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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荷之青青     龙悦荷香txt下载     龙悦荷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移星转斗

    掌剑绫炫舞,夺人双目,青荷看得头昏眼花,大吃惊吓,浑身上下,暴涨鸡皮疙瘩。冰寒之中,希冀陡然萌发:“九王之能,出神入化,若能力挽狂澜,救姑姑不在话下。”

    不料,愿望极好,现实极遭。

    寒波一边剑走飞霜,一边痴痴怪笑:“九侄儿,我的枫叶寒香,药效可好?九侄儿只管放心,包你九泉含笑,地府逍遥。”

    九王不以为然:“寒相,莫要痴心妄想,区区枫叶寒香,岂能冻结本王!”话虽如此说,便是武功低微如青荷,也能察觉他隐隐抖的瑟瑟。

    再看寒波,三人同敌,士气大涨,长剑起舞冰霜降,威加寒室透骨凉。

    青荷正被冰冻三尺,欲化身僵尸,陡觉后颈一痛,人被捉在手里,登时双足离地,腾空而起,便向寒开的血枫剑迎面撞击。

    青荷大骇:“你做什么?拿我做兵器?”

    九王长剑奇袭,与此同时,左手将青荷舞的天女散花,脸上笑出春风化雨:“邶笛,本王做人从来不小气,既然寒开爱你,不如速速找他去!”

    寒开不料九王会有此举,眼望青荷双目透着无限恐惧,登时想起楠笛,心下剧痛,匆忙撤剑收身:“博赢,伤及无辜,又是何必?”

    青荷死里逃生,不由涕泪纵横,九王更是笑得忘形:“邶笛,你该高兴,寒开果然是个情种,舍不得杀你。”

    言未毕,九王气运丹田,飘身而起,人在半空,口中轻吟:“冰寒生幽室,枫叶青花瓷。回眸望华烛,引火寒香逝。”

    青荷尚自错愕,人已飘出,双足便飞向案上棋盘。登时,满盘棋子如飞天下雨,向两支红烛劲逼。

    刹那之间,两道火线凌空而起,红烛瞬间落入青花瓷瓶,但听“刺啦”两声轻响,又见两道白气,冲天而起,奋发丈许。一时间,满室迷雾,香气袭人,冰寒透心。

    九王一声大笑,飞身而起,半空中又将魂不附体的青荷接在手中:“邶笛,你当真是本王的秘密武器,踢得精准,妙极妙极。”

    寒波大惊,脸色愠怒,风度大减:“博赢!作死么!”言未毕,长剑骇电来袭。

    青荷方欲挣扎飞逃,不料九王左手轻挥,又将她迎着寒波长剑抛将出去。

    青荷大骇:“我命休矣!”奋起平生之力,飞身躲避,奈何寒波何等凌厉?她如何逃得开去?

    眼见青荷有难,寒开关心则乱,不由自主,一声惊呼:“父相!杀她无用!手下留情!”想要出手相救,如何来得及?

    此情此

    景,看得床下“飞龙在天”惊急无限,几欲不能自控,一改初衷,出手相救。

    便在此时,但闻九王凌空一声暴喝:“寒波!看剑!”趁此时机,长袖极舞,剑走偏锋,全力出击。

    “飞龙在天”紧握双拳,暗暗告诫自己:“我重任在身,须以大局为重。万万不可意气用事,自爆行踪。”

    九王围魏救赵,寒波无可奈何,唯有撇下青荷,匆忙对敌。

    青荷得以死里逃生,飞身极纵,更是冷汗如海啸山崩。

    再行回顾,寒雾弥漫,刀光剑影,更有无数寒针旋舞。心知再于此间逗留,任是西天佛祖,也保她不住。

    尚未逃出门去,寒针凌厉来袭,更见九王反应如神,一招“魁星踢斗”,踹向屏风。

    刹那间,琉璃屏风凌空而起,挡住寒针无数,更听“稀里哗啦”之声,屏风碎处,击倒数只红烛,泪流不住。

    眼见屏风碎片犹如飞矢,青荷惊骇无极,就地翻滚,耳畔风声鹤唳,吓得忘乎所以。

    九王却喜出望外:“邶笛,十六年不见,你摸爬滚打,不减当年。”

    青荷大恨大惭,敢怒不敢言,念及红袖,最后一次哀求:“红袖被困,请王爷速速相救!”

    九王大笑:“邶笛,你自顾不暇,还念着她?你只管放心,我还没死,她怎会轻易受戮?”

    寒波一声冷笑:“九侄儿,何必自以为是?在我眼里,你早已是死人!”言未毕,寒剑出击,寒开、“蓝枫子”更是齐涌而上。登时,两把寒剑、一条蓝绫骇电奇袭。

    便在危急关头,忽闻轰然一声巨响,房门被一脚踹开,一道狂风刮来,一黑人凌空斗现,伴随一声霹雳暴喝:“寒贼!休伤我王!”

    黑衣人一招“星驰电来”,长剑直指寒开;接踵一招“流星赶月”,左掌奔着“蓝枫子”直拍。

    寒开二人大惊,一个“抽撤连环”,一个“就地十八滚”,堪堪躲过。

    寒开望向来人,一声狞笑:“天权,来势汹汹,急着送命?”反手一剑,迅疾凌厉。

    九王终能独战寒波,暗暗松下一口气:“天权,来的正好!今日让他们父子,虎狼同死,命丧于斯!”

    枫叶寒香虽败,室内仍是冰寒难耐。青荷心下暗忖:“九王已成众矢之的,自身难保。再说,他哪有心思救红袖?姑姑身处冰室,迟上片刻,定被活活冻死。事到如今,求人不如求己,唯有奋力一搏,姑姑或有一线生机。”

    五人血战不休,青荷终于趁机奔走,更是惶惶如

    惊弓之鸟,急急如漏网之冻鱼,顺着旋梯,飞身而逃。

    歌舞大堂,舞台灯光雪亮,坐席一片昏黄。

    青荷狼狈不堪,打着赤脚,穿着底衣,贴着墙根,悄然奔向楼口。哪料到,刚刚跃出数步,三道目光,如同电射,极尽冰寒。定睛一看,不由浑身发颤,“枫蝉三子”一个不少。想到三人穷凶极恶,更是抖得瑟瑟。

    “枫蝉三子”夜视能力不容小觑,早将青荷欲盖弥彰的行迹,看在眼里。“白枫子”更是形同鬼魅,飘身急追。眼见青荷奔向楼口,接踵一个旋身,拦在必经之路,守株待兔。

    想到她的白发三千丈,寒针射如簧,青荷面上变颜变色,心下更是波澜壮阔:“不行,楼口不能去,必须另谋出路!”转回身去,贴着昏暗墙根,悄悄前挪,只为奔向舞台之侧,那里有个隐蔽暗道,专供歌手舞者。

    青荷躲在暗影之中,一边俯身前移,一边回头张望,不由触目惊心:“不好,“白枫子”紧追不舍,我实难逃脱。”

    心胆俱裂,急忙转向,索性趁“白枫子”一个不留神,向前一仆,犹如地鼠,就地一个翻滚,钻到一张八仙桌下。幸而客人都在观舞,十分投入。幸而桌上铺着吴绫,垂下长长的绫幔,将她整个掩护。

    虽是如此,眼见桌外“白枫子”一双黑靴寻来寻去,依旧看得心惊胆寒。

    私下一数,桌旁十双厚底靴。却是五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眼观台上美女,痴痴迷迷,对青荷倒是不曾留意。

    青荷也不知蹲了多久,只觉两腿麻木不仁,只盼“白枫子”速去。哪料天不遂人愿,一为公子哥猛一伸腿,登时踢到青荷脚腕。

    这厮感觉灵敏,眼睛贼尖,拉开绫幔,登时察觉,不由喜出望外,探手够桌底,双眼色眯眯:“美人儿,你思慕哥哥,不如怀中来坐,何须桌下藏?”

    此言一出,纷纷侧目。青荷无可奈何,唯有转战他方。情急之下,就地一滚,又翻到第二张八仙桌下。如此这般,接连滚了三番,非但没能摆脱“白枫子”围追堵截,反而处处招蜂引蝶。

    她身在桌下,耳听桌上喧哗,心急如焚,隔着吴绫桌幔相望,前排暗角还有数个暖阁,不假思索,狸猫一般奔向东侧。轻挑珠帘,向阁内观看,空无一人,心下暗喜,顺势一滚,藏至桌下。

    方才蹲好,尚未稳定心神,阁外传来窃窃私语之声,倒是毕恭毕敬:“此阁僻静,视线又好,我王有请!”

    但闻一声轻哼,又闻脚步轻轻,有人悄然而入。

第三十二章 我心独忧

    青荷只吓得心惊胆裂,正不知所措,桌上便响起一个重低音,如同鬼域幽灵,让她双耳轰鸣:“邶笛,见你夫君,何等光明正大?何必几次三番摸爬滚打?”

    转瞬间,一只大手骇电般探将下来,不容她躲闪,不容她震撼,便已抓住她后襟,瞬间提至膝头。www.uu234.cc

    场景、动作、后果,如此熟悉,如此震撼,宛然刚刚排练。

    她坐在他的膝头,只觉毛骨悚然,灵魂出窍。

    那人却满面春风,兴趣盎然:“邶笛,咱们先暖阁观舞,再暖帐**,你意下如何?”

    她闻言更是魂飞魄散,接连打了数个寒颤。放眼望去,相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九王。

    他含着笑,望着她玲珑剔透的一双小脚:“怎么?当真出乎我意料,你娘没给你裹脚?没穿鞋就敢往外跑?”

    她闻言怒极:“你不是也没裹?可有资格笑我?”

    他朗声大笑:“我若裹脚,你能爱我?”

    她余怒未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急于挣脱,奈何他手掌硬如铁。正自惊急,却见那个高大魁梧的天权,无声无息,跃至九王身后,低低的声音耳语:“启禀我王,已和鸣蝉互通有无,一切准备就绪。”

    青荷只觉雪上加霜,更是大惊失色:“鸣蝉?”陡然醍醐灌顶:“会不会就是“金蝉子”?”即刻质疑:“怎么可能?相府之中,每次与寒开怒斥九王,他不都是骂的最凶?”

    九王点头又问:“飞燕可有消息?”

    天权极低的声音:“正如我王所料,飞燕回话,博尚只盼两败俱伤,从中取利。”

    青荷大惑:“前者说到金岩,如今又提飞燕。两人倒是志同道合,都穿越在尔虞我诈的东吴君臣之间,还穿的游刃有余,有惊无险。”念及吴君博尚,更觉匪夷所思:“天下还有如此愚昧的君王?与那宋高宗赵构一样,自毁长城,杀将毁相?”

    九王闻言不怒反笑:“如此甚好,静观其变。”

    天权顿了一顿,面露忧色,悄声又道:“启禀我王,除了“枫蝉六子”,龙妖也在舞坊。”

    九王闻言一惊,青荷只觉双臂被他抓的剧痛。登时想到“藕花深处”被他当做剑舞,不由瑟瑟发抖,更是惊疑不定,心中暗道:“龙妖?又是何方神圣?九王之能,尚要惧他三分?”

    不料九王接踵风云突变,满面堆笑:“如此一来,妙上加妙!”

    天权大惑不解:“危难关头,咱们又多个宿敌,我王因何不忧反喜?”

    九王连连摇头:“权弟切记,今日的龙妖,不是敌人,而是友人。”

    权错愕不已:“吴蜀势不两立,国恨家仇更比海深,龙妖怎会是咱友人?”

    九王讳莫如深:“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友人。”

    眼望天权忧心忡忡,九王含笑解惑:“权弟定要牢记,咱们最大的敌人,并非寒波,亦非龙妖。”

    青荷闻言大惊,心中暗问:“那会是谁?吴君博尚?他二人何至兄弟相残?是因争夺君位,还是血海深仇?”

    九王接踵又说:“权弟莫忧,时局越发对咱们有利。那个卓云,虽然行事颠颠倒倒,却颇有些头脑,尤其懂得重用龙妖。为今之计,留下他们君臣,正好牵制博尚,当真利大于弊。至于龙妖,自是为救蜀君而来,现下他之大敌,不是你我,而是寒波。如此一来,咱们既能借刀杀人,又能推卸责任。”

    天权躬身一礼:“在下愚钝,不曾参透,还请我王明言。”

    博赢微微一笑:“龙妖在此,窃符之说不攻自破;龙妖在此,更能轻松剿灭寒波;龙妖在此,名正言顺为我背锅。一箭三雕,再好不过。”

    天权连连点头,依然面带忧色,极低的声音说:“我王难道忘了,龙妖更是咱们心头大患。”

    九王笑道:“今日留他一用,待咱们成就大事,再伺机除之,也不为迟。”

    言未毕,西角暖阁门帘轻挑,一人悄然而入。天权面露杀气:“我王,寒开贼心不死,又跟了过来。”

    青荷虽不见寒开其人,却觉匪夷所思:“前一刻他还与九王打得你死我活,怎么转瞬之间,便做成近邻,同楼观舞,同喜同乐?”

    又惊又骇,心下默念:“彤云密布遮星斗,山雨欲来蒹霞楼。”

    再看那绚烂的蒹霞舞台,装饰着刺眼的吴绫,点缀着夺目的越缎,泛滥着缤纷的色彩,掩饰着浮华的衰败,珠光宝气,放纵奢靡,更让人分不清是幻是影,辨不明是梦是真。

    心急如焚,她自言自语:“如此观舞,谁救姑姑?”

    九王盯了她半晌,又惊又疑,终于大笑,玩世不恭道:“寒开没教过你?这么快就沉不住气?”

    她登时大怒:“九王比寒开尤甚,满腹心机,狡猾至极,幻想他相救,不如指望猪出手。”

    如此一想,奋力挣扎一张笑脸:“王爷,你老人家慢慢观舞,慢慢静气。姑姑被困,我不能袖手,先行告退。”

    九王一张脸笑得轻松,一双手抱得极紧:“你当真得过寒开真传?战事未起,便弃战而去?”

    她惊怒无极,再次迎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见漆黑的眼,刀削的眉,高挺的鼻,薄薄的唇,正对她痴笑不已。

    不知为何,他忽生悔意,极

    尽温柔,极尽安抚,贴在她耳畔低语:“邶笛尽管放心,不过是枫叶寒香,红袖吉人天相,定无性命之忧。倒是你,险象环生,灾祸不远矣!”

    她望着他的脸,心中默念:“沉沉星河隐,潸潸泪满襟。处处是枪林,人人不可信。”心下忧急,故作轻松:“我一介草民,不招财进宝,不惹是生非,何祸之有?”

    九王微微一笑:“美人本无祸,奈何英雄是祸水,难免惹祸上身。”

    她再不想浪费时间与唇舌,只求尽快解脱:“既然你是英雄,我是灾星,不如趁早别过。”

    九王痴痴望了她半晌,忽然大笑:“邶笛,你的眼睛更会说话,透露了你的心意和想法。其实,你我乃同道中人,躲灾避祸实属万不得已,寻欢作乐才是真心实意。”

    她涉世虽浅,感触颇深,连连点头,深以为是:“不光你我,人皆如此。只是,对灾祸的领悟,对欢乐的追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九王不置可否:“我只想问你,独乐乐,同乐乐,孰乐?”

    她闻言一震,心说:“寒冬料峭的,野心家却不肯低温冷缩?还成批出世,越冻越多?关键是,还想成群结队,拉帮结伙?”

    她一笑莞尔,悄声作答:“苦便是乐,乐便是苦。依我之见,独乐亦苦,同乐更苦。”奋力一挣,便欲飞身而走。

    哪料尚未得逞,却被九王一把拉住:“邶笛,何必性急?不如乘此时机,你我对弈,下盘围棋。”

    青荷难以赢怀脱身,向桌上一望,果然摆着一副棋盘、两盒棋子。虽是心急火燎,面上却盈盈一笑:“赢了你,我便能走?”

    九王一笑莞尔:“你若能赢,海空天空,任你遨游。我若取胜,你须远离寒开,做回我的邶笛,一生陪我下棋。”

    青荷棋艺得过阿龙真传,登时大喜:“远离寒开,求之不得!做成邶笛,下辈子都来不及!”

    不由分说,反客为主,执白先下(围棋古法,白先黑后,异于后世)。她心思聪颖,却少耐性,喜下快棋,倒能出其不意,素来所向披靡。今日更求速战速决,不暇思考,抢先挂角,然后连边,大军深入。

    九王面露惊色:“邶笛,下这么快?这可不是你的对弈风格。”唯恐落败丢脸,更不怠慢,相小目,走中路,不让寸步。

    青荷兵贵神速,开局节奏完全由她主导。不过片刻,四角四路黑白落子数十枚。

    只是再行数子,青荷越下越奇,越想越急:“万万没有料到,九王棋力超群,天下罕见。只靠快棋,便想赢他,当真万难。若是满盘皆输,被他束缚,如何营救姑姑?”

第三十三章 博弈怀柔

    临此大敌,青荷更是毫不客气,快刀斩乱麻,大眼杀,无断头,四五五八,六乘半化。www.uu234.cc

    九王素喜稳扎稳打,每逢对弈,有条不紊,井然有序,何曾下过如此快棋?只因不愿被青荷看扁,不得不紧追慢赶。眼见棋局不利,战略战术陡变,寻做棋劫,节奏放缓,搅乱棋局,登时死灰复燃。

    青荷大惊,继续疯狂快杀。金鸡独立,中腹一长,只怕九王扳二头。九王一笑莞尔,黄莺扑蝶,老鼠偷油,边角对杀有妙手。

    下来下去,节奏大大减慢,青荷优势顿失,变成势均力敌。事到如今,倒显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九王苦思冥想,弈棋更缓。青荷以快制慢,步步紧逼。二人针锋相对,棋局酣斗愈烈。

    青荷心下盘算:“入了中盘,更要比拼实力,我这快棋,打入侵消攻杀难。我若容他细思慢想,必成败局。为今之计,只有铤而走险,异军突起,让他摸不清底细,或许侥幸能赢。”一番沉吟,边拆二,二路点,攻击搜根是要点,登起巨变。

    九王微微一笑,连连点头:“邶笛棋力大增,倒是大出我的意料!”更是悠悠然,淡淡然,边拆三,打中间,辗转腾挪上下边。

    兵交数合,青荷又遇险着,看得心急,边大飞,逼后点,渡过惊险又收官。 九王更不迟疑,边超飞,打三线,四路三托战无限。

    青荷更不怠慢,攻宜飞,镇住头,抢占要点天王山。九王碰靠托,可腾挪,三路二路寻端倪。青荷棋较薄,可浅消,肩冲飞吊莫等闲。九王气势高,需打入,里可生根外可返。

    九王每走一步都冥思苦想,每下一棋都无限杀机。事到如今,青荷已全然退居守势,眼见他棋力越来越强悍,自己仅凭以快制慢,反而吃亏,实难应对。

    形势大大不妙,青荷心下焦灼,便欲挣脱,却因武功微末,无可奈何。

    九王笑道:“邶笛,你在我怀里东磨西蹭,左冲突右,害得我心猿意马,待我赢了棋,可要重罚!”

    青荷一笑莞尔:“我还没说你耍赖,你倒反咬一口!”

    九王奇道:“我规规矩矩下棋,如何耍赖?”

    青荷便道:“你下的太慢,照你这般,一辈子下不完。”

    九王大笑:“一辈子这般抱你,岂不喜乐无极?”

    青荷嗤之以鼻:“你是闲人,我却要事在身。事到如今,必须定下规矩,速战速决。你再慢棋磨人,我便不和你对弈。”

    九王眼观棋局,胜券在握。望向青荷,难填

    欲壑。不禁微微一笑:“邶笛与我倒是心有灵犀,我也急于速战,唯恐鱼水行欢,良宵苦短。”

    青荷闻言大喜,趁机抢攻:“我每数到一百,你必须下完一步!”

    九王成竹在胸:“一言为定!”言毕,凝神细思,又落一子。登时,白方险象环生。

    事到如今,青荷反而处乱不惊。一个声音,陡然响在耳畔:“如遇强者,难以匹敌,不妨效仿蒹霞之势。你看蒹霞,无论如何摇摆,根基不移,心意不变,当真是形摇意不摇,身摇心不摇。你再看它,若隐若现,若有如无,往来飘忽,更能迷惑人心,更能出奇制胜。你再看它,虽是轻贱,虽是柔软,虽如虚幻,更能胜坚!”

    她诧异不已:“这话并非阿龙所说,难道出自今世的泰哥哥?”当机立断,避重就轻,另辟蹊径。

    九王眼见棋局斗变,虽不知她用意,好胜心却愈演愈烈,更觉意趣盎然,更要精准计算。盘算一回,又生灵感,深觉志在必得,心下得意,手拿棋子,便欲去打一个“天下劫”。

    青荷望着他的手,深深蹙眉,盈盈欲泪。

    眼见她凄凄惨惨戚戚,九王乐不可支:“邶笛,我最爱你这般娇羞模样!咱们鸯梦重温在今晚,你可喜欢?”言毕,落子无悔。

    青荷大喜过望,神采飞扬,骚扰上方,做足前戏,出其不意,二路一点鬼手杀。

    九王望向棋盘,一条黑色巨龙愤死,登时神色大变。怎么!青荷下此一子,看似无意,却暗藏无限杀机!她的死局瞬间活转,他的大好格局却要一败涂地!

    青荷欢天喜地:“好啊!我赢啦!你且和你的邶笛鸯梦重温,我却先行告退!”

    九王中计,哪里肯依,厚下脸皮:“邶笛,何必心急?天色尚早,再来一局。”

    可惜他言未毕,她已猛跺右脚,左足弹踢,继而左拳右掌同时出击,接踵又是一个翻滚,瞬间挣脱赢怀。

    九王虽欲劫青荷要挟寒开,但毕竟理亏,不好过分强留,何况大敌当前,不能自乱阵脚。

    青荷趁机飞身飘至暗角,纵身而起,飞一般奔向舞台东侧阴暗的过道。

    “白枫子”守在暗处,突然发现目标,不由眼前一亮,奋起直追。

    青荷不敢丝毫犹疑,闪电般纵跃。放眼前方,一左一右各有通道,左向舞台后场,右出蒹霞舞楼。不假思索,向左翻转。

    “白枫子”随后奔至,稍作踌躇,向右急追,误入歧途。

    后场热闹非凡,纷乱不堪

    。红粉佳人,花枝招展。歌者舞者,形形色色。化妆的,卸妆的,补妆的;穿衣的,脱衣的,试衣的,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她虽显碍手碍脚,却没人对此多加理会。

    她唯恐“白枫子”去而复返,眼见舞裙架上各色衣衫,五彩斑斓,随手抢过一件白衣穿在身上。又见墙上挂着各式面纱,影影绰绰,随手抢过一张,向面上一遮。掩耳盗铃,心下窃喜:“倒能掩人耳目,怕是“白枫子”也认不出。”

    她笨手笨脚,好容易武装齐备,又开始低头寻鞋。

    便在此时,一位中年妇人走上前来,但见她穿的花团锦簇,笑的眉飞色舞,一把将她拉住:“红袖姑娘,速速上台。多少英雄豪杰,都是翘首以待。盼着观瞻姑娘蒹霞苍苍,羽衣霓裳!”

    她闻听此言,两股战战,几欲痛哭掩面。左顾右盼,四顾茫然,更觉惊悚滋生荒芜,心跳乱过旋舞:“坊主怎会当我是红袖?是了,我身穿的舞衣,面披的轻纱,定是姑姑的一贯装扮,我又与她身量相仿,此地光线晦暗,是尔,被指鹿为马,指荷为袖。”

    其实,青荷只猜对一半,坊主虽玲珑八面,此时此刻却比她还要头昏眼花,不辨真假:九王的“微服私访”,访的她如获甘霖,恨不得敲锣打鼓;寒波的“与民同乐”,乐的她如沐春风,恨不得鞭炮齐鸣。

    可是,惊喜过后,锣鼓鞭炮,暂放一边,左思右想,惴惴不安:“两大巨头,都是百年不遇,居然不同类而同聚,而且心怀叵测,神出鬼没,不知是福是祸?倘若巨头翻云覆雨,我这等小鱼小虾,是否转眼灰飞烟灭?”

    身为池鱼,唯恐遭殃,无限恐慌。预感大难临头,心知不可久留,哪里顾得上细分绿荷红袖?

    念及红袖,青荷心中陡然一凉:“姑姑被冷冻成霜,我怎能在此地蒹霞苍苍?”

    更是心中一痛:“这是姑姑最后一场炫舞,姑姑爱之如命。她数十年英名,怎能毁在我手中?”

    青荷刚欲分辨,坊主再次咽泪装欢:“红袖姑娘,今日看台之上,风流才子,不胜枚举;达官贵族,不计其数,都是慕姑娘之名而来,姑娘快去,聊解孺慕之思。”

    言未毕,一挥巾帕,一声吩咐,数十名舞者,已奉命拥着青荷鱼贯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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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者大大,我写这一段博弈,您是否喜欢,望多提宝贵建议。

第三十四章 蒹霞舞否

    青荷浑浑噩噩,暴露在舞台正中。UU小说面对数百双雪亮的眼睛,即不敢迎合,更不敢退缩,只觉英雄气短,懦女情长。

    她那轰隆隆的心跳,剧烈如战鼓,奔跑如狡兔。她那光着的小脚,无处遁形,无处着陆。她那飞旋的大脑,天马行空,惶恐无助。

    一片空白,一片混沌,一片荒芜,一片萧疏!

    我是谁?生何时?在何地?居何心?欲何为?

    懵懵懂懂,灵光一闪,忽然忆起这一世母亲的片羽吉光,虽然记不清她的模样,想不起她在何方,却知她在思乡,她在炫舞,她在弹唱!

    登时,满腹忧伤,如痴如狂:

    霓霓舞裳,以抑以扬。斜裾生云,长袖鼓浪。羽衣生尘,步摇虹张。

    霓霓舞裳,以止以航。东风送暖,西雨回唱。南笛有泪,北笛独伤。

    霓霓舞裳,以柔以刚。蒹霞苍苍,白露为霜。曰归曰归,道阻路长。

    霓霓舞裳,以飘以荡。所谓伊人,朔游而上。曰归曰归,水断山昂。

    霓霓舞裳,以君以王。天地不仁,征战四方。载渴载饥,火烈具扬。

    霓霓舞裳,以迷以茫。密云不雨,爱荷成伤。行道有迟,归心若狂。

    直到坊主在台上慷慨陈词:“此乃今晚最后一部压轴之作,蒹霞苍苍!”直到场上瑶琴悠悠,管弦涛涛,洞箫缠缠,丝竹绵绵,伴舞翩翩,她才幡然醒悟,旋风起舞。

    寒开坐在前排暖阁,本有要事在身,只求兵贵神速,无意寻梦观舞,心下更是阴谋无数:“既然九王按兵不动,我只有引蛇出洞,抢占先机。”

    哪料到,她轻纱蒙面,陡然现身。无粉无脂,眉目如画;无修无饰,清丽绝伦;无欲无求,袅娜飘尘;无忧无虑,宛若天人。

    她美得道法天然,她娇得天地人和,她媚得惊心动魄,她艳得波澜壮阔。

    她凌波曼舞,惊世骇俗;她轻纱遮面,若隐若现;她罗衣初索,不胜婀娜;她衣袂翩翩,轻灵飘忽。她是羞花仙子,令明月掩面;她是落雁佳人,令游鱼沉沦。

    时而如婷婷白荷,时而如芬芳桃李;时而如皎皎之月,时而如璀璨之星。

    时而如振翅蜂鸟,时而如极奔飞燕;时而如高山飞雪,时而如柳下飘絮。

    时而如秋水长天,时而如流光过隙;时而如年少轻狂,时而如醉后沈浪。

    时而如落叶无声,时而如婉转莺啼;时而如中流击水,时而如悬潭飞瀑。

    惊鸿一现

    ,宛然眼前,昔日一场场,一幕幕,侵蚀每一寸筋骨。刻骨相思,痛在心间,往昔一句句,一声声,切割每一寸肌肤。震撼中,伤痛中,他只想重生一双手,将那一生中最珍贵的片羽吉光,真心做一次挽留。

    寒开彻底沦陷:往事如烟,遮天弥漫;沉迷其中,神魂俱散;如醉如痴,不知所盼;忧思难忘,口中轻叹:

    凄其以风,忆我楠笛。我思故人,心之忧矣。素颜如玉,甘之如饴。

    凄其以风,忆我楠笛。蒹霞苍苍,轻歌迤逦。衣袂翩翩,不胜罗绮。

    凄其以风,忆我楠笛。流水逐波,一碧千里。春日送暖,媚生斜逸。

    凄其以风,忆我楠笛。峨眉婉转,玄妙无极。明眸低回,我心痴迷。

    凄其以风,忆我楠笛。美过新月,亮过繁星。清过冰泉,净过潺溪。

    凄其以风,忆我楠笛。譬如朝露,启迎晨曦。譬如春水,临风化雨。

    隐没在暗影中的“飞龙在天”,甚至站立不稳,甚至不敢相看,只好慢慢闭上双眼。虽是如此,那双星光水眸,还是在眼前流转,还是在脑海飞旋。流转了日月星辰,飞旋了天地山川。

    他万万不料,一日之间,接连三次失控情感,仔细一想,只因那双水眸星光,不由惨然一笑,抬手摸向双唇,却又幡然醒悟:那里还留着她淡淡的荷香。

    他无比震惊,想要遏制,爱意更浓;他无比恐慌,想要遗忘,欲盖弥彰。

    登时,爱恨相生,生死难控;恩怨情仇,不知所终。

    凝神再看,蒹霞之舞;若飘若止,若有若无;斜逸倥偬,不离其根;风情万种,不逆其性。

    不由自主,口中轻吟:“仇恨逝云烟,恩怨随风散。喜怒全抛闪,哀乐更无缘。”

    更觉情根深种,神思辗转,爱意缠绵,恨意万千。回忆往昔,悲欢离合,聚少离多,只剩无可奈何。

    情到极处,喃喃自语:

    绿萝,我的心这么痛,只因太过想你。绿萝,我的身这么冷,只因太过念你。

    绿萝,你放心,阅人无数,无人迷幻我的眼。识人无数,无人占据我的心。绿萝,你放心,她的千娇百媚,我不见一种风情。她的风华绝代,夺不去我半颗真心。

    可是,他的自言自语,只换来深深的疑虑:他诚实的声音,否定了他虚幻的言语;他疯狂的爱欲,出卖他怀恨的往昔。

    他只觉情爱如同蛮荒,不受控制,不能抵御,不可抗拒。是了,是她的星眸,激

    他风云突变,激他痴心无限,激他爱欲缠绵,激他愤怨滔天。

    看着她绝美的眼,突然明白:挣扎十七年的爱,憋屈十七年的怨,积压十七年的情,深藏十七年的恨,一分不减!

    刹那之间,恨意无边!双眼没了视觉,喉咙没了呼吸,心脏没了脉动,血液没了充容!只觉仇恨满腔,心跳骤停,呼吸凝滞,血液逆行!

    如中情魔,不可理喻,心中只剩一念:快快结束一切,哪怕毁灭世界!

    不,并非如此!没有恨!只有爱!那不是玄幻浮华的舞台,而是绿树成荫的风采;那不是霓裳飞旋的舞姬,而是琴剑相和的挚爱!

    樱唇噙着一丝微笑,明眸闪着一丝微笑,梨涡含着一丝微笑。迎着阳光,和着云烟;飞剑听风山,炫舞听风谷,弄琴听风阁;挥洒天地间,翱翔日月边,畅游星光灿!

    他不会思考,不会想念;不会喜悦,不会伤感;不会欢笑,不会仇怨,只会心中默念:

    初见破衣衫,却令冬日暖。重见虽惊艳,怎生遍体寒。

    蒹霞苍茫处,谈笑生痴念。琼楼惊鸿现,冰火两重天。

    邂逅一回眸,相思也枉然。弹指一挥间,生死两难全。

    世事何其残,令我心含怨。同世不同类,彼此失彼岸。

    潜龙恋旧缘,飞鱼念故渊。踌躇起徘徊,水陆两不安。

    但求天有情,给我一风帆。且容再回首,飞渡水云间。

    一曲终罢,全场暴喝,掌声雷动,振臂高呼:“红袖姑娘,再来一曲!”那舞姬却置若枉然,婉转隐没而去。

    西暖阁中,青影一闪,“青枫子”飞纵到寒开近旁,低声耳语:“启禀大师兄,天玑软肋已寻到,依然藏在“红袖苑”。”

    寒开终于抛开离情别恨,阴测测一笑,低低的声音问道:“查清楚了?博赢随行的共有几个?”

    “青枫子”伸出四根手指:“紫逍、紫遥、天权,一个不少,天玑已在路上。”

    寒开早有预料,微微一笑:“来得正好!咱们既得君上号令,又有金岩暗中相助,何况已经打草惊蛇,再不能临阵退缩。”

    顿了一顿,又说:“博赢此人,如同潜龙在渊,擅长避实就虚。事到如今,你我必须紧抓战机,迅雷出击,不容他退避,不令其喘息。一句话,最后一战,就在今晚。如若不然,除恶不尽,无穷后患!”

    “青枫子”信誓旦旦:“大师兄放心,我等定将不辱使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第三十五章 笼中困兽

    寒开成竹在胸,淡定从容,尽展大将之风:“既然“红袖苑”点着枫叶寒香,咱们不妨转移战场。UU小说我打头阵,拉好开弓第一箭。你等切记,守在苑外,勿要操之过急。待到时机成熟,瓮中捉鳖,一个不留!”

    “青枫子”又低声请示:“我等已奉尊相钧旨,在坊外暗设伏兵。咱们今日行动,难免惊动整个舞坊,待大事一了,如何处置众生?”

    寒开微微一笑,杀气毕现:“父相有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大鱼咱们都不放过,何况那些小鱼小虾?”

    言毕,寒开面色一凛,站起身形,提足一纵,跃出暖阁,但见黑影一闪,骇电一般飞出“蒹霞楼”。

    “飞龙在天”更不怠慢,随之飘然一炫,悄悄跟进“红袖苑”。瞅准时机,飞上苑顶。四顾一望,屋顶花园,花木错落,影影绰绰;栏杆上晾着轻纱羽衣,和风飘荡,纷纷扬扬。想是祸从天降,阿瑟未及回收。

    他悄悄潜伏于盆景暗影,自认深藏不露,这才揭开瓦砾,又以剑气刺穿屋顶,向内观瞧。

    房内一人,黑服黑袍,面色阴鸷,不是别人,正是寒开。

    便在此时,数道身影倏然而至。刹那之间,一绿、一蓝、一灰、一黑、双紫六大高手,密布苑顶檐角。“飞龙在天”屏着呼吸,偷偷观瞧,正是“魁星四剑”、“神农双刀”。

    片刻之后,五道身影,接踵而至,各在院中寻了隐蔽之所,俯下身形。仔细甄别他们武功身法,却是以寒波为首的“枫蝉五子”。

    “飞龙在天”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吴越十二大高手齐聚于此,实属罕见。事到如今,险象环生。半步差池,万劫不复。”

    青荷心念红袖,轻飘柳絮般转出后台,一番东张西望,断定周边暂无凶险,登时如蒙大赦,疾风骇雨一般飞向“红袖苑”。

    奔入院中,更是如临大敌,一双眼睛,逡巡顾盼;一双小脚,奔行如飞;一双小手,笨拙至极,提着那拖沓冗长的舞衣。

    风驰电掣,飞入堂屋,向内观看,登时怔在当场。更如五雷轰顶,重锤击背:地上躺倒两人,仰面朝天,大瞪着双眼,无限恐惧看向天花板。

    她跃至阿琴、阿瑟身边,二人依然直挺挺一动不动。她探手一摸,只觉触手冰凉,早已没了鼻息。

    身心大恸,跃身而起。极度悲愤中一脚踏空,身形一歪,碰翻一

    杯茶盏。登时,盏碎水泼,落茶满地,那**的小脚不幸遇难。

    她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看着死难的姐妹,只觉不可置信:她们前一刻还欢声笑语;后一刻便死于非命。

    她虽涉世未深,却善逻辑推理,将前前后后一番联系,登时顺理成章,更是恨极怒极:“豺狼!蛇蝎!禽兽!”

    她不知是在骂谁,刽子手?野心家?尸位素餐者?麻木不仁者?她只知有生以来,从未如此激愤,哪怕被人无端羞辱,哪怕被人无辜打骂,都已不在话下。她的愤怒,甚至不能用世间的语言表达:还有什么比这更难容忍?她热爱的生命,被肆无忌惮的践踏!

    她眼望阿琴、阿瑟,心如刀绞,拼命告诫自己:“我是现代人,不解古人心。不懂其凌云壮志,不懂其旷世雄心,不懂其威加四海,不懂其雄霸天下。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应生怨,不应有恨!”越如是想,越是痛心。

    这样的悲愤,这样的痛心,注定管不住一往直前的脚步,注定走向万劫不复。

    实际上,如何对付豺狼,她毫无主张。论文治、论武功,论阴谋、论诡计,论知己、论知彼,完全无法匹敌,根本无可比拟。只盼苍天有眼,拖上一时半刻,或能赢取红袖一线生机。

    她如一只暗夜的猫,全神戒备,探出利爪,竖起汗毛,悄无声息,步入正房。向内再走,步步惊心:闺房之中,冰寒至极,更是春光迤逦,罗裙遍地。

    眼前的情景,令她不可置信:寒开衣衫不整,袒胸露腹;压在他身下之人,早已昏迷不醒,正是红袖姑姑。

    悲愤超越她的想象,狂怒压倒她的情商!登时,她目眦尽裂,血脉喷张!

    他耳力极好,早已听到异响,只盼敌人上钩,极速回头,真情实景却让他大失所望。望见青荷,先是一惊,继而一笑:“楠笛,半日不见,如隔三秋。终是想我,一展明眸?却因何躲得那么远,满面哀愁?”

    青荷站在一丈开外,身处无极冰寒,强自拼命隐忍,一个不慎,便化悲愤为恐慌,鸡皮疙瘩顿生,一层又一层,不可消融。

    终是抓住瞬间的清醒,终于找回零落的智商,故作不痛不痒:“是啊,我到处寻你,却也始料不及,你原来在这里。”

    寒开抛开红袖,坐起身来,目不转睛,对她看了又看,又是一笑,不阴不阳:“楠笛?你是在妒忌?你尽管放

    心,我不过是逢场作戏,身不由己。”

    青荷只想拖延时间,心里不住狂抖,面上一笑莞尔:“逢场作戏?身不由己?是我还是你?”

    寒开登时笑不可抑:“不!你不是楠笛,胆子小又不会算计。可是,因何拥有她的臻首,她的眉头?她的梨涡,她的明眸?”

    青荷念着红袖,连连点头,不置可否:“是啊,我不会算计,所以才来找你。你能不能大人大量,帮我个小忙。”

    寒开盯看她半晌,无限玩味:“不!你就是楠笛!总念着别人,从来不想自己,所以我才对你痴迷!楠笛,我一如既往爱你,只要你肯离开博赢,只要你肯回心转意,不要说一个小小心愿,便是万里江山,我都会给你!我更会把自己全身心交给你,让你万事如意,让你随心所欲。”

    她闻言大恨,悲愤难忍,几欲脱口而出:“儿戏!万里江山,万众主宰!区区一个你,如何左右?何况,小小一个人,妄想扛起偌大个江山,不怕压死。更何况,有你在此,我敢随心所欲?当务之急,趁你意乱情迷,施展“蒹霞神功”,期盼“一招制敌”。”

    暗自打气,看向寒开,陡然见他前胸刺青,更是如遭雷击:“苍狼白鹿”的图腾,映入眼帘:一轮圆月,掩映着蛮荒的原野;一只凶悍暴戾的苍狼,长啸九天;一只矫健灵异的白鹿,驰骋天际。

    不知何故,“恩公”那无边的愤怨,陡然浮现眼前。

    眼望苍狼白鹿,更觉一招制敌,太过宏远。不仅宏远,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她灵活机变的小脑急速翻转,顷刻实现战略转移,推出第二套战术:“引狼出室”。不为别的,只求暂解燃眉之急。

    寒开痴痴相看,一双阴鸷的眼,便定格上她闪亮的眸。这是一双什么样的星光水眸?比春风还温暖!比夏月还明艳!比秋水还缠绵!比冬星还璀璨!

    十七年前,他便对这双星眸,何其留恋!却只能梦中流连!今日一见,更是波澜万千!

    何况,一切难逃他的法眼:博赢也曾为这样一双星眸,神魂颠倒,倾世迷恋。便是方才,博赢身陷重围,生死决战之际,抢她做秘密武器,难道不是在演戏?博赢不仅演戏,而且入戏,根本掩饰不住满心的爱意,根本隐瞒不住刻骨的怜惜。

    一句话,让她就范,便是绝杀博赢的致命一剑!让她就范,更是击败博赢的决胜一剑!

第三十六章 砧板鱼肉

    青荷虽武功不济,为壮底气,眼功却不甘示弱。www.uu234.cc抬头仰望,只觉寒开那只又高又挺的鹰钩鼻,配合那张又长又硬的刀条脸,显得他格外暴戾,格外凶残,格外冷酷,格外冰寒。

    看过之后,非但没能鼓舞士气,反而没了胆气,更是心跳如狂,一落千丈。念及十个自己打不过一个寒开,禁不住从头发尖到脚趾肚都在战栗。一句话,尚未出手,只交战一个眼神,已是一败涂地。

    不!尚未出手,岂能低头!

    可是,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高分应试,低头做人,何曾顶天立地做英雄?做不成英雄,却可做回书虫,唯有轻车熟路的背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迭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不知是寒香太冷,还是迷药移魂,寒开对着青荷,看了半晌,突然色眯眯一声淫笑:“我寻你十七年,今日终于如愿!我不管你是假楠笛,还是真邶笛,无人能像你一样,勾我的魂,摄我的魄,动我的心,扣我的弦。与你上床,是我的毕生梦想,定能荡气回肠。”

    寒开之言,她充耳不闻,倒将圣人之言,连背三遍,陡生超凡脱俗之想:“怕他作甚?他便是天地,我便是刍狗,奈何不自见,故明;不自矜,故长!”

    终于,寒开熬忍不住,不容她背书,欺身而上,猛如狮虎,快如狡兔。好在她的小脚,比小手灵活得多,更能应变神速,陡然撤步飞退,疾若风旋,飘如电闪。

    她本欲施展“蒹霞露飞霜”,飞跃纵身,引诱寒开出门。怎奈,寒开的武功、武识、武商,高她数重,不可预测,无可抵挡。未等她夺门而出,寒开已一跃而起,先发制人:身未至,掌风先行。

    在断筋碎骨的掌力冲击下,她根本不敢退向门口,只能迅疾翻转。顷刻之间,但闻“嘭”的一声,房门严丝合缝。

    寒开成功关门闭户,彻底封死她逃生之路。万般无奈,她只有绕着屏风,飞行游走,舍命周旋。

    寒开绕来绕去,耐性顿失,禁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楠笛,跑什么?我又不害于你!只想宠爱你,只会取悦你!”说话间,气运丹田,再次发力,“枫叶寒掌”如同迅雷,勃然出击。

    她本欲极速纵跃,避开凌厉一掌,哪料受一地罗裙牵绊,慢了一拍,登时被掌风扫中,连滚数番,重摔于地。只觉后背四分五裂,后心七上

    八下,后腰七扭八歪,后脑七荤八素。

    寒开乘机一把抢过她衣袖,向怀中一带。她本已痛彻骨髓,浑身散架,生死关头,也不知如何生出一股洪荒之力,奋力一挣,但闻“咔嚓”一声,衣帛尽裂。有失必有得,断袖而得脱。

    登时,冰肌雪肤陡现,寒开一声惊叹:“怎么?楠笛?怎么可能?苍狼白鹿?你我本是同族?”

    趁他一个愣神,她就地一个前滚,接踵腾身前纵:“与狼共舞,实出无奈!与狼同族,岂敢岂敢?”

    耳听身后一声淫笑,心知寒开极扑而至,一招“鸿轩凤翥”,避开饿虎扑食,再次萦绕八仙桌飞旋。

    寒开却阴魂不散,突然反身回逼,截在当前。她心胆俱裂:这般虚耗,终难逃脱。

    她急中生智,旋即后转,闪电猫一般,向床上纵扑。

    顿时,寒开哈哈大笑:“楠笛!你比我还心急,先我一步上床。自是迫不及待,和我共度良宵。”更是满心窃喜:“博赢定在附近,若能亲眼观瞧,岂不心神大乱,熬忍不住,中我圈套?”

    心旌摇曳间,不料青荷小手一扬,一把茶壶,连茶带水,劈头盖脸摔将过来。寒开不欲在采花关键之际,变身落汤鸡,急忙闪身而避。

    哪料这一躲不要紧,一壶茶水注入床头一只青花瓷,但闻“呲”的一声响,一股白气,冲天而起,足足奋发丈许。

    寒开一惊,愠色顿显:“楠笛,几次三番,和我对着干?”心知和她说话,如同对牛弹琴,唯剩自我安慰:“幸而青花瓷还剩一只,足够将博赢冻成僵尸。”

    青荷趁机一个“暗香疏影”,倏然急转,极速飞身,奔向房门。

    眼见她的手探向房门,寒开再不投鼠忌器,隔着八仙桌,凝神聚气,霹雳闪电般拍出一掌。

    她只觉疾风烈烈,避之不及,刹那间直飞出去,狠狠撞上房门,重摔于地,人事不省。

    寒开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料到,下手忒重,把爱人拍晕。眼见娇荷倒地,纵身跃将过去,抱起昏迷不醒的青荷:“楠笛!这般不禁打?咱们如何与博赢做游戏?”

    半晌不见醒转,追悔莫及,心痛不已:“楠笛,你不欢喜做游戏,我再不迫你。”

    她依旧昏迷,一颗头歪歪斜斜,垂在他臂弯,毫无生气。左手似有意无意,滑向他脉门。右手松松垮垮,搭在他前胸。

    做足前戏,她突然睁眼,猛然望

    向寒开身后,大声惊呼:“天玑大人!”

    寒开闻言大惊,虽不肯松手,却顺着她的呼声,极速回头。

    哪料到,她不过虚张声势,天玑实乃子午须有。

    寒开正自疑惑,突觉右臂又疼又麻,脉门已被她牢牢紧扣,更觉左胸又痛又痒,前胸“真武穴”已被她重重狠点,顿觉真气外泄,浑身酸软。

    寒开大惊,幸而反应如神,陡然封穴滞脉,与此同时,奋起平生之力,向后急纵,身在半空,双掌狂推。

    她非但未能一招制敌,反而被打的身体横飞,猝不及防,狠狠撞了一回南墙。幸而寒开手下留情,否则荷命休矣。咬着牙,忍着痛,狠着心,腾空而起,站稳脚跟,恨恨向寒开望去。

    天地不仁,欺我成瘾!以命相博,只换来功亏一篑。不由心下暗恨:“可惜我这一世练功不勤,学艺不精,以至大敌当前,错失良机。”

    寒开定睛一看,她手臂已被茶壶碎片割出数道伤口,鲜血淋漓,落红满地。登时,前尘往事,历历浮现,不由心上一痛。陡然想起适才的拥抱,虽然只在瞬息,却触动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

    他虽不怕本门寒香侵袭,却抵挡不住迷药长时间催情,更觉爱意横生:“楠笛!听话!别和我为敌,让我保护你!”

    言毕,寒开爱欲更浓,不可隐忍,欺身而上。青荷惊骇至极,飘身躲避,妄想扭转战局。

    眼见她身姿飘旋,风流婉转,寒开意乱情迷,更是急于速战速决,气运丹田,奋臂出掌。

    她已被逼至墙角,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紧闭双眼,坐以待毙。便在这千钧一发,陡闻烈烈暴风,骇电霹雳,狂扫而至。

    青荷喜出望外,抬头睁眼观瞧:一人玄衣锦袍,身如闪,急如电,人未到,腿先至,真真是“气守丹田腿飞旋,拧腰顺胯凌空翻。飓风呼啸天地掩,腾云驾雾日月间”。

    寒开处乱不惊,收掌撤身:“天玑!来得正好!来得真妙!“魁星踢斗”更逍遥!”纵身而起,逆转而上,寒掌出击。刹那之间,寒风骤起,冰霜呼啸,惊若迅雷霹雳。

    天玑身在半空,悲愤至极,一声痛呼:“寒贼!禽兽!恶贯满盈!死有余辜!”躲也不躲,避也不避,反而迎刃直上。但见他左腿翻蹬,右足弹踢,身、手、腿、足,协调有序,一气呵成,直踢寒开前胸大穴;力达足尖,劲猛风雄,不容敌人任何喘息。

第三十七章 泰来否骤

    青荷大喜过望:““魁星踢斗”是天玑成名绝技:以天文星象,三四象二十八宿动静之法,变换身形,蹬踢缠弹。www.uu234.cc他之腿法,精炼到收发自如,行云如水,炉火纯青,正与寒开势均力敌。”

    天玑如期而至,寒开如愿以偿,更是精神抖擞,一个“抽撤连环”,半空中留下一件炫目的血衣,人已飞步跃向床头,一个“冰海拾遗”,抢回得手利器削金段玉的血枫剑。更不怠慢,一招“枫叶荻花”,裹着凛冽寒风,向天玑劈面削去。

    大敌当前,天玑更不怠慢,向身后一探,拔出一件兵器,奔着寒开搂头便砸,快若电光,迅如火石。

    青荷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此乃枪头齿翼月牙镗,以纯铁为之,镦亦有尖刀,左、右、中三面均可刺,诚属利器,锋芒毕露,凌厉至极。他的魁星镗加“魁星踢斗”,当真不可小觑。”

    趁二人缠斗,青荷更不迟疑,欲飞身营救红袖。

    哪料人在半空,陡见飞出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凛凛剑气,迎面奇袭。

    青荷大急:““青白二子”何时进房?我怎一无所知?”纵跃翻转,飞身躲避。

    “白枫子”更是恨极:“臭叫花,四处搅局!”寒剑凌空旋舞,寒针急如骇电。

    一时间,青荷顾前不顾后,顾左不顾右,想救红袖,千难万难。

    房上博赢亦是大急,转头贴着身侧天权耳畔低声说道:“我让你无论如何派人截住阿玑,居然办事不利,误我大计?”

    天权汗不敢出:“天权疏忽,天权无能,天权知罪。四师兄必是走的后门暗道,鲜为人知。”言毕,便欲飞身而下,上前相救。

    博赢面沉似水:“枫叶寒香点的正浓,寒波更不知留了多少后招,你若下去,岂非中他圈套?”

    一旁天枢、天璇忙道:“我王不必忧心,待我等暗器救助四师弟。”

    博赢点头,低声吩咐:“枢弟、璇弟守在前檐,紫逍、紫谣守在后窗,听我号令,针蒺齐发,掩护阿玑。天权,你我守在苑顶,谨防寒波偷袭。”

    却说天玑,身处寒室,被寒开、“青枫子”团团围困,不仅难救红袖,甚至自己都难以脱身。正心急如焚,忽闻疾风烈烈,七星针、神农苍蒺疾飞而至。更见“枫叶三子”飞身而起,长剑急舞,拨打暗器。

    耳听“叮叮当当”之声络绎不绝,天玑大喜,心知是同门相救,更不怠慢,飞身跃到床头,抱

    起红袖。

    寒开一声暴喝:“天玑,休走!”飞身在暗器中穿花而行,舍生忘死寻了个空隙,陡然一个翻转,寒剑骇电出击。

    眼见红袖夫妻危在旦夕,青荷飞起一脚,踢向屏风,直向寒开劲逼。

    寒开惊怒至极:“楠笛!你怎么总是和我过不去?”

    天玑躲过一劫,更是抓住战机,“魁星踢斗”奔如骇电,势不可挡。寒开万般无奈,唯有退避。

    天玑乘势拔地而起,便欲破窗而出。

    寒开、“青枫子”两声暴喝,拦住去路。二人发动抢攻,长剑起舞,枫过留影,剑过飘声,凌厉至极。

    再听窗外,更是风声鹤唳,却是寒波调动数百寒枫、金塞弟子,将九王所在苑顶团团包围,寒针、弧针飞射如簧。

    形势紧迫,天玑心急如焚,身形急走,向左飞出。寒开急跟而进,天玑趁他身形未稳,突然右手一扬,魁星镗骇电出击,寒开果然向右闪避。天玑趁此时机,跃身回转,如离弦之箭,转身又向后窗急飞而去。

    天玑虽号称“魁星飞腿”,毕竟怀抱红袖,速度再快,比不过寒开。只觉背后恶风劲扫,冰寒席卷,冷不可当。

    怒极之下,心知难以逃脱,索性极速转身,不惜玉石俱焚,反手就将魁星镗刺向寒开胸膛。

    寒开不料天玑只攻不守,不顾死活,以命相搏,情急之下,火速收剑,迅疾撤身。

    “白枫子”恨极了青荷,招招狠厉,式式夺命。青荷施展“蒹霞露飞霜”,狼狈逃窜。此功法将“轩辕神功”揉入“霹雳神功”,飘逸不定,变幻无穷,用在此时此地,倒是恰到好处。

    惊急之间,耳畔又传来泰哥哥轻语:“此法贵在“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知无为之有益。”追求“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崇尚“博采众家之长,化万法为一法,以一法破万法。”真假虚实相济,旨在以弱胜强。”

    她攻守无序,飘忽不定,杂乱无章,忽而浅尝辄止,忽而入木三分,忽而半途而废,忽而穷追不舍,看似不伦不类,实则无限杀机。

    寒开唯恐“白枫子”下狠手置青荷死命,眼角余光一扫,不由看的一惊一乍:“楠笛,你放着神农炎阳功不用,又从何处偷学歪门邪道?”

    青荷力不能敌,咬牙坚忍:“强盗非你莫属,

    我不敢班门弄斧。”一招“蒹霞苍茫”,快如电闪,飞踢“白枫子”前心;接踵又是一招“轩然霞举”,直踢“白枫子”小腹。

    她出手踢腿,招式诡异,出人意表,寒开看的啼笑皆非:“楠笛,我盗来盗去,最想盗的,还不是你?”

    青荷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奋力搏击,转移话题:“是我还是玉笛?”手上不敢迟疑,脚上舍生取义。只觉险象环生,与虎谋皮,必死无疑,全仗着奋不顾身,数次危难关头重获生机。

    天玑怀抱红袖,力战两大强敌,眼见寒雾飓风来袭,躲闪不及。正在走投无路,心呼必死无疑,一把刚猛强劲的神农剑,裹挟着炽热蒸烤的熊熊烈焰,奔着寒开骤然出击。

    幸福来得巧,英雄不可少!幸福来得妙,沧海一声笑!

    “寒枫三子”大惊,齐声惊呼,合力应敌。

    青荷趁此良机,极速跃至墙角,得以片刻喘息。

    虽是头昏眼花,依然奋力挣扎,只见一位紫衣大侠,长剑旋舞,烈焰腾飞,紫光暴涨。她不由大喜过望,一声惊呼:“恩公!”

    寒开不料半路杀出个奇山,闻言更是惊怒至极:“楠笛,不懂夫唱妇随?什么恩公!分明世仇!”

    眼见奇山剑如电闪,寒开急回一掌招架:“奇山,死到临头,回光返照?”

    奇山一声冷笑:“寒开,有你为祸作乱,我怎能含笑九泉?”

    青荷擦亮眼睛,仔细观瞧,更觉不可置信:“怎么,来人并非恩公,确是奇山。他与恩公相貌身形如斯酷似,却多了几分沧桑,少了几分粗犷。”

    顷刻之间,场上雷霆万钧,惊起烛天骇浪。室内聚寒集雪,翻卷霜海冰洋。

    青荷方才一场决战,全凭一口气在。如今精疲力竭,又受枫叶寒香催逼,只觉寒气袭体,想要闯过热浪冰海,再也无能为力。

    天玑力战“青白二子”,奇山鏖战寒开,青荷缩在墙角避难躲灾。眼观战局,当机立断:“奇山武功远在寒开之上,天玑红袖自是逃生有望。我武功最差,不如寻个机会,笨鸟先飞。”

    寒开毕竟久经沙场,危急关头,处乱不惊,寒剑起舞,冰飞雪降。

    奇山侧身飞飘,一旋而过,神农剑快如奔雷,迅如神火,烈焰飞旋,炽气磅礴,直扑寒开。

    寒开被电火萦绕,周身如同炙烤,惊急之下,身如飘风,急闪急躲,血枫剑再度拍出,直刺奇山小腹。

第三十八章 魁星三奏

    青荷武功虽不入流,却对泰哥哥的教诲倒背如流:“天下武艺,庞杂繁盛,触类旁通;南华武林,风起云涌,十派纵横。www.uu234.cc蜀陵仙踪,峨眉飘影;霹雳洪荒,轩辕无形;魁星参斗,达摩争雄;神农电火,寒枫化冰;空明魔幻,伏波叠。

    神农派推崇炎帝发明刀耕火种的“太阳神”。神农武功,便是效仿烈火的灵性、活性、韧性、绵性,讲究“火力刚猛,威力无穷,有若蛟龙,吞火吐风”;关注“瞻彼曲直,缘势而上,蜿蜒起伏,连绵不绝”;追求“动静相间,刚柔相济;错落有序,式无成法”;倡导“后发先变,灵动机变;火烈具扬,万千气象”。”

    奇山纵身腾挪,迅如飘风,剑招辟出,烈风炙烤,绵绵不绝。青荷满心欢喜,几欲拍手叫绝:““神农点苍剑”以火力雄劲著称,“神农燎原掌”以气势绵延制胜,更是寒枫派之克星。”

    她稍加修复,便跃跃欲试,只想寻找良机,飞身而逃,怎奈实在越不过冰火两重天。更是不幸发现:“不过顷刻之间,场上风云突变。武功绝顶的奇山,突然疲软,陡落下风,危急陡现。”

    她哪里知晓,奇山身中寒毒,又受枫叶寒香侵袭,剧烈打斗之下,气血急行,寒气攻心,已是命在旦夕。

    眼见奇山被逼得节节倒退,她心似油烹:“事到如今,奇山性命难保,我和姑姑更是在劫难逃。”

    寒开奸计得逞,得意忘形:“奇山!枉称一代宗师!如此不堪一击!碧苍含恨!神农蒙羞!”纵身上跃,势如疯虎,血枫剑劈空而出!

    奇山控制不住寒气肆虐,只觉气血不行,五内结冰,手足僵硬,眼前更是直冒金星。耳听冰寒剑气呼啸而至,夺命狂袭,再也无力躲避,索性双目紧闭,硬接致命一击。

    忽闻一声石破天惊,只见窗棂纵横,一人破窗而入,长剑急舞,一声暴喝:“寒贼!休走!看剑!”

    青荷定睛观瞧,不由惊喜无限:“数风流人物,还看恩公!”

    刹那之间,“四空五明”掌如雷霆,“四大皆空”剑走空明,逼得血枫剑退避三舍。

    青荷正自窃喜,忽见“一黄一蓝”两道身影,破窗而入,场上更是杀气盈门,寒风暴涨。转瞬之间,空明剑掌被拦住去路。恩公无奈,只好与“金蝉子”、“蓝疯子”斗在一起,眼见奇山危急,却也无暇相顾。

    原来,寒波苑外坐镇指挥,将九王重重

    包围。耳闻房中缠斗,知是天玑上钩,眼见博赢分神,不由心下暗喜。只是听到后来,房内厮杀之声越斗越急,愈演愈烈,唯恐爱子有失。一声令下,“金蓝二子”跃身而起,上前救急。

    奇山身中剧毒,鏖战寒开,每况愈下。再斗片刻,寒毒肆虐,再也招架不住。

    眼见危机愈演愈烈,青荷心急如焚,想要相助,奈何武功低微,冰火之中根本插不进小手,只盼窗外九王相助,却许久不见外援。

    细听窗外,更是金戈铁马,铿锵争鸣,却是寒波指挥百名寒枫、金塞弟子发动抢攻。更闻弧针疾走,寒针如簧。一场暗战,天昏地惨。

    心急如焚,转念又想:“以九王之能,未必分身乏术,定是欲擒故纵,不妨等待转机。”

    正在捉急,忽闻院中传来寒剑劈空之声,如同风暴,如同雷鸣。不过片刻,“嘤嘤嗡嗡”之声接踵而至,此起彼伏,铺天盖地。侧耳再听,势如毁天灭地,势如排山倒海,便如无所不摧,便如无处不在。正在惊骇间,便见遮天蔽月的血雾,受寒剑剑声指引,劈面冲杀而来!

    危情雪上加霜,奇山一声惊呼:“寒波好生狠毒,驱动血蜂寒雾!”

    血蜂寒雾渐逼渐近,不仅飞上苑顶,而且侵入室内,青荷这才看清,千百只血蜂,裹挟着冰寒,席卷着戾气,劲逼着浓雾,振翅飞来。

    血蜂惊魂,寒霜劈面,青荷只觉意乱情迷,浑身战栗,几欲昏迷。

    奇山、天玑、“恩公”更受“血蜂寒露”、“枫叶寒香”催逼,处处受制,无力反击。

    便在危急时刻,忽闻仙乐飘飘,曲音遥遥,便如天地共鸣,便如山河纵横,便如日月同辉,便如星辰齐行。

    痴痴迷迷之间,忽闻奇山笑道:“魁星三奏,血蜂不留!”

    “飞龙在天”躲在暗影,放眼望去,月光下,箭雨中,三人手持笙管,飘飞于苑顶,吹奏共鸣。不是别人,正是九王、天枢、天璇。

    笙音声声相和,回旋婉转,悦耳动听;渐行渐进,渐隐见现;忽高忽低,忽重忽轻;低到极低之处,轻到极轻之际,悠然上调,几个盘旋,几番婉转,迷人心魄,动人心弦。

    青荷彻底沉迷,不知身在何方:忽而似开天辟地,大梦初醒;忽而似追日寻月,大起大落;忽而似星汉灿烂,大明大暗;忽而似江山万里,大开大合。

    便是千万血蜂也同样为之迷

    ,徘徊不已,不知进退,不知东西。

    窗外寒波一声冷笑:“王爷切勿得意,后面还有好戏。”言未毕,寒剑起舞,劈空之声,愈演愈烈,刺耳尖利,犹如异军突起。

    刹那间,血蜂如得号令,万众一心,齐头共进。

    九王大惊,急引笙音陡转。转瞬之间,苑顶“魁星三笙”更是乐音大起,高亢激扬,此起彼伏,似聚天地、齐日月、汇星辰,集万物之灵气,卷万众之灵华,收万籁之灵音,合众为一,抵抗血蜂突袭。

    刹那间,苑顶血蜂又被乐音所迷,望而却步,不知所以。

    寒波气急,长剑旋舞,急如骇浪。血蜂惊急无限,却不敢铤而走险,一番盘旋,一番权衡,索性远离苑顶,齐齐涌入房中。

    顷刻之间,奇山、天玑、“恩公”受血蜂、寒香所迫,再无招架之功,眼看一败涂地。

    便在危急关头,但闻头顶一声巨响,楼板轰然中开!但见横梁瓦砾,破空而下!但见巨石翻空,如惊涛拍浪!却是屋顶受强烈掌力剧震,一洞斗现,豁然开朗,一道白影飞旋,便如神兵天降!

    刹那之间,飞下一位白衣少年!长剑劈风,迅雷出击,犹如晴空炸出一个霹雳!凌空炫舞,剑气纵横,怒扫千钧!

    飞龙剑飞花泻玉,如奏仙乐,“寒露血蜂”为剑气、剑音所迷,登时无所适从,纷纷后退。

    青荷更是为之迷,望向“飞龙在天” ,目不转睛,呆呆发愣:“他的动作、他的举止,他的风度、他的神情,像极了阿龙!不,他分明就是阿龙!阿龙在球场上叱咤风云,也是这般风神潇洒,器宇轩昂;也是这般腾空而起,凌空飞旋;也是这般迅雷出击,骇电如闪!”

    寒开不可置信,大惊失色:“龙妖原来潜伏多时,我却浑然不知!他掌劈楼板,轰然而下!长剑起舞,大破蜂阵!何等功力?何等神威?”

    “青枫子”陡临大敌,一声惊呼:“不好!西蜀龙妖!速速应敌!”

    “白枫子”面色陡变,浑身巨颤:“那日暗算我的,便是此人!”

    “金蝉子”连声提醒,噤若寒蝉:“龙妖左手剑!寒师兄小心!”

    “蓝疯子”看向来人,只觉湛然若神,天下罕见,不似在人间。

    寒开一张脸,登时没了温度,降到冰点:“事到如今,意外横生!不是鱼死,便是网破!唯有同仇敌忾,方能克敌制胜!”

第三十九章 劈风龙游

    寒波守在房外,耳闻惊天动地一声巨响,不知是喜是忧:“除了博赢,谁有如此掌力?”只当九王气急败坏,以攻为守,愿者上钩。www.uu234.cc何况心念爱子,关心则乱,再不隐忍,冲入房中。

    一眼望见的并非博赢,却是“飞龙在天”,大出意料,心下一沉,更是大怒:“龙妖!此乃我东吴血战,与你蜀人何干?速速退后,饶尔性命!”

    “飞龙在天”淡然一笑:“寒相勾结北鞑,犯我华夏,怎与在下无干?身为华夏子民,怎能姑息养奸?”

    寒波怒急攻心,只想速战速决。眼见奇山近在咫尺,当机立断,先除劲敌。奋起平生之力,席卷数百血蜂,奔着奇山后心猛劈一掌。

    当此时,奇山正与寒开鏖战,再想撤剑收身躲避寒波,哪里来得及?

    眼见奇山命在旦夕,“飞龙在天”更无丝毫犹疑,一声暴喝:“寒波!休伤我兄弟!”

    急速飘身,左手迅疾挽剑,气运丹田,真气聚于掌心,及至五指,传至飞龙剑,一招“游龙出水”,电光火石般刺出。眨眼之间,劈风剑气裹挟寒枫戾气,将血枫剑反弹而回,直击寒波软肋“章门穴”。

    寒波猝不及防,难以躲闪,索性以攻为守,一招“枫叶霜天”,血枫剑辟出数道圆环,剑光掩映中,席卷血蜂,急冲“飞龙在天”前胸“神封”大穴。

    不料“飞龙在天”轻描淡写,施展“追星赶月”,飘身一旋,轻盈如一片翎羽避了开去。

    寒波一击不中,血枫剑再次蓄足内力,席卷无数血蜂,愤然出击。登时,寒光乍现,寒霜暴卷,冰风骤袭,血蜂吐雾。

    “飞龙在天”处乱不惊,看似随意随性,轻飘飘反手一剑。耳轮中便听震耳欲聋的一声争鸣,双剑撞个正着。寒波登时被震得连连倒退,“飞龙在天”却稳如泰山。再看血蜂,更是招架不住,一哄而散。

    青荷躲在墙角,仰望着“飞龙在天”,欢欢喜喜,痴痴迷迷,几乎在幸福中死去。他的样子,如此的熟悉,如此的心爱。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天可错,地可错,这一次我再不会出错!阿龙!他就是阿龙!我的阿龙!”

    她已经不会思考,更不会视听,只觉万籁俱寂,只觉万物消融。这世间,再也没有刀剑争鸣声,再也没有没有呐喊厮杀声,再也没有没有血蜂喷雾声,再也没有没有冰暴火烈声。

    在她看来,他手里挥舞的不是飞龙剑,而是日常那把小提琴。你听,他的琴声多么悦耳动听?如同溪流,如同轻

    风,袅袅依依,流水行云,纠缠在耳畔,融汇在心间。

    “飞龙在天”为救奇山,不惜以身犯险,一边与寒波血战,一边轻声暗示:“掌门师兄,敌众我寡,速走!”

    奇山虽是命在旦夕,更是置生死于度外,何况仇敌便在眼前,怎会轻易离开?

    “飞龙在天”万般无奈,唯有同生共死,与子同仇。

    寒波急欲立斩奇山,再杀博赢:“龙妖!挡我者死!速速让开!”奈何“飞龙在天”守护奇山,寸步不让。

    寒波不能如愿,惊怒交加,手腕斗转,寒枫剑冰寒逆袭,裹挟着血蜂,向“飞龙在天”前心蜂拥而去。这一剑来得迅捷之极,血色逼人,蜂雾弥漫,寒气直透心肺。

    “飞龙在天”心思机警,不愿正面御敌,而是避实就虚,身如飘风,势如急电,侧身斜影飞过,寒枫剑连连走空。

    寒波唯恐今日一招出错,满盘皆输,急怒欲狂,血枫剑带着呼啸风声,闪着血色光芒,裹着寒冰戾气,迅雷挺进。

    万万不料,己方人多势众,自己又拼了老命,却丝毫不占上风。眼见“飞龙在天”愈战愈勇,让他更生惊恐,再不敢报丝毫侥幸,一声号令,剑、刀、绫、针齐攻。

    “青白二子”心知形势危急,急欲速速拿下天玑,扭转战局。“青枫子”蓄积真气,拼尽全力,青枫剑裹挟着寒冰戾气,如迅风急闪。“白枫子”身形飘忽,长剑出击,长发飞舞,暴卷戾气,缤纷虚幻。当真乱人双眼,迷人视线。

    天玑怀抱红袖,力战两大高手,当真捉襟见肘。

    “金蝉子”苦战“恩公”,生死存亡的关头,口中不忘讨好卖乖:“尊相小心!龙妖左手剑!防不胜防!”

    “蓝枫子”最爱美男,一边打斗,一般偷眼观瞧“飞龙在天”,满心羡恋,不敢表白,苦口相劝:“龙妖!都说你聪明绝顶,今日却受人利用,做人鹰犬,岂非愚不可及?”手中蓝绫飞舞,寒针齐射,直取“恩公”前心。

    青荷眼望爱人,喜到极处,又开始背书:“比武之道,与战事相类:谋者,胜负之机也。为将之道,不患其无勇,而患其无谋。比武,便是比智慧。“飞龙在天”之劈风神功,便是运用智慧之道,讲究“四策八风”:四面,既是对敌之策,一观、二诱、三攻、四守。八风,既是决胜之风,一是听风观风,旨在观敌招数破绽;二是运风乘风,旨在以气行风,以气运功;三是破风弹风,旨在破解敌招,将敌人之力反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四

    是御风驾风,旨在驾驭真气,控制战局,出奇制胜。”

    寒波不识劈风之道,危急关头,略显多勇寡谋,血枫剑迅如猛虎,冷如寒冰;寒枫掌刚如金石,气势雄浑;血蜂雾奔如怒海,狂风席卷。

    寒波虽是攻的凌厉,“飞龙在天”却处乱不惊,打的从容,更不急于一时之胜,而是施展绝顶轻功,飘忽纵横,悉心观敌破绽。

    他躲过寒波连环追袭,身未落地,攻敌之法成竹在胸:“寒枫剑法阴毒诡异,虚招不断;寒枫掌法雄浑刚猛、莫测变幻;血蜂雾遮天弥漫,却都有致命弱点:蓄势待发之时防守不周,血蜂翅更怕热汽熏烫。倘若以乘风御敌,以劈风攻敌,以弹风破敌,以化冰霜成热雾制蜂,定能出奇制胜。”

    念及于此,飞龙剑急舞,刹那之间,剑气如虹,飒然劈风;剑光起处,热雾弥漫。

    蒸汽熏陶中,寒波却是不寒而栗:“我与龙妖虽功力悉敌,奈何他剑术高超,轻功深奥,应敌巧妙。真气聚集,驾驭有方,弹破有力。运势如风,化雾如虹,当真难以取胜。”

    挥剑格去,登时,两剑相击,“苍凉凉”数声响,争鸣铿锵,振聋发聩!寒气逼人,勾魂摄魄!

    寒波受劈风剑气冲撞,倒飞出一丈开外,气血翻涌,勃然变色。

    “青枫子”眼见寒波危急,唯有暂令“白枫子”独战天玑,自己绕至“飞龙在天”侧翼,暗中偷袭。

    寒波紧抓战机,冲上前来,寒剑猛如疯虎,寒掌势如破竹,血蜂炫人耳目。

    “飞龙在天”处乱不惊,避开寒剑锋芒,眼见二人杀红了眼,更是当机立断:““青枫子”是寒波嫡系,护主心切,攻势凶猛,出手狠辣,若想击退寒波,必先剪其羽翼。”

    但见他飞身而起,飘身一旋,左足一点寒波血枫剑,略一借力,顺势旋到“青枫子”脑后。身在半空,舞动飞龙剑,一招“见龙在田”,但见一道银光倏地飞起,飞龙剑后发先至,便向“青枫子”背心扫去。

    “青枫子”耳听身后风声鹤唳,大惊失色,急忙施展“枫叶经天”,长剑向后平拍。寒波急救,一招“一叶知秋”,翻身急点“飞龙在天”软肋。

    岂料“飞龙在天”飞龙剑行至半路,剑锋斗转,在地上迅疾一按,身子又飘飘窜了上去,登时,“飞龙在天”在上,寒波师徒在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对决的瞬间,飞龙剑锋又是一个急转,剑气如虹。一招“鱼跃于渊”,骇电而出。

第四十章 悔我窈纠

    眼见“飞龙在天”俯冲而下,“青枫子”心惊胆裂,妄想以攻为守,全速出击,却哪里来得及?眼睁睁看着敌剑势不可挡,逼着寒波的血蜂剑逆转,席卷无数血蜂,直冲向他左肩“曲垣穴”!

    剧痛无极,一声惨叫,直扑而倒,青枫剑飞出老远,如金石争鸣,络绎不绝。www.uu234.cc

    寒波眼见心腹爱将一个回合便败下阵来,更是怒急攻心:“龙妖!我只拿博赢,你乃局外之人,何必助纣为虐!”

    “飞龙在天”身在空中,淡然一笑:“寒相勾结北鞑,毁我华夏。助纣为虐的是你,哪里轮得到在下?”

    寒波虽恨的舍生忘死,却也心知肚明:“事到如今,我千算万算,算漏了龙妖,以致损兵折将。为今之计,只有智取,不可硬拼。”念及于此,虚招助攻,与此同时,看向左右,疾呼暗语。

    “金蝉子”眼见形势不利,登时会意,将“恩公”让给“蓝疯子”暂时抵挡,自己变招抽身而走。瞅准机会,腾身而起,左手一扬,“九弧三射”,夺命偷袭。

    “飞龙在天”反应如神,耳闻身后风声,迅疾飞撤,心下已然判定:““金蝉子”之强项是攻势迅猛间或偷袭,灵活应变却是不足。”

    “金蝉子”第二波毒针雨蓄势待发,“飞龙在天”已飞身抢上,哪容“金蝉子”有机可乘?左足向斜方踏出一步,右臂一曲一伸,劈风神掌顺势拍出,随风随性,挥洒自如。飞龙剑跟着一招“龙腾天下”,剑花错落,繁星点点,去势如风,威力无穷。

    “金蝉子”大惊,欲行闪身侧步,哪里来得及?危急中舞动金蝉刀,劈出一招“金顶佛光”,以求自保。

    哪料到飞龙剑势不可挡,耳听“噗”的一声,金蝉刀受剑气所迫,陡然逆转,向下直插左腿,痛极怒极,一声惨叫:“龙妖!你敢砍老……!”言未毕,站立不住,倒地不起,噤若寒蝉。

    寒波惊骇无极,更不肯善罢甘休,施展平生武功奇学,席卷百千血蜂,奋力出击,时而风声鹤唳,时而起舞翩翩,时而凌空扑击,时而挥剑斩剁。当真是:

    寒枫留影,剑过飘声,忽进忽退,忽伸忽缩,勾魂摄魄。

    血蜂起舞,劲风凛冽,冰霜席卷,浓雾弥漫,骇目惊心。

    “飞龙在天”仍是气定神闲,见式拆式,见招拆招;不疾不徐,不愠不火。但见他衣袂飘飘,运剑如风。身形潇洒,气度恢弘。剑势自如,轻灵翔动。

    青荷抬望眼,只见飞龙剑花缤纷

    ,剑气森森,忽聚忽散,忽缓忽急。动如流水行云,气若皓月长风。行云流水,轻灵飘逸,处处制着先机。看过之后,更觉目眩神迷,欢喜至极,早已忘了身处险地。只盼征战快快结束,只想永生永世和阿龙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无人知晓,“飞龙在天”几次偷眼望向墙角。那双痴痴迷迷的大眼睛,更让他意乱情迷。生死一线间,他一颗心再不能沉稳,再不能平静,再无法从容,甚至分不清是梦是醒,只觉时而葬身烈火,只觉时而冻入玄冰,只觉时而上天入地,只觉时而浪静风平。

    “枫蝉二子”一败,“恩公”终于得机直取寒开,奇山之难立减。

    九王苑顶观战,长出一口气,心下窃喜:“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随人愿,我不负天。我之大敌,助我扫除今日大患。”

    天权、紫逍轻声进言:“我王,天赐良机,敌人斗得你死我活,不如我等先救天玑、奇山,再将贼人一网打尽。”

    九王点头:“你三人可适时出手,一为救同门,二为除寒开。”顿了一顿又说:“寒开智谋出众,心机又沉,是我一大心病,今日势必除之。但是,寒波定要暂留:一因时机未到,二因日后有需。”

    身侧天枢连连点头:“我王思虑周全,寒波若少了寒开这个智囊,如剪双翼,再也不足为患。”

    天璇更是点头称是:“没了寒开,寒波非但孤掌难鸣,更要一意孤行。他早有谋逆之心,必将反叛博尚,倒能为我王先行清障。”

    天权献言献策:“西蜀龙妖斗现,不妨待其精疲力竭,趁机一并杀而灭之。”

    博赢沉吟片刻,连连摇头:“屠龙灭妖,何必急于一时?吴蜀之战,箭在弦上,势不可免。龙妖虽与我有仇,更是削弱博尚的良好利器,不可或缺。”

    天枢亦深以为是:“何况,我王虽志在锄奸,更要全身而退。两败俱伤,非我所愿。”

    天璇接口便道:“正是,龙帆通天彻地,倘若贸然出击,我王定要深陷险地。事若不成,再留下话柄,得不偿失。”

    九王面带微笑:“就让他们打个天翻地覆,咱们只管坐收渔利,何况还有龙妖背锅,何乐而不为?”

    天权、紫逍、紫遥三人心念同门,心急如焚,早已磨刀霍霍。九王一声令下,如蒙大赦,飞身而下。

    九王又看天枢、天璇:“你我好歹也是朝堂大员,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抛头露面,不如只在苑顶观敌防范。”

    波怒急交加,破绽顿显。“飞龙在天”身形一晃,骇电般飞至寒波近前,舞动飞龙剑,犹如高山绝顶之破空长风,激荡翻涌;更如波谲云诡之霹雳闪电,扑朔迷离。

    寒波只觉烈风激荡,被罩的目炫神迷,正在恍惚间,血枫剑受劈风剑气胁迫,登时逆转,剑气回扫,直击胸前。便听“刺啦”一声,鹤裳划开一道巨口。登时,胸口一阵剧痛,一阵窒息。

    眼见寒波轰然败北,“白枫子”吓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蓝枫子”只觉大势已去,眼望“飞龙在天”,便是有色心,哪里还有色胆?

    “飞龙在天”望向寒波裸露的胸膛,震惊在当场:草原上,月夜中,一只苍狼,引吭长嚎;一只白鹿,低头吃草。一个嗜血,一个温良,善恶相生,尽收眼底。

    他看着苍狼白鹿,那般陌生,又那般熟悉。师兄那双流水一般清澈的眼睛,再次浮现在心底。刹那间,一颗心挣扎沉浮,无处着陆。

    便在此时,三个蒙面人凌空而下,飘如轻烟,落如轻羽,正是“神农双刀”和天权。

    紫遥更不怠慢,一声低呼:“天玑大人,护着姑娘快走!我来抵挡!”言毕,神农弯刀直取“白枫子”。

    天玑心念怀中昏迷不醒的红袖,也不多话,飞身便走,一跃而出。

    寒开想要拦阻,却被天权、紫逍拦住去路。

    “飞龙在天”眼观时局,心下了然:“看来,博赢意在行刺寒氏父子,不愿与我为敌,以免节外生枝。”不由暗暗松下一口气:“多亏东吴君臣尔虞我诈,否则我这般贸然出手,自是在劫难逃。”转念一想:“不如乘此时机,与奇山速离险地。”

    哪料到,寒波早已杀红了眼,如今落败,更是气急败坏,眼望奇山,欺身而上,血枫剑冰飞雪舞,骇电奇袭。

    面对多年宿敌,奇山生死弥留之际,更不迟疑,运起平生之力,一招“神农逐日”,长剑迎刃出击,只盼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飞龙在天”大急:奇山如此对剑,必死无疑。不敢犹疑,腾空而起,一招“亢龙有悔”,运转“聚风弹风”之术,刹那间汇集奇山之曝、寒波之冰,又将两股剑气合二为一,舞动飞龙剑,斗转星移,向着寒波全力劲逼。

    眼见这一剑势不可挡,寒波大骇,奈何空间狭窄,奈何时不我待,如何躲的开?危急之中,忽然想起身侧缩在墙角的青荷,急中生智,左臂一震,袍袖一荡,便将她卷起,迎着“飞龙在天”全力抛去。

第四十一章 血色玉笛

    便听奇山哀天恸地一声惨呼:“楠笛!”

    更闻寒开撕心裂肺一声悲呼:“父相!”

    又听“恩公”摧肝裂胆的一声痛呼:“阿蜃!”

    又闻紫逍、紫遥痛断肝肠的一声惊呼:“笛公主!”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来不及。www.uu234.cc

    何况,青荷看着“飞龙在天”,痴痴呆呆,意乱情迷,什么都没听见。只觉身受一股巨力,便升空而起,腾云驾雾般向爱人飞去。

    她满心欢喜,浑身战栗,直直看着他:飘逸的身影,飞扬的眼神,梦幻的爱恋,不由喜极而泣:“阿龙!”

    喜到极处,乐到极致,忽觉狂风骤袭,势如排山倒海,猛如天崩地裂。突发此情,她始料不及,胸口便遭雷霆之击。这感觉,热过火焰,冷过坚冰,冷热交替,一片窒息,痛不可及。

    喜极痛极,怔怔看着“飞龙在天”,更是大惑不解:阿龙的脸因何抽搐扭曲?阿龙的爱因何滋生恨意?阿龙的人因何变成仇敌?

    迷迷茫茫之间,天旋地转,斗转星移。懵懵懂懂间,五内颠倒,乾坤混淆。恍恍惚惚间,后心变前心,前尘变后世。

    抬望眼,天地逆行,日月齐聚,漫天红霄,如同火烧,盖满大地。低头看,大地飘上蓝天,蓝天化为白云,白云冻成冰河,雪水又流向血色的天际。

    此时此际,再无欢喜,再无痴迷,只觉说不出的痛惜,只觉道不完的悔意:“阿龙,对不起,我没保护好自己。这辈子再想找你,无能为力!”

    心中千言万语,口中再也说不出一句:“千悔万悔,悔不该有眼无珠,识人不淑,错认仇敌当成你!”

    “飞龙在天”急转剑锋,奈何冰火两重剑气狂射而出,覆水难收。眼望垂死的青荷重摔于地,他怔在那里,面如死灰:一切悔之晚矣。

    痛到极处,只觉鲜血汩汩流淌,冲出破碎的胸膛,蹂躏四肢百骸,侵略五脏六腑,摧残每一寸筋骨,腐蚀每一寸肌肤。

    南征北战十数载,血雨腥风十数年。出生入死的险,生离死别的爱;撕心裂肺的痛,摧肝沥胆的疼;泰山压顶的恨,排山倒海的悔,和今日相比,都可付之一炬,根本不值一提。

    有那么一刻,他听不见金戈争鸣,看不见刀光剑影。因为除了她的话语,再不想听别的声音。因为除了她的眼睛,再不愿有别的记忆。可是,他最想听的声音,他最想要的记忆,却已被他亲手毁去。

    悔恨不可遏制,只能遏制。悲痛

    不可隐忍,只能隐忍。

    奇山望向青荷,哀伤往事,历历在目,无极的伤痛伴着出离的悲怆,几乎不能自己:“楠笛!我又未能保护你!”

    寒开心知回天乏术,只想扑上前去,留下她最后一丝气息。奈何大敌当前,只能怔怔相看,只在心中说出一言:“楠笛!对不起!我又害了你!”

    陡闻疾风烈烈,却是奇山痛极怒极,不顾一切,凌空一掌重击:“禽兽!还我楠笛!”

    寒开大惊,飞身而避。

    紫逍看向寒开,一双眼,早已掩不住深藏着十七年的仇恨;一张脸,早已控不住压抑十七年的愤怨。神农弯刀裹挟着烈焰火龙,势如电闪霹雳,瞬间攻到。

    寒开惊急无限,奋起平生之力,再次飞身急躲。

    便在此时,狂风骤起,天权右手一扬,一枚七星针,快如利箭,电射而至。刹那之间,射透寒开哽嗓。

    寒开跌在当地,青荷正好触手可及。他面带微笑,将她抱在怀里。

    那一瞬间,众人怔怔相看,只觉诡异。

    他不似将死,倒似重生,眼神饱含着无限幸福,还有无限痴迷。他摘下颈上染血的玉笛,亲手为她戴起。

    相望一瞬,却似一生。一声呼唤,发自心底,那般呜呜咽咽,那般凄凄迷迷,虽近在眼前,却似远在天边:“楠笛!临死才知,江山万里,不如你一笑展颐。这是你的玉笛,今日奉还,以此为信,咱们来世再见!”

    言毕,眼神涣散,轰然而倒,魂飞东吴,魄散西天。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寒波根本不及相救。终于反应过来,飞扑向爱子,满怀悲怆抱在怀里,口中痛呼:“阿开!”

    伸手一探鼻息,已是气绝身亡。登时大恸,继而大怒滔天:“博赢!天权!奇山!紫逍!龙妖!杀我爱子!坏我大计!我与尔不共戴天!”

    奇山更不怠慢,拼尽毕生之力,凌空而起,神农剑迅猛出击,趁敌纵身闪避,抢过命悬一线的青荷。

    寒波放下爱子,双眼珠起红线,血灌瞳仁,恨不得将敌人刀刀斩尽、刃刃诛绝,恨不得将仇人五马分尸、碎尸万段。跃身而起,率众抢攻。寒剑席卷着血蜂,势如疯虎,愤然出击。

    再看场上,寒剑凛凛,寒针霍霍,血蜂飞扬,寒雾弥漫,杀机四起。

    直到想起重任在肩,不得有误;直到想起强敌在畔,如狼似虎;直到想起险象环生,但有差池,万劫不复,“飞龙在天”方能放下悲怆,找回力量

    :“掌门师兄快走!在下自当断后!”

    言毕,腾身而起,飞龙剑电光火石,劈风掌雷霆万钧。

    奇山抱着青荷,提足飞纵,夺门而出,口中疾呼:“多谢兄弟解围!来世再报!”

    “恩公”、“神农双刀”更不多话,护在奇山身侧,向外奋力冲杀。

    天权大事已了,心念九王安危,飞身上了苑顶。

    奇山刚刚跃出房门,便见百名寒枫、金塞弟子潮水一般涌来,刀枪并举,万箭齐发。

    他心如油烹,奈何额头滚烫,手脚冰凉,无力招架。正自忧急,紫逍三人快如奔雷,急挥弯刀,狂舞长剑,拨开雕翎箭雨,合力冲出一条血路。

    趁紫逍三人在身后掩护,奇山足下发力,极速狂奔,终于逃脱重围。疾奔蒹城凉清门,钻入城西雨花山,躲入丛林深处。

    当此之际,奇山五内绞痛,四体冰凉,冷汗直淌。欲运气逼毒,却力不从心。周身上下,寒意入侵,愈聚愈浓,再也无力苦撑,颓然跪地。

    低头向怀中望去,但见青荷脸色惨白,浑身战栗,命在旦夕。

    奇山终于提上一口气,低声问道:“小姑娘,你母亲可是楠笛?”

    彻骨之寒,灼烧之热,锥心之痛,全身蔓延。她一刻昏迷,一刻醒转;浑身血液,冷冻成冰;寸寸肌肤,烧成灰烬。

    生死一瞬间,激发这一世的灵感。奋力睁开双眼,恍惚中一个白衣美人,手持玉笛,飘飞在雨花山。悠扬的笛声,响在耳畔,清新幽婉,动人心弦。

    她无法抑制巨颤,看向吹笛的美人,无限悲苦地呼唤:“母亲!”

    奇山面色如纸,抱着青荷的双手,更是剧颤:“楠笛!你是楠笛之女?你母亲真的还在人世间?她又身在何地?”

    青荷凝望奇山,满面凄然:“两个将死之人,倒能心有灵犀,忆起同一人我这一世的母亲。”

    如此一想,只觉一颗心忽而冰冻,越沉越深,坠入地狱;忽而火烧,越升越高,飞向天际:“南虞!悦城!可惜!再也无缘相见!”

    奇山怔怔看着她,满面悲怆,几欲心碎,低声轻吟:

    崎岖万里路,笛声千番驻。潸潸君子泪,幽幽帝姬苦。

    空山话孤独,衷肠无处诉。遥想十七年,情深更弥笃。

    玉笛吹无助,春风更不度。苦盼十七载,谁人长相护?

    思君望泪烛,念君终难顾。今世伤离别,来生伴笛舞。

第四十二章 三墓兵法

    奇山看着青荷颈上的玉笛,碧绿如翠,晶莹如冰,温润如水,却已遍染鲜血,更显触目惊心:“这只玉笛,是你母亲心爱之物,却被寒开窃取,只因贪图你祖上的兵法战书。www.uu234.cc好在他临终悔悟,终能物归原主。”

    青荷身受寒枫、炎阳两大剑气,人在弥留,冷热交织,时而聚血成冰,时而热血沸腾,死到临头,根本无力接口。

    奇山忽发豪言壮语:“我以灵魂起誓,天地可毁,日月可失,星河可灭,你绝不会死!”

    青荷却已神志不清,甚至不会聆听,努力追回一口呼吸,暗叹一口气:“阿龙,这一世我虽已尽力,终未如愿找到你。”

    心中只有一念:“来世不要离我这么远,让我独自一人孤孤单单。”痛彻心扉,不可隐忍,一歪头便又晕了过去。

    寒波丧子,悲愤至极,几欲丧失理智,寒剑极舞,血蜂奔流。

    “飞龙在天”满怀末日的绝望,饱尝地狱的悲伤,与寒波拼杀欲狂。忽闻幽幽异香,由远及近,飘然而至,却若隐若现,若即若离,如薄雾遮阳,如轻风送爽,让人无尽酣畅。

    抬头一望,百只长翅凤蝶,大过手掌,挂着斑斓的色彩,带着玫瑰的芳香,穿过窗棂,振翅纷飞,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飞龙在天”大惊:“霸王金翅蝶!金塞高手?埋伏四周?”念及奇山已经逃远,再不犹疑,掩住口鼻,气运丹田,飞身跃起。神掌一挥,窗棂俱碎,轰然洞开。他便如离弦的箭,飞身出了“红袖苑”。

    奇山正自无限悲苦,忽觉背后清风徐来,一人飘然而至。

    他吃力地转过头去,几乎已经认不出来人:“飞龙在天”形容枯槁,面无人色,与适才力战群雄之时,根本判若两人,往日的风神气度,丧失殆尽。

    他不由惊诧至极,只觉一生经历无数磨难,却从未看过这样一张悲伤过度的脸:“他与我素来只是神交,我虽命不久矣,他何至于哀伤如斯?”

    正自疑惑,暗夜中三道身影急炫,紫逍三人便如凌空奔月,电火奔至眼前。

    紫逍、紫遥、“恩公”疾步抢上,眼见奇山气若游丝,都是忧急无限。

    紫逍夫妻跪倒在地,抱着奇山,泪流满面:“师兄!”

    奇山寒毒攻心,命在顷刻,静静看着师弟、师妹,脸上却毫无伤心之色,挣扎半晌,才轻声说道:“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此乃天意,我走之后,无需悲忧。”

    “神农双刀”心如刀绞:“我夫妻无能,未能保护师兄。”

    奇山凝神定气,又艰难说道:“一切都是天意,与尔何干?临死之前,我有一言。”

    紫逍、紫遥含泪急道:“师兄只管吩咐。”

    奇山耳听潺潺山泉,轻言轻语:“吾妹奇水心善,又不肯退身世外而谋求保全,只盼你夫妻多多尽心,倾力相护。”

    紫逍、紫遥泪如雨下:“师兄放心,我夫妻纵然万死,定保九王妃周全。”

    “飞龙在天”抢上前来:“让我为掌门师兄驱毒疗伤。”言毕,便欲施展“劈风神功”。

    奇山自知回天乏术,连连摇头,冷然相拒:“多谢兄弟好意。死生在天,奇山注定命不久长,兄弟何必白费气力?”

    “飞龙在天”心如刀割,无可奈何。

    奇山强打精神,深吸一口气,终于又说一句:“奇山还有一言相嘱。”

    “飞龙在天”强忍悲痛:“师兄但管明言。”

    奇山气息更弱:“夕者,北鞑墓鸩大举南侵,金戈铁马肆意践踏。幸而国难当头,南华上下齐心,将之赶出神州大地。奈何北鞑亡我之心从来不死,更是网罗奸细淫浸华夏,最是隐秘邪恶的,便是“盗墓计划”,旨在盗取“三墓兵法”,挑起纷争,加剧战事,颠覆南华。”

    “恩公”闻言,神色大变,俯下身去,似有急事相问,又觉奇山命在顷刻,言语已十分困难,踌躇一番,不便开言。

    “飞龙在天”倒抽一口冷气,心中暗道:“三墓兵法是南颂岳武穆王、北鞑大汗墓鸩、东吴岳睦先君三位旷世奇才,耗尽毕生心血,谱写的三部兵书战册。可谓通天彻地,博大精深。华夏百年战事,囊括其中。

    此兵法包罗万象:行军地形、排兵布阵、智计谋攻、战略战术、虚实争变,如数家珍,堪称军事瑰宝。

    曾有疯传:“三墓兵法,横扫天下。得其一,问鼎南华;得其二,南北争霸;得其三,尽收华夏。”

    据说岳睦将其传给后人,但其后人不是归隐,便是亡故,却不知兵法最终流落何处?”

    紫逍、紫逍含泪道:“师兄放心,我夫妻但有一口气在,誓死抗衡北鞑,捍卫华夏!”

    奇山低声说道:“墓鸩侵华之时,将众多鞑人子孙,秘布华夏。其中,“盗墓三子”最为阴险,定要严加防范。”

    “飞龙在天”急问:“敌人深藏不露,如何查而灭之?

    奇山倾力低语:““苍狼白鹿”是其凭证。寒波便是盗墓一子,“寒枫诸子”,受其统领。其余两个,年纪应与寒波相仿,隐藏极深,都是心腹大患,必须防患未然。”言毕,紧闭双目,几欲不能言。

    “飞龙在天”泪水模糊双眼,心痛到了极点:“奇山盖世英雄,气冲霄汉,我却无力回天。”念及青荷,更是痛极悔极。虽是如此,肩负的重担,一刻不敢相忘。

    良久,奇山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忧心忡忡的“飞龙在天”,知他连日奔波,数夜征战,疲累不堪,不由心生爱怜:“兄弟不必为奇山忧心。奇山可以含笑九泉,兄弟却任重道远。”

    顿了一顿,喜忧参半:“兄弟旷世奇才,疾如风雷,密如神鬼。西蜀有你力挽狂澜,日后自能国泰民安。卓云有你倾力辅佐,定能成就旷世霸业。”

    强打精神,又说一言:“北鞑贼心不死,定会故伎重演,挑起内战,全面侵华。东吴君臣,却是尔虞我诈。想我吴蜀本应是一家,日后还请兄弟联吴抗鞑,救我华夏,勿要兄弟友邦自相残杀。”

    “飞龙在天”忧心烈烈,诉以蜀国方言:“师兄之言,在下谨记。只是当下西蜀国小力微,八方灾祸,四面楚歌。在下无暇远虑,只能先解近忧。敢问掌门师兄,可知我家君上下落?”

    奇山仰望长空,并不作答。念及怀中青荷,忽然灵机一动,用蜀国方言缓缓说道:“兄弟若救卓云,必须应我一事。”

    “飞龙在天”义薄云天,当即直言:“师兄但说无妨,在下但有一口气在,定将倾力而为。”

    奇山素闻他威名,知他一诺千金,心愿将了,不禁微微一笑,看向心爱的神农剑,顾左右而言他:“请兄弟代传此剑给下一任掌门紫苏,并以此为信物,迎卓云归蜀。”

    “飞龙在天”接过神农剑,热泪盈眶:“谢过师兄!”

    奇山呆呆看了他半晌,挣扎着又说一句:“告诉卓云,做不好蜀君,不必地下相见。”

    “飞龙在天”泪流满面,连连点头:“在下牢记,谨遵兄命。”

    奇山将手缓缓探入怀中,掏出一件小小饰物,递了过去:“请将此物,代敬家父。”

    “飞龙在天”含泪捧在手上,展目相望,却是一只手指大小的玉剑。剑柄精巧,剑身玲珑;碧玉无暇,质地细腻,细如凝脂。上刻八字,字迹清晰:“碧草苍原,寻剑仙踪。”

第四十三章 托孤西山

    “飞龙在天”痛彻骨髓:“这小小玉剑,隐喻着大师伯“剑仙”和大师母“碧苍”多少情义?可惜,一对至死不渝的夫妻,却抗不了天灾**,唯有生死别离。UU小说当真是:“至性喜芳华,至情悲华发。相思蕴草木,相恋成落花。”奇山至情至孝,他临终托我蜀陵山寻父,自是盼其父母破镜重圆。此事虽是万难,我定要全力以赴,了他心愿。”

    哪料到,奇山并不提及父母,而是默默无言,看向崖边。

    怎么,那悬崖峭壁之上,分明舞着一位白衣少女。她和着悠悠笛音,舞姿翩翩,迎风飞旋。明如春露,炫如夏虹;飘如秋烟,暖如冬阳。柔过清风,媚过流水;欢过飞鸟,艳过群芳。

    奇山痴痴地望了良久,轻声吟道:

    初时看梅青,向晚闻笛声。何人吹楠竹,曲韵破长风。

    春露立新约,秋霜冻旧盟。金戈战铁马,烽火连天横。

    残露冻雪冷,愁云结寒凝。帝子降吴越,泪洒千川盈。

    举头观天星,低首望兰仃。故园再无笛,化作相思情。

    终于,他淡然一笑,看看怀中青荷,又看看“飞龙在天”,深吸一口气:“奇山至死,但求一事!”

    “飞龙在天”涕泪纵横:“师兄但说无妨!”

    奇山一字一句:“我要你,照顾她,一生一世!”

    言毕,垂下头颅,再无声息。

    “飞龙在天”惊在当地,无比震撼,无极伤感。这震撼足以翻天覆地,这伤感足以呼风唤雨,这躯体却力不能及。

    他不知何去何从,不知所望所终。只知道一件事:他最不想、最不愿、最不该、最难做的便是英雄:越是顶天立地,越是无能为力。

    血与火弥漫,冰与热连天,他不想要,可他阻止不了。爱与恨交织,生与死相残,他不喜欢,可他无力改变。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双明眸,不过是一张笑脸,怎奈抗不过战火如魔,怎奈敌不过冰血如河,注定昙花一现,注定愈行愈远。

    紫逍、紫遥眼见师兄溘然长逝,悲痛至极,伏尸大哭。

    “飞龙在天”与紫逍夫妻既是故交,又是宿敌,各怀悲痛,遵奇山遗言,将其就地葬在雨花山。

    “飞龙在天”毕恭毕敬,墓前拜了三拜,心中默念:“奇山祖籍东吴,挚爱也在东吴,年少之时,在此热血拼杀,至死难离故土。”心上一痛,口中低吟:“铁血染丹心,英雄泪满襟。远山多崎

    路,扬帆盼比邻。”

    紫逍夫妻悲哭祭拜礼毕,转过身来,眼望“恩公”,躬身施礼:“多谢侠士舍命救护我兄长,如此大恩,紫逍夫妻没齿难忘。”

    不知何故,一向聪慧机警“恩公”反应总是慢上一拍。他低垂着头,回避着眼,极力掩饰悲色:“如此英雄,相识恨晚。只恨在下无能,不能起死回生。”

    “飞龙在天”强压悲痛,缓缓转身,正欲探手抱起一旁的青荷,忽见紫影一闪,紫遥已将她抢在怀中。

    “飞龙在天”神情一滞,怔了片刻,极速转头,背向众人,再也熬忍不住,陡然双泪齐流。心中默念:“众人昭昭,我独昏昏。众人察察,我独闵闵。众人皆有余,我独若遗。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且鄙。天意如此,我奈之何?”

    念及国难当头,终是忍下悲痛,只当不见,转过身形,便欲飘然隐退。

    “恩公”却再不隐忍,陡然飞身而起,拦住紫遥去路,并不看“神农双刀”,而是对向“飞龙在天”,面色不善,出语相责:“掌门尸骨未寒,将军自食其言!岂非令天下人齿寒?”

    “飞龙在天”大出意料,唯恐被他看到奔腾的泪水,亦不转身,只是低声回道:“兄台侠肝义胆,仗义执言,在下不尽钦佩。敢问尊姓大名?日后也有缘结交。”

    “恩公”一声冷笑:“区区在下,何足挂齿?将军威名远扬,传唱四方!不料轻言寡义!名不副实!我辈不齿!何必结交?”

    “飞龙在天”依然背对着“恩公”,声音却极度诚恳:“兄台教诲,在下谨记。只因要事在身,身不由己。今日别过,后会有期。”言毕,狠下心肠,提足欲走。

    “恩公”闻言怒不可及,飞身上前,欲拦住“飞龙在天”去路。不料落地不稳,陡然一个踉跄。

    “飞龙在天”大惊,急忙上前相扶:“以他武功,再是悲痛,何至于此?”细细一看,“恩公”双目无神,并不看人,只将眼神投射远方。

    略一沉吟,登时明了:自己只顾着自感自伤,疏忽了他,不由心下一痛,口中急问:“敢问兄台的眼睛,可是为血蜂寒雾所伤?”

    “恩公”眼前影影绰绰,一片模糊,口中却毫不含糊,咄咄逼人:“将军只需对她尽好本分,何必对我个外人假惺惺?”

    “飞龙在天”急道:“峨眉红豆,能解血蜂之毒。”

    “恩公”毫不领情:“将军何必顾左右而言他?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即打伤了她

    ,便应救她!何况,掌门临终之言,怎能转瞬忘诸脑后?”

    “飞龙在天”似低声辩解,更似自言自语:“倘若兄台是我,愿求一己之名?还是愿留她一命?掌门师兄临终所想,便是解救这位姑娘。紫逍夫妇与她相交过命,自会倾心相救。倘若跟着在下,漂泊数千里,更是性命堪忧。”

    “恩公”脸色铁青,圆睁虎目:“掌门临终嘱托,用意极深,岂容辜负?依在下愚见,这位姑娘伤势极重,只有将军施展劈风神功,才有望起死回生。”

    “飞龙在天”惨然一笑,忧伤布满心头,绝望隐在眉首:“兄台高看了在下,在下虽有些功夫,却无半点医术。何况,在下方才细细想过,魁星门人射狼,乃天下神医。他是紫逍故友,定会倾力相救,更能起死回生。兄台一片好心,在下心领。若盼这位姑娘活命,不如在下放手,让紫逍带走。”

    紫逍、紫遥听得连连点头:“侠士勿忧,我等正是此意。”

    “恩公”却不加理睬,望向“飞龙在天”,怒不可遏:“射狼若有此通天之能,掌门何必舍近求远?将军为得蜀君下落,轻易承诺!待到如愿,再不肯信守诺言!却又在此狡辩!此等行径,非大丈夫所为!不足君子称道!”

    “飞龙在天”念及青荷,心如刀割,更不愿心中哀痛被他人看破,唯有悲喜不形于色:“在下别无他愿,只求她能保全。在下更非君子,无意称道人间。”

    “恩公”登时怒火万丈,寸步不让:“将军所作所为,早已不配称道!只是掌门义薄云天,绝不容将军作践!何况,人命关天,岂能视若等闲?”

    眼见他悲愤交加,一双眼睛遍布血丝,染的通红,“飞龙在天”心如火烤:“兄台明鉴,我有苦衷,一言难尽。在下一己之身,无关紧要;一念之差,却关系万众苍生。确是十万火急,身不由己。”

    青荷身中寒热两毒,忽而冰寒刻骨,忽而烈火熔身,耳听二人对答,更是伤心到了极点:“他绝非阿龙!便是天塌地陷,海枯石烂,日毁星残,阿龙也决不会舍我而去!”

    念及于此,低低的声音,如泣如诉:“多谢恩公顾念,将死之人,不值恩公为难。”

    满怀感激,看向紫遥,倾尽全力,临终遗言:“多谢姑姑错爱,临终只求一事:将我就地葬在雨花山。此山之南,可遥望故国家园。”

    此山之南,还有三千里江山,更有我永永远远的爱人,值得我生生世世眷恋。

第四十四章 龙虎之斗

    紫遥闻言,泪如雨下:“姑娘只管放心,我王全心全意记挂姑娘,定会倾尽全力为你疗伤。www.uu234.cc”更不迟疑,抱着青荷飞身便走。伴随紫遥身形晃动,青荷颈上的一抹血色翠绿,若隐若现。

    “飞龙在天”强忍哀痛,转过身去,奔着西蜀方向,提足便走。行出数步,更是心痛如锥。熬忍不住,猛一回头,登时,满腔悲情,犹如泰山压顶;满心痛悔,犹如海啸天崩。

    刹那之间,爱欲不可遏制,悲痛肆意纵横,身体不受管控,陡然逆转,出手如电。

    逍遥夫妻乃东吴绝顶高手,哪料猝不及防,眼前一花,白影一晃,青荷斗转星移,到了“飞龙在天”之手。

    眼望“飞龙在天”,逍遥夫妻不可置信:“他的劈风神功,出神入化到如斯境地,真真匪夷所思!”

    紫逍望着青荷颈上玉笛,大出意料,更是怒极,飞身抢上,拦住“飞龙在天”去路:“将军说话,言而无信!将军行事,出尔反尔!将军如此反复,在下不再质疑:将军只为争抢玉笛!”

    紫逍所言,“飞龙在天”一句听不见。他眼望青荷,浑身巨颤,根本控制不住洪荒般的情感。

    半晌方才醒悟,良久方能答言,更是语锋犀利:“在下一事不明,还请紫逍将军赐教!”

    紫逍面沉似水,寸步不让:“赐教不敢,但请明言。”

    “飞龙在天”只觉身心难以合一,甚至不敢相信说出的是自己的话语:“紫逍将军侍奉岳睦先君,也曾忠心耿耿。及至权臣谋逆,东吴改朝换代,将军亦背旧叛主,择木而栖。如此作为,算不算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紫逍眼望青荷,只觉心中有愧,登时哑口无言。

    “飞龙在天”与其说在说服别人,不如说在劝服自己:“我若救她,只因朋友之义;我若不救,只因西蜀之利。自古以来,忠义本难两全。”

    青荷不料临死又遭一难,再入他的怀,再见他的脸。正因他的人,正因他的脸,变幻莫测,迷惑人心,令她与阿龙无缘相见。

    只觉万箭穿心,只剩无极愤怨。

    无力挣扎,无力反抗,眼望紫遥,无声涕泣:“姑姑!不要将我丢给魔鬼,他只有冷血,他没有心肝。”日月可以同看,死生不愿复见。悲愤难抑,再度昏迷。

    “飞龙在天”闻言大恸,满面哀色,不可言说。

    言未毕,但闻一个低沉的声音,响在

    身后数丈开外:“大将军!多年不见,大驾光临,幸会幸会。”

    “飞龙在天”闻言大惊,循声望去,博赢迅如电闪,快如疾风,飞奔而来。登时心下明了:“必是紫逍一路留下标记,博赢才快速寻到此地。怪只怪我,大敌当前,不该任性麻痹。”

    博赢眼望奇山孤坟,悲痛难抑;再看青荷,亦是悔得无与伦比:“是我有眼无珠,误会你是寒开卧底。你好心救我,我却看成不怀好意。只当你城府极深,做戏极真。其实,你只是我的巧遇,便如我的邶笛,天真烂漫,毫无心机。是我疏忽大意,害你命在旦夕。”

    强敌陡现,“飞龙在天”瞬间回转,双足踏稳听风观风之位,更是换了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王爷大驾光临,幸会之至。”

    博赢长身玉立,王者之风,不彰自显:“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将军风华,尤胜当年!”

    “飞龙在天”微微颔首,喜怒不形于色:“岂敢岂敢。在下常常回忆往昔,你我共抗北鞑,并肩作战。哪料世事变幻,时过境迁,恩义变仇怨。”

    九王微微一笑,面上突然一凛:“是啊,你先杀我父君,本王后伤你发妻,虽属无意,却是天意。也罢,昨日千劫百难,今日恩仇两断。”说话之间,双目紧盯“飞龙在天”,双足分立,站好马步,缓缓蹲下身来。

    紫逍夫妻聪明绝顶,心知肚明:“我王欲在此时此地,与宿敌决胜负,论高低。”飞身急护在博赢身侧,轻声低语:“他的功力,尤胜当年,我王定要多加小心。”

    眼见九王蓄势待发,“飞龙在天”更是凝神定气,有备无患:“王爷明鉴,何须我多言?你父非我所杀,我妻却为你所害。王爷若想打架,需要另找名头。”

    九王双目盯着青荷颈上玉笛,心中暗忖:“他虽心思聪敏,武功盖世,终是势单力孤,寡不敌众。我既然稳操胜券,怎能错失良机?”

    念及于此,看向“飞龙在天”:“将军胸襟宽似海,怎会夺人所爱?本王素知将军所想,不在美人,而在玉笛。”言毕,朗声大笑。

    陡然间,笑声戛然而止,九王骇电般一揖到地。

    “飞龙在天”镇定自若,泰然处之,躬身还礼。

    便在一拜一礼之间,九王猛然倒退数步,神色大变。

    “飞龙在天”怀抱青荷,却玉立巍然,气定神闲。

    九王始料不及:“我与他功力悉敌

    ,却因他借力打力,弹风御敌,令我陡现败绩。”

    “飞龙在天”虽面色如常,却在心中暗道:“好强劲的达摩神功。他人多势众,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寻个良机,速离此地。”

    适才对掌,九王率先抢攻,未占上风,顿觉面上无光,更是心有不甘:“我的达摩神功,素以刚猛制敌,如今却反受其制。不如以指穴打穴、灵活机变的魁星神功御敌。”念及于此,功法倏然一变,长袖一振,衣袂飘飞,“魁星七绝掌”电光火石般拍出。

    “飞龙在天”神色肃严:“他达摩神功出神入化,魁星神功不可小觑。我丝毫怠慢不得。”看准时机,运用“破风弹风”之法,左掌乘势推出,疾如雷电,奔逸绝尘。掌风中除了自身“劈风神功”,更是反借九王“魁星神功”之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九王大出意料:“龙妖居然后发先至,出手之快,匪夷所思。”大惊之下,凝神定气,全力抗衡。

    紫逍、紫遥唯恐九王有失,抢步上前,占领侧翼,奋袖出臂,“神农燎原掌”分攻左右。

    便在此时,一人闪电般飞纵至“飞龙在天”背后,一招“魁星点斗”,天权剑奔如惊雷,全力出击。

    如此生死存亡之际,“飞龙在天”却无所畏惧,飞身而起,避开九王掌力,左掌迎着紫逍、紫遥横拍,陡然侧翻,合他夫妻二人之力,逆转掌风,弹向来人:“来而不往非礼也!天权将军,接招!”

    他这招“借风弹风”,出其不意,变化莫测,攻势端的凌厉!

    天权大惊失色,心知无力抵御,急速撤招,翻空后转。好在“飞龙在天”宅心仁厚,不欲置他死地。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饶是如此,劫后重生,心有余悸。

    九王面上恭谨,心下惊羡:“将军不愧盖世豪杰,武功精进如斯。”

    “飞龙在天”不欲两败俱伤,更是不动声色,温良恭谦:“过奖过奖。王爷才是人中之龙,在下倾佩已久。”说着话,毫无征兆,飞身一纵,又跃开数步:“天色不早,且容告退。”

    九王面色一凛,适才一番较量,心知肚明:“龙妖破风弹风之法,出神入化,合四人之力,未必能轻易赢他。”

    心下暗忖:“与其玉石俱焚,不如欲擒故纵,暂且放行。何况吴蜀征战即起,留他牵制博尚,也算得其所用。待成就大业,再徐而除之。”

第四十五章 维以永伤

    正思虑间,便觉疾风来袭,一蓝一灰,两道身影,飘然而至。www.uu234.cc九王看向来人,大喜过望,正是生死与共的师兄弟天枢、天璇。

    援军既到,战局逆转,九王言语不变,话锋却跟着水涨船高:“本王还是那句话,将军要走便走,须得留下本王爱姬。”

    “飞龙在天”不愠不恼,淡淡一笑:“王爷这般花痴?人人都是你的爱姬?王爷有本事,就留她;没本事,就放她。何必废话?”

    九王情场高手,明察秋毫,更未忽略他脸上几不可见的悲色,心下窃喜:“久闻龙帆不近女色,今日却似意乱情迷。”

    连连摇头,口中笑道:“将军真会说笑,你在我的地盘,我还未找你寻仇,你倒来抢我爱姬。不是本王小气,你抢了她,谁来做我知己?谁来伴我枕席?将军抢夺人妻,实在不合道义。何必自取其辱,自毁声誉?”

    说话间,一边回视天枢、天璇,心中暗想:“若合六人之力,赢他已成定局。更何况,英雄救美,多有所累,既有所累,更要插翅难飞。”

    哪料,天枢上前躬身一礼,轻声说道:“启禀我王,奇山义薄云天,如今尸骨未寒,不可违其言。”

    天璇更不怠慢,深施一礼,低声说道:“启禀王爷,龙将军虽是蜀人,昔日却曾与我并肩作战,今日舍死忘生,慷慨解围,我等倘若以怨报德,以多胜少,非王者所为。”

    九王心中暗想:“二人言之有理,我更有分寸。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一意孤行,难免害人害己。退后一步,却是海阔天空。我今日不想鱼死网破,只要美人和玉笛。”

    如是一想,面色更是一凛,口气更加强硬:“本王与将军十数年恩怨,岂能一笔勾销?昔日杀父之仇,若是一笑置之,更非王者所为。”

    天枢唯恐今日之争,玉石俱焚,全力劝谏:“我王明鉴,吴蜀兵戎相见,均为形势所迫,并非个人恩怨。何况咱们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西蜀,而是北鞑。”

    天璇深知其中利害:“我王明鉴,先君之死,并非龙将军所为;这位姑娘,亦非九王妃。今日我王拼死一搏,定将两败俱伤,实为不智,尤为不利,王爷定要三思。”

    九王心下称是:“此间利害,我怎不知?何况,寒开之死,我需推说龙妖所为;对付博尚,龙妖必不可少。既然如此,龙妖自然不能死得太快。”

    如此一想,初衷不改:“既然将军舍身救护本王妻兄,本王怎能以怨报德?只要留下我爱姬,将军请便。”

    “飞龙在天

    ”心知一场决战,在所难免,淡漠一笑,略移方位,占领听风观风之高地:“王爷想要的是玉笛,哪里是爱姬?王爷好不讲理,说留便留,说走便走?我不愿留,便不能走?”

    九王漫不经心间,缓缓移步,已占定西侧出入门户,凝神定气,蓄势待发。

    紫逍、紫遥、天权,眼见九王神色和作势,登时会意,瞬间分抢北、东、南。只一刹那,“飞龙在天”便被围困当中。

    “飞龙在天”将危局尽收眼底,却依然面色自若:“王爷!可惜了!“魁星七绝阵”差了三星,围不住在下!”

    陡然之间,身形暴起,挥掌凌劈,掌力疾吐,便如一把无形的利剑,骇电般击向紫遥。

    四人之中,紫遥武功最弱,眼见“飞龙在天”锐不可当,不敢拼死抵抗,略一侧身,向旁一让,登时露出一个缺口。

    紫逍见势不好,飞身抢上,急如流行闪电,电光火石般辟出“神农弯刀”。

    岂料,不过眨眼之功,“飞龙在天”在空中绕了个弧线,迅如雷霆,闪电般避过致命一击,又是骇电而起。

    九王、天权反应迅疾,心知敌人无论如何飞绕,定会奔西,更不迟疑,飞身上抢,四掌齐拍。

    哪料到,“飞龙在天”身形极快,一招“龙战于野”,出手如电。

    九王万料不到他如此迅疾,推掌发力之际,距己尚远;一掌既出,说到便到,身形足足抢近两三丈;转眼又一招“亢龙有悔”,后足续前掌,掌力、腿力齐并,压将过来,势如排山倒海。

    天权更是惊骇无极,只觉敌人掌力尚未发实,己方已被迫的力滞气泄。待到敌人腿力并至,便如地崩山摧,势不可当。

    二人哪里再敢相迎?势必筋骨尽碎。万急之下,百忙之中,手掌护住身前,足尖着地,飘身后退。

    紫逍早被甩在身后,待其反应过来,欲奋起急追,却被“恩公”挡住去路,耳畔留下一声冷哼:“你师兄尸骨未寒,便忘之脑后。只要功名利禄,不讲同门情义,何必称兄道弟?”紫逍大惊,略一迟疑,晚了一步。

    但见身形一闪,“飞龙在天”转瞬便飞出包围圈,倏然几个起落,跃出十数丈。更是飘身疾走,转瞬又跃出数箭之地。

    人在空中,接连打着呼哨,一匹白马风驰电掣而至。“飞龙在天”更不迟疑,飞身而上。白马一声长嘶,愤髭扬蹄,奔着西蜀方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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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都缘城,本是美丽山水之都,据守西塞,闻名遐迩。四脉穿城,二江环抱。山水相依,林田相映。

    初时,缘城集于长江、陵江交汇之地;及至后来,两江半岛、江北、江南三足鼎立;如今,格局大分散,分布小集中;梅花点状,星罗棋布;高低错落,层次分明。

    蜀玉宫位于两江半岛核心,北起陵江之畔,南至长江之岸,东至天朝华门,西达临江山脚。前朝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后寝楼台殿阁,小桥流水,山石园林,堪称人间仙境。

    是夜,乌云沉沉,星月掩掩,宫室虽美,却显冷冷清清。蜀君寝宫腾云殿,一华服美人,娥眉深蹙,愁容不展:“卓幕,事到如今,我西蜀内忧外患,纷繁不清,险恶不断,当真如何是好?”

    一锦袍黑服男子,将她紧拥入怀,轻轻理顺她青丝:“曼陀不必忧心。缘城号称“鞑鞭三折处”,便是北鞑南侵,咱们都依仗天险,以弱图存。你只管放心,苍天定能度我,阿龙定能化险为夷,君上更会平安归国。”

    曼陀闻言更是愤愤不平:“阿幕,我万万不料,卓云竟会如此糊涂。他平日虽不爱理政,好歹也算明大义,识大体。如今倒好,为个吴国妖精,生死不顾,家国全抛。一国之君,岂能如此任性?”

    卓幕出语相劝:“曼陀,事已至此,求全责备又有何用?君上本至情至性,却十年生离死别。此情此恨,实难释怀。”

    曼陀不以为然:“蜀吴势不两立,身为蜀君,怎能痴恋敌国女人?”

    卓幕半晌无语,良久才低声说道:“东吴贪婪成性,北鞑虎狼之师,都是亡我之心不死。奈何西蜀根基薄弱,不能硬碰硬。为今之计,须尊阿龙之言,韬光养晦,图存复兴。”

    曼陀登时满面怒容:“此言差矣!既是虎狼之师,便会恃强凌弱,我越是忍他,他越要欺我!阿幕难道忘了?东吴攻我城池,杀我君兄!北鞑更甚,占我半壁河山,杀我军民千万!此仇不共戴天!”

    卓幕见她杀气深重,面露忧色:“曼陀,听我一句劝,阿龙之言,定要牢记: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当此非常之期,柔弱胜刚强,才是西蜀自强之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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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悦荷香介绍:
肉食者壮志凌云:“我要把青天覆盖的地方,变成北鞑的牧场。” 草食者凌云壮志:“我要把北鞑的战场,变成青天覆盖的地方。” 天地不仁,刍狗万物。圣人不仁,柝龠熔炉。 沧海桑田,霸业焦土。悲欢离合,丹心如故。 成败有因,胜负有果,兴衰有道,何谓荣辱? 万世之基,千古之帝,百谷之王,谁主沉浮? 龙悦荷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悦荷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悦荷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