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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逢不识     山海横流txt下载     山海横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零五章 梁缵投诚

    中和二年,十一月十五,吕用之突然暴毙。www.uu234.cc

    身在江都城中,和毕师铎暗通款曲的姚归礼、俞公楚二人,立刻纠集麾下牙兵、牙将近千人,暗中联系叛军,准备襄助他们入城。

    吕用之的骤然死去,让他的那些麾下,惶惶不可终日,亏心事做多了,睡觉都不踏实,如今他们头上的大树倒了,这些人不得不为自己的前途感到担忧。

    人心惶惶之下,防备自然就松懈不少,在俞公楚、姚归礼的接应下,双方里应外合,毕师铎、秦彦等叛军,一举攻破城门,攻进了江都。

    叛军入城,大索全城,捉拿到吕用之同党共四百余人,这些平日里作福作威、丧尽天良之人,全被愤怒的毕师铎腰斩于闹市,以张守一、诸葛殷为首的吕用之一党就此覆灭。

    吕用之麾下大将,董瑾、秦稠等人,在城破之际,挥军西逃,投靠到了庐州刺史杨行密的麾下,并鼓动杨行密东进,讨伐叛军。

    杨行密在谋士袁袭的撺掇下,秣兵历马,准备在开春之际,就和毕师铎等人誓师开战。

    这场暴乱,梁缵身为高骈麾下的第一大将,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掺和进来,只是在叛军囚禁高骈时,面见了高骈最后一次,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

    高邮,原吕用之府邸,现在对外宣称严府的宅子中。

    五位不速之客闯入了这里,这五个人,是两波客人,只是正好不期而遇,就一同携手而来,进入了这座府邸中。

    其中一人,是一位貌比宋玉、颜比西子的银甲小将,只是这位小将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只见他柳眉微蹙,凤目含煞,一进入府邸,不待严可求相迎,就长驱直入、大模大样地进入了客厅,甚至毫无顾忌地坐上了主座,游目四顾,根本就不把自己当外人。

    对此,严可求十分无奈,关键是那些被朱璃留下来、戍守这座府邸的鬼武士,一看到来人,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除了努力表现出一种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态来,竟然对银甲小将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甚至唯恐避之不及。

    鬼武士不理会,严可求一介书生,如之奈何。

    更何况这位小将军,还带着两名一脸横肉,壮若狮虎般的大汉,他们一人提着两把面盆大小的斧头,一个提着两把冬瓜大小的锤子,神情说不出的凶狠。

    三人身后还跟着一名四十多岁、棕发深目、高鼻阔嘴的大汉,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大汉身后跟着一名三十来岁的儒雅书生,神态有些忐忑。

    不明所以的严可求,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银甲小将,神情略显迷惘,但还是硬着头皮拱手道:“请问这位小将军,为何要无故闯入严某府中。”

    这位小将不是别人,正是从郭奇佐那里逼问出朱璃下落的尉迟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被蒙在鼓里,岂能不怒,现在确定朱璃无恙,她不亲自来看看,心里着实放不下。

    尉迟槿闻言,轻睨了严可求一眼,

    闷闷地道:“朱璃呢,让他来见我。”

    “啊”严可求有点傻眼,这位谁啊,这么牛气。

    不过,严可求可不是一般人,从鬼武士的异状,就可以推断出这位小将怕是不一般,极有可能是将军的故人,一想到这里,他就安下心来,态度愈发和缓起来,温声道:“将军现在不在府中,出去处理一些事情,估计要过段日子才会回来,不知小将军有什么事情,若是方便的话,严某可以代为转达。”

    “哼,只怕我家小......将军的话,你转达不了。”尉迟槿还未来得及回应,一旁的谢天,就瓮声瓮气地就嚷嚷道。

    说起来,这兄弟俩心里也有火,他们在朔州只等朱璃凯旋归来,和自家小娘子一成亲,那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加入到朱璃的麾下了,到时候,就可以像霍青、高肃一样,统兵镇守一方、走上沙场。

    对于高肃、霍青,这兄弟俩可早就羡慕得眼红,口水流了几大缸。

    可他们巴巴地守着,却并没有等到朱璃凯旋归来消息,反而获悉朱璃被朝廷、李克用等人给逼入了渭水,生死不明;一心驰骋沙场的美梦,瞬间破碎,倒是让二人失落、伤心了一阵子。

    不料在尉迟槿的逼迫下,郭奇佐不得不道出实情后,二人就更生气了,原来朱璃没挂,他竟然呆在南方逍遥自在、乐不思蜀了,枉他兄弟还悲伤了一场,肚子里没有怨气才怪。

    谢天之言,让严可求不明所以,这个时候,那个四十多岁的大汉开口道:“小将军莫急,以梁某所见,朱使君应该志不在扬州,想必很快就能回来。”

    “冒昧打扰,在下梁缵,这是在下的随军书佐韩中,不瞒诸位,在下此次冒昧前来,是向使君投诚而来的。”

    “梁缵?”严可求心下一惊,这货面对高骈的死活不闻不问,现在竟然找到了这里,声言还要投靠将军,这到底是咋回事?

    由不得严可求不惊,要知道他可是算计过这位,现在人家突然出现在眼前,他心中没有鬼才怪。

    梁缵看了一眼严可求,温和道:“这位就是严先生吧,一手逼反毕师铎、掀翻高骈、铲除吕用之的幕后谋主,实在让梁某佩服不已。”

    面对梁缵的恭维,严可求惊疑不定,开口道:“严某只是一个落魄之人,应该并非梁将军所说的那个人吧。”

    “先生过虑了,梁某并无恶意,只是梁某为高骈东征西讨了一生,到头来,一腔热血,付之一炬,实在让梁某心寒不已。”梁缵一脸苦涩,情绪略显低落。

    这般神情,看得尉迟槿、严可求等人,惋惜不已,任谁一腔热血,错付非人,都难免心伤。

    好在梁缵的这种神情,并未持续多久,便继续道:“梁某只是一个蛮夷之人,身后亦无庞大强悍的部族支撑,以梁某现在的年纪,若是让梁某重头来过,倒是几无可能了。”

    “好在天可怜见,让梁某暗中觉察到朱使君的动作,既然高骈扶不起来,梁某自问,也不曾愧对

    于他,趁着还有一点精力,也要为族人、部下考虑一下了,所以这才不请自来,向朱璃将军主动投诚。”

    梁缵十分坦诚,没有丝毫作伪之处。

    尉迟槿眯着美眸,淡淡地道:“梁缵,西戎人,原昭义军大将,投靠高骈之后,南征北战,战功赫赫,号称高骈麾下第一悍将,如今为何却要舍弃高骈,而选投朱璃呢?”

    “梁将军应该知道,朱璃不过就是个小刺史,现在还顶着叛逆的名头,将军的选择,实在令在下好奇?”

    尉迟槿大大咧咧地评论朱璃,倒是让梁缵意识到,这位银甲小将,怕是和朱璃关系匪浅,否则绝不会如此妄言他人,一念至此,他愈发显得坦荡起来。

    “哈哈,小将军说笑了,若梁某没有猜错的话,夏绥银节度使高肃,就是朱璃将军的部下吧,而且是个十分忠诚的部下;云州刺史武悼,乃朱璃将军的恩师,如今二十四州尽皆平定,细数起来,朱璃将军拥有的实力,让人心惊,更难得的是,他本人又是一个积极向上的人,梁某不选择朱璃将军,还能选择何人呢?”

    “更何况,朱璃将军控制的区域,异族不少,党项人、沙陀人、契丹人等等,几乎全有,将军既能容得下他们,自然也能容得下我西戎人。”梁缵坦然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尤其是朱璃对于汉人、异族,一视同仁的态度,让他动了心,所以才主动上门投诚的。

    历史上,五年后毕师铎造反,梁缵被杀,那个时候他差不多将近知命之年了,估计也是有心无力了,只能一棵树上吊死,可现在不同,他现在起码还能再奋斗几年。

    尉迟槿闻言,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他的说辞,转而问道:“梁将军刚才说,朱璃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是不是真的?”

    梁缵闻言,认真地点点头:“其实这个问题,小将军不该问在下,严先生应该最为清楚,扬州现在的时局,就是先生一手策划的,自然清楚朱璃将军什么时候会回来。”

    听了梁缵的话,尉迟槿转而看向严可求,径直道:“我是尉迟槿,朱璃难道没有向你提过我?”

    严可求一听,神色立刻变得精彩了起来。

    怪不得这些鬼武士,看起来如此古怪,那精气神劲儿,装得那么高亢,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尉迟娘子啊。

    朱璃虽然没有跟严可求提过尉迟槿,可不代表荆铭这些来自朔州的人没提过,身为一个谋士,有些情报他总是会提前打听一些的,比如面前的这个尉迟槿,所有朔州麾下公认的未来夫人,他怎么可能忽略这个。

    确认对方身份,严可求倒是没有隐瞒,几乎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和盘托出,几乎有问必答,生怕将朱璃卖得不够彻底,神态说不出的谄媚。

    这副神情,看得梁缵、韩中、谢天、谢地等人,嘴角直抽,暗下决心,以后还是少跟这家伙有牵扯,否则连一天换一条内裤这种事情,都会被这家伙给宣扬出去,那才真是后悔莫及。

第一零六章 投石弄波

    江都,现在乱成了一锅粥。www.uu234.cc

    先是以秦彦、毕师铎等人为首的地方镇将,囚禁了高骈。

    而以高为首,亲近、愚忠于高骈的部分扬州大将,对此表示极端的不满。

    继而又有秦彦先一步进入供奉楼,准备将高骈聚拢的财物据为己有时,骤然发现大部分财物不翼而飞,丢失者十之七、八,让他十分震怒。

    可是看在其他镇将的眼中,这货明明就打算贼喊捉贼,不想将财物拿出来,平分给大家。

    因此,秦彦彻底同其他镇将有了隔阂,甚至,就连其好友毕师铎,都暗中规劝他不要独吞财物,可事实上,他百口莫辩。

    关于供奉楼财物丢失,叛军镇将瞬间就分成了两股,说好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转眼成空。

    秦彦的作为,让大部分镇将对他失去了信任;再加上以高为首的一股人马,三股人马相互怀疑,暗自戒备,形势空前紧张,江都城中风声鹤唳、一触即发。

    于此同时,扬州城中,以及整个扬州地区发生了一件怪事。

    每隔一个晚上,就有近千户百姓,他们的家中,会突然无缘无故地多出几袋粮食、甚至还有几两碎银。

    尤其是家中有烈士战死沙场的人家,得到的更多,其次就是那些彻底揭不开锅,生活无以为继的人家。

    这种怪事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多月,受益的百姓多达两、三万户,很多人因此走出了困境,有了继续生存下去的资本。

    这种类似天神显灵、天降馅饼的事件,被好事、善良的百姓,一度传说成天神赐福,还有模有样地称之为夜来神,并在家中用泥土捏成黑乎乎的神像,供奉了起来。

    百姓都说,这是妖人被铲除,上天降下的祥瑞。

    其实这些,跟祥瑞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都是朱璃亲自督促鬼武士暗中送的,两百多鬼武士,每晚都要出动数次,几乎将买来的粮食,以及兑换的碎银,送援一空。

    夜,总是很凄美。

    雪夜,更是让古人咏赞不休、留下无数意味隽永的诗章。

    可是无论是普通的长夜,还是美轮美奂的雪夜,都是惨剧爆发的最佳时机。

    大将王朗的府邸中,在女人的肚皮上,折腾得够呛的王朗,死猪一般地沉沉睡去。

    那比炮竹还要轰鸣、响亮的鼾声,此起彼伏,吵得有些人难以入眠,甚至干脆找点类似棉花之类的东西,塞入耳中,只为了阻挡这一千响的炮竹声。

    因此从外面看上去,整个王府静悄悄的,似乎每个人都进入了梦乡,徜徉在周公的怀抱中。

    两名一身黑色劲装、面罩鬼面的黑影,出现在了街头,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长街上的层层哨探,以及来往不停的巡逻卫士,化作两道无声的青烟,钻进了王朗的府中。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荆铭和一位鬼面武士的副队,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苦练剑术,所有人的进步,都是立竿见影的,身为头目的几人,进步更大。

    经过多日踩点、观察、

    以及探访,两人早就对王朗府中的布局,了然于胸了,化身为夜幕下的两道幽灵,轻而易举地就潜入了王府内院,继而无声无息地翻入了王朗卧室。

    卧室之中,副队守在门口,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荆铭则是一边从怀中摸出一把带鞘匕首,一边缓缓地靠近床上酣睡如猪的王朗。

    漆黑的房间中,一抹森寒的刀光乍现,继而划向王朗的脖子。

    刺杀是凶险、血腥的事情,但它依然拥有独特的魅力。

    当荆铭的匕首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刀过无声、滴血不沾地割破王朗喉咙的时候,他的动作就非常美妙,犹如蜻蜓划过水面,又似长虹掠过晴空,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和谐,充溢着天然的美好。

    收刀归鞘,鼾声不复。

    二人依旧伫立在原地,等了片刻,直到确认王朗再也无法醒转、早已魂飞冥冥之后,这才悄无声息地原路撤了回去。

    第二天,整个江都,继供奉楼之事后,又一特大消息爆发而出。

    就在昨夜,高骈宿将王朗,高的忠实拥护者之一,惨死在自己家中,死得悄无声息、神鬼不觉。

    江都爆了,一石激起千重浪,进驻江都的各方大将,人人自危,又骤然升腾起滔天的怒火,和无穷无尽的猜疑。

    当天晚上,高骈的假子、海陵镇将霸,就在洗澡的时候,被人活活闷死在浴桶中。

    一向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秦彦,在府中花园饮酒作乐时,被无数羽箭攒射袭击,虽然被牙兵、牙将拼死救下,却身中剧毒,眼看无救了。

    而刺杀秦彦的数百名死士,大部分人都及时逃匿不见了,不幸被抓的人,也立刻咬舌自尽了,线索无从查起,不过通过蛛丝马迹,矛头直指高。

    同一时间,小聚在一起的毕师铎、郑汉璋等人,突然中毒,若不是女巫王奉仙恰巧就在他们身边,瞬间确定了剧毒成分,并迅速给他们服下解毒药丸,他们的下场恐怕不会比霸、秦彦好多少。

    此事仅仅过去一天,高骈的侄子高,一个被众多镇将拥护着、准备接替高骈执掌扬州的大好青年,入睡时,卧房突然起火,亲近牙兵赶来救援之时,却被身着同样制式铠甲的面生卫士,逐个击杀。

    最后搞得人人自危,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大火越来越大,却没有人胆敢越雷池一步,高和他的爱妾,就这样,在亲近牙兵、牙将的注视下,被烧成了焦炭。

    高、秦彦、王朗三人死后,毕师铎强硬地接掌了他们的麾下,顺势控制了江都四门,一边打压着各个心怀不轨的镇将,一边将供奉楼中,仅剩不多的财物拿了出来,平分给各方镇将。

    江都就在如此混乱、血腥之中,来到了十二月十五。

    早上,旭日东升,圆月未逝,天现二日之象,引发了很多人的不安。

    原高骈府中,毕师铎、郑汉璋、张神剑、朱璃等人汇聚一堂,面对眼下的局势,毕师铎等人面露愁容,毕师铎缓缓地开口道:“如何处置高骈,难道就这样囚他一辈子吗?

    张神剑、郑汉璋面色复杂,毕竟他们都是高骈带出来的兵,若是对高骈采取了过激的行为,肯定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若是就这样一直囚着高骈,他们自己都不放心,这些人,骨子里对高骈,还是有着一丝惧意的,那是高骈积威已久的必然结果。

    如此一来,几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女巫王奉仙,每每这个时候,王奉仙都能给出最正确的指示,久而久之,这些人对女巫深信不疑。

    这帮人的神情,让朱璃看得皱眉不已,却不方便说什么。

    不过,对于女巫王奉仙,朱璃相当没有好感,毕竟曾经有个女巫刺杀过他。

    这倒还是其次,毕竟不能因为有类似职业刺杀过他,他就恨上所有人。

    问题是他带着后世的思想,根本就不迷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看着王奉仙一副神圣无比的神棍模样,他都想立刻给她两巴掌。

    不过,最终他也没有付诸于行动,毕竟人家跟他没冤没仇,占卜算卦,也是一种生活方式,他自己可以不信,去不妨碍别人相信。

    面对众人的目光,王奉仙镇定自若,似乎早有预料,只见她手一伸,就摸出了六枚铜钱,双手互相捂合,将铜钱握在其中,三甩三颠之后,突然向桌子上一丢。

    “哗啦、啦......”

    六枚铜钱,不断滚动,直到全部停了下来后,王奉仙才一副虔诚的模样,凝神看了过去。

    只见她眼神刚一触及桌面,就骤然一阵收缩,神情也突然变得极为凝重起来,颤声道:“上坤下离,日沉大地,此乃明夷之卦。”

    “离者火也,火即日也,坤者为地,地在日上,此乃下下之卦。”

    “今日正逢天道警世,早上出现二日竞天之象,如此一结合,大事不妙;若是将军问卦前程,这是二主不能共立的预示,二主必折其一,否则扬州必有大灾。”

    毕师铎闻言,神情大变,王奉仙数次为他卜卦,帮他度过无数灾难,他对于王奉仙之言,深信不疑,自然不会想到对方会忽悠自己。

    王奉仙察言观色,心中有底,佯作恳切之状,继续道:“将军必须当机立断,生祭高骈,内修德政,韬光养晦,方可免除扬州之灾厄,还请将军及早决断。”

    毕师铎皱着眉头,分别看了张神剑、郑汉璋二人一眼,心中暗道,既然他和高骈不能并存,那么该死的人,绝不可能是他毕师铎,如此看来,只好让高骈去死了。

    对于王奉仙的能耐,张神剑、郑汉璋也颇为佩服,站在毕师铎的立场上,有些事情,他们现在不做也得做了。

    他们哪里会想到,这个一直尽心尽力的女巫,此刻正欲借他们之手除掉高骈,明夷之卦,其责君子于斯世,哪里管什么不能并存之事,王奉仙明明半真半假,正在忽悠毕师铎等人。

    朱璃有心出言揭发这个神棍,可看看旁边的陈珙,他那双赤红的双目,想想他与高骈之间的恩怨,只能暗叹一声,就此打住,这是高骈自己造的孽,那就让他自己来偿还好了。

第一零七章 离开扬州

    十二月十六,毕师铎令人索拿高骈,押往闹市口,沿途大张旗鼓、号召无数百姓,参与声讨这位曾经的扬州节度使。www.uu234.cc

    他自己带着张神剑、郑汉璋等人,在江都闹市口,面向无数江都百姓、地方耆老,大声宣读了高骈大小罪状上百条,列举高骈宠信妖人,给扬州带来的各种危害,痛斥高骈,指认他才是扬州的祸乱之源。

    义愤填膺的百姓,奉献了无数石头、瓦砾等等,高骈险些没被砸死,有朋友要说,不是该用臭鸡蛋、烂番薯吗,若是有这些,朱璃干嘛还用煞费苦心地周济他们呢,那个时候,百姓连这个都没有啊。

    等待百姓发泄完毕,毕师铎立刻勒令麾下卫士聚柴堆薪,将高骈捆绑于中间,付之一炬,纵横一生的高骈,就在江都的闹市口,在无数百姓、卫士的面前,就这样活活地被生祭了。

    高骈被活祭的消息传出,庐州刺史杨行密,第一个站了出来,声称一定要为高骈复仇,讨伐毕师铎等人。

    同日,朱璃向张神剑请辞,带着申及、许戡、以及他们的家眷,连同杨再兴、陈珙二人,一同返回了高邮。

    高邮,原吕用之府邸门口。

    一双凤眸瞬也不瞬地瞪着刚刚回来的朱璃,朱璃突然瞧见到伊人,神情有些呆愣,继而突然道:“你,你怎么来了,我这边太危险了,你来干什么?”

    “哼”尉迟槿一看朱璃,一见面就凶她,晶眸微红,一转身就进入了院中,直奔后花园而去。

    望着伊人委屈的倩影,朱璃连忙嘱咐杨再兴,让他好好安置申及、许戡,以及他们的家眷。

    他自己忙不迭地向尉迟槿追了过去,心中暗叹,他确实欠尉迟槿太多了,俗话说关心则乱,倒是一点不假。

    花园小亭中,尉迟槿玉面如水、沉着不语。

    看到这一幕,朱璃哪里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应该就是男人施展浑身解数,坑蒙拐骗、指鹿为马的哄人时刻。

    朱璃毕竟谈过恋爱,知道该做些什么,立刻放下一切被称之为尊严的东西,孙子似的开始哄骗了起来,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巴,滔滔不绝。

    这招果然有效,只是不到盏茶功夫,花园中就响起了银铃般的笑语,那是尉迟槿忍俊不禁,破涕为笑的声音。

    “真是没看出来,你也有这么无赖的时候。”尉迟槿俏立在朱璃身侧,努力地压制住内心的欢喜,佯作薄怒地道。

    朱璃涎着脸,立刻义正言辞地道:“这你就冤枉我了,我对你说的,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槿儿之好,举世唯一,槿儿之美,绝世倾城。”

    花一般的年纪,蜜一般的甜言,使得小娘子尉迟槿,羞喜荡漾、浑身都洋溢着幸福的神光,白了朱璃一眼,嗔道:“那你什么时候向我阿娘提亲,去年人家就已经及笄,若还是呆在家中,都要变成老姑娘了。”

    古代,女子十五岁及笄,尉迟槿和朱璃同岁,今年已经十六了,眼看中和二年就要过去了,过了年就十七了,女儿家确实有点着急,那个年代可不像现在,十七岁的女子

    ,大半都是子女绕膝、为娘经年的光景。

    朱璃闻言,只是略顿片刻,就毅然道:“我想先回故乡看看,等我们回到朔州,就向尉迟夫人提亲。”

    他的灵魂,有过一段晦涩、难堪的过去,若说忘记,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可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辜负眼前的这位姑娘,这是一个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他身上的姑娘,佳人有意,我亦无悔。

    一言刚落,只见原本俏丽平静的尉迟槿,雪白的小脸上,瞬间腾起两片红霞,悄然舒展的两弯柳眉,满满的都是幸福的喜悦,不过仍旧佯装矜持,羞嗔道:“哼,现在才想起来提亲啊,本姑娘才不稀罕。”

    一句话说完,小娘子瞬间就化作一只欢腾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跑了开去。

    客厅中,朱璃接见了梁缵以及韩中。

    他没有想到,这位悍将竟然会暗中查到自己的小动作,巴巴地跑来投靠于他,他还有什么好说的,非常开心地接受了对方的投诚。

    梁缵当即决定,让麾下那些愿意一直跟着他的昭义军将领、卫士,化整为零,北上朔州;他自己则是带着韩中,以及家人,和朱璃一道启程。

    一切安排妥当后,朱璃略显担忧地看向严可求,开口道:“我们做到这一步,就真的行了吗,若是杨行密不敌毕师铎该怎么办?”

    严可求闻言,微笑道:“将军过滤了,为将者‘智’、‘信’、‘仁’、‘勇’、‘严’;毕师铎先投黄巢,潭州战败后又投高骈,可见其人不勇。”

    “遇大事不决,迷信巫卜,可见其人不智;肆虐地方,携裹百姓,可见其人不仁;五者失其三,此人非真将军也。”

    朱璃闻言,点点头,叛军造反,在邵伯遭遇董瑾时,若不是他临阵决断,让杨再兴出面搦战,激发士气,毕师铎只怕依旧处于踌躇不定、左右难决之中,贻误战机,可见其人少勇寡智。

    另外,毕师铎以前是草军大将,没少干携裹百姓、肆虐地方的事情,说他不仁,必然没错。

    严可求一见朱璃的神情,就知道对方认同了自己的看法,又继续道:“反观杨行密,杀官起义,非一般人敢为,可见其人有大勇;夺庐州而据之,治理地方、积蓄力量,可见其人不是莽夫,有远见,只此一事,仁智就可见一斑了;虽然这种仁义带有某种目的,但比起毕师铎等人,杨行密显然强上不止一筹。”

    朱璃点点头,对于杨行密他还是了解一点的,这个人曾有个上司,不喜欢他,总是指使他跑来跑去,不是戍守穷荒、就是出战地方,唯恐他不能早点死掉。

    所以杨行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这个人,揭竿而起,逼着高骈,敕封自己为庐州刺史。

    “杨行密麾下,文有袁袭、张景思等人,武有田、安仁义、李神福、朱延寿、米志成等悍将,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还不能收拾掉毕师铎等人,那我们即便将扬州节度,这个使职位送到他的手中,他又能戍卫扬州多久呢?”严可求继续解释道。

    朱璃闻言,再次点点头,严可求说的确实有道理,就

    像家长养孩子,什么都替他做了,养出来的,多半是个废物;若是坐好铺垫,让孩子自己去追求、去获取,反而更容易让孩子成材,这是一样的道理。

    更何况,杨行密麾下文武尽皆不是凡俗,先说他的那个谋主袁袭吧,杨行密能够成功割据一方,袁袭当据首功。

    这是一个堪比陈平一样的谋士,几乎算无遗策,他的才能可以和三国时期的李儒、戏志才等人媲美,而且绝对不落下风。

    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杨行密得袁袭,才有了五代吴国;而徐温得严可求,才有了后来的南唐,袁袭、严可求这两个人,都是一时瑜亮般的智者。

    至于杨行密麾下的武将,那就更多了。

    这个枭雄一样的人物,发家之初,就召集了无数好汉,号称“三十六英雄”,这三十六位英雄人物,个个英姿不凡,揭竿而起的前期,他们在面对地方官府的镇压中,表现最次的就是徐温。

    而徐温就是后唐的忠武皇帝,可见三十六英雄都非等闲之辈。

    杨行密麾下可不止三十六英雄,其他人同样不可小觑。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田、安仁义这两位,被后世誉为“江淮双壁”的名将,无论是武力,还是韬略,都堪比三国时期的夏侯渊、曹仁之流,一点水分都没有。

    还有李神福、朱延寿、米志成等人,也都是席卷一时的猛将,全盛时期的武力,大概不输三国时期的凌统、黄盖等人,那都是有实打实战绩证明的。

    这还不算,杨行密麾下还有朱瑾、王茂章、刘威、周本等人,也都是一代骁将,更有新投的董瑾、秦稠等原吕用之麾下大将,即便用“良谋如云,猛将如雨”来形容他的麾下,也毫不为过。

    而反观毕师铎等人,他们有什么,张神剑、郑汉璋、俞公楚、姚归礼等人,虽然不弱,最多也就相当于三国时期的关平、马岱之流;谋士就一个王奉仙,还是一个招摇撞骗的女巫,连三流谋士都算不上。

    若是杨行密以如此阵容,还不能击败毕师铎,那么他干脆找根绳子,自己吊死算了。

    想到这里,朱璃终于安下心来,众人打点了一下行装,并没有在高邮停留太久,就北上徐州而去,那里是朱璃的故乡,他还是想回去看看,继而直接北归朔州。

    不过在路上,朱璃倒是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那个一直怯懦、胆小的严可姝,现在就像麦芽糖黏在牙齿上一样,每天都黏在尉迟槿的身边,各种卖萌、耍乖,层出不穷,意图十分明显。

    而看到这一切的严可求,哭笑不得,但他又不能直言尉迟槿是女儿身,毕竟那样对未来的主母,名誉不是很好,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而朱璃看到这一切,反而有些好笑,自古英雄爱美人,其实美人自然也喜欢俏郎君的,君不见,朱璃、杨再兴、陈珙、荆铭等人,和人家严可姝小娘子,相处了那么久,都不见人家小娘子这么奔放过。

    而尉迟槿一出现,羞怯的小娘子,立刻就变成了殷勤、开朗的小蜜蜂,春天,似乎不远了。

第一零八章 摊逃税

    徐州,古称彭城。www.uu234.cc

    北接兖州,东临沂、泗二州,西连宋、亳两地,南望濠州,隶属河南道。

    徐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后世有“五省通衢”、“东方雅典”之称,更是汉高祖刘邦、楚霸王项羽的故里,浩浩华夏,曾有九位帝王出身徐州,因此徐州又有“九朝帝王徐州籍”之说。

    为了重温故土的温馨,朱璃过泗州而不歇,直奔徐州而去,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里都是他的故乡,乡土情深,无法割舍。

    丰县雍凤里,朱璃的祖地,这里原本是个小镇,可现在却是断壁残垣、十室九空了。

    偶尔有衣着褴褛、满脸菜色的乡人,偷偷地探出头来,向着朱璃等人张望了一眼,又迅速地缩了回去。

    现在的百姓,不但畏惧官府,更畏惧军汉,朱璃一行,大多高头大马、持枪配剑,由不得乡人不害怕,这怯懦的一幕,让人徒生悲凉。

    自乾符六年,朱璃同父母逃离了家乡,迄今为止已经四年过去了,他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成长成了一名十六岁的将军,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过了年他就十七了。

    可是故乡呢,比起记忆中的情景,似乎更加不如了,融合的记忆中,那时的故乡,也没有现在这么穷困、破落。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望之令人心冷。

    突然,斜刺里,一个人影冒了出来,破旧的被褥,已经肮脏得分不出颜色,被这个人整条裹在身上,只见他踉踉跄跄,无头苍蝇一样,向众人一头冲来。

    来人脚步不稳,三、两步就是一个跟头,短短的距离,竟然让他摔了四、五跤。

    这种情形朱璃再熟悉不过了,记得在流民的队伍中,经常有人,就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这是被饿的,饥寒交迫之下,让人头昏脑涨、四肢发虚,连走路都走不稳。

    一看到来人,朱璃连忙跳下马背,快步迎上那人,口中还急切地提醒道:“小心。”

    声音未落,他就迎到了那人身边,毫不介意对方身上的脏臭,一把抱住了他的肩头,稳稳地扶住了来人。

    这是一个年轻的小郎,他满脸都是厚厚的污垢,嘴唇发干,双目无神,嚅嗫着,似乎想要开口说话,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再兴,我们找个地方,烧点热水,将馒头泡上。”这种情况,朱璃知道该怎么处理,人饿得狠了,不能直接给他馒头,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让对方噎死,这是曾经留下的经验。

    朱璃的一声嘱咐,众人不敢怠慢,连忙选择了一个较大的院落,院中早已杳无人迹,一伙人直接入驻到其中。

    寻柴的寻柴、搭锅的搭锅、烧水的烧水,匆匆忙忙,十分迫切,马车中的女眷也走下了马车,有手熟的小婢、小厮,连忙上前搭手,其他人开始打扫、清理房间。

    朱璃搂抱着那个快要饿死的小郎,在杨再兴的帮助下,整理出了一张空床,将小郎平放在床上。就连忙拿出一个馒头,细心

    地撕成小块,一块、一块地喂到了小郎的口中。

    对方已经饿得半死不活了,朱璃生怕不等热水烧开,这人就会死掉,那就白忙活了,还是先让他进点食吧,小心一点就好。

    一群人,忙活了大半天,终于将这个饿得半死的小郎,从鬼门关上抢了回来,这小家伙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连汤加水的馒头,他一口气吃了十七个,就连一直以饭量著称的杨再兴,都被对方的能吃,惊得目瞪口呆,这是饿死鬼投胎吗?

    吃完饭,小郎也有了精神,看向朱璃等人的眼神,说不出的感激,他从未想过这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会接济于他,他只是饿极了,想出来找点吃的。

    “你怎么饿成这样,镇上就没有人家有吃的吗?”朱璃眉头微皱,好歹也是乡里乡亲的,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乡亲,直接饿死,没人理会吗?

    小郎怯怯地看了几人一眼,终于开了口:“都没有,官府将所有的余粮都收走了,大家只能躺在屋里挨着,饿了就揉几个雪团应付,这样能多坚持一些日子。”

    “所有的粮食都收走,官府就不管你们死活了吗?”严可求不解,插口问道。

    小郎有点怯懦,转头偷看了他一眼,小声道:“没办法管,听说感化军又开战了,军粮是不能拖欠的;还有,就是我们上交的只是我们应该交的。”

    “应该交的,什么意思?”朱璃不解。

    “就是我们的收入,都用来交税都不够。”少年怯懦,说话声音都更低。

    收入全部用来交税都不够,什么税这么重,这真是一个地方父母官,能干出来的事情吗,若真是如此,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感化军节度使时溥,是不是想让百姓自杀啊。

    疑惑的自然不止朱璃一人,其他人也十分困惑,严可求皱着眉头,开口道:“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若损百姓以存其身,犹割股以啖腹,腹饱而身毙。”

    “开国之初,大唐以《租庸调法》为收税标准;安史之乱爆发后,由于户口大量流失,土地兼并严重,德宗采纳杨炎的建议,从田而税,俗称“两法”;据严某所知,无论是《租庸调法》,还是“两法”,都不曾出现过,倾尽百姓全部收入,来交税都不够的情形啊,除非......”严可求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见大家不相信自己,小郎有点惶恐,生怕被当做扯谎的坏孩子,连忙出声提醒道:“先生没有听说过摊逃税吗?”

    “摊逃税?”朱璃神色愈发疑惑。

    可这三个字一出,朱璃一行中的好些人,神色巨震,脸色立刻煞白了起来,给人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严可求也是这副模样。

    “先生知道这种税?”朱璃皱着眉头,看了严可求一眼,狐疑地问道。

    严可求自然是知道的,他们父女就是因为不堪这种税务的拖累,才沦落成黑户的,到了最后,不得不沿街乞讨,才勉强活了下来。

    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吐

    沫,严可求低沉地道:“将军,这种税务,在大唐前期就出现过,只是到了后来,越来越严重了。”

    “究其根底,是土地日益兼并的后果,土地兼并严重,让百姓的赋税越来越繁重,到了最后,只能落得个无以为生的下场,这个地方活不下去了,百姓只好背井离乡,化作逃户。”

    “不错,贞观之治以后,逃户就没杜绝过,可地方官府根本不管这些,为了保质保量地收足赋税,官府就将逃户的课役,分摊给邻伍来负担,这种赋税就被称为‘摊逃税’,摊逃税的实施,也迫使大唐的逃户越来越多,百姓越来越穷困。”韩中接过严可求的话,继续补充道。

    朱璃闻言,久久无语,难怪留在小镇上乡人,生活如此困苦。

    当初遭受兵灾,镇民逃走了几乎十之八、九,试想一下,百姓原本每户上缴一石粮食,就足够抵税;可九成的人逃走之后,他们就需要上缴十石粮食,才算足税,赋税暴涨十倍,不饿死才怪。

    说起来,这些乡人这么困苦,也有自己一家的原因,让他感到十分愧疚。

    可根源却不在逃走的乡人,而在地方官府,不过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怕是小镇中残留的其他乡人,遭遇的境况也不会太好吧。

    朱璃不敢怠慢,立刻吩咐杨再兴、荆铭二人,带领近百鬼武士,到附近比较繁荣的城镇去买粮食,同时让申及、许戡二人探查一下小镇,统计一下,还有多少乡人留在这里,并亲自带着尉迟槿前去安抚、探望一番。

    虽然这些乡人,几乎都不认识他了,他也叫不出对方的名字,但这些人,毕竟都是他的乡亲,打着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他必须要管。

    忙碌了一、两天,小镇剩余的五、六十个乡亲,总算吃饱、穿暖了,也有了一丝生气,朱璃这才放下心来。

    破旧残败的小院中,朱璃看向严可求,认真地道:“先生,我的这些乡人,当初都逃了,后来竟然又回来了,显然是故土难离所致;我无法将他们带离,若是放任他们待在这里,最终的下场,肯定很凄惨,我该如何救助他们呢?”

    严可求闻言,眉头微皱,拱手道:“将军,感化军节度使乃是时溥,此人残暴、诡诈,更有陈等贪吏助纣为虐,若想改变这些百姓的生活,非杀时溥、陈等人不可,否则,即便将军能救助他们一时,也必然不是长久之计。”

    朱璃面色阴郁,却不得不承认,严可求说的极有道理,根源既然出自官府,那就只好给百姓换个父母官,这才是治本之道。

    朱璃沉默,显然认同了他的见解,于是严可求继续道:“属下曾闻,去年,前武宁节度使支详,派遣时溥、陈等人西进关中,镇压草贼;大军行至河阴,时溥矫支详之命,屠戮河阴、袭掠郑州,随后回军彭城,逼走支详,自称留后,可见这人绝非善类,有这种人坐镇徐州,徐州百姓焉能不苦,只要其人在位一天,徐州百姓就别想好过。”

第一零九章 韩雉

    时溥、陈,这两个人瞬间就被朱璃记了下来,毫不犹豫就将他们列入非杀不可的名单中,可若想除掉二人,也绝非易事。www.uu234.cc

    如何才能剪除二贼,给徐州乡亲换一个好点的父母官呢,倒是成了难题。

    朱璃皱着眉头,茫然四顾,突然看到了一个小郎,就是那个被他们最先救下的少年,这位小郎名叫王曾,此前曾经差点被饿死,直到现在,王曾的脸上,仍旧留有一副心有余悸的神态。

    自从朱璃等人将他救活后,他知道除了朱璃这里,别的地方根本没吃的,于是十分好笑地赖在这里不走了,叫干啥干啥,就是不走。

    “王曾,你好像说过,感化军又出征了,他们征伐的对象是谁?”看到王曾,朱璃随口问道。

    王曾一见好心将军和自己说话,显得十分开心,连忙道:“将军,这个我正好知道,我听那些收租的差役说,感化军征伐的是草贼,好像是一股流窜到了徐州的草贼,头目好像叫尚让。”

    “尚让?”朱璃惊疑不定,“可知草军现在何处?”

    “不知道。”王曾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道,他也就是正巧听到这些消息,无形中就记下了,首先是听的没用心,再加上那些人也是闲聊,吐露的不多,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再兴,你和荆铭出去打听一下,我要知道尚让的情况?”朱璃立刻嘱咐道。

    “诺”

    杨再兴、荆铭转身就出了房门,在院中解了马缰,跃上战马,带着十来个鬼武士,直接出了小院,奔出了雍凤里小镇,不知奔往何处探听消息去了。

    留下来的人,分别挑选了可以修缮、整理的空房,当做临时的住所,而朱璃将买来的粮食,分别送到有人居住的乡亲家中,同时还让人买了些棉衣、棉被之类的生活用品,全部送给了乡亲。

    一帮人,等了两天,杨再兴和荆铭才回来。

    “怎么样,有消息没有?”看到杨再兴,朱璃就立刻问道。

    “将军,黄巢自从败走长安,就一直向东逃窜,企图逃到兖、徐之地,只是朱温追得太紧,迫使草军偏离了方向。”

    “前段时间,我们还在扬州时,黄巢已经攻破蔡州,逼降了蔡州刺史秦宗权;现在黄巢和秦宗权合兵一处,正在进攻陈州。”杨再兴连忙回道。

    朱璃闻言,皱了皱眉头,他主要还是想知道尚让的消息,于是继续问道:“尚让流窜到徐州是怎么回事?”

    荆铭插口道:“使君,尚让之所以流窜到徐州,是黄巢攻略陈州不果造成的。”

    “唔,怎么回事?”

    “黄巢攻击陈州,兵分三路,黄巢、秦宗权兵出上蔡,从西面对陈州发起攻击;草军大将孟楷进兵颍州,兵出沈丘,从南面攻击陈州;大将尚让,屯兵太康,从东面进攻。”

    荆铭正说着,杨再兴忍不住了,直接插进来道:“只是陈州刺史赵是个猛人,不但誓死坚守陈州,

    还斩杀了草军大将孟楷,截断了黄巢和尚让之间的联系,无奈之下,黄巢派遣秦宗权接替孟楷;可这个时候陈州又来了个朱温,赵、朱温联合,黄巢攻略陈州的计划更是难以达成了。”

    “黄巢有了退却之心,于是就命令东边的尚让,让他向东挺进,意图拿下徐州,如今,时溥的感化军,和尚让的草军,正对峙于萧县。”

    “他们有没有开战?”

    “目前还没有,只是对峙。”

    朱璃闻言,神色稍缓,转而看向严可求,开口道:“先生,若是我潜入草军,出战时溥,能有几成把握阵斩时溥和陈二贼?”

    严可求闻言,皱起了眉头,咂摸着嘴巴,少顷之后,才拱手道:“将军,若是将军真要如此行事,斩杀时溥、陈等人,机会确实很大;不过将军有没有想过,若是时溥、陈潘等人被杀,何人来接掌徐州,若是徐州落入黄巢手中,这和掌控在时溥手中有什么区别呢?只怕将军忙活了一场,也只是后门送虎,前门进狼的结果。”

    “可以让韩国士掌控徐州。”王曾突然开口道。

    “去,使君在决定大事,小孩子不要乱插嘴。”王曾的插言,让杨再兴十分不满,随口就呵斥了一句。

    被杨再兴呵斥后,王曾小脸十分委屈,小声嘀咕反驳道:“韩国士,很有名,胸有大志,对待我们百姓也很好,只是没有人相信他而已。”

    朱璃也不认为小家伙口中的韩国士有多厉害,不过这名字取得倒是十分唬人,只是看到小家伙委屈的神情,便忍不住安慰道:“心存百姓,王曾你说的韩国士,起码不是坏人。”

    杨再兴闻言,他知道朱璃是在安慰王曾,但以他八卦的性格,还是忍不住道:“使君有所不知,这韩国士属下也曾听说过,这是个极品人物,这个人真名叫韩雉,为了引起官府的注意,这人自诩兵法韬略,无一不精,国士无双,装模作样地隐居在了云龙山。”

    “可是此人连自己都养不起,有时候还会行那偷鸡摸狗之举,人见人厌,不但前武宁节度使支详不愿搭理他,就连现在时溥都看不上他。”

    朱璃闻言,哑然失笑,还有这等人物,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可王曾见自己推崇的人,竟然被杨再兴说得如此不堪,连忙反驳道:“国士曾说,豪杰多出屠狗辈,薄情总是读书人,填饱肚子,以待时机,些许骂名算得了什么,只待他日风云起,英雄百战济苍黎。”

    此言一出,不仅杨再兴愣住了,朱璃、严可求也愣住了,这话若真是那位声名狼藉之人所说,可见其人绝对不凡,起码不迂腐,更是一个忍辱负重的坚毅之人。

    杨再兴想想自己,他这一世,以前不也是混迹于市井中的吗,前不久还吃了人命官司,两世为人,他自然自认为是个英雄,绝没有看低过自己,自诩也很高,不过他没有这个所谓的国士那么嚣张、不要脸,虽然自负英雄,却也不曾诉之于口,到处宣扬。

    而王曾口中的这个韩雉,比他脸皮厚的地方就在于,韩雉自诩甚高,还到处宣扬,唯恐别人不知道似的。

    朱璃闻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认真地看向小王曾,肃然道:“你认识韩雉?”

    王曾见询,轻轻地点点头,不好意思道:“韩国士在徐州,几乎无人不识,今年秋收之前,就在我快饿死的时候,他曾出现在雍凤里,还给了我两根鸡腿,照顾了我好几天才离开。”

    “你不是说他隐居在云龙山吗?”严可求疑惑。

    小王曾闻言,小脸更红,嚅嗫道:“他对外宣称隐居云龙山,可他也会下山找吃的,有时候就会到处走动、走动。”

    看来,传闻此人偷鸡摸狗,也绝非空穴来风。不过这个人,倒是引起了朱璃的注意,他想见见此人。

    严可求的一番分析,让朱璃没有轻举妄动,不可否认,对方的担忧十分有道理。

    若真的按照朱璃的打算来做,即便杀掉时溥、陈等人,也难保徐州不会落入黄巢手中,以黄巢一贯的做法,徐州百姓难保不会被他携裹一空。

    在杀时溥等人之前,最好能找到一个能力出众、心系百姓的人来代替他,而王曾说的韩雉,倒是让朱璃想到了一个人。

    他想见见这个人,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测。

    云龙山,又名石佛山。

    山体蜿蜒如龙,东啸长空,曳尾西南;山奇景秀、壑幽湖清。

    既然决定要见见韩雉,朱璃当然不会光说不做,隔天,就带着王曾、杨再兴驱马赶到了云龙山。

    云龙山不大,三人逛了两、三个辰,也没有找到韩雉。

    时近晌午,三人进入了石佛寺,这座古老的寺院,始建于北魏年间,兴元时修缮过一次,因寺中存在一座北魏年间的大石佛,从而得名。

    虽然适逢乱世,而且时近年关,石佛寺依然游人不断,前来的游人中,不光有礼佛的善男信女,还有专为摩崖石刻而来的文人雅士。

    更有伶人选择了一块比较开阔的地方,搭建起庞大的戏台,演起了歌舞,赫然正是唐代最负盛名的《七德舞》,《七德舞》大家可能不熟悉,就是《秦王破阵舞》。

    讲述的是太宗李世民大破刘武周的故事,伶人舞得十分优美,左圆、右方,先偏、后伍、鱼丽、鹅贯、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往来刺击,以为战阵。

    只是戏还没演完,台下突然传来一声感叹,一男子高呼道:“《七德》美则美哉,只是铿锵有余,豪烈不足;不如百戏《大风歌》,更能彰显男儿意气风发、仗剑天下的凌云气概。”

    一语惊起千重浪,无数人侧目不已,仇视、愤怒、唾骂等等,瞬间躁动不已,犹如百鸟闹林一般,不绝于耳。

    要知道《七德舞》是经过太宗皇帝亲自润色、加工、和完善过的,这突然出声之人,如此评论《七德舞》,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第一一零章 偷窥遗祸

    如此胆大包天之人,朱璃还是第一次遇到。

    要知道这个年代,任何一句贬斥皇家的话,都足够杀头的。

    不过,那人也引起了朱璃、杨再兴、王曾三人的注意,刷的一下,三人一齐放眼望去。

    只见那人,身着粗布麻衣,衣服似乎有点不合身,松松垮垮地笼在身上,样子看起来十分邋遢,不看还好,看了就让人忍不住想要避开,形象比起真正的乞丐,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背上十分随意地负着一把剑,不知道是因为勤奋练剑造成的,还是什么原因,总知剑鞘被磨得溜光水滑,十分显眼。

    这人虽然形象不堪,发髻也十分散乱,却抱臂当胸,站得笔直,颇有一股英气。

    看到那人,身旁的王曾立刻惊呼道:“是韩国士。”

    这人就是韩雉?

    朱璃感到十分意外,如此口无遮拦、悖逆世俗,倒是让人愈发感到好奇。

    不过,现在这个韩国士的处境不太好,围观看戏的很多人,都在大声向他咒骂、训斥着,甚至还有好事者,都撩起了袖子,准备上前揍他一顿。

    而反观韩国士,他虽然背对着朱璃三人,可依旧能够感觉到他的神态,面对周围人的谩骂、怒视,其人一无所谓,一副游戏人间、无所在乎的神情,给人一种轻浮、浪荡的感觉。

    韩雉被人责难,倒是引起了王曾的担心,心里还有点发虚,毕竟这个人是他向朱璃推荐的,现在自己力荐的人被人攻讦、唾弃,处境狼狈,他岂能不急,连忙道:“将军,我去叫他。”

    不等朱璃开口,他就“蹬、蹬、蹬......”地跑了过去,根本不顾周围人恶狠狠的目光,径直跑到韩雉的身边,从背后使劲地拽了对方一把。

    正在似笑非笑地面对众人指责的韩雉,突然感觉背后有人拉自己,便顺着拉拽的感觉,回过头来,赫然发现一身新衣、束发齐整的王曾,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韩雉的眼中腾起了一抹疑惑,沉思了少顷,突然开口道:“王曾,你发达了吗,怎么穿得人模狗样的?”

    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倒是出乎了王曾的预料,他满以为对方会问自己,“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哪里想到,这个韩雉好像根本就不关心这个,脱口就问,“你为什么穿得这么整齐?”

    王曾愣了半晌,郁闷得小脸通红,半天才吭哧道:“韩兄,我们将军想要见你,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你们将军?”韩雉迟疑了一下,随即立刻就惊呼道:“好你个王曾,你真的发达了,抱上哪个龟猢狲的大腿了?”

    面对口不择言的韩雉,王曾窘得慌,也不理他,转身就向朱璃方向走来,头也不回道:“跟我来就是了。”

    循着王曾行进的方向,韩雉终于向着朱璃站立的方向,看了过来,这一看正好对上朱璃的目光,朱璃的脑海中,山海经骤然闪现,洪钟大吕之声响起:“韩

    雉,英魂韩信在世之身,韩信,西汉开国功臣,世有“兵仙”之称,汉初三杰之一,兵家四圣之一,国士无双。英魂不屈,现世济民,英魂现,归位山海。”

    果然如此,这人果然是韩信的英魂重生,朱璃猜测得没错。

    出身徐州,姓韩,很无赖,自诩国士,朱璃当初就不做第二人想。

    韩信是淮阴人,蜗居在徐州不足奇怪,奇怪的是这些英魂的转世人物,明明一身本领,在自己找到他们之前,却无人取得宏大的成就。

    即便是在邵州小有名气的岳鹏举,也只能算是普通人,哪里有民族英雄的豪烈壮举,这也是让朱璃一直不解的地方。

    要知道这些人,无一不是名传千古、家喻户晓的人物,怎么会如此平凡呢,任他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朱璃认真地打量着韩雉,首先是名字,为什么要叫韩雉,莫非是因为被吕雉害死的,所以才取了这么个名字,提醒自己,提防女人吗?

    真是想不透,在朱璃的眼中,韩信现在就是一介浪子,在对方看到王曾时,更是站没站相,身无正形,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十足的市井痞子、街边氓流的形象。

    而当韩雉看到朱璃时,这种形象立刻就改变了,在他的眼中,朱璃现在的形象,比起汉高祖刘邦称帝后的形象,都丝毫不差,给人一种威加海内、荡尽天下的豪气,只是比起刘邦,朱璃更加靠谱、更加让人安心,似乎永远不要担心此人会鸟尽弓藏。

    眼前的朱璃,一身布衣,腰挎长刀,不怒自威、顾盼自雄,那冥冥中的召唤、威服之感,更加强烈了,这是英魂碑的气息,这是那个神奇空间的味道,让他不忍拒绝,不敢拒绝,更不能拒绝。

    他知道,自己出头的日子来了,这就是冥冥中感觉,没有理由,没有依据。

    看到朱璃,韩雉神色一正,身体顿时再次站得笔直,脸上再无戏谑、玩味之态,根本不管身后众人的唾骂、攻讦,带着一种肃然、庄重的神态向着朱璃这边走来。

    来到朱璃面前,韩雉当先拱手一礼道:“在下韩雉,见过郎君。”

    “在下朱璃,见过韩兄。”朱璃还礼,继而直接开口道:“有没有兴趣执掌徐州?”

    这人是兵圣韩信的在世之身,朱璃丝毫不怀疑他有没有能力执掌徐州,现在问题是对方愿不愿意执掌徐州。

    “朱璃,朔州朱璃?”

    “不错。”

    得到确认,韩雉静静地盯着朱璃,开口道:“在下想跟着使君,不过,若是使君有需要,在下愿听使君差遣。”

    朱璃盯着韩雉,有点疑惑,直接问道:“你也是徐州人,看着乡人惨遭时溥、陈等人的欺压、蹂躏,你就没有想过,要做点什么吗?”

    韩雉想破头颅都想不到,朱璃见到自己竟然如此不客气,直接就责备了起来,虽然让他有些窘迫,却也让他十分舒心,这是一个非常直接的主君,不会跟麾下玩花

    花肠子,有不满就直接提出来,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不过韩雉确实问心无愧啊,一句话,他确实尽力了,只是时运不济,如之奈何,于是歉然道:“使君冤枉在下了,在下也曾有意雄起,甚至连脸面都豁出去了,自诩才能卓著、国士无双,希望能够引起地方大员的注意,可是费尽心机,这些人硬是看不上在下啊。”

    “甚至,在下亲自前往都督府投效,不但支详不要在下,连时溥都不愿搭理在下;在下想去投军,刚到大营门口,就被轰了出来,在下不是不尽力,而是无处尽力啊。”

    韩雉的一番说辞,惊的朱璃哑口无言、目瞪口呆,堂堂兵仙,汉初三杰之一,在这个时代,想为乡人做点事,竟然求告无门,欲借无舟楫,这是在搞笑吗?

    不管朱璃信不信,韩雉依旧一脸坦诚地看着他,面无愧色,光明正大,一副我毫无办法的样子。

    “你身手应该不弱吧?”旁边的杨再兴看到朱璃愣神的样子,心中自然不忿,插口道。

    韩雉转头看了一眼杨再兴,坦然地点点头:“不但不弱,还很强,起码时溥、陈、张友等人,都不是在下的对手,徐州唯一能与在下匹敌的,只有一个刘知俊,可是他们就是不要在下,你让在下如之奈何?”

    听他这么说,杨再兴也无语了,韩雉的意思就是,我再有才,再牛气,人家不用我,这个理由强大吧,我没有施展才能的舞台,我有才又有何用?

    这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这个韩雉为何落得如此悲催呢,倒是让朱璃和杨再兴都好奇了起来,朱璃无奈地问道:“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情,让徐州这么多人,就好像商量好似的一起抵制你?”

    韩雉闻言,少有的露出一抹赧然,不在意道:“也没什么啊,当初在下饿狠了,就潜进了都督府,准备找点吃的,正好看到支详的小妾在洗澡,一时没忍住,就多瞅了几眼,没想到被抓了个现行,事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了。”

    牛人,杨再兴看着韩雉的眼神诡异起来,就连朱璃看向他的目光,都佩服了起来,正好看到,你觉得你说出去谁会相信,偷看就偷看呗,还被抓住了,那个所谓的小妾,得有多大的魅力,才会让你这样一个大高手,都失去了应用的警觉性?

    杨再兴有点无语,你看光了别人的女人,难怪别人火大,哪个男人希望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看过,没有当众杀了你,已经算是你祖坟冒青烟了,你就认命吧。

    不过,那支详肯定派人找过这家伙的麻烦,不然不合常理,估计是韩雉的身手了不得,才无奈作罢的吧。

    “好吧,只是这样,那支详不要你,我可以理解,可时溥为什么也不要你。”朱璃不死心,继续问道。

    韩雉闻言,脸色发黑,满脸的苦涩,无奈道:“若是原本的那个支详小妾,现在又变成了时溥的妻子了呢?”

    吐血,朱璃突然想,杨再兴已经举首望天了。

第一一一章 投军

    俗话说,人若倒霉,喝凉水都塞牙。www.uu234.cc

    这韩雉算是倒霉到家了吧,得罪一个女人,竟然连着两任节度使都和他卯上了。

    这种破事,搁谁身上,谁也无奈吧。

    带着韩雉,回到雍凤里,几人商议起对付时溥、陈的对策来。

    “若是刺杀,以我们几人的身手,无声无息做掉这两个人,一定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最后节度使的位置,肯定不会由我们来支派,一切就只能看运气。”对于荆铭提出刺杀的建议,朱璃并不看好,出言反驳道。

    “还是投军比较保险,若能成为一名都尉,甚至是果毅都尉,当徐州群龙无首之际,上位执掌徐州的希望必然大增。”严可求坚持投军,在感化军和草军的这场对峙中,设计除掉时溥、陈,继而掌控感化军,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可是,韩雉已经得罪了时溥,投军这条路,怎么行得通?”杨再兴反驳道。

    韩雉闻言,一脸郁闷地看了杨再兴一眼,心中不爽,不就是那点破事吗,用得着你总是挂在嘴边吗?

    这是他不了解杨再兴,朱璃对此毫不奇怪,杨再兴猛则猛矣,实则还是个八卦男。

    “严先生的顾虑是对的,韩某赞成投军,再说将军有意让韩某执掌徐州,投军的事情,并不一定非得让韩某出头吧,我们好几人中,有一人前去投军,剩下的人可以佯作麾下,这件事情不就好办了吗。”韩雉出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不错,此计可行,陈珙,你带着申及、许戡、韩雉几人去投军,顺便展露一下身手,争取能够夺得高位,参与征讨尚让之战,若是计划顺利,那个时候,我们再设计时溥、陈,并不晚。”朱璃拍板决定道。

    计议定下,当天陈珙就带着申及、许戡、韩雉来到彭城征兵处。

    一名负责征兵小校看到四人,他先是狐疑地打量了陈珙、申及、许戡三人一番,只见为首的陈珙乃是一条六尺有余的苍莽大汉,凛冽、彪悍,应当不是常人。

    陈珙身后的申及,敦实、狂野,面对此人,犹如面对一只择食待捕的豹子一样,一看就不好惹;至于许戡,更是威武,这人往那里一站,就好似铁塔一般,一身凛然的萧冷之气,在这个隆冬季节,更显阴寒。

    意识到这三人都不简单,小校心中暗喜,却也不敢小觑,不料转眼就看到了韩雉,突然有种一缸好酱,豁然被一颗老鼠屎给搅和了的感觉,立刻神色不善地道:“韩雉,你还敢来,你就不怕我们总管一声令下,将你给活埋了?”

    韩雉闻言,脸色十分难看,毕竟这小校可一点没给他留面子,若是以往他不会在乎,反正孤家寡人一个,可现在不同,这三人可都是自己以后的同僚,在同僚面前失了面子,心里总归不舒服。

    不过,陈珙出言打断了小校的对韩雉的呵斥,直接道:“你们这里征兵有什么要求?”

    那名小校见陈珙、申及、许戡三人,尽皆威势不凡,随即就将韩雉这点破事给放到一边,连忙换上另一幅神情,一脸温和道

    :“没什么要求,只要年龄超过十五,不到三十五岁,身体强壮就成,我看三位就非常不错。”

    陈珙闻言,心中有了底,继续道:“若陈某不甘做一名卫士,想要谋得一官半职,应该如何做呢?”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小校的兴趣,连忙道:“这个简单,只要壮士能够击败一名火长,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是火长了;若是你能击败一名队正,那你就可以担当队正之职;当然,若是壮士能击败在下,从今以后,你就可以同我平起平坐了。”

    三人闻言,眼神俱是一亮,许戡开口道:“是不是击败都尉,就能直接升任都尉了?”

    校尉闻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三人道:“都尉可不是只凭武力就能升任的,那需要战功,还有能力。”

    几人闻言,有些了然,原来也不是全凭武力的,这徐州的招兵确实别具一格,正规的府兵,哪怕是升任一名火长,都需要战功,而徐州这里,似乎都尉以下的职位,全看勇武,倒是让几人便宜不少。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陈珙直接要求对战火长,校尉心道果然,这几人野心不小,不过他也不介意,挥手就叫过一名府兵,让他去喊一名火长过来。

    不久,一名强壮的大汉,摇摇摆摆地走了过来,吆喝道:“哪个龟猢狲,活得不耐烦了吗,想要领教、领教你腾家哥哥的厉害?”

    陈珙闻言,毫不在意,军中大多都是粗人,径直道:“你家陈哥哥想要揍你一顿,若是不敢,趁早滚蛋。”

    那位姓腾的大汉一听,火了,立刻骂道:“混蛋,既然你想死,哥哥我就成全你。”

    人未靠近,醋钵大小的拳头就挥了起来,脚下更是不停,疾步朝向陈珙立身之处冲了过来,陈珙好歹也是高骈的宿将,若是连一个小火长都过不了,那就笑话了。

    只见他笑意盈盈地看着那名大汉,揶揄道:“嘴巴不干净啊,臭气熏天,让你啃点土,换换味道吧。”

    话音未落,大汉已经近身,只见陈珙突然一个侧身,右脚同时扫出,那名姓腾的大汉一拳就打在了空处,脚下收势不及,直接绊在了陈珙扫出去的小腿上,只听“噗通”一声,立刻跌了个狗啃屎。

    “啊,呸、呸......”

    只是第一个回合,大汉就出了这么大的丑,一骨碌又爬了起来,一边不停地向外喷吐着泥土,一边难以置信地瞅着陈珙。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陈珙一脸轻松,顽闹似地就让他栽了个跟头,大汉不得不慎重起来,虽然犹疑,不过他还想试试。

    这次他慎重了很多,拉开架势,双手竖起,掩在脸庞两侧,脚下不丁不八,一点、一点地,向着陈珙挪了过去。

    陈珙一看对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有点好笑,双手自然下垂,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腾姓男子见到对方如此,依旧不敢大意,待到距离相距很近的时候,大汉突然一个勾拳,自下而上,带着一股凌厉的风声,向着陈珙的下巴处击打而出。

    一见对方出手,陈珙

    右手突然抬起,自上而下,后发先至,狠狠地砸在了对方击打而出的手臂上,同一时间,他左手稍稍后撤,趁着对方吃痛、尚未来得及回拳自守之际,一个长摆拳就呼了上去,快若疾风。

    “砰”

    “哎呦”

    伴随着大汉一声痛呼,陈珙的这一拳,迅疾而凶狠地砸在了对方的左眼上,那里立刻黑了一圈,一只标准的熊猫眼,就新鲜出炉了。

    两次出手,两次吃瘪,腾姓大汉这才意识到,自己绝不是眼前这人的对手,立刻认怂了,转身就走,毫不停留。

    打发了一个火长,当然不是陈珙的最终目的,继而他又要挑战队正,小校虽然脸色有些忐忑,但这毕竟是征兵的规矩,也不敢暗中使坏,立刻让人叫来一名队正。

    这个队正武艺不错,但是连三流武将都算不上,自然被陈珙轻易打发了;继而是旅帅,仍旧没有意外,三拳两脚将考验的旅帅打趴在地后,陈珙笑眯眯地望向小校,神情不言而喻,他要挑战校尉。

    直到此刻,小校的脸色才变得难看起来,他做梦也没想到,就是随便的那么一征召,就征召到了一名猛人,现在竟能威胁到他了,那神情看起来,比吃饭吃到苍蝇还难看。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陈珙提出了挑战,他就不能不接受,没办法,只好亲自去将都尉请了过来。

    负责征兵的都尉名叫张友,他恰好就是陈麾下的果毅都尉,来此之前,在荆铭等暗卫的打探下,陈珙几人自然知道此人的底细。

    张友一到,陈珙立刻涎着脸凑了上去,同时不动声色地从袖口摸出一锭金子,拱手见礼的一瞬间,就将金子塞进了张友的怀中,口中却道:“张都尉,陈某斗胆挑战校尉,还请都尉裁判。”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上梁不正下梁歪,陈在历史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其人贪婪无度,直到临死前,才大彻大悟,可惜为时已晚。

    著名的诗句:积玉堆金官又崇,祸来倏忽变成空;五年荣贵今何在,不异南柯一梦中。就是陈的手笔。

    相传陈不识书,这首诗是鬼代作的,身为现代人,大家听听就好,这首诗即便不是出自陈之手,也是对他一生为官的盖棺论定,总之,此人贪婪无度,最终害了自己。

    而张友身为他的亲信,自然贪得无厌、利欲熏心,一见还未比试,陈珙就乖巧地献上这么大一块金子,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别有深意地看了陈珙一眼,赞叹道:“壮士一看就是英雄人物,裁判勇武论官职,乃是本都尉职责所在,壮士尽管出手,若是能胜,这校尉的官职你大可获得。”

    有了这位贪官一句话,事情就好办多了,小校虽然勇武,最多也就三流武将巅峰的水准,根本不是陈珙的对手,没什么意外,陈珙直接将他打倒在地,顺利加入了感化军。

    获得校尉之职的陈珙,立刻让申及、许戡夺取了旅帅的位置,至于韩雉,别人只当他是陈珙的跟班,如今陈珙新官上任,别人也犯不着触他霉头。

第一一二章 烈士痛心

    嘱咐陈珙四人混入感化军,朱璃带尉迟槿、荆铭、杨再兴等人进入彭城。

    刚刚进城,杨再兴、荆铭就同朱璃他们分开了,他们要去打探消息。

    而朱璃今天的任务,就是陪着尉迟槿。

    逛街、吃饭、买衣服,可能是千古以来女性最大的乐趣,古今亦然,经久不变。

    尉迟槿不仅买了很多衣服,还把朱璃累到腿断,这才余意未尽地在一处看起来不错的酒楼门前,停了下来。

    无论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时期,“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现象总是避免不了的,彭城亦然。

    酒楼名曰五岳大酒楼,非常气派,虽然如今的年景不好,客人不多,但往来的,几乎都是一掷千金的豪客,生意倒也不差。

    正逢晌午时分,雅间被人占满,朱璃他们几人只好要了一个隔间,就是那种饭桌之间,用一块不高的屏风隔起来的空间。

    徐州真是个好地方,好吃的东西真的好多。

    这里有千古驰名、名扬四海的沛县狗肉,还有明朝期间,就被请进宫中的捆猪蹄。

    当然,邳州的苔干,也是贡菜,名气丝毫不比前两者差多少;睢陵县的盐豆子,让人满口留香;丰县的烧鸡,让人垂涎三尺,等等,数不胜数,量足味美,花钱不多,扶墙进出,不失为一段佳话。(睢陵县,现睢宁县)

    隔间里,尉迟槿叫了一桌子的徐州特色菜,还开心地点了一个红衣薄纱的歌女,前来唱曲,显得十分开心。

    可惜,好心情、好酒菜,却碰上了一副不好的嗓子,不过,这个歌女唱的虽然不好,但也没人在意,隔间里的气氛还是非常欢畅的。

    一曲唱完,朱璃实在难以忍受,顺手就打赏了歌女一块碎银,大概有二两多,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可就在这时,也就是歌女准备接下银子的刹那,斜下里,突然冲出一名满脸横肉的汉子,抄手就想夺下朱璃手中的银子。

    朱璃是什么身手,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听到风声,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伸出去的手倏的一缩,就避开了来人的一抓。

    大汉一把没有抢到银子,神情有些不善,阴沉道:“郎君赏给她的银子,给我就成了,黑儿小娘子,你没意见吧?”

    卖唱的小娘子,听到大汉的问话,瑟嗦得犹如秋风中落叶,脸色苍白、怯懦非常,用着细若蚊鸣般的声音,颤抖道:“是,是的,这位郎君,给,给他就好了。”

    朱璃犹疑地看了歌女一眼,感觉这里面似乎有故事,不过他只是个路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或许不打扰为好,一念至此,他就顺手将碎银抛给了那个大汉。

    可朱璃不愿多事,尉迟槿却不怕麻烦,她凭借女人的直觉,就感到事情不对,再加上女人天性中的怜悯,让她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位小娘子,平白遭受他人欺负呢?

    就在那满脸横肉的汉子,伸手去接银子的时候,一双白腻如玉的小手倏的一下伸了出来,就在大汉将要抓住碎银的瞬间,雨燕戏水一般地轻轻一抄,就抓走了银子。

    大汉骤失目标,脸色难看,循着那只玉手伸来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尉迟槿。

    尉迟槿今天,一身月牙色长袍,头戴雕花攒玉进贤冠,玉颜欺雪、凤眸生寒,不怒自威、十分倜傥,俨然一副白面小生的模样。

    “喂,你个读书汉,为何要夺我银子,莫非想听霸王曲不成?”银子就在眼前消失了,大汉愣了愣,随后勃然大怒,冲着尉迟槿直接嚷了起来。

    只是尚未等他继续撒泼,一只硕大的毛手,就伸了过来,直接一把抓住他的胸襟,将他这个粗看也有一百五、六十斤的大汉,生生地提了起来。

    出手之人,正是脾气比较暴躁的谢天,他将大汉凭空提起,顶在屏风的一侧,恶狠狠地道:“天杀的泼才,再嚷嚷,小心谢某打破你的狗头。”

    正所谓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大汉看起来很强横,可是今天,他碰到一个比他更强横的人,瞬间就萎缩了起来,嚅嗫着嘴角,却不敢再嚷半句。

    要知道,谢天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一看就十分粗蛮、狂野的大汉,正是谢天的弟弟谢地,这兄弟俩,根本不用别人介绍,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

    耳边的聒噪顿时清静了下来,倒也引起了其他食客的注意,尉迟槿转向红纱歌女,轻声道:“你卖唱所得,为什么要交给他,他是你什么人?”

    黑儿,也就是卖唱的小娘子,抬起头偷看了一眼,已经被谢天死死顶在屏风上的壮汉,又倏的一下,垂下脑袋,嘴唇蠕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卖唱小娘不说,旁边的一名负责端茶送水的老博士,看到这个情形,憋不住地长叹道:“不瞒这位郎君,黑儿小娘是林老黑的遗孤,而这个郝大力和林老黑是结义兄弟,可自从林老黑死在了战场上,可怜那,黑儿小娘子,就过上了猪狗不如的日子喽。”

    老博士似乎十分怜悯卖唱的黑儿,越说越生气,神情十分激动,脸色也开始转为赤红,那指向郝大力的老爪子,因为激愤,都有点哆嗦了。

    可是口中却没有停下,依旧滔滔不绝,尽是数落:“造孽啊,这郝大力简直不是人,就剩下一张人皮了,内里全是狼心狗肺的下水货,他不但逼着黑儿卖唱,还强迫她卖身,获取的钱银,全都被这狗东西送进了赌坊。”

    老博士之言,似乎一石激起千重浪,立刻引起了连锁反应,有好些本地乡人,也跟着激愤起来,整个五岳大酒楼顿时一片唏嘘,吵吵嚷嚷,无不大声唾骂郝大力不是东西的。

    从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的唾骂声中,以及老博士的叙述中,朱璃了解到这位黑儿小娘子的遭遇。

    这是一个军人的遗孤女啊,没想到竟然过着非人的日子,可是这些乡人明明知道情况,为啥不闻不问呢,倒是让朱璃连周围的人也怨上了。

    用后世的一句话说,这是让先烈流血又流泪的惨剧,若是韩老黑地下有知,自己战死沙场,自己唯一的女儿,不但没有得到抚恤,还沦为暗娼,他的心能不痛吗?

    尉迟槿听到众人的怒斥,玉面同样非常难看,轻声道:“黑儿,若是你就一个人,以后就

    跟着我吧,好吗?”

    林黑儿闻言,立刻抬起了小脑袋,眼中充满了期翼,不过仍旧没有出声,而是十分后怕地,又望了望那个被谢天顶在屏风一侧的郝大力。

    这般情形,自然被站在一旁的老博士看在眼中,连忙出言安慰道:“傻黑儿,这几位郎君,一看都是有身份的人,你就答应他们吧,即便为奴为婢,也比你待在这个地方,受那畜生祸害要好得多。”

    听了老博士之言,韩黑儿才微微点点头,可这个时候,那个被谢天顶再屏风一侧,都快喘不过气来的郝大力,突然暴喝道:“贱人,若是你敢跑,小心老子去刨你阿郎的坟,鞭尸碎骨,让他死也不好过。”

    黑儿闻言,鹌鹑一般地,连忙将头埋进严可姝的怀中。

    “闭上你的臭嘴。”老博士火大。

    林黑儿的境遇,他以前就看不过眼,只是有心无力,乡邻们也有心解救林黑儿,可刚刚有点这方面的意向,就被郝大力这畜生,各种威胁、各种耍狠,害得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帮贵人,好在这些人也有意收留林黑儿,老博士可不愿意让黑儿错过机会,他一个老头子,活得也够本了,豁出去也要助林黑儿脱离魔掌。

    “老不死,小心我晚上踹你房门、砸你尿壶。”郝大力果然无赖,什么话都敢说,可听在朱璃耳中,倒是裁定了他的罪行。

    既然林黑儿答应了尉迟槿,朱璃可不受他威胁,付了饭钱,朱璃刻意走到郝大力的身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就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严可姝这位小娘子,连忙扶着林黑儿,紧紧跟在尉迟槿的身后,携裹在众人之中,走了出去,根本不顾郝大力的污言秽语。

    最后剩下的谢天,只见他一抖手,就将郝大力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轻蔑地瞥了对方一眼,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神情,阴邪地道:“泼才,你真有种,能让我家使君特意上前看你一眼,自求多福吧。”

    刚刚走出五岳大酒楼,朱璃就打出暗号,将暗中的鬼武士唤了过来,淡淡地问道:“刚刚的那人看清楚了吗?”

    两名鬼武士点点头,自然看清楚了,刚刚朱璃走上前,不是为了看郝大力一眼,而是为了让鬼武士记住那个人,那种情况下,朱璃注意上的人,他们自然也会注意。

    朱璃闻言,露出满意的神情,继而道:“不要打死,四肢打断、打碎,既然是畜生,就要有畜生的样子,它们不该像人一样地活着。”

    鬼武士闻言,再次点点头,转身就走进了酒楼。

    尉迟槿走上前,皱着柳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看得朱璃不明所以,疑惑道:“怎么了?”

    尉迟槿闻言,转过脸去,根本没有正面回答他的疑惑,而是自言自语道:“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烂好人,想不到,你也有如此阴狠的一面啊。”

    朱璃闻言,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开口道:“烂好人也要分对象,扶持老弱、爱护他人,这肯定没错;可是对于这种恶人,就没有必要了,一味的纵容,反而会使他们更加嚣张。”

第一一三章 议峙李罕之

    傍晚时分,众人都回到了雍凤里。UU小说

    尉迟槿带着林黑儿、严可姝,去同一帮女眷嬉闹了,主要还是为了让林黑儿,早点走出过往的阴影。

    不过话又说回来,尉迟槿这个祸害,装成男子,简直迷死人不偿命,不但严可姝深受其害,就连梁缵、申及、许戡家中的那些小娘子,都被她迷得七晕八素的。

    不久之后,杨再兴、荆铭也回来了,立刻就向朱璃汇报了今天打探到的消息。

    “使君,我们今天得到一条重要的消息,不知道能不能利用。”杨再兴望着朱璃,直接开口道。

    “什么消息?”朱璃狐疑地看着他们。

    杨再兴看了一眼荆铭,荆铭会意,开口道:“在彭城,其实还有一人对时溥非常不满,这人叫做李凝古,是时溥麾下的判官,李家父子,都对时溥不满,若是我们联合李凝古,会不会更容易达成目的呢?”

    “判官?”站在朱璃身侧的严可求,闻言神情略显沉凝,“一个捉贼拿奸的官员,他即便对时溥不满,又能如何?”

    “要兵没兵,即便我们帮他上位,徐州百姓面临的困境,他能解决吗?”

    面对荆铭的提议,严可求提出了质疑,就连韩中也不是很认同,轻轻地摇摇头。

    一见两个文官都不赞成,杨再兴有些气馁,咕哝道:“这个李凝古的父亲可是李损,现任右散骑常侍。”

    看着杨再兴的样子,韩中感觉有点好笑,他也知道杨再兴心里委屈,辛苦一天才打探到的消息,竟然没用,不丧气才怪。

    想了想,韩中就开口安慰道:“杨将军不必介怀,右散骑常侍,就是圣人身边规谏的官员,本身并无实权,能给李凝古提供的助力也很少,更何况,现在的朝廷,田令孜只手遮天,类似散骑常侍这种官员,一言可废。”

    既然严可求不同意,朱璃也不好说什么,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记得资治通鉴上,就有关于李凝古的记载,好像最后父子两人,一死一下狱了吧。

    因为李凝古毒杀时溥未遂,被时溥所杀,时溥又贿赂田令孜,将其生父李损下狱,幸亏有人给李损说句公道话,不然,恐怕也是难逃一死吧。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多说无益,朱璃立刻转移话题道:“再兴,如今陈珙那边情况如何?”

    一听朱璃转移话题,杨再兴就知道这条消息,算是彻底废了,连忙回道:“时近年关,萧县的对峙依然如故,并未发生冲突。”

    “陈珙等人,怕是要过了年,才有机会赶往萧县支援,现在还待在彭城军营,每日除了训练卫士,基本就是躺尸。”杨再兴有气无力地道。

    “那尚让那边的消息呢,有没有进一步跟进?”

    “有。”这次回答的是荆铭,他才是比较正规的细作头目,杨再兴只属于客串的,知道的消息自然要比杨再兴多的多、还比较全面。

    “将军,我们进一步打探到尚让的兵力分布;尚让大将李罕之陈兵丁公山西侧,李谠囤据汴水,尚让亲自统率李唐宾、霍存等

    人,兵临萧县城外,三方互为呼应,威压萧县。”

    说到这里,荆铭想了想,又道:“另外,我们还探查到朱温的消息,黄巢虽然攻不下陈州,但朱温也奈何不了黄巢,现在朱温已经派人向河东节度使李克用请求支援了,估计开春之际,李克用就会统兵进击黄巢。”

    朱璃闻言,眉头紧皱,他最不愿碰到李克用了。

    主要还是担心李存孝,要是李存孝在李克用的身边,一旦碰到对方,朱璃或许能勉强走脱,怕就怕,身边的这些人就无法保全了,这个损失,他承受不起。

    好在李克用的目标是黄巢,而朱璃要对付的是尚让,应该没那么巧就碰上了吧。

    “你觉得陈珙他们会对上谁,尚让、李谠、还是李罕之?”

    这个问题很重要,尚让麾下强力的大将不多,但有两人非常棘手,其中之一就是李罕之,其次就是李唐宾,这二人一个残暴悍勇,一个骁勇果敢,都不是易于之辈。

    荆铭闻言,几乎毫不犹豫道:“陈将军他们怕是会对上李罕之,时溥在萧县同样分兵三处,陈统兵驻扎在丁公山东侧,直面李罕之;刘知俊兵屯汴水,对峙李谠;时溥亲自坐镇萧县,率领李师悦等人抵挡尚让。”

    “如今,在彭城募兵的是张友,他是陈的亲信,既然陈将军加入了张友的麾下,开春之后,多半会增援陈,从而和李罕之对上。”

    朱璃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李罕之是谁,在这个时代,出名的悍将不是很多,但李罕之绝对首屈一指。

    李克用曾将自己比喻成董卓,而将李罕之比喻成吕布,可见李罕之的彪悍。

    李克用可不是没见过猛将的人,李存孝就是他培养出来的,连他都以吕布来形容李罕之,岂是陈珙、申及等人应付得了的。

    当然两军交战并非大将强,就一定胜利,可是在冷兵器时代,一名无匹猛将起到的作用,比数十把机关枪的作用还要大,绝对不可小觑。

    严可求注意到了朱璃的神色,疑惑道:“将军为何皱着眉头,有什么不妥吗?”

    朱璃环顾众人一眼,开口道:“李罕之之勇,不下于再兴,绝非陈珙他们能够应付的,我担心他们几人,争功不成,反而会送了性命。”

    一听朱璃这么说,伫立在一旁的梁缵立刻拱手请命道:“将军,属下请命,前去对付李罕之。”

    “使君,让我去吧,我倒是要看看李罕之有多厉害。”杨再兴丝毫不慢,一听朱璃拿他类比,心中自然不服,立即就请命道。

    看着二人,朱璃摆摆手,继续道:“过完新年,我打算亲自走一趟,再兴和我同去,梁将军就留守此地吧。”

    梁缵闻言,似乎有些失望,朱璃看了他一眼,宽慰道:“到了朔州,少不得将军出手,李罕之不是庸手,我们必须计划周详,不能贸然折损一人。”

    既然朱璃这么决定,其他人自然没话说,虽然严可求不赞同朱璃去冒险,但他私下劝说一番,仍旧没有改变朱璃的决定,也只好作罢。

    天下纷乱、狼烟四起、圣人远匿、军阀暴起,中和二年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走到了尽头。

    雍凤里,有了朱璃等人的存在,这个年过得十分欢畅,甚至年关的时候,每一名百姓,还获得了压岁钱,每人纹银五两,当然,这都是变卖了高骈的珍玩、玉器,获得的那些钱银。

    中和三年,正月。

    李克用攻进太原,郑从谠率领家人,在大将王蟾、薛威的保护下,投靠朔州。

    朔州大将周德威,伙同王蟾进驻石岭关;霍青将阴山军团,全权交给了张归厚打理,随后伙同薛威,率部进驻宁武关;加上张归霸驻守的雁门关,李克用北进的势头就此被卡死。

    自此,河东道各州,以太原为分割线,朔州、云州、代州、忻州、岚州归朱璃;以南地区全部归李克用节制。

    二月,魏博节度使韩简,在攻打诸葛爽的时候,后方暴乱,被诸葛爽大败,逃亡途中被部将乐彦祯杀死,乐彦祯回到魏博自称留后,上书朝廷,请求批准。

    三月,正是春暖花开、大地复苏的好时节。

    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北进不果,勒令大将李存孝镇守太原,他自己带着部将回军晋阳,应朱温所请,率兵南下,准备给予黄巢致命一击。

    可是天不从人愿,诸葛爽这个刚刚大败韩简的家伙,以道路不通为由,生生阻碍了李克用的南下,无奈之下的李克用只好回军晋中,绕道南下,一来一回整整耽搁了二十多天。

    同月,庐州刺史杨行密,率军两万东进,讨伐占据江都的毕师铎等人。

    月初,朱璃、杨再兴伪装成陈珙部下,在徐州果毅都尉张友的带领下,进援丁公山东侧,陈的大营,准备和李罕之交战。

    丁公山,隶属茅山山系,属于茅山的一座山峰。

    尚让大将李罕之就率领将近三万的草军,驻扎在丁公山的山脚下,一边警惕着陈,一边随时准备北上支援尚让。

    而陈所部的感化军,只有不足五千人,即便加上张友带领的援军,也不过只有八千护卫不到,再加上他的亲近牙兵,也才一万露头的卫士,主动出击李罕之,再送他一个胆子,他都不敢。

    其实,无论是李罕之,还是驻扎在汴水的李谠,甚至是兵临萧县城下的尚让,都没有进攻的**,他们都在等陈州方向的消息。

    这种情况,正是朱璃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没有大战,就没有军功;没有军功,怎么扶植韩雉上位;韩雉不上位,怎么节制徐州;不能节制徐州,那改善徐州百姓生活的现况,就只是空谈。

    不过来到丁公山东侧不久,朱璃的这个担心就消除了,因为他发现李罕之有个不好的毛病,就是有事没事,总是隔上一段时间,带人来撩拨一下陈,比如搦战、叫骂等等。

    而迄今为止,陈已有近十名的部将,都折在了李罕之的手上,现在只要李罕之一来,他就关闭营寨大门,高挂免战牌,一副誓死不出战的势头,任凭李罕之在大寨外面叫骂,就是不露头。

第一一四章 请战

    茅山,自古就有“上清宗坛”、“第一福地”等美誉。www.uu234.cc

    山景秀丽,峰掩泉涌,山中九峰、十九泉、二十六洞、二十八池远近驰名。

    相传,汉末有茅家三兄弟在山上修行,最终功参造化、位列仙班,因此,后人建三茅道观,称其为三茅真人,称此山为三茅山,随着时间的流逝,三茅山最终演变成如今的茅山。

    李罕之就驻扎在茅山九峰之一的丁公山西侧,而徐州感化军的陈,则驻扎在丁公山东侧,陈处于守势,李罕之处于攻势,不过,陈据险而守,李罕之一直也没能奈何得了他。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隆冬终于过去了,对于向来喜欢争强斗狠、四处乱窜的李罕之来说,这一个冬天,可着实把他憋坏了,现在他只觉得手痒难耐、浑身不得劲,索性无事,还是再去撩拨一下陈吧,看看能不能把这个老乌龟,从那乌龟壳里勾引出来,李罕之如是地想着。

    想做就做,带上五千人马,李罕之就趾高气扬地来到陈大营门前。

    感化军的大门紧闭,让李罕之十分扫兴,难道今天又白来了吗?

    白跑一趟,他岂能甘心,李罕之面沉如水,即刻发动麾下的卫士,开始骂阵。

    随着李罕之的一声令下,草军无数卫士,立刻化身为无脑泼妇,扯开嗓子,热烈地问候起陈的七姑八姨、九宗十五祖来,一时之间,污言秽语啸冲云霄,滚滚涌向感化军大寨。

    外面又传来草军的叫骂声,徐州感化军的卫士,这么久以来,竟然习惯了,听着对面敌人问候陈的列祖列宗,他们一点脾气都没有,更有甚者,竟然还听得如痴如醉、面露诡笑。

    被人骂,总比被人杀要好的多,这是徐州卫士现在一致的想法,自从十余位号称徐州猛将的将佐,被李罕之一棍砸成肉泥后,他们就不得不这么想了。

    整个徐州大营,最憋屈、最羞恼的人,当然还是陈本人。

    此时,他正一脸阴沉、眼神不善地坐在大帐之中,左右牙兵、牙将,连大口呼吸都不敢,生怕一个不好,就被陈派出去送死。

    正在这个时候,大帐之外,一名六尺有余、彪悍、昂扬的大汉,义愤填膺地前来拜见。

    这人正是抵达这里不久的陈珙,陈大帐之外的牙兵,一看这家伙的装束,就知道这人是个校尉,不过也没有拦他,任他走进了大帐。

    这个时候谁敢触碰陈的霉头,这家伙不开眼,就让他进去碰得头破血流也好,免得自家的兄弟们,末了还得受罪。

    陈珙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大帐,抬头一看,只见陈一脸阴沉的坐在帅位上,眼神不善地向自己望来,不待对方怒叱出口,他就连忙拱手道:“将军,草贼猖狂,满口不堪,属下愿为将军出战李贼,请将军准许。”

    陈一看进来个不开眼的,本待迎头痛骂对方一番,消解一下心中的烦闷;不料对方开口就是请战,这倒是引发了他的好奇。

    抬头看去,只见面前之

    人六尺有余,一脸精悍,随着大营之外,那不堪入耳的唾骂声,来人的脸上,悲愤之色愈发浓郁。

    这一发现,立刻让陈有些感动,这是个忠心的属下啊,他立刻笃定,没看到自己被骂,这家伙愤愤不平吗?

    先入为主,他的语气和缓了下来,开口道:“你是何人?”

    “属下陈珙,张都尉麾下一小校。”

    “新来的吧?”陈翻了翻眼皮,颇为笃定地问道。

    “是的将军,月初才从彭城赶来。”

    陈闻言,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态,叹息道:“算了,李罕之要骂,就让他骂吧,你不出去就罢了,出去恐怕就没命回来了。”

    陈珙抬头看了一眼陈,略显愤懑地道:“将军为何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我徐州男儿,何吝一死?”

    语气铿锵、激愤赫然。

    听得陈一愣,继而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不屑道:“志气不错,是个真男儿;不过,明知必死,还去送死,匹夫所为;本将军看在你勇气可嘉、赤诚一片的份上,也不能让你白白丢了性命,下去吧。”

    陈怕是真被李罕之吓坏了,除了紧闭寨门死守之外,连头都不敢冒,有人请战,他也毫无兴趣。

    一念至此,陈珙并未依言退去,慷慨道:“将军怜惜属下,可属下宁愿战死,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贼人侮辱将军,请将军准许属下出战。”

    陈不战,陈珙可不愿意,立刻慷慨陈词,一副主辱臣死的神情。

    不过他这么做作,却获得了陈极大的好感,他本意就不想让这么窝心的大将出战,又见对方,是为了不让自己受辱,才甘心冒险出战的,就更加感动了。

    “你的一片忠心,我心领了,不过李罕之勇,非你之敌,你去了也是送死,还是下去吧。”

    “没有战过,将军怎会知道属下不敌。”陈珙固执地道。

    这混蛋,陈暗骂一声,不过一看对方那副执拗的模样,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妥协了,既然他要试试,就让他去试试吧,人啊,只有吃了大亏,才会长记性。

    有了这番慨叹,陈复杂地看了陈珙一眼道:“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本将允许你出战,只要你能胜上一招半式的,或者只是保住性命回来,本将就立刻提拔你做都尉。”

    陈珙闻言,眼神一亮,立刻拱手一礼,佯作感激地道:“谢将军成全。”

    看着一脸兴奋走出去的陈珙,陈摇摇头,似乎一点都不看好他,他可是见识过李罕之的厉害的,那家伙简直就不是人,是凶兽还差不多。

    大营之外,李罕之坐在马上,打着哈欠,原以为今天又会和以往一样,瞎折腾,却不料,麾下卫士只是骂了不到一刻钟,感化军的营寨大门,就“吱”的一声,从里面打了开来。

    随着营门大开,两百多卫士鱼贯而出,一名身长六尺有余的精悍大将,纵马提刀而出,直奔草军而来。

    来人正是陈珙,他身后还跟着朱璃、杨再

    兴、韩雉等人。

    几人转眼就来到了李罕之的对面,双方相距四百米左右,陈珙一行驻马停了下来。

    看那架势,应该是出来应战的,李罕之瞬间来了精神,立刻提起镔铁大棒,迎了上去,心中充满了一股燥热般的兴奋。

    李罕之此人,十分残忍,由于自幼家贫,童年十分不幸,还被迫当过和尚,练就了一身好本领,也许是幼年的阴影,让他心理有点扭曲,为人十分残暴,打架斗殴更是常事。

    陈珙等人一出现,他甚至都没让别将去试探一下,就策马奔出了本阵,大喝道:“陈这个缩头乌龟,终于顶不住了吗,你们谁先上来送死?”

    陈珙闻言,不满地道:“李罕之,你未免太猖狂了吧,战都未战,就敢断言我们是来送死的,未免也太小觑我们了吧。”

    李罕之闻言,大笑一声:“哈哈,我是不是猖狂,有种上来试试便知,我的镔铁大棒,可早就饥渴难耐了。”

    这李罕之果然很狂,陈珙冷哼一声,同样嚣张地道:“你还不配同我交手,先赢了我的别将再说。”

    说完,陈珙就转头看向杨再兴,这也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除了朱璃、杨再兴两人,他们一方,谁上去试探都不保险,朱璃最终决定,还是让杨再兴去掂量一下李罕之。

    对于朱璃的这个安排,杨再兴十分满意,早在雍凤里,朱璃说李罕之不下于他时,他就十分不服,如今终于逮着机会,验证一番,怎能不高兴呢。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要借由这个李罕之,让朱璃看看,是他杨再兴勇猛,还是李罕之彪悍,只要挑杀了这个姓李的,想必就能让朱璃刮目想看了吧。

    一念至此,杨再兴毫不犹豫地策马奔出本阵,长枪一挥,指着李罕之道:“姓李的小儿,快快出来受死。”

    李罕之一看,感化军出战之人,竟然是一个浓眉大眼、面若虎豹的大将,一看就是个猛人,心中满意,镔铁棒一挥,回应道:“好啊,那就让李某看看,你这家伙到底有什么能耐吧。”

    二人一个急于向朱璃证明自己的强大,一个天性就好斗,可真是王八对绿豆,一拍即合,杨再兴,策马疾驰,挥抢便刺,长枪如龙、飞刺如虹。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看在李罕之的眼中,杨再兴无论气度、时机、速度都把握得恰到好处,一看就是个高手。

    杀掉几个三脚猫有什么意思,只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才能激发大将的战意。

    杨再兴显然不是弱者,让李罕之十分振奋,只见他丝毫不敢怠慢,打马跃起,一棒横天,只听“乓”的一声,枪棒相击,李罕之一棒荡开杨再兴的长枪,只感觉手臂一颤,有些微麻,从那长枪上传来的力道着实不小,竟然和他不相伯仲,心中非但不惊,反而更加兴奋。

    而杨再兴的蓄意一刺,毫无成果,通过李罕之镔铁棒上传来的反震之力,瞬间意识到对方果然不凡,即刻收起焦灼、求证之心,凝神以待起来。

第一一五章 乘虚而入

    第一回合,二人相互认可了对方的实力,都不敢再小觑对方,战斗愈发显得惊险而谨慎起来。www.uu234.cc

    正所谓枪乃百兵之贼,杨再兴走的是技术、急速的路线,虽然他的气力不下于李罕之,但一手杨家枪法,急速挥洒而出,犹如东风夜袭、万树花开一样。

    而李罕之不同,他师承佛门,招式大开大合、宏然浩荡,一根镔铁棒在手,挥洒得好不恣意,一如我佛金杖、涤荡八方。

    战场之间,刹时就是一幕草屑乱飞、泥土翻滚的景象。

    伴随着长枪掠影、铁棒横空的激烈厮杀,看得双方卫士,无不心旌摇曳、呐喊如潮。

    二人绝招尽出、斗智斗勇,大战了两个多时辰,丝毫未分胜负,兴起之下,连午饭都省了,由于战马不济,二人换马再战,这一战,一直从日上三竿,杀到晚霞满天。

    最后,就连一直龟缩在大营中,不敢冒头的陈,都被如此精彩的大战,给吸引了过来,麾下终于出现一名堪敌李罕之的大将了,倒是让这个千古贪官喜出望外,兴奋难持。

    第一天的对战,二人不分胜负,相约来日再战,陈自然应允。

    刚一回营,他就立刻提拔陈珙为折冲都尉,杨再兴为果毅都尉,还特地为杨再兴挑选了一匹好马,虽然不是名马,但也是少有的良驹,徐州之地,这样的马匹已经千金难求了。

    第二日,李、杨二人大战了一天,结果仍旧不分胜负,大战如火如炽,感染了无数人,徐州感化军的士气,也随着大战,一点一点地回升到了高亢的状态。

    徐州终于出现一名无双猛将,即便以李罕之的彪悍都不能胜,对于这些本土出身的卫士来说,身为乡人,俱有荣焉。

    这一战就是五天,整整五天的战斗,双方谁都赢不了谁,也谁都不服谁,从长兵器斗到短兵器,从短兵器斗到弓箭,继而步战、赤膊战等等,皆是不分高低,不相伯仲。

    大战到了这个时候,两人都斗出了真火,都是一副不分胜负,决不罢休的模样,倒是让朱璃有了其他的想法。

    当晚,杨再兴厮杀一天,回到大帐后。

    陈珙的大帐中,朱璃、韩雉、杨再兴、陈珙、申及、许戡都在,朱璃提议道:“再兴和李罕之斗出了真火,我打算趁机攻下李罕之的大营。”

    众人一听,眼神一亮,韩雉开口道:“将军妙计,李罕之既然和杨将军纠缠在了这里,大营必然疏于防备,若是我等趁机攻杀进去,大可一举攻破对方的营寨。”

    “可是我们的大营,距离李罕之的大营也就三十里地,快马半刻钟既到,若是李罕之闻讯回援,以草军数倍于我的兵力,我们怕是也不好收场吧。”申及出言,提出质疑。

    朱璃闻言,径直道:“无妨,陈珙、申及,你们两个跟着再兴前去搦战,再兴稍稍施展手段,将李罕之引开,尽量远离双方营寨,那样我们就可以乘势进攻了。”

    众人闻言,默默地点点头,许戡担忧地开口道:“可我们的计策再好,若是陈不出兵,我们也

    不能成事啊。”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只靠陈珙麾下的一千余卫士,即便有朱璃亲自带人冲营,都讨不了好,对方将近三万人,经常跟随李罕之出战的就有五千,大营之中,戍守的卫士少说也有两万多人,一千对两万,还是攻营,朱璃又不是神,他还不敢那么狂妄。

    杨再兴默默地听着,突然眼神一亮,开口道:“连续大战,陈一直都说庆贺,却一直没动静,不如今晚,我借着庆贺为由灌醉他,然后趁机宰了他,控制这里的近万卫士。”

    “现在杀不杀他都无所谓,关键是拿到他的鱼符印信,只要手持鱼符印信,我们就可以调动大军。”韩雉出言指出重点。

    “好,再兴负责灌醉陈,盗取鱼符印信,其他人准备出击。”朱璃当即决定,事不宜迟。

    若是等到李克用挥兵攻破黄巢,李罕之很可能就会投靠朱温,到时候再想收降草军的人马,恐怕就不可能了。

    必须赶在李克用攻破黄巢之前,吞掉李罕之的人马,这是朱璃的打算。

    当天晚上,杨再兴前去拜见陈,表示只要陈肯封他为折冲都尉,他从今以后,就会只效忠陈一人,当然,只是露出这方面的意向,并未言明。

    杨再兴的暗示,让陈颇为心动,再怎么说,这杨再兴也是陈珙的麾下,和他总是隔着一层,现在杨再兴有意成为他的心腹大将,他岂能不心动。

    他当即就敕封杨再兴为偏将,更胜陈一筹。

    这也是上官选择亲信将领惯用的手段,将其晋升,官职比原来将领职位还高,他们就不信,这些被他们看重的属下,会不知感恩。

    而且将看重的大将,调离原来的上司麾下,地位逆转,原来的上、下级,岂能没有龌龊,陈相信大部分人会起龌龊的,毕竟知道感恩的人还是少数。

    杨再兴感激之下,执意要和陈畅饮一番,大营又不是没有别的将领,戍卫安全自然不用担心,陈当然不介意和杨再兴痛饮一番了。

    杨再兴的酒量可不是吹的,要知道这家伙以前可是混迹市井的,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黑社会出身,酒量能差吗,你推我让之际,就将陈灌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

    杨再兴顺手摘下陈挂在腰间的鱼符,想了想,还是没出手杀掉对方,朱璃知道这个人是大贪官,可杨再兴不知道,就将其扶到后帐休息,便走出了大帐。

    当天晚上朱璃、韩雉、许戡就拿着鱼符印信,统兵出发,大寨之中,只剩下陈珙节制的千人卫士,佯作万人;至于陈的小两千牙兵,他们是别想染指的;其余的,原陈嫡系府兵八千多人,全被朱璃用鱼符骗走了。

    朱璃带着这些人,隐藏在丁公山的一处山坳中,距离草军大营比较近,只待李罕之离开,他们就会有所行动。

    翌日。

    李罕之再次带人前去搦战杨再兴,杨再兴和他打了一会儿,就换枪为弓,边射边跑,李罕之一看,还以为杨再兴又要和他比试弓箭,便毫不犹豫就收棒摘弓,和杨再兴一边

    纵马狂奔,一边箭矢相向。

    二人疾驰奔射,不知不觉,就远远离开大营,一路向东,比拼得忘乎所以。

    而在感化军的大营门口,只剩下陈珙、申及,带着麾下千人,对峙李罕之的部下五千人,不过双方,谁都没有发起进攻,都知道自己等人只是陪衬。

    同一时间,朱璃、韩雉、许戡,获知杨再兴已经引开李罕之,立刻率领八千感化军卫士,悍然奔向草军大营,

    遥遥数百米,草军营寨的箭楼上,两名哨探很快就发现了他们。

    只是尚未等他们发出示警,就见朱璃摘弓在手,一弓双箭,两道幽光闪过,两名哨兵立刻瞪大眼睛,努力伸手捂着脖子,身体慢慢地软了下去,显然已经不活了。

    干掉远望的哨兵,防止对方出声预警,朱璃收弓摘矛,长矛挥起,在草军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突然纵马凌天、一矛擎起,如天柱倾塌一般地砸向草军营寨大门。

    “轰”

    硕大的草军军寨大门,被其一矛砸烂,木屑纷飞之中,朱璃长矛挥动,出矛如光,顺势挑开了顶在寨门后面的拒马,一马当先,直捣黄龙。

    如此狂暴的一幕,看在韩雉眼中,惊得他眼角直抽,以他两世的记忆,也只见过楚霸王项羽拥有过这样的威势,不想这个被他从内心认可的主君,竟然也有这样狂霸的武力,倒是让他心服口服。

    朱璃不是项羽,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韩雉感觉朱璃智计、军略,无一不精,而且为人和善,善于纳谏,比之项羽,朱璃王霸、悍猛略显不足,但其他方面却胜出项羽数倍。

    朱璃虽然没有项羽那种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霸气,以及睥睨苍穹、叱咤寰宇的武力,可依旧不弱。

    见识了朱璃出手,韩雉清楚,朱璃即便比不上项羽,差距也不是很大,要知道,这位小主子,今年才刚满十七岁,有的是成长的时间。

    朱璃一冲到草军营寨之中,就立刻放声狂喝:“李罕之已死,降着不杀”

    而跟在朱璃身后的韩雉、许戡一听,想都没想,就立刻连声附和:“李罕之已死,降着不杀”

    三员大将,都如此狂呼,感化军卫士,更是不慢,立刻齐声高呼道:“李罕之已死,降着不杀”

    “李罕之已死,降着不杀”

    .......

    骤然遭受到袭击,无数惶恐不安的草军卫士,突然又听到李罕之已死的消息,一下子就蒙了,在他们心中神一样的将军,怎么可能会死呢?

    虽然他们将信将疑,但转念一想,若是李将军没死,为什么感化军会打到这里了呢?

    就在他们惊疑参半之际,乱哄哄的草军之中,一名大将策马而出,放声大喝道:“大家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将军一定没事,大家聚集起来,守住大营,只要将军得到大营受袭的消息,一定会回援我等的。”

    这名大将铁盔铁甲,手持银枪,座下一匹大黑马,看起来十分威武,此人正是李罕之的亲信大将杨师厚。

第一一六章 生擒杨师厚

    杨师厚是谁?

    这是一个历史上评价非常高的人物。UU小说

    史载,黄巢死后,他投降了朱温,先后击败过李茂贞、王师范、王茂章等很多五代名人。

    蒙坑之战,杨师厚打破周德威、丁会、符存审三位名将,联手部下的防线、解除晋州之围。

    后梁能够坐拥荆襄之地,全是其一人之功,战功赫赫、英武一世。

    他是后梁最优秀的将领,扶保三帝,后唐李存勖曾经一度不敢进攻河北,就是因为杨师厚的存在。

    朱璃惯用的蛊惑伎俩,瞬间就被杨师厚识破。

    这还不算,杨师厚顺势而为,大声号召草军奋起,抵抗徐州军的攻袭,声言只要搦战在外的李罕之,听到大营被袭的消息,一定会回援,鼓舞士气,稳定军心,临危不乱的名将风采,展露无遗。

    这番情形,看在朱璃眼中,让他皱了皱眉头,脸色顿变。

    精彩的脸色,犹如说谎被人当众拆穿一样难看。

    俗话说软的不行,来硬的,朱璃很好的践行这一至理,只见他挥手示意韩雉、许戡分兵进攻,而他自己长矛一挥,纵马直取杨师厚。

    无数草军卫士一看,敌将显然用心险恶,立刻风涌而上,刹那之间,长枪如林、挥戈如雨,径直向着朱璃戳去,可是普通的卫士来得再多,对现在的朱璃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只见他长矛翻飞,旋转如屏,人在马上,却只见幽光,不见人马,长枪、铁戈,只要碰到幽光,轻则立刻折断,重则倒卷而回砸向卫士自身。

    矛屏光幕、疾驰如飞,沿途卫士倒翻如波,那情景就好比一旋龙卷风,急速地席卷过麦田一样,两侧麦苗纷纷向两侧倒伏而出。

    看到这一幕,杨师厚心下一惊,好猛的来将,看来一般卫士根本阻拦不了这个家伙,那就让我来掂量掂量你吧,一瞬间,他就有了决断。

    可怜的杨师厚,他虽然识破了朱璃的险恶用心,可是哪里会想到,这个面带鬼面的家伙,就是曾经令得草军闻风胆寒的朱璃。

    朱璃当初生擒草军第一悍将孟绝海,三战三胜,大败草军,逼的黄巢从长安仓惶而逃,在草军中,可是一度将朱璃当成瘟神一样诅咒着。

    可自从长安收复以后,朱璃被田令孜等人列为叛贼,草军就失去了这个瘟神的威胁,这里的任何一名草军卫士,都绝对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带着鬼面之人,就是被他们誉为瘟神的那位。

    杨师厚本身实力绝对不弱,虽然不能和关羽、张飞,这样名传千古的猛将相比,但还是可以和颜良、文丑一较长短的,虽然见到朱璃冲了过来,他却毫不畏惧。

    面对朱璃,杨师厚丝毫不敢怠慢,挺抢迎上,手中长枪急挥而出,当头就向幽光旋屏刺去,只听“当”的一声,枪矛相击,杨师厚浑身巨震,虎口瞬间崩裂。

    这骤然的变化,骇得他立刻脸色苍白,这是什么情况,自己怎

    么可能连一击都走不过去,杨师厚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巨震之下,连带着他的整个人都出现了瞬间的僵直。

    昔日的朱璃已经勇冠三军,堪比关、张,更何况现在的朱璃,更非吴下阿蒙,有道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现在距离朱璃被李存孝差点揍死的不堪一幕,都快过去一年了。

    将近一年时间,从不间断的习练武艺,本身又有神异荒兽陆吾的加持,可以说现在的朱璃,即便还不是李存孝的对手,和他相距也已不是那么大了。

    李存孝的战绩可是五代第一,豪猛无敌、惊天地、泣鬼神,用现在的话来说,这个人就是一个bug似的人物。

    有战绩可以证明,五代孟绝海,被他一击擒拿;大梁战神王彦章被他打得吐血;即便死后还生生吓死了王彦童,等等,众多彪悍的战绩,闻之无不令人咂舌。

    而朱璃一直都是以李存孝和武悼为目标的,现在早已成长到了恐怖的地步,颜良、文丑之流,早已不足以和他媲美了,更何况,只是堪比颜良、文丑的杨师厚呢。

    就在杨师厚僵直的一刹那,朱璃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丝契机,高手相争,生死一瞬,杨师厚本就不及朱璃,竟然还敢发愣,不是找死吗?

    一矛飞出,神鬼不觉,似乎穿过空间,避开气流,无声无息,而又来势汹汹,犹如羚羊挂角、天马行空,诡异得不似人间绝技。

    杨师厚只感觉刚刚才力拼一击,还没来得及换气,一矛突兀,瞬间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诡异的一幕,骇得他犹似白日见鬼一般,冷汗骤然渗出,思维都被凝滞了,想都不想,凭借着本能,双手持枪急速递出,对上了这奇诡的一矛。

    “咣”

    一股大力涌来,杨师厚突然感觉自己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汹涌澎拜的海浪翻卷而起,越来越高。

    同一时间,他的喉咙一甜,一口逆血喷薄而出。

    而在周围草军卫士的眼中,就看到自家的将军,被那鬼面敌将,轻轻一击,整个人就当即抛飞而起,一抹冷艳的鲜血,蓦然飞洒、渲染出一片长空。

    再看那敌将,击飞了自家将军犹不罢休,一矛横扫,轮飞了无数想要上前,救援杨师厚将军的同袍,策马追逐在杨将军的身下,远远看去,犹如一名放风筝的骑士一般,驰骋在风筝的身下。

    杨师厚的死活,朱璃本不在意,可是考虑到韩雉将来坐镇徐州,也需要人手,这才手下留情,准备生擒此人。

    此人临危不乱、明辨是非,倒是一个不错的佐将,想到这里,天空中的杨师厚,也正好坠落而下,朱璃只手一伸,就轻巧地将其接在手中,顺手一击,将其打晕,随手递给了后面的一名临时牙兵。

    那牙兵连忙接过杨师厚的身体,将他横在马背上,驱马立刻跟上前方犹如天神一样的将军,这一刻,一股古怪的念头,涌现在了这名临时牙兵的心头,他多么

    希望自己不是临时的牙兵啊,要是能够跟随这样的猛将纵横沙场,纵死也甘心啊,太猛了,太过瘾了,也太让人震撼了。

    敌方大将,不堪一击;无数牙兵、卫士犹如稻草,触之即飞,还有比这更炫酷的吗?

    不提临时牙兵浮想联翩,只说杨师厚一招被擒,不是他弱,而是朱璃太强,更何况他是枪将,自古枪将都是以技巧见长,临阵厮杀,主要以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御敌,可是今天,朱璃根本就没给杨师厚发挥的机会。

    他一早试探性的一枪,就被朱璃的凶悍的旋矛屏幕,震得有点发愣,随后又被朱璃巅峰一矛,摄住了心神,若是还能跑出朱璃的手掌心,那才是见鬼了呢,这也算是杨师厚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吧。

    汴水畔,徐州感化军大营。

    一名银盔铁甲的大将坐于大帐之中,表情十分沉郁,此人正是深得时溥看重的刘知俊。

    时溥看重刘知俊的勇武,却又十分忌惮他的智计,因此对于刘知俊来说,这可不是好事,让上官忌惮,这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寝食难安。

    大帐中,除了刘知俊,还有一名头纶巾的书生,此人名叫安师儒,乃朱温麾下颇具才能的文臣,他此来就是为了安抚刘知俊的。

    早在大战之初,刘知俊就派人联系了朱温,有意投靠对方,可朱温这个时候,确实不方便接纳他,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朱总管有意将刘某收归麾下,却让刘某暂时不必前去投效,这是何意?”刘知俊脸色有点难看,碰到一个对自己忌惮的主子就算了,自己想要另攀高枝,换来的却是朱温暗中答应,明面上却让他暂时按兵不动的回应,他的脸色要能好看才怪呢。

    “刘将军无需动怒,总管也是为将军的名誉着想。”

    “现在正是总管、李克用、赵、以及你们徐州节度使时溥,一同攻击黄巢的关键时刻,若是刘将军在这个时刻突然投靠我家总管,不但我家总管不好向世人交代,刘将军的声誉,恐怕也不好吧。”安师儒耐心地出言解释道。

    刘知俊闻言,神情复杂难明,他一心想要脱离时溥,主要还是担心时溥会陷害他,虽然朱温现在答应了他的投诚,却让他暂时按兵不动,这可就让他左右为难、沮丧不已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偏将突然闯了进来,一脸兴奋的神情,似乎得到了什么好消息一样,骤然发现大帐中有陌生人,于是他那本想脱口而出的话语,倏的一下,就硬生生地憋了下去。

    这人乃刘知俊心腹张筠,也不是安分的主,史载这位可是干出逼走刺史,自己上位的事情,不过现在他只是感化军麾下一小将。

    这一切,刘知俊全看在了眼中,神情缓和了不少,从对方的神情来看,一定是有什么喜事发生,现在的他,特别需要一个好消息,来安慰一下自己脆弱的心灵。

第一一七章 牵动三方

    既然偏将到来,他就不方便在同安师儒多说,于是立刻客气道:“既然这样,那刘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还请安书佐慢走。www.uu234.cc”

    刘知俊显然是逐客,安师儒见到这副光景,虽然不满,却也知道是朱温理亏,勉强大笑道:“哈哈,将军客气,那安某就告辞了。”

    嘱咐一名牙兵,悄悄地将安师儒送了出去,刘知俊这才看向张筠,好奇道:“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张筠闻言,立刻脱口道:“将军,大喜事啊,你知道韩雉吗?”

    “韩雉?”刘知俊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惊疑道:“就是那个偷看支详小妾洗澡,被抓了现行的韩雉?”

    “哈哈,将军,属下说的就是此人。”张筠浑身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他怎么了?”

    “哈哈,将军,这个韩雉确实不简单,你猜怎么着,这小子竟然混进了陈的军中,偷盗了陈的鱼符,率领着陈的部下,攻破了李罕之的大营,现在恐怕都成功了也说不定。”张筠神情说不出的兴奋。

    这也难怪,自从和尚让对峙以来,徐州军一直处于下风,几乎被草军压得喘不过气来,难得有这么一场大胜,而且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大胜,身为徐州军的一员,获得这个消息,不兴奋才怪。

    刘知俊闻言,神色惊疑不定,不敢置信地道:“就是那个支详、时溥二人,费尽心思都没有杀掉的韩雉?”

    “正是,将军不必怀疑,有数名斥候侦查过这个消息,属下已经确认无误,才来向将军禀报的。”张筠一脸认真地肯定道。

    刘知俊闻言,脸上的神情更加复杂,兴奋、震惊、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古怪,诸多情绪,瞬间涌上其心头,让他莫名其妙地走来走去,似乎有什么主意拿捏不住似的。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似乎看到了一条,脱离时溥魔掌的途径。

    韩雉是谁,那可是和时溥有着生死大仇的人物,他们二人,一个老婆被人看光了,这对于一方大员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而另一人,却被追杀得十分凄惨,就连声名都被逼迫得狼藉不堪,这仇能不大吗?

    若是韩雉掌兵,自己是不是不要将希望全部寄托在朱温身上呢,一念至此,刘知俊瞬间魔怔了,再也停不下来了。

    萧县,原县令府邸。

    感化军节度使时溥,正一脸阴寒地坐在客厅的主位上,偏将李师悦刚刚传来消息,那个被他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穷鬼韩雉,竟然骗了陈,带着陈的府兵攻进了李罕之的大营。

    这个消息简直费人所思,可对他意义却非同寻常,若韩雉真的掌握了大军,他的处境就不妙了,这个人绝对不会接受他的招降的,二人早已仇深似海。

    如今,他外有尚让虎视眈眈,若是韩雉成功,那就内有韩雉心怀叵测,内外交困,处境堪忧。

    “来人?”黑着脸的时溥

    ,立刻吆喝一声。

    听到总管的吆喝,牙将郭绍宾立刻走了进来,拱手一礼,躬身问道:“总管,有何吩咐?”

    时溥盯着郭绍宾看了一眼,径直道:“尚让左翼李罕之已经溃败,我意急速令人前往彭城,再招募万余卫士,待援军到来,我们就主动攻击尚让。”

    郭绍宾闻言,心中暗骂,什么招募万余卫士,这么短的时间,就是神都招募不到万余卫士吧,虽然他忠诚于时溥,但并不代表他可以无视乡人,这时溥分明就想拉壮丁啊,何必说的那么虚伪,心中虽然不忿,可他不敢表露,仍旧面无表情地道:“诺,属下立刻派人去办。”

    雍凤里,尉迟槿倚门而望,活像一尊望夫石。

    自从朱璃亲口答应她,待回到朔州,就向尉迟老夫人提亲后,她的心里都被满满的甜蜜充斥着。

    十三岁一眼就相中朱璃,四年过去了,那根木头终于开窍了,而且她正处于待嫁之龄,心中的念想,骤然有了盼头,满心都是那人的身影。

    正在这时,朱璃麾下的情报头子,鬼武士现在的头目荆铭匆匆而来,他得到时溥准备拉壮丁的消息,不敢怠慢,连忙前来向严可求汇报。

    只是荆铭到了门口,正好碰到了翘首发呆的尉迟槿,见到这位小娘子,荆铭不敢怠慢,连忙拱手拜见道:“见过尉迟娘子。”

    “荆校尉客气了,有什么事情吗,看你满脸焦急的样子?”尉迟槿闻言,连忙还礼,随口问道。

    问话的是尉迟槿,荆铭自然不敢隐瞒,连忙将朱璃、韩雉等人攻进李罕之大营、时溥焦躁不安,意图拉壮丁的事情,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

    尉迟槿闻言,神情突然奇怪了起来,她首先想到竟然是如果趁机混入军中,前往萧县,是不是就能见到朱璃了呢?

    对于思念中的女子来说,如果朝思暮想的人儿,有了途径可以见到,那么这个念头就如火上浇油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恋爱中的女人,为了面见自己的情郎,就是用火箭来送她,她都嫌慢。

    思念如酒,让人愁上心头;思念如忧,让人愈忍愈难受。

    这个念头一冒出,尉迟槿的心,瞬间就像被无数的猫尾巴挠着一样,心痒难耐。

    不过,她却不能让荆铭发现,就努力佯作平静的样子,向荆铭挥挥手道:“好了,你继续探查吧,这个消息我会转达给严先生的。”

    荆铭闻言一愣,似乎感觉哪里不对,不过也没有多想,就连忙拱手拜谢道:“那就多谢尉迟娘子了。”

    “嗯,忙去吧”尉迟槿不耐地挥挥手。

    荆铭这边刚转身离开,尉迟槿立刻就像兔子似的窜回了房中,立刻手书一封,递给黏在这里的严可姝道:“等到晚上,娘子可将这封信转呈给严先生,嗯,还有,照顾好林家小娘子。”

    “哦”严可姝一见尉迟槿一副将要远行的样子,而且并不准

    备带上她,就有气无力地应道。

    对于这位小娘子的心思,尉迟槿也很无奈,只好佯作没看见。

    嘱咐完一切,尉迟槿立刻叫上谢天、谢地,从马厩中牵出小红马,带上两人,径直离开了雍凤里,直奔彭城而去。

    这是去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为了预防意外,到了彭城,她又刻意将自己改扮了一番,打扮成一个面色俊美的小胡子将军,这才满意地前往征兵处而去。

    混入军营很顺利,更何况已经从萧县传来消息,时溥都打算拉壮丁了,彭城征兵处的都尉,怎么可能拒绝主动上门的应募者。

    以尉迟槿的身手,毫不费力地就拿下了一校人马,身为校尉的她,立刻安排谢天、谢地担任旅长,这两个夯货,一听说有机会上阵杀敌,简直比讨了新媳妇还开心,哪里还会阻止。

    丁公山草军大营。

    在朱璃生擒了杨师厚,又生生挑杀了几名草军悍将,草军很快崩溃了。

    朱璃、韩雉、许戡等人,并不嗜杀,努力收降,及至下午,他们就整整收降了草军一万五千多名卫士,一战下来,死伤的草军卫士竟然不足千人。

    可见,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在冷兵器时代,对于一场大战的重要性。

    收降这些草军溃卒,韩雉聚拢这些人,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甚至连对方的兵器都没有收缴,竟然就在朱璃、许戡两人的目惊口呆、不可思议的注视之下,直接打散了感化军八千卫士,将收拢的一万五千草军,和八千感化军,全都混编在了一起。

    这在朱璃、许戡看来,简直就是找死的行为,而韩雉就这么云淡风轻般地做了,似乎根本就不担心这些人会暴动一样,简直颠覆了朱璃的认知。

    要是不知道,这人是兵仙韩信的转世之身,朱璃真想一刀砍了这个混蛋,军国大事,岂能儿戏,而韩雉就这么儿戏般地整编了大军。

    要知道,无论是感化军,还是草军,都不是他们的人,也就是说,除了朱璃三人外,所有的卫士,甚至下层的都尉、校尉、旅帅等等,全都跟他们一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这要是暴动起来,只要对方一心想要干掉他们,就是朱璃都必死无疑。

    朱璃倒是还好,他起码知道韩雉的跟脚,对韩雉有点信心;可许戡就不同了,他看到韩雉这么乱来,而一脸沉凝的朱璃,竟然听之任之,两腿都吓得颤抖了起来,许戡可是扬州宿将,连他都胆战心惊的,可见韩雉做的事情,是多么惊世骇俗。

    整合了大军,韩雉让这些新军做一件事情,一个时辰之内,尽量多的制造旗帜;还召集了所有都尉,和他们约定好号令,什么时候打出旗帜,什么时候安静等待,等等,告诉他们这是在练兵,若是谁敢出错,定斩不饶。

    一番嘱咐后,就将这些人全都派了出去,掩护在丁公山两侧,也就是李罕之若是回营,必经的道路两侧。

第一一八章 骗降

    一番嘱咐后,整个大营,除了七、八名充当临时牙兵的卫士外,就剩下朱璃、韩雉、许戡三人,当然,还有那迎风招展的草军大旗。www.uu234.cc

    这个时候朱璃再也忍不住了,一脸凝重地问道:“你这样做,就不怕出事吗?”

    “对啊。”许戡立刻附和,要知道,就在刚才,他差点就吓尿了。

    韩信看了二人一眼,向着朱璃拱了拱手,这才淡然道:“将军无需担心,无论是感化军,还是新投的草军,无论是普通的卫士,还是那些将校之间,他们现在彼此都不信任对方,属下将他们打散混编,也等于是让他们彼此监视对方,乱不起来的。”

    “你就这么自信?”朱璃仍旧有些担心。

    “哈哈,将军不妨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你处在不可信任的环境下,你敢贸然行事吗?”韩雉轻松地问道。

    朱璃想了想,他不得不承认,若是他没有现在的身手,甚至只是一名普通卫士,或者小校的时候,他确实不敢贸然行事,这可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谁敢妄动。

    从朱璃的神情,韩雉就得到了答案,十分淡然地继续道:“他们绝对都不敢贸然行动,甚至不敢串联、开口说话,等等,而且韩某并不打算用他们来冲锋陷阵,甚至都没有告诉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是让他们装装样子,吓唬吓唬人而已,没什么事的,放心好了。”

    傍晚时分,经过一天搦战,疲惫不堪的李罕之,率军归来。

    远远就望见大寨上空的那面大旗,他心中略安,没精打采地率领部下,向大寨缓缓靠近,脑海中一直思索着,他要如何做,才能胜上那杨再兴一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变化。

    但凡他用一点心观察四周,大战的痕迹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大多数人在进入自己认为安全、熟悉的地方,都会犯下同一种毛病,而李罕之也不例外。

    可怜啊,李罕之独自一人,和杨再兴拼杀到了现在,老巢被人攻破,都没得到一丝消息。

    不过这也是韩信、朱璃、许戡刻意努力的结果。

    大战的时候,若是有草军溃卒向东逃窜,无论是谁,三人立刻率部绞杀,毫不留情;但若是朝西奔逃,他们就没有多理会,这就导致直到现在,李罕之一行,竟然一无所觉。

    眼看就要到达大寨门口了,身边的别将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就连忙提醒李罕之,李罕之骤然一惊,连忙抬头望去,只见大寨之中,旗帜是没变,可整个大营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一下,骇得他不轻。

    尚未等他有所动作,大寨门前,就出现了三道身影,这三人,中间一人顶盔掼甲,腰挎长剑,十分淡然,正是韩雉;而在韩雉的左边,朱璃同样一身甲胄,面罩獠牙鬼面,横矛立马。

    韩雉右边则是许戡,他那铁塔般的身躯,端坐在马背上,阴冷的气息弥漫而出,一把象鼻大刀横在胸

    前,似乎随时戒备着李罕之的妄动。

    这三人,李罕之都面熟,分明就是感化军中,那几个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一直为杨再兴掠战的三个人。

    这个时候,他才想到,早上他似乎忽略了什么,因为急于和杨再兴比试,他反而没在意这三人,没想到他们竟然出现在了这里,倒是让他惊怒异常。

    大惊之下的李罕之,驱马上前,疑惑道:“是你们?”

    “哈哈,不错,李将军玩的可还开心?不过,看来今天又是不分胜负啊。”韩雉大笑一声,揶揄道,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李罕之的眼中,那愈来愈浓的阴霾。

    对于韩雉的问候,李罕之一点客套的心思都没有,脸色难看地问道:“你们攻破了我军大营?杨师厚呢?你们的麾下呢?”

    韩雉本想逗逗他,看到对方并不是很配合,就肃然道:“李将军不妨猜猜,我的麾下现在何处?”

    李罕之眯着双眸,不善地打量着韩雉,他本就是暴躁的性子,哪有功夫跟韩雉玩这种把戏,十分不耐地道:“少卖乖,有什么招,尽管施展出来吧,李某全接着就是了。”

    “唔,那好吧。”韩雉似乎非常听话,立刻转身,向着大营的方向挥挥手,大营之中,原本迎风招展的草军大旗,突然坠落了下去,相隔不到几个呼吸的时间,一面感化军的大旗,就在大寨之中,冉冉升了起来。

    而随着这面大旗的升起,周围突然一阵昏暗,无数的阴影丛丛叠叠,不断掩遮而来,只见丁公山草军大营所在的四周,骤然升起无数的旗帜,放眼望去,只感觉旌旗招展、无边无际,暮春的微风轻轻拂过,到处都是猎猎作响的军旗鼓荡之声。

    这震撼的一幕,吓得李罕之胆子都快破裂开来,这么多旗帜,那得有多少伏兵啊,可是站在他的位置,却只能看到无数的旗帜,丝毫看不到一个人影。

    可光是这些旗帜,粗略估计也有一、两万面,他能不胆寒吗?

    这些伏兵,十分“肃然”,除了猎猎的旗帜鼓荡之声,竟然半点其他杂音都没有,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支劲旅,到底要精锐到何种程度。

    而他再回头看看,自己那五千卫士,随着无数旗帜的扬起,很多人立刻变得脸色苍白、两股战战,更有甚者,浑身颤栗得连手中的武器都拿不稳了,不时会有武器倒地的“当”、“噗”之声传出。

    完了,李罕之暗叹一声,他不知道这些精锐,到底从何而来,可若是没有五、六万的精锐大军,谁能攻破驻兵两万多的草军大营呢?

    君不见,陈七、八千人扎营,只守不攻,李罕之将近三万之众,数月时间,都没奈何得了对方吗?

    有时候,别人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的消息,你可能不会轻易相信,可若是你自己犯了嘀咕,起了怀疑,那就是越想越觉得自己不会错。

    而李罕之,目前就是这种的状态。

    到麾下的状况,李罕之悔之晚矣,再次转过头来,看向对面,只见朱璃几人信马由缰,看起来十分悠闲,毫无惧色,这副作态,倒是更加坚定了李罕之的判断。

    韩雉打马走出本阵,笑眯眯地看着李罕之道:“李将军,这份大礼隆不隆重,阁下还喜欢吗?”

    李罕之双目眯起,脸色发紫,咬牙切齿地道:“如果李某不喜欢,阁下就能撤去伏兵吗?”

    “哈哈哈”韩雉仰天大笑,似乎有点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指着李罕之道:“久闻李将军豪勇无双,没想到竟然还是这么一个妙人,李将军觉得韩某会那么做吗?”

    李罕之面沉如水,心中暴怒异常,同样也十分无奈,都是他自大狂妄、争强好斗惹下的祸根,他又能怪得了谁呢。

    他真想挥动镔铁棒,一棒下去,将面前三人砸成肉泥,可是他不敢妄动,谁知道暗中埋伏了多少弓箭手,万箭齐发之下,不等他冲上去,就铁定会变成一只直挺挺的刺猬。

    这三人竟敢如此风轻云淡地出现在他面前,难道就一点防备都没有吗,他不相信。

    当然,如果将李罕之摆在朱璃等人的位置上,他确实会暗中安排无数伏兵,尤其是他这种从小就在逆境中跌打熬练出来的人,他们才不会相信任何侥幸。

    但是现在,他要是这么想,就越想越错的离谱了,朱璃三人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确实没有任何埋伏,甚至一直被他认为是伏兵的无数旗帜,也只是纸老虎,韩雉敢如此淡然,一方面是他对自己计策的自信,还有的就是对朱璃武力的相信。

    而就在这个时候,杨再兴、陈珙、申及等人,率领着一千多的感化军卫士,出现在了李罕之的后路上,唯一后撤的道路,也被死死地卡住了,彻底让李罕之绝望了。

    看着李罕之一脸死了孩子的脸色,韩雉也不再逗弄他了,温和地道:“将军现在有两条路可选,第一:我下令放箭,至于将军能够撑得了多久,就看将军的运气了;第二:下马受降,不但将军可以活,你那五千多的麾下也可以活,我保证会给将军一个不错的前程。”

    说完之后,韩雉便不再开口,连同朱璃等人,也显得十分悠然地等待起来,暗中却悄悄地蓄势待发,三人都是这般,防止李罕之的意外暴起。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

    现在需要挣扎的人是李罕之,他自己把自己给吓住了,最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看他的造化了。

    时隔不久,只听“咣啷”一声,坐在马背上的李罕之,似乎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解下佩刀、连同镔铁大棒,一同抛掷在了地上,而他本人也跃下马背,摘下头盔、疏散发髻,形若僵尸、缓缓地走向朱璃三人。

    看到这一幕,一抹阴谋得逞的微笑才浮现在了韩雉的嘴角,而身边的朱璃、许戡两人,也放松了神情。

第一一九章 骚包遇莽夫

    韩雉向着身后一挥,三、四名临时牙兵,连忙拿着绳索奔了出来,径直奔向李罕之,在李罕之丝毫没有反抗的情况下,将其五花大绑了起来。UU小说

    而同一时间,李罕之身后的五千多草军卫士,纷纷放下了武器,跪伏在地,等待着韩雉派人收降。

    等牙兵彻底绑住了李罕之,韩雉才跃下战马,快速地向一名牙兵耳语几句,那名牙兵连忙奔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道路两旁的丛林中。

    不久,暗中涌出无数卫士,正是韩雉匆忙整编的杂牌军,这些卫士一出现,就被韩雉指使着,前去收降那五千俘虏。

    这些出现的杂牌军,其中很多都是原草军卫士,现在甚至连衣甲都没有褪换,只是他们看到神一般的李罕之,竟然被五花大绑地看押在韩雉的身旁时,所有的小心思,所有的奢望,瞬间就烟消云散了,甚至再也不敢起什么异心了。

    直到这个时候,看到这一切的李罕之,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又一次上当了,这些从暗中走出来的卫士,哪里是什么精锐大军啊,其中绝大多数人,分明就是自己曾经的麾下啊,他们甚至连衣甲都没有换下,这幅光景,彰显出无比的讽刺,刺激得李罕之双目发直、瞠目结舌。

    可是看到这一切又能如何,他刚刚是亲自将自己交给了韩雉的,现在他就是想骂娘都找不到对象,悲愤、憋屈之下,只见李罕之面色突然变得爆红,大喝一声道:“啊,气煞我也。”

    一口逆血仰天喷出,只听“噗通”一声,李罕之幸福地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

    朱璃颇为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李罕之,还真是个人才,看来收伏此人,绝不可让其统兵,最多当个亲兵牙将什么的,就想三国时期的典韦跟着曹操一样,只能当猛将用,统军还是算了吧。

    若是让李罕之知道朱璃现在的想法,肯定还会继续再喷一口血,可怜他一向战绩彪炳,只是由于一着不慎,不仅满盘皆输不说,还被朱璃打上了鲁莽、无智的标签。

    李罕之投降了,其部下被韩雉收编了。

    为了让这支匆忙组建的杂牌军,尽快形成战力,韩雉在丁公山整军十日,就欲北上汴水,攻击李谠。

    十日时间,李罕之、杨师厚二人,无奈地投降到了朱璃的麾下,这个时候二人才知道,这个鬼面将军,就是当初收复长安的朱璃,至此,李罕之、杨师厚再也毫无怨言了。

    若是被一个无名之辈打败,以他们的傲气,还会不甘,可打败他们的,是那个令草军闻风丧胆的朱璃,他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十日之后,大军开拨,朱璃将李罕之、杨再兴、杨师厚等人带在身边,随军出发。

    尉迟槿身为一名校尉,带着麾下一千卫士,跟随着徐州折冲都尉黄皓赶赴萧县,可大军刚过黄河,斜下里就突然冲出一支沙陀骑兵。

    为首一人白马银枪,面庞宽大、窄鼻深目,身长七尺有余,极为魁梧,来人在相距黄皓所部百余米远的地方,就驻马停了下

    来,长枪前指,傲然地对着黄皓道:“你们是何方府卫,赶往何处?”

    黄皓一见是沙陀人,而且来势汹汹,神色变得非常难看,沙陀人是出了名的残暴,若是对方一个不怀好意的话,他刚刚招募的五千卫士,估计全都要毁在这里。

    想到这里,黄皓不敢怠慢,连忙打马上前,拱手回道:“在下徐州折冲都尉黄皓,率部前往萧县支援时总管。”

    “时溥?”来人疑惑道。

    “正是。”黄皓不敢轻易招惹对方,即便对方直呼时溥之名,他也没有出声呵斥,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哼,原来是那个废物的麾下,我说怎么气势如此低迷,废物带的卫士,果然也是废物。”来人嘴角勾起,露出不屑的神色,口中却毫不留情地贬斥着徐州卫士。

    可是对于这些,黄皓虽然郁闷,却不敢反驳,一副三脚踹不出屁来的衰样。

    他能憋着,可有人憋不下去了,而且不是一个,而是一对。

    这两个人,当然就是谢天、谢地两兄弟了,只见谢天突然纵马奔出本阵,一斧前指,朝向那名沙陀将领,大骂道:“呔,那个沙陀杂碎,你说谁是废物?”

    竟然有人敢还口,倒是引起了那位白马银枪大将的兴趣。

    这位大将,正是李克用麾下十三太保之一,有着“白袍将”之称的史敬思。

    史敬思和李克用年纪差不多大,但依然是李克用的假子之一,这是时代的陋习,简直让人无语。

    话说李克用接到朱温求援,率部南下,途中遭遇诸葛爽作梗,麾下大将全都憋着一肚子火。

    只是李克用不愿多生事端,只能退回去绕道,等他们赶赴到河南府时,面对目前的形势,连休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李克用立刻排兵部将,准备彻底剿灭黄巢。

    李克用亲率大军,屯兵许州,正面对峙黄巢,又令李嗣源率兵进入雍丘、史敬思率部进入宋州,打算从陈州东、西、北三方,夹击黄巢、李宗权二人。

    史敬思等人,因为不熟悉道路,沿着黄河东进,不想竟然跑来到了徐州的地界。

    连日奔波,不仅麾下卫士抱怨,就连他自己都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竟然发生跑过头这样的嬲事,他们岂能不郁闷。

    本来看到一帮歪歪倒倒的泥腿子卫士,就顺口贬斥几句,借此发泄发泄心中的郁闷。

    打着若是对方窝囊,他也就回兵西进的主意,可不想,对面军阵中,突然冲出一名魁梧大汉,其人壮若狗熊,手中两把喧天大斧,甚是沉重,一看就是一员了不得的悍将。

    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兴趣,史敬思大家可能不知道是谁,不过,他的儿子非常出名,几乎煊赫五代初期,罕有人敌。

    史敬思就是史建瑭的老子,提到史建瑭,大家不会还不知道吧,这人就是那个和王彦章大战两百回合,一鞭抽得王彦章吐血而逃的花刀将。

    朱温麾下第一悍将王彦章,生平只有败于两人之手,其一就是李存孝,这第二个人就是史建瑭。

    而史敬思就是史建瑭的老子,现在的小建瑭怕是已经八、九岁了吧,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话说史敬思见猎心喜,碰到谢天这个夯货,立刻手痒难耐,故意出言相激道:“史某说的就是你们这帮泥腿子啊,怎么样,你奈我何?”

    谢天、谢地是什么脾气,那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的那种,哪里经得起史敬思这骚包挑事似的一激,闻言,谢天大斧一挥,策马就像史敬思奔杀了过去,口中还大吼道:“狄狗,吃你谢哥哥一斧。”

    眼看着谢天奔杀而来,史敬思心中暗喜,策马拧枪,悍然迎上,挥抢如捣棍,直接一枪砸在了谢天的斧头上。

    “咣”

    一声爆响,谢天手臂一颤,顿觉右肘发麻,显然第一回合,谢天吃了个闷亏,而史敬思虽然一枪占据了上风,可面色却沉凝了起来。

    要知道,他可是双手挥抢,而谢天却是单手持斧,对方竟然硬接了他的全力一砸,虽然眉头微皱,却屁事没有,显然不一般。

    史敬思不敢再小觑这个莽汉,一合过后,史敬思改变策略,不再硬碰硬砸,一根长枪,瞬间被他耍弄得犹如灵蛇一般,倏忽诡诈,专挑谢天破绽攻击。

    刚刚交手数十回合,谢天就完全被史敬思压入下风,这帮情景看在谢地的眼中,急在了他的心中,不待尉迟槿吩咐,他就直接策马挥锤杀了上去,口中大呼道:“大兄别慌,小弟来也。”

    岂不知,他这一咋呼,捅到了马蜂窝了,比将领多寡,徐州一方,哪里能比得过沙陀人。

    谢地刚刚奔出,一名沙陀悍将就立刻策马迎了上来,口中大喝道:“想要以多欺少吗,我河东大将岂会怕你。”

    这奔出沙陀本阵之人,也是大有来头,来人名叫李存璋,是跟随李克用的老人,李克用在云中担任守捉使的时候,他就追随在左右了。

    李存璋骁勇善战,武艺虽然较史敬思差点,但抵抗住谢地还是可以的,眼看谢地被人抵住,而谢天已经岌岌可危了,这下急坏了尉迟槿。

    谢天、谢地虽然鲁莽了一点,可对于尉迟槿的忠心,没人能够比得上,再说了,这二人的生父,可是追随着尉迟阗一起战死在了洪州,他们乃是尉迟家,少有的忠良之后,她岂能不管。

    一念至此,她顾不了太多了,凤翎大刀一挥,纵马就杀向史敬思,沙陀人一看,对面徐州军中又跳出一个小胡子将军,虽然身材娇小了点,但气势不凡,不敢大意,立刻又是一将冲将出来,迎向尉迟槿。

    这迎向尉迟槿的同样是个悍将,这人名叫李存信,也许诸位对这个人很陌生,但这人可一点不简单,他原名张污落,本是回鹘君王李思忠的部人,后来投靠了李克用。

    恨天无把、恨地无环的五代第一悍将李存孝,就是这个人害死的,此人不但骁勇善战,而且狡猾多计,十分阴险。

    可惜这是搦战,虽然智商能在搦战中发挥到一定的作用,可是如果差距太大,任何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堪一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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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朱璃的失恋青年,以德报怨,救人惨死,灵魂回到了唐末乱世,脑中竟然多了一本山海经的书影,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呢,山海经的书影又有什么用呢? 刚刚穿越的朱璃,差点被三个市井无赖吃掉,刚刚逃脱虎口,又好巧不巧地一头扎进义军之中,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草军一员,且看主角如何在乱世之中挣扎求存,拜得英雄冉闵的在世之身为师傅,收得智计无双的郭嘉在世之身为麾下,驱除鞑虏、卫我中华,“只要是我汉人的土地,一根手指头大小都不容失去。”山海横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山海横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山海横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