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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逢不识     山海横流txt下载     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生擒

    李可举好奇地看向朱璃,又看看他身边的刘仁恭,揣测道:“你是想让刘仁恭来负责挖地道?”

    “不瞒李公,属下正有此意。UU小说”朱璃坦然地承认道。

    李可举狐疑不已,继而又看向刘仁恭:“刘仁恭,你又多大把握挖通地道?”

    刘仁恭闻言,连忙拱手,信誓旦旦地道:“启禀都护,属下有十成把握,若大人不放心,属下可立下军令状。”

    李可举见他说的胸有成竹,立刻摆摆手道:“我相信你,军令状就不必了,需要的人手你尽可从自己的麾下抽调吧。”

    “诺”刘仁恭受命后,兴奋不已,仿佛这泼天大的功劳,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中一样。

    既然朱璃献策,刘仁恭受命,别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计议就这么被定了下来,大会散去,刘仁恭紧锣密鼓地开始行动了起来,而为了配合刘仁恭,联军正面进攻也没有停下,本来是一天一轮的进攻,现在却改成了一天两轮,中午一轮,傍晚一轮,似乎准备和傅文达死磕一般,这样诡异的情况,让傅文达摸不着头脑。

    而朱璃针对麾下的训练也进入了再次整编阶段,朱璃从七千二百名越骑中,又拨出三千给张归霸,让他训练成弓骑,至此,朱璃的北口军,已经具备了四千两百名越骑,还有四千名弓骑。

    十天之后,刘仁恭不负众望,终于挖通了一条直通沙陀大寨粮仓的地道。

    听到这个消息,联军诸位节度使、刺史、军使,尽皆兴奋莫名,当天就商议出攻破敌军大寨的对策。

    翌日,中午。

    联军似乎发疯一般地压上大半卫士,对沙陀大寨进行了疯狂的进攻,傅文达被迫组织大半沙陀勇士进行抵抗。

    李可举麾下,朱璃、李全忠等人,率领着越骑整装待发,其他各方节度使、刺史、军使也不甘落后,纷纷指派自己的越骑准备出击。

    而刘仁恭、连同各方统领卫士的都尉、将军,偷偷地潜入地道,向着沙陀族大寨的粮仓聚集,只待信号发起,他们就会烧毁沙陀人的粮仓,就地发起冲击。

    正面战场上,联军就像是吃了春药一般的亢奋,就连上午用饭的时候,都不曾歇息,下午未时刚至,联军后方升起了滚滚狼烟,看到狼烟,傅文达一惊,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可是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傅文达不明所以之时,沙陀人的大寨西北、堆放粮草的方向,突然升腾起无数股浓烟,烟尘滚滚,烈火熊熊,数万大军的口粮,近百万石的粮食顷刻之间就淹没在烈火之中。

    看到这一幕,傅文达睚眦欲裂、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不可能,联军怎么会摸进大营粮仓,直到这个时候,他都不明白自己到底疏漏了什么。

    大寨之中,刹时传来“走水了,走水了”的惊呼声,四面八方、无数的沙陀勇士突然变得慌乱起来,犹如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窜了起来,混乱

    开始了。

    同一时间,从西北粮仓方向,突然冲出无数联军卫士,他们甫一出现,就向着大寨的四面八方冲杀而去,几乎见人就杀、见到帐篷就点燃,一副杀光、烧光、寸草不留的架势。

    一见大寨内部走水,营帐被烧,无数抵御在一线的沙陀卫士,根本不顾军官的呼喊,仓惶撤向大寨,脸上布满了惊恐不安的神色,一副见到鬼似的恐慌。

    坚守大寨的沙陀勇士仓惶后撤,带动沙陀大寨防线的全面崩溃,趁此机会,联军卫士趁势蜂拥而上、瞬间就有无数人攻入了大寨。

    “杀啊,沙陀蛮子粮仓着火了,快点杀啊。”

    “杀啊,傅文达要逃了,快点抓住他。”

    “砍下傅文达的脑袋,官升三级。”

    ......

    联军卫士一边冲杀,一边肆意散播着各种谣言,让沙陀大军更是仓惶得摸不着头脑,混乱更加糜烂。

    “回去,他娘的给我回去抵抗。”傅文达气急败坏,顺势砍杀了几个仓惶后撤的沙陀勇士,可是依旧止不住沙陀前沿勇士的溃败势头。

    随着沙陀大寨防线的告破,一声沉浑高亢的号角从联军背后传出,这是总攻发起的信号,朱璃听到号令,一挥手中的新铸双刃矛,高呼道:“建功立业,就在此时,兄弟们冲啊。”

    “杀死一人记一分,得十分者,官升一级,以敌人的首级计数。”朱璃一边纵马飞跃,一边大声鼓舞道。

    “杀啊,杀光沙陀蛮子。”

    “杀啊,冲啊”

    ......

    不仅是北口军越骑发起了冲锋,其他军阀麾下的越骑,同样踊跃争先、奋不顾身,随着越骑穿插、兜袭,傅文达最后坚竖起的那点抵抗力,也被彻底摧毁。

    沙陀军兵败如山倒,联军卫士全面压上,攻破大寨,无数越骑从四面八方冒出,悍然冲向敌军大寨。

    北口军前方,朱璃一马当先,武悼紧紧跟在他的身侧,四千多越骑紧紧追随,朱璃绕开卫士,从大寨右侧突进,一矛跳开数米长的一段栅栏,纵马冲入大寨之中。

    沙陀人虽败,却人数众多,朱璃毫不客气地施展旋矛,重达一百六十斤的纯钢双刃矛,在他手中,犹如灯草一般,被旋转成一扇屏风,玉麒麟冲到哪里,顷刻之间,那里就会割麦子似的倒下一大片的沙陀勇士。

    朱璃身侧,武悼更是凶悍,杀伐的速度比起朱璃只快不慢,这对彪悍的师徒开道,紧随其后的越骑,只能无奈地挑杀起那些漏网之鱼,他们好不容易碰到个一深目虬须的沙陀人,立刻就会有无数的长枪掼出,瞬间将其捅成筛子。

    如此杀戮,朱璃心中确实有些不忍,不过他时刻记住武悼说过的那句话:“想想那些倒在他们铁蹄下的无辜百姓,你就不会再生不忍之心了。”

    时刻默念这句话,朱璃的北口军就像一把锋利的耕犁,来来回回,在沙陀人的大军中扫荡,半个时辰不

    到,就淌了两、三个来回。

    面对如此糟糕的境地,现在即便傅文达有心回天,也无力实现了。

    沙陀大军开始爆发出大范围的溃逃,一道身影瞬间引起了朱璃的注意,那是一个让朱璃终身难忘的身影,猛将薛阿檀。

    薛阿檀保护着傅文达,正在竭力向着大寨之外逃窜,他身边除了傅文达,还有数名沙陀将校,而其中一名汉人小将十分骁勇,他一马双人,背后驮着一名书生模样的青年,不知何人。

    对于这些朱璃只是一眼扫过,他的视线瞬间就被薛阿檀吸引住了,也不知道是谁的麾下这么倒霉,迎面正好碰到这名沙陀悍将,领头的越骑大将,不到十合就被薛阿檀斩于马下。

    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虽然薛阿檀算不上朱璃的仇人,但这个人当初差点要了他的命倒是真的,这个时候见到薛阿檀,朱璃怎肯罢休。

    纵马迅速上前,从斜下里对着薛阿檀的侧颈就是一矛刺出,疾如闪电,快若流星,骇的薛阿檀立刻汗毛倒数,冷寒直流,这样的声势、这样时机掌控,他不用看他就知道谁来了,联军之中,他只知道的唯有一人有这样的身手。

    听到风声,他想都不想,立刻仰身向后倒伏,堪堪避过,朱璃这必杀的一击,朱璃身后的武悼,看到朱璃又找上了薛阿檀,却不再担心了,自从朱璃突破天关后,他就知道对方已经不是他这位弟子的对手了。

    朱璃缠上薛阿檀,而武悼也不闲着,他双刃矛挥出,疾如狂风骤雨一般,收割着周围的沙陀其他将校,师徒二人纵横捭阖、大发雄威,骇得傅文达等人瞠目结舌,面色惨然。

    薛阿檀那日搦战回来就坦言,联军之中从此多了一个高手,明言自己已经不是朱璃对手了,众人也一直都以为,联军中只有朱璃一个猛将。

    却万万没想到,沙场相逢,在这里突然又冒出来一个,这人也就二十五、六岁,实力比起朱璃更强,出矛挥砍更加犀利,十余员沙陀悍将,被他砍瓜切菜般地,转眼就剁个干净,那人只是大手一伸,在傅文达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就一把抓在他的腰间,顷刻就将他生擒活捉了过去。

    傅文达在手,武悼不等他反抗,就顺势一矛杆子,将他打晕,随手丢给身后的越骑牙兵,再次伸手,赫然向着那名汉人小将抓去。

    不过,在这里就可以看出,武悼是个民族主义非常严重的人,见到沙陀人二话不说,一口气杀个干净,而身为汉人的傅文达,以及那名小将和书生,他却出手去抓,不愧是杀胡令的缔造者,骨子里就仇恨胡人。

    小将确实不凡,眼看武悼大手伸来,他身在马背,却突然来个镫里藏身,手中长枪,顺势一招困龙出海,从马腹之下悍然刺出,径直向着武悼的胸前刺来。

    这一幕倒是让武悼一愣,轻“咦”一声,伸出的大手瞬间改变方向,一把抓住对方刺来的枪头,另一只手,握着双刃矛,轻轻一挥,就刺向小将持枪的手腕。

第三十一章 诈城之争

    小将没有料到武悼的反应这么快,此时变招已经来不及了,只见他灵机一动,身体马上又向另一侧甩去,竟然凭借双股之力,想要从马腹的另一侧转到马背上,因为身体的后撤,双手的位置自然也离开了武悼的攻击范围,正好避开武悼的轻轻一刺。www.uu234.cc

    对于小将的这种技巧,武悼也是大为赞叹,这是将骑术锻炼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才能施展的马术,换句话说,这位小将的武艺很强,但他的骑术更强,正因为他出神入化的骑术,才能一连避开武悼两次攻击。

    只是小将不知道,武悼自己的骑术早就锻炼到了宗师级,怎么能不知道如何对付他的这种变化呢?

    就在小将身体甩到战马一侧,尚未翻到马背之时,武悼骤然一脚,踹在了对方的战马背部,整匹战马就在他的那股大力之下,猛地就向小将藏身的一侧倒了过去。

    等那名小将好不容易露出头来时,战马已经“轰”的一声摔在地上,把他连人带枪,都压在马腹下面,堪堪只露出一个脑袋。

    武悼先是顺势一抓,就将那名书生拽了过来,顺手打晕丢给牙兵,便纵马来到倒在地上、战马的另一侧,这个时候,小将还在努力挣扎着从马身之下,费力地向外钻,武悼毫不客气,来到他面前,不等他开口,就双刃矛一翻,用一侧的平面将他打晕了过去。

    而朱璃和薛阿檀两人,此时的战斗也快要接近尾声,薛阿檀毕竟是宿将,经验老道,虽然他现在的力气、速度尽皆不如朱璃,不过依靠着长期厮杀的经验,以及出神入化的武艺,他此时还能勉力挣扎。

    随着小将被武悼生擒活捉,他所保护的人几乎一个不落,全军覆没了,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胆量、和必要,继续和朱璃纠缠下去,瞬间便没了继续拼斗的心思。

    趁着朱璃回矛之际,他不进反退,突然向着沙陀卫士多的地方,纵马冲了过去,朱璃回马之后,他早就钻入人群之中,朱璃想追,却被蜂拥而来的沙陀乱兵阻碍了道路,愤怒之下,他只好将一腔怒气,全洒在这些沙陀蛮子身上。

    前后不到两个时辰,七、八万人的沙陀大军,死的死降的降,土崩瓦解,剩下的就是乘胜追击,剿灭溃军的事情了。

    朱璃没有忙着乘胜追击,而是押着傅文达,先去拜见诸位上官。

    至于武悼,他正忙着在收降俘虏,这对师徒虽然强悍,但除了抓获傅文达等三人,他们几乎一个俘虏都没有去抓。

    武悼正在收伏的俘虏,还是守在外围的张归霸收降的,他擒获了不少沙陀溃兵,对于张归霸带回来的俘虏,武悼没有再狠下杀手,他现在正将辅兵组织起来,看押着这些俘虏。

    朱璃捆缚着傅文达来到李可举、李琢等人身边,一眼就发现五花大绑的傅文达,李琢就乐了:“哈哈,明威将军果然不凡,竟然活捉了沙陀人的东路大将傅文达,本公自当禀明圣上,为将军请功。”

    “哼。”傅文达闻言,却冷哼一声,他这一仗可

    真是败得稀里糊涂,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联军是怎么摸进他的大营的,因此,除了冷哼一声,他无话可说。

    闻言,朱璃连忙拱手拜谢道:“多谢国公厚爱。”

    李琢现在的职位是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右仆射、御史大夫、蔚、朔诸道行营招讨使,可是在此之前,他却是检校吏部尚书、前太常卿、上柱国、陇西郡开国公。

    朱璃称呼李琢国公,是因为在唐朝,若是称呼对方在京的官职名称,更让人有面子,之前李可举就如此称呼过他,朱璃自然记下了。

    道谢之后,朱璃就来到李可举跟前,拱手道:“李公,属下在送傅文达前来的路上,突然心生一计,若是成功,定能助李公轻取代州。”

    “唔,还有妙计,快快说来。”李可举非常开心,当初献策大败傅文达的是朱璃,而负责施行的是刘仁恭,这两人可都是他的人,现在计策大获成功,这蔚州一战的首功,是非他李可举莫属了。

    也正是因为朱璃之前的计策成功,让李可举对他的建议不得不重视,这才毫不犹豫地催促着朱璃快说。

    李可举发话,朱璃不在犹豫,开口道:“李公,这个时候,如果我们佯作沙陀溃兵,带着傅文达逃往代州,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恩?”李可举闻言,眉头微皱,顺着朱璃的思路推测道:“若是傅文达率领溃卒逃到代州,代州留守的沙陀人,必然会放你们入城,介时再来个里应外合?”

    顺着朱璃的思路,李可举毫无意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这个结果。

    “李公英明。”朱璃顺势捧了对方一句。

    “哈哈哈,好,好,果然妙计。”李可举双眸一亮,大声笑道。

    “不错,此计可行。”李琢的眼神也是一亮,连忙附和道,随后他又神色肃然道:“不过此计贵在神速,若是施行,就要和溃兵比速度、抢时间,宜早不宜迟。”

    “嗯。”众人都不是笨蛋,默默点头。

    “国公,朱某愿意以傅文达为诱饵,飞骑诈城。”代州刺史朱玫,突然出言道,言毕,他看了一眼李可举,沉声道:“这次大败傅文达,全是李都护及其麾下的功劳,我等却寸功未立,都护大人吃肉,也该给兄弟们留口汤喝,所以都护大人就不要和我们抢这份差事了,更何况,朱某身为代州刺史,夺回属地,责无旁贷,请国公、李都护成全。”

    “不错,本单于也有此意。”吐谷浑的赫连铎,也连忙出声附和道,他们吐谷浑憋在云州,四面受敌,只有依靠唐廷、才能苟延残喘,而若想从唐廷那里获得更多的支持,必然要有所表现才是。

    “属下等人愿意同往。”延镇将李孝昌、李文礼也立刻拱手附和道。

    “王某也有此意。”王重盈不甘人后道。

    这个计策是朱璃献的,傅文达也是朱璃的北口军生擒的,这诈城飞夺代州的任务,照理说由朱璃来完成最好,可这个时候,作为招讨使的李琢却皱起眉

    来,正如朱玫所说,朱璃屡建奇功,而其他人却寸功未立,若再不让他们立功,他李琢本人遭人非议事小,怕就怕这些无法无天的军阀,会暗中使坏,若是那样就糟糕了。

    无奈之下,李琢只好看向李可举,似要征询他的意见。

    看到李琢的目光,李可举心下就有些腻味,他有心争抢这份功劳,但又怕引起众怒,造成不良的后果,毕竟打顺风仗的时候,上官最忌讳麾下大将获得的战功不均。

    无奈之下,只好道:“那就由你们去夺代州吧,我们率领大军为尔等后援。”

    见李可举让步,李琢松了一口气,只好歉意地看向朱璃。

    对此朱璃神色如常,却拱手道:“李公,国公,沙陀溃败,无数溃兵散布在蔚州四周,属下请命驻留蔚州,剿灭这些溃兵,这样一来,不但可以让本地百姓免除兵灾,也能获得一些俘虏,用作他处。”

    李可举闻言,略一沉默,就点点头:“嗯,你考虑的不错,剿灭这些溃兵就交给你吧。”

    现在虽然大败了傅文达,沙陀士卒也投降了大半,但仍有许多溃卒逃匿消失了,这些人要么正在逃往代州的路上,要么就藏匿在蔚州附近,逃回去的还好说,那些藏匿起来的沙陀溃卒,对老百姓来说才是最危险的,确实需要有人来负责清剿。

    辞别李可举、李琢等人,朱璃回到了大营,将飞夺代州的消息告诉了武悼,武悼闻言,眉头微皱:“哼,虽然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

    “师傅何意?”朱璃愕然地看向武悼。

    “你能献出趁机诈城的计策,已经具备了洞察先机的统帅素养,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你的成长很快,我很欣慰;而朱玫、王重盈等人排挤于你,抢着要飞夺代州,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武悼悠悠地道。

    继而他又拍拍朱璃的肩膀,大有深意地道:“不过你不要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记住,一个势力的壮大之始,最关键的先决条件,就是人口,所以收拢溃兵,聚拢人口,对我们来说,其实比打赢一场大战,更有利。”

    朱璃闻言,认同地点点头,如果没人,什么事情都干不成,以武悼之能,身在草军时,照样要韬光养晦,等待时机,可见无论如何,有人才好成事。

    师徒浅谈片刻,就由武悼坐镇大营,朱璃、张归霸、张归厚、张归牟四人,分成四队,展开地毯式的搜索,仔细地展开了进剿沙陀军溃兵的旅程。

    三月中旬,朱玫以傅文达为人质,诈城成功,在李可举、李琢的帮助下,联军轻取代州,彻底截断了李克用与太原方向的联系。

    四月初,李琢重金收买了攻下朔州的高文集等人,朔州沙陀军投降朝廷。

    中旬,李琢统领联军,在朔州桑干河一带,和李国昌、李克用的回援大军展开大战,此战,沙陀军中出现数名猛将,导致吐谷浑的赫连铎、州的李文礼等人不幸战死,李克用父子大败,带领残军,逃往鞑靼。

第三十二章 计议

    这些都与朱璃无关了,他在蔚州收缴沙陀溃兵近两万余人,战马近万匹,从中挑选出被迫入伍的汉人男丁五千人,充入麾下越骑,剩余的沙陀俘虏、战马,以及粮草,全都被武悼秘密押往北口,让郭奇佐、庞红姑处理。www.uu234.cc

    那名被武悼擒住的小将,名叫史俨,在武悼的劝说下,选择了投靠朱璃,被朱璃任命为牙将,朱璃随即就将麾下两百牙兵,全都交给他来负责,同时又在越骑大军中挑选了六百人,充入牙兵,至此他的牙兵数量达到八百人。

    牙兵,就是亲军,俸禄最高、装备最精良、战斗力最强的军队,无论是对于任何大将来说,基本都是如此。

    史俨比朱璃大两岁,骑术精湛,投靠朱璃后,因为身为牙将,类似亲兵统领,几乎和朱璃朝夕相处,二人年龄相仿,时常切磋骑术、武艺。

    一个多月下来,朱璃的骑术突飞猛进,虽然比史俨还差点,但也非常微弱,史俨同样有收获,他的武艺增长了很多。

    而被武悼抓获的另外一名书生,名叫郭崇韬,年龄比朱璃大三岁,比史俨大一岁,和史俨一样都是代州人,李克用攻破代州后,史俨被逼入伍,郭崇韬由于是读书人,被征召进入军中,负责文案之类的琐事。

    史俨投降不久,郭崇韬也投靠了朱璃,被朱璃送往北口,交给郭奇佐调教,五月初,李可举凯旋而归,提拔刘仁恭为蔚州刺史,镇守蔚州。

    至于朱璃,他让朱璃回师北口,静待朝廷封赏,朱璃虽然是他的麾下,但这次大放异彩,朝廷不可能不封赏,在朝廷封赏下来之前,李可举不可能越俎代庖。

    再说了,朝廷再怎么封赏朱璃,朱璃依旧还会是他的麾下,他相信朝廷不会搞什么离间之类的鬼把戏,对于像他这样,割据一方的节度使,这种把戏,尤其是在这个时代,根本没用,朝廷也不会枉作恶人的。

    回到北口,朱璃开始整顿大军,他亲自统领的大军有八百牙兵,八千多名越骑,而将领只有史俨一个能拿得出手的,所以他立刻提拔了张归厚、张归牟二人为都尉,让他们各自带领两千越骑,自领一军,他自己仍旧统帅四千人。

    步兵同样扩充了不少,高远的刀盾兵扩充到了五千人,吕勇的排矛手同样扩充到了五千,就连庞红姑的庞勋旧部,也扩充到了五千人,朱璃离开之前,他们三人的部下加起来才不过九千人,现在每人又扩充了两千多,这一切当然都是武悼的主意,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如此拼命的扩军。

    (史俨:史载他曾跟随李克用讨伐过黄巢,现在的年纪应该只有十五、六岁;郭崇韬:出生于865年)

    广明元年六月,唐廷封赏下来了,李可举虽然没有升官,不过他节制的地盘变大了,因为赫连铎等人的战死,李可举节制的范围,由原来的九州之地,增加到了十三个州,唐廷又将云、朔、平、营四州,全部划归到他的节制范围。

    而唐廷加封朱璃为朔州刺史的官牍文牒,却被李可举截留在了范阳,他必须慎重考虑一下,让不让朱璃去做这个刺史。

    旬日,李可举邀

    请了尉迟信、尉迟槿兄妹进入了书房,针对此事进行了商讨。

    尉迟兄妹正襟危坐,神情泰然地望着李可举,说实话,李可举确实将他们兄妹当成了自己的亲近子侄,对他们倒是没什么忌讳,就直接开口道:“小郎,朝廷任命朱璃为朔州刺史,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尉迟信闻言,诧异地看了李可举一眼,随后又瞥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他发现尉迟槿闻听此言,眉头微皱,神情有些雀跃、又有些担忧,便拱手道:“李公,朱璃是我的好友,绝对信得过。”

    “唔”李可举听了尉迟信的话,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转向尉迟槿:“小娘,你怎么看?”

    俗话说女生外向,更何况尉迟槿对朱璃似乎情义不浅,唐廷任命朱璃为朔州刺史,让她十分开心,毕竟这是唐廷对她意中人的认可,可李可举心有疑虑,又让她非常担心。

    毕竟朱璃现在效忠的对象可是李可举,上有迟疑,乃是为人臣子的大忌;她知道若想说服李可举外放朱璃成为一州刺史,一定要有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或是解除他的疑虑,略一思忖,她便恭敬地回道:“李公,朔州不过是下州之地,不知李公担心什么?”(唐时,刺史分上州刺史、下州刺史,上州刺史正四品,下州刺史从四品,朔州辖县只有三个,是下州)

    李可举闻言,神情微蹙,正色道:“以前你们没来,檀州只有镇远军和威武军,我和李全忠只能形成抗衡之局;自从你们来了以后,我安排朱璃成为北口守捉,目的就是为了在檀州,从军力上压制住李全忠,我有镇远军、北口军在手,互为犄角,定能让威武军不敢妄动分毫,这是其一。”

    “其二,朱璃为小郎挚友,但是我对他的了解很少,不知道若是让他成为一方刺史,将来他会不会脱离我的掌控。其三,冲锋陷阵、运筹帷幄,本都护亲眼见证过他的能耐,自然不必多说,可他治政方面的能力如何呢,能不能坐稳这个刺史呢?”

    听了李可举的担忧,尉迟槿神情稍缓,温声道:“既然李公知道李全忠包藏祸心,早晚必是范阳的心腹之患,一直压制、监视他是远远不够的。”

    “我们之前就商议过如何对付李全忠,一切以打压、削弱为主,但这样的机会毕竟很少,耗时日久,若是李公不放心,就主动出击吧,可以让李全忠进袭沧州,攻打义武军王处存。”

    “王处存身为义武军节度使,受命节制沧州、定州、易州,可如今定州、易州都在李公治下,他定然不会甘心,早晚必会图谋定、易两州,既然李全忠、王处存都注定是我们的敌人,让敌人互相攻伐,无论结果如何,得益最大的都是李公。”

    “这样一来,不但驻扎在檀州的镇远军可以解脱出来,而北口一镇之地,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镇远军独霸檀州,契丹人、奚人若是还敢来犯,就是自找不自在。”

    说道这里,尉迟槿望向李可举,李可举面带微笑地迎上她的目光,点了点头:“小娘真乃女中诸葛、再世孔明,可惜你身为女儿身,不然李某定然要重用于你。”

    尉迟信听

    了李可举之言,神情奋然,附和道:“李公,不是小郎自夸,我家小妹乃文武全才,比我这个大兄可强多了。”

    “李公岂不闻,昔有平阳公主散家聚兵,合七万娘子军,为高祖争取天下,立下不世之功;文德皇后(长孙皇后),运筹帷幄、贤而能谏,为太宗登顶至尊,开创大唐盛世,立下无数功勋。”

    “有唐以来,女子参政盛事不胜枚举,像太平公主、上官大家(上官婉儿)等女中诸葛、女中巾帼,不胜枚举,传下来的佳话无数,小妹自幼励志,效仿先贤,从未懈怠过。”

    “哈哈哈,小郎之言,倒是不错,小娘之才,确实出乎李某所料,尉迟兄有了你们这双儿女,倒是可以含笑九泉了。”李可举欣然附和道。

    三人恭维、谦逊一番,话题又回到是否让朱璃出镇朔州刺史的事情上来,李可举此时神情放松不少,毕竟李全忠才是他的心腹之患,尉迟槿既然已经献策帮他解决这个大麻烦,剩下的就是用人方面的考量。

    尉迟槿乘势再谏道:“李公,朔州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这个李公应该比槿儿更清楚,那是预防狄人的重要关隘,雁门关、唐隆镇都需要重兵驻守,尤其是如今年代,更不可轻忽。”

    “槿儿认为,若有人能够坐稳朔州,这个人一定要能文能武,北拒狄人,南抗诸雄,不然,朔州对于李公来说,就是一个耗粮、耗兵的无底洞。”

    “朱璃与我们兄妹相交匪浅,对他的才能我们还是知道一些的,不提他个人如何勇冠三军,就说他的麾下,文治方面还有郭先生这样的佐下,武有武悼、张归霸这样的悍将,窃以为朱璃乃是为李公镇守朔州的不二人选。”

    “李公,小郎也赞成朱璃出镇朔州,朔州并非一般地方,北有契丹、奚人袭扰,东有党项虎视眈眈,南有代州朱玫这样的枭雄,若是李公派遣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前去,朔州前景实在令人堪忧。”尉迟信诚挚地道。

    尉迟信附和尉迟槿之言,并非是一味盲目的顺从妹妹,他有他的想法,尉迟槿对朱璃的情义他岂能看不出来,而他虽得李可举器重,却毕竟势单力孤,若是小妹以后真的嫁给了朱璃,朱璃现在能够镇守一方,无疑也能让他在李可举的心中,占据更大的分量,即便以后李可举对他这种器重淡了,他外有朱璃这样的外援,进退之间,就会从容很多。

    一见尉迟兄妹,不遗余力地力挺朱璃,李可举心中自然放心不少,他地位显赫,却至今无子,族中更是人才匮乏,让他失望苦恼不已,可以说尉迟兄妹的到来,恰好填补了他,后辈无人可用的空缺。

    时下,军阀割据,任何一方大员,雄踞一方的时间都不长,不是他李可举不自信,而是无数所见所闻,让他不得不有这方面的长远打算。

    以他和尉迟阗的交情,他可以毫无保留的相信尉迟兄妹,若是将来自己有个闪失,他最担心的还是自己的族人,今日种下的善果,一旦真有那么一天,以尉迟信兄妹的秉性,应该同样不会怠慢他的族人吧。

    一念至此,他就有了决定。

第三十三章 决定

    六月的天,炎热中,散发着诱人的躁动。www.uu234.cc

    北口郊外,一处简易的凉亭中,朱璃的对面,跪坐着一位一身书生袍服、颜比宋玉、貌似潘安的娇俏小郎君,不过朱璃知道,这是个西贝货。

    “朱璃,本公子费尽唇舌,为你争取了朔州刺史一职,你打算怎么报答我。”李可举最终决定将唐廷的敕封,转交给了朱璃,尉迟槿自请前来传达圣意。

    朱璃毕竟是现代人的思维,看着同样才十四岁、就出落得如此清新动人的小丫头,再加上他们彼此熟络的关系,就没好气地道:“怎么回报,莫非娘子想让我以身相许不成。”

    尉迟槿闻言,粉腮瞬间涨红,凤眸却瞪得滚圆,一副掐死朱璃的嗔怒模样,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发作出来,转而目光闪烁地看向别处,出言道:“说起来你也真是劳碌命,先是从潭州一路辗转,跑到了洪州,又被我带到了幽州,刚刚替你争取了个职位,又碰到沙陀人进袭,不得不出征蔚州,这才刚回来,马上又要前往朔州,朔州可不是什么安稳的地方,你就没有什么打算吗。”

    “有什么打算,师傅本打算将北口打造成我们的大本营的,现在看来又要黄了。”朱璃无奈道,天下将乱,奔波流离的,并非他朱璃一人,如今中原百姓,只要能活着就很开心,他有什么好抱怨的。

    “朔州可比北口大多了,你不妨将朔州经营一番,将来以为固地,不过这次你们师徒怕是要分开了,唐廷敕封你为朔州刺史,而李公又加了一条,他似乎对你有什么考量,就敕封了武悼为云州刺史,显然要分化你的力量,不过,好在朔州、云州连成一片,也方便你们彼此来往。”

    “现在就分化我的实力,莫非李公有了应付李全忠的办法?”朱璃闻言,稍一思忖就疑惑道。

    “嘿嘿,还不是为了让你当上这个刺史,我只好再给他想个办法解决李全忠喽。”尉迟槿白了朱璃一眼,没好气地道。

    “啊,你又给他出什么主意?”朱璃一愣,狐疑地看向伊人。

    “算不上什么好办法,只是一招驱虎吞狼之计罢了。”尉迟槿无所谓地道,“对了,你很久没有回范阳了,要不要上任之前回去看看?”

    尉迟槿突然转移话题,晶眸满是期翼,似乎有所期待,不过看得朱璃一头露水,却不明所以,心中嘀咕,这都马上要挪窝了,他还有时间回范阳吗?

    朱璃、尉迟槿二人乍聚倏散,清谈一番,就此离别。

    朱璃立刻召集众人宣布尉迟槿带来的消息,在北口简易的明威将军府中,众人来齐后,一边用餐,一边商议着事情。

    这也是朱璃安排的,模仿后世聚餐议事的陋习,特地犒劳一下大家。

    宴饮中,小丫头朱凝儿娇俏地跪坐在兄长的旁边,正捧着一只大鸡腿啃得不亦说乎,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神彩。

    朝廷敕封将军,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李可举现在才将文牒送来,说明他对将军已经有所顾忌了。”郭奇佐听到消息后,喝了一口水酒,惬意地眯着眼睛,淡然道。

    “我有什么值得他顾忌的?”朱璃不解。

    “若武某没有料错的话,李可举必然找到了进一步削弱李全忠的方法,不然他不会这么快就分化我们的势力,既然他有办法削弱李全忠,就用不着我们替他牵制威武军了,这个时候,显然就会对我们加以控制,毕竟有李全忠的前车之鉴,他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武悼三两口就啃完一只肘子,出言解释道。

    坐在郭嘉身侧的新人郭崇韬,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其实这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北口毕竟弹丸之地,朔州虽然形势严峻,却毕竟是一州之地,更能让将军您大展拳脚。”

    “不错,朔州久经离乱,民心思安,既然李可举决定让将军出镇朔州,我们就不妨将重心迁移到朔州,朔州再穷,只要我们大力发展、苦心经营,必然能够成为根基之地。”郭奇佐微蹙着眉头,开口附和道。

    “唔,先生莫非已有计较,不如说来听听。”武悼双眸一亮,看着郭奇佐道。

    郭奇佐闻言,没有拒绝,而是稍稍皱眉思忖了片刻,开口道:“不管什么原因,李可举既然有了决定,我们现在也只能听令行事,再说了,脱离北口也有脱离北口的好处。”

    “北口是李全忠、李可举现在博弈檀州的要冲,我们脱离这里,从而免去了身处风口浪尖上的危机,此其一;正如崇韬所言,北口毕竟弹丸之地,作为根基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既然尉迟小娘为将军出镇朔州,耗费了一番唇舌,我们就不能辜负她的好意;进驻朔州、经营朔州以为根基,和我们以前的方略根本没有悖逆之处,只是地方换了一个罢了,此其二。”

    “其三,朔州虽然穷困,可朔州以西有一块宝地,若是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块宝地纳为治下,大事可期、大事可成。”郭奇佐神情振奋,环顾众人,十分笃定地道。

    “莫非先生说的是河套?”武悼眉头微皱,继而双眸一亮,连忙问道。

    “不错,正是河套,河套现在被党项人占据,宥州刺史拓跋思恭,现在是党项人的首领,虽然自封为宥州刺史,其实却控制着整个河套的五州之地;狄人不善耕作,如此宝地却让他们用来蓄草放牧,确实可惜,不如让给我们,只需最多三、五年的经营,整个河套,必然能够成为我们最稳固的粮草基地。”郭奇佐解释道。

    “好,河套确实是个养民、养兵的好地方,它完美地被黄河护在关内,只要大力发展水军,结合我们的步骑,这个地方我们还是有信心守住的。”武悼附和道。

    朱璃闻言,心中不由得想到后世的一句话,“黄河九害,唯富一套”,郭奇佐眼光果然毒辣,一眼就看出了河套的

    不凡,简直就是未仆先知的典范。

    不过,他仍有疑虑,出言道:“师傅、先生、诸位,现在北口军中,组成卫士的大半都是以前的匪徒,他们的家人都被我们迁徙到了北口,若我们离开了这里,他们的家人怎么办,李公绝不会允许我们迁移百姓前往朔州的,难道我们就放任他们不管了吗,若是这样不仅卫士心思不定,我们又于心何忍?”

    “这个容易,若李可举真能解决威武军这个麻烦,北口只需陈兵数千,以现在的防御设施,保护百姓,防备狄人劫掠一定不是问题。”郭奇佐立刻出言建议道。

    闻言朱璃点点头,北口的城墙,在将近一年多的持续加固、拓宽,已经不下于一般的坚城,而且狄人南下,北口军只需要防守一面,数千大军坚守这里,确实足够了。

    郭奇佐的意思,就是说可以留下一人,统领数千精兵,长镇此地。

    郭奇佐见朱璃认可,话锋一转,再次建议道:“朔州有两处需要重兵驻守的地方,一处是雁门关,我们必须抢在朱玫的前头,派人驻守此处,这样我们以后在面对南面的代州,就掌握了主动权,此后,任何人执掌代州,都不敢对我们朔州轻举妄动;其次就是唐隆镇,将军可令人在这里铸造雄关,北防狄人,只要守住这两个关口,再加上将军陈兵鄯阳,南北形成呼应,可保朔州不失。”

    “郭先生此言有理,武悼叹服。”武悼拱手一拜,确实对郭嘉的建议十分钦佩。

    “那师傅的云州怎么安排?”朔州既然有了安排,剩下的就是云州的筹划了。

    “哈哈哈,既然李可举将云州交给武某,自然不用你操心,我自有手段将云州收归己有。”武悼自信地回道。

    他这么说,在场众人却无人觉得他是在说大话,毕竟朱璃的一身本事可就是这位教出来,徒弟就如此出色,更何况身为师傅呢。

    朱璃闻言,同样没有质疑,开口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分工一下吧,我先说下自己的安排,若是大家觉得不妥,就提出来。”

    众人微笑地点头颔首,以示赞许。

    “我意让高远出镇唐隆镇,带领麾下铸造雄关,就叫偏头砦好了。”偏头关的前身,就是以唐隆镇地形为基础,结合周边地势建立的,朱璃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让这处雄关失去他本来应有的赫赫威名,仍旧用“偏头砦”为其命名。

    “归霸兄率领飞骑,火速前往雁门,抢在朱玫之前,占领并据守这里,希望还来得及;郭先生、郭崇韬、史俨跟我前往朔州;师傅带领庞家娘子、吕勇、归厚兄前往云州;归牟兄带人坚守北口,诸位意下如何?”

    “诺”闻言众人立刻毫不犹豫地应命道,根本无人提出质疑,倒是让朱璃有些不明所以,而武悼、郭奇佐、庞家娘子微笑地看了他一眼,却不曾说破,任由他自己去思量。

第三十四章 免税免租

    朔州,位于雁门关以北,桑干河上游。www.uu234.cc

    朔州北靠长城,毗邻契丹草原,一直饱受契丹、奚人等异族的欺压,向来都有苦寒之地的名头,偌大的地方仅仅只有三县,人烟稀少,可见并非易居之地。

    朔州三县分别是马邑、鄯阳、和常宁。

    朔州治所鄯阳,就是刺史府所在的地方,朱璃等人计议已定,就马上行动起来。

    留下张归牟统领骑、步兵共五千人镇守北口,其他人各自开赴目的地。

    鄯阳刺史府门口,朱璃刚刚抵达这里,迎面就走来两人,左方一人,幞头衫,做文士打扮,却龙行虎步,仪表堂堂;右边一人粗壮黑脸,看起来倒是有点和年画上的李逵类似。

    “属下张审,刺史府长史,见过使君。”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拱手道。

    “属下周德威,刺史府司马,见过使君。”粗壮黑脸的年轻人同样拱手道。

    朱璃闻言,瞥了对方两人一眼,神色有些狐疑,漠然道:“两个月前,这里还被沙陀人侵占过,你们两人怎么会没事?”

    张审闻言,神情愧然,再次拱手道:“不瞒使君,沙陀人攻进鄯阳时,我二人兵少力寡,被他们抓了起来,后来,李国公招降了高文集,我们才被放出来,使君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都是我们二人打理政务的。”

    听他这么一说,朱璃神色稍缓,将朱凝儿从一名骑马的侍女手中接过,回头嘱咐道:“高远,你带领麾下直接前往唐隆镇吧,那里不能缺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契丹人就会打过来了,到时候缺什么,你尽管跟我说好了。”

    “诺”高远没有犹豫,应命之后,就大手一挥,带着五千多刀盾手,径直开赴偏头砦而去。

    至于张归霸,他早就率领麾下弓骑,连同朱璃派给他的三千卫士,飞速赶往雁门关了,此刻怕是已经占据了那座雄关了吧,毕竟朱玫身为代州刺史,却在之前丢失了代州,即便唐廷继续用他镇守代州,必然也会有一番考究,他现在怕是还待在治所中,望眼欲穿地等诏令吧,就别提四处攻掠了。

    “郭先生,崇韬兄,麻烦你们二人先跟张审、周德威了解下情况,等下再告诉我,我带凝儿先去看看住处。”朱璃向郭奇佐、郭崇韬吩咐一声,恳切地道。

    “诺”郭奇佐、郭崇韬却连忙应命,立刻走向张审和周德威。

    朱璃让史俨先将越骑送入城中军营,他自己则是带着朱凝儿还有两个婢女,进入刺史府。

    刺史府好大,它不仅规模宏大,气势磅礴,形体还十分俊美、庄重大方,数十间的房舍整齐俨然,华美而不纤巧、舒展而不张扬,古意盎然,活力十足,让人有一种舒朗之感。

    前厅十分宽敞,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地方;穿过前厅,迎面就是一座庞大的二层阁楼,阁楼两边还有十几栋小楼,彼此之间,用廊道相连着。

    右边是一个十分开阔的练武场,左边是小池假山,一条整洁宽敞的青石道,竖着贯穿在二者之间,从前厅直通中间的阁楼。

    阁楼一层十分宽敞,这里应该是用来议事或者举办宴会的地方,穿过阁楼,就是内院,内院布置比较雅致,层次迥然,主侧分明。

    内院后面还有一处院落,却是一处花园,曲径通幽、小池突石,亭台小阁,拱桥依水,倒是一处休憩、游赏的好地方。

    “大兄,这个地方好大,要是阿郎、阿娘在就好了。”朱凝儿跟随朱璃将整个刺史府逛了一遍,开心之余,却突然开口憧憬道。

    朱璃抚摸着她的脑袋,沉默了少顷,温和地道:“凝儿想他们了吗?”

    “嗯,阿郎、娘亲去打坏人,还说很快就会回来,可我们都过了一个新年了,还不回来,是不是我们走得太远了,他们找不到我们了?”朱凝儿小脸忧郁,苦兮兮地说道。

    朱璃闻言,心中发苦,他一直都没有放弃对父母的寻找,早在神门寨时,他就拜托过尉迟槿,让她帮忙打听父母的消息,却一直没有什么结果。

    来到北地,双亲的消息更加渺茫了,朱璃还好,他只有淡淡的伤感,而且大部分都是这具身体的自然反应,毕竟他现在的灵魂,来自后世,没和这一世的父母相处过,思念、和担忧,并没有那么刻骨铭心。

    而朱凝儿却不同,小丫头又长了一岁,可心情却没有以前那般开朗了,反而经常会忧心忡忡起来,一方面是由于父母消息渺茫,另一方面也是朱璃陪她的时间太少的缘故吧。

    不行,得给妹妹找点事情做,人一旦有了事情做,所思所想就会集中的多,那样也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同时还要加紧追查父母的消息才是。

    朱璃叫来一位牙兵校尉,让他去城中打听,他要给朱凝儿找一位老师,再买几个机灵活泼的适龄小婢,好陪朱凝儿玩耍。

    兄妹两人安顿妥当,也替郭奇佐、郭崇韬在内院收拾了两个房间。

    傍晚时分,郭奇佐、郭崇韬、张审、周德威四人前来拜见,朱璃将他们带到书房,几人坐定后,郭奇佐就开口道:“使君,朔州的情况已经整理出来了,共三县之地,约六千余户,人口大概三万多人。”

    “怎么会这么少?”朱璃一听,大吃一惊,一州刺史,好歹也相当于现在的市长,一个市的人口,竟然才三万多人,平均算下来,也就是一县一万人左右,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使君:唐时,对刺史的称呼,到了朔州,朱璃就是走马上任的刺史了)

    朱璃神色有异,顿时让张审有点不安,他连忙解释道:“使君,北地苦寒,向来人口就不多,朔州在玄宗时,人口最多时也只不过只有八万多人,近几十年来,兵荒马乱的,现在能有三万多人,已属不易了。”

    “如今年景,外有契丹经常前来劫掠,内有军阀混战不止,现在还有三万多人,已经是邀天之幸了。”郭奇佐闻言,长叹一声,对着朱璃道。

    “我从檀州带来的人马,接近一万五千人,加上辅兵,也有将近三万人,朔州一州之地才三万人,这还要包括老人、孩子、和妇孺,这些人怎么能够养的起这一万五千卫士?”朱璃神色难看,向着郭奇佐、张审四人质问道。

    调任朔州,他的粮草带的不多,加上以前剿匪时的积攒,最多也只能够支撑两个月,心里岂能不着急。

    李逵一样的黑脸周德威闻言,连忙开口道:“使君,我们有军屯,应该能够自给自足。”

    闻言,朱璃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主战部队我要训练成职业军人,军屯最多只能依靠辅军,但即便有军屯,这也是后话,我们的粮草支撑不了多久了。”

    郭奇佐见朱璃说的十分坚定,眉头一扬,计上心来,拱手道:“使君担心粮草?”

    “不错。”朱璃坦然道。

    “属下有一策,可解燃眉之急。”郭奇佐双眸微眯,淡淡地道。

    “唔,郭先生既然有办法,就快快说来吧。”朱璃神情一震,看向郭奇佐,连忙催促道。

    郭奇佐一见朱璃迫不及待的神情,不敢再卖关子,开口道:“朔州地处北方,长城以北就是草原,既然契丹人可以年年越过长城来劫掠我们,我们何不去劫掠他们呢,杀其男丁,掠其妻女,抢光他们的牛羊。”

    “若是一切顺利,牛羊可以当做军粮,也可以向百姓换取粮草,女子可以许配给本地男子,甚至是军中卫士,不出二十年,朔州人口必然大增。”郭奇佐侃侃而谈,似乎一点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狄人可以当汉人为猪狗,任意宰杀、抢掠,汉人为什么还要将他们当做人来看呢。

    “契丹人的控弦之士可不少,若是因此而引起他们前来报复,仅凭我们这点人马可抵抗不住。”张审闻言,有点担心地道。

    “哼,谁说是我们干的,分明是马匪做的,牛羊、女子之所以会落在我们手中,只不过是我们从马匪手中抢来的战利品而已。”郭嘉云淡风轻地说道。“更何况,现在的草原上,那些契丹人的部落中,还有很多汉人同胞,他们正在任人凌辱、为奴为婢的苟且偷生着,若是将这些汉人带回朔州安置,同样也能增加本州的人口。”

    “好,就这么定了,至于百姓的赋税,就说本刺史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是三年之内,境内百姓免租免税。”

    此言一出,立刻让张审、周德威二人,看向朱璃的眼神,温顺多了,他们二人毕竟久在朔州为官的,也是本地人,朱璃这样的赦令,受益的可都是他们的乡亲啊,由不得他们二人不感激。

    “对了先生,你从卫士中抽调一些机灵的卫士,你负责培养成细作,专门供你调遣,刺探朔州境内的达官贵人,本刺史既然说了要免租免税,若是有人胆敢逾越,中饱私囊,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朱璃阴沉地再次说道。

    “诺”郭奇佐欣然应命,张审、周德威同样没有质疑,他们也恨那些打着官府的名义,欺压乡里、鱼肉百姓的官吏,自然大为赞同朱璃的这个决定。

    “郭崇韬,你和张审两人就负责处理刺史府中的其他政务吧,对了,优先帮助民众解决困难、倡导教育,在城里、乡镇、甚至村落,鼓励兴建私塾,设定奖励,必须落实到实处。”朱璃想到了历史上的唐末时期,那种武人乱起,文人凋零的景象,就重点提出道。

    “诺”张审、郭崇韬连忙应命。

    “至于周德威,你是武将吧?”朱璃看着黑得跟碳头一般的周德威。

    “是的,使君。”

    “那就跟着我吧,等下我试试你的武艺如何,若是能过我这一关,我立刻提拔重用于你,绝不虚言。”朱璃严肃地看着对方道。

第三十五章 女子之见

    翌日,朱璃测试了周德威的武艺,大为满意。

    他没想到,残败凋零的朔州,竟然还有这样的猛将,周德威早已突破了天关,赫然是一名无双猛将,这个倒是让朱璃大喜过望。

    历数五代猛将,周德威绝对能够名列其中,只是由于前世的朱璃,一直关注的都是最前面的那几位,这才忽略了他的存在,其实,周德威不仅武艺出众,而且用兵持重,能攻善守,常常出奇制胜,他不仅是猛将,还是一位名将。

    周德威身为刺史府的司马,本身就是五品的官阶,以朱璃的位阶,根本就给不了他更高的官职,只好让他平阶换位,封他为越骑都尉,领偏将衔。

    让他先在自己的麾下,担任四千多名越骑的主将,朱璃身为刺史,以后这些越骑说不定就只有他统帅了,对他的信重之意,不言而喻。

    (刺史府一般设立驾、长史、司马,上州刺史为正四品官,所以驾、长史、司马也是从四品;而下州刺史是从四品官,长史、司马只能是五品官,下州刺史的佐官,大多不全设,所以朔州也少了个驾。)

    一切就绪后,朱璃开始实行他们在北口既定的计划,渗透、蚕食党项,同时为了解决粮草问题,他还必须冒充马匪,劫掠契丹人。

    党项,羌人的后裔,有党项羌之称,朔州附近最出名的党项部落,就是以宥州刺史拓跋思恭为首的党项人。

    拓跋思恭的势力范围包括夏州、绥州、宥州、银州、静州,甚至影响到了胜州,而胜州正好靠近朔州,在朔州的西北方向。

    若是蚕食胜州,必然要设法度过黄河,朔州距离黄河最近的地方,那就是偏头砦了,偏头砦向西二十里左右的距离就是黄河。(唐隆镇,以后就称偏头砦,关卡早晚会建好的)

    党项人占据的地方太好了,朔州又太穷,朱璃更穷,若是蚕食党项,进而吞并河套,以河套的丰富物产养民、养兵,自然不在话下。

    七月,朱璃从辅兵中抽出一千人,交给史俨,让他在黄河沿岸,建立渡口,而他和周德威就开始执行郭奇佐的计策,带领着麾下,越过长城,开始了“马匪”的生涯。

    他们将第一战的目标定在了阴山附近,一个两千人左、右的契丹部落上,因为斥候在这个部落中发现了很多汉人奴隶。契丹人抓住汉人,若是男人,就逼迫他们从事繁重的劳役;若是女人,漂亮的就成了契丹贵族的玩物,长相一般的要和男人一样从事繁重的杂役。

    目标确定后,他们飞马赶到目的地附近,朱璃、周德威商量一番,打算在第二天的黎明时分动手,于是就将麾下藏在隐蔽的洼地之中,饱餐一顿后,就嘱咐越骑休息,静待时间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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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几天以前,朱璃、周德威,前一天带领麾下出发后,朔州的刺史府门前,第二天就来了三个人,当先一人红马银盔、貌比宋玉,挎鞭提刀,风流倜傥,只是凤目含煞,素面冷然,好像是谁欠了她的钱没还一样。

    而在她身后的两人,都是黑马玄盔,粗壮狂蟒的敦实大

    汉,其中一人双手提着两柄巨斧,另外一人,双手提着两柄巨锤,放眼看去,这两人的面貌还有七、八分相似,应该是兄弟。

    刺史府门前的牙兵有人认出了银盔小将,连忙上前敬拜道:“见过尉迟小娘子,您是来找我们使君吧?”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尉迟槿,朱璃上任朔州刺史,她心中十分欢喜,心中其实有些幻想,她都提示过朱璃,要他前往尉迟府邸,可对方一愣眼就直接跑到朔州来了。

    毕竟,古代女子十五、六岁生儿育女的比比皆是,尉迟槿虽然才十四岁的丫头,可早已对以后的幸福憧憬不已了。

    俗话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巴巴地守望着,麾下的小丫头都快被她使唤成了望夫石,可一等也不来,二等也没影,这下尉迟槿火了,你朱璃什么意思,刚刚有点前途,难道就忘了老娘不成,她根本不听尉迟夫人的劝告,怒冲冲地披挂整齐后,就带着两名亲近牙将,杀到了朔州的刺史府来了。

    刺史府门前的牙兵认出了她,倒是让尉迟槿神色缓和了不少,温声道:“不错,你家使君呢,要进去通报一声吗?”

    那名牙兵可没听出尉迟槿的揶揄之意,依旧恭敬道:“回娘子的话,使君他昨天就出征了,府中只有凝儿小娘子在。”

    牙兵还是将尉迟槿当做自己人的,因此说话十分坦然,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开口道:“对了,郭都尉也住在府中,娘子如果有事,不妨去找他问问,凝儿小娘子正跟着先生读书、识字,怕是不得空。”

    “出征,难道是契丹人打过来了吗,还是哪个节度使攻打了这里?”尉迟槿心下一惊,凤眸之中的恚怒,瞬间隐去,一抹忧色,立刻呈现而出,口中却猜测不已。

    牙兵闻言,无奈地苦笑道:“这个某家就不知道了,不过郭都尉他一定知道。”

    “好,麻烦你带我去见郭先生。”尉迟槿一路的煞气,瞬间就丢到了爪哇国,一听那家伙又出征了,就连声向牙兵催促道。

    “好嘞。”牙兵很爽快,转身就带着她们三人就进入了刺史府。

    刺史府很大,却很空旷,显得人气不足,偌大的刺史府,除了牙兵,三人走了半天,也没见到半个人影,一直走进内院,靠近一侧的阁楼,才见到郭奇佐在上面。

    “郭先生,你们的使君去了哪里?”尉迟槿“蹬、蹬、蹬”地就爬上了阁楼,根本没有让牙兵通报之类的,望着正在那里写写画画的郭奇佐,张口就问道。

    郭奇佐抬起头来,一看是尉迟槿,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先请他们三人坐下,这才犹豫了一下道:“使君昨天已经去了长城北面,嗯,‘打猎’去了。”

    “打猎?”尉迟槿凤目一眯,望着郭奇佐的眼神不善了起来,打猎要跑那么远吗,跑到长城北面去打猎,这不是明摆着不想说实话吗。

    郭奇佐似乎觉察到尉迟槿的神色不对,依旧平静地道:“尉迟娘子有所不知,朔州之地实在贫困,若说荒芜也谈不上,可偌大的一州之地,竟然不到六千户,人口才三万出头,害得使君从北

    口带过来的一万五千大军,根本就指望不上这些百姓交税来养活了,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粮草、饷银的问题。”

    “就是因为这个,他才会去长城以北狩猎的?”尉迟槿闻言,神色狐疑,不过随后凤眸一眯,露出一副危险的神情道:“他这是去狩猎呢,还是去狩狄呢?”

    “哈哈哈,娘子果然聪慧,云朔之地,历来兵祸严重,不过是谁规定的,只有那些胡人可以来劫掠我们汉人,却不准我们汉人去劫掠他们的。”说到这里,郭奇佐的眼神变得狠戾起来,似乎连他自己都想挥刀子冲上去宰几个胡人一样。

    不过这般神情,也只是出现了一瞬,就恢复了过来,接着道:“郭某得到消息,契丹贵族正在夺权,相互攻伐不已,于是就建议使君北征契丹,蚕食他们的有生力量,掠夺他们的牛羊、财物、女人,同时解救那些陷入在他们手中的汉人,这样既能解决大军粮草、饷银的问题,同时还可填充朔州的人口,有什么不妥吗?”

    “妥当,太妥当了。”手提双斧的大汉闻言,连声附和道,他叫谢天,尉迟槿麾下大将之一。

    “嗯,不错,这个主意不错,若是俺在使君麾下,也去杀他几个胡狗。”手持双锤的大汉,也是连声道,他叫谢地,和他大兄谢天一起效忠于尉迟槿。

    尉迟槿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这三个愤青,真是没救了,肃然道:“妥什么妥,先生,你有想过你这样做,会让契丹人将矛头瞄准你们的使君吗?”

    尉迟槿反问了一句,她见郭奇佐似乎想解释,不待他开口,又连声道:“我知道以先生之谋,定然不会暴露朔州军的行踪,可是征服契丹人,先生觉得只靠杀戮就能成事吗?”

    郭奇佐闻言,眉头微皱,略有所思,他自然知道征服一个强大的民族,单靠杀戮是不能成事的,他之所以出这个计策,首先,就是迫于当前面对的严峻形势;其次,他和武悼在一起时间长了,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他的影响,就连朱璃也不例外,武悼天王,杀胡令的缔造者,骨子里就充满了对胡人的藐视和仇恨,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们第一想到的就是以牙还牙。

    见到郭奇佐沉思,尉迟槿又道:“先生的计策,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就像契丹人对付我汉人一样去对付他们,是这样吗?”

    “不错,难道小娘子觉得不妥吗?”郭奇佐好奇道。

    “蚕食契丹人,计策的方向没有错,契丹非常强大,若是他们统一起来,势必会成为中原的心腹大患,而作为边关重镇的朔州,必然首当其冲,现在趁着他们各部,正忙于争夺汉位之时,正是实行计划的好时机,对于你们的这点小动作,他们也根本就没时间理会。”

    “但契丹人也是可以收伏的,对于那些顽抗到底的,杀了也就杀了,可是对于那些愿意投降的,我们也没必要全部杀掉,将他们的家人内迁,控制这些人投降的契丹勇士,还是很容易的,只要将他们打散,编入军中,将他们的家人混居在朔州的百姓之中,就不怕他们再反复无常了。”

    听了尉迟槿之言,郭奇佐沉默了。

第三十六章 真有马匪

    以郭奇佐之智,这一点他早就想到了,只是受到武悼的影响,念头一出现就被他自动排除了,因为郭奇佐也是汉人,他也有热血,也有民族主义情怀,北地的历史,就是无数汉人屈辱的历史,是胡人用弯刀和铁蹄,践踏出来的血泪史,无论任何一个有点民族主义情怀的热血汉人,都不愿意在面对胡人时,妄动妇人之仁,他也不例外。

    不过尉迟槿说出来的道理,他不得不承认,她的所思所想才是堂而皇之的征服之道。

    认识到计策中的瑕疵,郭奇佐是个明智之士,有错就改,立刻就要派人快马通知朱璃,不过尉迟槿拦住了他,她正好要找朱璃问个明白,可以将这个消息带过去。

    这种情况倒是郭奇佐喜闻乐见的,在他心中,这位小娘子早就是主母一样的存在了,聪慧、睿智、能文能武,又帮了朱璃那么多,恐怕不光是他,朱璃的麾下,几乎都认可了尉迟槿的存在了吧,对她的建议,没人敢大意忽略。

    二人又聊了些别的话题,时间就到了朱凝儿授课结束的时间了,尉迟槿去见了小丫头,陪她玩耍了一阵子,待小丫头累了后,照顾她歇下,尉迟槿才领着谢天、谢地向北追赶朱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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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斗发生在黎明时分,朱璃、周德威带着麾下,人人黑巾蒙面,纵马冲进了契丹人的营地,刹时,火光冲天,人喊马嘶,朔州越骑仿若真的化身为马匪,见到契丹的成年男子就杀,若是对方屈服,就暂时放到一边,打算最后一起处理。

    黎明时分,大部分人还在睡梦中,契丹人骤然遭受袭击,仓促组织起来的反击十分薄弱,根本不用朱璃动手,周德威带领的越骑,就杀得他们屁滚尿流、肢体横飞。

    哭泣的声音,啜泣在黎明前的黑夜中,呜咽而无助;濒临死亡前的惨嚎,划破黑暗的长空,显得悠远而凄厉;中间还夹杂着愤怒的挣扎、以及兵戈交击的铿锵声。

    听到这些,目睹一切,朱璃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造孽。

    不过他来自后世,回想起五代时期,契丹人南下,无数中原百姓被任意屠戮、无数良家女子被他们肆意凌辱,无数人家破人亡的记载,他瞬间就坚定了决心。

    他又想到沙陀人石敬瑭,以汉人的燕云十六州,给他自己换得了个儿皇帝,这就是**裸的屈辱,是历史的屈辱,也是民族的屈辱,他心中最后的一丝不忍,瞬间就放了下来。

    当今时代,阉人弄权、朋党相争、军阀割据、礼佛成风,上行下效,一片混乱,谁曾想到过天下苍生,谁曾想到过民族大义,既然这个时代的人想不到,那么就让他这个来自后世的人来做吧。

    突袭进展得很快,又是在黎明前发起的,仅仅两千余人的部落,在四千多越骑的扫荡下,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周德威来到朱璃的面前,拱手道:“使......,首领,我们一共歼灭四百多契丹武士,还生擒两百多人,抓获十五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契丹女子共三百人,汉人奴隶三百多人,其中一百多男奴,两百多女奴,其余全是契丹老弱。

    周德威看了看朱璃那依旧淡漠的神色,继续道:“缴获黄金珠宝约四百余斤,牛羊近两万头,马匹五千多匹,兽皮、兽骨上千斤,粮草五万石有余。”

    “好,那些投降的契丹武士,就地处理了吧。”朱璃看了他一眼,冷漠地下令道,“还有,立刻吩咐下去,将能带走的,立刻押往偏头砦。”

    “诺”周德威犹豫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也没说,立即应命道。

    “慢”就在这个时候,黑幕之中,突然冲来三匹飞骑,当先一人红马银盔,貌若宋玉,挎鞭提刀,正是尉迟槿。

    朱璃诧异地看了对方一眼,不明白她怎么跑到这里了,驱马上前,略带埋怨地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我不来,你就不去范阳了吗,是不是做了刺史,就把糟糠之......友,给忘记了?”尉迟槿气势汹汹,怼得朱璃一脸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看着对方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尉迟槿打马靠到近前,玉手一伸,递过一封书信道:“这是郭先生让我转交给你的,自己看吧。”

    “唔”朱璃茫然地接过信件,展开一看,顿时了然了,郭奇佐让他将投降的契丹武士视情况处理,若能收归己用、就收归己用,虽然和他们当初的商议有些出入,不过以朱璃对郭奇佐的信任,却没有丝毫质疑,随口就对周德威道:“那些契丹武士也一并押往偏头砦吧,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收服。”

    “诺”周德威闻言,立刻应命,心下长出了一口气,自古杀俘不详,他早就想到了,不过他知道,自己刚到朱璃麾下,还不能完全取得对方信任,即便说了也没用,现在朱璃改变了主意,这是最好的结果。

    大军回撤,趁着黎明前尚未散尽的暗色,向着关内行去。

    朱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谢天谢地那里打听到尉迟槿发火的原因,随后连忙打马跟在与尉迟槿的身侧,轻声地解释道:“不是我不去看你,我是军人,上令之下,必须执行,这个希望你能理解。”

    “哼,借口,你就去范阳一趟,李公还能处死你不成?”尉迟槿仍旧愤愤不平,不过不待朱璃解释,黑幕之中,又一骑窜出,这是一名斥候,那人见到朱璃立刻跳下马背,拱手报道:“首领,前方出现大股人马,径直向我们开赴而来。”

    朱璃闻言一愣,立刻停止了和尉迟槿的解释,一脸肃然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有打出旗号吗?”

    “不曾,不过看起来倒像是马匪。”斥候略一思忖就立刻回道。

    “马匪?”听到这两个字,朱璃、周德威、尉迟槿等人,神色诡异了起来,他们打扮成马匪出来劫掠契丹人,却没有想到,在回程的路上竟然遇到了真马匪,老天爷不带这么玩的。

    “他们有多少人?”朱璃有些无奈。

    “大概五、六千人左右。”斥候连忙回应道。

    “好,德威,你去调派千余骑,随我去看看,我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朱璃一夹玉麒麟,头也不回地对着身侧的周德威吩咐道。

    “诺”周德威应诺而去。

    须臾之间,朱璃、周德威、尉迟槿、谢天、谢地就率领千余越骑,奔向马匪方向。

    这里是阴山附近,出现马匪倒也不稀奇,他们这几千人往山中一扎,无论谁想剿灭他们,非数万大军不能竟功。

    南归的路线上,涌来一群纵马持戈的马匪,若是只看他们的来势,倒是不像马匪,令行禁止,俨然一副军人的做派,即便和正规越骑相比,差的怕也只是制式铠甲而已,而且他们人人彪悍勇武,充满了狂蟒的气息。

    领头三人同样黑巾蒙面,卖相倒是和朱璃他们差不多。其中两人手提长槊,威武不凡,第三人,腰挎长剑,看起来似乎有一股儒雅之风,应该不是武将。

    马匪距离众人百米左、右的距离时,就勒马停驻了下来。

    “同行?”对面为首之人,异常魁梧,看到朱璃等人的装束,狐疑地发出清朗的疑问声。

    朱璃看了他们一眼,朗声道:“是的,劫了一次,正准备回去,希望诸位高台贵手,放我们过去。”

    “哈哈哈,身在关外,难得碰到同行,不过诸位放心,盗亦有道,黑吃黑这种事情,我们还不屑为之,不过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们,头一遭吧?”匪首显然对朱璃他们很感兴趣,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反而八婆似的问了个没完。

    “是又如何,大个子,这道路你让还是不让。”朱璃还没开口,谢天就瓮声瓮气地开口冲着对方喝道。

    那人瞥了一眼谢天,发现此人敦壮如熊,双手各持一柄巨斧,那重量,粗略估计,一柄就有五、六十斤,两柄少说也有一百二十多斤,一看就是一名猛将。

    再看谢天旁边的谢地,他同样双手各持一柄巨锤,那重量只怕不比前者低;至于其余三人,一人挎刀持矛,一人挎鞭持刀,还有一人同样粗壮如虎,手中的兵器也是两柄大锤,那重量只怕比开口搭话的那名斧将,还要沉上一些,看起来更加不容易对付。(周德威是一员锤将,可在《周德威传》中,查到蛛丝马迹。)

    “哈哈哈,仁兄不要急,路是一定会让的,不过我对你们的身手很感兴趣,大家不妨切磋一下,怎么样?”为首之人,听到谢天的怒叱,依旧没有发火,反而笑吟吟地开口道。

    “大个子,想打架,你家哥哥奉陪。”谢天一边叫嚷着,一边策马奔出,手中巨斧抡起,兜头就向那名匪首罩去。

    “嘿嘿,你的身手或许不错,不过你的对手不是我,老二,这个交给你了。”为首马匪顺势提起手中长槊,只是轻轻一拨,“当”的一声,就举重若轻地拨开了谢天的迅猛一劈,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的另一人叫道。

    好身手,匪首只是一拨之下,朱璃几人就看出对方不简单,这人起码也是个一流武将层次的高手。

    “好嘞”马匪之中立刻冲出一人,正是另一名持槊马匪,他长槊横摆,向着谢天奔袭而上。

    一见大兄面对两人,谢地不干了,他大锤一挥,就纵马冲了出去,“你们还要脸吗,两个对付一个算什么本事,你家二哥也来教教你怎么做人。”

第三十七章 阴山三贤

    只是面对他的冲杀,马匪首领依然面无惧色,长槊再拨,“当”的一声,就将谢地也拨给了身后的长槊马匪,他自己长槊前指,指向朱璃道:“你、我都是首领,敢不敢和我较量一番。www.uu234.cc”

    这种情形,周德威岂能坐视,俗话说的好,主辱臣死,对方竟敢挑衅朱璃,他二话不说就打马挥锤杀了上去,“狂妄,就你也想和我们首领比试,先过我这关再说吧。”

    对于这一切,朱璃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他倒是要看看这两个马匪到底有什么能耐,竟敢拦路挑战,不知道他们是真的适逢其会,想要较量一番,还是另有所图。

    谢天、谢地激战另一人,转瞬就交手超过二十余回合,打得甚是激烈,却没有占据一丝上风。

    而这边的周德威,他力战匪首,同样打得十分激烈,匪首武艺明显高出周德威一筹,甫一交手,就让他落入下风,对方长槊纵横,勇悍绝伦,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过匪首想要再进一步的话,也是不可能,周德威虽然被压制,却异常顽强,对方想要击败他,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

    二人大战四、五十个回合依旧不分胜负,周德威如此坚韧,倒是令匪首十分诧异,收起速战速决的念头,开始凝神对付起周德威来。

    七十回合已过,周德威明显不支,朱璃一磕马腹提矛冲了上去,同时向着周德威喊道:“德威下来,我来会会他。”

    “诺”周德威虽然不甘,却也有自知之明,继续再战下去,唯有惨败收场,荡开对方的长槊之后,就头也不回地策马奔回了本阵,好在对方并没追击。

    朱璃驱马行至战场中间,眯着眼睛道:“你要休息一会儿吗?”

    “哈哈,不用,实话说,不知为何,高某对你总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希望我们之间的比试,不要引起误会。”匪首望着朱璃语出挚诚,似乎发自内腑。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朱璃一愣,对方的话倒是让他想到了武悼、郭奇佐、高远,自己和武悼第一次见面,对方似乎也对他产生过特殊的感觉,毫不犹豫地就收下他做了弟子。而郭奇佐,也是初次照面,就决定追随于他。

    高远更是如此,原来他的志向是誓死戍守北口,可是自从跟了随朱璃后,朱璃被调往朔州,要他前去戍守偏头砦,他竟然也没有任何反驳,欣然应命。

    难道这个匪首也是名将转世吗,可是为何山海经没有反应呢,不过虽然疑惑,但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思考缘由,对方显然已经冲了过来。

    朱璃轻磕马腹,纵马迎上,矛槊相交,金铁交鸣,“咣”的一声,长槊之上涌现的气力,似乎并不比自己低多少,这倒是让朱璃惊疑不已,他现在气力,也就师傅能和他不分伯仲,这突然冒出来的匪首看来真不简单。

    朱璃最擅长的就是气力和速度,没突破天关的时候,他仰仗这两样,就可以和突破天关的武将斗得个旗鼓相当;突破天关,力大无比,至今未逢对手,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关外,随便窜出一个马匪竟然力量也是这么大。

    朱璃虽然略有惊疑,但匪首的惊讶更甚于他,他叫高肃,今年已经二

    十四岁了,十岁就被契丹人抓去做奴隶,他性格坚毅,暗中修炼家传武艺,终于在十六岁时,从契丹人那里逃了出来。

    怀揣着对契丹人仇恨,他创建了聚贤寨,八年时间,洗劫契丹营寨不下数十座,救援出无数的北地汉人,女人被他安置在聚贤寨中,男儿被他训练成兵,他带领着这些人,一起纵横关外,专门寻找契丹人的晦气,契丹人也围剿过他们,不过他武艺高强,从未碰到对手,力量上契丹人更是没有人能和他抗衡的。

    可是今天他见到了什么,两人只是第一击,他就感觉到,从那柄双刃矛上传来的力道,就比他高上一筹,而且这人武艺更是不弱于他,这从交手的角度、时机、精确度就能看出来。

    遇到这样的对手,高肃岂能怠慢,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和朱璃战了起来,朱璃岂会怕他,自从突破天关以来,除了和武悼较量过,他还没碰到过一个能够让他全力施为的人。

    一时之间,矛光烨烨、长槊飞舞,二人大战非常激烈,战场之上,玉麒麟化作一道电光,纵横捭阖、神出鬼没,而高肃的战马同样不凡,那是一匹高大的青色战马,奔腾纵跃之间,犹如道道青虹,鸿飞冥冥。

    战场上的两人之战,犹如电光与青虹之间的大战,彼此纠缠、撕咬争辉,看得旁人眼花缭乱,分不出到底交战了几合。

    或许场中,也只有周德威、尉迟槿二人能够看得清楚,虽然看得清楚,但二人除了赞叹,还是赞叹。

    尉迟槿见了这一幕,骤然升起一股自豪感,这就是自己看中的人,现在只怕更加威猛了,那势头,怕是自己也不再是他的对手了吧。

    二人大战近百回合,高肃已经胸腔冒烟、大汉淋漓,反观朱璃,倒是比他从容了很多,虽然也冒出些许细汗,却没有像他一样,浑身衣服都几乎湿透了。

    更何况,朱璃和他之间的交战,腰间长刀一直未曾动用,武悼传授的武艺,是可以刀矛齐用的,显然他留了一分实力,主要是因为高肃之前和周德威战过一场,朱璃留刀不出,是为了公平和尊重,对高手的尊重。

    气力上的不济,让高肃的反应逐渐慢了下来,再次二马交错之际,朱璃挥矛荡开对方长槊,顺势一划就挑掉了对方的黑色面巾。

    一张俊美得犹如女子一般的面孔,骤然展现在了朱璃的面前,如果说尉迟槿扮作武将,貌比宋玉,那么这位匪首,身为真正的男子,他的容貌丝毫不逊色于男装的尉迟槿。

    同一时间,朱璃的脑海中,古朴的山海经骤然出现了,洪钟大吕一般的朗朗之音喷薄而出:“高肃,英魂高长恭的在世之身,高长恭,南北朝时期,北齐宗室大将,豪烈忠胆、勇猛绝伦、智计高绝、功高弗敖、富贵不淫,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山海经出现的一刹那,高肃望向朱璃的目光瞬间变得不一样了,原本只是钦佩,现在钦佩之中,似乎带有着一种仰慕,那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生死相随般的仰慕,还有一股大旱逢甘霖般的惊喜。

    而同一时间,高肃身后那名使用长槊的大将,长槊猛摆,逼退谢天、谢地兄弟后,突然摘下面上

    的黑巾,只见他玉面风流,明眸钢颜,立马横槊,甚是不凡。

    而他们身后的那名佩剑儒雅的马匪,也几乎同时摘下了黑巾,这人素面清秀、儒雅非常,一看就是个有学问的人。

    随着两人摘下黑巾,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震颤不已,洪钟大吕般的朗朗之声,连续不绝:“霍青,英魂霍去病的在世之身,霍去病,西汉名将,民族英雄,‘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发起者,世称冠军侯,提到冠军侯,必言霍去病,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王,英魂王猛的在世之身,王猛,十六国时期,前秦丞相,堪比微子、由余之贤,三国良相孔明亦不能比,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声音宏然,振聋发聩,一下出来三个猛人,震得朱璃有了一瞬间的恍惚,还好,这段时间的历练不是白给的,既然《山海经》给出了提示,朱璃自然深信不疑。

    他连忙取下面上的黑巾,收矛下马,向着对面这三名“马匪”走去,而高肃、霍青、王三人,好似受到冥冥中的一种牵引似的,同时不由自主地下马迎了上来,两方相遇,三人率先向着朱璃拱起手来。

    “某家高肃,见过郎君。”

    “某家霍青,见过郎君。”

    “某家王,见过郎君。”

    朱璃的卖相,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但他这具身躯的真实年龄才十四岁,唐朝这个年龄的少年,一般都称呼为小郎君,三人不知朱璃是干什么的,但却确定这人必定不凡,能让他们三个看上一眼,就有一种冲动、一种想要追随一生的冲动,这个少年岂能简单。

    他们言罢,就痴痴地看向后者,那神情,就连待在朱璃身后的尉迟槿看着都有些吃味。

    要不是她百分之百地确定对面的三个是男子的话,她怕是早就冲了过去,大刀一挥,就斩了这三个妖孽。

    说是妖孽确实不足为过,高肃是高长恭的在世之身,而高长恭就有古代四大美男子之一的美誉,虽然重活一世,那英俊的容颜依然让人忍不住的嫉妒。

    霍青,霍去病的在世之身,霍去病同样神俊非凡,他身上偶尔还会绽放出一种让人心醉的英武之气,更加让人心折不已。

    至于王,王猛的在世之身,那一身的书卷气,加上有意无意见显露出来的、那种只有文人才能绽放出的激昂文字、指点江山般的豪气,同样让人怦然心动。

    这三人年龄都不大,最长的高肃,看起来也就二十三、四岁,而霍青和王是更年轻,只有二十上下,正是风华正茂、峥嵘初露的好年华。

    好在这里没有其他女子,唯一的尉迟槿还早已对朱璃情根深种了,她非但没有被对方的气质、俊美所迷惑,反而对他们充满了敌视之意,谁让对面三人一个赛一个的比朱璃好看来着。

    “徐州朱璃,见过三位。”朱璃拱手一礼,亲切地道。

    “徐州朱璃,哈哈,若是王某猜得不错的话,徐州朱璃,现在应该称作朔州朱璃了吧,朱使君,王某可曾猜错。”王听了朱璃之言,神情一动,立刻叫破了朱璃的身份。

第三十八章 长安告破

    王这么一说,霍青立刻惊呼道:“莫非就是那个阵挑沙陀十三大将,生擒傅文达的朱璃?”

    “然也”王盯着朱璃,自信地回应道。www.uu234.cc

    他这么一说,就连高肃也恍然了,感叹地摇摇头道:“难怪,难怪啊,我说咋们兄弟三人,纵横关外七、八年,一直都找不到对手,今天怎么就平白无故地栽了呢,原来是碰到使君了啊。”

    感叹一番后,不等朱璃谦让一番,高肃继续道:“朱使君,我们兄弟三人待在阴山也呆腻了,想换个营生,不知使君的刺史府上还缺不缺人啊。”

    高肃这个要求提出得十分突然,不过他话一说完,三人就巴巴地看着朱璃,就好像朱璃是什么香馍馍似的。

    一见对方开口就要跟着自己,朱璃心中连道果然,只要《山海经》提示到的重生人物,必然都是这么一副模样,见过了郭奇佐、高远,他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拱手道:“三位若是愿意屈就,我朔州刺史府的大门,永远愿意为三位敞开着,就怕会委屈了三位。”

    一见朱璃应承,三人立刻高兴不已。

    “哈哈哈,使君谦虚了,起码我们现在可以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使君和我们三人,应该是同道中人啊。”霍青接过话头,望向朱璃身后,全副土匪装扮的越骑,大有深意地说道。

    “去,一边呆着去,怎么跟使君说话的。”高肃毕竟年长,再说朱璃这么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怕霍青这张没辙没拦的嘴巴,会触怒了朱璃,那事情可就不美了,因此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佯怒道。

    “哈哈哈,霍青说的对,在对付契丹人的这一观点上,我们倒确实算得上是同道中人。”朱璃不介意地笑道。

    既然三人决议追随朱璃,自然北上劫掠的行动,就不能成行了,他们不但放弃了行动,还特地邀请了朱璃等人前往他们的大寨去观摩一番。

    聚贤寨设立在阴山深处,只有一条小道可以通过,地势险要而绝妙,仿若上天的故意眷恋一般,给乱世的汉民一个避世隐居的好地方,这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绝佳地势。

    小道尽头却是一方开阔的天地,天地之下矗立起一座大寨,非常庞大,比当初的神门寨还要庞大无数倍,大寨之内阡陌交通、良田千顷、村落迥然、鸡犬相闻,仿若一处世外桃源一般。

    粗略估计,大寨中的人口数量也有四、五万人,放眼望去,热闹非常,充满了一片祥和安然的气息。

    让朱璃没想到的是,在关外蛮山的一隅之地,竟然聚集了这么多的汉人,比朱璃节制的一州之地,所具有的的人口还多,倒是让朱璃有些赧然。

    从高肃的口中,朱璃才知道,这些人曾经都是契丹人的奴隶。如今的契丹内部,贵族彼此倾轧,战乱频发。高肃、霍青在王的筹划下,对于落单的部落,逐个击破,这才解救出这么多的汉人,全都安置到了这里。

    七、八年的积攒,这里已经改建过四、五次了,才有了如今的规

    模,待在这里,显然比待在朱璃的朔州还安全。

    整个大寨,少说也有一万五千多名精壮之士,其余诸人也大多都十分年轻,新生的幼儿也有不少,毕竟契丹人留下的奴隶,都是年轻的,年老的、孱弱的,都被契丹人残忍的杀光了,他们留下的都是对他们有用的劳力,这个大寨除了女人、幼儿之外,几乎人人都是卫士。

    即便不依靠高肃、霍青前去劫掠,大寨中的人也能自给自足,看到这一切,朱璃赞叹不已,对于这些人,朱璃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不过他知道,这些人生活在这里,显然比待在朔州更安全。

    而且王也不建议朱璃将他们迁往朔州,若是迁移这些人过去,也可以,不过必须得等朱璃拥有一块稳定的地盘,而且能够保证百姓的生息平安,这一点,朱璃现在明显做不到。

    不过,朱璃随即有了想法,他让霍青、周德威留下,敕封霍去病为果毅都尉,辅助周德威,继续蚕食契丹人,将缴获来的牛羊、细软设法兑换成粮食、铜钱、白银之类的,送交朔州。

    随后,他又将阴山的马匪挑选三千人,就带上高肃、王二人,连同尉迟槿一起回到了朔州,刚回到刺史府,就立刻封高肃为偏将,代替史俨在黄河边设立渡口,着手开始蚕食党项人;敕封王为朔州驾,和郭奇佐、郭崇韬、张审一起总统政务,将从阴山带来的三千人,连同史俨原来的一千人,一起交给高肃,定下的目标,就是在两年之内悄无声息地掌控胜州,进而向西渗透。

    同时,朱璃又将这次擒获而来的汉人女子,以及契丹俘虏中的适龄女子,共七百人,有些是投降的契丹武士的妻女的,朱璃依然保持他们的婚姻关系,帮助他们在朔州安家落户,没有嫁人的、或者是丧夫的,就配给麾下的将士,当然全靠双方自愿,若有不愿意的也不强求,大多数的汉人女子倒没什么,而不愿意的多是契丹女子。

    对于这些好办,朱璃将这些单身的女子分配在辅兵当中,全营将士都可以前去追求,但不能强求,否则斩。

    尤其是那些一路跟随朱璃从潭州跑到北地的,优先婚配,北地的本土卫士、越骑暂缓,他相信,周德威、霍青会源源不断地送人过来的,让这些麾下的单身儿郎,在朔州安家,他们对朔州才会更有归属感。

    这种婚配,可不单单指朱璃自己的麾下,就连高远率领的那些驻守在偏头砦的卫士,以及张归霸统帅的驻守在雁门关的卫士,同样有机会。

    朔州的文治方面,有郭奇佐、王、郭崇韬三大智商高绝之人负责,倒是用不到朱璃费多少心思,值得一提的是王、郭崇韬二人,这二人在军师谋略方面,较郭奇佐可能稍有不及,但在治理地方,却是郭奇佐拍马不及的。

    (王猛:十六国时期政治家,军事家。郭崇韬:五代十国时期后唐宰相,名将、战略家。)

    更让朱璃没有想到的是,王对于兴办教育、培养人才更是得心应手,信手拈来,彻底补足了郭奇佐、郭崇韬这二位的不足。

    时光荏苒,疏忽而已。

    广明元年十二月五日。

    一则震惊天下的消息,席卷天下。

    草军在黄巢的带领下,攻入长安,僖宗皇帝逃往成都。黄巢大将朱温,说服平定沙陀之乱的唐将诸葛爽,诸葛爽投靠黄巢。

    大唐京都竟然被草军攻破了,简直让无数人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眼看马上就过年了,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相信天下节度使,这个年没有几个能过得安稳的了。

    至于朱璃这个小刺史吗,倒是受到影响不大,他在年关之际,巡察各处,有了阴山周德威、霍青持续劫掠,士兵的饷银不但全部给足了,还有喜钱相赠,一时之间,朔州军心大定。

    政务上,教育的兴办,已经具备了相当的规模;安民上,老百姓今年不用交租,有些贫寒的人家,还得到了刺史府的周济、和补贴,冬季更是一个人都没有饿死、更没有人受冻的,民心归附。

    这还要多亏朔州的人口不多,光是朱璃的麾下就有将近两万人,就算抽出一半人来帮忙安定百姓,也能照顾得绰绰有余,整个朔州在广明元年,倒是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希望。

    广明二年,六月。

    延节度使李孝昌、宥州刺史拓跋思恭会盟,以匡扶唐室、收复长安为旗号南下勤王,并号召天下诸雄并肩敌。

    卢龙节度使李可举同样受到了他们的邀请,李可举答应了,于是命令朱璃统帅所部,南下勤王。

    接到命令,朱璃立刻将周德威调往鄯阳,将蚕食契丹人的重任交给了霍青,从云州调遣张归厚给他当副手。

    六月中旬,朱璃、周德威、史俨三人,率领四千越骑南下勤王。朔州之事,全权拜托郭奇佐等人掌控。

    身在成都的僖宗,突然发现大唐境内还有三个大忠臣,立刻敕封拓跋思恭为夏绥银节度使,节制李孝昌、朱璃两人,为他讨回长安。

    七月,僖宗皇帝在成都改广明为中和,广明二年,也就成了中和元年。

    也就是这个月,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在渭桥附近,和李孝昌、拓跋思恭的大军会和了,而黄巢早已得到消息,早就派遣出麾下大将朱温前来应战。

    渭水之上有桥梁三座,李孝昌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建议拓跋思恭兵分三路,三人分别负责一座渭桥,而他自己选择了中间的一座桥梁进攻,朱璃负责进攻东面,拓跋思恭攻击西面。

    朱璃负责的桥梁在泾水、灞水相交的西面,桥梁南北笔直,一看就不是易取之地。

    临时大帐之中,周德威拱手向朱璃道:“使君,这李孝昌不安好心,朱温渭水以北同样兵分三路抵挡我等,戍守的大军数量上相差不大,而我们仅仅只有四千人,还都是骑兵,若是硬攻,即便是全军覆没也没有可能攻打过去。”

    “不错,使君,与其说他是让我们负责东面这座桥梁,还不如说让我们去送死,这李孝昌当真该杀。”史俨愤愤不平地附和道。

第三十九章 走马射缰

    朱璃眉头微皱,出言道:“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对面镇守的大将是谁?”

    “孟绝海,他是草军第一猛人,号称黄巢军中第一悍将,和黄巢乃是八拜之交,草军之中无人能敌。www.uu234.cc”史俨双眸生辉,吐沫星乱飞般地说道。

    “统兵如何?”朱璃神情平静,继续问道。

    周德威闻言,略一思忖,比较客观地道:“此人勇冠三军,统兵却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勉强算是中规中矩吧。”

    朱璃闻言,略一思忖就起身向外走去,同时开口道:“走,会会他,等下看我眼色行事。”

    “诺”周德威、史俨连忙应诺。

    渭桥北侧,朱璃横矛立马,面朝桥南大声喊道:“朔州朱璃,有请孟绝海将军说话。”

    话音宏然,中气十足,只是片刻功夫,桥头南边就泛起一阵的骚动,一名金盔金甲的大汉,手提一支长枪、纵马出现在桥头,他形象凶煞,犹如择人而噬的厉鬼,一身暴发户似的金盔金甲,十分惹眼,若是在黑夜,就是他的样子都能吓死很多人。

    这人就是孟绝海,他望向桥北的朱璃,瓮声回应道:“朱璃,莫非就是阵斩十三沙陀大将,生擒沙陀东路主帅傅文达的朔州刺史朱璃?”

    “不错,正是朱某。”朱璃面朝南方拱拱手。

    “久闻将军乃草军第一猛将,不过在朱某看来,不过尔尔啊。”朱璃神情傲然,摆出一副睥睨天下的派头,摇头叹气、略显失望地地开口道。

    孟绝海闻言,双目微眯,不满地瓮声道:“孟某的名头,是用手中的长枪、背上长弓,戎马至今,杀出来的赫赫威名,哪里用得着你这黄口小儿置喙?”

    朱璃闻言,眉毛一扬继续道:“草军攻略州地,欺负的都是一些混吃等死的窝囊废,将军以为,以此挣得的,些许名头,妄称第一,这合适吗?”

    “窝囊废?唐廷派出去围剿我等的大将,也是窝囊废?小郎,你似乎对孟某的名头不服啊。”孟绝海本身孤傲,闻言有点抓狂,古人尤重名声,容不得别人质疑,一些高傲的武将,更是如此,朱璃话都没说完,他就想要冲上去,狠揍朱璃一顿了,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实至名归。

    朱璃心中有数,对方已经心生不满了,非常努力地想要证明自己,因此又添了一把火,朗声道:“你号称第一,不过是没有碰到我朱璃罢了,若是你我对战,朱某保证,从今以后,你也最多只能算第二,甚至只能是万年老二,没有会过天下英雄,何人胆敢号称第一。”

    “小郎狂妄,你说来说去有什么用,何不比试一番,以证虚实。”孟绝海轻磕马腹,向前走了几步。

    “想要比试,你过来不就成了,难道你以为朱某怕你吗?”朱璃嘴角勾起,露出一副奸计得逞似的微笑,同时驱马上前,看上去似乎一副迎战的架势。

    孟绝海虽然暴躁粗莽,却也不是笨蛋,突然想到了什么,就放声大笑道

    :“哈哈哈,你是在激我过去,好用计擒拿于我,这样一来,你就可以兵不血刃地攻破渭桥了,好奸诈的小郎。”

    心思被人看破,朱璃依旧神色淡然,不屑道:“不敢就是不敢,找那么多理由干什么,枉你自诩第一,一座小桥就让你疑神疑鬼,真是令天下人耻笑。”

    孟绝海哪里经受得了这样的讽刺,可就这样冲过去,他又怕中了朱璃的诡计,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好方法,开口道:“让我过去,你就别费心了,你若是不服,我们比试别的,嗯,就比射箭吧,如何?”

    “比射箭?”谁说猛将就一定愚鲁的,这孟绝海绝对不傻,这么激他,他都不过来,可见不是鲁莽之辈,朱璃佯作随意道:“桥上别无他物,你、我二人若是以这些桥柱、桥墩之类的为目标,根本较量不出什么高低来,白费功夫。”

    “哈哈哈,孟某岂会和小郎比试射这些东西,你我两人都在桥上,不如对射吧,以头盔上的盔缨为目标,先射中者赢。”孟绝海得意洋洋地建议道,随后又有些阴沉道:“不过若是射中脑门、胸脯之类的,那大家就自求多福吧。”

    “唔,有什么彩头吗?”朱璃似乎来了兴趣,开口问道。

    “彩头,你想要什么彩头,无论输赢,只要孟某没有损伤,这镇守桥北的军令,还是会执行的,你就不要妄想诓我过去。”孟绝海率先出口,以堵死朱璃一些不切实际的妄想。

    朱璃闻言,似乎不在意地道:“朱某至今都没有趁手的长弓,你的长弓就不错,若是朱某赢了,你的那把长弓就送给朱某吧。”

    孟绝海一听,原来是这个,顿时放下心来,豪气道:“好,若是你赢了,我就将长弓输给你,若是你输了,你的坐骑也不错,就送我吧。”

    朱璃闻言,双目一眯,泰然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孟绝海欣然回应。

    武将对射,可不是站在那里不动,靶子一样的让对方射,而是游马纵跃,不但要躲避对方射过来的羽箭,还要找准时机,回射对方。

    朱璃示意周德威、史俨二人侧立身后,分别驻马靠近于两边的桥栏附近,这才挥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对于他的这个小动作,孟绝海没有在意,二人顷刻之间就动了起来,当然不是策马冲向对方,而是只在桥头横向腾挪,这极端考验一个人的骑术和射术。

    桥头的宽度非常有限,而就是在这个有限的范围之内,二人不仅要策马快速避开对方的箭矢,还要偷空射击对方,马术、眼力、动作有一个不慎,就可能输掉。

    孟绝海的射术精湛,箭射连珠,支支闪电般地飞射向朱璃的头盔上方,而朱璃摘弓在手,御马狂闪,样子看起来有些狼狈,一副被对方逼迫得左支右绌的形象,可是就是这样的劣势之下,却每次都能差之毫厘地避开对方的箭矢。

    如此形象,处于弱势是谁都能看得出来

    的,因为迄今为止,朱璃还一箭未发,这般情形,让孟绝海豪兴大发,羽箭如梭,快逾闪电,奔射得不亦说乎。

    他身后的草军看到自家将军大发神威,压得敌人十分狼狈,顿时士气大振,疯狂地叫喊起来:“威武”

    “威武”

    “威武”

    ......

    声音越喊越大,声势逐渐弥漫而出,瞬间冲上云霄,撕裂长空。

    而在这股威势之下,朱璃一方的士气,明显逐渐摔落,看到自家使君似乎十分狼狈,他们根本就不敢开口助威,而是将一颗心揪得高高的,生怕喘口粗气,就会影响到使君发挥一样。

    孟绝海射得开心,突然神情一愣,这一愣并非是朱璃射箭了,而是他伸出去向背后取箭的手一抓一个空,箭篓中的羽箭竟然没有了,半盏茶不到的功夫,他光顾着射得开心,没想到竟然将随身携带的羽箭,全给消耗完了。

    他这一愣神,就连御马的动作也出现刹那的迟滞,如此机会朱璃怎能放过,抬手就是一箭射向对方的头顶,似乎是方向掌握不好,有点偏下,本该射向头盔盔缨的一箭,变成了直接飞射对方的脑门。

    这一箭非常凶险,骇得孟绝海神情一紧,猛勒缰绳,迫使战马昂立,借此避开来箭,于此同时,朱璃又是一箭射出,在对方视线没有注意到的瞬间,悄然而发,这一箭更是偏得没影了,看方向,竟然射往马脖子的方向。

    等孟绝海发现的时候,正想大骂朱璃卑鄙时,突然之间,他一手拉住的缰绳绷断了,朱璃射的不是马脖子,而是他拉起的缰绳,缰绳绷断,去箭不止,正好射在了孟绝海的马脖子上面。

    “昂嘶”

    战马吃痛,瞬间发起狂来,疯狂的战马再加上没有缰绳控制,会如何呢?

    南岸桥头,簇拥着无数的草军,威喝冲天,军威凛凛,战马肯定不敢冲过去;而桥梁的两侧又有栏杆相阻,发狂的战马也没法硬闯,三面受阻,那么只有一个方向可以狂奔了,那就是顺着渭水东桥的桥面,向北的方向,战马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就撒腿狂奔桥北。

    再说孟绝海,缰绳绷断,以孟绝海多年的经验,立刻双腿猛夹,将身体固定在战马身上,防止向后摔落下去,这是宿将的正常反应、下意识行为,可就是这个正常反应,恰恰害了他。

    等他回过神来,想要弃马的时候,早就连人带马跑到了朱璃近前,双方距离已经不到五米,而且朱璃一箭射断缰绳后,就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他,如今他正在眼前,哪里还会客气,立刻策马攻来,同时跃马攻向孟绝海的还有周德威和史俨二人。

    三人成三角形,钢矛挥出、大锤凌空、长枪如龙,径直向着孟绝海身上招呼过去,孟绝海再强,朱璃也不相信他能够抵挡得住,自己一方三员猛将的夹击,更何况他战马受惊,缰绳已断,在骑术上就要差上不少,这送上门来的老兔子,还能让他跑了不成。

第四十章 逼降

    孟绝海一看这阵势,就知道自己千防万防,最终还是上当了。www.uu234.cc

    这个朱璃,一开始就没打算和自己当真比试,他应该一直琢磨着,如何才能将自己弄到桥北来的吧,可怜啊,自己竟然还傻乎乎地当真和人家比试了起来,想到这里,孟绝海欲哭无泪,这都是虚名害的啊。

    现在倒好,这不来也来了,实在出乎了他的意料,可代价是沉痛的,一看对面三人的气势,孟绝海就知道,这三个都不是好惹的主。

    孟绝海也是用枪的,他的长枪非常有名,名叫力惯枪,毕生所学就在一个刺字诀,可问题是他现在刺不出来了,因为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迫使他不得不挡。

    虽然战马受伤但毕竟没死,无奈之下,面对三人的攻击,他撒抢猛拨,顺手就拨开了史俨的斜下里的一刺。

    虽然轻易化解一招,可他实在高兴不起来,因为对面朱璃的钢矛直劈而下,骇得他不得不继续阻挡,只见他长枪横起、高举过顶,硬抗朱璃的力劈华山的一矛,“当”的一声巨响。

    孟绝海双臂颤颤,大呼上当,就是再给他一个脑子,他都想不到,如此清秀、年轻的一员小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迄今为止他都没有遇到过,这么大力气的对手。

    一矛接下来,他就感觉肩窝火辣辣的生疼,似乎被震裂了,不过他此时却不能停下动作,因为还有一个力量型的猛将周德威,他的大锤已经向着孟绝海的头颅砸来了。

    无奈之下,孟绝海只好继续再挡,“咣”的一声,旧伤未愈,这新伤又来。不过他的噩梦还在后头,朱璃三人立刻就像旋转的风车一般,环绕着孟绝海狠揍了起来。

    只听“叮、当、咣、叮、当、咣......”之声不绝于耳,孟绝海黝黑的毛脸,反而有些发白了起来,死死咬住牙龈硬撑,就连想要开口大声斥责朱璃耍诈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幕发生的十分突然,从孟绝海马缰缰绳绷断,到战马发狂奔向渭水北岸,再到朱璃几人围着孟绝海打铁一般的狂劈猛砸为止,观战的双方卫士,还没反应过来。

    甚至从渭水南岸的草军之中,还能听到那“威武、威武、威武......”的呐喊助威之声,接连不断的传了过来。

    这声音,之前孟绝海听着舒畅,现在他听了都想吐血,这群王八羔子,自己都这样了,还威武,威武你老娘。

    等到草军的将士终于停下助威呐喊,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孟绝海不仅自己累瘫了,他胯下的战马更是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抽搐个不停。

    最后朱璃一矛挑飞了他的力惯枪,周德威、史俨立刻跳下战马,将这条苍莽大汉死死摁住,朱璃坐在马上,钢矛斜指,停在了孟绝海的喉咙之处。

    “孟绝海,你可愿降。”朱璃冷眼斜视着他,淡漠地问道。

    “降,我降你老娘,朱璃,你耍诈,我不服。”孟绝海倒是硬气,梗着脖子,怒视着朱璃吼叫道。

    朱璃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淡淡地道:“孟绝海,你是三岁小孩吗,军国大事,岂同儿戏,就你这智商,黄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让你领军。”

    他这么一说,孟绝海恶鬼一般的黑脸,骤然腾起一抹酡红,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朱璃依旧不紧不慢地道:“你若投降了,不但你可以活,对面的草军卫士也可以活,你若不投降,他们的后果你可曾想过?”

    朱璃漠然看着孟绝海,孟绝海原本一副想要吞掉朱璃的狠模样,听到这句话,缓缓地沉凝起来。

    “现在少了你这个将军,面对一群无头苍蝇般的游兵散勇,你觉得他们还有活路吗,当然,你可以当做这是朱某对你是恫吓。”

    孟绝海闻言,少有的露出一副沉思状,他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一路跟随着黄巢战遍天下,现在陪在他身边的都是亲近之人,他要是死了,若是这个朱璃真的因为他,一怒之下杀了那些人,他的心里肯定无法承受。

    沉默了半盏茶功夫,他梗着的脖子垂了下去,无奈地点点头,“好,我降,希望你能善待他们。”

    “放心好了,我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连契丹人的降兵他都没杀,更何况是大汉民族的降兵,朱璃淡然地回道。

    孟绝海投降就好办了,他让周德威、史俨先将孟绝海五花大绑,然后再押着他去劝降,对面草军一看,他们敬若鬼神一般的将军竟然成了对方的俘虏,心中的信仰瞬间崩塌,在孟绝海的要求下,他们乖乖地投降了过来,当然也有悄然逃匿的。

    跟着孟绝海驻守渭水东桥的草军上万人,投降过来的就有八千多,朱璃迅速将他们分成两拨,让周德威、史俨各自统领一军,嘱咐他们尽快将这些草军整编成军,收拢军心,至于那些逃匿的,他也没有追击。

    逼降了孟绝海,朱璃等于兵不血刃地收降了东桥草军,长安城已经近在咫尺,不过他却不敢贸然发起进攻。

    首先是草军新降,军心不稳,再者,若是只有他这一路攻入长安,怕是十个朱璃都不够死的,现在,这座近在咫尺的、承载着无数辉煌的古老名城,里面居住的却是这个时代最大的造反头子,以及无法估量的草军人马。

    他同样也没有敢在渭桥南岸驻军,不妨一万,就防万一,若是情况有变,对方只要堵住桥北出口,前后夹击,让他腹背受敌,即便他朱璃勇武非常,杀了出去,那些跟随他前来勤王的将士们呢,还能够剩下多少,因此借他一个胆子,他都不会在南岸扎营。

    朱璃一边派出探马,往返于渭水北岸,密切注视着延节度使李孝昌、夏绥银节度使拓跋思恭的攻击进度,一边原地修整,同时还让周德威、史俨没日没夜地操练着草军战士,这次因为勤王,粮草可以就地索取,粮草充足,他倒是也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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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朔州黄河西畔,高肃已经拿下了整个胜州。

    他现在正在厉兵秣马,准备一举夺下整个河套地区,胜州这里汉胡冗杂、混居一起,加上拓跋思恭的控制力度较弱,高肃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占据了中受降城,进而吞并胜州。

    再加上高肃照搬朔州的政策,行施在胜州,很快就获得了当地百姓的拥护,百姓们知道胜州来了个好刺史,他的名字叫朱璃,却不知道朱璃

    根本不在胜州,整个胜州的最高掌控者,就是高肃了。

    拿下胜州,人手却不够了,他只好向范阳求援。

    郭奇佐派遣张审前来给他做副将,而张审将他的儿子也带了过来,这是一位雄奇刚毅的青年,名叫张敬达,小字生铁,是个值得栽培的年轻人,很受高肃喜爱。

    趁着拓跋思恭北上勤王之际,高肃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征伐宥州,因为拓跋思恭是宥州刺史,人家正在拯救大唐,你却在后面攻打人家老窝,这样一来,他以后就不用混了,名声彻底臭了;所以他就趁机攻略其他几个州,这样虽然可能受人诟病,但也无人置喙。

    可是他不知道,拓跋思恭已经被擢升为夏绥银节度使了,要是知道,他肯定不会那么果断出击。

    不过,现在他不知道,他以张审坐镇胜州,以张敬达为先锋,出兵银州,打算一口气拿下银绥二州,彻底占领河套以东。

    大军驻扎在银州地界,军帐之中,陪着高肃坐着的却不是张敬达,而是另外一个人,这是一个和尚,人称布袋和尚。(布袋和尚死于917年三月,生年不详。)

    “大师,你匆匆而来有什么事情吗?”高肃皱着眉头,自从几年前无意中救了这个和尚,这和尚就会隔三差五来烦他,说是什么因果未了,不过看在高肃的眼中,这货就是来蹭饭的。

    一见高肃询问,布袋和尚立刻宝相庄严,竖手当胸,宝相庄严道:“施主,贫僧与施主因果未了,这次到此,就是看看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助施主的,顺便了结一下我们之间的因果。”

    高肃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以前你总说我做马匪,早晚横死,说怕我死了没了报恩的对象,这才经常来看我的;现在好了,我做将军了,你又来,却说希望能够帮助我,可是和尚又不能杀人,你难道要来帮我打仗吗?”

    “出家人慈悲为怀,打打杀杀之事,贫僧不敢妄为。”和尚一脸端庄,但说出的话,就是废话,既然你帮不上忙,还来干什么。

    高肃似乎早知对方会如此应对,倒也见怪不怪,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不怀好意地看向布袋和尚,认真地问道:“大师确实是发自肺腑地想要报答高某?”

    布袋和尚被他看得头皮一麻,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不过他既然话已出口,自然不好更改,硬着头皮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自然是要帮助施主,了解因果的。”

    高肃的大手猛地拍在几案上,长身而起,大声叫道:“好,大师既然发自真心的想要帮助高某,高某正好有一桩心事,需要大师援手。”

    布袋和尚一看高肃认真的表情,心里却在骂娘,大和尚我不过就是来蹭点油水,你用得着真有事情吗,不过他还是硬撑着道:“施主请说。”

    高肃闻言,不客气道:“我现在身为朔州偏将,俗话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家使君南下勤王,对阵的可是赫赫有名的冲天将军黄巢,我担心使君有失,而自己又走不开,大师您身手高绝,不妨替高某走一趟,若是使君真的有什么意外,还请大师顺便襄助一、二。”

第四十一章 攻心

    朱璃驻军渭水北岸,时刻注意着拓跋思恭、李孝昌的动向。UU小说

    其实朱温早就发现了东桥的状况,只是他发现朱璃并没有挥军直入,攻向长安,想想也就明白了对方担心什么,因此,他只是在渭水东桥,和渭水中桥之间,设立一些障碍、驻扎一些人手、以防止朱璃偷袭,便专心地对付起李孝昌来。

    拓跋思恭、李孝昌当然也得到了,朱璃兵不血刃地拿下了渭水东桥的消息,可是二人却没有派人前来,邀请朱璃去帮忙,毕竟开始的时候,二人仗着兵多将广,硬是将朱璃给摘了出去,现在自然也不好意思向朱璃请援喽。

    关键是他们两个,一个是延节度使,一个是新鲜出炉的夏绥银节度使,若是两个节度使的战绩还比不过一个小小的刺史,那么他们的人可就丢大了。

    自七月中旬开始,宥州军和延军就接连不断地向桥南发起无数次的冲锋,可毫无意外地全被朱温给打了回去。

    大战连场,一直持续道八月中旬,李孝昌、拓跋思恭再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损失,只好停下进攻,转而想要继续联络更多的节度使前来相助。

    可是战争不是你说停就停、说打就打的,李孝昌、拓跋思恭两支大军,士气低迷,还妄图停战,这可能吗。

    八月下旬,朱温、孟楷率领麾下人马趁夜突袭,一下子就击溃了拓跋思恭、李孝昌的大营,等朱璃得到消息,想要前去救援时,李孝昌、拓跋思恭早就跑得没影了。

    无奈之下,朱璃只好向东北方向撤退,大军在周德威的指挥下进退有序,丝毫没有给朱温、孟楷可乘之机,平安地脱离了朱温的追击。

    大军退到渭南,正好遇到大胜尚让,前来支援的郑畋,于是就驻扎了下来,静候朱温、孟楷的追兵。

    第二天宁节度使王重盈也赶来勤王,不知怎么的找到了这里,三方就合兵一处,立下防线。

    过了好几天,收拢残军后,又变得生龙活虎般的李孝昌、拓跋思恭,也赶到渭南,众人商议之下,打算就在渭南和朱温、孟楷决战。

    对于渭水之畔的战况,两个节度使大败而归,一个刺史却兵不血刃的收降了整个敌军的消息,不胫而走,让联军中的李孝昌、拓跋思恭十分尴尬。

    就连身在成都的僖宗听到这个消息,也十分惊诧,皇帝喜欢能打胜仗的人,即便是权宦田令孜也非常开心,毕竟太监的权利来自于皇帝,若唐朝覆灭,李家天下固然消亡,可作为在唐廷呼风唤雨的权宦,他们也同样跟着倒霉。

    很快成都颁发一道诏令送到联军中,这次敕封郑畋为行营兵马都统,而朱璃为行营河东节度使,一同代掌联军,进攻朱温、孟楷。

    临时大营之中,气氛有些诡异,诡异的氛围是由身份上的变化而引起的,上次平叛沙陀时,郑畋是凤翔节度使,李孝昌是延刺史、王重盈为宁刺

    史、朱璃那个时候只是一个小小的云骑都尉。

    平定沙陀后,李孝昌成了延节度使,王重盈成了宁节度使,唯一不变的是郑畋,朱璃也不过成为一名下州刺史,在他们这些大佬眼中,确实微不足道。

    可现在不同了,不说郑畋,只说朱璃,他现在却变成了河东节度使,还带有行营两个字,节掌三军,地位上的变化令这些大佬内心不舒服。

    以前高高在上的各位大佬,现在却不得不坐下来,听一个小年轻的指派,气氛不怪异才有鬼呢,就连拓跋思恭,这位借着勤王旗号,新近冒出来的夏绥银节度使,神色也是十分难看,毕竟他的声势最大,几乎带出了党项大半精锐,结果还是一败涂地。

    而李孝昌呢,他心中有鬼,兵分三路的主意,可就是他向拓跋思恭建议的,他就是看朱璃兵少,刻意想看朱璃笑话,结果别人的笑话没看成,自己倒是成了笑话。

    郑畋率先打破这种让人尴尬的气氛,开口道:“朱温、孟楷大军在前,诸位若有破敌良策,不妨说出来,大家探讨一下,看看是否可行。”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吭声,倒是拓跋思恭拱手道:“郑总管,我军新败,辎重粮草全部落入草军手中,我看还是先解决辎重粮草问题吧,儿郎们吃不饱,也没法为国尽忠。”(唐朝:一般称呼节度使为总管、都督等。)

    “不错,还是先解决辎重粮草问题吧。”李孝昌附和道,他的辎重粮草也丢了。

    郑畋闻言,平静道:“两位不必担心,我攻破尚让倒是缴获了大批辎重,等下分出一些给二位。”

    拓跋思恭、李孝昌闻言,相互对视了一眼,连忙拱手向郑畋道谢:“多谢总管相助。”

    “多谢总管。”

    “客气了,都是为国效力。”郑畋淡淡地谦让道,“朱温、孟楷的大军,和我们数量上差不多,若是硬拼,耗日持久,所以我认为还是以奇攻为主。”

    众人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没有人开口,这一幕,让朱璃坐不住了,他来到这个时代,发现唐朝官僚最大的毛病就是议事,一群人聚在一起瞎扯淡,或干脆静默沉思,就是讨论不出一个章程,效率太差。

    于是拱手向着郑畋道:“郑总管,黄巢攻入长安,明面上取得了胜利,却落得个四处受敌的窘境,这样的境况之下,最容易导致军心不稳。朱某认为,我们可以放出谣言,蛊惑草军卫士,若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敌人军心涣散,岂不更妙。”

    “唔,朱都督不妨说得详细一些。”郑畋来了精神,就连其他人也打起了精神,毕竟朱璃的战绩可不是吹出来的,而是实打实的,而且在座的很多人都和他合作过,因此都对他的建议,非常重视。

    朱璃环顾众人一圈,继续道:“我们可以散布谣言,说黄巢必然会败,最好说得有理有据,让人信服,草军大

    部分都是百姓,而百姓盲目,最容易受到谣言蛊惑,若是他们相信了黄巢注定要败,不出几日,草军必然有人溃逃,一旦带动大批草军溃散,我们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战胜朱温等人了吗?”

    “好,妙计。”郑畋目光灼灼地看着朱璃,连声道。

    “不错,确实绝妙。”唯一对朱璃没有什么恶感的王重盈也抚掌大赞道。

    就连李孝昌、拓跋思恭也默认了计策的绝妙,最主要的是施展朱璃这个计策,根本不用出兵,能让在渭水大败一场的他们,缓上一缓,重整军威。

    计议已定,大家分头准备,郑畋遣人搜集无数粗布,将它们裁剪成一块一块的,然后在粗布上写上黄巢必败的十大理由,将粗布绑在羽箭上,趁夜吩咐卫士射入朱温大营。

    是夜,草军巡逻卫士发现了羽箭入营,还以为有人偷袭,可是无数羽箭无差别地落入大营后,就再也没了动静,巡逻卫士拔出一只羽箭,检查了起来,发现羽箭上有东西,拆开一看,顿时大惊。

    粗布上,开头就是四个大字,“黄巢必败”,在这四个大字的下面具体分析了黄巢必败的理由:“一:草军四处攻掠,不思经营,是故不能持久也,王者不取,是为必败一也;二:今草军窃据长安,天下震动,群起而攻之,以黄巢一介布衣,能当天下群雄乎,是为必败二也;......”

    上面列举的理由都是有板有眼、有理有据,看得这位巡逻的卫士大汗淋漓,脸色发白,而就在这当口,很多卫士被箭声惊醒,悄然取下弓箭,摘下布条,有识字的当即就看了起来,不识字的也小声地向识字的人追问了起来。

    巡逻队正发现大事不妙,连忙下令让人将羽箭上缴,不过这个时候,很多人虽然佯作拔箭上缴,却悄无声息地将布条揣入怀中。

    朱温夜间也被麾下吵醒,问明缘由,立刻神情大变,天还没亮就大索军营,收缴粗布,可是依旧少了很多带有“黄巢必败”字样的布锦,情知大事不妙的他,连忙召开紧急军议。

    很多草军战将、谋士都被此事惊醒,披挂、穿戴整齐,接连进入中军大帐,大帐明烛高燃,亮如白昼。

    朱温坐在首位上,脸色阴沉得都能滴下水来,环顾左右文武,沉声道:“郑畋果然老而弥辣,这一招的确阴损,妄图不费一兵一卒就想要击溃我数万大军,其心可诛。诸位,眼下如何应付,还请诸位竭尽所能平息此事,若是不然,我们就不用打了,干脆准备跑路算了。”

    朱温麾下能人不少,现在是紧急军议,大帐中就站立着数十位文武,大家接过粗布条,相互传阅起来,一时间倒是没人开口。

    盏茶功夫,传阅完毕,一名彪悍的大将挺身而出,拱手道:“将军,现在军中谣言还未彻底散开,我们不妨趁机兵发渭南,和郑畋决一死战,尚有一搏之力,以实际战绩打破谣言。”

第四十二章 草军反击

    这名大将不是别人,正是朱温亲信牙兵大将庞师古,他在朱温心中十分有分量,而且他此言中肯,不失为权宜之计。UU小说

    “不可”庞师古言罢,一名幞头马脸的儒雅青年立刻出声制止道,这人名叫李振,乃朱温首席谋士。

    李振乃唐朝司空李抱真曾孙,家道中落,屡试不第,一怒之下投奔了草军,正好为朱温所赏识,现在是朱温第一顺位谋士。

    “莫非李兄有办法平息此事?”庞师古狐疑地看向他。

    李振没有看他,而是向着朱温道:“将军,勤王大军之所以和我们相互对峙,乃是为了收复长安,他们是攻击的一方,我们是防守的一方,现在兵力相差不大,这个攻守之位千万不可互换,以逸待劳、以应各路勤王大军,乃是稳中求胜的不二之选。”

    “我曾研究过郑畋,属下坦言,大唐若是还有忠臣,那么这个郑畋,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一个,他这一生做过中书舍人、户部侍郎、翰林学士、梧州刺史,而作为节度使领兵作战,他还是个新手,这说明此人在兵法韬略方面,纸上谈兵之筹谋,远多于实际统率。”

    “如今之势,勤王军和我等相持不下,敌人却一针见血地使用出如此犀利的攻心之计来对付我们,这不是郑畋的作风,他没有这个眼力和决断,更没有把握时机的分寸。”

    朱温闻言,神情更加凝重,疑惑道:“莫非联军之中有能人?”

    “不错,将军,即便我们平息了谣言,可是此人不除,定然会给我们造成大麻烦。”李振拱手诚挚地望向朱温道。

    朱温垂首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大声道:“来人,去给我查查,看看这个攻心计到底是谁提出的。”

    “李振,平息这次事件,就交给你了。”朱温一边吩咐人去查献策之人,一边对李振道。

    “诺”

    自从攻心计发出之后,最初几天,陆续有草军卫士溃逃,而朱璃趁机让周德威带着孟绝海去收拢,陆陆续续也收拢了千把人。

    可是几天之后,对面已经遏制住了逃兵,倒是让联军一方高兴没几天,又开始苦思对策起来,非是攻心之计不好,而是草军能人太多,对此朱璃不得不叹服。

    不过攻心计虽然被对方平息了,但却也让对方溃逃了将近一万多的卫士,并非毫无成果,让联军各位大佬也指责不了什么。

    李振平息朱璃的攻心计,倒是破费了一番手脚,有了恐惧和迷惘的草军卫士,可不是轻易就会被忽悠的。

    他先是召集众将,将朱温的战绩一一列举,让他们在草军中宣传,朱温在义军中的战绩确实不容置疑,虽然不是逢战必胜,但也十之八、九能胜,倒是稳住了部分草军的军心,朱璃针对的是黄巢必败,可朱温在自己的部下面前,威望还是无人能及的。

    同时,他又派人抓捕逃跑的草军,当众砍下他们的脑袋,杀鸡儆猴,双管齐下,倒是让草军的溃兵减少到微乎其微的程度,到了最后,再给草军划一块

    大饼,激发他们的**,重建他们的斗志,彻底杜绝了草军卫士溃逃的心思。

    这个时候,草军也得到了朱璃献出攻心计的消息。

    草军议事大帐,正在议论除掉朱璃的对策,朱璃的战绩很快就摆在朱温的面前,说实话,令草军众文武非常吃惊。

    蔚州拦军搦战,阵斩沙陀十三大将;献策地道,大破傅文达,并生擒其人;再次献策飞夺代州;渭水之畔,走马射缰,计擒孟绝海,兵不血刃尽收其兵。

    面对着这样一个有勇有谋的猛将,即便是以朱温麾下无数的良谋之士,也是愁眉苦脸,一时竟然无从下手。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响起:“将军,这个朱璃,属下认识。”

    声音一起,众人的视线就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个人众人大多眼生,应该只是一个旅长,不知道怎么跑到了大军营帐之中了,不过这个时候,没人关心这个,就连朱温都双眸一亮地看向那人。

    那是一个精悍、瘦弱的旅长,其人目光闪烁,精明乖巧,看起来似乎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叫李彦章,黄巢南下,兵分两路,他就是西路草军毕师铎的麾下校尉。

    毕师铎兵败潭州,他出逃而走,竟然让他一路摸到了草军东路,进入了黄巢的大本营,因缘巧合之下,又成了朱温的麾下。

    “你认识朱璃?”朱温目射神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李彦章,开口问道。

    李彦章单膝跪地,拱手道:“是的,将军,朱璃原本就是我草军一员卫士,机缘巧合之下拜了庞勋旧部武校尉为师,属下听说,他们后来投靠了洪州尉迟家。”

    “不错,这就对上了,朱璃正是由于尉迟阗之子尉迟信的举荐,才深受李可举所喜,李克用攻略代朔之时,他一战成名,才有了这番成就。”李振闻言,露出一副恍然之色,继续道:“之前,属下只查到了,朱璃受尉迟信推荐,初任檀州北口守捉使,对于他以前的事情,却一无所知,刚刚听这位小旅长说起,才知道,他原来也是我草军一员,看来事情更麻烦了。”

    “他在草军中待过,对我们很多情况非常了解,现在又同我们为敌,危险程度更甚。”李振神情凝重,郑重地道。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神情更加沉重,不过那个名叫李彦章的旅长又开口道:“将军,诸位上官,朱璃也有软肋。”

    “软肋?”众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朱温迫切地道:“是什么软肋?”

    “将军,属下碰到朱璃时,只有他和他的妹妹两人,当时军中一度传出他和父母走失的消息,而属下从潭州前往桂管时,路上正好碰到一对夫妻,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两人正是朱璃的父母,属下当时想着都是草军之人,就顺便带上了这对夫妻,如今依旧将他们安置在辅军之中。”李彦章神情闪烁,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以及热切。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朱温闻言,神情大振,开怀大笑道。

    “哈哈哈,这次朱璃还能往哪里跑,

    他阿郎、阿娘全在我们手中,不是任由我们揉捏吗?”李振同样开心不已,连声附和道。

    不过大帐之中,虽然大部分人神色欣然,可也有不少人神情古怪的,毕竟胁人以亲,这种行为若是传了出去,肯定会被天下人不齿的。

    不过他们心底更不齿的是李彦章这种人,以别人双亲之命作为进阶之资,其人不当人子。

    朱温心情大好之下,果然封赏了李彦章,收其为义子,赐名朱友恭,提拔为亲兵都尉,虽然官阶只升了两级,但意义非同小可,也让李彦章十分振奋。

    翌日。

    朱温说动孟楷,破天荒的前来联军搦战,而且指名道姓要战朱璃。

    联军众人不明所以,却不得不出来会会朱温,朱温是黄巢大将,他和孟楷号称黄巢的左膀右臂,如今两人一起前来,众人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

    两军对峙,朱温隔着数百米远的距离,就大声向联军方向喊道:“久闻朔州朱璃文武双全,朱某敬仰不已,因此,朱某有个不情之请,朱璃将军,可敢出来一见。”

    联军各路节度使闻言,神情狐疑,这朱温前来,莫非就是想看一看朱璃吗,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将军,朱温手下能人无数,他这次点名要见你,必然来者不善,将军还请当心。”周德威驻马护佑在朱璃一侧,压低声音开口道。

    朱璃闻言,看了他一眼,淡然道:“德威说的是,无论发生什么,控制好大军,小心别中了他的计策。”

    草军贸然前来搦战,倒是出乎了朱璃意料,对方是阻止他们南下的,现在倒是成了进攻的一方,就是朱璃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对方玩什么阴谋,因此只有加倍督促麾下,小心再小心。

    嘱咐完周德威、史俨,朱璃轻磕玉麒麟马腹,驱马走出本阵,向着战场之中飞奔过去,在相距对方一百五十米开外,朱璃驻马停下,拱手道:“朱将军,你点名要朱某前来,是想要挑战于我吗?”

    “狂妄,朱璃,你算什么东西,也有资格同我家将军对战。”出口的是一名威武大汉,很是彪悍,即便是距离上百米,都能感受到他身上迎面而来的血腥气。

    朱璃没有理他,而是径直望向朱温,朱温双眸微眯,看着朱璃道:“朱璃,如果我得到的消息不错的话,你原本是徐州人,曾经也是我草军一员,现在为何要同黄王为敌呢?”

    闻言,朱璃神色平静,自己的身份来历,若是对方认真去查,总是能够查到的,对于朱温知道这些,他毫不意外,朗声道:“自古以来,官逼 民反,此乃铁律,然而,纵观历史,民反的后果,只能给天下百姓带来更大的灾难,往往这些可怜的人,他们拼死奋战一生,最后的结果,不是为他人做嫁衣、就是被有心者利用,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

    “朱璃不才,不愿跟着草军四处造孽,只能留待有用之身,倾尽所能,退守一方,护佑一方黎民平安,朱将军认为在下说的可对。”

第四十三章 阴谋杀局

    朱温看了看朱璃,神情略有所思,开口道:“若是你身在草军,黄王殿下平定四海,你一定有机会造福一方的;至于你说造反中带来的生灵涂炭,朱某认为靖平天下、肃清四海,本来就是要付出代价的,没有血与火的抗争,怎么清除这满天下的贪官污吏、怎么为黎民百姓打下一片乐土。UU小说”

    “朱璃,你是个人才,只要你投靠我,我保证能够满足你造福一方的愿望,你看如何?”朱温耐心地解释一番,就立刻向朱璃伸出了橄榄枝,他试图将这个人收归己用。

    很多人不了解朱温,历史对他的评价也不好,其实朱温的性格和三国时代的曹操非常相似,都是十分惜才爱才之人,只是他不能跟曹操相比,他的多疑和猜忌之心,比曹操更重;而他的好色和残忍程度,却是曹操也望尘莫及的。

    朱璃的战绩、以及年纪,让他动了惜才之心,所以朱温毫不犹豫地出口招揽他。

    可是朱璃会被他招揽吗,显然不会,朱温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来自后世的朱璃,却看过有关他的很多记载、听过有关他的诸多传闻,不说别的,就说有可能被他带绿帽子这一项,以朱璃传统宅男的思想,就绝对不会投靠他。

    这可不是污蔑他,史载朱温的第一智囊敬祥,有人说朱温之所以能成事,最大的功臣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妻子张皇后,一个就是敬祥,可见敬祥对他的作用有多大,可就是这样一位对他忠心耿耿的良臣,他的妻子多次公然出入朱温的内室,由此就可见一斑了。

    朱璃不是敬祥,更是对朱温做过的事情耳熟能详,岂能投靠他,因此拱手拜谢道:“多谢将军美意,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将军选择的道路不同,注定我们不能一起共事。”

    朱温当着无数大军的面招揽朱璃,而朱璃同样是当着无数大军的面,公然拒绝了他,倒是让朱温脸色难看起来,阴恻恻地道:“朱璃,你可想好了?”

    “哈哈哈,将军说笑了,大丈夫立世,矢志不渝,方可成就大事,朱某自然想好了。”朱璃不卑不亢,一脸肃然地道。

    朱温神情狰狞,皮笑肉不笑地道:“哈哈哈,好个矢志不渝,带上来。”

    随着他一声大喝,草军之中,涌起一丝骚动,数位铠甲齐整的草军精锐,驱赶着一辆马车走上前来,马车敞篷,上面站着两位神色惶然、不明所以的中年夫妇,他们战战兢兢、好像是受到了惊吓的鹌鹑一样,相互依存着。

    朱温指着马车上的那对夫妇,向朱璃问道:“朱璃,你看清楚,你可认得他们。”

    朱璃神情疑惑,随着朱温的声音,望向其指向,那一双本来泰山崩于顶而纹丝不动的双眸,在这一望之下,骤然瞪得滚圆,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一双老实巴交的夫妇,他看到了魂牵梦绕、牵肠挂肚之人,那对夫妇不是别人,正是朱璃这一世的父母啊。

    而就在朱璃心神巨震的一瞬间,草

    军军阵之中,瞬间冲出四、五名战将,他们仿佛约好似的,同一时间,骤然暴起,飞马窜出,兵器抡起,悍然向着朱璃攻杀过去。

    而这一幕倒是让联军之中的众人不明所以,朱璃背对着他们,他们根本看不到朱璃震惊的神情,哪里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朱璃的阴谋。

    不过,看到父母的朱璃,确实愣神了,这种不由自主的愣神、惊愕、甚至因为担心父母的安危,而心痛的反应,都是这具身体带给他的自然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可是朱璃的灵魂毕竟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他和朱淳夫妇之间没有一丝交集,情感上并没有他人想象的那么深厚,倒是出乎了阴谋对付朱璃之人的预料。

    更何况朱璃距离朱温的军阵还有一百五十米的距离,即便快马也要三、五个呼吸的时间,才能赶到到朱璃的面前。

    听到兵器的破空之声,朱璃的神智瞬间恢复了过来,这一刻他心中的暴怒,远远超过了对于父母的担心,不是他无情,由于灵魂的关系,他们之间的感情的确没有到达那一步罢了。

    骤然见到五员悍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想要将自己剁成碎肉,而策划这一切的人,竟然以他这一世的父母为诱饵,他岂能不怒。

    一道寒光从他的眼眸中闪过,怒到极致反而平静了,如果说之前的朱璃,对于朱温的感觉,只是路人甲的感受,那么现在的感觉,就是面对一只疯狗的感觉。

    一只长枪快若闪电,疾刺朱璃胸前,朱璃视若无睹,仿若未见,然而他脚下却轻磕马腹,迎着枪头飞马冲上,一副无欲无求,只求一死的样子。

    朱璃的这种状态,让那名持枪大将心中一喜,不过尚未等他将这抹惊喜变成现实,他的眼前就闪过一道银光,只听“仓啷”一声,朱璃腰间的长刀已经挥出,长刀如练,飞掠如鸿,只是一瞬,那人就感觉手中一轻,他的枪头就被朱璃斩掉了。

    同一时间,朱璃右手旋矛如屏,电光火石之间划过了他的喉咙,鲜血喷溅,凄艳无比,只是一个照面,此人就被朱璃瞬间斩杀。

    杀了持枪大将,其他四人的攻击已经到了面前,朱璃仰身一个铁板桥,在双方错马之际,有惊无险地让开了他们的攻击。

    等对方和他错身而过之后,他一提缰绳,玉麒麟似乎和他心有灵犀,以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动作,原地翻转马头,在四人尚未回马之际,玉麒麟纵飞如光,瞬间追上了最后一人。

    朱璃目无表情,下手无情,钢矛刺出,疾如奔矢,“噗”的一声,直接从那人的背后一矛刺出,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钢矛轻抖,顺手一丢,就将那人连同尸体,一同甩向跑在他前方的一员草军悍将。

    借助对方的尸体,拖住对方的一人,朱璃钢矛再挥,悍然瞄准下一个草军大将,那人刚刚勒马回转,迎面就奔来一道银光,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露出错愕之色,钢矛已经插进了他的口中,

    冷兵器时代也有一枪爆头,不过朱璃给我们演绎的是一矛爆头。

    钢矛犀利,入口贯通,朱璃顺手一颤,对方的脑袋就像西瓜一般爆了开来,那瞬间飞溅而起的鲜血、和脑浆,让人看了除了怵目惊心之外,还有一种不吐不快的冲动。

    这兔起鹘落的一幕,说起来慢,其实也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是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草军五员偷袭朱璃的大将,转眼折损了大半。

    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看得朱温目瞪口呆,面皮颤跳不已,他征伐至今,还就从没见过这么猛的人,怪不得连孟绝海都栽在这个少年的手中,果然神勇无比。

    朱璃调转马头,望向草军的方向,双目赤红,形若择人而噬的魔鬼,如果说以前朱璃对于战场厮杀,心中还有一丝抗拒的话,现在却没有了,因为他的心中充满了仇恨和愤怒。

    朱温一看这架势,立刻暗叫不好,现在他算是彻底得罪了朱璃,二人之间必是鱼死网破的局面,而光靠场中剩下的两名偷袭大将,明显不是朱璃的对手。

    担心之下,朱温立刻沉声喝道:“柴存、曹狮雄、李重霸你们给我上。”

    被朱温点名的这三个人,全是黄巢宿将,也是军中有名的搦战高手,朱温之前,既然想要趁机袭杀朱璃,自然做了万全准备,他没想到,精心挑选的五人,在朱璃手中,竟然犹如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这个时候,不得不出动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重量级大将了。

    三人听到朱温之令,不敢犹豫,连忙打马杀向朱璃,三人尚未赶到朱璃近前,第一批偷袭的五人中,那剩下的两人也被朱璃解决掉了,一个被朱璃一矛捅死,一个被他一矛连人带马砸成肉泥。

    在三人纵马赶到之前,朱璃已经好整以暇,横矛立马,冷眼注视着他们三个,这三人武艺十分不弱,柴存用枪、曹狮雄使用一柄截头大刀,而最让人惊讶的是李重霸,这个人竟然使用一杆大戟,能够使用大戟、敢用大戟、甚至以之为兵征战经年还活着的人,一定不是弱者。

    三人冲上之后,情知朱璃厉害,因此彼此配合十分默契,李重霸主攻,而柴存、曹狮雄主守,犹如风车一般围着朱璃大战了起来。

    这个时候,联军之中,就是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草军想杀掉朱璃,今日搦战就是一个针对朱璃的局,想到这里,即便是和朱璃有些龌龊的李孝昌都不会愿意了,更不要说其他人了。

    “人多欺负人少吗,我来会你。”史俨纵马跃出,直接就想要为朱璃分担一些压力,朱温一看联军军阵中杀出一名年轻小将,为了不让他破坏自己的布局,他必须有所决定;战场上曹狮雄、李重霸、柴存三人对付朱璃一个,他都没有信心稳赢,若是再让史俨分担一个,岂不是更没戏。

    不用朱温吩咐,草军军阵中立刻就有一将飞出,纵马迎向史俨,大呼道:“哪里来的小郎,让某家会会你。”

第四十四章 活捉二将

    史俨虽然拼命想要前去支援朱璃,却被那草军飞出的悍将瞬间拦下,二人立刻战成一团,怒喝连连。UU小说

    难道只有你草军有大将吗,联军中几位节度使愤愤不平,顷刻之间就有了决定。

    刹那之间,联军军阵之中,又涌出数员大将,分别从郑畋、王重盈、拓跋思恭、李孝昌麾下冲出,他们分别得到自己主子的的授意,上前帮助朱璃分担压力。

    联军大将涌出,草军自然不甘示弱。

    只是片刻之后,草军军阵之中,同样也奔出数员大将,几乎联军每窜出一名武将,草军就有一人迎上,草军悍将确实很多,像朱温的牙将庞师古,铁杆拥护者葛从周、黄巢宿将常宏、刘汉宏、柳彦璋、尚让等等,这些人几乎倾巢而出,每人对上一个,根本不容任何人前去帮助朱璃。

    战场之上,本来是一场蓄意已久的阴谋杀局,却因为朱璃的强悍,转瞬就演变成了群将大战的局面,而柴存、曹狮雄、李重霸三人依旧围着朱璃,有攻有守地攻杀不停。

    这一切都让朱璃看在眼中,心中闪过一丝不屑,即便没人上来帮助他,他会在乎吗?

    显然联军的诸位节度使过滤了,柴、曹、李三人武艺倒是不错,可是比起朱璃明显差了一些,暴怒的朱璃,在杀了对方五员大将之后,已经恢复了冷静,不是他不能尽快解决掉这三人,而是他正在积极开动大脑,想着如何拯救自己的父母。

    之所以和三人纠缠,就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若是有人上前帮忙,反而会打乱了他的谋划。

    若是落在朱温手中的只有双亲中的一人,朱璃还可以冒险冲营,以他的武艺,是绝对有机会将人带出来的,可是两人全都在朱温手中,这就麻烦了,他确实没有信心在救出二人后,照顾父母的周全。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璃百忙之中,透过兵器交接的缝隙,发现了古怪的一幕,一个披着破旧的大口袋、身着褴褛的僧衣、拄着竹杖的大和尚出现了,他就凭空出现在父母所在的那辆马车一侧,而现在几乎九成九的草军卫士,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战场上,甚至都没有人在意这个突然出现的和尚,情况诡异得让人不可理喻。

    这个和尚想干什么,难道他要向父母施加伤害,朱璃心中急了,钢矛飙起,拦腰旋矛,瞬间就荡开了李重霸等三人的兵器,同一时间,银光乍现,疾如霹雳,在柴存惊骇欲绝的目光下,朱璃长刀挥出,一刀就砍掉了对方的脑袋,这骤然间的暴起,甚至连曹、李二人想要救援都没来得及。

    他担心那个莫名出现的大和尚会对自己的父母不利,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荡开三人兵器,顺势斩杀一人,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救出二老。

    可是柴存被杀,李重霸、曹狮雄也急了,调转马头,疯狂地扑向朱璃,面对发狂的二人,一时之间,朱璃竟然摆脱不开对方的纠缠,只好被迫同他们纠缠

    起来。

    可是人越急,做事情就越做不好,最后搞得他十成实力,顶多也就发挥出了五、六成左右,堪堪和曹狮雄二人打了个旗鼓相当,就更加难以摆脱二人的牵制了。

    这种情况,让朱璃略有所悟,他意识到不能急迫,于是就努力控制住心情,开始聚拢注意力,全力对付起这两个不依不饶的苍蝇,这样一来,倒霉的就变成曹狮雄和李重霸了。

    之前他们三人联手,也只是勉强和朱璃纠缠,更何况现在只剩下两人,朱璃钢矛纵横,挥洒如梭,长刀捭阖,飞斩如雨,大战瞬间逆转,刀光如织、刺矛如电,瞬间就压得曹、李二人只有抵抗之力,再无还手的余地。

    其他武将倒是没有看到这边的形势转变,而驻马在军阵之前的朱温、孟楷两个草军大员,却看得一清二楚,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若是继续下去,怕是曹狮雄、李重霸也难逃一死。

    这样想着,朱温、孟楷对视一眼,二人均是有了退意,朱温大手一挥,做出一个鸣金收兵的手势。

    “叮、叮、叮......”的鸣金之声响起,草军一方的将领,顿时犹如退去的海潮一般,竭力摆脱对手的纠缠,打马就向本阵奔去。

    而曹狮雄、李重霸也准备摆脱朱璃,退回本阵,朱璃本无意与他们纠缠,他担心的是父母,起先并未阻拦两人,可是放眼再看,他突然发现那个古怪的和尚,连同自己的父母竟然不见了,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一惊倒是非同小可。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能允许曹狮雄、李重霸全身而退,只要抓住这两个人,或许他能和朱温谈谈条件,交换回自己的父母也说不定。

    一念冒出,他人马合一,疾如一道惊天闪电,左手长刀挥出,斩向李重霸,右手钢矛挥舞,狂风骤雨般地砸向曹狮雄,曹狮雄有些不解,自己都不纠缠对方了,对方却反过来纠缠自己,到底什么情况,可是钢矛无情,由不得他不挡。

    “当、当、当......”之声,震彻整个战场,直接将曹、李二人打得有些发懵,这朱璃到底发什么疯,这个时候还纠缠做什么。

    只见朱璃长刀纵横,缠住李重霸,钢矛猛砸曹狮雄,一下、两下曹狮雄还能勉强抗住,可是这突然连抗数十下,他绝对受不了,朱璃的怪力可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也就是片刻之间,已经将横刀阻拦的曹狮雄,连同他座下的战马一起给砸趴下了,曹狮雄更是鼻口冒血,整个人只是凭借一股意志和狠劲在支撑着。

    现在情况,就是朱璃让他逃,他也没力气逃了,整个人都在朱璃凶猛地劈砸下,彻底虚脱了了,如此机会,朱璃怎么可能放过,顺手一矛,就拍击在对方的后脑勺上,将曹狮雄彻底击晕过去。

    这一幕看在李重霸眼中,暗叫一声不妙,朱璃这是要生擒他们二人的节奏,可是他现在想走,已经来不及了,朱璃一手长刀,一

    手双刃矛,挥舞起来犹如两人,那边刚刚解决掉曹狮雄,这边的长刀就攻敌必救,让李重霸不得不停下拦截。

    解决了曹狮雄,朱璃就可以刀、矛齐用,一起对付李重霸了,让对方瞬间压力暴增,只是五、六个呼吸的功夫,他就险象环生,力有不逮了。

    瞅准机会,朱璃一刀砍向他的胸口,诱使李重霸飞戟来挡,李重霸果然上当,铁戟猛拉,竖在胸口,意欲拦下这斩一刀。

    可不要忘记朱璃的右手还有钢矛,长刀斩出,他钢矛同样抽出,一刀拦胸斩,一矛抽其脖颈,这下李重霸可怎么当,只是稍稍一个犹豫,他就被一矛杆子砸在脖子上,只砸得他眼冒金星、呼吸不畅,几乎窒息而亡。

    这样的状态下,他怎么还能挡得住朱璃的拦胸一刀,眼看他就要被一刀两断了,突然,朱璃的长刀一个翻转,横切一刀,立刻变成了横拍,瞬间将他扫下马背,同一时间,腾出空来的长矛顺势而下,根本不给他机会反应,一矛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李重霸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还好,我没死。

    这边刚刚结束,那边草军已经撤军了,眼看着曹狮雄、李重霸落入朱璃手中,朱温不是不想救,而是根本救不了,更没有人能上前救下二人,就在朱璃击昏曹狮雄的时候,他就果断地下令撤退了。

    朱温是流氓出身,久历市井,眼力劲儿可不差,是到了撤军的时候了,这个他绝对没有判断错,草军士气低落,即便他想用大军掩护,从而救下二人都没有可能,若是士气低落的境况下还要掩杀而上,那朱温的好日子也混到头了。

    朱璃有心挥军掩杀,可是他毕竟是行营节度使,上面还有个行营都统压着,再说了,草军虽退不乱,这要是杀上去,胜负依旧在五五之数,联军不是他的,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能算的,望着进退有据的草军大阵,朱璃满腹忧虑,却只能徒叹奈何。

    一场搦战虎头蛇尾地结束了,草军气势汹汹而来,最后竟是灰溜溜地撤退而去;不过,现在的联军各位节度使都看得明白,朱温、孟楷这场搦战,矛头所指,就是朱璃;瞎子都能看出来,他们是想干掉朱璃,难道这二人有仇吗,众人疑惑不已,但也有想通关窍的,不免对朱璃更加高看了一眼。

    带着一肚子的猜疑不定,联军也撤退回营,这个时候周德威才派遣几名牙兵上前,将曹狮雄、李重霸抬了回去。

    朱璃遇险,周德威不是不想冲出去,只是他慢了一步,让史俨先冲了出去,而作为朱璃身边,仅有的两员大将,既然一人出击了,另一人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统帅好兵马,防止突发状况下,不至于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大军回营,其他节度使象征性地慰问了朱璃几句,就赶回自己的大帐去了,他们到现在都没发现,朱温已经抓住了朱璃的父母了,可是对于这一点,朱璃也不想跟他们明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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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朱璃的失恋青年,以德报怨,救人惨死,灵魂回到了唐末乱世,脑中竟然多了一本山海经的书影,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呢,山海经的书影又有什么用呢? 刚刚穿越的朱璃,差点被三个市井无赖吃掉,刚刚逃脱虎口,又好巧不巧地一头扎进义军之中,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草军一员,且看主角如何在乱世之中挣扎求存,拜得英雄冉闵的在世之身为师傅,收得智计无双的郭嘉在世之身为麾下,驱除鞑虏、卫我中华,“只要是我汉人的土地,一根手指头大小都不容失去。”山海横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海横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海横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