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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荷之青青     龙悦荷香txt下载     龙悦荷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谓我何求

    她喜乐交加,涕泪纵横:“阿龙!”

    他却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旁若无人。UU小说只是专心致志,低头用膳。似乎万籁不充他的耳,万物不入他的眼,万事不上他的心。

    她呆呆望着他头顶的四方髻,同样的位置,生出几根华发。可是,只觉冰冷,只觉陌生,只觉伤痛。千言万语,挤在喉咙,不知如何倾送。

    阿龙,你难道忘了?幼时的我,与你住在十平米的博士公寓,你睡上铺,我睡下铺。你给的虽是小空间,我得到的却是大格局。

    阿龙,你难道忘了?你的奖学金,变成我的小玩具。你的设计费,变成我的点读机。你的点点滴滴,加在一起,就是我生命的奇迹。

    阿龙,你难道忘了?幼时咱们的小家,因阳台布满排水立管,方便老鼠肆虐横行,为了保护咱们的三餐,我自幼跟你学会人鼠大战。

    阿龙,你难道忘了?我读书以前,总被你护在身边,与你一起上课、写文、实验、调研,甚至支援汶川重建,我都寸步不离你的视线。

    阿龙,你难道忘了?为了方便我读书,从小学、中学、大学,你两年一次搬家,含辛茹苦,任重道远,远远胜过孟母三迁。

    阿龙,你难道忘了?从小到大,我都马马虎虎,不爱动笔,只喜心算,家庭作业一塌糊涂,多少次被你打屁股?

    阿龙,你难道忘了?年至豆蔻,我不会梳头,看到别人长发飘飘,心生羡慕。你亲手梳我长发,戴我发夹,耀我芳华。

    阿龙,你难道忘了?少年的我迷恋足球,每每面对强悍的男生,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为我叱咤球场,你悄悄传球,陈仓暗度。

    ……

    可是,千言万语尚未出口,便遭遇他的冷眸。

    她无可奈何,只能含泪低头:

    我不该白日做梦,他与阿龙,何其不同?

    我的阿龙谈笑风生,他却沉默胜金。我的阿龙虚怀若谷,他却满胸城府。我的阿龙至情至性,他却戒心十足。我的阿龙正大光明,他却阴晴不定。

    阿龙的笑脸,暖如朝阳;他的神情,冷如霜降。阿龙的声音,春风化雨;他的音容,滴水成冰。

    最要紧的便是,阿龙爱我如至宝,他却对我正眼都不瞧。

    是了,他绝不是阿龙,便如太阳不是月亮,月亮不是星星,星星变不出彩虹。

    不可思议的是,他因何与阿龙如此相像?因何带着阿龙特有的松香?而且还如阿龙一般,左手持筷,右手拿碗?便是伸屈的手指,夹菜的动

    作,也和阿龙如出一辙?”

    她心中千万次惊问,他只低头对粥饭情有独钟。不消片刻,三大盘早膳,风卷残云,一扫而空。

    她看看自己手中粥碗,还剩大半,登觉饥肠辘辘,索性化悲愤为食欲,抱将起来,大口吞咽,登时力量陡增。

    “白枫子”被偷袭暗算,惊怒至极。想到偷袭者神不知鬼不觉,法力无边,有心发作,却无胆量。心中恨想;“暗中相助者,定是白衣少年。他武功奇高,十个我垛在一起,也是徒劳。”念及于此,生生吓出一身白毛汗。

    她素得师兄、夫君庇护,在蒹城呼风唤雨,飞扬跋扈,这口怨气如何忍着不出?可是,毕竟孤掌难鸣,唯有强压怒火,心中默念:“识时务者为俊杰,昧先几者非明哲。”好在席位已到手,不妨明日再报仇。

    终是咽下满腔愤怨,透过窗棂,隔着蒹霞街,望向对面。

    楼宇巍峨,恢弘气魄;碧瓦红墙,富丽堂皇。仔细再看,朱漆大门,横挂一匾额,烫金书写着“蒹霞舞坊”,迎着朝阳,望着晨辉,熠熠生光。

    “白枫子”观望片刻,更觉心虚,索性起身,奔出店门。

    白衣少年脸上看似漫不经心,身形缓缓而起。也不见他如何动作,桌上已经留下一锭银两。

    青荷强忍悲痛,米粥喝得颗粒无剩。忽觉怀中多了一物,伸手一掏,仔细一看,又是一锭银两。登时大惊,继而大悟,更是大喜,急急放下粥碗,瘸着小脚,紧随少年出门。

    白衣少年悠悠然踱出殿门,待到无人相看,正欲提速急行,忽闻身后响起天籁之音:“大哥哥,你丢了东西!”

    他始料不及,极速回头。

    一锭白银,捧在她的双手;一脸笑意,闪耀着她的星眸。

    四目相对,眼波流转,笑意传染,如遇甘霖,如沐春泉。

    他心神猛地一漾,先是一喜,继而一悲,更觉耳热心跳,急忙收敛心神,方才平息定气,唯剩矢口否认:“小妹妹,你看错了,这决非在下之物。”

    她一脸憨态,人畜无害,手托银两,毋庸置疑:“大哥哥,你闻闻,上面还有你的松香,如何耍赖!”不容推辞,将银子塞入他的怀。

    他不假思索,急忙推拒,不经意间,触手可及的却是她的柔荑。相触一刹那,正对向她星光水眸,再也遏制不住万千思绪,神飘意游。

    此刻,她似吐气如兰,他却呼吸如山。她似举重若轻,他如重锤击背。她似心如止水,他却心跳如魔。她似全不留意,他却意乱情

    迷。

    不!并非如此!美好的表象,出卖了心底的珍藏:

    她的心在狂抖,唯恐不能低下她的头;她的心在怀柔,唯恐不能收敛她的眸;她的心在运筹,唯恐不能驾驭她的手;她的心在渴求,唯恐将这一世的阿龙吓走。

    看似懵懂无知间,她又向怀中一摸,欲掏出“恩公”所赐的小小银两:“大哥哥放心,我还有这个,足够回家。”

    他低下头去,又见她纤纤玉手,白如羊脂,嫩如笋藕,只觉呼吸都要凝滞,血液却在奔流:

    素手探素衣,轻薄入轻衣。知伊当此际,仇怨两相忆。

    哪料到,这样一双玉手,居然十分笨拙。探入怀中掏取银两,还顺手牵羊,拐带出两件物什。眼见不好,她本能地探手去接,右脚稍一用力,只觉疼得钻心,自然也没能接稳。

    他却反应神速,出脚如电。左脚微微一勾,又是一挑,两件物什飞将起来,被他一把抓住。仔细一看,不禁一怔,居然是一把弹弓,一只玉扳!一个是顽童挚爱,一个是王者至尊!

    再也抑制不住,童心大起,脱口赞道:“小妹妹,这把弹弓,精钢为柄,犀皮为筋;取材优良,做工精美;结实耐用,弹力十足。堪称世间珍品。”递上弹弓,忽觉本性外露,登时大悔。

    她却浑然不觉,眉开眼笑,高高兴兴接过弹弓,小心翼翼揣在怀里:“多谢大哥哥褒奖!大哥哥若是喜欢,可以一块玩。”

    此时此刻,没人知道,她何等伤情,何等失落:阿龙!这是你亲手给我做的!

    强忍泪水,顿了一顿,很想一问:阿龙,你当真忘了我?再也记不得?

    可是,伊人如此陌生,伊人素昧平生。如此相问,他将如何反应?只会当她发疯,只会弃她而去,提足奔行。

    心思百转,无语凝滞:他和我不一样,从未去过现代,自然不知未来。

    他强压心潮澎湃,心中暗道:“一块玩?你和我?”心里如是欢喜,脸上只装淡然:“君子不夺人所爱。”

    她终于缓上一口气,大眼睛俏皮一眨,似天上星,亮晶晶;似水中月,笑盈盈。她看着他肋下长剑,灿然一笑:“大哥哥的“飞龙在天”,才是稀世至宝。”

    他对她眼光之犀利,深觉惊疑:“你如何知道?”

    她直言不讳:“剑鞘上腾飞龙,下映日月;剑刃玄铁精铸,削金断玉。隔着剑鞘,透出寒光,威力无敌。”

    阿龙,这是你在历史博物馆,说给我的金口玉言。

第十七章 虎符之忧

    不料,她如此苦心孤诣,只换来他心头一凉,面上一凛:“你如何知我甚深?”说话间满腹狐疑,又向她仔细望去。www.uu234.cc

    怎样一双星光水眸?拥有它,日月不伴星辰!拥有它,江河不逐流水!

    似曾相识?只愿相守?重生旧爱?萝梦归来?

    她一笑莞尔,天地失色,万籁失音:“大哥哥绝世英雄,光明磊落。我不过俗世凡人,怎敢妄加揣测?”

    他却只觉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声音都已喑哑:“你错了,我是凡人中的凡人。”我平凡的甚至不能自已,根本控制不住洪荒般的爱欲,眨眼之功便爱上了你。

    她一夜未睡,脱口便说:“凡人最好,压力又小,还能睡懒觉。”阿龙,这话是我的口头禅,你难道也忘到天边?

    他数日未眠,疲累不堪,更觉争天下至宝,不如睡个安稳觉。闻言的瞬间,呼吸受制,热血受阻,心中暗道:“万万不料,你我骨子里就是同道。”

    怔怔呆了片刻,忽觉晨风起处,荷香阵阵。更是无限惊疑:“寒冬时节,没有荷花;便是睡莲,也在冬眠,哪里来的荷香?”

    只觉爱极喜极,不可言说。凝神相望,痴痴遐想:“荷之青青,悦之融融。”

    爱到极点,喜到极处,恨意陡生。不敢回忆,更生痴迷。不敢沉沦,更生怀恨。万分不舍,更生恐惧。痛下决心,斩断情根。凝神定气,只求速去。

    抽身想走,又转回头,把持不住,爱恨相生:“巴山因何夜雨?沧海因何潮汐?日月可融天地?爱恨可能分离?此爱生在今世,此恨痛到来生!”

    她只观其人,不解其情;只见其离,不明其意。心念阿龙,恋恋不舍;眼望飞龙,无可奈何。唯有站于晨光,呆呆相望,怔怔出神。

    他瞬间的回眸,再次换来无极的震惊!

    只觉一股暖流,袭上心头!好一双星光水眸!明过皎月,亮过繁星;清过冰泉,澈过溪流!

    心神一荡,爱多一重;心上一痛,恨意更浓;脸上不动声色,心下波澜壮阔:“因何她眼睛像极了绿萝?因何她音容酷似邶笛?爱的天堂,恨的地狱,她如何融为一体?而且不费心机?不留痕迹?”

    情丝辗转,心下一沉:“她如此接近我,究竟是刻意,抑或是无意?我因何如此在意?因何如此沉迷?如此这般,又是何必?”

    无尽的爱寻不到归宿,有罪的恨得不到救赎。越是遏制爱恨,越是意乱情迷。心痛至极,无能为力,陡生杀机。有那么一刻,忽生冲动,只想杀死她和自己,只为毁灭爱欲,哪

    怕同赴地狱。

    神魂颠倒,不能自拔,唯恐真的出手,不敢稍作停留。提足飞步,人已飘出,转瞬之间,不见踪影。

    他的背影瞬间消失,她如梦方醒,心痛如锥,飞身急追,哪里来得及?

    她不顾一切,舍命奔走,直追到精疲力竭,依然寻不到他的踪影,彻底崩溃,颓然倒地。

    人在街头,身心凉透。泪水淹瞎美眸,只能任它决堤漫游。绝望淹没胸口,只有任它肆意奔流。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止住哀伤,收回绝望。缓缓站起身来,茫茫审视着两旁的青砖、碧瓦、红墙。

    寒风吹起,衣袂飘飞,心痛难抑:“他因何瞬息万变?忽而爱意缠绵,忽而恨意陡生?前一刻春意盎然,后一刻杀机斗现?”

    苦思冥想,大惑不解,无限绝望:“其实,我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唤醒他的记忆。因为,他根本不是阿龙。”

    痛到极处,自我安抚:“阿龙常常说,英雄之路太过坎坷,太多挫折,唯有动心忍性,才能增益其能。虽是如此,在其内心深处,无可奈何,无可解脱。及至无法自拔,只好情感退化。甚至变身巨婴,陷入全能自恋,身不由己,自以为神,在虚幻中主宰世界。事到如今,我已被逼上绝路,若想身心强大,必须感情退化。”

    哪料到上辈子的心灵鸡汤,这一世根本派不上用场。虽是自我安慰良久,退化效果依然不理想。思念阿龙之心丝毫不减,心中更生一问:“我又不是英雄,老天何苦费心费力,极尽苦逼?”

    神情恍惚,正自奔走,忽闻窃窃私语,回头一看:三道身影,一黄一青一白,迎面而来,奔的极快。

    心下大惊大骇:“不好,“疯缠三子”!”眼见路旁有栋民宅,无暇多想,施展“蒹霞露飞霜”,飞身上房。

    幸而三人心事重重,行至僻静之处,停下脚步,不为抓荷泄私愤,却为忧国忧民。

    “白枫子”略一沉吟,开口便问:“两位师兄面色不好,何事烦恼?”

    青荷闻言心下暗道:“二人久练寒功,青黄不接,面色能好?”

    “青枫子”面色一凛,寒气逼人:“三师妹,大事不好!昨日一夜之间,常乐宫走水。君上震怒,尊相束手。”

    “白枫子”闻言一声低呼:“何事惊了君上,扰了尊相?”

    “青枫子”更是大呼一口凉气,满巷皆冰:“蜀君上钩,西蜀已群龙无首,大难临头。时机大好,千载难逢。今日早朝,君上雄才大略,任命师兄为征西大将军,统帅三军,直取巴蜀。师兄正欲

    调兵遣将,哪料传来噩耗:常乐宫失窃,八道兵符被盗。”

    “金蝉子”一脸悲色,接口便说:“事到如今,君上暴跳如雷,尊相一筹莫展,出征只能暂缓。”

    青荷闻言,惊骇无极,身不由己,又开始背书:“兵符乃历朝历代调兵凭证,形似卧虎,一分两半,各刻铭文。左半发放地方统兵,右半国君严加保管。一地一符,专军专用,专事专用。调兵谴将之时,需两半兵符,勘合验真,铭文合对,方才生效,不得有半分疏忽。”

    “白枫子”惊诧无极:“何人如此通天彻地?难道子牙再世?孔明重生?”

    “金蝉子”连连哀叹:“盗符之人,深藏不露,鬼神莫测。你且想想,常乐宫统共十道兵符,分藏十间密室,以太极八卦之术,布设机关。便是盗取其一,都势比登天!”

    “白枫子”仍然不可置信:“一夜之间,连失八道!若非内贼所为,绝无可能如此偷天换日。”

    “青枫子”神色黯然:“是啊,师妹,惊天大案,必有内奸。可惜,无从防范。”

    “白枫子”低头略一沉思,抬头又问:“会不会就是奇山?”

    “金蝉子”连连摇头:“奇山身中寒毒,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心情围魏救赵?”

    “青枫子”面色凝重:“据大师兄猜测,世间能行此事者,不出三人。一是九王博赢,二是南海虞洋,三是西蜀龙帆。”

    青荷闻言,更觉烦忧:“博赢、虞洋、龙帆,定是当世三巨头,可惜史书一点儿记载都没有,对我来说犹如无厘头。生在这个陌生而颠倒的时代,当真无路可投。”

    “白枫子”却不寒而栗,心下暗道:“九王博赢高深莫测,南海虞洋天下霸主,西蜀龙帆“鞑鞭三折”!无论哪一个,都出神入化,杀我于无形!”越想越后怕:“适才“蒹葭粥坊”便伏击着绝世高手,小妹险遭不测。”当下颤抖着声音,细细讲述一遍。

    “青枫子”闻言忧心忡忡:“说不定此人便是窃符之人。平心而论,九王博赢虽欲壑难填,素有谋逆之心,未必有盗符之举。君上生性多疑,他早已如履薄冰。如此轻举妄动,对他只有百害而无一利。依我之见,盗符之人,不是九王博赢,定是西蜀龙帆。”

    “金蝉子”连连摇头:“常乐宫铜墙铁壁,虎符更是藏得隐蔽。不要说御林军成百上千,便是重重机关,谁能游刃其间?若非九王博赢这等神通广大的内奸,怎能一夜之间,盗的神出鬼没,不留痕迹?龙帆毕竟来自西蜀,人生地不熟,如何通此鬼神之密?”

第十八章 风急雪骤

    “青枫子”略一沉吟:“西蜀龙帆,嫌疑更大。www.uu234.cc寒师兄神机妙算,诓蜀君至东吴,意在将龙帆调虎离山,再趁他君臣不备,剑指西南,直捣蜀都。必是龙帆阴险诡诈,瞧出端倪,倒打一耙。”

    “金蝉子”据理力争:“九王博赢乃师兄宿敌,更是觊觎君位已久。眼见师兄妙计安天下,势如中天,他怎能隐忍不发?必将趁机盗符乱政,一为破坏师兄扩张大计,二为挑拨尊相君臣关系。如此一来,他更能一箭双雕,轻轻松松坐收渔利。”

    “白枫子”也有高见:“依小妹看,盗虎符者,既非博赢,又非龙帆。只有虞洋才敢如此胆大包天。他身为虞君,南海称霸,犹自贪心不足,觊觎吴越,窥视中原,妄图乘虚作乱,尽收华南。”

    “青枫子”忧心烈烈:“事到如今,且不论谁窃了兵符,倘若人马调派不成,师兄如何发兵?”

    “金蝉子”不以为然:“青师兄勿忧,师兄虽有锦囊妙计,尊相更有护国之心。尊相早就说过,大敌当前,必须讲究轻重缓急:攘外必先安内。不如趁此良机,先除博赢,再攻西蜀,也不为迟。”

    “青枫子”跌足惊呼:“如此一来,破蜀的大好良机,岂非断送?倘若不一鼓作气拿下卓云、龙帆,待他们绝境逢生,定是后患无穷。”

    “金蝉子”连连劝慰:“青师兄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奇山如何了得?咱们寒枫主战、金塞助威,还不是杀他个一败涂地?”

    “青枫子”面色忧急:“此言差矣!龙帆密如鬼神,岂是奇山能比?”

    “白枫子”连连宽慰:“师兄何必杞人忧天?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龙帆纵有泼天的本领,奈何吴强蜀弱,众寡悬殊,还能与尊相抗衡?早晚都是咱网中之鱼,瓮中之鳖。”

    “青枫子”沉思片刻,依然满面忧色:“事到如今,君上虽有责怪之意,也只好重新下诏,废止八道兵符,另生火,再开炉,重铸造。如此一来,却要大费周章,攻蜀又需耽搁时日。”

    “白枫子”接口又说:“幸而最后一道兵符还在樊琪之手。他已得师兄号令,驻兵吴蜀边境,又有“赤枫”、“碧枫”相助,但若谋划得当,定有非常转机。”

    “青枫子”连连点头:“寒师兄励志攻蜀,现已飞鸽传书,令“赤碧二子”联合咱们的线人,潜入蜀玉宫盗符。”

    “白枫子”闻言甚喜:“大师兄遇事不乱,胆识过人,

    世人莫及。这一招以牙还牙,定能扭转乾坤。”

    “青枫子”防人之心稍安,好色之心顿起,脉脉含情,笑问“白枫子”:“三师妹,你访探蒹霞舞坊,可有收获?”

    “白枫子”娇羞一笑,白发飘飘,妩媚至极:“小妹得尊相号令,志在清君侧。幸而蓝妹妹暗助,日夜都能监控博赢,倒是不虚此行。非但如此,小妹还窥得魁星派一个重大隐秘。”

    青荷闻言大疑:“不知这个博赢,何方神圣?可是东吴将相?可是魁星派大师兄?敢与寒波父子抗衡?”

    “金蝉子”素喜八卦,面露惊喜:“什么隐秘?”

    “白枫子”洋洋得意:“有其主必有其仆。博赢的死党天玑,也是色迷心窍,情令智昏。他迷恋舞姬,日落而来,日出而走,不分朝夕。”

    “青枫子”闻言一声奸笑:“如此甚好,师妹有劳。待悉数摸清他们底细,再向大师兄禀告。”

    “白枫子”嫣然一笑,秀色可餐:“你们昼夜操劳,蜀君可曾捉到?”

    “金蝉子”瞬间眉开眼笑,一张老脸比秋后的葵花还要金黄灿烂:“白师妹尽管放心,寒师兄已布下天罗地网,奇山身中寒毒,卓云势单力孤,二人定是插翅难逃。事到如今,我敢打赌,不出一日,都是咱们囊中之物!”

    青荷心道:“我这前世同桌,作恶都显招摇,也不怕坏事做绝,恶有恶报。”再也无心听他三人饶舌,更不敢耽搁,趁其不备,飞身而去。

    哪料方提足飞纵,便被“青枫子”看到蛛丝马迹,一声断喝:“何人鬼鬼祟祟,房上偷听?”言未毕,寒气怒号,阴风呼啸,枫叶寒针破空而出。

    青荷不防有此一劫,但觉冰霜雪线,势如奔雷,心下慌急,飞身而起,疾步飞窜。

    “金蝉子”更是一跃而起,趁火打劫。登时,金塞弧针急闪,九弧三射,神出鬼没。

    耳闻风声鹤唳,青荷吓得根根青丝冲天而起。不敢回头,不敢回眸,不敢停留,仗着“蒹霞露飞霜”,舍命飞身疾走。

    逃出数箭之地,身后依然如狼似虎,眼见前路被堵,唯有回转,亡命城中。

    无限惊惧,忘乎所以,全力奔逃,不知东西。

    幸而“疯缠三子”要事在身,并不将她放诸于心。能够死里逃生,纯属侥幸。虽是窃喜,更是心有余悸。

    不知不觉之中,又绕回“蒹霞粥坊”,眼望匾额,呆

    呆发愣。痛定思痛,渴念阿龙。

    痛极念极,陡然想起“飞龙在天”,光明再生,希冀重现。

    溜溜又寻了半天,只换来无功而返。破衣烂裳,躲躲藏藏,白眼日盛,青眼愈衰。好运渐行渐远,厄运与时剧增。

    左思右想,只剩迷茫:“他究竟是不是这一世的阿龙?倘若是他,因何陌生如此?倘若不是,何致相像如斯?”

    她久随阿龙,习惯雷厉风行。有生以来,第一次优柔寡断。左思右想,难以决断:“我究竟该留在蒹城,继续寻找阿龙?还是奔赴南虞阿龙世世代代居住之地,另辟蹊径?”

    为难至极,陡然想起泰哥哥:“不如明日先回南虞,泰哥哥待我最好,有他帮忙,寻阿龙大有希望。”

    如此一想,豁然开朗。一瞬间,脑洞大开,幼时的模糊记忆,闪现眼前:人在南洋,驾着红色舢板,迎着万顷碧波,踏海冲浪。腾飞在身侧的那人又是谁?意气风发,笑意暖暖?可是泰哥哥?

    遐想未尽,夜幕降临,无处安身,更觉寒气逼人。

    她对着“恩公”送的银两,左看右看,依然舍不得住店。囊中羞涩,仅仅用来果腹,已是捉襟见肘,哪里还敢铺张?可是寒冷不可抵挡,亟需温室休养。

    做不成温室娇荷,唯有忍痛奔行,好歹也能热身。不知不觉又转了一遍蒹城。重现眼前的,又是“蒹葭粥坊”。

    终点又回到起点,起点却不是终点。

    抬头仰望,栖栖遑遑。孤孤单单,不知所终。又冷又饿,在寒风里瑟缩。像雨打的菡萏,似霜冻的枯荷。

    人间地狱,如此而已。

    不,天使在人间!你看,那是什么?炫舞在风中,洁白如玉,晶莹剔透,飘飘落落,纷纷扬扬?

    难道是雪?

    啊,下雪了!漫天雪花轻盈飘逸,似九天玄女下凡尘,似月宫桂树飘玉痕,似凌霄弦乐滑轻云,似瑶池仙境落飞银。忽聚忽散,忽盘忽旋。似舞似奔,似飞似问。

    她仰天长看,惊羡惊叹,如醉如痴。雪花落上她乌黑发亮的长发,又顺着那锦缎般的青丝打滑,织出一条条银色雪线,唱着飞歌,跳着炫舞,盘旋翻转,坠落而下。

    寒风越吹越猛,雪花越舞越急,画出一张银装素网,泼白了屋顶,描白了街道,挂白了树枝,染白了大地。

    日月终得休憩,天地融为一体。

第十九章 听梦心囚

    迷迷茫茫不知望了多久,恍恍惚惚听到瑶琴丝竹。www.uu234.cc那声音和着漫空白雪,时而越飞越近,时而越飘越远,时而越炫越高,时而越荡越低。她看的入了迷,只觉寒冷渐行渐去。

    不知不觉,心为之迷,向着悠扬的仙乐之声走去。哪料猛一抬小脚,如同猫咬。这才在冬寒中彻底醒转,只见朱漆大门洞开,只听欢声笑语传来,如进天国梦幻:

    古色青砖墙,上覆青冥瓦,顶部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魏巍红匾额,闪闪泛金光,四个大字笔走龙蛇:“蒹霞舞坊”。

    她静静矗立,侧耳倾听,细细观望。听着听着,看着看着,耳朵一明,眼睛一亮,何谓“蒹霞舞坊”?可有伊人,在彼一方?

    沉吟片刻,才下定论:“那里不独有绝美的仙乐,婆娑的旋舞,最妙的就是温暖的楼房。最最迷人的,莫过于楼房之中,火炉喷烟吐雾,散发灿烂的光芒,释放无私的暖香。”

    多么温暖的火炉!多么明亮的火炉!多么可爱的火炉!温暖她的胸膛!宽慰她的心房!照亮她的眸光!

    她怀满期待,一瘸一拐,奔至红墙。她右脚受伤,虽因奔逃未得将养,却因着憧憬和向往,不可抵挡。但见她左脚一点地,飞身而起,出手如电,攀上墙沿,涌身而入。

    她狸猫一般,蹑手蹑脚,连点带跳,奔入舞坊中心的“蒹霞楼”。一番窥探,便已明了:一楼大厅歌舞升平,丝竹洞箫,不胜喧嚣;二楼、三楼红男绿女,追欢买笑,不尽吵闹;唯有顶层阁楼储藏室,清静自在,无人打扰。

    她略加考量,便在储藏室安营扎寨。此地不仅适合潜伏,而且有铺有盖。她用十数件舞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头一着陆,便沉湎温柔乡,睡的不知天地何方。

    梦境如斯温暖,如斯欢畅。正与阿龙倾诉衷肠,忽闻“吱呀”一声轻响,阁楼木门应声而开。但闻脚步轻快,似有两人进来。

    说话之声,甚是熟悉,分明就是神农掌门:“此地虽非君子涉足之所,却能暂时保全你我。”

    奇山的不请自来,惊走梦中的阿龙,激起青荷满腔愤怨:“扰人好梦,更非君子所为!”

    奈何同是天涯沦落人,自当同病相怜,转念之间,怒气顿消,梦中又生怪诧:“看来,古代英雄都很通达,不似今人想的那般冥顽不化。”

    不料答话之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失魂落魄,语音更是萧瑟:“害师兄以身犯险,卓云罪莫大焉!卓云死不足惜,只求师兄勿以卓云为念,速回神农顶,卓云才能心安。”

    奇山的声音痛心疾首,听者血液倒流:“云弟!你一时激愤,不思不量,行事鲁莽,犹可说也。事到如今,依然执迷不悟,不可说也!”

    卓云痛不欲生:“师兄教训极是,奈何卓云早已罪不可恕,无力回头。”

    奇山怒其不争:“寒开何许人也?权倾朝野,当世枭雄!甚至将吴君博尚操控在股掌之中!你何必一意孤行?”

    卓云悲情无限:“师兄!事到如今,卓云不忍堇茶含恨九泉,不愿孤孤单单独活世间!”

    青荷心生悲怜:“奇山比我还惨,多个师弟国君,阴谋阳谋都不懂,愚不可及拖累人。”

    奇山面沉似水:“你是一代帝王,岂能任性妄为?如何对得起巴山蜀水?如何对得起先祖先君?如何对得起黎民苍生?”

    卓云自忖对不住天地亲恩,悲上心头,万念俱灰,只求一了百了:“卓云当日做蜀君,实乃万不得已。前几日临行之时,已将龙印、玉玺、兵符,统统留给龙大将军。他英雄盖世,天下无双,号称“鞑鞭三折”。我早说过,振兴西蜀,光复华夏,非他莫属。没了卓云拖累,定能成就他千古一帝,更能还西蜀鹏程万里。事到如今,只求速死,奔赴地下,追念堇茶。”

    青荷恍然大悟:“原来卓云做蜀君,便如我之穿越,都是赶鸭子上架。”

    奇山良久默然,终于怒道:“身为一国之君,怎能视天下若儿戏?”

    卓云仰天长叹:“师兄,我的存在,便是儿戏!我至今不懂,古往今来,因何英雄豪杰,对国君之位趋之若鹜,争得头破血流,甚至倾家灭族?”

    青荷梦中深以为是,作为工学博士,最善旁征博引,更以数据为证:“自古帝王多忧患,多灾多难更命短,比起一个普通人,减寿减岁十八年。便是个别进化功能强大者,也活成孤家寡人,死的凄惨。卓云才是大智若愚,死守高危职场,哪如神农顶避难?”

    奇山却神色黯然,大道理不断:“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你不去反躬自省,却来怨天尤人,如何做得好明君?”

    卓云瞬间抓住转机:“师兄所言极是,龙大将军光明

    磊落,胸襟开阔,胜我十倍,我早该让贤。”

    青荷嗤之以鼻:“他倒会顺坡下驴,送人的却是烫手的山芋。”

    奇山呆立良久,沉声又说:“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谁能一帆风顺?谁无旦夕祸福?世间本无圆满之人,更无完美之事。别人忍得住悲苦,咽得下愁怨,熬得过凄清,你为何不能?”

    卓云心如死灰:“我不过是个俗世凡人,没有师兄的胸襟!”

    奇山登时默然。前尘往事,犹如沙尘,飘落他的眼,硌痛他的心,不可磨灭。悲欢离合,犹如刀剑,凌迟他的人,切割他的身,不可隐忍。

    苦到极处,痛到极处,无可言说,无可解脱。

    卓云依然沉浸在自感自伤:“我虽出生帝王之家,却因母早亡,自小不受父君喜爱。幸得碧雪王妃垂怜,拜师神农顶,得遇师兄,又与堇茶相恋。想当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何其留恋?忆从前,两情相悦、海誓山盟,何其情坚?到如今,敌不过世态凉炎,避不开世事磨难。”

    他隔着窗棂,望向苍穹,漆黑的夜空,飘下白雪,寒风隔着窗缝,吹到脸上,如同刀割,说不出的痛。

    追忆往昔,泪如泉涌:“当年,我与堇茶恩爱两不疑,本欲娶她为妻,怎奈父君不容,一片骂声。我终究懦弱无能,抗不过俗世俗情。可恨恶贼寒开,垂涎堇茶美色,更为要挟蜀国,以其父为质,迫她成婚。她最痛苦、最无助、最悲凉、最绝望之时,我不在身边!害她十年受辱,不堪折磨,香消玉殒!我之无能,胜过无情!我之伤痛,更比海深!”

    奇山静思心事,只剩无言。

    睡梦中,卓云忆起堇茶,轻叹轻吟:“巴山夜雨幽,霸业长江流。君爱几回眸?君恨几时休?拼几度风雨,搏几番春秋?思君不见君,空白少年头!”

    朦朦胧胧,青荷听他吟诗,念起阿龙,不由泪如雨下:“卓云,别以为你惨!没有最惨,只有更惨,看看我你再发言!”

    奇山思及二人坎坷情路,有情人难成眷属,一个借酒浇愁,一个以泪洗面,不由痛心疾首。更是暗下决心:“他一心求死,我岂能听之任之?便是为了国恨,便是为了家仇,也不可放任自流!”

    卓云数日奔波,疲累至极,痛到极处,昏昏睡去,却不知至亲至近之人,早已身中剧毒,命在旦夕。

第二十章 盈彼一袖

    青荷梦中一声感慨:“帝王最是可悲可叹,往往历经各种磨难,饱受各种摧残,能力进化,心灵退化,情感蜕变。UU小说这位蜀君,已经蜕变到婴儿的全能自恋。在他心中,他是全能的神,世界必须为他运转。可惜不能如愿,于是蜕变成魔,摧毁欲爆发,不可抵挡。只是,他心地良善,不忍毁灭别人,甘愿一己承担。只可怜奇山,挽救这样一个巨婴,比当初阿龙护我更难,可谓任重而道远。”

    奇山不畏艰险,倾力运功排毒,仍未如愿,心中暗恨:“国仇未报,私仇未了,如此受戮,死不瞑目!”

    痛极恨极,忽闻房门轻扣,应声而开。抬头一看,五道身影飘然而至,正是同门师弟师妹按约在此会面。

    奇山自知性命不保,更要展颐一笑:“二师弟,诸位师弟,来得正好。”

    为首的紫苏性情淑均、精明强干,率紫艾、紫薇、紫、紫菀齐声参拜:“见过掌门师兄。”

    得悉昨夜相府血战,紫苏跌足道:“紫苏不料有此一劫,来晚一步,罪不可恕。”

    奇山连连摇头:“天意如此,与你何干?”

    眼见奇山面色不好,紫苏甚是忧心,婉言相劝:“师兄,既然寒波父子布下天罗地网,不如咱们先回神农顶休养,报仇之事来日方长。”

    奇山略一沉吟:“二师弟,我有一事未了,需在蒹城耽搁数日。你带师弟师妹速回神农阁。至于云弟,须得日夜坚守,事关大局,不得稍有纰漏。”

    旋即,又看向形容枯槁的卓云:“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你身为帝王,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得意之时骄傲自满,受挫之时妄自菲薄。言行举止,不思前因,不计后果,须在神农阁面壁思过。待你志明心清,再行归蜀。”

    紫苏对师兄敬重至极,又不知他身中剧毒,掌门发号施令,焉能不从?虽万分不舍,依然率众洒泪离去。

    黎明将至,奇山事毕,方长吐一口浊气,稳定心绪,飘然而去。

    伴随“嘭”的一声关门,青荷陡然醒转。回想前梦,不知是幻是真。

    天色即将放明,虽是恋恋不舍,还是钻出舞衣围成的温暖小窝,心下暗暗盘算:“此时此刻,无人出没,何不趁此时机,溜之大吉,回我南虞?”

    她如同一只瘸腿猫,一番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眼见四周无人,索性出楼入院。穿花绕树,奔至舞坊墙角。小脚点地,拔地而起,双手灵活地攀上墙头。

    方欲纵身下跃,但见一道白影手持白枫剑,伫立墙下,正在仰头向上观瞧!

    瞬间,她大惊失色:“啊呀!不好!冤家路窄,

    狭路相逢!白发魔女,狠辣无极!”

    心惊胆寒,顾不上头痛脚痛,一转身飞下墙头,提足狂奔。

    “白枫子”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血往上涌,火往上撞,低声怒骂:“臭叫花,往哪儿跑!”飞身跃进坊中,白枫剑凌厉出击。

    青荷夺命飞奔,但觉身后剑气阴森森,更是冰寒浸体,惶恐至极。

    “白枫子”一声怒骂:“臭叫花,一日不见,变化多端!姑奶奶打断你的腿,让你永远爬着走!”言未毕,白枫剑裹着怒海寒冰,斜肩铲背,狂劈而至。

    青荷拼命飞纵,人在半空,雪骤霜降,无力逃避,扑倒在地,几被摔成八瓣冰人。

    耳听白枫剑霹雳骇电般狠剁而下,完全出于求生本能,无暇多思,就地前滚。

    “白枫子”恨恨骂道:“臭叫花子!敢骗姑奶奶!还说不会滚?却能连滚带爬?滚得这般好看?”

    耳听“白枫子”第三剑狂袭而至,快过急雨飘风,暴过怒雪寒冰,惊惧之下,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蛮荒之力,陡然一跃而起,拧腰转胯,左腿一蹬,右腿飞踢,一招“驾鹤乘轩”,飞踹“白枫子”手腕。

    “白枫子”万万料不到她生死关头,还能激发勇气,胆敢全力反击。惊骇之下,急忙侧身闪躲。

    便在这一刹那,青荷犹如雪豹灵狐,从她剑下逃了开去。

    “白枫子”哪儿肯善罢甘休?怒极之下,穷追猛打。

    走投无路,青荷当世的潜能,无限爆发,身似飘影,疾如飘风,骇电奔行。

    黑暗之中,二人围着“舞坊楼”飘转数圈。

    “白枫子”自恃轻功了得,居然久追不下,不禁恼羞成怒。气运丹田,猛一甩头,长发飘飘,冰霜怒扫;又一扬手,数枚枫叶寒针破空而出。

    青荷心胆俱裂,左旋右转,上飘下走,前扑后纵,不知所终。枫叶寒针却总是阴魂不散,危急中唯有奔至后花园,绕着花木假山,东奔西窜。

    身后“白枫子”穷追不舍,左侧恰是一处庭院,青荷灵机一动,突然左向逆转,一跃而入。

    不知何故,“白枫子”追至苑门,眼望“红袖苑”三字,犹疑不前。踌躇片刻,当真怒极:“妖精近在咫尺,岂能前功尽弃?”横眉立目,咬牙切齿,冲杀而入。

    青荷隐藏在院中梧桐树后,一边喘息,一边顾盼,但见房门虚掩,又知形势危急,再也无暇多顾,唯有飞身跃上门廊,直闯进堂屋。

    屋中空无一人,幸甚至哉!

    四下一望,墙角立着个竖柜,黑漆描金,山水纹顶。心知是无价之宝,生死关头,却顾不上爱护文物。当即打开柜门

    ,缩身而入,小手一探,又将柜门严丝合缝。

    方欲松下一口气,就听隔壁卧室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到耳畔,温温柔柔,和和软软,似娇笑,似呓语,举重若轻,若即若离:“阿玑,时辰尚早,我还想多抱一抱。”

    阿玑的声音传入耳中,低沉浑厚,体贴入微,极尽温存:“红袖,我怎听堂屋有动静?”

    红袖轻轻一笑,柔美的似姣花软玉:“定是阿琴、阿瑟在为你准备早膳。”

    阿玑登时放心,轻声说道:“红袖,我只想一辈子都这般抱着。”

    红袖脸上一热,声音娇媚的胜似黄鹂:“我也是。”

    阿玑痴痴迷迷:“红袖,我熬忍不住,又想要你。”

    言未毕,卧榻上已经传来婉转莺啼,吟吟哦哦,卿卿我我,似云非云,似雨非雨,却不知**什么?

    青荷心思单纯,不解男欢女爱,却不乏睿智潜能,瞬间联想起阿龙,想起那一夜的浓情热吻,那一夜的轻怜密爱,虽与隔壁大不相同,却很有些异曲同工。

    当即断定:“原来是对夫妻,还是对恩爱夫妻。”

    渴念阿龙,涕泪翻涌,伤心断肠,不可隐忍。

    就这般,床上翻云覆雨,柜中涕泪成河。

    也不知过了多久,隔壁**渐歇,欢声渐止,激情渐停。她陡然觉醒,想到身处险境,唯恐室外“白枫子”入侵,更怕榻上“红鸳鸯”受惊。战战兢兢,急忙止住悲声。

    倾尽耐心,又挨过一刻,卧房依稀传来轻言细语,无尽缠绵。又等良久,才闻更衣穿靴,悉悉索索。一男一女,整装而出,跨入堂屋。

    隔着柜缝相望,但见一红衣女子,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再看玄衣男子,俊颜英挺,玉树临风。

    玄衣男子坐在梳妆台前,红衣女子悉心为他打理长发,口中轻轻说话:“阿玑,当今小人得志,朝堂奸佞横行,你凡事定要谨慎小心。”

    阿玑默默伸出双手,弯到背后,倒抱她纤腰:“红袖,我已足够谨慎,十七年磨剑,卧薪尝胆,只为娶你为妻。”

    红袖素手一颤,珠泪滴垂:“阿玑,莫说傻话!”

    阿玑一声暖笑,春意盎然:“红袖!听话!别辜负我十七年筹划!明日让我高高兴兴做新郎,让你欢欢喜喜做新娘。”

    红袖连连摇头,涕泪奔流:“我的阿玑英雄神武,才智超群,应该风风光光娶个名门之后。”

    天玑默然无语,半晌方说:“红袖,你难道不知我心?苦恋十七年,我的心思从未改变:弱水三千,我取一袖足矣。漫天惊鸿,只要一袖为妻。”

第二十一章 绿荷红袖

    红袖眼泪簌簌不止:“阿玑,以袖取水,一滴不存。UU小说”

    天玑款款情深:“何谓生?何谓存?天地所以能长且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我虽非圣人,却能知晓,我的红袖与世无争,最能天长地久。”

    青荷闻言默默泪流:“不必煽此情,我已泪飘零!存你一袖水,擦我沧海泪!”

    红袖的眼泪更似断了线的珍珠:“阿玑,你的天地之道,我一句不懂。我只知道,娶我做妻,不仅累你父子反目,更要毁你一世英名。”

    天玑淡然一笑:“我已这把年纪,经过无数大风大浪,再不会年少轻狂,对那浮世虚名更看得云淡风轻。名声名声,不过留给后人听。只要无愧我心,何必计较他人?”

    送走天玑,红袖依然泪眼阑珊,呆呆坐在案前,心中默念:“红袖就是扯成丝,断成缕,化成泥,捻做尘,也决不负我的阿玑。可是,阿玑,红袖不能做你的妻,那会累你一世受屈。”

    良久,擦干眼泪,缓缓起身,唤过阿琴、阿瑟:“今日大寒,又是小年,舞坊岁末庆欢,咱们的“蒹霞苍苍”压轴出演。早做准备,不可怠慢。”

    两姐妹素得红袖关照和调教,连连点头,甚是乖巧。

    临出门,红袖一脸正色低声吩咐:“阿琴跟我去舞楼,阿瑟不必随行。咱们明日一去不返,阿瑟留在房里收拾金银细软。只带要紧之物,笨重家当能舍就舍。”顿了一顿,又沉声说:“卧房的紫檀雕暗箱匣,我最心爱,少了什么也别少了它。”

    阿瑟闻言欢喜至极:“姑姑放心,阿瑟知道!”手脚麻利,收拾衣物,心中暗笑:“好事果然多磨,姑姑终于开窍,也不枉天玑大人爱她如宝。”

    红袖又凝神定气,再三叮嘱:“此次出行,你知我知她知,不可告诉第四人。”

    青荷躲在描金竖柜,心道:“啊呀!不好!现在我也知晓,这可如何是好?”

    阿琴心思细腻,睿智聪颖,不似天真的阿瑟。她怀抱琵琶,随红袖走向“蒹霞楼”,嘴上不说,心下忐忑:“姑姑明日大喜,因何不见喜色?箱匣里装的并非金银财宝,而是天玑大人的诗画,姑姑爱惜如命。姑姑这般吩咐,不像出嫁,倒似永别。难道姑姑又想拒绝一片痴心?”

    如是一想,面露悲色:“本是一对佳偶,情深意切,偏偏天地不公,世事无情。”

    “白枫子”却心下暗喜:“如今房内空虚,抓个小叫花泄愤,无伤大局。”她适才不敢打草惊蛇,极力隐忍,实在憋屈

    。眼见天玑、红袖一前一后走出门去,大好时机,怎能失之交臂?

    念及于此,一跃而出。哪料运气不好,双足方踏上门槛,阿瑟便哼着吴越小曲,迈步而出,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差点与“白枫子”撞个满怀。

    阿瑟猛然收足抬头,但见来人白衣白发,满面杀气,手中“白枫剑”寒光闪闪。

    阿瑟惊骇无极,大叫一声:“白日女鬼啊!”手中物便向“白枫子”劈头盖脸扬去。

    幸而“白枫子”反应神速,一跃而避。更是大怒,飞身一个抢扑。

    阿瑟刚欲转身飞逃,但觉后心“风门”大穴一麻,登时浑身酸软不得动弹。

    “白枫子”老鹰捉小鸡一般凌空提进房去,关上房门,抛掷于地,厉声喝道:“说!那个小叫花,藏在何处?”

    重摔之下,阿瑟身心俱裂,瑟瑟发抖:“女侠饶命!我骇的头昏眼花!当真未见小叫花!”

    却说主仆行至中途,红袖忽然驻足:“方才心神恍惚,忘了要事:琵琶略有跑弦,待我回去整修,重上弦轴。”如此一来,二人又行折返。

    转回房前,门窗紧闭,不由满腹狐疑,轻推房门,向内观看,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红袖强作镇静,一声惊问:“这位女侠,你我无冤无仇,何必拔剑相向?”

    “白枫子”本意悄悄监视,却不慎原形毕露,心下暗悔,转念又想:“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小叫花,再劫持天玑姘头,说不定还算奇功一件。”

    看向红袖,一声狞笑:“适才无冤无仇,如今血海深仇!”言未毕,长发一甩,欺身而上,“寒枫擒拿手”,快如骇风,冷如寒霜。

    红袖无限惊急,飞身躲避。登时,紫气如闪,飘飘欲仙。

    “白枫子”一声奸笑:“区区舞姬,怎会神农炎阳功?难道是神农派奸细!”

    言未毕,大发淫威,长发疾扫,寒风骤起,白枫剑劈面而至。

    红袖大惊,她不过粗通武功,如何抵挡?

    万万不料,紧急关头,小荷出手。但闻数道劲风,凛冽来袭。“白枫子”身在半空,剑至半路,惊惧至极,不及看清晰,更不及纵身躲避,太阳穴已被重重敲了一记,登时头昏脑胀,痛不可挡。

    怒极之下,刚欲破口大骂,第二波铅弹又如疾风炫雨。“白枫子”极速纵身,空中连翻数个筋斗,刚刚避过,哪料到第三番弹雨接踵又至。一个躲闪不及,又一枚铅弹正中眼眶,打得她天旋地转,目眩神迷。

    落地之时,没能看准,一把

    热水壶,又被她一脚踩翻。

    正烫的惊慌失措,一人犹如神兵天降,施展“蒹霞露飞霜”,左脚侧踢,右腿缠踢,接踵又是双脚反剪,驰风掣电!

    “白枫子”上巅下倒,左迷右离,那人又是一个侧蹬,快如电光火石,哪里躲得过去?

    软肋便被踹了个正着,瞬间横飞而出,重重摔落于地!未曾爬将起来,卧心腿、连环腿、窝心脚,犹如电闪雷鸣,生生被扫地出门,踹至院中!

    好在“白枫子”身经百战,武功高强,人在半空,使了个千斤坠,硬生生双足落地,才未被摔成白无常,去见阎罗王。

    “白枫子”虽恨得牙根都痒痒,却再不敢肆意嚣张。唯有口中怒骂:“臭叫花!一日不见,本事见长!姑奶奶且留你半日小命!洗干净脖子,好生等着挨千刀!”言未毕,飞身便走,眨眼不见踪迹。

    红袖惊骇无极,定睛观瞧,不可置信:飞踹“白发魔女”的大神儿,居然是个娇娇滴滴的小人儿!

    急忙走上前来,满面怜爱:“小妹妹,多谢救命之恩!”

    青荷手拿弹弓,满面娇羞:“适才被女魔头追杀,我躲在橱柜避祸,不料却给姑姑带来横祸。惭愧,惭愧!罪过,罪过!”

    红袖见她虽是少女无知,却乖巧伶俐,不禁心下欢喜:“今日若非你出手相救,我们主仆三人,早已不知琴瑟何方!”

    青荷年纪虽小,却有自知之明,想起“白枫子”的丧心病狂,仍然心有余悸:“我武功微末,此次得手,全托姑姑洪福。”

    红袖亲亲热热拉着她,仔仔细细瞧着她。她脸上红肿已退,蜕皮已消,只是斑驳药迹尚存,再加衣衫褴褛,装扮寒酸,说不出的滑稽可爱,道不尽的清纯可怜,不由关切问道:“小妹妹,你的脸怎么了?”

    她顽皮一笑:“听恩公说,我遭了海难,被海风吹,被海水泡,被海鱼咬,脸上敷着的都是海荷药膏。”

    红袖见她掩饰不住一瘸一拐,颇为担心:“你小脚伤的不轻,让我瞧瞧。”

    她不以为然:“不要紧,已经大好。只是刚刚与女魔头搏命,挣破伤口,又开始痛。”

    红袖更不迟疑,匆忙找来魁星派独门金疮药,帮她悉心包扎。

    青荷穿越到这一世,颠沛流离,受尽委屈,虽得恩公呵护,他却冷漠如铁,哪像红袖,想她所想,念她所念?给她柔情,给她温暖?

    触景生情,念起阿龙,青荷强装的坚强,顷刻之间,土崩瓦解,心下一酸,涕泪纵横。

第二十二章 帷幄运筹

    红袖眼见她哭的梨花带雨,更生怜惜:“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她真情流露,楚楚可怜:“我叫青荷!”名字是阿龙起的。

    陡然间,那酷似阿龙的俊颜,灵光一闪;那酷似阿龙的声音,响在耳畔:“荷之青青,悦之融融。”不由心下更是一痛。

    红袖闻言又惊又喜:“青荷?荷之青青,我见心倾!”言毕,面上一悲,瞬间垂泪:“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见怎能不倾心?我自幼便与家人失散,天伦之乐,与我无缘。我本排行第三,上有两位兄姊,下有两位弟妹,最可爱的四妹妹,便唤作奇禾。”

    青荷闻言大眼睛星光闪烁:“奇禾?禾之奇奇,见贤思齐。”

    红袖涕泪连连,几不能言,良久方说:“数十年来,我找遍蒹城,却求之不得。”

    青荷闻言动容:“可在别处寻过?”

    红袖涕泪不止,半晌才说:“我三岁被人劫持,那时奇禾只有两岁,奇明也才一岁。待我长大后再也记不起亲人模样,更想不起家在何方。便是想要寻亲,也无从下手,惟余莽莽。”

    青荷更觉同病相怜,涕泪满面。

    红袖强行自抑,终能岔开话题:“青荷,女魔头穷凶极恶,你又有伤,若不嫌弃,先在此地休养。”

    青荷早已饥肠辘辘,不可隐忍,闻听此言,大喜过望:“多谢姑姑!”心神一震,又生痴想:“多一日休养,又能多看一日“蒹葭粥坊”。”

    阿瑟更是欢天喜地,为青荷一番梳洗,还将自己的鞋子送给青荷:“荷姑娘,我娘没给我裹脚,我总是被人嘲笑,如今总算有了知己。”

    用罢午膳,红袖便去了“蒹霞楼”。青荷连日奔波,疲累过度,倒头便睡,酣然入梦。

    梦中正与阿龙南海冲浪,忽闻扑鼻异香,如临彻骨冰霜,暗叫不好:“枫叶寒香!”心下惊急,想要挣扎而起,奈何手足已然冻僵。

    幸而意识不离不弃,昏昏然好似有个蓝衣丽人将她抱在怀中,声音娇媚入骨:“小姑娘,你倒睡得四平八稳,师兄可是为你辗转反侧!”

    青荷梦中又气又恼:“四平八稳?胡说八道!分明是颠颠倒倒,无路可逃!”

    “蓝枫子”跃步疾行,穿街过巷。青荷更如腾云驾雾,不知所终。迷迷糊糊不知奔行多久,恍恍惚惚又见朱漆大门,上书二字:“相府”,夕阳斜射,熠熠生光。

    拐弯抹角,跃入一处院落,雅致清幽,茶香四溢。正房高悬一方匾额,取材金丝楠木,彰显富丽堂皇,四个大字龙飞

    凤舞:“堇茶春晓”。两侧各悬一副对联“万绿丛中她独秀,何忌群芳恼上头”。

    当此时,窗外飞雪横斜,落上碧瓦,顺着屋檐悄然滑落,似含情、似幽怨。情到深处,怨到极点,便闻房中一声长叹。

    青荷闻声更是梦中愤怨:“狡兔只有三窟,你却拥有百屋!珍宝无数,奢侈无度,还不知足?”

    “蓝枫子”站在殿口,轻轻叩门,不敢擅入。

    忽闻房中发话:“蓝儿,进来!”

    伴随一阵清风,终于升堂入室。殿内一个华服男子,负手而立,对着壁上一副《初春赏茶图》,怔怔发愣。红烛摇曳,更显得他高大阴冷,不近人情。

    青荷大梦惊魂:“血枫寒开!无处不在!”

    寒开既不转身,也不看来人。转身望向窗外,凝视飘飞的雪丝。

    良久,才冷森森、阴测测说道:“堇茶,我知你素来决绝,却依然始料不及,十年夫妻,只换你我各奔东西!你宁肯投崖寻死,也不肯与我相爱相依!事到如今,没了楠笛,也没了你,剩我形单影只,躬自悼矣!”

    青荷梦中生疑:“及尔偕老,老使我怨?弃妇台词,你也配念?真没真心?要不要脸?”

    “蓝枫子”虽是色胆包天,闻听此言似生恐惧,似生心虚,不敢上前,不敢答言。

    半晌,忽闻寒开又说:“不,我还有你,蓝儿!只是,蓝儿何必多此一举!她尚年幼,不解风情,不如放生,你我也少些麻烦!”

    “蓝枫子”登时笑容满面:“是啊,这小姑娘纯净如水,绝世罕见。所以蓝儿才斗胆奉献。不为别的,聊以解忧,聊以解怨!”

    寒开却毫无笑意:“当年我娶堇茶,就为她有一分像楠笛。我也曾自欺欺人,期盼解忧,期盼解怨。哪料人算不如天算,天意不遂人愿。”

    “蓝枫子”闻言笑得花枝招展:“师兄,此一时彼一时。何况这一个天真无邪,晶莹剔透,定能讨师兄欢心。”

    寒开连连摇头,连连叹气:“蓝儿下手够狠!她道行太浅,中了你的枫叶寒香,至少要睡上九个时辰。”

    “蓝枫子”一声娇笑:“师兄既然不肯怜香惜玉,不如我先送她回去?”

    寒开心口不一,又行否决:“那倒不必,既来之,则安之。何况,我白得个美人,你白捡个小妹,何乐不为?”

    “蓝枫子”闻言,如蒙大赦,快步走到床边,放下青荷,盖好吴绫被,悄悄隐退。

    青荷从头到脚一片冰冷,神志却依然清醒,不禁诧异至极:“

    枫叶寒香迷人心智,我因何只寒不迷?”转念又想:“阿龙说我体质异于常人,难道是这个原因?”

    忽觉冷意加剧,却是寒开猝然来袭。更是通体一冰,身心一寒,似是被他抱在怀中。登时,如遁冰天雪地,浑身战栗。

    寒开的声音响在耳畔:“楠笛别怕,只要有我在,无人胆敢加害。”

    睡梦中的青荷,变身寒号鸟,打过无数个寒颤,更是满心怨言,叫苦连天:“怎会不怕?你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大名鼎鼎的血枫寒开,也配雪中送炭?”

    更是大彻大悟:“堇茶因何舍身跳崖?定是抵挡不住枫叶冰寒。”

    寒开不知荷心,不解荷情,不懂荷冷,自言自语:“你究竟是楠笛,还是她的魂魄?我且问你,这些年来,你身在何处?”

    她梦中一惊:“你我话不投机,反而心有灵犀?我对这一世一无所知,也想求助楠笛,比你还捉急。”

    忽闻侧房轻扣殿门之声。寒开登时清醒,不再沉迷,放下青荷,整理神色,踱出内室。

    二男一女鱼贯而入,施礼的施礼,万福的万福,口中齐声轻呼:“师兄!”

    寒开喜怒不形于色:“可曾查到奇山下落?”

    青荷梦中反能善解人意:“寒开似乎大大不乐,不知为何?是因抓不到蜀君泄愤?还是因未能如愿西征?”

    “青枫子”毕恭毕敬:“启禀大师兄,遍查蒹城,并无奇山影踪,亦无卓云出关之迹。”

    “金蝉子”聊以解忧:“寒师兄尽管放心,奇山身中寒毒,活不过三日。卓云人生地不熟,没了奇山庇护,更是万劫不复。”

    寒开微微颔首:“奇山确已不足为患,我只想尽快生擒卓云。”言毕一声长叹:“父相唯恐出兵攻蜀,九王博赢乘虚作乱,令咱们顾此失彼,难成大计。是尔全力劝谏君上:攘外必先安内,锄奸必先除赢。只是,战机转瞬便逝,我心惋惜。”

    “金蝉子”急忙宽慰:“寒师兄勿忧!难得博赢鬼迷心窍,值此关键时刻,丧心病狂,盗取兵符;幸而君上大义灭亲,除恶务尽。若能乘此良机,将博赢一网打尽,也算大快人心。何况,卓云这等昏君,只会败家,便是留下他,对我东吴也是利大于弊。”

    寒开连连摇头:“蝉师弟有所不知,卓云不过性情中人,却并非无能之辈,而是聪明绝顶,不仅知人善任,更能对龙帆言听计从。龙帆通天彻地,倘若激发卓云潜能,西蜀定能起死回生。到那时,我东吴南有卧虎,西有藏龙,当真后患无穷。”

第二十三章 如有隐忧

    “青枫子”面露难色:“大师兄真知灼见,师弟素以为至理名言。UU小说可是尊相也是金口玉言:先内后外,抓大放小。”

    寒开沉吟片刻,终于松口:“博赢当世枭雄,除赢迫在眉睫。作为君上至亲的九弟,无视大局;胆大妄为,联合外贼;盗窃兵符,谋篡军政;谋逆之心,昭然若揭。君上早已忍无可忍,苦无真凭实据,唯恐公然将之下狱,引起朝纲不稳。所以才嘱我另辟蹊径,私下除之。如此良机,千载千逢,天之予我,如何不取?”

    青荷闻言大惊:“便是掰着脚趾盘算,窃符之人,怎会是博赢?便是我这个无知的现代人,也敢断定:此乃西蜀龙帆,趋利避害,借盗符事件,挑起东吴内乱,只为解除失君亡国之患。”

    转念又想,豁然开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信与不信又有何用?反正寒开信了,反正寒波信了,反正吴君信了!反正博赢死定了!”

    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博赢好歹是吴君亲生手足,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青枫子”终于随之松了一口气:“博赢如此自寻死路,还想四平八稳,做他王爷?岂非白日做梦?”

    寒开却是面色一沉:“只是不知何故,参奏他窃符也好,弹劾他窃国也罢,博赢一直我行我素,隐忍不发。我只是惊诧:他既似胸有成竹,又似穷途末路,究竟是何缘故?他不声不响,不痛不痒,究竟耍的什么花枪?”

    “金蝉子”微微一笑,脱口便道:“我等多日跟踪,又经金岩明证,博赢君前失宠,政途失意,似是万念俱灰。如今倒行逆施,倒也不足为奇。”

    青荷闻言诧异:“金岩又是谁?难道是吴君博尚的另一宠臣?还得寒开信任?与“金蝉子”是何干系?”

    “白枫子”嫣然一笑:“事到如今,博赢玩物丧志,沉迷“蒹霞舞坊”,日日歌舞升平,夜夜醉生梦死,倒能乐在其中。”

    寒开阴沉的脸,更添阴翳:“别人沉湎淫乐,犹可信也;博赢野心勃勃,不可信也!”

    “青枫子”连连点头:“博赢自幼修炼达摩童子功,定力极强;后拜魁星阁的碧辰为师,好大的志向。”

    寒开面色冷峻:“他越是沉沦放纵,咱们越不能掉以轻心。他素有韬略,本是先君钦定的储君,若非君上联合你我,若非阴差阳错,吴君之位,早已被他巧取豪夺。”

    “金蝉子”见风使舵,随声附和:“寒师兄所言极是!博赢表面逢场作戏,实则暗藏杀

    机,我等定要时刻警惕。”

    “白枫子”一张脸白皙如雪,一头发飘荡如风,一张嘴出神入化,杀人无形:“博赢纵然胸有城府,却不抵挡不住蓝妹妹的倾国倾城,如今他已彻底沉醉其中。”

    青荷心下暗道:“蓝妹妹可是寒开心爱的小三,又爱又疼,纵使为了除赢,寒开未必舍得牺牲。“白无常”揭穿她**,爆料她情史,当真口蜜腹剑,居心不良,毫无同门之情。”

    寒开闻听,果然妒心大起,面色一冷,嘴角上挑,无限玩味:“哦?果真如此?”

    正欲按捺不住,陡然醍醐灌顶,心中暗道:“我说蓝儿急巴巴送个美人给我?莫不是她自己迷上了博赢?只盼我移情别恋,趁早各自撇清?”转念又想:“我和她多年旧情,哪能说断就断?再说她陈仓暗度,还不是听的我吩咐?我何必吃这干醋?”

    心中不舍,故作淡薄:“博赢假戏真做,不足为奇。蓝妹妹天姿国色,谁能抗拒?”

    顿了一顿,又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既然他想演戏,咱们也该将计就计,收网抓鱼。”

    “白枫子”笑得千朵万朵梨花开:“正是!蓝妹妹聪明绝顶,不仅抓住九王的心,还助我将“蒹霞花魁”的底细,一一查清!”

    寒开闻言眉头一挑:“哦?什么底细?”

    “白枫子”颇有些得意,一扫冰寒,极尽温暖:“天玑确有外室,就在蒹霞舞坊,隐藏至深,爱如至宝!”

    寒开阴鸷一笑:“我就说呢,哪只猫儿不偷腥?哪个男人不迷情?即便他是魁星踢斗的武状元,即便他是才貌双全的工部侍郎。”面色一狠,开诚布公:“一句话,任是天大的英雄,终究逃不过一个“情”!”

    床上的青荷,深觉好奇,梦中很想一问:“这里的英雄,可包括你?”

    “白枫子”娇媚一笑,低声说道:“数日以来,我和蓝妹妹舞坊安营扎寨,探查个一清二楚:素以为天玑知书达理、孝字当先,哪成想六亲不认、色字当头。早在十七年前,天玑为娶青楼佳人,就与家人打得天翻地覆。”

    寒开先是大惊,继而大笑:“家丑不可外扬,天玑这段情史倒能深藏。”

    “白枫子”抑制不住满脸的幸灾乐祸:“当年他老子魔高一丈,包办迫娶。哪成想,天玑夫人不甘独守空房,红杏出墙。虽然如此,青楼的真情不移,依然不敢与侯门的水性杨花匹敌。可惜了这对怨偶,纵使望穿秋水,只能在“蒹葭舞坊”,做

    成苦命鸳鸯。”

    “寒开”一声慨叹:“他们魁星一门,果然超凡脱俗,才子佳人辈出。”

    “白枫子”笑道:“就在昨日,天玑为娶舞姬,另置宅院,与家族彻底决裂。我还曾去偷看,府邸虽小,红红火火,焕然一新,怕是大婚在即。”

    “金蝉子”笑道:“他作死才好!咱们更要助他一臂之力,闹个满城风雨,让他名誉扫地。”

    寒开面露喜色:“天玑素来唯博赢马首是瞻,让我头疼不已。我只当他刀枪不入,无懈可击。不料他至情至性,软肋增生。这红袖不光是天玑软肋,更是博赢丧钟。事到如今,只需略施小计,就可以杀他们个一败涂地。”

    “金蝉子”闻言大喜,想到多年宿敌,再不能明哲保身,简直欣喜若狂,双目放光:“寒师兄天机神算!以红袖为诱饵,引敌上钩,此计甚妙!不知计将安出?”

    “白枫子”闻言更是娇笑不已:“大师兄鬼神莫测!只要拿住红袖,天玑便如砧板鱼肉。话说这天玑,当真一往情深,还买通蒹葭坊主,定下规矩:红袖再美,歌舞再妙,卖艺不卖身。垂涎红袖之人,只能赏她万种风情,观她曼妙舞姿,永远无缘她香躯软玉。”

    寒开笑不可抑:“美人的香躯,别人不敢轻举妄动,你我难道望而却步?”

    “青枫子”早已隐忍不住,脱口相问:“大师兄有何高见,还请明言!”

    寒开微微一笑:“你想想看,倘若红袖向博赢投怀送抱,又当如何?”

    “金蝉子”闻言乐不可支:“天玑底线失守,怒急攻心,方寸大乱。君臣反目,自相残杀,两败俱伤。”

    寒开一声冷笑:“到那时,我为刀俎,他为鱼肉。铲除心腹大患,易如反掌。”

    “青枫子”喜得青云直上:“大师兄神机妙算,一箭双雕。”

    寒开却无得意之色:“我不过体察君心,顺应君意。多年以来,君上一直视博赢为眼中钉,怎奈博赢防的滴水不漏。君上又是仁君,每每念起手足之情,都不忍痛下杀手。事到如今,博赢终于原形毕露,君上终于不可隐忍,亲兄弟终于反目成仇。”

    “青枫子”主仆同心,大表决心:“圣意已决,诛杀博赢,势在必行。我等但听师兄号令,适时出击,以清君侧。”

    寒开连连点头,面露狠意:“天玑别的都好,就是不识时务。他与天枢、天璇,非要跟定博赢死心塌地,看不出大势已去。”

第二十四章 神龙见首

    “金蝉子”信誓旦旦:“寒师兄英明神武!先除天玑,再诛博赢,天枢、天璇孤掌难鸣!”

    “白枫子”小人得志:“只要除掉博赢,师兄再无后顾之忧,尽可西征巴蜀,北复晋夏,大展宏图,建不世之功。www.uu234.cc”

    寒开一声冷笑:“博赢乃魁星大师兄,通天彻地;天玑智慧超群,心思缜密;天枢、天璇神机妙算,诡计多端。四人珠联璧合,实乃心腹大患。多少年来,令父相寝食难安。”

    “青枫子”忙道:“大师兄放心,今日一除,永绝后患!”

    寒开望向窗外冷雨,喜忧参半:“亏得上天眷顾,终得君上首肯。争取今日之机,实属不易。倘若一战而胜,更能为日后南北华夏一统,扫清障碍,奠定根基。”

    沉吟片刻,又是忧心忡忡:“你我纵是运筹帷幄,怎奈博赢神鬼莫测,一场血雨腥风,今日怕是逃不过。”

    关键时刻,“青枫子”献计献策:“师弟倒有一计:不如悄悄潜入蒹葭舞坊,迷倒红袖,移驾九王府,再引天玑上钩,到那时上演一场恩怨情仇。咱们只需顺水推舟,定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寒开微微一笑,却连连摇头:“此计虽好,地点不妙。博赢、天玑比黄鼠狼还精,岂会轻易中计?九王府鬼神之地,你我岂能以身犯险?再说,咱们稍有差池,留人话柄,难免抖索不清!”

    “青枫子”忙道:“师兄智计无双,密过鬼神,还请指点迷津!”

    寒开微微颔首:“既然二人好色如命,不如投其所好,以色治色。我买通坊主,已在“蒹霞舞坊”,布下天罗地网。借用烟花之地,熏上一屋寒香,打上一场寒战,博赢自会噤若寒蝉。待他受制于我,再送他与天玑的烟花夫人共处一室。天玑眼见挚爱与主君共赴巫山**,定会神志大失。到那时,无论是博赢,抑或天玑,都是你我囊中之物。待到大功告成,我们再一番布局:二人为情所迷,自相残杀,双双毙命。如此一来,你我成就大事,而且不留任何口实。”

    青荷梦中遐想:“寒开阴谋无数,阳谋不足,野心勃勃数十年,未能成功坐上龙椅,怕是阴盛阳衰之故。”

    “青枫子”青面一笑,霜打的枫叶一般,未红先衰:“大师兄文成武德,盖世无双,博赢如何能及?自是一败涂地。”

    青荷冷不可言,梦中狂抖:“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只恨浑身冰寒,再无衣可穿。”

    寒开笑道:“今日晚间,好戏如期上演:博赢与天玑,争风吃醋,抢夺舞姬;话不投机,拔剑而起;好色斗狠,舞坊殒命。你我只管助推好戏,紧锣密鼓,全力出击。”

    “金蝉子”闻言大喜

    ,接口便道:“如此一来,博赢身败名裂,死得其所。如此丑事,不堪入耳,耸人听闻。君上不屑过问,百官不会质疑,岂非万事大吉?”

    寒开忽然阴冷一笑,转移话题:“蝉师弟聘请的那位空明高人,可有归顺之意?”

    “金蝉子”一声苦笑:“伯艺那个老东西,死也不肯说出常乐宫奥秘,师弟实在无能为力。”

    寒开一声冷笑,右手向颈上一横,做了个杀人手势:“既然如此,不妨早些送他上路,以免夜长梦多。”

    “金蝉子”连连称是:“寒师兄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寒开又道:“相府机关密布,牢不可摧,伯艺居功至伟。如此深情厚谊,你我不能轻忘,定要厚葬。”

    “金蝉子”会意,悄然跃出门去,拐弯抹角,飞身前行。

    青荷满心疑惑:“伯艺?难道是恩公师伯?”心下一急,倒觉身心逐渐复暖,意识逐渐还原,奋力睁开双眼。

    耳听外间三人依然密谋的全神贯注,悄悄活动四肢,爬起身形。

    左右顾盼,终于寻到一双厚底皂靴、一双小脚女鞋。经过目测比试,前者大的出奇,后者根本穿不进去。

    万不得已,抢过皂靴穿在脚上,一边穿一边心中暗骂:“寒开心胸狭小,偏偏脚生的这么大!”

    更加怀念阿瑟和她的那双鞋,无限慨叹:“古代娘亲那么多,亲娘只给了一个阿瑟!”

    骂着念着,眼前灵光一闪,寻了两根衣带,将靴子牢牢系住脚踝。溜到窗前,打开窗棂,一跃而出。

    靴子虽不跟脚,却无暇抱怨,飞身便走。心知机关密布,更是加了十足小心,依太极八卦之术,猫行雀步,穿廊过户。

    三绕两绕,极速奔逃,陡见一道紫影,蹿房越脊,身法灵动,便如一道清风。不由大吃一惊:“奇山!”

    正自惊疑,又一道白影,身形飘逸,飞檐走壁,快的不可思议。尚未看清,倏地一闪,转瞬又逝。

    想要细观,急如骇电,伊人不见。不由暗暗心惊:“真真匪夷所思!我以为奇山轻功绝顶,不料与白衣人相比,却要望洋兴叹!”

    越想越是惊心动魄:“难道是“飞龙在天”?只恨我眼拙,他又迅疾,不曾看清他武功相貌。”

    惊魂未定,继续奔着后院电掣而行。又见白衣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忽起忽落,飘然再现。

    满心惊疑,更是好奇,躲在树后,抬眼望去:那人飘到一隅,然玉立。

    擦亮眼睛,终于看清:夕阳西下,一位白衣少年,君临天下,霸气纵横!飘逸出尘,玉树临风!细细再看:五官俊秀,轮廓分

    明!剑眉阔口,目若朗星!

    非幻非梦,就是阿龙!

    不,就是“飞龙在天”!

    她一颗心不知流落何处,更觉惊诧至极:“他因何现身此地?也为行刺寒开?只是他行事缜密,更无杀气,不似杀人,倒似救人。”

    一番冥思苦想,依然大惑不解:“他究竟是谁?难道是盗符的龙帆?难道是卓云宠信的龙大将军?或者,根本就是一人?”

    如此一想,连连摇头:“依卓云之言,龙大将军已出道十七年;依寒开之言,龙帆已过而立。“飞龙在天”不过二十出头。无论龙大将军,抑或龙帆,他一古代人,南征北战,出生入死,怎么可能似我的现代阿龙,生的年轻?”

    正自惊疑,奇山几度辗转,飞身而至。

    “飞龙在天”少年老成,态度恭谦,率先对奇山深施一礼:“掌门师兄,幸会幸会!”

    再看奇山,见此瞩目之人,闻此悦耳之声,满面惊喜,当即还礼,更显惺惺相惜:“今日得见高贤,大慰平生!”

    “飞龙在天”微微一笑,飞身便走,转瞬藏入树丛。虽神龙见首不见尾,隔音传密的声音,却能直言不讳:“寒开奸诈,已设下十面埋伏,只等你我自投罗网。为今之计,宜避实就虚。”

    奇山微微一笑,心下赞许:“在下知晓,多谢提醒。”

    “飞龙在天”身形隐而不现,说话开门见山:“我家君上不顾生死,千里寻仇。掌门与君上情同手足,可知他身在何处?”

    青荷闻听此言,恍然大悟:“蜀君“冲冠一怒”,知者甚少,“飞龙在天”便是其中之一,而且日夜兼程,远赴东吴,铤而走险,义无反顾。如此看来,“飞龙在天”就是龙大将军。”

    越想越是离奇:“这么年轻,就做大将军?西蜀最高军事统帅?这个颠倒的宋末,有没有天理?”

    奇山闻言不动声色:“此乃师门之事,外人不宜插手。”言毕,情面不留,转身急飘而走。

    正在飘行,“飞龙在天”之声又远远跟来:“在下不才,愿与掌门联手,同战同仇,共除大患,了却君上心愿。”

    奇山一言不发,更不答话,奔的更急。

    青荷暗道:“奇山是孤胆英雄,骨子里特立独行,不屑联手应敌。”

    心思急转,呼之欲出:“飞龙在天,暂且留步!他不联手,我愿联手!我告诉你蜀君人在何处,只要你肯帮我找寻阿龙!”

    方欲飞奔上前讨价还价,哪料大靴不肯体恤小脚,紧急关头闹罢工,关键时刻不给力。光脚回头找靴的瞬间,白影一闪,“飞龙在天”亦踪迹不见。

第二十五章 蒹霞重游

    青荷匆忙穿回大靴,再寻飞龙,不见踪影,不禁叫苦不迭:“人回古代,饿死事小,失鞋事大!如今倒好,你难见你蜀君,我难寻我阿龙。www.uu234.cc”

    伊人已去,无可奈何,唯有谨小慎微,遵循太极八卦之术,继续逃亡。

    一路奔行,心里私下兵器谱排名:“古代活着不易,我得持续努力。我这点儿三脚猫武功,充其量只是小学水平。不似“枫蝉数子”和卓云,已入高中。寒开、恩公混个本科生,不成问题。至于奇山、寒波、“飞龙在天”,当真看不出什么学历,只知功力悉敌,各有绝技:一个主打阳谋;一个独尊阴术;一个阴阳通吃,技巧加实力,偶像加演技,似乎更能所向披靡。”

    尚未理顺清晰,忽见黄影一闪,一人绕过数排梧桐,转弯抹角,渐行渐近。

    小学同桌出场,青荷登时想起幼时的拳打脚踢,心理阴影,挥之不去。万分惊急,无限恐慌,再不敢胡思乱想,一如既往,施展三十六计,眼见前方是座假山,飞身形洞内躲藏。

    侧耳倾听,“金蝉子”脚步声渐行渐近,只吓得青荷心跳如鼓。

    怕什么来什么,“金蝉子”疾行跃步,奔至假山,飞进洞口。

    青荷伏在当地,强忍战栗,瞪大双眼,屏住呼吸。

    黑暗中,“金蝉子”长驱直入,直到距她一寸光景,才终于收住脚步。却又探出一只手,摸向她的头。

    青荷几欲吓出神经大挪移。幸而洞内黑暗,“金蝉子”又重任在身,只关心上方石壁,无暇低头看萝莉。但闻“吱呀呀”数声响,秘密机关旋转开来,一处地板轰然开裂,露出一个地穴。

    青荷总算找回一口呼吸,更是倒吸一口冷气:“这哪里是相府?当真是魔窟!便是风光秀美的假山,也是暗藏杀机,水深火热,形同地狱。”

    更是心生疑窦:“难道恩公的师伯,便关在此中?”满心关切,扎着胆子,站起身来,蹑手蹑脚,悄悄跟进,心中暗想:“只盼苍天开眼,我能伺机救人。”

    借着两壁昏暗的油灯,下行数十步梯坎,洞中虽是阴暗,空间却豁然开朗。放眼望去,一人盘腿坐地,五心向上,似在练功。细细再看,两鬓斑白,长髯如霜,颇上了些年纪。

    青荷老远躲在“金蝉子”身后,眼望老者受困,心生恻隐,自卑感更是油然而生:“我人小力微,自顾不暇,如何救人?”

    “金蝉子”却自命不凡,傲然绝立,一声冷笑:“伯艺先生,好话不说二遍,晚生再进最后一言!

    说与不说,生亦或死,全凭你之一念!”

    伯艺缓缓睁开双目:““金蝉子”,你当初行骗老朽来吴,何其君子?如今刀砍老朽头颅,何等小人?前后都是你,说话行事,判若两人。前者装人,后者不成兽!”

    “金蝉子”冷笑不断:“先生总算觉悟一回,人由兽生,本有兽性。何况,与兽为伍,与兽相伴,自然兽性常发。先生自己愚不可及,智不如人,思不如兽,怨不得我。”

    伯艺微微一笑:“是啊,鞑人说的是兽言,讲的是兽语,做的是兽行。人如何与之同日而语?”

    青荷心下怅然:“伯艺怒斥北鞑,直指成吉思汗。人类号称矛盾统一体,成吉思汗将其夸大到极限。他逐鹿华夏,纵横欧亚,建立世上最大的国家,堪称伟大。可惜毁天灭地,杀人如麻,还连累所有北鞑,一同无辜受骂。”

    “金蝉子”闻言一愣,面上一红:“先生说我什么?北鞑禽兽?死到临头,还喋喋不休?”

    伯艺手捻长髯,言笑自若:““金蝉子”,何必惺惺作态?你以为老朽远赴东吴,只为便宜禽兽?老朽还要听兽言,观兽行,辨兽身,挖兽坟。”

    “金蝉子”闻言大笑:“先生不过是个木匠,还痴心妄想,逆天改行?”

    伯艺微微一笑:“金蝉子!尔等多行不义,只会欲盖弥彰!年少之时,老朽曾浴血抗鞑,早已辨出尔等的北鞑刀功,识出尔等的北鞑音容。我此番辗转,只为打探师弟仲声,救我中桂于水火之中。只是始料不及,尔等如此歹毒,比禽兽还不如。事到如今,老朽已布下天罗地网,虽死无恨,尔等只管安心坐享,为我陪葬。”

    “金蝉子”狰狞一笑:“可惜啊,可惜!今晚之后,我再不会出没此地。相府便是修罗地狱,无需我担当!阎王爷面前,我不求你美言。到了阴间,你孟婆汤一喝,更不会畅所欲言。”言毕,左手一扬,金塞弧针破空而出。

    忽然,清风徐来,白影一炫,寒光骤闪,毒针逆转!

    刹那,针壁相撞,金石铮铮,火星四起,风声鹤唳!

    幽暗之中,“金蝉子”不料有异,急忙飞身躲避,黑暗中一个不小心,撞上一块凸出石壁,登时头昏目眩,摔倒于地。

    那白影快得不可思议,如电闪,如霹雳,骇风般一掠而过,便在眨眼之功,与伯艺双双不见踪迹。

    青荷无需冒险,伯艺早已脱险,虽是惊骇至极,更是大喜过望:“何人如此神通广大?简直迅雷不及掩耳!难道是“飞龙在天”

    ?”如此一想,心上一暖。

    眼见“金蝉子”气急败坏爬将起来,满面狰狞一览无遗,青荷再也不暇多想,施展“蒹霞露飞霜”,先行飞身而出。

    “金蝉子”怒不可遏,跃出密室,奋步急追,哪里寻得到半分踪迹?

    愤愤然,惴惴然,急怒交加,张皇失措。半晌,依然摸不到头脑,想不出主见,心中暗暗叫苦:“我虽得寒开信任,却非他同门,倘若将方才之事,如实禀明,必受重责。”

    转念又想:“伯艺本是桂人,如今又吃了大亏,自然再不敢出没东吴。何况过了今夜,更不知后事如何,我又何必杞人忧天?”

    当机立断:“为今之计,只好瞒天过海,决不能实话实说!”

    “金蝉子”转身回来,寒开三人,还在窃窃私语,精心布局。

    四人又是一番民主集中,决议已定,各自取了长剑,悄然出门。却不走正道,鬼鬼祟祟,直奔后角门,獐行鼠出。

    青荷更不怠慢,飞身逃出相府,直奔“蒹霞舞坊”,边跑边想:“寒开欲对姑姑不利,我需提前预警。”

    她心急如焚,纵跃如飞。

    夜幕临降,华灯初上。万家街巷,商铺成行。客来商往,一派荣昌。奔出数里,展现眼前的正是“蒹霞舞坊”歌者舞者云集地,风流佳丽卖欢场,达官贵客温柔乡。

    虽说冬寒料峭,坊内却温暖如春。但闻歌声泠泠,琴声悠悠,竹声淙淙,箫声扬扬。但见翡翠杯盘、碧玉碟,玉盘珍馐,味全色香。但观金足樽、红螺觞,觥筹交错,美酒芬芳。当真是“琴瑟在御吹梦想,歌舞升平翻霓裳”。

    如此欢声不倦,笑语不绝,青荷却似参道成佛,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刚刚隐至墙跟,欲飞身而入,忽闻街角有异,定睛一看,大吃一惊:来者四人,为首的不是寒开,又是哪个?

    可惜她道行不够,未见邻近一隅白影一闪,伊人再现,正是“飞龙在天”。他飘然躲在一棵梧桐树后,并不看风光无限的“蒹霞舞坊”,却望向冷寂孤清的对面:

    月光下,“蒹葭粥坊”,苍苍茫茫,更如白露之霜。

    再看那张俊颜,暗起涟漪,内藏波澜。一分欣喜,若即若离。一丝忧伤,若隐若现。

    心知险象环生,青荷提心吊胆,如同一只受惊的狸猫,翻身越过院墙;又如一只落魄的地鼠,极速奔行,悄然跃回“红袖苑”。

    寻到正房内室,却不见红袖倩影。

第二十六章 白发魔头

    寻至西厢,只有阿瑟笑脸相迎:“荷姑娘,半日不见,去了哪里?姑姑着急,到处寻你。”

    青荷如见亲人:“阿瑟姐姐,姑姑现在何地?”

    阿瑟含笑作答:“姑姑明日大喜,如今正在前楼与坊主悄悄辞行。坊主虽待姑姑极好,更是爱财如命,自然舍不得姑姑这棵摇钱树,可是毕竟二十年交情,何况惧怕天玑大人,只能大度放行。”喜过之后,接踵又说:“姑姑爱舞如命,今日最后一次登台炫舞,心里一定很痛。”

    青荷闻言更是心中一痛:“红袖心有两爱:一是天玑,一是旋舞。过了今日,会不会两爱皆失?”

    阿瑟见她面露忧色,急忙宽慰:“荷姑娘放心,那边大庭广众,阿琴姐姐又陪在身旁,姑姑不会有失。”说着话,递上一个包袱:“荷姑娘明日启程,山高水远,道路难行。这是姑姑特地准备的行囊,嘱咐荷姑娘带上,祝愿早日归乡。”

    青荷接在手上,不胜感激,几欲哽咽:“姑姑真好,我定要好生回报,接你们南游。”

    阿瑟会心一笑:“好呀!荷姑娘,我正想见识南国风光,还想和你学学“蒹霞露飞霜”。”

    青荷咽泪装欢:“那可就说定了!不许食言!不见不散!”心中哭道:“吴虞各东南,风雨路三千。便哭损残年,相见何其难?”

    阿瑟不胜欢喜:“咱们拉钩!”

    千古知音最难觅,青荷含泪伸出小手。

    心下大恸,更是忧心红袖,脱口急问:“阿瑟姐姐,现下能否陪我去寻姑姑?”

    阿瑟笑道:“荷姑娘稍等,我即刻收拾妥当。”口中说话,手上更忙。

    青荷临近灶台,看她洗刷碗筷,只觉一应餐具,完全不同现代,又觉好奇,又是陌生,一边悉心聆听窗外,一边故作笑口常开:“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锅碗霓裳舞,更未听过这样的瓢盆交响乐,当真好看,当真好听。”

    阿瑟噗嗤一笑:“荷姑娘,我知你生了一双慧眼,难道又长了一双神耳不成?有你的地方,厨房有欢声,碗筷有笑语。”

    谈笑的放松,却掩不住青荷满面愁容。忽闻院中异动,急速抬头。隔着厨房窗棂,陡见白影一飘,似是有人急速奔出红袖正房,眨眼不见踪影。

    青荷心中一惊,嘱咐阿瑟勿要轻举妄动,便从厨房一跃而出。推开正房虚掩的门,飞身而入。

    堂屋无声无息,不见红袖,更不见阿琴。心下大急,连唤数声,未闻应答,却觉异香扑鼻,沁人

    心脾。

    错愕之间,更觉冰寒难忍,冷不堪言,心呼不妙:“枫叶寒香!”

    疾步奔至卧房,不由大惊失色:红袖扑倒在床,瑟瑟发抖,大瞪双眼,怔怔相望。

    青荷大惊,顾不得害怕,俯下身来,探她鼻息。

    她虽是呼吸急促,却无大碍,青荷这才略有安心。抱起红袖,只觉触手冰凉。急忙替她盖上锦被,一声轻呼:“姑姑!”

    红袖脸上格外怪异,面色如火,却浑身战栗。挣扎半晌,方能说话:“女魔头下了迷药,熏了寒香,我浑身冰冷,手足皆不能动。”

    青荷暗暗心惊,隔着被子紧抱红袖,急道:“我救姑姑出去,迷药、寒香自是鞭长莫及。”抬足便欲向外闯。忽闻室外异动,急忙敛声屏气,侧耳聆听。

    脚步轻轻,折而复返,停在门口,驻足不前,甚是诡异。

    红袖一声轻呼:“女魔头心黑手辣,就在门外监听。青荷,你不是她对手,快走!”

    青荷忧心烈烈:“我虽是羔羊,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豺狼丧心病狂。”

    红袖心急如焚:“寒香不仅冰人体魄,迷药更丧人心志!青荷!你尚年幼,不知厉害,快走!”

    言未毕,忽闻堂屋房门“吱呀”一声响,青荷一惊,贴着红袖耳畔低声说道:“女魔头进来啦!”

    事已至此,红袖反能急中生智:“青荷,钻到床下去!”

    青荷聪颖乖巧,反应如神,身形如电,连人带被抱着,跃身下地,顺势一滚,钻入床下。

    红袖强忍巨颤,磕打着牙齿说道:“下有暗室,机关在墙角凹洞之处,速速寻到,左右各旋一周。”

    青荷不敢怠慢,依言而行,尚在惊疑之中,便觉身下地板一个侧翻,转瞬失重,急速下坠。

    这一跤直跌落一丈有余,虽然地上铺着柔棉软絮,为护红袖,她依然摔的仰面朝天,五迷三道。

    更听头顶一声轻响,地板已然复原。

    黑暗之中,她又惊又喜:“这机关布置得隐秘巧妙,必是天玑至情至性,专门为红袖避祸所造。”

    尚自冻得哆嗦,便听头顶“白枫子”一声暴怒:“姑奶奶不过躲了片刻,两个妖精,不见一双!”

    青荷暗叫不妙:“便是“白枫子”找不到,以寒开之精明,我二人迟早会被发现。何况,此地阴寒至极,难免冻成僵尸。”

    这般一想,更是捉急,连牙齿都跟着打颤。

    红袖虽手足皆已冻

    僵,头脑依然清醒。耳闻“白枫子”叱骂之声渐行渐远,显是找向别院,这才低声吩咐:“南墙有处隐蔽开关,你左右各转两圈,地板自会打开,你可趁机自去,再不要回来!”

    青荷拼命摇头:“要走一起走。”

    红袖不容置疑:“贼人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你有我拖累,更要寸步难行,怎可能逃得性命?”

    青荷灵光一闪:“那我去寻天玑大人,他智计超群,必有良策。”

    红袖冻得面无人色,依然真情不改:“远水解不得解渴,寻他怕是来不及。何况贼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旨在要挟我谋害他。阿玑若知我遇险,更要关心则乱,岂不险上加险?”

    青荷闻言大急:“那该如何是好?”

    红袖灵机一动:“你听我说,蒹霞三楼有处暖阁,名曰“藕花深处”,九王便在此间。他是阿玑师兄,更有通天彻地之能,定能解今日之忧。为今之计,只能向他求救,请他援手。”

    青荷冻得哆里哆嗦,此中隐情极深,一时半刻,哪里猜得透?唯有连连点头。

    她依言旋动开关,攀出密室,奔向房门,探头探脑,方欲一跃而出。哪料对面白影扑来,差点撞个满怀,正是双目喷火的“白无常”。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白枫子”怒不可遏:“小妖精,一日三变!诡计多端!红袖藏在何处?再不明言,碎尸万段!”

    青荷双腿发软,脸色骤变,上牙磕着下牙:“红袖?此乃寒冬日,却非暖春时;你喜穿白衣,我爱着绿裳;无有一点红,何处寻红袖?”

    “白枫子”大怒:“胆敢装傻充愣!送你奔赴阎罗地府,永世不得超生!”言未毕,蓄足内力,搂头盖顶,劈手一剑。

    青荷本就冰冷难耐,更觉寒气盈门,危急之下,旋即一个后空翻,堪堪避了开去。更不怠慢,顺势提足上纵,飞身便走。

    “白枫子”虽曾着过她的道,终究鄙视她的武功,何况今日己方人多势众,更觉有恃无恐,寒剑出击,冰寒至极。

    青荷唯恐红袖藏身之处暴露,顾不上心惊胆寒,自是脚不沾地,冲出“红袖苑”。

    “白枫子”更是紧追不舍,长发一甩,数枚枫叶寒针快如急闪,奔如骇电。

    青荷施展“蒹霞露飞霜”,飘身炫舞,终于逃过一劫。眼见“白枫子”逼得甚急,狂甩不脱,索性绕向花园假山,陡然又是一个急转,这才侥幸逃进“蒹霞楼”。

第二十七章 逍遥故友

    正是晚膳之时,一楼歌舞大厅人影稀疏,她又奔如脱兔,倒未引出一众侧目。UU小说

    奈何,“白枫子”依然紧追不舍,青荷满心焦灼,不假思索,绕过两层旋梯,欲冲向三楼走廊。

    哪料“白枫子”跃身而起,半空中寒剑出击,刹那间前路被封,冰霜四起,更杀青荷一个措手不及。

    她无可奈何,猛一转身,飞回旋梯,奔向顶层阁楼。仗着轻车熟路,推开木门,飞身而入。

    阁楼光线昏暗,青荷初入,只觉漆黑一团,模糊一片,哪料刚刚奔进数步,便听一声低呼:“笛公主?”

    青荷登时惊在当地,不知所以。扎着胆子,眯着眼睛,望向声源。但见两位紫衣公子长身玉立,一个身材奇伟,不怒自威;一个面容姣好,身段苗条。二人虽是躲在道具、罗衣暗影之中,依是掩饰不住堂堂仪表,翩翩风貌。

    一时间,三人对视,面面相觑。

    忽闻门外脚步匆匆,掌风袭来,房门轰然洞开,三道寒影,凛冽而至,却是“枫蝉三子”,破门而入。

    青荷暗叫不好,惊惶无措间,飞身藏到两位紫衣公子身后。心中祷告:“大慈大悲的佛祖,睁开您的慧目,别再让我受苦!借我一双贵人,速速拔刀相助!”

    为首的“青枫子”一声冷笑:“我道是谁,原来是“神农双刀”。怎么,紫逍、紫遥,你们夫妻,不陪着王爷秀恩爱,却混迹舞坊梦逍遥?”

    直到此时,青荷才恍然大悟:紫遥身材高大,确是伟丈夫;紫遥小巧玲珑,秀外慧中,明明是女扮男装。

    敌方人多势众,紫逍却面无惧色:“青兄,我哪敢班门弄斧?你左有青梅,右有竹马,娇妻男宠,一个不少。及时行乐,实至名归。”

    “白枫子”瞠视着秀色可餐的紫遥,更见紫逍将其护在身前,爱如至宝,心下生妒;斜睨青荷,恨意更浓;心念一动,口出不逊:“紫遥,枉称巾帼英烈,居然容忍夫君在眼皮子底下勾三搭四!可笑!可笑!他这般羞你辱,你居然乐在其中?”

    紫遥柔美一笑,云淡风轻:“你以为谁都像你?来者不拒?领头一个大师兄,委身一个二师兄,捎带脚还勾搭一个蝉师爷?”

    话不投机,“白枫子”登时怒极,出其不意,寒掌出击。

    青荷躲在紫逍、紫遥身后,犹觉寒气催心,百骸如冰,登时呼吸不息。

    紫逍却无所畏惧,抢上半步,一矮身形,左掌疾挥。

    登时疾风烈烈,形同炙烤。刹那间,寒冰陡融,化气蒸腾。

    再看“白枫子”,受热风激荡,面色大变,急忙倒退数步,冷汗齐出。

    “青枫子”护妻心切,不敢怠慢,凝神聚气,劈出双掌。

    紫逍微微一笑,蓄气于左掌,动作不急不缓,推的悠悠然,效果却雷鸣电闪:但见紫气昭昭,烈焰奔腾,火烧火燎。

    紫遥更是同仇敌忾,左掌与夫君右掌相接,凝神助力。两夫妻一左一右,珠联璧合。

    青荷心下不胜欢喜:“佛祖保佑,否极泰来。“神农双刀”是奇山同门,更是楠笛故交,待我当真极好。”

    大敌当前,“青枫子”不敢怠慢,掌上加力,登时,寒气凛凛,青出于蓝;“白枫子”双掌辟出,寒气逼人,白雾弥漫。

    紫逍、紫遥处乱不惊,左右掌互连,凝聚掌力,缓缓增势。

    青荷躲在二人身后,难免遭受池鱼之殃,只觉迎头一片炙烤,扑面一股风暴,时而窒息,时而颠倒。再看“青白二子”,也被逼得倒退数步。

    “金蝉子”眼见己方形势困顿,敌方气焰嚣张,不敢怠慢,飞身而起,上前助阵:“神农双刀,在下倒要领教!”说话之间,“九弧三射”,破空而出,急如电闪。

    紫逍一声冷笑:“金蝉子,除了偷袭,有无新意?”

    但见紫风骤卷,紫气飞炫,紫逍、紫遥飘身而起,便如两束紫焰,飞天炫舞。刹那之间,数道金光,寒芒四射,飞天逆转,直射偷袭者。

    如此激战,不要说“枫蝉三子”,便是青荷也骇的五迷三道。心念红袖,不敢久留,趁五人打斗,抽身便走。

    “白枫子”看得真切,更能分清孰重孰轻,再也顾不上牵制“神农双刀”,一边飞追,一边怒骂:“小妖精!哪里跑?”

    青荷又惊又急,飞身而起,一脚踹开窗棂,作势欲涌身而出。“白枫子”果然中计,蓄足真气,寒掌突袭。

    便在一瞬间,青荷猛然一个飞旋,一飘而下,顺势俯身,就地一滚,接踵一跃而起,飘出门去,直奔旋梯,转至三楼。

    置身雕花走廊,迂回婉转,转的人头昏脑涨,最无法容忍的是脂粉熏香,令她呼吸不畅。

    她眯着眼睛,前翻后旋,左顾右盼,不仅未能寻到“藕花深处”,反而误入歧途,沦陷“白枫子”的包围圈。

    直到被逼入一处墙角,才知已奔到尽头,惊骇之下无处遁形,忽觉

    柳暗花明,眼前斗现一扇窗棂,不及细想,一脚踹开,飞身而出。

    窗外却是三楼晾台,虽是狭窄,却能落足,正欲顺势纵下地面,又觉不妥:“这般出楼,再寻九王,更是难上加难。”

    便在此时,眼角余光扫到隔壁晾台,灵机一动:“两台相距不远,一跃便至。何不趁机暗度陈仓?”

    念及于此,飘身一跃,向右一旋,飞至晾台侧缘,双足一蹬,双手一攀,便飞上窗棂。蹲在窗口,探头探脑,向内观瞧。

    光线晦暗,模糊一片,不及细想,飞身而入。人在半空,恰见一处琉璃屏风,脚一落地便蹲伏其后。

    一双明眸尚未熟悉黯淡,富丽堂皇已经入眼:地下铺着花团锦簇的如意地毯,墙上横着虚无缥缈的水墨丹青,正中八仙桌罩着吴绫绸缎,瓜果梨桃,新鲜时蔬,香茶热点,密布其上。

    这些都在其次,桌旁二人,一蓝一灰,甚是不俗:蓝衣人正襟危坐,双目炯炯,湛然若神;灰衣人高大魁梧,目不斜视,威风八面。

    本想趁机偷窥两个男人,不成想一个娇滴滴的女音先声夺人:“两位大人,用甚么茶,听甚么曲?”

    循声望去,这才看清,桌旁有个美貌的舞楼红倌:峨眉秀长,双眸清亮;白皙脸庞,幽发脂香;秀发高绾,乌云腾挪;耳下一对碧玉坠,身着一件吴绫袄,绉纱长裙,随步轻摇;袅袅娜娜,不似人间之物。

    再看红倌身后,更是骇的青荷瞠目结舌,一班丫鬟婆子,捧香茶的,奉果盘的,拿箱笼的,抱琵琶的,乌乌压压,好大的阵杖。

    青荷看得眼花缭乱,心生感叹:“吴越当真礼仪之邦,虚文缛节,不胜其烦。一班小姐佣人当真耐性好,这般折腾也受得了。幸而我这一世穿越成赤脚,免了无数烦恼。”

    果然,绝色美人太招摇,英雄受不过煎熬,既不肯倾倒,更不肯折腰,耐性反而比青荷还不好。

    灰衣人连连蹙眉:“我和坊主说的清清楚楚,不必相扰,尔等因何记不住?”

    蓝衣人连连慨叹:“璇弟何必对牛弹琴?要她们听话,只有一个办法。”

    一声慨叹未毕,忽觉微风轻起,被称为“璇弟”的灰衣人,再不惆怅,右手轻扬,乍现数道银光:“枢兄教导的是,璇弟现下已然觉悟。”

    清风徐来,惊演一出意外:一班红倌奴仆,不及施展媚术,未能倾心相顾,无暇发出惊呼,纷纷就地前扑。

第二十八章 魁星点斗

    突发此情,青荷倒吸一口凉气!

    她对前世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却对这一世理不清头绪。UU小说唯独对泰哥哥诸多传授,尤其是各门各派武功秘籍,朗朗上口:

    “细观“璇弟”所射暗器,正是“魁星派”独门至宝“七星针”。七针根部相连,如同螺旋,直径寸许,近战时可飞射,远战时可指弹,分头、胸、腹、腿四路,凌厉出击。

    “魁星派”武功威震四海,“魁星点斗”绝技名扬八方:理论基础是效仿星宿阵法,遵循北斗七星明暗变化,依从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之位,巧妙设局。战略战术是诱敌深入,出奇制胜,斗转星移。抢攻秘诀是指穴打穴,神出鬼没,无从防御。

    “璇弟”武功,决计不在恩公之下,七星针射的如斯巧妙,炫如流星,急如飘雨,却无声无息;举重若轻,沾身既落;点到为止,不伤人体。”

    蓝衣“枢兄”更有大将之风,美人笑也好,美人倒也罢,看也不看,都无关紧要:“璇弟,你说今夜一场恶斗,决定我王生死,我才来的义无反顾。可事到如今,你我不赴沙场,如何来此青楼?”

    “璇弟”谨小慎微,唯恐留下蛛丝马迹。又是飞身而起,转瞬便将落地的七星针,悉数捡起,收入怀中。面上更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枢兄向来洁身自好,我若明言,你肯屈尊降价,来此烟花之地?”

    “枢兄”深深蹙眉:“璇弟不妨明说,我王今日究竟有何险情?”

    “璇弟”淡淡一笑:“我在大康府当差二十年,掌控蒹城黑白两道。前两日听手下来报,寒波暗中监听阿玑。一番明察暗访,才知我王不惜以身犯险,出没此地。非但如此,今夜寒波父子倾巢而出,布下十面埋伏。我王人单势孤,所以才请枢兄相助。”

    “枢兄”双目如电:“寒波如此作死,我王何必隐忍?何不替天行道,肃清君侧?”

    “璇弟”微微一笑:“枢兄吃尽苦头,还是痴心不改,嫉恶如仇?枢兄还请细想,我王不忍又能如何?清了君侧又能如何?”

    “枢兄”面沉似水:“不能为君分忧,实乃形势所迫;不思为民除害,枉为王者!”

    “璇弟”连连摇头:“何为王者?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大小多少,报怨以德。依我之见,我王思虑周全,唯有卧薪尝胆,才能全其大,才能成其王。”

    “枢兄”面露忧色:“璇弟

    之意,为兄自然明了。可恨君上,妒贤嫉能,良莠不分,不配为君。”

    “璇弟”一声苦笑:“越是昏聩的君王,越是嫉恨强势的将相。事到如今,君上之意,便是要寒波与我王,两败俱伤!”

    两兄弟说的此处,更是心事重重,良久静默无语。

    半晌,“枢兄”又是一声长叹:“阿玑流连花丛情有可原,我王有家有室,为人夫,为人父,怎还痴迷此间?稍有差池,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璇弟”出语宽慰:“枢兄,我王也是有苦难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王不过与众贼逢场作戏,枢兄不必太过较真。”

    “枢兄”面色更显忧戚:“别的都好,我只担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王与金岩走得太近。金岩此人,伪君子真小人,不可不防,不可交往!”

    “璇弟”亦无可奈何,亦面露忧色,硬着头皮婉言相劝:“金岩八面玲珑,若无他从中周旋,我王如何应对君上?如何制衡奸相?如何知己知彼?如何百战不殆?”

    青荷听得云里雾里:“金岩究竟何方神圣?能游刃于君臣之间,在吴君博尚、“我王”、寒波三大巨头的夹缝中生存?而且有惊无险?”

    “枢兄”显然憎恨金岩至极,再不愿多提,故意岔开话题:“瑶光若问我身在何处,又该如何答复?”

    “璇弟”微微一笑:“公主若是疑心,只管让她问我。枢兄只需救护我王,公主关心王兄,自然不会深究。”

    青荷心道:“二人倒是忠心,一口一个“我王”,不知是否便是“九王”?”如此一想,站起身形,绕出屏风,恭恭敬敬,便欲上前相问。

    哪料到,身形略动,便觉疾风骤起,却是“枢兄”出手如电。他不过右手轻轻一挥,劲道已是奇强。

    青荷大惊,飞身而退,飘身想逃,却受他掌风逼迫,一个不慎撞上身后描金竖柜,登时痛得龇牙咧嘴。

    “枢兄”更是一声暴喝:“原来是个女贼!”接踵又是一掌。

    青荷碰撞之后,跌落在地,只觉掌风甚健,锐不可当,不觉吓得魂飞魄散:“将军手下留情,此中多有误会。”口中惊呼,腿脚更不怠慢,就地翻滚,欲夺路出门。

    哪料人在地上翻滚,后背飓风叫嚣:“枢兄”内力之强,不可预想;“璇弟”轻功之高,如水上漂。

    青荷心胆俱裂,总算仗着二人手下留情,

    仗着自己“蒹霞露飞霜”施展的巧妙,东一幌、西一斜,如游鱼一般,在夹隙中周转。

    “枢兄”唯恐放虎归山,飞身半空,手掌一探,乘势滑落,“魁星擒拿手”飞抓她左肩;“璇弟”陡然跃起,半空中向她扑落,手掌翻处,抓住她右肩。一如飞鸟之捷;一如灵猿之迅,齐齐攻到,插翅难逃。

    青荷大吃惊吓:“两位资深大侠,欺负弱小女娃!”

    便在此时,房门应声而开,两道紫影飘然而至,却听紫逍一声惊呼:“枢兄,璇兄,手下留情!”

    “枢璇”闻声错愕,青荷趁机找回魂魄,“蒹霞露飞霜”并力骤发,呼呼两腿,分袭二人。

    “枢璇”大吃一惊:“小小年纪,擅长阴谋诡计!”眼见来袭,举掌招架。却不料她虚张声势,出腿轻飘,只为逃跑。发力至半路便行回撤,更借二人掌力,身形斗转,飘飞出门。

    青荷唯恐再被误会追袭,奋起平生之力,飞步疾走,不辨东西。

    奔到走廊尽头,眼前一门虚掩,仔细端看,上有四字:“处深花藕”。只觉脑中灵光一闪,却不知触动哪根弦。形势危急,不暇细思,推门而入。

    室内烛光摇曳,觥筹交错,酒香四溢,似有绿男蓝女,给她的都是后背。

    身为不速之客,难免心怀忐忑,幸而未被发现,一眼望见房内一床。摧眉折腰,低头一伏,就地一滚,钻进床底。

    及至进深,才知床下有物,阻挡去路。只怕被绿男篮女发现,唯有翻跨其上,顺势向内躲藏。

    哪料到,面前漆黑,晕头转向,猝不及防,一头便欲撞上南墙,忽觉头顶一暖,一只大手温柔遮挡。

    她趴在床下,又惊又吓,无限惶恐,不敢稍动。更觉后背冷冰冰,身下热哄哄,一冷一热,便如冰火两重天。

    伸手一摸,分明是个结结实实的胸膛。提鼻一闻,阵阵松香,迎面来袭,甚是熟悉,甚是诧异,更是欢喜。喜到极处,几欲大声疾呼,一张小嘴便被一只大手掩住。

    她呼吸不息,喜极而泣:“这松香,明澈又清朗;这手掌,温暖又细长;这胸膛,结实又强壮;与我的阿龙,何其相像!”

    如是一想,更是窒息,更是欢喜,更是沉迷。

    内心挣扎半晌,才强压镇定,真真实实发现,自己一颗头,埋在他胸口,他那一颗心,恰如大河奔流,“砰砰砰砰”狂跳不休。

第二十九章 榻下神游

    在这不能辗转、不及反侧的寸许之地,更觉前心滚烫,后背冰凉,冷热交替,无限畅想。www.uu234.cc

    欢喜到了极致,惊骇到了极点:“从小到大,除了阿龙,从未与人如此亲近,再过片刻,恐怕荷节不保!”

    正欲翻身而出,哪料纤腰一紧,已被身下之人相拥相吻,只听他贴着耳畔,颤着声音低语:“南虞小妹,大敌当前,稍安勿动!”

    身下之声,暖如春风,轻如溪流。如此熟悉,如此温柔。登时,她浑身颤抖,涕泪横流!

    狂喜之间,探出小手,不料触手可及的不是他温暖的肢体,而是一只冰冷的剑鞘,登时五雷轰顶,大失所望:“不!他不是阿龙!分明是“飞龙在天”!”

    绝望到了极点,伤感到了尽头,滋生新的期盼:“他会不会是前世的阿龙?倘若不是,因何如斯相像?”即刻自我否定:“他们何其不同?我怎又白日做梦?”

    头脑陡然清醒,一颗心更显焦躁不安。既是出于本能,又是抗拒本能,手脚并用,奋力挣扎:“我要出去!”

    这一挣扎不要紧,更觉他鼻息炽烤,热气直烘百汇。他似乎比她更焦虑,身心更难抑,巨颤狂抖,抱着她死也不松手。

    他的声音跟着战栗,传入耳畔的居然是轻吟呓语:

    清澈一冰莲,绽放雪山巅。随意不装点,绝色纯天然。

    大寒望明月,千里共婵娟。明眸不直视,星光在眼前。

    游龙掠风帆,惊鸿舞蹁跹。蒹霞飞霜露,芙蕖扬云烟。

    大漠观胡杨,随风看雪鸢。凤仪更夺神,相见更相欢。

    素手扬春水,纤足踏冬泉。飘你一青丝,荡我三生弦。

    她被禁锢在怀,上冷下热,呼吸不息,唯恐再也不能自控:“谁要听你念经?你身下是什么,怎么这么硬?硌死人不偿命!”

    他闻言啼笑皆非:“你是侵略者、诱惑者,怎么反过来责备我?”

    她闻言怔了半晌,虽是满腹狐疑,却也言之有理,依然毫不服气:“为势所迫,怪我不得!何况,我要出去,你干嘛拦我?”

    他更是紧拥不放:“床外熏了寒香,点了迷药,冰寒至极,荡人心魄,你若出去,吉少凶多。床下有我,温暖如春,人畜无害。你只管放心,有我在此,天打雷劈,也轮不到你!”

    他口中说的轻松,双手却将她越抱越紧,更是两眼直泛绿光,足以给床下照亮。

    她只觉贴得太近,无处躲藏双唇。正急的不知所措,便被他瞬间抢

    到口中。

    他情感越来越痴迷,人也越来越像阿龙,唇瓣很宽厚,游走很温柔,吻得春风化雨,亲得扑朔迷离。

    她身心一荡,登时颠倒,登时沉迷,只当被阿龙抱在怀里。无限爱欲,油然而生。无限欢愉,喜极而泣。热血沸腾,涕泪如雨。天地混沌,不分朝夕。身体更是化作一汪春水,颤抖着,战栗着,奔流着,只想和他融为一体。

    哪料到不经意间,小手又触及他身下长剑,登时醒转。脸上滚烫,心下冰凉:“他不是阿龙!”

    登时大怒:“胆敢冒充阿龙?夺我热吻?”

    奈何大敌当前,深陷囫囵,不敢公然造反,只敢私下推拒。

    奈何他毫无愧疚之心,便如一切理所当然。她的推拒,犹如推波助澜,让他彻底丧失定力,更加吻得忘乎所以。

    床下战斗愈演愈烈,热度直线攀升,甚至盖过床外的绿男篮女。

    她几乎再度沉迷,思来想去,醍醐灌顶:“他行事反常,定因枫叶寒香。”急忙克制洪荒般的爱欲,颤抖着牙齿轻问:“枫叶寒香,却在何处?”

    他意乱情迷,轻声呓语:“看到墙角有对青花瓷么?瓷面遍布寒霜,必在此中。”

    她陡然想起红袖床头,也无故多出两只青花瓷。念及红袖,心中一急,屏息静气,更不顾痴迷,挑开一角床幔,探头向外看去。

    青花瓷未见一对,璧人倒有一双。

    一个绿衣锦袍,三十而立;长眉凤目,面如冠玉;身形高大,体态俊朗。一个蓝裙蓝袄,容色妖娆,眉目如画,艳丽流芳。两人推杯换盏,卿卿我我,笑声不绝。

    “蓝枫子”贴在绿衣公子身畔,尽态极妍,妩媚无极限:“王爷,还没下够?时日不早,蓝儿可要睡了。”

    青荷闻言一震:“绿衣人被她称做王爷,会不会就是九王?”

    九王手持棋子,不看棋盘,只是淫笑不止:“蓝儿,棋未下完三步,你却骗本王饮下寒香无数。早已魂不守舍,几欲冻成寒枫树。”

    “蓝枫子”再不理会棋局,一头扑在九王怀里,眼波流转,娇态万千,欲想无边:“王爷!疼疼蓝儿吧!分明是王爷不怀好意,还贼喊捉贼。”

    九王朗声大笑:“蓝儿,本王可是男人,更加把持不住,更要欲浪焚身。只是本王有一事不明:蓝儿已美得沉鱼落雁,欲让本王要你,何需寒香暗算?”

    “蓝枫子”一声娇斥:“王爷说的什么?蓝儿一字不懂。蓝儿爱王爷如宝,王爷却待蓝儿如草

    ,还给蓝儿下药。事到如今,蓝儿额头滚烫,手脚冰凉,如何服侍我王?”

    九王醉眼迷离:“蓝儿,咱们换换角色,我来服侍你,如何?”

    “蓝枫子”一声娇斥:“王爷好坏!乱摸乱揉,趁机乱点蓝儿穴道。事到如今,手足皆不能动,蓝儿如何承欢?”

    九王一声轻笑:“蓝儿,只要告诉本王,枫叶寒香藏在何处,你我都不需熬忍,本王更会好好疼你一疼,让你尽尝鱼水之欢。”

    “蓝枫子”妩媚一笑,无限颠倒:“花烛美酒月光杯,枫叶寒香催人睡。王爷何必求解药?不如疼我这一回!”

    九王醉意熏熏,笑声朗朗,摇摇晃晃,踉踉跄跄,抱着“蓝枫子”奔向描金拔步床。

    青荷只觉床板猝然一低,后背骤然一痛,后心几欲被压出前胸。

    登时,身上重重的压,身下硬硬的硌,腹背受敌,呼吸不息。

    不仅如此,身下的“飞龙在天”,愈发热的离奇,热同炙烤,炽如火烧,无限爱欲,势如决堤。

    无限思念,刻骨铭心;无限渴望,梦寐以求。刹那之间,她几乎在窒息中死去。

    毋庸置疑!他就是阿龙!

    白日做梦!他怎是阿龙?

    深深痴迷,难以抵御。深深质疑,难以解析。难以自拔,唯恐沦陷。不可煎熬,不可隐忍,拼命挣扎而出。

    刚要跃身而起,一阵冷风来袭,快如骇电,不容躲避,后衣领便被一只大手牢牢钳住。但觉身体一旋,又是一飘,登时天地颠倒,乾坤混淆。

    她陡然被捞上床,惊吓过度,眼前发黑,金星乱冒,又觉一只大手,在她面前一挥,将她遮面长发尽数拂到脑后。

    于她,一张冠玉般的俊颜,暴露眼底;于他,一张娇花般的俏脸,一览无遗。

    万万不料,九王比青荷还要震撼,一声低呼:“邶笛!”声音夹杂无限凄婉,无限哀怨,还有无限惊喜,无限迷离。

    青荷更是迷离:“忽而楠笛,忽而邶笛,更让我分不清南北!更不知自己到底是谁?”举头再望,又对上那双凤目,细长明亮,含泪含情,更含忧伤。

    良久,但听他说:“邶笛,今日是你十六周年忌日。你和我一般,不能忘情,特来追寻?”声音低缓,缠绵至极。

    青荷仿佛被勾魂摄魄,一颗心不得安稳,一阵狂抖过后,更觉一阵奇寒。念起“飞龙在天”的温暖,分外留恋,暗悔不听故人言。

第三十章 榻上芳丘

    一番奋勇拼搏,终于找回僵硬的舌:“王爷!速速放手!实在吃痛!我可不是邶笛,十六年前的今日,更不是我的忌日,而是我的生日。www.uu234.cc不如留我一命,保准不败你雅兴。”

    他闻言呼吸陡然一滞:“什么?你是邶笛转世?”

    登时,又是四目相对,一个悲怆不可遏制,一个惶惶不可终日。

    “蓝枫子”如斯美人,不被聚焦,登时怨声载道:“王爷!说好疼蓝儿,怎么一转眼,便移情别恋?”

    九王一声朗笑:“蓝儿,你既然送来这份大礼,本王实在盛情难却,怎敢将她冷在一边?”

    “蓝枫子”急急分辨:“王爷明鉴,是她自己投怀送抱,与蓝儿毫不相干。”

    九王淫笑不止:“蓝儿欲盖弥彰,怕是盼着三人同行。你放心,本王定让你们姐妹,**双飞。”

    说话间,他手上加力,青荷便被硬生生提起,只觉又是一个移星转斗,便坐到他膝头。

    她大吃一惊,正欲张口分辨,忽觉热气拂面,一双炙热的唇压了过来。

    她登时怒不可遏,苦于无处退缩,只有迎刃而上,下颌猛一角力,狠命一咬,便觉一嘴柔软,一股腥咸。

    哪料到,他下唇破相,热血飞溅,不怒反笑:“邶笛,我记忆犹新,恍如昔日重现!我们定情之时,你便是这般放肆!今日夫君给你我的所有,让你一次咬个够!”

    他边说边捉住她的双手,欺身而上。她陡然受制,万分惊急,潜能激发,瞬间想起一招制敌,左足蹬床,右足翻踢。

    他略一侧身歪头,轻松躲过,口中大笑:“邶笛,当年你就施展这招“神农炎阳”,今日情形分厘不爽。”

    她无限惊怒,完全处于本能,瞬间抢出右手,对准他双眼,一抓而下;左手黑虎掏心,接踵而至。

    他武功绝顶,顺势侧翻,又躲过一劫:“邶笛,你挖眼掏心,更似当年,招式不断,层出不穷。”

    青荷手足并用,挣扎而上,索性置于死地而后生。

    他被压在身下,反而乐不可支:“你上我下,求之不得!便是当牛做马,也是无极喜乐!”

    哪料他言不由衷,不过转瞬之间,青荷不光靴子被脱,红袖送的外裳,也被除了个一干二净。

    事到如今,除了底衣,青荷一无所有,更是怒不可遏:“室外数九寒天,室内冰霜无限,我拿什么保暖?”

    他大笑开怀,不以为意:“有我暖身,你又怕甚?”

    她冰寒至极,怒极恨极:“你和冬衣

    ,如何能比?”

    他狂笑不止:“你怎本末倒置?视夫君不如寒衣?”

    提及寒衣,陡然想起寒冷中的红袖,忍气吞声,委屈求救:“红袖有难,还请王爷速速出手!”

    他激情四射,欺身而上:“邶笛只管放心,无论你穿绿衣还是红袖,本王都会速速出手,让你寸缕不留!”

    他不仅见死不救,反而得寸进尺,她再也忍无可忍,也不管嘴下是对方何处,一口咬将下去。

    他居然乐不可支,浑身战栗:“邶笛!咬得好!夫君好欢喜!”片刻之后,更是喜不自胜:“十六年不见,你比从前更无邪,夫君更为你狂野!”

    她闻言加力再咬,他瞬间痛不可当:“不,邶笛!小野猫!轻些咬!咬断它,谁再销你魂?蚀你骨?”

    癫狂中,战栗中,猛闻身后阴风猎猎,暗器奔如鬼魅,破空来袭。

    青荷在上,只觉寒针呼啸而至,刻骨冰寒,僵化肢体,阻断呼吸。正在惊急,忽觉身形骤起,人已经来到半空,随着九王连翻数番,如同腾云驾雾,便翻至八仙桌前。

    正惊疑于九王的速度和激情,一团寒雾从左侧屏风,接踵飞出。刹那之间,寒光四射,冰霜起舞。

    九王护着青荷,对着八仙桌,凌空一脚,桌面登时碎成千千万万,木屑犹如飞矢,直射突袭之人。

    直到此时,她才看清,袭击者身穿黑袍,面蒙黑纱,势如疯虎。身在半空,血枫剑风驰电掣,裹挟着凛凛戾气,化出万道冰凌!

    他之轻功,可谓是“寒幽迷幻影,剑过更争鸣”;他之寒剑,可谓是“霜降冰隙裂,风振雪山摧”。

    顷刻之间,九王周身,布满血色寒气。

    九王居然丝毫不为意,微微一笑:“寒开,你倒不见外,不请而自来!”

    言未毕,也未看他如何动作,达摩神掌已然辟出。

    只这一掌,便令青荷刮目相看:他的达摩神功,当真炉火纯青,飓风强劲,劈山镇海,势如破竹。

    寒开转瞬被逼出一丈开外。

    青荷正看的惊魂未定,陡见蓝光一闪,一道蓝绫骇电来袭。原来,寒开狡诈,趁退避之机,败中取势,一个飘身,左掌隔空一挥,便解开床上“蓝枫子”穴道。

    “蓝枫子”手中寒绫一飘,更如天女散蓝花,不尽妖娆。

    青荷看得真切,只觉蓝绫长约两丈有余,上系六片蓝色枫叶,随她蓝绫抖动,寒针疾射,眼花缭乱,实难避闪。

    九王人在空中,朗声大笑:“蓝妹妹,

    上床欢爱柔情似水,下床绝杀不让须眉,不愧是本王的亲亲宝贝。”

    “蓝枫子”一声娇笑:“王爷忘的这么快?刚刚还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太见外!”

    青荷四处奔走相求,只换来大难临头,不由满腔愤怨:“这哪是爱?这是变态!”

    心念红袖,再不愿置身其中,奋臂蹬腿,便欲出逃。不料,人在半空,便被九王凌空抢抓而回,一边带着她顺势飘飞,一边贴着她耳畔轻语:“邶笛,玩的正热闹,少了你如何逍遥?”

    青荷急道:“姑姑有难,没空陪你玩。”

    说话间,一道身影快如利箭,一道寒剑猛过骇闪,剑气所至,满室生寒。

    青荷定睛一看,房中又多出个老者,黑衣寒剑,须发如霜。不是别人,正是寒波,精神矍铄,笑容可掬:“九侄儿,龙恩浩荡,君上让我送你早上天堂!”

    九王朗声大笑:“寒相!别来无恙!倒是父子一对,鸟人一双,假传圣旨,欲盖弥彰!”

    寒波亦满面陪笑:“九侄儿,九泉之下,莫要错怪老朽,老朽不过是为君上解忧!”

    九王面色谦恭:“俗话说疏不间亲,寒相这点儿道理都不懂?”

    寒波看着心慈面软,实则杀人不眨眼:“九侄儿放心,老朽不会让你死得难看。老朽还即兴作诗一首,聊以解忧。”

    九王精神极好,兴致颇高:“寒相,说来听听。”

    寒波诗兴大发:“枫叶掌下风流醉,枫叶剑下风流鬼!风流鬼欠风流债,风流债下去投胎!祝九侄儿一路顺风,世世风流!”说话间,寒剑出击,不容喘息,举手投足,含冰聚气,长空迷离。

    九王飘身一旋,一声狂笑:“鸠在桑,其父为相。鸠在桑,其子做伥。为虎作伥,其性逆天。其性逆天,举国之殇。”达摩神掌疾挥,登时满室戾气寒霜,漫天飞炫。

    寒波纵身而起,但听嗤的一声轻响,通体寒气汇聚空中,宛如一件透明血衣,寒留幻影,剑过飘声!人已飘飞,血衣尚存!

    青荷看的心胆俱裂:“枫叶寒功,名不虚传。以快出奇,以寒致胜,以变制敌。寒波父子联手,九王大祸临头!”

    九王更不怠慢,飞身而起,空中一旋,达摩剑后发先至,一招“魁星点斗”,急劈寒波;与此同时,达摩神掌并力齐发,直指寒开、“蓝枫子”。刹那之间,剑气如虹,飒然如风。

    青荷看得倒抽一口冷气:“达摩神掌,魁星剑法,他能剑掌相加?还用的出神入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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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食者壮志凌云:“我要把青天覆盖的地方,变成北鞑的牧场。” 草食者凌云壮志:“我要把北鞑的战场,变成青天覆盖的地方。” 天地不仁,刍狗万物。圣人不仁,柝龠熔炉。 沧海桑田,霸业焦土。悲欢离合,丹心如故。 成败有因,胜负有果,兴衰有道,何谓荣辱? 万世之基,千古之帝,百谷之王,谁主沉浮? 龙悦荷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悦荷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悦荷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