦言辞凿凿,煞有其事。
不过,在座诸人,包括主位上的毕师铎都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听这货的意思,对方的大军其实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他败就败在自己被人拖住了,没有时间指挥大军,他还真以为大帐之内的所有人,都是傻鸟吗。
朱璃虽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不过以他的估计,这个秦彦恐怕连败都不知道怎么败的,所以才会在这里胡扯,他说的消息一点价值都没有。
有价值的消息,连朱璃这个外行都知道,起码也要包括,对方大概有多少越骑、多少卫士,兵种搭配如何,战斗力如何,等等,可这些他连一点都没有提到,可见他败得仓促,败得莫名其妙。
秦彦长吁一口气,旁若无人地跪坐到一旁,毕师铎黑着脸,虽然没有指着秦彦的鼻子揭破他,却显然有些不高兴了,阴沉地道:“针对秦将军提供的情报,诸位有何看法,亦或有什么对敌良策,不妨先说说。”
“将军,我们受命南下,进攻广西,何必一定要啃下潭州,我们能不能绕过潭州,兵压邵州,攻掠永州、道州,继而袭击昭州呢?”一位都尉皱眉提议道。
(潭州:现在的长沙;邵州:现在的邵阳;道州:现在湖南道州;昭州:现在的桂林;公元879年正月,黄巢率领麾下义军,当时称草军,分两路南下攻打两广,毕师铎、秦彦一路的行军路线,根据查到的资料推测,暂定为这样的路线。)
“不可,若是绕过潭州,无疑是将我们的后路交到梁缵手中,一旦前方战事不利,无异于自寻死路。”有都
尉立刻出声反驳道。
“可现在对方兵强马壮,兵力更胜于我们,以我们这点人手,攻打潭州,无异于痴人说梦。”有都尉感到担忧,出言道。
......
大帐这么严肃的地方,瞬间沸腾起来,俨然菜市场般的喧嚣,可声高音大,不代表就有办法,大家吵来吵去,硬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主座上的毕师铎脸色更加阴沉起来,环顾众人一圈,突然发现一群人中,只有武悼云淡风轻地跪坐在那里,对于其他人的争吵置若罔闻,一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从容,他双眸一亮,连忙开口道:“大家安静一下。”
等喧嚣的声音消失后,他这才稳住情绪,故作轻松地向武悼询问道:“武校尉似乎成竹在胸啊,有什么良策,还请赐教。”
对于武悼,他不敢像其他人那样对待,第一,对方和他只有名义上的从属,却没有实质上的掌控关系,其次,这个人深不可测,若是真较量起来,他不确定自己能够对付得了对方,所以他说话的口气十分客气。
武悼闻言,神色从容,环顾了一圈众人,缓缓道:“高骈统领荆州军抢在我们前头,进驻两广之地,为的是什么?”
他这么问,众人一愣,不明所以。
不过他也没打算让别人回答,不等别人出言打断,他就继续道:“不就是为了迎头狙击我们吗?”
“属下认为,现在不是考虑如何攻打潭州,而是该考虑如何应付梁缵的攻击才对。”武悼低沉平和的话语,犹如一块丢在小池中的石头一样,刹时在众人的心底惊起无数涟漪。
众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明悟,不错,现在应该考虑如何应付对方的攻击才是正理,草军一方,现在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梁缵、张携优势兵力,岂会固城自守,必然会寻机攻击草军。
明白了这个道理,众人的神情大多不自然了,很多人非但没了之前的争吵劲头,反而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武校尉此言有理,武校尉一直泰然自若,想必已经有了应敌之策,还望不吝赐教。”毕师铎望着武悼,请教道。
其他都尉,包括秦彦也一起望向武悼,眼中充满了期翼。
“应对梁缵、张的攻击,我这里确实有个方法,不过属下不能保证梁缵会全力来攻。”武悼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出言道,似乎有点小小的担忧。
“武校尉的话,倒是让秦某好奇,既然对方攻击我们,我们不是应该希望对方的攻击力度小一点吗,这样我们才能逐渐消灭他们才对;听武校尉的意思,好像是希望梁缵最好举全军来攻似的,这让秦某十分费解。”秦彦出言,提出质疑。
“莫非武校尉的计策,能够毕全功于一役?”毕师铎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望着武悼,眼中充满了期翼。
“不错,怕就怕他不敢全力来攻。”武悼自信道。
看到武道这么自信,毕师铎的
好奇心也被他勾了起来,连忙请教道:“武校尉快快说来,若真可如此,毕某一定奉行不怠。”
武悼看了看众人的神色,轻巧地开口道:“计策说出来非常简单,既然梁缵主动攻击我们的可能性非常高,我们就给他来个守株待兔好了。”
“如何守株待兔?”毕师铎心痒难耐,连忙问道。
不仅是他,其他人也都十分好奇,若是他们能够打得过武悼的话,估计早就有人冲上来,给武悼一阵老拳,让他立刻将全部计划说清楚。
武悼再次环顾一圈,发现火候差不多了,平静道:“我们所处之地乃是湘水,就不妨来个临水下寨,引敌来攻。”
这句话让众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临水下寨也要看怎么下,弄不好就成了兵者大忌,秦彦疑惑道:“莫非武校尉想要来个水淹七军?”
武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湘水的汛期是在四月,如今正月未竟,何来水淹七军之说。”
不过,武悼原本就是要解释清楚自己的计策的,他还怕这些笨蛋不能领会他的意思,把事情搞砸了呢,因而继续道:“属下的意思是,将大寨扎在湘水之畔,将大军埋伏在大寨之外,最好藏在隐蔽之处;大寨之中遍布淤泥,只需千余士兵佯作万人,勾引梁缵前来袭营,只要对方敢来,那个时候不管他麾下的士卒,是越骑也好,卫士也罢,一旦进入大寨必然会陷入泥中,彼时,我们引火烧寨,佐以利箭齐射,不管他来多少人,也不过只是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妙”
“好,好”
“妙啊,妙啊,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没想到武校尉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啊。”
武悼之言,众人皆是抚掌大赞,显然这个办法被认可了。
毕师铎一听完武悼的解释,心中就首肯了这个计策,临水下寨,只是个空寨,让千余人驻扎其中,佯作万人,只要放消息给梁缵,他就不信梁缵不来攻。
只是要派哪个都尉负责在寨中诱敌呢?
这个计策虽好,但诱敌之人承受的风险却是最高,一个不慎,甚至都会有生命危险,若让这些都尉主动请缨,毕师铎估计,绝对没有人会自己站出来。
可若是让他指派,怕是被指派的都尉,即便不死,以后和他也会生出间隙来,诱敌人选的问题,倒是让他左右为难起来。
武悼似乎看出了毕师铎的为难,拱手道:“既然这个计策出自属下之手,这个诱敌的任务,属下自然当仁不让,属下出主意,没有道理让别人去冒风险,恳请将军准许。”
毕师铎正为人选问题犹豫不定,武悼的亲自请命,倒是让他十分惊喜,暗忖道,计策既是出在他手,他应该有些依仗,保命应该不难,而且庞勋旧部人马,死多少自己都不会心疼,于是立刻爽快地应道:“好,既然武校尉主动请缨,那就由武校尉负责诱敌吧。”
第十二章 计中计
计议已定,毕师铎马上调兵遣将,着手准备了起来。www.uu234.cc
武悼、朱璃师徒,也回到了临时大帐,摒退左右,朱璃就问出了心中的不解:“师傅,既然你打算假意支援,实则是为了收拢溃卒,为什么今天又要献出应敌之策呢?”
还在后备军的时候,武悼明明告诉过他,早已料定南下必败,之所以来走一程,就是为了收拢一些溃卒,组建自己的势力,然而今天他又献出了破敌之策,若毕师铎用这个计策打败了梁缵,他们的计划不搁浅才怪。
武悼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这个计策,毕师铎等人挑不出毛病,那是因为他不了解梁缵这个人。”
“当年南诏叛乱,高骈受命前往蜀地镇压暴乱,那个时候,梁缵就是西戎一方大将,高骈也是费尽心思才收伏此人的,多年过去了,梁缵一直在高骈麾下领兵,统兵之能,已经不可小觑了,再加上跟随高骈从西川杀到荆南,又从荆南杀到两广,依然屹立不倒,可见此人绝非庸才,你觉得他会举全军来攻吗?”
“当然不会。”朱璃肯定道,大帐军议之时,他就发现秦彦说谎,从而他也能推算出,梁缵打败秦彦之战,损失应该不大,这样推测下来,梁缵的三万大军,现在,最少还剩二万六、七千人。
而草军呢,毕师铎即便收拢了秦彦的两千多残军,加起来也不过一万两千出头,对方军力两倍于草军,麾下精锐也都是惯战之士,又是袭营,绝不可贸然就全军压上。
不是因为梁缵会小瞧毕师铎,而是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就像碾死一支蚂蚁,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了,何必要用拳头去砸呢。
“既然梁缵不会全军压上,一旦两方大军战起,他会怎么做呢?”武悼微笑地看着朱璃道。
朱璃眼睛一亮,惊呼道:“他当然不会坐视麾下士卒被杀,必然领军来援。”
“哈哈,不错,解救陷入大营中的友军,我料定梁缵必然会率先攻击毕师铎、秦彦的合围大军,从而减轻中计的友军压力,那个时候,就是二虎相争之际,单从兵力上来看,毕师铎显然不及梁缵,溃败也是迟早的事情。”武悼悠然地接口道。
这样一来,毕师铎溃败,溃卒产生,俨然已在武悼的计划之中了。
不过朱璃仍有疑惑,不吐不快,继续问道:“师傅,即便是这样,我们也不应该答应毕师铎前去做诱敌的靶子啊。”
“靶子,你觉得我傻吗,会做别人的靶子?”武悼横了他一眼,这才解释道:“诱使梁缵攻营,我主动请缨成为诱饵,大营的布置很大程度上就取决于我的意思了,再说了,我为何要蛊惑他们临水下寨,不就是为了走的无声无息吗?”
“无声无息地脱身?”朱璃狐疑,求教地看向武悼,一脸殷切的神色。
“临水下寨,大寨总有一面靠近湘水,我们只有不到一千人,十几个木筏就能悄无声息地顺流而下,怎么可能傻乎乎地当诱饵呢。”武悼自信地侃侃而言,似乎根本没当回事。
不过将计策算到这种程度,也让朱
璃大大地开了一回眼,果然是以步卒对抗骑兵,都能十战十胜的冉闵啊,确实有本事。
---------------分割线----------------
晚风拂面,冰寒刺骨。
忙了一天,湘水临岸,一座庞大的军寨已经草创、竖立了起来。
朱璃趁着休息的空隙,准备锻炼一下自己的武艺,刚刚来到湘水之畔,一道身影迎了上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归牟。
“朱璃贤弟,来练功的吧?”张归牟看着朱璃一身劲装,顺口问道。
“是啊,归牟兄你在这里做什么啊?”不同于朱璃,张归牟一身锃亮的铠甲,加上他矫健的身躯,真是人比子龙,威似奉先,好不风流。
“哎,大战将起,心绪不宁,所以出来走走。”张归牟长叹一声,有些踌躇地说道。
他和朱璃不同,他们三兄弟,都是投身草军的,因此自然归草军都尉统帅,武悼率领的是庞勋旧部,特立一部,以后两人想要见面,怕是也不容易了。
张归牟毕竟对自己有引荐之恩,朱璃想了想,走到他的面前,环顾一下四周,发现没人靠近,这才压低声音道:“归牟兄,若大战不顺,请沿湘水北上。”
说完,也不管张归牟一副错愕不已的神情,就匆匆离开了他的身边,向远处狂奔而去。这是师傅的秘密,朱璃内心也是斗争了许久,才决定冒险告诉张归牟的,若是让他不顾这位曾经帮助过他的青年性命,他良心上做不到。
----------------分割线----------------
大寨完全竣工,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高大的栅栏,全都是就地取材,用湘水岸边的巨木修葺而成。
大寨除了四周靠近栅栏的地方、以及营帐之间特殊标明的地方可以行走之外,其他地方都是淤泥铺成的,每天还会引湘水灌溉,防止它们固化,好在南方的冬季不是很冷,起码这些淤泥就没有结冰。
武悼率领庞勋旧部将近千人,进驻大寨,他先是让人在淤泥之上,再铺上一层草皮,防止淤泥敞露在外,被人看穿,随后又安排巡防、站哨数人,一座万人大寨的假象,瞬间就被他布置得惟妙惟肖的,若不是近距离仔细观察,绝对看不出破绽。
万事俱备,只差将消息送出去了,这个应该不用武悼操心,若毕师铎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成,那他的将军也算做到头了。
朱璃每天照常出去练习武艺,一丝时间都不打算放过,这段时间,他实力大进,感觉无论是身体强度,还是气力,都增长了不少,体内隐有气感盈生,已经达到破限初期了,比起刚刚借尸还魂、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杀狄九式》、《破虏十三矛》已经演练得十分纯熟,基本动作也鲜有瑕疵,不但标准,而且具备了一定的杀伤力。
乾符六年正月,最后一天。
黎明时分,大寨前的水岸边上,突然涌出数千越骑,越骑背后,隐约可见无数排矛手、刀盾兵,他们一窝蜂似的出现
在湘水之畔,甫一出现,他们就悄无声息地射下箭楼上的巡哨,偷偷地派人翻过栅栏,从内部推开大寨辕门。
辕门打开之际,一名玄盔铁甲的壮汉,骑在马背上,骤然“仓啷”一声,拔出佩刀,猛地一挥,高呼道:“儿郎们,破敌立功就在今日,跟我杀。”
“杀啊”
“冲啊”
......
无数的喊杀声,瞬间盈沸在湘水之畔,声震四野,闻着胆寒。
玄盔铁甲大汉一马当先,挺抢飞跃,直冲辕门,大寨之中,早有准备的武悼,立刻吩咐麾下按计行事。
只见,临水大寨之中,陆陆续续地亮起数十盏灯火,似乎有士卒刚刚警觉过来,匆忙从被窝里爬起来一样,灯火忽明忽暗,将大寨中的情形渲染得飘飘忽忽,犹如雾里看花,虽然能看到花朵,却无论如何也让人看不清晰。
同时,大寨之中,稀稀朗朗地有士卒惊呼起来:“不好了,敌人破营了,快起床,快跑啊。”
“走水了,敌人打来了,快点逃命吧。”
“别慌、别慌,大家别慌,听我命令。”
“混蛋,你们这帮杀材,全都不要乱。”
......
声音嘈杂而慌乱,似乎无数士卒慌不择路,想要奔逃,又有将领努力想要控制住他们,将他们组织起来,进行反抗一样。
继而营帐被火点燃,烧了起来,似乎是有人不小心将火把沾染上了帐篷,导致营帐被烧,一切的情形,都似乎是由于慌忙逃窜造成的失误。
这样的情景,让进攻的淮南军更加坚信,对方这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了啊,冲刺的声势,变得更加猛烈了起来。
敌人自乱阵脚,这个时候不杀敌立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无数越骑从辕门鱼贯而入,无数步兵推倒栅栏,涛翻浪卷一般地向大寨内部奔杀而来。
早有筹谋的武悼,一边镇定地指挥者庞勋旧部,零零星星地抵挡着冲在最前头的敌人,一边示意其他人赶紧撤退,不过他们的撤退路线十分诡异,竟然从大营之间的缝隙中,冲向栅栏的四周,然后继续向着靠近湘水水流的方向跑去。
那名玄盔铁甲的大将,刚开始还以为是对方慌不择路,因此没有在意,只管策马闷头前冲,一路之上虽然同他交手的也有十来个人,但诡异的是,这些人似乎功夫尽皆不弱,他一路冲来,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杀死。
武悼率领的人马,虽然是借来的兵,可他仍旧不会让麾下无辜死去,因此,抽调出来诱敌、抵抗的卫士,都是军中的身手高强之辈,这些人也个个都是老兵油子,只是象征性地抵挡两下,就顺地一滚,马上逃窜而去,丝毫都不带停顿的,倒是让玄盔铁甲将领冲了一路,长枪之上,滴血未沾。
他心中虽然惊异,一丝不妥也悄悄涌现而出,这个时候,前边又突然出现无数人影,狼奔豸突般的四下奔逃,彻底将他心底的那丝不妥给分散了,立刻打起精神,策马奔袭起来。
第十三章 伏击与突袭
主将带头,麾下岂敢懈怠,无数越骑紧紧跟随着大汉向前突击着,刚刚突击到大寨靠近中部的地方,玄盔大汉骤然感到自己连人带马猛地一沉,竟是突然凭空矮了一截,尚未等他回过味来,由于惯性的原因,奔马深陷,他整个人就被抛飞了出去。www.uu234.cc
大汉的遭遇,发生的特别突然,后面之人即便发现了不妥,也来不及勒马停住,毕竟他们后面还有无数越骑狂涌而来。
“啊,有陷阱。”
“砰”
“娘的,不要推我,有危险。”
“砰、砰、砰”
“找死吗,快冲。”
“砰、砰、砰、砰.......”
无数越骑马失前蹄,犹如会飞的饺子一样,抛飞了起来,这种情形,让武悼看到后,立刻向朱璃打了个眼色,朱璃会意,连忙拿着火把,点燃了旁边的狼烟,这是他们和毕师铎约定好的信号,这个时候,应该让毕师铎来收获“胜果”的时候了。
狼烟升起,大部分的庞勋旧部,已经安然爬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木筏。
只剩下一部分身手矫健的高手,跟随着武道、朱璃一起,绞杀那些没被淤泥深陷、幸运袭杀而来的敌军。
朱璃面对的是一名刀盾兵,这家伙十分凶悍,一个照面,朱璃就用钢矛贯穿了他的大盾,刺中了对方的左臂,他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皱眉的样子,然而不等他高兴,对方完全不顾自己的伤痛,趁着朱璃钢矛还没有拔出之际,全力一刀砍向他的脑袋。
“卧槽”朱璃暗骂一声,心中一颤,难道手臂不是肉吗,这家伙竟然根本不管手臂,还有力气反击,初次应对这种情况,无论是身体的反应,还是心理的障碍都让他反应慢了半拍,眼看对方的大刀,就要砍在自己的脑袋上了,朱璃已经骇得一身冷汗,却无济于事,看来这次怕是又要玩完了。
一道寒光亮起,对面的刀盾兵,他持刀的右手,瞬间就被一刀砍了下来,寒光乍现未歇,疾如匹练,顺势削掉了对方的脑袋,一声河东狮吼般的暴怒声炸响在朱璃的耳畔:“混蛋,你明明可以一矛刺穿他的胸部,为什么偏要刺他的手臂,你不忍心,看到他杀你,忍心了吗?”
这是武悼的声音,显然是他出手救了朱璃,刚才的情形也被他看在眼中,让他暴怒不已,朱璃讪讪地抽回钢矛,心虚地看了武悼一眼。
正如武悼所说,他明明可以干净利落地一矛刺穿对方的胸口,然而发招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鬼使神差地偏了一下,改成刺穿了对方的手臂了,这才造成刚才惊险一幕的发生。
“你给我记住了,战阵之上,没有仁慈,你若不信,躺尸的就会是你自己。”武悼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地冲着朱璃怒喝道。
面对武悼的怒气,朱璃闷不吭声,刚才若不是武悼那及时一刀,自己现在早就被人砍掉了脑袋了,战阵之上没有仁慈,朱璃深深地记住了这句话,或许他
一辈子都不会再忘记了,毕竟是生死之间的体会。
陆续有人后撤,爬上了木筏,朱璃没有立刻撤退,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前世的父亲就是这么教导他的。
双刃矛也是矛,和普通的长矛一样,重“刺”,对于刺,朱璃可是练习得炉火纯青。
又有一名排矛手冲了过来,朱璃身形微微一晃,以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一瞬,避开了对方的犀利一刺,钢矛挥动,疾如流星,“噗”的一声,直接贯穿了对方的喉咙。
看着眼前鲜血飞溅,怒目圆睁的敌人尸体,朱璃神情纹丝不动,显然已经心冷如铁,又有一名刀盾兵冲来,朱璃横矛凌空,单旋飞舞,拨开了对方的全力一刀,顺势一划,削掉了对方脑袋,看都不看对方轰然倒下的尸体,朱璃就径直走向他身后的另一名刀盾兵,挺矛疾刺而去。
这一幕变化,全都落入了武悼的眼中,让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他和朱璃相处时间不长,但他却看透了这个小子,心太软,若是没有生与死的洗练,这小子早晚会被心软的毛病害死。
朱璃发起狠来,倒是蛮像个骁将的,那些幸运奔袭过来的敌人不多,但也不少,但凡靠近他身边的士兵,几乎全被他干净利落的一矛解决掉了,很少有士卒,能让他挥出第二矛的。
就在这个时候,大寨之外,山呼海啸一般地涌现出无数的火把,看来毕师铎他们到了,武悼望了望水岸上的情形,沉思了一下,就立刻转过头,冲着朱璃喊道:“不要恋战,马上回来,我们要走了。”
听到武悼的声音,朱璃边战边退,一直退到武悼的身边,武悼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赏道:“好样的,知耻而后勇,上木筏吧。”
“诺。”朱璃应了一声,就连忙爬上木筏,武悼一手长刀,一手双刃矛,随意挥动之间,就将聚拢过来的敌人全部杀死,吓得对方,迟疑了一下,犹豫着,不敢靠了过来。
趁此机会,武悼命令所有人全都退向木筏,等木筏离开岸边三、四丈远之时,他才奋力击退再次围杀上来的敌人,纵身跃到木筏上。
(这里要说一下,潭州附近的湘水,现在叫做湘江,若有不清楚地形的,请查看湘江地图。)
潭州附近的湘水自南向北流动,而且方向有点向西北,载着武悼、朱璃,以及近千庞勋旧部的木筏,顺流而下,径直向西北方向悄然而去,远处的临水大寨,依旧喊杀震天,聚集在一起的火把,将那方天空,都照得亮如白昼。
在木筏上的众人,沉默不语,远处的喊杀声也越来越远,木筏渐行渐远,大概行驶出八、九十里地的时候,武悼才下令让木筏靠边,上岸修整,同时驻扎了下来,一片派人去取庞红姑藏起来的粮车,一边等待着向这个方向逃过来的溃兵。
-------------分割线---------------
武悼的计策执行得非常顺利,让毕师铎、秦彦等
人非常开心,大寨火起、狼烟冒起时,二人就率领草军包围了大寨。
几乎刚刚围拢完成,毕师铎就立刻下令弓箭手齐射。
万箭齐发,铺天盖地的箭矢飞向临水大寨,这个时候,毕师铎虽然想到了武悼等人,可能会被误伤,但如此大胜来之不易,他不愿意出现纰漏,显然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这一幕让其他都尉看见了,想到武悼等人可能还在里面抵抗着荆州军时,神色就一阵难看,对于毕师铎的决定暗生愤慨,不过却无人敢站出来指责什么。
数轮箭雨过后,毕师铎、秦彦,立刻率领草军杀向大寨,现在是摘桃子的时候了,亢奋之情,怎能抑住。
这次前来偷袭临水大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梁缵的副将张,不过张并非自己前来,他还带着另一人,这个人也是高骈麾下一员悍将,名叫陈珙,他扮作一名亲兵,跟随在张身后,不幸的是,他也被淤泥坑了,摔落在泥窝里。(陈珙:高骈宿将)
毕师铎率领草军赶到的时候,二人刚刚从泥窝里爬出来,草军的数轮箭雨过后,荆州军损失惨重,因为还有大部分士卒,还在泥窝里翻滚,根本躲避不及。
这次他们率领三千越骑、一万卫士前来袭营,粗略估算一下,折损已经近半,二人都不是简单之辈,虽然知道中计了,却还是强打精神,努力组织起残兵备战。
毕师铎、秦彦杀到之时,迎头就碰上二人,陈珙二话不说就找上了毕师铎,毕竟毕师铎太有名了,他是黄巢宿将,朝堂之中就有他的画像。
张识趣,他在高骈麾下,地位肯定比不上陈珙,不敢跟陈珙争抢毕师铎,不过,他双眸一转就找上了秦彦,这个人曾经作为先锋独领一军,看来也是条大鱼,若是斩下他的头颅,功劳一样不小。
双方没有什么好说的,甚至连客套一句都嫌多余,闷头就冲杀了起来。
荆州军虽然处于逆境,但少说也有五、六千人,仍旧还有一搏之力,而草军计策凑效,士气正高,又是以双倍兵力杀出,怎能不亢奋。
一方背水一战,不成功则成仁,一方士气高涨,抢功心切,一时之间,寒光耀天,鲜血飞溅,杀得难分难解。
战斗爆发于黎明,却持续厮杀到了日上高天,大概持续了两个多小时,而带头的陈珙、张、毕师铎、秦彦四人,却旗鼓相当,谁也不能奈何得了谁,战斗竟然成了胶着状态。
谁也没有留意到,就在此时,湘水岸上,突然又冒出一队人马,当先一人头戴银盔,棕发深目,手持一根硕大的狼牙棒,神情不善地看着厮杀的双方,他稍稍观察了一下,就一言不发,狼牙棒一挥,骤然带领大军,向着草军发起了冲锋。
他来的突然,爆发得更是出其不意,等到毕师铎、秦彦二人惊觉之时,来人已经跃马窜至两人身后,狼牙棒悍然挥出,呼呼冽风,夹杂着冰冷血腥的气息,直奔毕师铎袭击而去。
第十四章 收拢残兵
措不及防的毕师铎,只来得及将长枪横起,狼牙棒就砸落在枪杆之上,“咔嚓”一声,枪杆直接绷断,好在毕师铎反应超快,借助于枪杆横拦的缓冲一瞬,右脚一踢马腹,身体倾斜着,就从马背躲避了下来。www.uu234.cc
“噗通”
沉重无比的狼牙棒,直接砸在毕师铎的坐骑身上,将整个马头都砸得粉碎,看到这一幕,骇得毕师铎,眸光直跳,刚才若是他的反应,稍微慢上半拍,他就连人带马都会被这个西戎蛮子,砸成肉饼了。
这梁缵确实如秦彦所说,是一名无双猛将,自己绝不是对手,毕师铎心中暗惊。
虽然避开来人一棒,毕师铎身后的风声再次骤起,却是陈珙趁机发难,挥刀直接砍向他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追随黄巢南征百战的经验、以及他矫健的身手救了他,听到风声,毕师铎看都不看,就将手中的半截枪杆甩向背后,身在地上,他顺势一个前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脑袋分家的厄运。
西戎大将梁缵和陈珙前后夹击,被毕师铎惊险避开,趁着二人错马之际,毕师铎纵身而起,一个旱地拔葱,凌空一脚,将梁缵身后的一名牙兵,从坐骑上踹飞了出去,毕师铎趁机夺下对方的马匹,向着秦彦狂吼一声:“秦将军快撤,这人是梁缵,我们又被夹击了。”
一句话喊完,毕师铎头也不回地纵马逃向大寨之外、湘水之畔,连麾下的士卒也顾不上了,现在只剩下逃命的念头,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
湘水之畔,临水大寨,随着梁缵亲至,大战立刻发生了反转。
原先被围困在大寨之中的荆州军,看到援军,立刻士气大涨,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拼命向外厮杀。
而原本围困荆州军的草军,一看到对方又来了无数人马,士气顿落,几乎直接一降到底,有人看到主将毕师铎慌不择路地向南逃窜而去,也顾不得击杀荆州军,立刻拼死杀向毕师铎逃跑的方向。
毕师铎之后,秦彦也不怠慢,连忙奋力震开张的长刀,拍马就向毕师铎追去,两名大将都逃了,更遑论其他草军了,急了眼的草军卫士,拼命杀开梁缵带来的援军,向着他们的将军追去。
虽然有人杀了出去,但还是有人被围困住了,还有草军被截留在大寨北侧,这些草军一看大势已去,顿时慌不择路地撒丫子就跑,现在比的不是谁勇猛,而是要看谁跑得快,不需要最快,只需要比其他人快就好,大部分老兵油子都抱着这种想法,狂奔不停。
这些人中,有三个青年,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张归霸、张归厚、张归牟三兄弟。
张归霸一早就加入了正规卫士,两战皆败,也不知道这位热血青年,现在的心情如何,毕师铎重整大军的时候,他已经升任为火长,于是就将两个弟弟要到了自己统率的一火中,方便照顾。
张归霸见毕师铎、秦彦都向南逃窜而去,他也想要向南突围,追随毕师铎而去,正在这个时候,张归牟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焦急
地大叫道:“大兄,我们向北逃。”
这个时候,这个声音,让身为火长的张归霸,根本无暇细想,更来不及追问为什么,出于对弟弟的信任,他立刻打消了南下的打算,掉头就领着自己一火的残余溃卒,向北逃窜而去。
大部分的草军还是追随毕师铎、秦彦的,因此向南逃的草军数量,远远多于向溃逃的人数,即便是这样,向北逃窜的也有两、三千人。
而梁缵可不愿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逃掉,他立刻下令道:“陈珙,你随我前去追击毕师铎;张,你率领麾下向北追击,尽量消灭其他杂鱼。”
“诺”陈珙立刻应命,带着他的人马连忙跟上梁缵。
“诺”张无奈,只得应命,对于没有大鱼的北逃杂鱼,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身为副将,他又不能不遵从梁缵的命令,只好率领所部,没精打采地向北追了过去。
------------分割线------------
大概九、十点钟的样子,陆陆续续有溃兵逃到了武悼、朱璃等人驻扎的地方,武悼率领庞勋旧部,队列整齐、军威煊赫,昂然屹立在阳光下,那些溃兵很多人认出了武悼,根本不用武悼前去招呼,就自动向他们靠拢了过来。
“武校尉,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有一名都尉逃到这里,惊讶地问道。
“我不该在这里吗?”武悼根本没有正眼看他,悠悠道:“我若不在这里,你们能活着逃出潭州吗?”
那名都尉神色复杂地看了武悼一眼,他的麾下卫士,经历了这次大战,又再次溃逃,所剩之人已经寥寥无几了,这个时候他根本不敢和武悼这个以逸待劳,看上去毫发无损的校尉辩驳,乖乖地像其他残兵一样,跑到庞勋旧部的身后,坐了下来休息。
“朱璃,你将他们单独整编起来,以后这些人就归你统率了。”武悼回头看向朱璃,沉声命令道。
“诺”朱璃立刻应道,他是知道师父的打算的,答应得十分爽快。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逃到这里的残兵,依托武悼的军势,才得空休息、修整。
对于朱璃的整编,自然不敢反驳,整编残兵十分顺利,朱璃只是照葫芦画瓢,按照大唐的军制草草地将他们归拢到编制中。
如果这个溃兵之前就是火长,朱璃也不会无故降他的职位,仍旧让他任命火长,之前是队正,也让他做队正,不过有一点,若这人之前是都尉,对不起,管不了你,你去向武悼报道吧。
陆陆续续,大概到了中午十二点左右,前去取粮的两百人已经押着大车回来了,朱璃也搜寻、聚拢了将近九百多溃兵。
更让他开心的是,张归霸三兄弟竟然也靠拢了过来,这样算下来,他们师徒二人,手中已经掌握了近两千的精锐悍卒。
现在人有了,粮食也有了,武悼不打算再继续搜集溃兵了,立刻指挥着众人,将粮车推上木筏,分批运送到湘水以东,随后又分批将所有
精锐运送过去。
一切就绪后,武悼、朱璃率领着近两千精锐,不走大路,尽抄小道,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地向江西境内进发。
路上,武悼亲自训练九百多草军溃兵,训练之时,朱璃不仅要跟着学习,还要跟着士卒一起接受训练,几乎就是同吃同住,没有任何例外之处。
除此之外,朱璃还要接受武悼的单独训练和教导,不仅包括武艺,还有兵法、识字、射箭等等,几乎将他压榨得连休息时间都快没有了。
不过朱璃的成长也十分喜人,熟悉的人中,张归厚、张归牟的武艺,原本是在他之上的,现在几人走在一起,难免彼此较量,刚开始他们还能虐朱璃,可是好景不长,渐渐地他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朱璃对手了。
无奈之下,张归厚、张归牟又将他们的大兄找来,和朱璃较量。
张归霸的武艺非常不俗,已经达到了二流武将的后期阶段,在九百多残兵中实属罕见,张归霸开始还能和朱璃战上一阵子,打得朱璃没有半点脾气,可是没过多久,他也变的不行了,单纯较量,张归霸也不是朱璃的对手了。
朱璃一天一天地变强,彻底刺激到了张家三兄弟,三人根本不用人督促,就自发地卖力训练起来,期待能够像朱璃一样,日进千里。现在他们三兄弟加起来,连个孩子都打不过,让他们根本没有理由偷懒。
只是他们不知道,朱璃的待遇有多好,他的身体,不但有从不间断的药浴滋养,还有《山海经》的辅助,时不时的就会冒出一些奇怪的果实来提升他的能力,加上武悼苛刻的指教,武艺增长何止是一日千里,用日新月异来形容也不为过。
除此之外,朱璃和收拢而来的残兵相处得也十分融洽起来,刚开始的时候,这些老兵油子,根本看不上朱璃这个娃娃脸一样的小屁孩,只是迫于武悼的威压,才不得不听从朱璃的指挥。
可随着朱璃武艺的增长,甚至几个侥幸逃出来的校尉都变得不是他的对手后,这个时候,这群残兵才从心底上敬畏这个少年长官。
身在军中,敬畏强者,是潜在的意识,在冷兵器时代,这种意识更加根深蒂固,由不得他们不改变自己的态度。
大军沿着修水一路向东进发,行进并不是很快,武悼似乎并不急于行军,行进一百多里地便会驻扎下来,训练军阵,一练就是十几天。
继而拔营而起,再次行军一百多里,然后再次扎下营盘练兵,有时候还会组织麾下狩猎、打渔,补充粮草等等。
如此蹉跎,两个月过去了,他们已经扎下过三次营盘,练兵四次有余,不过朱璃却在这两个月时间进步非常快,武艺已经修炼到二流武将中期,但动起手来,连二流武将后期的张归霸都不是他的对手,弓箭的训练更是百发百中,兵法战策也略知一、二了。
这一天,大军再次行进数十里,到达了云居山,武悼再次下令扎下大营,他自己却带上朱璃等人,上山拜起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