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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逢不识     山海横流txt下载     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一九章 崛起

    光启元年七月下旬。

    南诏酋望杨登,在接到尉迟槿的投名状后,只是和左、右稍作商议,就有了决定。

    趁着释?咙率领精锐部曲,坐镇皇城之际,杨登暗中派遣麾下大将杨龙、杨虎二人,率领一支精锐,直袭释?咙的老巢,剑川城。

    能让释?咙后院起火,甚至实力大损的事情,杨登岂能放过。

    杨登军隐形匿迹,一路北上,悄悄地在剑川城附近,聚集了起来。

    是夜,有人秘密地打开了剑川城门,引领着这支杨登精锐,悄然地扑向剑川军营。

    接应的人,功课做得非常到位,军营两边的箭楼、巡逻的将士,全都被巧妙地调离开去,杨龙、杨虎兄弟,一路畅行无阻,一直杀到了剑川大营的中军大帐。

    剑川军营,瞬间火光冲天、喊杀盈野,到处都是杨登军,肆意狂飙的身影。

    是夜,剑川镇将董荼,正好夜宿大营,而且这个家伙,本色不改,军中狎妓、依然故我。

    杨登军,就像一支,突然从黑暗中冒出来的鬼军似的,突如其来,打得剑川守军。措手不及。

    很多将士还没从床上爬起来,就稀里糊涂地丢了性命,一时之间,无数濒死的哀嚎声,凄厉地划破长夜,冲上高空,远远地送往长夜的尽头。

    零星的抵抗,根本阻挡不了杨登军的冲锋肆虐。

    操劳过度的剑川镇将董荼,还没来得及,从歌妓的肚皮上爬起来,就被杨龙一刀送进了鬼门关。

    斩杀了董荼,杨氏兄弟大喜过望,如此轻易就完成了既定的目标,他们岂能不振奋。

    可是正待他们想要扩大战果的时候,他们的前方突然冲出六名大将。

    为首一人,身长六尺有余,银甲银盔,头插翎羽,手持一柄凤翎大刀,腰挎一柄黝黑铁鞭,来人甫一露面,就立刻一声大喝:“何方逆贼,竟敢夜袭大营,找死吗?”

    一言未尽,一柄凤翎大刀,就像一道斩破漆夜的极光似的,须臾之间,就降临到杨龙的头顶上方。

    同一时间,银甲小将身边,那名方面狮眸的悍将,一言不发,一戟如龙,龙啸八方,刺破重重夜幕,带出一抹诡异的玄光,直奔杨虎的胸口捅去。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另外,还有一将,阴诈如蛇,挥起手中的大铁抢,立刻衍化出漫天寒星,直接找上杨龙的牙将;枪将身旁,一名凶蛮如虎般的大将,挥起手中的偃月刀,开山劈海一般地,砍向杨虎的牙将。

    剩下的两名老将,同样狂猛如虎,悍然挥舞着手中的截头大刀,砍瓜切菜一般地纵横在牙兵之中,挡者披靡、有见无生。

    随着六名大将的突然杀出,无数一身铁甲、长刀烨烨的悍卒,踊跃而出,径直杀向杨登军。

    瞥眼看去,就会发现,这些悍卒,不但悍勇非常,还十分高明,人人都有一身不俗的本领,精湛的刀法,奔杀起来,杨龙、杨虎的那些牙兵,简直就是面对恶狼的小羔羊。

    这样的身手,竟然只是小卒,惊瞎了了无数杨登军将校,若是他们有这样的身手,至少也是罗苴长了啊。

    对上这帮凶人,来袭的杨登军,欲哭无泪。

    即便是身为主将的杨龙、杨虎看到这一幕,都吓得遍体生寒、疑神疑鬼的,难道他们遇到了,传说中鬼将魔兵不成?

    杨氏兄弟的牙将,率先被杀;继而杨虎也被耿?m一戟穿喉,挑杀当场;当尉迟槿一刀枭首,力斩杨龙之后,来袭的杨登军军心大乱,立刻就像逃出大营,亡命而走。

    六名大将,猛若神魔一般地击杀杨氏兄弟,继而仍旧马不停蹄,立刻冲进来袭的敌军之中。

    “竟敢侵我剑川大营,欺负我剑川无人吗?”

    “贼子找死,杀我同袍,那就留下性命吧。”

    .......

    尉迟槿一行六人,悍然抗住了奔袭而来的杨登军,立刻给剑川军的其他将领、以及无数将士,争得了喘息之机,很多人披挂整齐后,立刻杀出营帐,死死地将冲进大营的杨登军,困在其中。

    大战发起的快,结束的同样迅速。

    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来犯的敌人一个都没有跑掉,全都被围杀在大营之中。

    一番清点之后,聚集而来的剑川大将,无不面色难看、后怕不已,经此一役,剑川军中,光是缮裔、澹酋这样的中级将佐,就有十余人被杀,其余将校更是损失惨重。

    更让他们羞愧难当的是,剑川镇将董荼被人给宰了,这个血淋淋的事实,无疑于数十个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们的脸上。

    在家门口被人袭杀,何其丢人,又何其惊震?

    当尉迟槿一行大战归来,抛出杨龙、杨虎的人头时,这些剑川宿将,终于知道来犯的敌人是谁了,杨龙、杨虎,全都是杨登的亲将。

    认出了杨龙杨虎的身份,众人无不笃定,这是一场阴谋,一场针对释?咙,以及整个剑川的阴谋。

    望着脸色阴晴不定、羞愤难明的一众将领,一身血腥、凶煞如魔的耿?m,毅然道:“哼,被人杀到了老窝,还宰了镇城军将,你们这群死猪,现在清醒了吧?”

    “若不是尉迟演习,谨慎细心,洞察先机,我看你们就不用起来了。”

    耿?m的话,说得毫不客气,可列位将军都没放在心上,循着声音,所有人都是一脸感激地望向了尉迟槿。

    尉迟槿同样一身戎装,血腥满身,见到众人望来,不惊不喜,只是素面冷然,一派凝重。

    “这事一定有鬼,不然杨登的人,怎么会混进了剑川城,而且还杀到了大营?”有大将出声,提出了质疑。

    “剑川城中,只怕有杨登的内应,此事不能不查,若是知道那人是谁,我一定扒了他的皮。”有人出声附和。

    ......

    正在众人七嘴八舌、义愤填膺之际,耿?m又是一声冷哼,一脸不善道:“现在还说这些,有个屁用,当务之急,我们应该选出一名新的镇将,安定人心。”

    “不错,偌大的剑川城,若是没有一名智勇双全、机敏果敢的军将坐镇,我们早晚必被杨登所趁,我韩逊支持尉迟演习出任军将。”耿?m引起话头,韩逊立刻附和,并直接提议让尉迟槿上位。

    此言一出,聚集而来的剑川诸将,不由自主地就看向了尉迟槿。

    杨登军突然袭击剑川,若不是尉迟槿突然暴起,率部拦下了杨龙、杨虎,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董荼身死,列位诸将,军职最高的几人,就是几位演习,尉迟槿刚刚救了大家的命,韩逊有感而发,其他人并不觉得突兀。

    更何况,尉迟槿身为演习、又是释?咙欣赏的人,还在这次事件中,力挽狂澜,挽救了无数将士的性命,即便有人心有不甘,也不好当场出言置喙吧。

    总不能人家刚刚救了你一命,你还上窜下跳地跟人家唱对台戏吧,不说自己心里是否过意得去,就是听在其他人耳中,别人会怎么看你呢。

    救命之恩,让有心质疑的人,也不得不将自己的小心思,使劲地压了下去,这样的情形,早在尉迟槿预料之中。

    趁着这个机会,耿?m又跳出来道:“尉迟演习,力挽狂澜,幸亏他见机得早,不然我们还不知道有几人能活下来,我耿?m支持尉迟演习出镇军将。”

    “若是尉迟演习来做这个军将,我韩逊甘效死命。”韩逊一脸坚毅地附和道。

    耿?m、韩逊都是尉迟槿的人,他们这么说,其他人虽然心中腻歪,但也不好贸然出言,力挽狂澜、救命无数,尉迟槿今晚之功,即保住了剑川军,又稳定了释?咙的后方,功高无量,谁敢置喙。

    可是,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总有一些见利忘义之辈,这种人,只记得自己的得失,从不记得别人的恩惠,这不,一道刺耳、突兀的质疑声,贸然响起:“我认为,当务之急,还是查清杨龙、杨虎,是怎么混进剑川城的。”

    “再说了,即便要推举军将,也轮不到一个资历平平的小年轻吧?”

    循着声音,众人望去,入目之处,只见一道身长六尺开外,满脸横肉、身如水牛的身影,映入了大家的视线,看到此人,有些小心思的人,不由得大大地出了一口气。

    这个人一开口,尉迟槿想要上位,怕是要玄了,他可是释?咙的亲侄子,释弥伽。

    尉迟槿是释?咙赏识的人不假,可毕竟是个外人,释弥伽是释?咙的亲侄子,若说上位,释弥伽显然比尉迟槿,更加名正言顺。

    释弥伽声音未落,不等尉迟槿开口,耿?m就立刻走向对方,尚未靠近其人,他就瞪着一双猩红的狮眸,冷厉地向释弥伽质问道:“释演习,杨登贼军夜袭大营的时候,你在哪里?”

    千古杀将,狂怒冷煞的气势,可不是一个小小的释弥伽,能够抗拒得了的,听到耿?m的质问,释弥伽脸色涨红,讷讷无语。

    他的大帐距离大营门口很远,甚至还在帅帐的后面,杨登军进入大营,大开杀戒,那个时候,估计他还在和周公聊天吧。

    耿?m似乎吃定了他一般,一言未尽,一言又出,继续道:“贼将阴杀董荼军将之后,想要趁机掠营的时候,释演习又在哪里?”

    “手刃贼将的时候,释演习起身了吗?”

    ......

    耿?m连珠炮似的逼问,问得释弥伽哑口无言,脸色红得发紫;问得其他众将,一脸愧然,垂首不语。

    正当此时,耿?m话头一转,毫不客气地道:“若是换成释演习上任这个军将,我看大家还不如卸甲归田的好。”

    “像释演习这样,贼军寇营,他还在大会周公的人,一旦担任军将,只怕日后,我们有命入睡,就怕没命起床吧。”

    耿?m的话很难听,可话糙理不糙,即便心向释弥伽之人,闻言后,也犹豫了起来。

    杨登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剑川,还突袭了他们的大营,谁敢保证没有下次。

    若是因为一时义气之争,日后赔上了自己的小命,那就亏大了,这样一想,无数将领,不由自主地又看向了尉迟槿。

    就是这位年轻的演习,洞察先机,手刃贼将,才保了他们一命。

    身为一名军人,在整个南诏,都处于风雨飘摇的动荡时期,舍弃一位智勇双全、机敏果敢的将军而不选,却要扶持一个二世祖上位,这不是嫌命长是什么。

    有了这个想法,列位将军,就有了自己的抉择。

    “我支持尉迟演习,虽然我千乐凤不怕死,但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我支持尉迟演习。”

    “若不是尉迟演习出镇剑川,我夏洛皮第一个不愿意。”

    ......

    一时之间,支持尉迟槿的人,踊跃纷纷,瞬间就超过了七成以上。

    至于释弥伽一伙人,早已被人抛诸脑后,他是释?咙侄子不假,可现在释?咙又没死,他们选将,也是为了释?咙的大后方,谁会在意一个二世祖的面子?

    不过释弥伽此人,已经被耿?m、韩逊等人,死死地记在心中,此人必除,不然绝对会妨碍尉迟槿的大事。

第三二零章 剥夺

    就在杨登军,夜袭剑川大营的当晚,尉迟槿顺势上位,执掌剑川三军。

    上位之初,尉迟槿就立刻将耿?m、韩逊、折嗣伦、舒贺、王佥五人,全都提拔为演习。

    如此昭然,虽然稍显急躁,但并不突兀,试问哪个大将,不在军中安插亲信呢?

    接着她就对整个剑川军,全面整肃了起来。

    尉迟槿首先,大幅度地裁汰剑川士卒,凡年龄在十八岁以下的士卒,尉迟槿一概不要,她要打造一支精锐,类似那些十四、五岁,还拖着鼻涕的杂兵,她可不要。

    这样的年纪,就让他们上阵拼杀,未免太残酷了,于心不忍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这些少年正处于叛逆期,猛则猛矣,却发挥不出多大威力,还容易冲动误事。

    虽然这种做法,受到很多蛮将的刁难,可也受到了很多士卒的拥戴,进而短短半月,尉迟槿这位新上任的剑川镇将,就受到了剑川一地百姓的衷心拥戴。

    谁家的孩子不是心头肉,年幼的儿子,在懵懂之年,就要投入军伍,过着刀尖上玩命的生涯,普通老百姓嘴上不说,心中的苦楚,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哉。

    尉迟槿裁汰掉这些少年,让他们领足饷银归家谋生,当地的百姓,又怎么可能不感激她呢。

    民心所向,众志成城,很多蛮将的质疑和反对,瞬间就偃旗息鼓了。

    少年士卒,占据剑川军大部,尉迟槿在裁汰他们的同时,又敕令折嗣伦前往东爨,招募黑蛮精壮;还派出韩逊深入西北,购买吐蕃奴隶。

    在剑川节度使节制的区域内,尉迟槿还以预防杨登袭击为借口,伸手向当地白蛮贵族,索要精壮奴隶,填补军中空缺。

    史载,南诏这个国度,在大理国还没建立起来之前,奴隶制依然存在。

    白蛮贵族,私藏精壮奴隶,暗中建立自己的部曲、或从事繁重的劳作,并不会全部贡献给掌权者,用来出征,这下倒是便宜了尉迟槿。

    尉迟槿非常强硬,似乎根本不怕那些白蛮贵族,暴起反抗似的。

    对于那些精壮奴隶,白蛮贵族若是不交,那么就要求他们迁出剑川,否则,对方就等着剑川城的大军,前来围剿吧,这样的气势下,只要是故土难离的白蛮贵族,谁敢不交。

    三管齐下,仅仅不到半月的时间,尉迟槿的手中,就拼凑起一支,即便是其他节度使看了,都会垂涎三尺的精壮之士。

    整整三万的剑川守军,放眼看去,绝对看不到一张稚嫩的面孔。

    以前那些,对于裁汰士卒、颇有微词的蛮将,现在更是乐得,嘴巴都裂到了裤腰带上了。

    杨龙、杨虎被杀,事发半个月后,剑川终于迎来了杨登的报复。

    八月中旬,弄栋节度使赵为君,银生节度使姚不同,合兵十二万,诈称二十万大军,从剑川东南,一路旌旗招展、气势汹汹地向剑川杀来。

    接到消息,尉迟槿立刻召开了紧急军议。

    中军大帐之中,尉迟槿刚刚说出这个消息,列位众将,除耿?m、韩逊等有限几人外,其他人全都吓得脸色苍白、噤若寒蝉。

    更有甚者,嘴唇发青、颤如筛糠,这位仁兄不是别人,正是释?咙的亲侄子,二世祖释弥伽。

    整个剑川城,充其量也不过三万守军,而且其中,有接近六成都是新人,精锐之士,撑死了也就万余人,面对十二万的强敌,这仗还用打吗?

    看到众人一副死了亲爹似的表情,尉迟槿素面寒霜,漠然道:“赵为君、姚不同二人,都是杨登的忠实支持者,一旦杨登上位,这二人自然水涨船高。”

    “从现在的局势来看,杨登势盛,上位的可能性极大;这个时候,赵、姚二人,面对杨登的命令,岂能懈怠?”

    “诸位试想一下,即便我等举城投降,麾下士卒的命运姑且不论,列位将军还能保住今时今日的地位吗?”

    一言问出,惊吓住的诸将,其中少部分人,终于回过味来,开始陷入了沉思。

    尉迟槿稍一停顿,就继续道:“大家不要忘了,我们都是大军将释?咙的麾下,诸位若是投降,即便赵为君、姚不同二人,肯接纳了诸位,他们二人,还会允许诸位待在军中吗?”

    “手无军权,诸位还有保命的资本吗?”

    “不是我尉迟看不起诸位,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一个罗苴子,就能要了大家的命。”

    尉迟槿一席话,帐中诸人,无不深以为然。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被吓破胆的释弥伽,突然激愤地站了出来,只见他满脸悲愤,颤抖着手臂,指向尉迟槿,嘶声咆哮道:“都是你,都是你们,是你们杀了杨龙、杨虎的,若是将你们交出去,赵大军将和姚大军将,一定会放过我们的。”

    “诸位,不要听他信口胡说,他们自己做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承担好了,跟我们没关系,只要将他们交出去,我们一定会高枕无忧的。”

    释弥伽神情惶恐,口不择言,突然的咆哮,彻底惊呆了所有人,尉迟槿更是神色不善,望向他的目光,越来越冷。

    如此咆哮之言,大帐中的诸将,却没有一个人起身响应,道理十分明显。

    当初,杨龙、杨虎的刀,都已驾到了大家的脖子上了,尉迟槿若是不杀杨氏兄弟,列位众将,今天能不能坐着这里,都很难说。

    释弥伽如此咆哮军议、鼓动诸将、无理取闹,下场会如何呢,众人望向他的眼神,无不涌现出一丝怜悯来。

    有人敢对尉迟槿不敬,只见一道狂暴、凶煞的身影,电射而出,三、两步就蹿到了释弥伽的身前,只见那人,悍然地伸出一支手臂,一把就掐住了释弥伽的脖子,就像拔萝卜一样,顺手一提就将释弥伽,这位两百多斤的大汉,轻描淡写地给提了起来。

    “呃、嗬嗬......”

    “砰、砰......”

    被掐住脖子的释弥伽,脸色更加紫红,口中不断地发出干嗬声。

    只见其两脚虚蹬,一手死死地抓住那人的手臂,另一手对着那人的手臂不断捶打,样子显得极其难受。

    这突然蹿出去的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耿?m;没有人知道,重生一世的英魂,对于山海经主人的忠诚,达到了何种程度。

    这从河朔的愈发稳固,就可见一斑了;朱璃这个打酱油的主君,经常乱跑,可河朔却坚若磐石,换个主君试试,估计早就横死在外面了吧。

    只见耿?m双目含煞,望着手中的释弥伽,杀机凛然,那只伸出去的大手,不断用力,显然是要将释弥伽,当众给活活掐死。

    望着这一幕,帐中诸将,神情各异,却无人上前制止,释弥伽显然犯了大忌。

    同一时间,众人的心中,不由得对耿?m多了一抹戒惧之心,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主啊,除了尉迟槿,在座诸位,谁会被他放在眼中?

    没看到大军将释?咙的侄子,现在都死狗一样地被对方提在手中吗?

    “好了,耿将军,释?咙大军将,对我等有知遇之恩,看在他老人家的面子上,你就不要和释弥伽计较了。”尉迟槿生恐耿?m,真会活活地掐死释弥伽,立刻就出声喝止道。

    耿?m闻言,凶眸殷然,继而只见他猛地一甩手,狠狠地将释弥伽摔在了地上。

    “噗通”一声,整个大帐都似乎颤栗一下,

    “啊,咳咳......”

    被摔在地上的释弥伽,一边干咳出声,一边伸出双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脖子,心有余悸地望向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向座位的耿?m。

    就在刚才,死亡距离他是那么的近在咫尺,他毫不怀疑,耿?m真的对他动了杀心,这一刻,他彻底怕了。

    就在这个时候,尉迟槿的声音再次传来:“释弥伽,你咆哮军议、妖言惑众,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演习之职了;本军将决定,剥夺你的演习之职,你就好好呆在家中缓醒一下吧。”

    “耿?m。”

    “属下在。”

    “你立刻前去接收释弥伽的部下。”尉迟槿毫不留情地敕令道。

    “诺”耿?m闻言,立刻拱手领命,继而毫不迟疑地走出大帐,显然不愿停留,直接就去收编释弥伽的部下去了。

    突然被剥夺了军职,释弥伽脸色逐渐变青,继而又由青转白,却一言不发。

    既然尉迟槿开了口,此事已成事实,一个没有兵权在手的人,一个罗苴子就能要了他的命,他敢有意见吗,更何况他就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连释弥伽自己都知道,他今天太狂妄了,咆哮军议、妖言惑众,任何一条,都足以让尉迟槿治他死罪,尉迟槿没有杀他,确实已经给释?咙,留足了面子。

    “好了,诸位还是回去吧,加紧操练新兵,至于如何对付赵为君、姚不同,本军将自有论断。”一言话毕,尉迟槿端茶送客。

    光是从刚刚众人的面色,她就看出,这些人已经起了惊惧之心,指望他们出主意,显然不可能,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众人鱼贯而出,当众人全都走出帅帐后,大帐中的屏风后面,蓦然转出了六道身影,一男五女,尽皆神态肃然。

    为首一人,道髻高挽、大袖翩翩,可不正是朱洽吗?

第三二一章 石头蛊

    朱洽身后跟着的五个人,乃是巫神教和拜月教的五位圣女,其中一人,正是曾经刺杀过朱璃的龙伽。

    尉迟槿望向朱洽,秀眉微蹙,苦恼道:“道长也听到了,这帮人一听到对方的大军数量,就被吓破了胆,如此麾下,道长还能指望他们干什么呢?”

    朱洽闻言,一脸泰然,劝慰道:“娘子不用担心,他们之所有没有信心,那是因为你这个主帅,还没有给他们竖立一个无敌的形象。”

    “弄栋、银生两位节度使,统帅十余万大军来犯,其势汹汹,他们害怕也是正常的,一旦这次,你能以弱胜强,击溃了赵、姚二人,下次即便来犯的敌人再多,这些麾下大将,也不会有胆怵的心理了。”

    朱洽之言,颇为中肯,尉迟槿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只是她现在,身在异地,四下不着力,以一介女儿身,突然觉得孤苦,也是人之常情。

    “击溃这次来敌,谈何容易,剑川城的守军精锐,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出头,即便加上新招募的新兵,也不过三万人。”

    “赵为君、姚不同二人,实打实的精锐,就有十二万人,晚辈就是依托城池,坚守不出,此战胜算,也不乐观。”尉迟槿神色沉凝,依旧愁眉不展。

    朱洽看着对方的脸色,泰然道:“娘子难道忘记老道了吗?”

    朱洽这一问,倒是让尉迟槿一阵狐疑,只见她抬起头来,疑惑不解地望向朱洽道:“难道前辈有办法退敌?”

    “那是自然。”朱洽果断应道,一脸成竹在胸的神情。

    尉迟槿闻言,双眸一亮,继而又十分迷惑起来,那可是十多万大军,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朱洽到底凭借什么,才敢拥有必胜的信心呢?

    看到尉迟槿疑惑的神情,朱洽并没有向其解释什么,而是径直转过头去,看向身后的几名女子,确切地说,他是看向巫神教的三名圣女。

    巫神教的三名圣女,个个出落得人比花娇、袅袅娜娜,不但人美,她们的名字也非常好听,分叫做夕瑶、玉琼、和龙伽。

    三位娇滴滴的娘子,一见朱洽望了过来,立刻就有一名身材颀长、秀美绝伦的女子,上前几步,走到了尉迟槿的近前,来人率先向尉迟槿福了一福,恭声道:“奴家夕瑶,见过尉迟将军。”

    如此美人,如此知礼,尉迟槿骤升好感,只见她连忙道:“娘子无需多礼,若是有破敌之策,还望娘子不吝赐教。”

    嘴上虽然如此一说,可心下却直犯嘀咕,一位娇滴滴的小娘,能有什么妙策,难道有趣色诱,心中不解,她也只好心存犹疑地望着这位名叫夕瑶的娘子。

    迎着尉迟槿审视的目光,夕瑶一脸淡然,只听她檀口轻开,出言道:“将军远赴南诏,可知南诏近些年来的情况?”

    夕瑶之问,尉迟槿不知何意,不过,她还是坦诚地道:“本将军初来乍到,若是说有多么了解南诏,那也是虚妄之言。”

    “不过,类似南诏的口户、人丁、风俗习惯,本将军倒是略知一、二。”

    说道这里,尉迟槿看了一眼夕瑶,继续道:“南诏地处中原西南,人口最多的时候,也不过四百多万罢了。”

    “近些年来,南诏屡次兴兵北上攻川,所赖者有二;以前是由于吐蕃兴起,南诏依托吐蕃,才有余力北上攻川的;近些年来,吐蕃势微,中原烽烟四起,大唐国力锐减,南诏才有能力,轻捋虎须......”

    尉迟槿如数家珍、侃侃而谈,听得朱洽、夕瑶等人不断颔首,尽皆赞叹不已。

    朱洽更是心中暗赞,传闻怀化大将军朱璃,有一未过门的夫人,绝世风华、允文允武,当初他还不信,现在看来,传闻果然不虚。

    等尉迟槿说完,夕瑶再次福了一福,开口道:“将军智若渊海、博古通今,奴家钦佩不已。”

    “既然将军知道,南诏的总人口数量,也就那么多,弄栋、银生两地,又是从哪里征集来,那么多的精锐之士呢,将军可曾知晓?”

    夕瑶一言,轰然惊醒梦中人,尉迟槿神情一愣,继而一阵沉思。

    是啊,同为节度使,剑川节度使释?咙,总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六、七万人,这其中还有很多少年人,在鱼龙混珠、滥竽充数;弄栋、银生两位节度使,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精锐之士呢?

    要知道,剑川之地,毗邻唐土,对于南诏来说,这里是边地,常备数万大军,理所当然;弄栋、银生两地,可是处于南诏的腹地啊,他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常备军呢?

    想到了这里,尉迟槿眉头微蹙,施施然地望向了夕瑶,希望对方能够给予解答。

    望着尉迟槿的神色,夕瑶不敢怠慢,连忙道:“赵为君、姚不同二人,能够拉起十余万大军,那是因为他们蛊惑了滇东三十七蛮。”

    “滇东地区,乃是黑爨、松爨的汇聚之地,有部落三十七,皆是黑蛮;若是将军此次击溃赵为君、姚不同的大军,只要杀伤过重,将军很可能就会和三十七蛮结下死仇。”夕瑶一脸凝重,坦然而言。

    尉迟槿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终于知道赵、姚二人的兵力出自何处,可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知道了不仅对她现在的情况没有帮助,反而平白无故地增添了许多忧虑,

    似乎看出了尉迟槿的忧虑,玉琼圣女款款向前,对着尉迟槿福了一福,轻声道:“我们姐妹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帮助将军,击退赵、姚二人的进攻。”

    “可是,我们姐妹能够击溃他们一时,却不能保证对方,以后不会再来攻略,毕竟对方身后,站着的可是滇东三十七蛮。”

    “若是此次杀伤过重,将军必然会彻底得罪他们,一旦双方形成不死不休的局面,那以后将军在南诏,必将寸步难行。”

    “师姐有言在先,就是希望将军在我们姐妹的帮助下,即便击溃来敌,也不要多造杀孽。”

    玉琼圣女此言一出,尉迟槿双眉突然舒展,爽然道:“本将军绝不是嗜杀之人,不知诸位如何帮助在下,击溃两大节度使呢?”

    一听到尉迟槿的承诺,五位女子同时出了一口气,一边是自己的信仰,一边是自己的民族,若是可能,她们绝不愿意掺和进这波浑水。

    尉迟槿直接询问,夕瑶连忙回道:“将军有所不知,我等三人,皆是巫神教的圣女。”

    “在我们巫神教,最为出名的就是蛊,不论是教中的教众,还是虔诚的信徒,养蛊之人,不胜枚举。”

    “在所有的蛊虫中,有一种名叫石头蛊的蛊虫,尤为众多。”说道这里,夕瑶、玉琼、龙伽三人,尽皆露出一抹自傲的神色。

    那是一种自信、也是一种崇拜,对方的神情看在尉迟槿的眼中,让她莫名其妙。

    在中原民间,一直流传着南疆毒蛊的传说,说道其凶险阴毒之处,谈者变色、闻者骇然,难道朱洽道长介绍的三位娘子,就是想用蛊虫来对付十余万大军的吗?

    一念萌生,尉迟槿连忙转过头去,看向了朱洽望,朱洽会意,轻轻地点了点头,朗然道:“剑川的精锐数量,远逊于三十七蛮的精锐人马,可是巫神教的石头蛊的数量,可一点不逊色于他们。”

    “不错,自从探知弄栋节度使赵为君、银生节度使姚不同,欲要发兵攻打剑川,神使阁下就同我们商议了对策。”

    “早在弄栋、银生两大节度使动身伊始,我们巫神教就发动了教众,和信徒,让他们贡献出所有的石头蛊。”夕瑶连忙接着道。

    “这种蛊虫,不但数量众多,而且不伤人命,只能控制对方,在数个时辰之内,全身僵直,不能动弹。”

    “一旦来犯的敌人,中了石头蛊,将军就可率部,攻入对方的大营,那个时候,对方的生死,将军尽可一言而决。”龙伽插口,肯定地说道。

    当然,当龙伽这么说的时候,三位出身南诏的女子,尽皆一脸复杂地望向尉迟槿;若是那个时候,尉迟槿反悔的话,她们的罪孽,可就大了。

    虽然对方说的极为肯定,尉迟槿仍旧眉头紧皱,蛊虫的厉害,对她来说,毕竟只限于听闻,并未亲眼见识过,所以她对巫神教的三位圣女之言,依旧不敢尽信。

    “娘子,若是你不相信,可以请一名士卒进入大帐,一试便知。”朱洽一眼就看出了尉迟槿的迟疑,立刻就建议道。

    眼见为实,是最好的证明;对于朱洽的提议,尉迟槿颇为动心,不过,作为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小姐,面对善意的人,当面质疑对方,显然她还做不出来,于是,她又抬起头来,看向了夕瑶三人。

    巫神教三大圣女,自然知道尉迟槿的顾虑,立刻异口同声地道:“愿为将军一试。”

    三人的态度,让尉迟槿大喜过望,当即她就传唤一名鬼卫进来,让夕瑶对其用蛊,一试之下,效果果然不凡。

    那名没有被编入军中的鬼卫,显然是鬼卫中的佼佼者,不然不会刻意留下来,就近保护尉迟槿了,可就是这样一名彪悍的鬼卫,在石头蛊的作用下,立刻全身僵硬地倒了下去。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说服力的吗,尉迟槿信心大正,连忙致谢道:“多谢道长,以及几位娘子,我现在倒是对赵为君、姚不同二人的到来,有点期待了。”

第三二二章 铁血

    旬日之后,赵为君、姚不同的大军,就进驻到了善巨。

    善巨郡坐落在剑川东南,位于泸水以北。(泸水:现金沙江其中段)

    经过商议,尉迟槿准备连夜袭营,大帐中,剑川众将尽皆都在,尉迟槿环顾众人,肃然道:“我准备今夜袭营,但剑川城必须有人留守,不知道哪位愿意留守镇剑川?”

    话音刚落,尉迟槿凤眸微眯,一片漠然;若有人仔细瞧去,就会看到她的眼底深处,蕴藏着一抹森然的寒意。

    这些蛮将,一听到敌人的数量,就吓破了胆,长此以往,还能指望他们干什么?

    这绝不是她想要的部曲,今天,她要借机好好整治一番。

    “本缮裔愿意留守镇剑川,请尉迟军将恩准。”一名长得虎背熊腰的蛮将,立刻排众而出,拱手请命道。

    “剑川乃是大城,一介缮裔,统兵不过千余,如何能够当得如此重任,本演习愿意留守,定保剑川不失,请尉迟军将恩准。”又一名彪悍蛮将,排众而出,振振有词地拱手请命道。

    “如此大城,绝非一人可守,本缮裔愿为守护剑川,贡献一份绵薄之力。”又是一名蛮人壮汉,拱手请命道。

    ......

    大家熙熙攘攘、争论不休,似乎每个人,都宁愿死守剑川,也不愿意跟随尉迟槿,前去夜袭敌营。

    这一幕,落在尉迟槿的眼中,让她眼底的寒意愈发浓郁。

    尉迟槿身边的耿?m、韩逊等人,看到这一幕,更是脸色铁青,愤懑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尉迟槿突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伸出玉手,迅速指点而出,不带一丝感情地道:“你、你、还有你,上前五步。”

    被点到姓名的三个人,一脸振奋,欣喜不已;那神情,犹如后世中了五百万似的,想都不想,三人就立刻向前迈出了五步,来到了尉迟槿的近前。

    这三人,也是刚才争论最激烈的三人,三人甫一站定,就一脸期翼地望向尉迟槿,显然他们以为,尉迟槿是属意他们留守剑川。

    可是,尉迟槿望着他们,俊脸含霜,漠然道:“来人。”

    一声厉喝骤然响起,惊起无数蛮将抬头望去。

    就见军帐外面,瞬间就有数名彪悍的甲士,一拥而入,进入到了帅帐之中。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尉迟槿事先安排好,静候在外面的鬼卫精锐,他们甫一进入大帐,就立刻拱手拜谒道:“属下在。”

    这突然的一幕,终于让人感觉到了一丝不妥,可是这个时候,尉迟槿还会给他们时间,让他们想明白哪里不妥吗?

    鬼卫刚刚就位,就听尉迟槿冷厉肃然地道:“将这三个人,给我拉出去砍了。”

    此言一出,刚刚还喧嚣不已的大帐之内,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三个被尉迟槿点到、并上前五步的蛮将,刚刚还志得意满、灿笑如花的脸上,瞬间就凝固了起来。

    他们此时,尚未转过弯来,在他们想来,不是应该顺势让他们留下来守城吗,怎么突然就变成砍人了?

    他娘的,到底要砍谁,难道就是他们三个倒霉蛋吗?

    想到这里,三人的瞳孔骤然放大,脸上的神色,逐渐惨白,显然还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对于三人的呆愣,收到命令的鬼卫,可丝毫都没犹豫;尉迟槿话音刚落,六名鬼卫就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不等三名蛮将缓过神来,就将三人反手押住,强扭着就向大帐之外推搡而去。

    “不,为什么啊,我不服!”被强扭住的三人,其中一人,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刻凄声咆哮道。

    “我也不服,为什么要杀我们。”另外一人,立刻附和出声。

    “你不能这样,我们可没有违反任何军纪。”第三人更是连尿都吓了出来,一股腥臊的气味,荡逸而出,闻着皱眉。

    面对三人的质疑,尉迟槿俏脸森寒,冷硬无比地开口道:“身为军人,不知奋勇争先,一味地投机逃避,是为闻鼓不进,依律当诛。”

    “身为将佐,不能带头起到表率作用,怯战、鼓噪,是为惑乱军心,依律当斩,推出去,斩。”

    当“闻鼓不进”、“惑乱军心”的罪名,被尉迟槿罗列出来后,三人的神色,更加惨淡无比。

    两条罪名,任何一条都足以斩杀他们一次,二罪并罚,尉迟槿要杀他们之心,昭然无比;他们可以不服,但只能带着这股不服,去找阎王爷抱屈了。

    “不”伴随着三道凄厉的哀嚎声,须臾之间,三人就被鬼卫押出帅帐。

    少顷之后,三颗血淋淋的人头,就被陈列在木盒之中,呈送到帅案之上。

    数十名佐将,看到同僚那血淋淋的头颅,还带着一抹不甘的惊恐之色,无不心惊胆战、骇然莫名。

    尉迟槿看都不看三人的脑袋,径直出声道:“我再问一遍,谁愿意留守剑川?”

    如果说,尉迟槿第一次问出这句话时,诸将还认为那是一个活命的机会;那么现在再听这句话,诸将无不认为那是一道催命符,谁愿意,谁敢愿意?

    尉迟槿声音落尽,大帐之中,噤若寒蝉,没有任何一人再敢主动请缨。

    这前后如此反差的一幕,落到尉迟槿的眼中,让她冷哼一声,肃然道“既然无人主动请缨,那么我就指派吧。”

    “舒贺、王佥。”

    “属下在。”

    “我令你们率领本部人马,坐镇剑川。”尉迟槿直接敕令。

    “诺。”

    “其余人等,随我出击善巨。”

    “诺”帐中诸将,轰然应诺,只是那铿锵的应诺声中,多少还带着少许颤栗的杂音。

    泸水之畔,一处开阔的空地上,军帐林立、放眼无尽。

    显然,这处连绵无尽的军营,就是赵为君、姚不同的联军大营。

    赵为君和姚不同二人,有恃无恐,整个剑川的情况,早就被他们摸得差不多了,在他们想来,剑川守将尉迟槿,或许只有坚守剑川城,才有一丝胜算,怎么可能弃城不守,前来袭击呢。

    正是出于这个目的,他们才出动这么多大军,准备长期围困剑川城,准备一鼓作气,直接攻下剑川雄城。

    只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尉迟槿竟然真会夜袭,而且是几乎倾巢而出的夜袭。

    来袭的剑川守军,不但有常规的士卒,还有一直千余人的杂兵。

    这支杂兵十分神秘,有男有女,只是无论男女,尽皆一身黑衣、头戴斗笠,将面目遮挡在斗笠下方,另外,这些黑衣人,每人还背负一只竹篓,不知何用。

    长夜无月,天幕漆然,四下里一片空寂。

    泸水鸣溅,和着八月的晚风,送去丝丝凉意,让跋涉了数天的征夫,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无数黑影,潜伏到了联军大营的里许远处,沿途的斥候,全都被他们,无声无息地放倒在地,看在诸将的眼中,让他们无不侧目,没想到这支杂兵,竟然个个都是高手。

    有了这个认知,他们惊惧之心,多少安宁了一些。

    下过墓的人都知道,碰到大股尸?,那是一幕什么样的情景;没有下过墓,进入过老旧废弃房屋的人,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或许,你也曾见过类似的情景。

    联军大营里许之外,黑衣人驻足而立,立刻从背后,摘下竹篓;继而就见他们双手突然抬起,犹如穿花蝴蝶一般地,舞动起各种繁复、诡异的手势,间或,还伴随着似有似无的低吟声。

    随着黑衣人打出手势,发出呻吟,只见无数的黑虫,突然从竹篓中爬了出来,似乎得到什么指令一般,漫山遍野地,就向着联军大营一路疾掠而去。

    沙沙的爬行声,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若是看到、或听到,保证马上病发,绝无意外。

    若是白天,有人凌空俯瞰,就会发现,无数黑压压的虫子,化作一片汪洋,涛涌浪卷一般地淹向联军大营。

    虫子很小,爬着爬着,它们就开始分散开来,从军营四周的栅栏缝隙中,从拒马、援木的孔洞中,从巡逻值守士卒的脚面上,迅速地钻进大营。

    继而,这些黑虫,似乎井然有序、目标鲜明,逐次分开,悄无声息地进入到,一座又一座的军帐之中。

    时间如沙,悄无声息地穿过流光、淌过夏风,转眼就过去了半个时辰作用。

    守在后方的尉迟槿等人,就见一名黑衣人,从远处极速奔行而来;有鬼卫试图上前阻拦,却立刻被尉迟槿挥手制止了。

    来人径直来到尉迟槿的面前,拱手道:“启禀将军,奴家不负所托,所有蛊虫都已选择了目标,并进入到了目标的体内,现在,面前的这座,弄栋、银生联军大营,对于将军来说,已经完全不设防了。”

    “好,辛苦诸位了。”尉迟槿闻言,凤眸盈光,好似两道绚丽的烟火、盈射整个的夜色,都瞬间变得绚烂多姿了起来。

    “耿?m”

    “属下在。”

    “你率领所部,在此接应,以防不测。”尉迟槿想了想,就立刻下令道。

    耿?m闻言,神情一愣,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立刻拱手应命道:“诺”

    “韩逊、折嗣伦,诸位将军,随我出击。”

    “诺”众将轰然应命,莫敢不从。

    “若是见到敌人没有反抗之力,不要滥杀,收缴他们的兵器铠甲,活捉即刻。”尉迟槿一马当先,又再次高声嘱咐一句。

    “诺”诸将对于这样的命令,虽然迷惑,但他们都被尉迟槿的手段吓怕了,岂敢不应。

第三二三章 收起来,再来

    光启元年七月。

    南诏酋望杨登,派人偷袭剑川,是役,杨登爱将杨龙、杨虎,全都被尉迟槿围杀当场。

    杨登震怒,请出自己的支持者,弄栋节度使赵为君、银生节度使姚不同,共同举兵,讨伐剑川镇将尉迟槿。

    八月中旬,尉迟槿以区区三万弱旅,在泸水以北,一举击溃了赵为君和姚不同的十二万大军,弄栋、银生两方联军,全军上下,下到后勤火夫,上到统帅三军的大军将,全被生擒,就连赵为君和姚不同,也被合着军褥,捆了起来。

    此役,创造了战争史上的又一记录,以弱胜强,生擒对方十余万人,试问天下,几人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消息传出,南诏举国震惊。

    接到消息的杨登,吓得一屁股从软塌上摔了下来,目瞪口呆、瑟缩不已;即便是杨登的夫人,左右开弓,猛地给他甩了十几个耳刮子,这家伙都没从震惊中醒悟过来。

    在羁押降卒之际,尉迟槿当众砍下了赵为君和姚不同的人头,血祭征旗,随后就敕令耿?m、韩逊趁虚而入,直接率部,攻进了弄栋节度使节制的区域。

    脱离尉迟槿节制的耿?m,凶焰滔天、杀性昭然。

    一路扫荡,但凡弄栋区域,那些没有主动投诚的城池,一旦被他攻入,就是满城尽屠、鸡犬不留。

    在挥兵南下,一路征伐的途中,耿?m根本就不听韩逊的劝慰,连屠十三城,弄栋之地,血流成河、伏尸百里。

    如此凶威、如此灭绝任圜的做法,到了最后,吓得弄栋、银生很多地方大员,排着队的前来宣誓效忠。

    及致九月初,弄栋、银生两地,横跨大半个南诏的区域,尽皆都被尉迟槿,掌控在了手中。

    在耿?m、韩逊攻略弄栋、银生区域之际,尉迟槿以十二万黑蛮俘虏为质,敕令滇东三十七蛮的当权者,前来剑川谈判。

    接到消息,滇东之地,无数当权者,行色匆匆,不敢怠慢,这么多青壮都被人活捉了,三十七蛮的当权者,焉敢不至。

    谈判中,尉迟槿提出,她可以不杀这些青壮,但滇东三十七蛮的当权者,必须出面,让这些青壮投到她的麾下。

    此外,尉迟槿还希望,剑川能和滇东三十七蛮,携手共进,一起荡平天下。

    手握十余万黑蛮青壮的尉迟槿,强势无比,她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将滇东三十七蛮,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势单力孤的尉迟槿,在南诏之地,几乎处处被人掣肘,什么六大强族、什么黑齿十部,几乎是个势力,她都不敢轻易得罪,可一旦将滇东三十七蛮绑在了战车上,这些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面对强势无比的尉迟槿,加上担心族中青壮损失过重,滇东三十七蛮的当权者,最终妥协了,他们和尉迟槿达成共识,以后在这乱世之中,两方同进退、共风雨。

    得到三十七蛮当权者的首肯、以及帮助,几日之间,尉迟槿所在的剑川,就成为了南诏国,拥军十余万精锐的庞然大物。

    手中有兵又有粮,尉迟槿的心思,也随之发生了转变;她再次敕令折嗣伦为主将,舒贺为别将,挥兵东进,打算顺势扫平南诏东部。

    在镇守弄栋的韩逊、还有镇守银生的耿?m、以及滇东三十七蛮的支持下,折嗣伦不负众望,一连荡平了会川、拓东、以及通海三大区域。(南诏的会川,指的是原会川都督府南部)

    光启元年十月初,尉迟槿横扫南诏东部,将剑川、会川、拓东、弄栋、银生、通海等区域连成一片,整顿成了铁板一块。

    三个月,仅仅三个月,尉迟槿席卷南诏,所向披靡,威势直逼皇城,西胁诸藩。

    会川镇,镇将黄景的府邸。(唐境的会川,是指原南诏会川都督府的北部)

    朱璃所居住的小院中,不时就会传出激烈的打斗之声,间或还会夹杂着,朱璃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吆喝声:“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把胸脯收好,再来的吗,怎么一点都不听话呢?”

    一言未落,小院中,就立刻响起杨柳叶、查书尘二人,那气急败坏的磨牙声:“混账,这真是大唐的一方将军吗,我看你这家伙,就是一个十足的流氓加混蛋!”

    “不错,朱璃,你这个混蛋,竟敢还敢对大声叫嚣。”

    声音未落,小院中,就再次传出了“乒、乒、乓、乓......”的激斗声,即便不用去看,就知道是杨柳叶和查书尘,正在合力围攻朱璃,从而发出的争斗声。

    两个月前,杨柳叶和查书尘两大教主,接受了朱洽的安排,来到了会川镇黄府;一方面是为了养伤,需要一个远离是非的地方;另一个原因,自然是为了守护一个名叫朱璃的将军。

    可是当天,二人刚刚进入朱璃的小院,就被一道惊叫声给激怒了。

    两个月前的朱璃,心智才相当于六、七岁的顽童,正是人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的时期。

    前世今生都是乖宝宝的朱璃,自从尉迟槿告诉他,以后不要去看其他小娘的胸部,他就将这个叮嘱,给牢记在心,并且身体力行了起来。

    尉迟槿走后,即便朱璃和赵解愁一起去吃烤肉之际,他都会目不斜视、眼不乱瞟,俨然从一个懵懂好奇的小屁孩习性,变成了一个老学究的作风。

    可杨柳叶和查书尘又是什么人呢?

    毫不客气地说,这二人在南诏国,绝对是数一数二的绝世尤物,颠倒众生、离乱红尘,对她们来说,都只是举手之劳。

    如此艳冠群芳、绝世独立的倾国佳人,身材能差吗?

    知道什么叫汹涌如注、波涛如怒吗?

    知道什么叫沟壑分明、一览众山小吗?

    既然大家都知道,那就别怪朱璃大惊小怪了。

    看到如此雄伟的二人,朱璃立刻伸出左手,遮住了自己的一双眼睛,同时伸出右手指向二人,大喝道:“你们怎么回事,赶快将胸脯收起来,再过来,不知道我不能看吗。”

    骤听朱璃的惊呼,两位绝世美女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们本来就是来守护朱璃的,自然要和这位年轻的郎君,搞好关系了。

    于是两位绝世尤物,就耐下心来,仔细地询问朱璃,什么叫“将胸脯收起来,再过来?”

    朱璃倒是坦诚,面对两位美女的询问,他就一五一十地,将尉迟槿不准他看其他娘子胸口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朱璃说的十分坦然,间或还夹杂着他对尉迟槿的小怨恚。

    毕竟这个世界,是由男女组成的,一旦不去看女性,他连走路都走不好,岂能没有怨气。

    可是这话听在杨柳叶和查书尘的耳中,那显然就不是那回事了,只见二人的脸色,逐渐由白转红,最后红得发紫,几欲滴血。

    尚不等朱璃牢骚发完,二人二话不说,左右开弓,立刻就向朱璃动起手来。

    朱璃虽然心智未复,可他的身体,却是一具货真价实的青年的身躯,当着两位绝世美女的面,说出这种令人大多数娘子,羞于启齿的事情,柳叶和书尘,怎么能够受得了。

    她们立刻就认为,这位郎君是在调侃她们,羞怒之下,二人哪里还会管朱洽的命令,尽皆猛下死手,悍然地就对朱璃大打出手。

    那神情,就犹如朱璃对她们,始乱终弃了一般,骇得朱璃立刻奋起还击了起来。

    三人大战,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了;好在二女刚来的时候,有伤在身,虽然气愤朱璃,但为了不牵动重创,总是留有余力。

    而朱璃正处于突破未破之际,抵挡起二人的攻击,虽然勉强,却也不是二人能够轻易击溃的。

    当天,三人大战,就从早上战起,一直打到了日落西山;大战中,柳叶、书尘两位娘子,虽然稍占上风,却一直不能压倒性地暴揍朱璃,这让二人非常不爽。

    结果经过一夜休息,她们再次来到朱璃的小院,迎头就听朱璃还是那句:“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将胸脯收好,再过来的吗,怎么一点都不听话呢?”

    一听到这句话,二女顿时怒从心起、火冒三丈,于是大战继续开启,轰轰烈烈的,又是一天。

    就这样,一连两个多月,二人的伤势也基本完好了,动起手来,也丝毫没了忌讳。

    可是经过这两个月的磨炼,朱璃的武道,也终于迈出了关键的那一步,在加上,他天生就对力量和速度,极为擅长,现在二人合力同样奈何不了他。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两个月的时间中,山海经又陆续灌输了两次生命精华,到朱璃的体内,现在他的心智,早已不亚于十来岁的小孩子了。

    而且在和柳叶,以及书尘的拼斗中,朱璃无论是对武道的理解,还是对自然境的感悟,全都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以前,二位娘子,还能同他打斗一天,中间都不带换气的;可是自从朱璃突破到了天玄,二女在朱璃的手中,已经支持不了半天了。

    每次放倒二人,朱璃还能抽出时间,跑出去美美地享受一顿烤肉大餐。

    十岁的朱璃,无论是记忆还是心智,都具有一定的辨识度了,当初尉迟槿对他的嘱咐,早就不被他放在心上了,那应该是对方的一句气话。

    可是,他和柳叶,以及书尘的战斗,他却不愿意停下来,大道三千,不及一道唯我;武道若想进步,取长补短,才是最佳途径。

    而战斗,就能够做到取长补短、查缺补漏。

第三二四章 孤崖惊变

    大概晌午时分,打斗声倏然停下。

    一道车轱辘似的身影,贼兮兮地钻进了小院。

    放眼望去,只见九天神女似的查书尘,此刻竟然毫无形象地趴伏在地,屁股上翘,显然是被朱璃这家伙给揍的。

    而那妖娆妩媚、颠倒众生般的杨柳叶呢?

    那位嵌马槽中、披头散发的人是谁,可不就是杨柳叶吗?

    两大教主十分憋屈,她们从出生到现在,挨过的揍,都没这两个月多,这样的将军,还用守护?

    被守护的人,应该是她们两个才对吧,二人每每想到这里,就欲哭无泪。

    小院中央,朱璃睥睨二女、神采飞扬,突然听到动静,就转过头来,看向了那道车轱辘似的身影。

    “小轱辘,你今天怎么有空,跑来我这里;对了,这段时间,你都跑哪儿去了?”一看来人是周然,朱璃就径直开口道。

    “呃”周然见询,脸上腾起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不过,他的脸太黑,不注意看的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其实周然也没干啥,就是这段时间,他和齐妙戈之间的感情迅速升温,他一个不留神,就将齐妙戈给吃掉了。

    桑中之喜烛花暗,几度春风醉缠绵;握雨携云良宵短,谁管人间几月天!

    春风得意、数晌贪欢,周然和齐妙戈这对冤家,似乎早将其他人给忘得个没影了。

    直到今天,尉迟槿派人前来送信,让朱璃等人启程赶往剑川,周然这才从温柔乡中爬了出来,赶过来通知朱璃这位将军。

    周然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拱手道:“将军,夫人送来消息,她已经稳定剑川,让我们一行,赶赴剑川和她会和。”

    “哦,是槿儿姐姐吗?”朱璃闻言,神情一愣,继而心中一阵欢喜,总之在他心中,尉迟槿是让他感觉最亲切的一人,一听马上就能见到对方,他心中焉能不高兴。

    “呃,将军,尉迟夫人,是你的夫人,不是你的姐姐。”周然想了想,小心地争辩了一句。

    朱璃闻言,眼中浮现出一抹思索之色,继而有些苦恼地道:“嗯,是夫人,是媳妇,这个我知道,可管什么用啊?”

    “噗”

    “噗通”

    朱璃的苦恼之言,让两位一身狼狈的佳人忍俊不禁,刚刚爬起来还没站稳的查书尘,更是一个踉跄,又猛摔坐了下去,继而就是一阵酸爽无限的直皱眉头。

    就连周然的脸上,也涌现一抹尴尬之色,他总不能现在就给朱璃解释一下吧。

    既然是尉迟槿送来的消息,董凝阳、荆铭、王冲、周然等人,自然不会怠慢,一番收拾停当,这群人终于要走了,激动得会川镇将黄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那情形就像送嫁的娘家人似的。

    可是他的心中,却腹诽不断,可算走了,终于走了,这帮混蛋,吃我的、喝我的,我还要像孙子似的侍候着,老天开眼啊,终于送走了这帮混账。

    可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周然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到了他的身边,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伸手拍了拍黄景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老弟啊,老周此去南诏,身无分文,男人无钱,寸步难行,老弟你看......”

    这突然的一幕,瞬间惊傻了黄景,就连心中的腹诽都被打断了,长期被敲诈的习惯,让他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忙不迭地道:“兄长此言有理。”

    一言话毕,就见他咬牙切齿地转向,身后那位账房似的下仆道:“混账东西,没点眼色,还不赶紧支些钱银过来,没看到周兄要上路了吗。”

    峨眉山,坐落于嘉州。

    分大峨山、二峨山,两座山峰;两山如眉、相对分飞,故有峨眉之称。

    山有绝峰、怪石嶙峋;崖上古松、苍劲如龙。

    一影屹立,松下凭崖,望尽山川,无边锦秀。

    凭崖远望的,赫然是一名老者,此老负手而立,一身黑袍,迎着山风,猎猎有声。

    “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环,周而复始;陛下啊,老臣该如何抉择啊,殿下她竟然......”望着茫茫远山、川蜀奇秀,这位身着黑袍,面罩黑巾的老者,无限唏嘘、愁苦不已。

    任时间流过指隙、任山风吹拂苍发,老者伫立如松,再也不曾出言半句,好似整个人,突然就化作了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似的。

    悬崖之下,踯躅蹒跚着,迎来了几道身影。

    四男四女,狼狈不已。

    其中的三名男子,状态最是不佳;四名一身黑纱的女子,分成两双,两两相携,搀扶住一名男子;剩下的那名,背负着酒葫芦,漆发如瀑的男子,横抱着其中一名,状态最差的男子。

    这八个人,显然就是从会川镇退走的龙鹄八仙,而悬崖上的那名老者,就是龙鹄?m的大宫主,莫凌天。

    出发之际,他们八人就同莫凌天相约,在这处崖上相见。

    现在他们回来了,不但任务没有完成,还有三仙被揍得半死不活的,一行八人,一脸凄苦,那样子,哪里还像行走江湖的豪杰,简直就是一群难民吗。

    老者感知到了身后的动静,猛地转过身来,向着八人望了过去,一看之下,老者两眼虚眯,须发皆张,那庞然的怒气,鼓荡得周围的山风,都突然狂暴了几分。

    “人呢?”老者怒目而向,径直望向为首的李天府。

    李天府闻言,并没有立刻回应师尊,而是将怀中的弈江南,就近放到了老者的面前;同一时间,文兰、阳光,也将盖松涛搀扶到了老者身旁。

    最后就是李孤峰了,他也被李文旖和杨正见,搀扶到盖松涛的身后。

    弈江南、李孤峰、盖松涛尽皆受到内创,这种创伤可不是光靠药石就可痊愈的,必须要有高手,长期用真气为他们抚平创伤,理顺经脉,在加上药石的功效,慢慢调养,方可痊愈。

    一行八人,具备如此能耐的只有李天府,受创的师弟却有三个;身为大师兄,李天府也不能厚此薄彼,兼顾之下,时至今日,只是勉强维持住了三位师弟的伤势,不再继续恶化下去。

    他们将三人带到老者身边,寓意不言自明,就是想让老者和李天府一起,帮助三人疗伤。

    可是面对一众弟子的动作,以及那不言而喻的暗示,黑袍老者却不为所动,再次怒喝道:“李天府,我问你人呢?”

    李天府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他们的师尊莫凌天,从来都没有对他们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莫凌天犹如一位慈眉善目的父亲,总是给人以如沐春风般的温暖,可是最近几年,他发现师傅变了,具体变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

    今天他终于看出了一点不同,若是以往,自己师兄弟几人归来,有人受创,师傅一定二话不说,就会立刻开始查看伤势,等救治好大家的伤势,他老人家才会详细去问事情的来龙去脉,该打的打,该罚的罚,绝不纵容。

    可是今天,三位师弟受创如此严重,面前的这位师傅,却看都不看一眼,一个劲地追问为什么没将朱璃带来,这让李天府心寒的同时,也多少察觉出这位师尊的不妥之处。

    不过,辜负了师命,倒是事实,虽然有点怀疑,但李天府却并没有因此否定对方,而是一脸惭然地拱手道:“师尊恕罪,弟子们学艺不精,不但被朱璃重创了三位师弟,还没能将那人带来,请师尊责罚。”

    “请师尊责罚。”一见大师兄请罪,杨正见和李文旖,不敢怠慢,连忙拱手躬身一并拜倒。

    而边上的文兰和阳光,这两个小丫头,因为身份不同,自然就没有请罪的必要,就见二人两双妙目,同时滴溜溜地一转。

    只见阳光立刻拿出自己的小板凳,一副小人精似的蹭到黑袍老者的身前,开口道:“义父,不要生气吗,别站着了,坐下消消气。”

    而文兰,同样殷勤得犹如采摘花粉的小蜜蜂,伸出一双纤纤一握的小手,攥成小拳头,极有规律地就在老者的腰部,不轻不重地轻捶了起来,极为贴心地道:“义父,大师兄他们也不是故意的,那个朱璃太混蛋,若是那么好抓,大师兄又怎么会不将他抓来呢。”

    老者闻言,神情一愣,文兰说的不无道理,以龙鹄?m几位弟子的实力,放眼天下,几乎无往不利,骤然失利,想必一定另有缘故。

    以他们的身手和智计,没有道理能抓的却不抓,还让其他几人,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可是他转念再想,李天府可是入玄高手,怎么可能失手了呢,老者心中开始泛起了嘀咕。

    只见他施施然地坐在了小凳子上,望向李天府道:“我要知道事情经过。”

    对于自己的师尊,李天府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立刻就将当然碰到朱璃的情形给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老者越听,眼神就显得越发犀利,当听到李天府说到,只是顾忌几位师弟、师妹的安全,他才无奈地放弃了擒拿朱璃时。

    只见老者“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由于站起来比较迅猛,连给他捶背的两个小丫头,文兰、和阳光,都被他悍然的气势,给冲撞了出去。

    二人都被带得“蹬、蹬、蹬.......”连退数步,而后“噗通”、“噗通”两声,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朦胧的水雾,瞬间盈满了二人的双眸,那泫然欲泣的小模样,见者心疼、闻者可怜。

第三二五章 黑袍暴露

    山崖之巅,密布着坚硬的岩石,二人摔坐下去,其中的酸爽,不足为外人道哉。

    正当这两个小丫头,撅着小嘴,想要顺势挤掉几滴眼泪,博取老者同情的时候,她们突然就看到了惊悚的一幕,这一幕让她们终生难忘、美眸悚然。

    就见那位黑袍老者,狂怒之下,顺手一抓,就将离他最近的弈江南,猛地抓在了手中。

    知晓李天府是因为担心师弟、师妹的安危,才放弃了抓捕朱璃后,老者显得出离的愤怒。

    一将弈江南抓在手中,就见他猛地翻手一掌,狠狠地拍打在了弈江南的胸口上,直接就将弈江南,拍飞了出去。

    继而,老者就歇斯底里的咆哮起来:“混账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你何用。”

    一语未尽,只见老者愈发疯狂,顺手再抓,又将盖松涛给提了起来,根本不顾盖松涛那悚然的目光,以及骇然的脸色,顺势又是一掌,“砰”的一声,就将盖松涛击飞出去。

    “松涛!”

    “四师兄!”

    “四师兄!”

    如果说老者蓦然发疯,突然击飞弈江南,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话;可当老者再次提起盖松涛时,瞬间就惊醒了李天府几人,三人几乎不分先后地就惊叫了起来。

    而摔坐在地上,正准备撒娇卖乖的两个小丫头,更是瞪大滚圆的美眸,露出难以置信惊骇之色。

    他们绝不敢相信,一向和蔼可亲的师尊,那位在她们眼中,无比慈爱的义父,会突然向着两位师兄出手,这显然超出了她们的认知,小嘴微张,半天默然。

    弈江南还好,他被老者拍飞的方向,正好对着几人站立的方位,甫一飞出,就被反应最快的李天府,顺势接住;而盖松涛就惨了,他被老者一掌拍击而出,猛地就向悬崖之下,坠落而去。

    看到这一幕,李天府睚眦欲裂,失声狂呼道:“不!”

    可这个时候,老者非但没有停手,只见他顺势又向李孤峰抓去,显然还打算将李孤峰抓起来,再一掌拍飞。

    这个时候,李天府已经接住了弈江南,当他看到老者再次抓向李孤峰时,立刻就将怀中的弈江南,抛向了李文旖和杨正见二人。

    而他自己立刻身化极光,瞬间就来到了李孤峰的身前,伸手就向老者抓出去的手掌,格挡而去。

    同一时间,李天府还伸出另外一只手,径直抓向李孤峰的束腰,打算将他向后拨去,口中疾呼不止道:“师傅,你想干什么?”

    杨正见、李文旖也反应过来了,二人刚刚接住弈江南,就立刻分出一人,飞身上前,径直来到李孤峰身边,将他带离了黑袍老者的身边。

    “混账,你敢忤逆为师?”被李天府挡住了手掌,黑袍老者非常震怒,反手就向李天府当胸拍去。

    老者速度极快,拍掌如流星,迅疾绝伦,瞬间即至。

    老者本身就是入玄高手,可李天府同样是入玄境界,眼看老者一掌即将拍到,不知什么时候,李天府背上的酒葫芦,滴溜溜地一转,瞬间就滑落到了二者的中间。

    “啪”

    一声脆响,老者突发一掌,瞬间就被李天府的酒葫芦,给挡了下来。

    一招无果,老者更加疯狂,立刻就就拉开架势,和李天府在悬崖边上大战了起来。

    一时之间,这处悬崖之上,山风狂猛、飞沙走石,二人的战斗,旁人只能看到两道黑影,不断地纠缠攀升,好似两道流转不息的幽光,越飞越高。

    如此狂猛的声势,带动的狂风,立刻将文兰和阳光,吹得东倒西歪,犹如两个滚地葫芦一样,不断地翻滚起来,好巧不巧的二人,一路翻滚,径直向着悬崖边上滚落而去。

    眼看二人就要步入了盖松涛的后尘,两道身影立刻飞窜而来,正是杨正见和李文旖,二女一人一个,一把抓住两个小丫头的小腿,径直将二人给带了回来。

    姐妹四人,簇拥这江南和孤峰,一脸惶然地望向空中,那两道激战不已的身影。

    文兰和阳光,双眸木然,愣愣无措,师尊的巨变,亲手将四师兄拍落山崖,这灭绝人伦的一幕,一时之间,让她们两个还无法接受。

    在他们的心中,莫凌天,就像一道和煦的暖阳,给予她们的,只有温暖和宠溺;可是今天,眼前的这个师尊,不但掀飞了她们,还将四师兄打落山崖,现在更是生死不知,这显然颠覆了二人的认知。

    就像世俗中的成人一般,只要他们膝下有了孩子,一旦造孽,对于孩子来说,伤害都是最大的;年约十四、五的两个小丫头,正处于青春活泼、天真烂漫的年纪,就在今天,黑袍人在她们的心中,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天空中的激战,愈演愈烈,红尘酒客李天府,乃是天骄妖孽,虽然修行时间没有黑袍人长,可是他的实力,却并不比对方逊色多少。

    黑袍老者暴怒异常,出手、挥招之间,已经不限于掌法了,一种李天府见所未见的爪法,不知不觉间,就被老者给用了出来。

    鹰爪犀利,带着丝丝森然的幽光,一招一式都是那样的歹毒狠戾,显然不是龙鹄?m的武学,本来势均力敌的李天府,在老者施展出这样阴毒的爪法之后,逐渐就落入了下风。

    “老狗,你究竟是谁,你绝不是我家师尊,你将我们的师尊怎么样了?”大战正酣,李天府突然厉喝出声,他终于肯定,面前的这个老者,绝对不是他们的师尊了。

    身为莫凌天的首徒,以莫凌天的胸襟和气度,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大弟子,有所隐瞒呢?

    类似这种阴毒的鹰抓功,莫凌天更是不会修炼,即便他修炼了,也不会隐瞒自己亲近的人。

    要知道,对于莫凌天来说,八位弟子,每一位都像他的亲生骨肉一般,早将八人当成了自己的后人了。

    再加上,黑袍老者对于盖松涛、弈江南等人,出手毫不容情,更是致使盖松涛坠入山崖,生死未卜,这哪里还有骨肉情分啊?

    在加上最近几年,李天府早已察觉老者的不对劲,综合这几个方面,让李天府终于笃定,对面这个老家伙,绝对不是他们的师尊莫凌天。

    而他们的师尊莫凌天,要么是被对方给陷害了,要么就是早已身死;不然,以那位老人家,对他们几个师兄妹的感情,是绝对不会这么久不来看他们的。

    一语未尽,李天府就变得极为疯狂,他突然放弃了所有防御,只攻不守,显然是要以命换命,为师尊报仇。

    “哈哈哈,小子,莫凌天那老匹夫,早就被老夫送下了阴曹地府,你要想找他,那就去找阎王爷要人吧。”面对李天府的质问,黑袍老者不再隐藏,肆无忌惮地狂笑道。

    假货毕竟是假货,无论怎么鱼龙混珠,总有一天是掩饰不了的,今天他怒急攻心之下,拍死了莫凌天的一位弟子,若是还没引起对方的怀疑,他就要怀疑这几个小年轻,是不是缺心眼了。

    而站在远处,凝神观战的几人,一听到李天府的质问,以及黑袍老者的坦诚,无不神情巨震,怒火中烧。

    该死,他们礼敬有加的师尊,竟然是个假货,而且对方刚才,还当着他们的面,将她们的四师兄打落了山崖,这种暴怒,岂能一般。

    就连两个小丫头,都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咬死黑袍这个老混蛋。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砰”“砰”两道击打声,原来怒火中烧的李天府,放弃了防御,全力攻击之下,狠狠地击中了黑袍老者,可是他自己也不好过,同样被黑袍老者,给踹了一脚。

    天玄强者的一击,岂是那么好挨的,虽然二人只是击中了对方一下,但两道身影,立刻就如陨星坠地一般,轰然砸落而下。

    杨正见、李文旖一见,立刻再次窜飞出去,径直将李天府接在了手中,而对面的黑袍老者,仰首就是一口逆血喷涌而出。

    “噗通”一声,坠落于地的李天府,立刻就被两位师妹接住,远处却同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李文旖蓦然抬起头来,一脸森然地看向了黑袍老者,那目光,简直就像两把锋利的尖刀,几欲就要活刮了对方一样。

    李文旖向来比较暴烈,只见她猛地将大师兄,推向了师姐杨正见,立刻就要冲向老者,为师傅报仇。

    可就在这个时候,合身倚在杨正见怀中的李天府,立刻焦急地出声道:“师妹,不。”

    “噗”

    由于出声太急,李天府同样压制不住自己的伤势,喉咙一甜,就张口吐了一口逆血,不过他的及时出声,以及喷血惨状,也迫使了李文旖,停下了身来。

    “师兄,这个老贼,一定害死了我们的师尊,又将四师兄打落山崖,就让师妹前去活刮了他吧?”李文旖一脸悲愤,带动着她的整个身躯,都颤栗不已。

    李天府脸色苍白,声音也显得十分虚弱,开口道:“老狗的伤势,还没我的重,必然还有一击之力,师妹若是贸然冲过去,必然遭受他的算计。”

    “可是......”李文旖悲愤难明,还要争辩,却被李天府摇了摇头,给止住了。

    只见李天府强硬地从杨正见的怀中,挣扎而起、虎目含煞,森然地望向对面的黑袍老者,咬牙道:“老狗,害我师尊,杀我师弟之仇,我李天府一定会找你算清楚的,滚。”

第三二六章 流落邪龙

    “哈嗬嗬,小子,老夫等着。”黑袍老者对于李天府的威胁,毫不在意,冷笑着应和一声,一语方毕,就见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文旖一眼。

    李文旖刚刚冲动之下,还想趁机宰了对方,老者的行动,显示了李天府的顾忌是对的,若是李文旖刚刚贸然冲上去,必被老者阴杀当场。

    迎着老者的目光,李文旖愤懑交加,不过还是暗暗庆幸,幸亏大师兄提醒的及时。

    说道江湖经验,很明显,龙鹄?m的四名女弟子,显然比四名男弟子差远了。

    若不是考虑到几个师妹、还有重伤的师弟的安危,李天府必然会和黑袍老者拼个死活,杀师之仇,不死不休。

    可是一想到师傅没了,功夫稍微好点的师弟,又全部伤上加伤,只剩下四个小白一样的师妹,他就不得不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暂时放过黑袍人。

    黑袍人也明白,若是李天府不顾一切,他今天即便不死,也必丢半条命,所以他也不愿多事,立刻拍拍屁股走人了。

    黑袍人走后,李天府不顾重创之躯,立刻来到弈江南的身前,强行输入一股真气,帮助弈江南稳住伤势,强行吊住对方的一口生气。

    看到这一幕,四位女弟子,全都哭成了泪人,她们当然不想让大师兄如此勉强自己,可是她们也不希望二师兄就此身亡啊,看到大师兄拖着重创之躯,为二师兄疗伤,满腔无奈,只好化作无尽的悲伤。

    等帮助了弈江南稳定住了伤势,李天府也终于重伤不支,晕了过去。

    龙鹄八仙,所有男弟子尽皆遭受重创,山崖上,还清醒的人,只有五人,四女还有李孤峰,李孤峰脸色铁青,嘴唇都被他咬破了,他还犹自不知。

    眼睁睁地看着大师兄拼命,而他却无能为力,对于名动天下、自傲自负的李孤峰来说,他该多么的痛苦。

    即便再羞愧、再憋屈,现在有些决定还得他来处理。

    只见杨正见毫不犹豫地背起了大师兄,李文旖也毅然地背起了二师兄,蹒跚地向他走来。

    到了近前,杨正见焦急地开口道:“三师兄,我们现在就去山崖下找四师兄吧,但愿四师兄福大命大,能够保住一命。”

    “事不宜迟,还是赶紧过去吧。”那么高的山崖,摔了下去,众人心中其实十分清楚,可是没有一个人开口言明。

    李孤峰默默地点了点头,就在文兰、阳光的搀扶下,向着山下走去。

    山风呜咽,天地悲呼,师兄妹七人,几乎找遍了山崖下的每一个角落,却依然没有找到盖松涛的身影,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发现。

    几人失落的同时,难免就多了一份念想,莫不是四师兄有奇遇,掉进了某个高人的洞窟之中,然后获得绝世宝药,修成盖世武功,大功告成之日,就会回来找他们?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除了文兰和阳光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找不到盖松涛,几人就在山崖下徘徊了几日,直到确定找过每一寸土地,他们才满心绝望地准备离开。

    依照杨正见的想法,还是赶回龙鹄?m比较妥当,那里毕竟是他们的家,在外遭逢大变,想要回到家中,也是人之常情。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三位师兄重创,一个安稳、可靠的疗养之地,才是他们迫切想要的,可就在这个时候,李孤峰挥手阻止了大家。

    李孤峰望着几位师妹,凝重地道:“黑袍老贼害死了师尊,又扮作师尊,经营了龙鹄?m数年,几位师妹试想一下,若是我们现在回宫,宫内的人,是相信我们,还是相信老贼?”

    此言一出,立刻让杨正见、李文旖等人皱起了眉头,就连文兰和阳光,也露出了犹豫之色。

    莫凌天的八位弟子,无一庸才,庸才不可能年纪轻轻,就有那么高的修为。

    或许在面对天玄高手,他们一筹莫展,可一旦换做天玄之下的对手,即便是绝世武将,剩下四女也敢斗上一斗。

    一听李孤峰这么说,四人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管怎么说,龙鹄?m,她们决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能回去。

    莫凌天在龙鹄?m几乎就是皇者,他说谁有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不能回龙鹄?m,那么问题又来了,要知道他们师兄妹,虽然天资聪颖,却对于赚钱之事,却十分不擅长,这从文兰骗吃骗喝,阳光喜欢到处乱跑,却雇不起马车就可以看出。

    现在不能回宫,他们又能到哪里去呢?

    李孤峰眉头微皱,再次开口道:“我们不但不能回宫,川蜀之地,怕是也待不下去了,谁知道那个老贼,回去之后,会怎样编排我们,若是他号令宫中那些师兄、师姐,一起捉拿我们,整个川蜀,我们只怕也寸步难行吧?”

    众人闻言,脸色更加阴沉,李文旖开口道:“那依三师兄来看,我们现在要前往何处?”

    李孤峰闻言,稍思了片刻,就突然抬起头来,肃然道:“依我看,我们还是前往大雪山吧;那里皑皑白雪,遍地冰封,地处偏僻,人迹罕至,正是清幽之地,也适合我们三人疗伤、静养。”

    其他四女闻言,稍一思忖,就立刻点了点头。

    像他们这种江湖中人,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潜修、疗伤,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大雪山人迹罕至,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大雪山位于蜀中西南,南诏西北,几人若想前往大雪山,不走蜀中的话,就必然要绕道永昌,继而一路西北。

    邪龙县,永昌治县,永昌节度使段酋迁的府邸,就坐落在这座县城中。

    咸通十四年,释?咙、段酋迁都曾参与北上攻川,兵败之后,二人尽皆被俘,后来,南诏世隆国主,花费重金,将二人赎回了南诏。

    释?咙感恩,成了忠诚的保皇党。

    可段酋迁不然,经历了被俘一事,此人变得见风使舵、攀强厌弱了起来,对他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段酋迁现在变成了郑买嗣的支持者;郑买嗣在同杨登争势,兵败逃往永昌,就居住在段酋迁的府上。

    本来郑买嗣是想让段酋迁发兵,助他想杨登报仇的,可是南诏的局势,现在却被突然崛起的尉迟槿,给彻底扰乱了。

    尉迟槿手握六大节度之地,一统南诏东部,拭剑天下,谁敢轻犯?

    南诏的两大权臣,立刻就放下了彼此的恩怨,联起手来,携南诏西部之众,欲要和尉迟槿掰掰手腕,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就在这样的时局下,邪龙县迎来了李孤峰一行人,这一行人混的十分凄惨,一路之上,若不是杨正见医术了得,他们估计连饭都吃不上。

    一行人赶到邪龙县,个个无精打采的,那是真的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啊。

    杨正见背着李天府,李文旖背着弈江南,剩下的文兰和阳光,搀扶着李孤峰,卖相说多悲惨,就有多悲惨。

    正在这个时候,斜刺里却突然钻出一个蓬头垢面、一脸污秽的小娘来,这小娘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装,那伸出来的小手,乌漆嘛黑的,鼻口下方,还坠着两条毛毛虫似的鼻涕,随着她的呼吸,一进一出,十分有规律。

    这小娘子甫一出现,就伸出乌漆嘛黑的小手,疾如流风般地,向着阳光小脸上挠了过去,阳光原本白皙娇嫩的小脸,猝不及防之下,立刻就被这个小娘挠了个正着。

    “呀!”阳光一声惊呼,立刻伸出空闲的一只小手,去捂自己的小脸。

    放眼看去,她的那张俏脸,突然就被狂冲出来的小娘子,一挠一脸黑,原本清若水华般的容颜,立刻变成小花猫似的,青一道、黑一道,骤然失去了原本的娇美。

    加上她那凄惨的精神劲儿,现在看起来,阳光更像一个可怜的乞索儿了。

    “哈哈,本姑娘最见不得白白嫩嫩的小娘子了,整天端着一张我见犹怜的小脸,给谁看啊,还不是便宜了那些臭男人,呲溜、呲溜。”

    一身褴楼,形若从烟囱里扒出来的小娘子,挠花了阳光的小脸,看着阳光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吸了吸鼻孔下面,那两根面条似的鼻涕,十分得意地道。

    一言话毕,她那黑漆漆的小脸,又不怀好意地转向了文兰,显然,挠花了阳光的小脸,这位突然钻出来的小娘,似乎还不满足,又将主意打在了文兰的身上。

    可惜,有了阳光的遭遇再先,文兰早已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只见她美眸圆睁,怒视着对方,小老虎一般地威胁道:“你这个乞索儿,可千万别乱来,小心我揍你哦。”

    一边威胁着对方,文兰早已全副戒备了起来,双眸更是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的那只,乌漆嘛黑的小手,生怕她会突然给自己来上那么一下。

    她的这副神情,让一身褴褛的小娘,根本下不了手,只见她那张乌漆嘛黑的小脸上,一双灵动的双眸,滴溜溜地一转,似乎有了主意,只是不等她将阴谋施展出来,斜刺里又冲出一波人来。

第三二七章 委屈求全

    这波人,个个孔武有力、单耳衔环、头插翎羽,挎刀执锐,气势汹汹,显然来头不小。

    为首的是一名青年,只见其人袒胸露腹、脚步虚浮,那直勾勾的眼神,死死地望向文兰,就像猫儿见到小金鱼一般,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

    青年男子,眸放毫光,色眼迷离;外人只是看到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是冲着什么来的了,显然是秀色可餐。

    而这个时候,先前调戏阳光的那名邋遢小娘,看到这群人后,神色略显阴沉,不着痕迹地站到了一边,似乎对于继续调戏文兰,也失去了兴趣。

    “哈哈哈,好俊俏的小娘子啊,没想到我那妹子,今天比武招亲,我段不仁竟然也能遭逢如此艳遇,真是天公作美、好事成双啊,哈哈哈。”青年望着文兰,玩味似地调侃道。

    那数十位,陪同青年一起走来的蛮人,闻听青年之言,尽皆放声大笑,只是他们那望向文兰的目光,总是带有若有若无的暧昧之意。

    若论姿色,龙鹄?m一行,杨正见、李文旖更胜一筹,二人早已桃花盈春、碧玉妆成了,无论是风情,还是容颜,绝对艳冠龙鹄?m一时。

    而文兰和阳光,只是两个黄毛丫头,青涩懵懂,除了贪吃好动,基本没有啥风情。

    可是现在,杨、李二人全都黑纱罩面,阳光更是被邋遢小娘,抹了一脸灰,对比之下,文兰就显得雨荷初绽、亭亭玉立了起来,也不怪那蛮人青年,一眼就看中了文兰,直勾勾地走了上来。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这帮人一看就是浪荡之徒,望着对方的神色,不但文兰皱起了眉头,就连李孤峰、杨正见、李文旖等人,也是一脸霜寒。

    “哈哈,小娘子,跟本少爷回府吧,本少爷保证,一定会用心疼你的。”好死不死的青年,这个时候,还满嘴污秽,简直就不知道“死”字该怎么写。

    而他周围的那些,簇拥着他的蛮人青壮,更是嬉笑怒骂,指指点点,大有一副火上浇油的味道。

    龙鹄?m一行,个个都是江湖中人;大部分的江湖人,都是一言不合,拔剑就干的那种;虽然龙鹄?m秉承侠义,不会那么冲动,可也不是任人欺压的主。

    现在对方都欺负到他们的家门口了,竟然敢公然调戏文兰,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文旖当即就悄无声息地,放下了二师兄弈江南,玉手探出,抓向腰间的剑柄。

    她想杀人,这段时间以来,无比的憋屈和忧伤,在加上今天的愤懑,这位娘子,望向对面的一众蛮人,显然动了杀机。

    李孤峰、杨正见二人,显然都看到了她的动作,却没有阻止,身在江湖,岂能没有一点血性;更何况,这帮恶徒自寻死路,杀了也是白杀。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位站在一旁,仿佛路人一样的邋遢小娘,嗖的一下,就突然出现在了李文旖的身边;只见她甫一邻近,就伸手就按住了李文旖,拔剑的那只玉手,默默地向她摇了摇头。

    邋遢小娘的动作很快,快到仿佛她本来就站在李文旖的身边似的,若不是高手,很难发现她曾移动过。

    可是这突然的一幕,倒是让李孤峰、杨正见、以及李文旖心下一惊,不由自主地就向对方,看了过去,三人的眼神,全都带着浓浓的戒备之意。

    面对着三人的这副神情,邋遢小娘会心一笑,“呲溜”一下,将鼻口下方的毛毛虫,给吸到了鼻口之中,这才小声道:“别误会,在下没有恶意,阻止你们动手,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们,自寻死路?”

    “自寻死路?”李文旖一脸不信,以她的身手,难道连几个恶棍都教训不了吗?

    就连李孤峰、杨正见二人,都对于邋遢小娘之言,嗤之以鼻,对面的一帮蛮人,根本就没有放在他们的眼中,换句话说,只要他们挥挥手,这群恶棍就能全部击毙。

    邋遢小娘,对于三人的神情,毫不在意,淡然地道:“我知道诸位都是高手,可是你知道对面的那个青年,他是什么身份吗?”

    嗯?

    面对着邋遢小娘的这么一问,三人的神情突然沉凝了起来。

    邋遢小娘,一见引起了对方的重视,就悄然道:“那个青年,他是永昌节度使段酋迁的独子,段不仁。”

    “段酋迁一生,只有一子一女,爱若珍宝,若是诸位贸然杀了他的儿子,我保证诸位走不出邪龙城。”邋遢小娘一脸郑重,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诸位武艺再高,恐怕也应付不了无数大军吧,更何况.......”说道这里,邋遢小娘,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李天府、弈江南、以及李孤峰三人,那神情不言而喻,似乎知道他们重创在身。

    龙鹄?m一行,还带着伤员,若是对上无数大军,就更加无法逃走了。

    “可是,我们就这样看着师妹被对方调戏吗?”李文旖不甘地开口道。

    李孤峰三人,终于确定了这位邋遢小娘,对他们应该没有恶意;对方先前故意抹了阳光一脸灰,现在看来,倒是为小师妹阳光,避免了不少麻烦,不管怎么说,这人应该是个古道侠肠的朋友。

    想到这里,杨正见就立刻请教道:“这位妹妹,不知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毕竟对面的蛮人青年,似乎耐性不佳,若是他们再不做出反应,对方绝对不介意当街抢人,这种事情,就是在中原,也数见不鲜,恶霸的行事,向来都是肆无忌惮的。

    邋遢小娘闻言,眉头微皱,抱怨道:“你们也真是的,身为娘子,出门都不知道做点防护,就这样清清白白的出来招摇,这不是白白让人觊觎吗?”

    一句话说得李孤峰三人,脸色愧然,神情十分不自然;这段时间,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太多了,谁还有心情注意这些小节。

    邋遢小娘显然也就随口一说,继而,只见她“呲溜”一声,又将悄然垂下的毛毛虫,吸进了鼻孔,这才灵眸一转,毅然道:“现在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了一步了,跟他们过去就是,到了段府再想办法,你们暗中通知你那师妹,让他和对方虚以委蛇,我们在另做筹谋。”

    这显然是权宜之计,可是要文兰假装和对方虚以委蛇,这可能吗?

    这丫头的脑袋里,恐怕除了吃,就剩下疯了吧,这种需要浪费脑细胞的活计,根本不适合她。

    显然看出了三人的为难,邋遢小娘倒是善解人意,犹豫道:“看来你们那位小师妹,应该应付不了这种场面。”

    “不过,她不行,不代表二位不行吧?”一言即出,邋遢小娘就看向了杨正见和李文旖。

    “若是在下没看错的话,只要两位姐姐摘下面纱,一定比那个小丫头,来得吸引人吧。”

    邋遢小娘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三人,虽然他们拥有一身高强的武艺,奈何现在,不得不委曲求全,三人想到这里,李文旖似乎有了决定。

    不管如何,身为师姐,哪怕是死,她都不允许别人欺负自己的小师妹,如此危机的情况下,看来也只有她这个做师姐的,来出面周旋了。

    正在这个时候,只见那位不知死活的段不仁,犹自摸着下巴,贱兮兮地淫笑道:“小娘子,不要瞪着本少啊,你再瞪,也看不出什么花来。”

    “还是乖乖地跟着本少走一趟吧,本少保证,只要你进入段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都是小事,更重要的是,本少保证,一定会让你乐不思蜀的,嘿嘿。”

    面对如此调侃,文兰小脸通红,两把剔骨尖刀已经牢牢在握。

    虽然她从小长在山上,可是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正当她要憋不住,窜上去,挥起剔骨刀,将这个一脸色眯眯的蛮人青年,给捅成马蜂窝时,就见放下弈江南的李文旖,轻轻地摘下面纱,蓦然来到了文兰的身前,转身就将文兰给挡在了身后。

    “师姐!”文兰傻眼了,惊呼出声。

    什么情况,师姐为什么要摘掉面纱,还拦住自己啊,任她想破脑袋,此刻都想不明白。

    只见来到段不仁面前的这位娘子,浅笑嫣然、琼鼻小口、娇艳如花,那宜嗔宜喜的娇颜,那举手投足之间,展露出来的风情,就是这十月的秋风,也荡起了浓浓的春意。

    看到了李文旖,段不仁立刻就将青涩的文兰,给抛到了脑后,那丫头是谁,我认识吗?

    只见其人,一边抹着口水,一面痴迷地拱手道:“我滴个小乖乖,这是仙女吗,小娘子,我,不,小生段不仁,这厢有礼了。”

    李文旖果然不愧国色天香、妖娆绝世,虽然眼底布满了寒意,可是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浅笑,柔声道:“这位郎君,奴家不远千里,来到贵地,十分劳累。”

    “听闻郎君十分好客,萍水相逢,就殷切地邀请奴家的师妹,前往贵府做客,奴家就冒昧地问一句,不知道郎君,肯不肯邀请奴家同去呢?”

    “要的、要的,仙子肯到鄙府做客,那是小生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只要仙子肯赏脸,小生定然无所不从。”段不仁连忙佯作儒雅不群的君子,小鸡啄米般地应道。

    如此美人,自投罗网,他要是不答应,那他就不是段不仁了。

    李文旖闻言,眉头一扬,还刻意地向着对方福了一福,颔首低眉道:“那就劳烦公子了,旅途劳累,奴家今晚,就到郎君府上叨扰一晚吧。”

    “好,好,不是,何来叨扰之说,在下求之不得。”段不仁连忙挥手打出邀请。

    至于他身边的那些蛮人壮汉,这个时候早已看呆了,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个凌霄仙啊,他们又岂能不垂涎,心中无不大骂段不仁好运气。

第三二八章 比武招亲

    就在段不仁,殷勤地引领着李文旖等人,向着大军将的府邸走去之后,邪龙县的城门口,就出现了三道风尘仆仆的身影。

    只见当先一人,身长七尺开外、器宇轩昂、英姿勃发,正是朱璃。

    朱璃的左手边,站着一位一脸阴鸷、眉头紧蹙的大汉,大汉腰挎长剑,一脸肃然,正是鬼卫的三大头目之一,荆铭。

    他的右手边,站着一位形若车轱辘、一脸憧憬、神采飞扬的青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然。

    接到尉迟槿的信息后,原本朱璃一行,是要前往剑川,去和尉迟槿会和的,可是人到半路,一行人中的有些人,就打起了小算盘,这个人显然不是别人,就是周然。

    自从上次尉迟槿莅临会川,挑选大将前往南诏,当时的周然,就曾主动请命,可惜他的拳拳盛意,却被尉迟槿无视了。

    将不知兵,乃兵家大忌。

    舒贺、王佥一行人,千里投奔,一片赤诚,自然会将自己的履历,主动汇报给尉迟槿。

    通过他们的自我陈述,尉迟槿知道,几个人中,只有周然尚未经事,在攻伐南诏的关键时刻,尉迟槿岂敢任用一个小毛头,这无关信任与否,而是对个人能力的评估,人之常情。

    可落在周然眼中,他就以为,自家夫人看不上自己。

    他这样想,可就错怪了尉迟槿,若是尉迟槿看不上他,会允许他和朱璃待在一起吗?

    可周然一旦有了这个猜测,就非常失落,同时这位毛头青年,立刻开动脑筋,另谋他途;一行人前往剑川,周然估摸着,即便到了剑川,他应该也没有出头的机会。

    不能出头,自然就谈不上建功立业,不能建功立业,就没办法养家糊口啊。

    要知道,现在的周然,可不是纯情小处男,吃掉了齐妙戈,他就转正人夫了;温柔似水、缠绵难舍,可带来的家庭问题,显然就够他喝上一壶。

    齐妙戈可不是一人,这位娘子拖家带口几十号人,要养活这么多人,周然这个未来的家主,岂能不着急。

    离开了会川,他连敲诈黄景的机会都没有了,一切都要靠自己去拼搏,去奋斗;若是尉迟槿看不上他,身在军营,他还有奔头。

    俗话说,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或许就是这个道理。

    一路上都在思考着,如何养家糊口的周然,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天大的主意,主意只有一个,却需要担负极大的风险,以他的身手,想要实现心中的抱负,显然千难万难。

    想来想去,整个队伍,只有朱璃这个傻子似的主君,最好忽悠,于是周然就开始行动了起来。

    朱璃一行的队伍,刚刚开进剑川境内,趁着小解的机会,周然就开始蛊惑起朱璃来。

    什么千里走单骑,斩将夺城,光辉无比、英雄无双,一通吹嘘,小孩子心性的朱璃,还真让周然给忽悠住了。

    为了成为周然口中的英雄,朱璃显然下了很大的决心,打算死心塌地和周然干把大的。

    二人出溜之际,正好被荆铭给察觉了。

    要知道,荆铭和王冲这两个人,无论在任何时候,总有一个人,会就近守护在朱璃的身边,换句话说,就是朱璃上厕所,荆、王二人,也必有一人在不远处守着。

    可是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呢,朱璃鬼迷心窍,完全被周然给带沟里去了,一心相当英雄的他,哪里是荆铭能够劝得住的,无奈之下,荆铭也只好一路跟了过来。

    一路上,荆铭和周然吵吵闹闹,不知不觉,三人就窜到了永昌之地,继而,来到了邪龙城。(邪龙县:今云南蒙化县)

    刚进城,看着一脸憧憬、斗志高昂的周然,荆铭脸色十分难看了,仍旧郁愤难明,咬牙切齿地向着对方道:“小轱辘,荆某在此声明,他日荆某见到夫人,必然要告你一状。”

    “你胆子可真不小,竟敢蛊惑将军,深入敌人腹地,置将军于危墙之下;将来若是夫人得知此事,哼哼,即便有将军护着你,你也别想好过。”

    荆铭出言毫不客气,带着对周然胆大包天的愤慨,还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幽怨。

    面对着荆铭的牢骚,周然脸色有点难看,可这家伙可不是怕事的主,干了都干了,现在还怕啥,因此立刻反驳道:“荆兄,若是这次,我小周砍下了敌将的头颅,帮助夫人夺下永昌,立下不世之功,相信他日,夫人即便知道此事,也不会为难我的吧?”

    周然如此一说,光看表情,似乎和荆铭针锋相对、毫不示弱;可是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这家伙,其实心里虚的很,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想想朱璃和尉迟槿的感情,朱璃敢为尉迟槿剖心续命,一旦朱璃真的出了事,他也不敢保证,尉迟槿会不会发疯,一句话,周然其实就是在赌。

    面对二人的争论,一脸严肃的朱璃,这个时候,突然转过头来,分别看了二人一眼,肃然道:“少废话,直接去找郑买嗣,或者段酋迁,砍下他们的脑袋才是要紧的。”

    可别说,他如此这副模样,倒是真有点威风凛凛的样子,就连荆铭都有一刹那的错觉,以为那个曾经的将军,又回来了。

    经朱璃一打岔,荆铭和周然,立刻三缄其口,再也不敢多言了。

    朱璃的心智虽然有问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正在不断地恢复着,众人很明显地就能感觉到,他的变化;至少最近月余,他再也没有让小红马撒尿,给他和泥玩。

    就连说话做事,朱璃也都开始有模有样了起来,这些变化,看在众人眼中,喜在众人心头。

    可是好景不长,眼看将军就要恢复了,周然却横插一杠子,荆铭岂能不郁闷担心。

    现在这家伙,又将朱璃给带到了这里,若不是荆铭知道周然不可能有异心,他早就一剑,宰了这个小轱辘。

    朱璃带头,荆铭、周然亦步亦趋,径直向着城内走去,可是走不多远,就见到无数百姓,潮水峰涌似的,向着一个方向,簇拥而去。

    这种现象,让朱璃十分好奇,不知不觉中,他就顺着人流,向着人群簇拥的方向一路跟了过去。

    时间不久,他们就来到了一处,连绵起伏的建筑群落之中,这里显然是邪龙城的富人区,居住的都是邪龙城有权有势之人,光从建筑物的体积,就可以看出来。

    就在这片庞然巨大的建筑群落之中,屹立着一座异常雄伟的府邸,府邸的门前,伫立起一座简易的高台,而簇拥而来的百姓,就是向着那个高台而去的。

    放眼望去,只见高台的两边,竖立起两根、二层楼高的旗杆,旗杆上飘荡这一副对联。

    只见上联写道:“娘子妆成一枝花,欲摘此花露两下。”

    下联写道:“丈夫梦觉半床月,想拥明月耍几手”

    旗杆中间,还有一条大大的横幅,横批道:“比武招亲”

    朱璃一行三人,来到近前,分开众人,就挤到了高台近前。

    对于什么是比武招亲,显然引起了朱璃的兴趣,看样子,他要一探究竟了。

    只见偌大的擂台上,站着一名膀大腰圆的小娘子,这位娘子,猪脑袋,斗鸡眼、蒜头鼻,鼻孔下方,还有一片黑乎乎的绒毛,清晰可见。

    就在此时,只见胖娘子,伸出一只蒲扇大小的手掌,竖起了食指,抠起了鼻孔;她的另一只手中,提着一根硕大的铁杵,正顾盼自雄、舍我其谁的站在擂台上。

    正在朱璃三人,刚刚来到擂台跟前,一位同样膀大腰圆的大汉,虎啸一声,猛地跃到了擂台之上,只听他大吼一声道:“段不义,我董老蔫来会会你。”

    这二人往擂台上那么一站,一人持杵,一人持棍,身材相当,犹如公猪对上了小母牛,十分相称、天作地和。

    听到那名男子的声音,胖娘子循着声音,抬头望了过去,她只是瞥了对方一眼,就十分不屑地道:“哼,银枪蜡杆头,中看不中用,放马过来吧。”

    这二人显然是认识的,胖娘子,似乎丝毫没将对方放在眼中。

    被胖娘子不屑的神情一激,庞然大汉勃然大怒,只听他“呀”的一声,就挥舞起手中的铁棍,棍走龙蛇,脚踏七星,一路蛇行虎步,迅疾无比地向着胖娘子攻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个叫做董老蔫的汉子,棍法耍得确实好看,只听“乓”的一声,就见一道黑影,突然凌空倒射而出,迅疾得犹如被砸飞的皮球一般。

    “轰”

    黑影摔落,尘土飞扬,就连众人脚下的地面,都是一阵颤动。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就见那倒射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之人,可不就是董老蔫吗。

    一合,仅仅只有一合,台上那位胖娘子,就将吨位不比她轻多少的一名大汉,给砸飞了出去,其悍赫然、望之却步。

    这位娘子,可不是别人,她正是段酋迁的独女,段不义。

    今天正是她比武招亲的大日子,虽然砸飞了董老蔫,引起别人的惊惧;可想做段酋迁女婿的人,想不劳而获、贪享荣华的人,显然不少。

    继董老蔫之后,陆续又有数人踊跃而上,可惜这位胖娘子太彪悍了,几乎没有任何一位男子,能在她的手下走过十合,随着“轰”、“轰”......的不断摔落声,不断有挑战的男子,被段不义砸出擂台,可看在观众的眼中,却欢呼迭起、大呼过瘾。

第三二九章 混入段府

    擂台上,轰轰烈烈地,打得好不精彩。

    可是站立在擂台之下的周然,却寻思了起来;擂台后面的那座异常雄伟的府邸,若是周然没看错的话,应该就是段酋迁的府邸。

    周然蛊惑朱璃前来永昌干什么,显然就是冲着郑买嗣和段酋迁的人头来的。

    三人现在,已经进入了邪龙城,欠缺的就是如何接近郑买嗣和段酋迁的机会。

    俗话说:“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朱璃三人正差一个接近二人的机会,不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段不义,这位娘子姓段,又在段酋迁的府邸门前,摆擂选婿,有此可见,这位娘子即便不是段酋迁的女儿,也一定是他的亲近后辈,不然,谁敢跑到一个大军将的门前去撩骚。

    这个推测一出,段不义的比武招亲,看在周然的眼中,可就不那么简单了,这绝对是个混进段府的机会啊。

    机会通常都是为有准备的人预留的,周然显然就是那个有准备的人。

    这样一想,周然立刻喜上眉梢,只见他的一双小眼睛,咕噜噜地一转,似乎就有了主意。

    周然不容易,为了养家糊口,对得起齐妙戈的衔草结发之义,他也是真够拼的了。

    这家伙为了能够给齐妙戈一个衣食无忧的环境、为了给对方一个光鲜亮丽的身份,他不但蛊惑了朱璃给他当打手,还甘冒奇险,冲进了永昌,为的可不就是为了立功晋爵吗?

    目测台上这位吨位级的荆棘花,周然掂量了一下自己,若是他上去比武,情况会怎么样呢?

    答案很显然,一旦他上去,就会被对方一铁杵,给直接轰下来,绝对没有第二种可能。

    如此一衡量,他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瞟向了朱璃,周然可是见过朱璃出手的,只要这位一出手,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转瞬就能将台上的这位胖娘子,给砸飞出去。

    不过,一想到若是平白无故给这位找个媳妇,即便他周然这次立功再大,估计也会被尉迟夫人,给抽皮拔筋吧,一念至此,他情不自禁地就打了个哆嗦,显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轻。

    怂恿朱璃上去,看来行不通,这样一来,他的的眼神,就不怀好意地看向了荆铭。

    看到了荆铭,他就想到了那位盖松涛。

    盖松涛是什么人,江湖人称霸刀,那可是血里来、火里去,九死一生淌出来的名头;这样一个人物,荆铭竟能同他战个不分上下,可见这位荆兄,也不是易予之辈。

    如此一想,周然信心大增;不过,对于如何怂恿对方去打擂台,他还要琢磨一下。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璃好奇地看着台上的段不义,突然转过头来,煞有兴致地问向周然道:“小轱辘,台上的那个胖娘子是谁,好大的力气啊?”。

    周然见询,双眸滴溜溜一转,连忙道:“将,呃,郎君,台上的这位小娘,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段酋迁的女儿。”

    一言未尽,只见他又连忙进言道:“郎君,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邪龙城,距离目标只有一步之遥,而这个段不义,显然就是我们接近段酋迁的机会,不容错过啊。”

    “唔。”朱璃闻言,望向周然的神情,更加认真了起来。

    迎着朱璃认真的目光,周然来劲了,只听他继续蛊惑道:“郎君你想啊,段不义在比武招亲,只要我们击败这个小娘,就会顺理成章成为段酋迁的准女婿。”

    “哪有老岳父,不见见自己准女婿的道理,这样一来,我们不就有了接近了段酋迁的机会了吗?”

    至于什么是准女婿,朱璃懵懂,不甚了了;可周然说的机会,他却听在了耳中,放在了心上。

    只见他神情一动,就准备登台出手,前去击败段不义。

    在他想来,击败段不义就能接近段酋迁,接近段酋迁,就能趁机砍掉对方的脑袋,然后就能成为周然口中的英雄,他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可是一看朱璃的架势,无论是周然还是荆铭都吓了一跳,两人忙不迭地,立刻一把拉住了作势要冲的朱璃。

    不管是名义上也好、事实上也罢,周然和荆铭,可不敢让朱璃凭空多出一位娘子来。

    要知道,现在河朔名义上的当家人,可就是尉迟槿了,若是他们真的放任朱璃去打擂,突然给尉迟槿竖立一个对手,二人光是这么一想,就浑身凉嗖嗖的。

    “郎君,击倒一位小娘子,何须将军亲自出手,有周然上就够了。”不等周然开口,荆铭眼都不眨一下,就突然将周然给卖了出去。

    被二人拉住,又听荆铭这样说,朱璃只好放弃了初衷,转过头来,诧异地看向了周然,那眼神显然是在问,你真的可以吗?

    看到朱璃半信半疑的眼神,周然脑袋一缩,没好气地看了荆铭一眼,立刻道:“郎君,我们两个都是你的部下,我小周的身手,郎君难道不了解吗。”

    “一旦小周我上去,没有击败那个段不义,反而被一个蛮人小娘给揍了;郎君,这丢人的可不是我小周啊,这可都是郎君你的颜面啊。”

    朱璃闻言,眉头微皱,一脸理所当然道:“嗯,小轱辘说的不错,你除了跑的快,其实身手真不怎么样。”

    噗,朱璃此言一出,周然差点一跟头摔在了地上,什么叫除了跑的快,身手真不怎么样,即便是事实,也不能当面说吧。

    凭心而论,周然的武艺也就二流武将中期左右,做个偏将绰绰有余,若是指望他去斩将夺旗,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毕竟周然还年轻,不是人人都像朱璃一样,有山海经的辅助;正常来说,一名大将达到他人生的武力巅峰,应该都在三十岁以后,周然还有十多年的路要走,现在确实还弱。

    不过被朱璃这么一损,周然倒是有了借口,虽然他心中极其郁闷,不过还是连忙道:“郎君英明,我小周的身手,确实有待提高,这个时候,不堪大用。”

    “可是我们三人,郎君是主将,类似这种欺负娘子的事情,若是郎君出手,就太**份了,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们这些属下来做,比较好。”

    “现在排除我小周,能为郎君效劳的,看来就只有荆兄喽。”一言说完,周然阴谋得逞似的看向了荆铭。

    荆铭闻言,鹰眸眯起,斜睨了他一眼,肃然道:“周然,我知道你葫芦你卖的是什么药,这种事情对于我来说,出不出手,都无伤大雅。”

    “可是你要记住,无论你怎么折腾,希望你一定要将郎君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否则,河朔数百万的黎民百姓,都不会放过你的。”

    荆铭说的十分认真,听得周然浑身上下,都直冒冷气;因此,他连忙郑重地出声道:“荆兄放心,小周我省得轻重,即便小周我粉身碎骨,也不能让将,呃,让郎君损失一根毛发。”

    “好。”荆铭见周然回答得十分郑重,也就不再追究,被他算计的事情了,只见他拱手向着朱璃拜谒了一下,就径直拔飞跃,悍然登上了擂台。

    荆铭之剑,名曰七杀,剑剑夺命、阴诡辛辣。

    段不义之杵,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走的正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二人相遇,正是两个极端的对撞。

    自从荆铭跃上擂台,就见擂台上剑光漫天、黑影重重,看在众人眼中,只见一道银光,游蹿在一道乌光的周围,恋栈不去、奇诡不拘。

    如果把段不义比喻成草原上的狮子,那么荆铭就是一群狡猾的鬣狗,鬣狗扑食,无所不用其极;即便是傲视辽原的雄狮,一旦对上它们,都将九死一生。

    身为鬼卫三大头目之一,在荆铭的眼中,敌人是不分男女的,一旦成为了他的对手,对方全身上下,只要是要害,就没有他不敢刺的。

    一个无所不用其极、动起手来无所忌惮的人,任何人对上他,都不一定有好下场吧;段不义对上荆铭,下场几乎注定。

    最终,段不义这头雄师一样的娘子,终于被荆铭一剑袭胸,溃败当场。

    一被荆铭击败,段不义看向荆铭的眼神就不同了起来,掩面而走之际,还无限娇羞地向他看了一眼,那一瞬间的风情,终于让荆铭领悟道,哪怕是再不堪的娘子,也毕竟是娘子,一旦情动,都会不分场合地撒娇发嗲。

    段不义也不例外,虽然她的撒娇发嗲,让荆铭不寒而栗。

    周然的一番算计,果然没有白费,荆铭击败了段不义,就被段府的人,接进了段府;可不巧的是,段酋迁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见他们。

    似乎也没有当天接见他们的心思,无奈之下,三人只好暂时住下,以期后续。

    话说段酋迁为什么没有立刻接见荆铭呢,显然是跟如今南诏的局势有关。

    时近十月中旬,尉迟槿并没有西进用兵的打算;不过,她却派出大将耿?m西镇龙川边境,对峙永昌大军;敕令韩逊,坐镇弄栋,西望皇城;大将折嗣伦,更是从银生方向,啸聚黑齿十部之士,威逼永昌南部。

    永昌双面受敌,段酋迁这个时候,哪里还会有心情,去管儿女的那点破事。

第三三零章 不期而遇

    十月的夜,萧瑟中带着浸人的冰寒。

    客居蛮土,朱璃、周然等三人,尽皆有些不适。

    计议之下,三人决定,留下荆铭独守房中,以防段不义的突然袭击,前来“查房”。

    而朱璃和周然,却趁着漆空,准备夜探大军将府。

    三人本来就是带着目的而来的,若是能够早点找到目标,也好人不知鬼不觉地做掉对方,继而就可以早点跑路了。

    说干就干,朱璃和周然,立刻就遁入了夜空,一路蛰伏,开始搜索了起来。

    一路行来,大多都是女婢、小厮的住处,二人自然没兴趣,几乎毫不停留地,一蹿而过。

    不久之后,他们就来到了一间、好似重要人物居住的房间之外,透过窗户的缝隙,房中的摆设,二人几乎一览无余。

    放眼望去,只见房中的正堂位置,摆放着一张圆桌,圆桌的上首,坐着一位蛮人青年。

    青年袒胸露腹、眼神闪烁,正瞪着一双绿幽幽的眼眸,逼视着对面的一个,獐头猴腮、贼眉鼠眼的蛮人。

    “奴逻,我让你准备的酒水,都准备好了吗?”

    “少军将放心,属下早已备好。”贼眉鼠眼的精悍蛮人,看来就是奴逻了,闻言连忙应道。

    “嗯,做的好,等下我会前往文旖娘子的房间,你放机灵点,及时让人将酒水送过去。”一听酒水备好,那位青年双眸一亮,神情显得十分振奋,立刻就继续叮嘱了一句。

    “诺,少军将放心,属下绝不敢误了您的美事。”奴逻连忙一脸谄媚地应道。

    房中二人的对答,听在朱璃和周然的耳中,显得平平无奇。

    这个蛮人青年,看起来好像,准备夜会某位娘子,正在叮嘱着下人备好酒水;这种情形,若是不深想,稀松平常、毫无价值。

    而且根据周然判断,这位青年,绝不可能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朱璃和周然夜探大军将府,想要搜索的人,当然就是郑买嗣和段酋迁了。

    咸通十四年,段酋迁曾被汉人俘虏过,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年了,以此推断,段酋迁绝对是位老者;而郑买嗣,身为南诏一代权臣,位居久赞之位已久,对方的年龄,也绝对小不了。

    而房中的这位青年,最多也就二十四、五岁,显然不可能是他们搜索的目标。

    既然不是目标,朱璃二人也不愿久留,继续潜形匿迹,寻找下一个目标。

    只是这般,瞎猫碰到死耗子的寻找,显然效果不大。

    段酋迁的府邸十分浩大,光是疑似重要人物居住的地方,就有不下几十处,想要一点点的找过去,并非易事。

    就在二人继续搜索,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远处的院落中,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其间似乎夹杂着男子的嘶吼、还有女子寸步不让的厉喝。

    长夜寂寂,这突然爆发起来的喧闹声,充斥在四下静谧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可是听到动静的周然,只是微微地向着那个方向,张望了一眼,就准备继续搜索,根本无心理会。

    依照他的心思,他倒是希望,整个大军将府,都能乱起来才好呢,这样一来,就更方便他们,浑水摸鱼、大索全府了。

    可听到喧闹声的朱璃,却对那处院落产生了好奇,小孩子心性的朱璃,显然更喜欢热闹;一见远处骚乱了起来,招呼都不跟周然打一声,就直接向着那个地方潜行了过去。

    一看到朱璃蹿了过去,周然岂能不跟上,对他来说,立功虽然重要,但更重要的还是这位,脑袋不灵光的将军啊,个中轻重,他还是能分的清的。

    二人腿脚不慢,几乎半盏茶功夫不到,就溜到了这处院落之中。

    藏身暗中,二人打眼望去,只见一处厢房的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其中大多都是女婢、小厮之类的下人,当然也有一些孔武有力的猛士。

    这些人中,最为醒目的还是一位蛮人青年,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朱璃和周然,曾在房舍中看到的那位。

    这个时候,青年人脸色铁青,瞪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带着一副吃人的表情,望向厢房门前、堵住门口的四位娘子,声色俱厉道:“诸位,我段不仁奉劝你们,还是让开的好,若是逼得段某动起手来,那就不美了;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恐怕就连四位,都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吧。”

    厢房门口的四位娘子,为首的竟然是一位邋遢无比的小娘,这个小娘蓬头垢面,鼻孔下方,还挂着两根毛毛虫似的鼻涕,随着她的呼吸,十分有规律地伸缩着。

    邋遢小娘的旁边,分别站着三位一身黑纱的娘子,赫然正是杨正见、文兰和阳光三人,只是这个时候,四人尽皆一脸愤怒,美眸冒火般地望向段不仁。

    为首的邋遢小娘,斜睨了段不仁一眼,冷笑道:“段公子说出这种话,就不怕令人齿冷吗?”

    “我等信步长街,是段公子突然出现,邀请我等前来贵府做客的,公子现在,竟对文旖娘子做出了那等事来,公子难道就不知道‘无耻’二字,应该怎么写吗?”

    “不错。”一身黑纱,面罩黑丝的杨正见,接着邋遢小娘的话,立刻附和道,“我等甫一进府,公子就将我等和文旖师妹,分开安置,私下里,恐怕早就心怀不轨了吧?”

    此刻的杨正见,一想到这位段公子,对李文旖做的事情,就美眸含霜、杀机凛然,若不是身边的这位邋遢小娘机灵,文旖师妹,险些就要被眼前的段不仁给糟蹋了。

    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会心有余悸吧;望着面前的这位衣冠禽兽,即便现在让杨正见和对方玉石俱焚,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而站在杨正见身旁的文兰和阳光,同样小脸涨红,秀眸冰冷。

    两个小丫头,一人两把剔骨刀,倒握在手;一人早将小板凳,亮在身侧,显然做好了死拼的准备。

    藏身暗中的朱璃,打眼就认出两位小娘子,小声嘀咕道:“她们不是那两位小姐姐吗,就是曾在奕记烧烤店前,骗吃骗喝的那两位小娘子,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朱璃认出了二人,周然自然也将文兰和阳光,看在了眼中;一听朱璃的嘀咕之语,周然就若有所思地开口道:“将,呃,郎君,不管这两位小娘子,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她们现在,应该遇到了大麻烦,身在段府,却和段家的人对上了,想想都替她们担心啊。”

    一听周然这么说,朱璃就藏不住了,直觉告诉他,这两位小娘子,应该都不是坏人,好人蒙冤受难,无论是前世今生,都是朱璃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骨子里的正义,瞬间爆发了出来,只见他眉头一皱,立刻就对着周然道:“小轱辘,走,我们悄悄地潜进房中看看,若是可能,顺便帮她们一把。”

    “呃”一听到朱璃的这个提议,周然顿时愕然不已。

    要知道,在周然、以及荆铭等人的眼中,龙鹄八仙,可都是他们的敌人,因为他们曾向朱璃动过手,要不是朱璃强横,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了呢。

    敌人受难,正是我辈火上浇油、落井下石的时机,可事情轮到朱璃身上,怎么就变味了呢?

    不但不趁机上去踩上两脚,还要前去帮上一把,周然摇摇头,实在想不明白。

    可是不等周然出声制止,朱璃早就嗖的一下蹿了出去,径直绕开了门口的众人,向着厢房的后面潜了过去。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看得周然一阵头大,可是朱璃已经潜了过去,他就没有理由不跟上去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周然不敢怠慢,立刻尾随着朱璃,就向厢房的后面潜了过去。

    门口的争论还在持续,那位名叫段不仁的青年,面对着杨正见的质询,突然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小娘子,你现在才明白,是不是太晚了?”

    “我陪了那么多笑脸、装了那么长时间的孙子,这才将美人儿带回家中,你说我意欲何为呢?”

    “无耻!”

    “下作!”

    “流氓!”

    青年的声音刚落,就立刻传来杨正见师妹三人,怒火冲天的谴责,只有那位邋遢小娘,一脸凝重,冷冷地看着段不仁,皱着眉头,似乎在思忖着,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

    而这个时候,朱璃和周然,早已绕到了厢房的后面,从后面的窗口,爬进了厢房之中。

    由于段不仁,和杨正见三姐妹,争吵得比较厉害;朱璃二人趁机溜进了厢房,竟然一点都没被其他人发觉。

    厢房中的摆设,十分雅致、精巧,显然是特地用来招待女客用的;厢房的一侧,偏离门口、靠近卧榻屏风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小巧的酒桌。

    酒桌上有酒有菜,都是难得一见的珍馐,望之使人食欲大振。

    朱璃二人刚一进入厢房,周然就小声地向着朱璃抱怨道:“郎君,那两个小丫头的师兄,曾经就向你出过手,你怎么还想着帮她们一把呢?”

    一言未尽,周然就看到了那张酒桌,以及酒桌上那美味的珍馐,比起段不义用来招待荆铭的那些酒菜,简直好上无数倍。

    一看到这些酒菜,周然立刻食指大动,毫不客气地走上前去,直接下手,抓起一小撮珍馐,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咕哝着两下腮帮子,就囫囵吞吃了起来。

    面对着周然的抱怨,朱璃皱起了眉头,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帮她们,只是觉她们应该不是坏人,所以才过来看看。”

    “不是坏人就出手相救?”周然嗤之以鼻,也许是刚刚吃了酒菜,现在又感觉到了口渴,只见他一言未尽,就立刻提起桌子上的酒壶,对着嘴巴猛灌一口,这才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郎君,你不能这样乱来啊,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身在敌人的老巢之中,一个不测,就有可能万劫不复,那两位小娘再可怜,也没有我们的小命要紧啊。”周然语重心长,确实为朱璃操碎了心。

第三三一章 小轱辘,干嘛脱衣服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出现一阵骚乱,显然是段不仁不耐烦了,直接敕令麾下猛士,向着堵在门口的四位小娘子,发起了进攻。

    双方大战,一触即发,门口立刻就传来一阵厮杀之声,或许是由于文兰和阳光比较弱,厮杀刚刚爆发,这两位小丫头,就被喝令退下,退进了房中。

    一听到动静,朱璃立刻闪电般地窜向一旁,一个猫腰,就躲进了一个衣柜之中;他的动作倒是快,可周然咋办?

    唯一的衣柜被朱璃占了,周然无奈,立刻一流烟地向着屏风后面钻了过去。

    屏风的后面,就是女客用来栖身的卧榻,卧榻外侧,围着一袭粉红色的锦帐,情急之下,周然根本就来不及细看,分开锦帐,就立马合身窜进了锦帐中,去到了卧榻上。

    可是甫一来到卧榻上,周然就傻眼了,因为卧榻上面竟然有人,不但有人,还是一个人比花娇、貌若西子一般的美人儿。

    美人儿意识似乎十分模糊,酥胸半开,面色潮红,两只欺霜赛雪般的小手,不停地胡乱挥动着。

    佳人身边的枕头、被褥之类的物什,全都遭了殃,因为无论对方抓到什么,都下意识地将之,向怀中揽去。

    周然刚一窜上卧榻,就被美人儿一把抓住,一经抓住,对方就再也不曾放手。

    似乎感受到了一堵温暖的怀抱,这位人比花娇、貌若西子般的美人儿,立刻就将周然,猛地揽向自己的怀中。

    不仅如此,对方还焦躁地拱动着小脑袋,一个劲儿地向着周然的怀中钻去。

    这位娘子,可不是别人,正是中了段不仁媚毒的李文旖,由于毒发,导致她正处于意乱情迷之中,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出现四位小娘,及时赶到,誓死拦门的举动。

    在李文旖的拱动之下,周然突然感到浑身燥热,情不自禁地就伸出双手,反手将对方给拥在了怀中。

    若是有人在此,看向周然的表情,就会发现,此刻的周然同样面色潮红,双眸迷离,犹如一个宿醉的酒徒一般,懵然迷糊,只剩下人类最原始的本能。

    而周然本人,却由衷地感觉到一股火热之力,由小腹处逆窜而上,好似燎原之火一样,立刻涌满全身。

    他的形容、和症状,越来越像榻上的李文旖了,原因,就在于厢房中的那桌酒菜上。

    那是一桌段不仁专门为了李文旖准备的酒菜,李文旖正是吃了那桌酒菜,才中了段不仁的道,导致意乱情迷、身不由己起来。

    嘴馋、贪杯的周然,在跟着朱璃进入了厢房后,没有刹住口,不但酒菜吃了,连酒水也喝了,结果就可想而知了,他显然也中了那种媚毒。

    躲在衣柜中的朱璃,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门口的动静;他却不知道,作为此次行动的筹划者,兼执行者的周然,却和他隔着一道屏风,正在卧榻之上,享受着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宴。

    有花欲绽、蜂来正欢,锦帐翻飞,初啼万变。

    门口的大战,激烈而纷乱,四处都是刀剑相击的声音,还有鬼哭狼嚎般的吃痛声,内里卧榻上的婉转之声,谁都不曾去注意。

    “混账,废物,简直都是废物,一帮大男人,竟然连两个小娘都应付不了。”门外,突然传来段不仁那歇斯底里、气急败坏的嘶吼声。

    面对杨正见和邋遢小娘,段不仁仰仗的那些蛮人勇士,尽皆都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哼,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杨正见愤然怒喝,大杀四方,豪气飒然之声,清晰可闻。

    大战持续并没有多久,从爆发到结束,也不过盏茶功夫而已。

    兵器交击之声,越来越稀疏,逐渐缓了下来,战斗显然进入了尾声,蛮族勇士再多,对于杨正见和邋遢小娘来说,都只是时间问题。

    无论是杨正见,还是邋遢小娘,所虑者,乃是段酋迁的旌麾千万、万箭袭击;至于段不仁仰仗数十蛮人勇士,她们根本就没放在眼中。

    “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阿郎就是永昌节度使段酋迁,你们要是敢动我,我保证你走不出邪龙城。”打斗之声停下后,接着就是段不仁的惊恐、威胁之声传来,对于这个淫贼,杨正见和邋遢小娘显然不会放过。

    “哎呦,别打我,啊!”

    “走不出邪龙城,哼,段不仁,这一切都是被你逼的,现在将你控制在手,我倒是要看看段酋迁,会拿我们怎么样?”显然,段不仁作茧自缚,终于落入了杨正见和邋遢小娘的手中。

    这个时候,先前躲在室内的文兰和阳光,也猛地冲了出去,继而外面就传来,响亮的耳光之声“啪、啪、啪、啪.......”。

    还有文兰、阳光那咬牙切齿的声音:“叫你敢向我师姐下药,叫你无耻下作......”

    “叫你横,叫你动手......”

    “啊,哎呦,别打了,我的小姑奶奶,求求你们别打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继而就是段不仁凄惨无比的讨饶声。

    大概又过了半刻钟左右,这处厢房之中,突然就拥进五道身影来。

    五个人,四位娘子,唯一的男子,可不正是段不仁吗。

    四位娘子,一脸凝重地围在段不仁的四周,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段不仁,被四人,推推搡搡了逼入了房中,脚下一个踉跄,就“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哎呦”

    从衣柜中,放眼望去,只见小老虎一般的文兰,手持着两把剔骨刀,在世罗刹一般地,对准了段不仁的脖子;英姿飒爽、怒意勃发的阳光,同样板凳在手,横侧在段不仁的脑袋一边,好似后世打高尔夫的姿势,冷然俏立着。

    为首的邋遢小娘,甫一进门就向杨正见嘱咐道:“杨家姐姐,你和两位妹妹,现在立刻回去,将几位师兄带过来,目前的局势,我们也只有以段不仁为质,来和段酋迁谈判了。”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无意同对方冲突,结果这个段不仁,竟然如此不堪,面对文旖姐姐的美貌,竟然连一夜都耐不住,是小妹失算了,害得大家身陷囹圄,小妹万分惭愧。”邋遢小娘说得情真意切,语带懊恼,显然是真的没有想到。

    “快别这么说妹妹,若不是你机灵,文旖妹妹早就被这个淫贼给糟蹋了,我们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怪你呢。”杨正见闻言,连忙劝慰道,继而她也长叹一声,无奈道:“毕竟人算不如天算,正如妹妹所说,我们委曲求全,只是不想多事,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姐姐,事不宜迟,你们马上行动吧,这里有我来守着,应该出不了问题。”

    “刚刚的动静这么大,我估计段酋迁很快就会带人过来了,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邋遢小娘一见杨正见还在自哀自怨,就立刻急声催促道。

    “好,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杨正见也知道事态紧急,因此不敢耽搁,立刻就带着文兰和阳光,抬腿迈出了厢房,显然是去接李孤峰几人了。

    厢房之中,转眼就剩下了邋遢小娘和段不仁了,面对上这个登徒子加淫贼的恶徒,邋遢小娘可不会客气,只见她合身一纵,就猛地窜到段不仁的身前,不等对方惊呼出声,就直接竖起一掌,横切在对方的后颈上。

    段不仁经此一击,猛地闭上眼睛,“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立刻就被邋遢小娘给打晕了。

    做完了这一切,邋遢小娘当即就准备向着屏风后面走去;她的动作,显然被朱璃看在眼中,要知道,周然就躲在屏风后面。

    情急之下,朱璃立刻如风似电般地从衣柜中突然窜了出来,须臾之间,就横身就拦在了邋遢小娘的身前。

    “你不能进去。”甫一露面,朱璃就直接出声道。

    房间中突然多出一位郎君,惊得邋遢小娘,身若旋花,挥掌跨步,立刻就摆出一副戒备的架势,灵动的双眸,瞬也不瞬地看向面前,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郎君。

    只见此人身长七尺开外、英武非凡、虎眸含威,简直就是男人中的男人。

    对方只是淡淡地出声一语,就给人以不可抗拒的威势,那威势,就好像是一位一言九鼎、千军一决的大将军似的。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看到对方的铮铮之躯、堂堂之相,以邋遢小娘的见识,心下瞬间就腾起七分好感来,好感顿生之下,让她没有贸然出手,而是戒备地问了一句。

    朱璃见询,一时语滞,习惯性地抬起手来,挠了挠后脑勺,这才醒悟,自己和周然,都是暗中潜进来的,根本见不得光。

    就在刚才,由于担心藏身屏风后面的周然被发现,情急之下,朱璃竟然将自己,给送到了邋遢小娘的面前,骤逢此问,他该怎么回答呢?

    正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屏风之后,蓦然就传来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只听:“啊,混蛋,我杀了你这个混蛋。”

    这声尖叫,好似剑击苍云,锋锐无比、又气急败坏,声音未歇,那挡在外堂和卧榻之间的屏风,就突然“哗啦”一声破碎开来。

    从那破碎的孔洞中,一道黝黑的身躯,突然飙射而出,接着就是“噗通”一声,重重地砸在了正堂正中的地面上。

    这突然的一幕,瞬间就引起了朱璃和邋遢小娘的注意,二人放眼望去,就见那摔出来的身影,是一名形若车轱辘、一身黝黑的青年。

    青年赤身露体,浑身上下只有一件大裤衩还穿在身上,满脸都是痛并快乐着的贱兮兮的神情。

    朱璃当然认得此人,这人不是周然,还能是谁;一见对方如此模样,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件大裤衩,朱璃就愣了愣,进而一脸好奇地问道:“小轱辘,你不好好躲藏,干嘛把衣服都脱了?”

第三三二章 段酋迁来了

    周然这一跤,显然摔的不轻,面对朱璃的询问,他半天都没有吭出声来。

    不是他不想吭声,确实是被摔岔气了,干张着嘴,就是说不出话来。

    看到周然落得这副模样,朱璃立刻怒气勃发了起来,他当然不是生周然的气,而是生那位,一脚将周然踹飞之人的气。

    无论怎么说,周然都是他的人,现在被人揍了,以朱璃的心智,自然不会理会谁是谁非,你揍了我的好兄弟,我就要替兄弟找回场子,这就是狭义的义气。

    带着这股火气,朱璃转过头去,蓦然望向破碎的屏风后面,这一看,倒是瞬间愣住了。

    想象中的恶人没有看到,出现在视线中的,竟然是一位眉目如画、我见犹怜的小娘子。

    这位娘子侧着身躯,斜坐在床榻上,只见她泪眼朦胧、衣衫不整,正望着卧榻上面的床单,愣愣地发呆。

    其神凄婉、其态惊绝。

    小娘子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般的绝望,还有五味杂陈般的憋屈,更多的还是喷薄欲出的怒火。

    就在朱璃望向她时,那位小娘子,好像突然下定了决心,只见她突然拿过床边的利剑,“仓啷”一声,就拔剑出鞘,“蹬、蹬、蹬......”地向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随着娘子的宝剑出鞘,整个房间,立刻充满了森寒的气息,似乎还夹杂着火山欲爆的愤然之气。

    小娘子来势汹汹、杀意昭然,越过屏风,径直就向摔在地上的周然走来。

    正在和邋遢小娘对峙的朱璃,一看持剑娘子这种势头,暗呼不妙,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也不能舍周然于不顾。

    望着煞气弥天、泪眼猩红的小娘子,朱璃长身一纵,毅然地挡在了周然的身前,立刻拦下了这位来者不善的小娘子。

    “让开!”李文旖面无表情、头也不抬地向着朱璃厉喝道。

    她甚至都没有去看朱璃的面孔,现在她的眼中,只有躺在地上的周然,那位趁她意识迷糊之际,玷污了她身子的黑轱辘。

    其实这一刻,李文旖觉得天都塌了,什么白马王子、什么乘龙郎君,以前的种种憧憬、种种奢望,全都在她得知自己**后,犹如易碎的琉璃一般,粉碎了一地。

    当她从模糊中醒来,立刻就感觉一个陌生的男子,光溜溜地压在了她的身上。

    大惊之下,她想都不想,就立刻一把推开了对方,趁势一脚,就将其踹飞出去。

    等那名陌生的男子被她踹飞之后,她才发现,她的衣衫,早已被撕烂成千丝万缕状,春光大泄不说,身体还极度不适。

    意识到房中还有其他人,让她不敢怠慢,勉强整理了下自己的衣物,遮住重要部位,想要下床查探一番,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惊心怵目的一幕。

    床单如雪,雪映红梅,花开朵朵、落红无数。

    这异常醒目的一幕,让她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她**了,确切的说,就在她意识模糊的这段时间内,她被人玷污了。

    那个浑身光溜溜的、被她踹飞的男子,一定就是那个淫贼,夺走了她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唐风开放,却也没有开放到,产生一夜情这种事情吧?

    即便在后世,传统的的良家男女,也没有开放到这种程度吧?

    当然,特别人士不在所言范围之内,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们算不上良家。

    在整个华夏、有史记载的五千多年中,女性恪守着坚贞,都是男性所望尘莫及的。

    这里就不提程朱理学,对于女性的迫害了,光是从历代的王侯将相,妻妾成群,就可见一斑了。

    事实、史实、记录、典籍,无不证明了女人失贞,在古代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突然失去贞操,带给李文旖的,首先就是震惊和绝望。

    惊绝之后、就是暴怒,她现在已经不想知道这个男子是谁了;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一剑宰了这个玷污她的男子。

    可是,就在她打算付诸于行动的时候,她突然感到自己的面前,挡着一座大山,是的,面前突然拦下她的人,给她的感觉,就是一座巍峨磐然的高山,永不可攀。

    在李文旖出声厉喝之后,拦截者依然不为所动,就让她抬起头来。

    看向了横身相拦的男子,这一看,她的神情先是一愣,继而,就像受惊了的兔子似的,一个倒纵,就跳了回去。

    同一时间,只见她横剑当胸,神情无比凝重地冷然道:“朱璃,你怎么会在这里?”

    朱璃给予龙鹄八仙的印象太深了,会川小镇一战,八仙中的四大高手,一日之内,三人折戟沉沙。

    峨眉山的悬崖上,正是因为龙鹄八仙,没有将朱璃带回去,才让那个冒充莫凌天的老贼,突然暴起,将她们的四师兄,打落了山崖。

    甚至就是现在,他们一行人沦落到,颠簸邪龙城的地步,都跟朱璃脱不了干系,骤见朱璃,李文旖岂能不惊。

    “朱璃?”站在一边,一直密切地注视着李文旖的邋遢小娘,一听到这个名字,心中同样震惊不已。

    或许整个天下,叫朱璃的人很多,可对于邋遢小娘来说,能被她记住,并且印象深刻的朱璃,只有一人,那人就是怀化大将军朱璃。

    少年从军,旌麾千骑平沙陀、四千精锐复长安,北击契丹、横扫奚人,身经数战,稳定北疆,这在民间,已经流传为一段脍炙人口的佳话了。

    放眼整个中原,人口最稠密的地方,就是朱璃大将军,节制的北疆区域了;只要一个地方繁荣和稳定,在任何时候,都是百姓最向往的乐土。

    这是一个英雄,时代的英雄,汉人的功臣,邋遢小娘又岂能不惊。

    大惊之后,她就迷惑了起来,朱璃作为首屈一指的北疆强藩首脑,为什么会只身一人跑到偏僻的南诏来呢?

    而且还来到了永昌节度使段酋迁的府中,难道这个朱璃,和大将军朱璃,只是同名而已吗?

    可是不等她想明白,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抬头望去,只见那位从卧榻上飞出来、只剩一条大裤衩的黑面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缓过气来。

    这个时候,对方正瑟瑟缩缩地藏在了朱璃身后,从朱璃的胳肢窝下,探出头来,一脸苦涩地向着李文旖道:“那个、那个小娘子,我也是无辜的。”

    一言未尽,不等李文旖怒起反驳,他就连忙指向那桌酒菜,一脸急切解释道:“那桌酒菜,一定有问题,我只是吃了两口,就突然变得不对劲了,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周然的急切之言,立刻唤醒了李文旖的记忆,她这才想到,那桌酒菜,原本就是段不仁用来招待她的,她也是食用了酒菜之后,才变得意识迷糊了的。

    这么说来,一开始对她意图不轨的人,应该是段不仁才对吧。

    既然段不仁对她不轨,那对方现在人哪儿去了,为什么她醒来之后,却发现这个黑轱辘似的青年,压在了她的身上呢?

    等等,这个青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李文旖是个自立、自强、秀外慧中的娘子,一旦想到了昏迷之前的事情,就差不多猜出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却突然发现,这个玷污了她清白的男子,竟然有点面熟。

    一念涌动,李文旖连忙仔细地看向周然,这一看,她那原本铁青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更加青黑了起来。

    这个黑轱辘,不正是上次偷看她洗澡,又偷走她衣服的那个淫贼吗?

    无耻淫贼,偷看了她洗澡,又偷走了她衣服,现在又阴魂不散地玷污了她的清白,这里连串的事情串在一起,立刻让李文旖气得连肺都要炸了开去。

    就在她暴怒异常,准备不顾一切,也要冲过去,宰了这个混蛋的时候,房间的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撞了开来。

    打眼看去,就看到杨正见、文兰、阳光三位娘子,一人背着一个大汉,一脸惊恐地窜进房中,似乎外面有恶狗正在追赶着她们似的,三人尽皆一脸惶然,面色惨白。

    甫一进入房中,杨正见就大呼道:“段酋迁来了,段酋迁来了,还带着一大群人马。”

    “段酋迁带人来了?”一听段酋迁来了,邋遢小娘也顾不得理会其他事情,立刻转身走向杨正见,直接求证道。

    “是的,妹妹,他还带着无数的精锐。”杨正见话音未落,屋外的院落中,就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显然有大股人马赶到了这里。

    听到动静,邋遢小娘立刻上前,一把提起昏厥未醒的段不仁,当先走出了房门,继而,就传来她清脆的嘱咐声:“姐姐,将房间的窗户都关上,你们待在房中别动,小心戒备,我来跟他们谈谈。”

    不等杨正见拒绝,蓬头垢面的小娘,已经架着段不仁,走出了房间,这个时候,杨正见、文兰、阳光才发现朱璃和周然二人,以及神情愤然,一身狼狈的李文旖。

    一看到朱璃,文兰和阳光,就顾不得和她们的文旖师姐打招呼了。

    文兰立刻挥舞起两把剔骨刀、阳光也甩起自己的小板凳,二人一左一右,挥舞着自己的独门兵器,张牙舞爪地向着朱璃大秀雌威。

    那情景,就像两只刚断奶的小奶猫,再向一只老虎示威一般。

第三三三章 冒名顶替

    不但是文兰和阳光,知道朱璃的厉害;龙鹄八仙中的其他人,谁不知道此人的悍勇?

    一见两个小丫头如此冲动,竟敢贸然向朱璃龇牙,立刻吓坏了龙鹄八仙中的其他几位。

    “文兰、阳光,过来。”李孤峰和杨正见,立刻不约而同地喝止道。

    虽然他们不知道,朱璃和周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可对方似乎并无敌意;这样一来,他们也不愿故意生事,毕竟,以他们现在拥有的实力,给朱璃塞牙缝都不够。

    在师兄、师姐的喝止下,两个小丫头虽然迷惑不解,但还是收起了兵器,狠狠地对着朱璃冷哼了一声,就向杨正见和李孤峰靠了过去。

    朱璃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段酋迁来了,这位才是他的目标,两位没有任何威胁的小娘挑衅,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等周然小心翼翼地拿回衣服,穿戴整齐后,朱璃就带着周然,向着房门外走了出去。

    来到门外,放眼望去,只见四处都是水泄不通的蛮兵,很多人高举着火把,将这处小院照得亮如白昼。

    邋遢小娘,动作熟练地将段不仁摆在身前,手中不知什么时候,突然亮出一把银寒渗人的匕首,一看就是一柄难得的利器,只是这柄利器,此刻正森然地横在了段不仁的脖子上。

    作为地头蛇的段酋迁,他的到来,阵仗果然不凡;身周勇士,鳞次栉比,远近兵种,尽皆都有,这一刻,弓箭手早已羽箭上弦,箭矢所向,正是朱璃等人栖身的这间厢房。

    弓箭手的前方,还有一排排持盾扬刀的盾卫,大盾早已立起,蛮兵勇士手中的朴刀,也早已悍然出鞘,耀眼的银光,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在三排刀盾兵之后,数排弓箭手前方,站着两名老者。

    左边一人,面白微须、一派儒雅,一双不时闪烁的眸光,说明这位老者,一定是一位狡猾阴翳的智者;闪烁的目光,正说明了他的思虑,正在不停地转变着。

    而右边一人,则是一名豹头钢髭的老人;老者一身甲胄,幽眸虚眯,正瞬也不瞬地盯着邋遢小娘手中的段不仁,眼中那急切、无奈、甚至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五味杂陈。

    当朱璃带着周然,来到了邋遢小娘的身后,抬头望去,目光掠过白面老者,落到了那位豹头钢髭身为老者身上时,他的脑海中,那久未响动的山海经,就突然轰然而出。

    尖锐的刺鸣声,刺激得朱璃面色一青,一道阴沉、愤然的苍老之声,突然咬牙切齿地道:“段无道,后赵武帝石虎在世之身,石虎,十六国时期,后赵君主,羯族人;残戾不仁、穷兵黩武,狭隘无道、狂侈不义,毁坏英魂碑主谋之一,凡山海经持有者,见之必杀,英魂叛逃,英魂碑将永不收录,杀之可得山海遗馈。”

    石虎,十六国时期,最残暴的君主之一。

    真没想到,那名豹头钢髭的老者,竟然就是石虎的转世之身,只是看到那人,朱璃就情不自禁地蒸腾起满腔仇恨,仇恨的怒火,似乎转瞬之间,就能将那名老者,融化、烧尽似的。

    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名叫段无道的老者,望向段不仁身后的邋遢小娘,阴翳地道:“尊驾何人,入我段府,却绑我小儿,难道这就是尊驾的为客之道吗?”

    “老夫奉劝尊驾一句,立刻放了小儿,否则我段酋迁,即便追到天涯海角,也誓要将尔等,碎尸万段。”

    老者威胁之言未落,朱璃就疑惑了起来。

    就在刚刚,他的脑海中,明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名老者名叫段无道;可这位老者开口,却自承是段酋迁,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呢?

    其实这个问题,若是朱璃记忆未丢,就不难分辨出,到底哪句话才是真相了。

    史载,段酋迁可不是普通人,此人有个儿子,名叫段保隆,段保隆是谁,熟悉大理段氏历史的人都知道。

    段保隆正是大理开国皇帝段思明的父亲,如果朱璃恢复了记忆,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一定不会忘记。

    若是记忆不丢,朱璃就知道,眼前的这位老者,绝对不是段酋迁,而是段无道。

    老者的儿子,名叫段不仁,女儿叫段不义,除了十六国时期,无法无天、残暴不仁的石虎,谁会那么混账,给自己的儿女取这样的名字。

    不仁、不义,也只有根本不把仁义当回事的人,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吧。

    正因为石虎本人,无道无义,狼戾不仁,才会视仁义如等闲;如此看来,真正的段酋迁,只怕早就死了,而这个段无道,却顶替了他的身份,继续逍遥南诏。

    可惜,朱璃现在的记忆未复,面对脑海中莫名的声音,还有段无道的自承之言,依旧真假难辨。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老者的敌视,山海经的持有者,对一切英魂叛逆,都会情不自禁地腾起一抹刻骨的敌意。

    既然这位老者是石虎的转世,石虎又是毁坏英魂碑的主谋之一,朱璃岂能对他有好感。

    此刻,面对老者的威胁,邋遢小娘立刻寸步不让地开口道:“段大军将,令郎是什么德性,大军将不会一概不知吧?”

    “邀我等前来段府,却对我们中的一位女眷,意图不轨,暗中下药,企图毁坏人家清白,此等下作的手段,难道还要我们客客气气地对待他吗?”

    段无道闻言,脸色一阵森然,自己的儿女是什么德性,他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家当面问责,又是另一回事。

    以这个小院,在之前产生的动静,段无道其实早就应该带人过来了,他之所以姗姗来迟,那是因为他撞破了女儿段不义,有辱斯文、毁坏门风的一件糗事。

    段不义和段不仁,不愧是一母同胞,在段不仁给李文旖下药的时候,段不义也正在干着同样的事情。

    若不是因为女婢不小心,摔坏了酒壶,使得宠物猫得到机会,舔舐了酒水,当场就淫 性大发、狂躁不悖了起来,荆铭恐怕早就贞操不保了。

    如果说段不仁强抢良家娘子,滥用药物,坏人清白,以段无道的秉性,他还能勉强接受;可他的女儿段不义,竟然也要效仿他的兄长,欲对一名男子下药,差点就没将段无道给气死。

    段无道大发雷霆,狠狠地将段不义训斥了一顿,并将那位彪悍的娘子给关了起来,这才匆匆地向这边来赶来。

    可到了这边,竟然又是这等破事,段无道即便再混账,也被他的一双儿女给气脸色发黑、肝肠溢血。

    段无道膝下,一共就一儿一女,这下好了,男盗女娼,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而且全都被身边的郑买嗣看在眼中,段无道心中,岂能好受。

    郑买嗣现在或许不会说什么,毕竟,当务之急,他借助段无道的地方还很多;可一旦等郑买嗣他日功成,段无道家中的丑闻,必然会成为他的一道软肋,被死死地掌控在郑买嗣的手中。

    石虎造孽太多,重活一世的段无道,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顶替了段酋迁的名头,到处招摇撞骗;或许是老天开眼,送给他如此一双混账儿女,说是报应也未尝不可。

    儿女再混账,华夏的传统父母,也不会不理不问,只听段无道继续阴恻恻地道:“一个小民、贱女,岂能和小儿相提并论,老夫最后奉劝你们一句,你们还是最好放了小儿,否则就别怪老夫将你们全部围杀于此。”

    一言未落,阴森的段无道,又再次冷然道:“不要试图用小儿的性命威胁本军将,我段酋迁,不接受任何威胁。”

    段无道之言,让邋遢小娘一阵皱眉;段无道想让她放了段不仁,这显然不可能,段不仁现在,可是他们一行人的护身符,放了段不仁,就相当于束手就擒,邋遢小娘绝不会那么傻。

    可就在这个时候,邋遢小娘身后的朱璃,突然径直向段无道开口道:“老家伙,你真的是段酋迁?”

    朱璃之问,十分突兀,甚至连段无道,还有他身边的郑买嗣,都因为此言,不由自主地向着他望了过来。

    看在二人眼中,只见一名青年,长身如虎、英武如龙,浓眉星眸、腰挎长刀,面对小院中的无数蛮兵劲旅,其人泰然自若、淡然依旧,如此风度气概,显然绝非常人。

    朱璃给他们的感觉,不但有一种扑面而来的英雄气,更是威凛不凡、盘亘如山。

    若不是对方的身前,站着一为蓬头垢面、还拖着两道鼻涕的邋遢小娘,大大地拉低了他的风度;郑买嗣和段无道,还真以为遇见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了。

    “阁下何人,同宵小之辈为伍,必是奸邪之徒吧?”看到此人,段无道心下一凛。

    正如朱璃看到他,就想宰了他一样;段无道看到山海经的持有者朱璃,凭空就腾起一抹,不除不快的冷意。

    对于段无道之言,朱璃置若罔闻,依旧逼视着对方,再次问道:“老家伙,不要废话,我问你是不是段酋迁?”

    朱璃之言,说得毫不客气,段无道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无礼对待;只见他双眸一眯,冷然道:“老夫就是段酋迁,你待如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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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横流介绍:
名为朱璃的失恋青年,以德报怨,救人惨死,灵魂回到了唐末乱世,脑中竟然多了一本山海经的书影,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呢,山海经的书影又有什么用呢? 刚刚穿越的朱璃,差点被三个市井无赖吃掉,刚刚逃脱虎口,又好巧不巧地一头扎进义军之中,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草军一员,且看主角如何在乱世之中挣扎求存,拜得英雄冉闵的在世之身为师傅,收得智计无双的郭嘉在世之身为麾下,驱除鞑虏、卫我中华,“只要是我汉人的土地,一根手指头大小都不容失去。”山海横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海横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海横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