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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荷之青青     龙悦荷香txt下载     龙悦荷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偷天换日

    喑哑之声更如风吹柳絮:“蜀吴之战,剑拔弩张。www.uu234.cc我王只盼两败俱伤,到那时再出手,自是渔翁得利,打着容易。”

    浑厚之声满心疑惑:“龙妖手握重兵,便是败军之际,咱们兵微将寡,如何与之抗衡。”

    喑哑之声讳莫如深:“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王自会谋求外援。”

    浑厚之声顿了良久,才说:“是求助北夏么?咱们嘉王妃可是北夏公主,如此金枝玉叶,面子自然非同小可。”

    喑哑之声连连否决:“北夏接壤北鞑,连年战乱,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兵力给我?我王谋求的不是北夏残军,却是西南颠黔之兵。”

    浑厚之声满是忧虑:“此话当真?据我所知,滇君重利轻义,为人反复,可能靠谱?”

    喑哑之声不置可否:“他再是反复无常,奈何有事求着我王,何况以他的智谋,如何与我王较量?你只管耐心等待,蜀吴打将起来,颠黔援军一到,便能为我所用,好戏便会如期上场。”

    耳听两人你一语我一言,忽上忽下,忽高忽低,不知被拎携着飞出多远,奔行速度才略有放缓。

    便听身后喑哑之声跌足一声惊叫:“啊呀,不好!”

    前方提携她的壮汉,即刻停下脚步,急问:“师兄,怎么?”

    喑哑之声扼腕叹息:“师弟,咱们拿错人了!”

    浑厚之声连连惊呼:“怎么?果真不是黛岩!她究竟是谁?身体僵冷,如同僵尸?”

    喑哑之声急道:“难道师姑未卜先知,提前寻了个死尸,偷梁换柱?”

    大骇之余,浑厚之声陡然又充满惊喜:“师兄你看,她虽冰冷,却还有气息,更比黛岩还美上三分!”

    声音喑哑之人,怀抱着熟睡的崖生,一声长叹:“师弟,此乃危急存亡之秋!你怎还色心不改!我可警告你,万万别打她的主意!”

    浑厚之声似是充耳不闻:“师兄,你我不如杀将回去,再去劫持黛岩,也算美女成对,成双好事!”

    喑哑之声一声长叹:“师弟,万万不可!师姑何等精明?咱们已经打草惊蛇,怎能去而复返?”

    青荷梦中本已惊骇至极,忽觉一只冰冷的铁爪,抓住自己手腕,喑哑之声又起:“师弟,你可记得昨日相尘师兄提起:龙帆私通了个东吴美姬,被曼陀捉拿送至大缘府牢狱?据师兄说,那美姬勾人心魄,标致无极;更是通体僵冷,冰寒至极。便是热水淋身,都能瞬间冷冻成

    冰。或许她便是那个冰美人?”

    浑厚之声登时喜出望外:“不料咱们种豆得瓜,意外得喜。倘若将她交给小郡王,岂非是奇功一件?”

    耳畔风声骤起,忽上忽下,忽高忽低,不知奔行多久,又听数番开门关门之声,便被人扔在床上,几乎又被摔的四分五裂。

    她生生被摔醒,只觉浑身冰冷,四肢僵硬,更是不敢稍动。微睁双目,偷偷打量:二人站在床畔,一个身形细长,瘦骨嶙峋,形容枯槁;一个身材魁梧,方面阔口,满面红光。

    “瘦子”一声吩咐:“师弟,速速去请小郡王。”壮汉领命而去。

    约摸半炷香功夫,壮汉去而复返,雄壮之声再次响起,萦梁不绝:“师兄,小郡王要事在身,不方便打扰。”

    瘦子喑哑着声音,充满不悦:“不知被何事牵绊?”

    壮汉连连叹气:“无他,唯情和欲尔!”

    瘦子颇为诧异:“如此危急存亡之秋,他还敢欲求无度?只顾快活风流?”

    壮汉连连摇头:“就是,青天白日,他也不管不顾,而且窝边草通吃不误。也是了,那是千娇百媚的小郡主,谁能抵挡得住?何况他最会算账,又能行鱼水之欢,又能得她峨眉功力,当真占尽世间便宜。”

    喑哑之声低低响起:“师弟,速速禁声!小郡王行事,我王都很少过问,岂容你我二人置喙?”

    雄厚之声忽然说道:“王爷若知他算计小郡主,怎会不闻不问?”

    喑哑之声略一踌躇:“师弟,休要口无遮拦。王爷倘若得知此事,只会迁怒你我。何况小郡王心狠手辣,若知好事被你我揭穿,咱们项上人头,如何保得住?”

    壮汉闻听,连连点头称是,瞄了一眼床上,不觉心旌摇荡:“师兄你瞧,一大一小,睡态可掬。尤其这冰美人,冷成这般模样,还是看得我心急火燎。”

    壮汉闻言不喜:“现在什么时候?当真火烧眉毛!哪有时间玩笑?你也老大不小,怎们还如此不争气,不知个轻重缓急?”

    说话间,门外便有侍卫传言:“两位管事,我王有请。”

    二人闻言,回头看了床上青荷一眼,料定一时不会醒转,便不再理会,更不敢怠慢,各自整理仪容,抬脚走出门去。

    运气真真不错,房内空无一人。青荷满心欢喜,先是一节一节舒手展臂,又是一寸一寸伸腿蹬脚,当真卧如铁,动如冰,坐如弓,站如钟。好不容易爬将起来,急忙探

    头探脑,观察四周。

    室内摆设简单不俗,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一应俱全。青荷心道:“这瘦壮二鬼,定是王府高等侍卫。”如此一想,心下惴惴。

    再看居室墙壁图案,更觉头晕目眩,白、黑、灰三色菱形瓷砖,一块接一块,拼接在一起,无限循环。凝神看了片刻,只觉无数个正立方体,在眼前炫,不由天旋地转。

    颠倒中,耳畔忽然飘来泰哥哥的一句箴言:“鼎鼎大名的“峨眉方阵”,便是按照“三位一体,九九归一”,循环往复布局。”

    她恍然大悟:“上辈子立体几何学得好,原来得益于这辈子泰哥哥言传身教,认真算下来,还是看这“峨眉方阵”开的窍!”

    实在眼晕,再不敢前瞻。哪料低下头来,个人形象更加餐不堪言:一双小脚丫鲜血淋漓,一身白衣宽大无极。

    凝神定气,仔细回忆,救命恩人丘山、弄玉的话语,响在耳畔。脑中更是灵光一闪,急忙转过头去,那个白白嫩嫩的婴儿,赫然便在眼前。

    他也是刚刚醒转,既不愤怒,也不啼哭,面上挂满了婴儿特有的怡然。大眼睛望着她,满满的笑意。她喜极乐极,一把抱在怀里,如今正缺亲人,恨不得当场认作小弟。

    唯恐恶贼去而复返,也顾不上找鞋穿鞋,何况女子穿越回到古代,比男人更惨,根本无鞋可穿,何必浪费时间?

    她抱着崖生,光着小脚,飞身潜逃。这一逃不要紧,更是吓了好大一跳。

    跃出门来方知,方才所处的居然是一处“崖室”房屋背靠青山,镶嵌在石壁之间,房前的上下左右,都有郁郁葱葱的枫藤遮掩,顶部端端正正写着“峨雾眉烟”。

    倘若初来乍到,不加细看,定会当这是一座石崖,怎会想到此地别有洞天?不由老大后怕:“幸而房中“峨眉方阵”机关已经闭合,如若不然,我抱着崖生,这般进出鬼门关,怎可能生还?”

    忽闻异动,心下暗惊,急闪身躲到一丛翠竹之后,但见数名侍卫逡巡而至。不敢大意,人不知鬼不觉,绕至僻静角落,悄悄奔逃。

    前方一上一下两条路,不假思索便奔向山高林密之深处。她奔得高低冥迷,不知东西,只觉越是向上攀爬,越是靠近宫室中心,越是危机重重,越是暗暗心惊。

    总算奔至山头,极目四望,方才看清:北岸陵江,南岸长江,一览无遗。此时心下才明了,脚下是两江半岛。

第七十七章 星歌混弹

    更是惊诧至极:“这般高低错落,这般坐拥两江,这般山环水抱,这般江峡相拥,此地难道是山清水秀美丽之地重庆?”

    终于恍然大悟:“毋庸置疑,在此平行时空,蜀都就是重庆!”

    只觉不可思议,细细一想,又觉合情合理:“《宋史》记载,1234年至南宋灭亡的45年间,蒙古人在蜀地发动三次大规模屠杀。www.uu234.cc曾经富甲天下的蜀地,成了史无前例的重灾区。蜀地军民誓死反击,蒙古大军疯狂屠城。所过之处,城池血洗,宫室俱毁,军民屠戮殆尽,蜀地几被灭族。”

    如此一想,仰天长叹:“宋元战争爆发之前,蜀地沃土而丰腴,蜀民勤奋而安乐,无寸土之旷,无一人之闲荒,人口超过一千六百万。

    难怪时称“人文之盛,莫盛于蜀”,其府、州、郡、县设有官学,“蜀学”与中原“洛学”并驾齐驱。由于人文荟萃、经济繁荣、印刷技术先进,还出现了全世界最早的纸币交子。”

    念起闻名天下的“钓鱼城之战”,想到蒙古人在此“上帝折鞭”,更是满心赞叹:“重庆据有巴陵之屏障,两江之险要,相较一马平川的成都,对抗外侵,更能保全。在这个平行时空,蜀人迁都至此,实在更有卓识远见。”

    忽又想起“恩公”之言:“难得西蜀痛定思痛,发愤图强,战后十七年间,废除旧制,推行新政;抗北鞑,兴实业,助生产,保国家。当真军民同心,其利断金。”

    不知不觉,心下又替他们焦虑:“西蜀毕竟遭受重创,元气大伤,几近灭族,加之山重水阻,如今国力依然不足,只能朝拜南虞,受制东吴,并列中桂,略胜滇黔,屈居南华第四。”

    念及家乡,更生惆怅,心中暗道:“如今倒好,天大地大,不知何处是我家。西蜀虽是悠久古国,缘城固然文明古都,可是山高水远,蜀道难行,回我悦城,更是难过登天。”

    幸而她生性豁达,乐天知命:“何必垂头丧气?我若是早来西蜀几年,又是何等惨烈?满地白骨,一片废墟,国力堪称倒数第一,岂不是更要孤苦无依?”

    唯有倾力自我修复:“在这平行时空,我居然有幸涉足山奇水险的重庆,此乃闻名天下的美丽山水第一城!千山雄浑,万水秀美。峡谷峻峭,溶洞奇绝。森林广袤,田园叠翠。山水特色,世间罕见!”

    不料适才想的太远,奔的太快,静

    下心来,低头俯瞰,只觉此地步步凶险,不由一声低呼:“苦也!”

    身处的宫室,不知是哪位王公贵族府邸?当真是“依山就地势,环抱琵琶山。居高临下望,俯瞰两江川。连绵有数里,离日更隔天。北陡而西折,南峭又东还。楼台亭阁起,檐牙高啄弯。”

    正自心悸,忽听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唯有向前奔逃流窜,哪料一队侍卫又迎面奔了过来。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可奈何之下,一转身闪入旁侧一处庭院。

    悄然抬眼,春光融融;异树奇草,楠木成林;亭台楼阁,小桥卧波;歌台暖响,鸟语花香。抱着崖生,无暇多顾,飞身而入。哪知身后说笑之声,居然紧追不舍,此起彼伏。

    她大惊失色,抢身形跃入第一重居室,眼见无处藏身,只好进深奔入第二重卧房。房外数九寒天,此屋倒是温暖如春。

    耳听一男一女说笑之声,锲而不舍,如影随形。一眼瞥见前方朱漆金雕罗汉床,设计独特,雕花繁复,装饰精美,造型奇巧。危难当头,急中生智,抱着崖生钻至床底。

    不知何故,人在床下,只觉异香扑鼻。好在床幔落得极低,将她罩了个严严实实。隔着床幔望去,一对金童玉女,步入房中。

    蓝衣男子,长眉细眼,相貌冷峻。白衣女子,虽有轻纱遮掩,依然盖不住天生丽质。只觉她冰肌雪肤,容貌绝美,尤其是那双眸子,如春风送暖,胜春阳璀璨。

    二人越走距床越近,最后能看到的仅剩一双战靴,一双丝履。

    战靴发出一句感叹,温暖人心:“雪歌,我想你念你,望眼欲穿,整整盼了十年。”

    丝履发出一声娇斥,柔媚入骨:“小舅何必骗人?你妻妾成群,美女如云,不是金枝玉叶,便是望族名门;不是才高八斗,便是武艺超群。你有妻妾如斯,何须记挂我这山野鄙人?”

    “小舅”一声暖笑,实在配不上他的冷峻外表:“雪歌,你难道不知我的心?世间还有谁像你这般冰清玉洁,晶莹剔透?我的那些大夫人、小夫人、如夫人、侧夫人,出身倒是个个不错,不是侯门千金,便是部落公主,可惜,娶她们都是父王之意,与我有何干系?”

    雪歌闻言,只是窃笑:“休要胡言乱语,外公白白疼你。他帮你拉拢各派势力,你居然不知感激。”

    “小舅”微微一笑,低声问道:“你在岷山之时,

    母妃可还安好?”

    雪歌白他一眼,嘻嘻一笑:“我以为你眼里只有嘉王妃,何时会关心自己的娘亲我的外祖母?你只管放心,外祖母当然很好。岷山临缥缈,冰川乐逍遥。”

    “小舅”声音忽然落落寡欢:“她心里只爱她的冰雪,只爱长姊和大王兄,从来没有爱过我。也难怪,长姊和大王兄年幼之时,她正与父王两情相悦。及至生我,两人已是貌合神离。可怜我自出世便很少见过娘亲。时至今日,她依然对我不理不睬。我便是如何想她念她,都是徒劳。”

    “小舅”撒娇,果然奏效,雪歌登时心生恻隐:“小舅别伤心,外祖母当然想你,她每晚都遥望星辰,低声为你祷告。”

    “小舅”甚是动情:“雪歌,我更是每晚望着岷山方向,为你祷告。你幼时居住的庭院,我一直吩咐下人精心打扫。如今重游故地,你可欢喜?”

    雪歌果然深受感动:“小舅,我离府之时,虽说只有六七岁,往事却历历在目。你一直待我极好。岷山冷冷清清,哪如王府热闹?你不知我多想下山,当真日日想,夜夜盼。”

    “小舅”痴痴说道:“长水有岸,陵水有盼,千里姻缘,终在眼前。雪歌,你从小爱玉,这只玉扳,你可喜欢?”

    青荷虽看不见,却甚是好奇:“不知这色狼又在卖什么玄虚。”

    却听雪歌一声惊呼,充满欢喜:“南玉扳指?如此碧绿如翠!如此精雕细琢!此物价值连城,却非蜀玉,小舅从何得来?”

    青荷闻言更是一惊:“我的南玉扳不知所终,会不会便是那一只?怎会落到“小舅”手里?难道他与“飞龙在天”交情过命?两人互通有无?”

    疑惑未解,忽闻蜀竽之声传来,悦耳悠扬,只觉明月初升,星辰闪亮,余音绕梁,盈耳诗香。

    雪歌听得入迷,轻轻一声低语:“小舅,你吹的真好听!”

    伴随琴声靡靡,更是满室迤逦。战靴趁机贴近丝履,丝履不知是纯情无知,还是欲擒故纵,只是稍稍右移。

    便听雪歌正色问道:“小舅,你之前信中说寻到毒害我哥哥的凶手,却是龙妖,此话当真?”

    “小舅”连连点头,接口又说:“不错。雪扬当年离奇失踪,我这做舅舅的如何放心得下?这些年来,我遍查缘城,探访元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识破龙妖庐山真面。”

第七十八章 飞雪大战

    雪歌恨意陡生:“我兄长雪扬丢失之时,不过三岁。UU小说只是不知何等深仇,龙妖下此毒手?”

    “小舅”一脸恨意:“深仇大恨何须有?利益权欲在心头!龙妖为了盗取玉箫,独吞“三墓兵法”,不惜劫持三岁的雪扬。”

    雪歌吃惊非小:“三墓兵法?”

    “小舅”恨恨不已:“不错!当年雪扬颈上的玉箫,内藏三墓兵法,龙妖为盗取兵法,才不惜丧尽天良,劫持雪扬!”

    雪歌大吃一惊:“三墓兵法,当真在龙帆手中?有何为证?”

    “小舅”坚定不移:“这是当然,龙帆用兵如神,还不是受益于此?”

    雪歌半信半疑,继而又轻轻点头:“小舅言之有理!只是此事大舅难道不知?因何坐视不理?”

    “小舅”更是义愤填膺:“雪歌太过单纯!咱们嘉王府固若金汤,倘若没有内鬼,谁能偷走雪扬?我查来查去,终于断定,当年雪扬失踪,龙帆虽是主谋,大王兄更是助纣为虐,实为帮凶。”

    雪歌一声惊呼:“小舅,怎么可能?”

    “小舅”深深蹙眉:“雪歌!这本是显而易见:这么多年,大王兄因何对龙妖惟命是从?只因龙帆拿着他的把柄,只因他也曾分过一杯羹!”

    雪歌似信非信,将信将疑:“小舅,果真如此?”

    “小舅”趁热打铁:“何况,昔日蜀吴大战,曼陀有个兄长,死在你父手上。曼陀深以为恨,大王兄与你父是宿敌,更是沉湎女色,不辨忠奸,难免仇视你父。龙妖窥伺西蜀江山,觊觎曼陀美貌,伺机挑拨,机关算尽,不择手段。”

    雪歌惊诧不已:“龙妖若是贪恋君位,野心勃勃,犹可说也。他怎会迷恋曼陀?”

    “小舅”一声长叹,添油加醋:“雪歌有所不知,龙妖与曼陀,曾有婚约。两人一直藕断丝连,如今为了利益,更是沆瀣一气。可叹可惜,大王兄居然不查,听之任之,不以为意。”

    雪歌闻言恨意更浓:“龙妖欺我太甚!”

    “小舅”继续无中生有,火上浇油:“便是前些时日,龙妖、曼陀还在林中私会,提及此事,被我偶尔听闻,才揭晓十七年谜底。”

    雪歌先还娇美无限,闻言登时怒不可遏:“我必手刃龙妖,替兄报仇!”言毕,猛一抬手,桌上茶杯飞身而起,茶水空中炫舞,寒气凝聚,化作无数六瓣雪花,落在墙壁之上,聚成八个大字:“家仇国

    恨,我必报之!”

    “小舅”心头大喜,嘴上却说:“雪歌,不可莽撞!我知你武功了得,但是龙妖文韬武略,防不胜防,报仇之事,必须从长计议。”

    雪歌极力平心静气:“小舅,雪歌晓得。何况十七年已经过去,报仇更不急于一时。待我将实情告知父亲,只要父亲出手,任他龙妖武功绝顶,诡计多端,难逃灰飞烟灭。”

    不料“小舅”连声制止:“雪歌,不可任意妄为!姐夫若肯报仇,龙妖还能苟活至今?当年我曾据实相告,哪知姐夫受龙妖所迷,根本不以为意。”

    雪歌一脸义愤:“父亲好生糊涂!龙妖当年不过演了一场戏,救了他一命,他便丝毫不知保留,全抛一片真心!这也罢了,还与龙妖琴箫相合,惺惺相惜。时隔十载,依然念念不忘。”

    “小舅”一脸无可奈何:“岂止是姐夫?便是筝姐,也被龙妖忠厚外貌迷惑,不分黑白,不辨善恶!”

    雪歌一声长叹:““小舅”不说,我倒忘了,不要说父母,就连我那舞妹,也是个“龙痴”。罢了,罢了,提这个做什么?速速屠龙斩妖,才是头等大事。”

    “小舅”微微一笑:“这个容易,只要你和雪舞肯为兄报仇,施展出“岷山千里雪”神功,再加“三相”咱们六人联手,屠龙易如反掌。”

    说话之间,驻守床底的青荷,只觉奇异香气,幽幽不断,越积越浓。细细闻之,更觉冰寒慵懒至极。耳听二人絮絮不止,比催眠曲尤胜,便欲睡去。

    强打精神,不敢昏睡,提鼻再闻,异香恰恰来自身畔。

    低头一看,身侧趴着一只狻猊香炉,形如狮虎,正在吞云吐雾。

    悄悄打开香炉,凝神细看,内有一云母隔片,上面涂有红色香脂,质地浓稠,有如蜜糖。香脂受热,便有一股淡薄的红色香烟,从那狻猊口中袅袅而出。

    床外丝履与战靴渐行渐近,雪歌受香脂所迷,声音发颤:“小舅,缘城本处盆地,比岷山温暖十倍。何况,如今早春已至,玉兰花开枝头,我却因何甚觉寒冷?”

    一双战靴分站在丝履两侧,左右夹击,半侧包围,蓝衣男子的声音更是暖到心里:“雪歌,我抱着你,还冷么?”

    又听上牙磕下牙之声,和着一片娇羞之态,连着一番缠绵之意:“当真暖和得紧,从来不曾如此惬意!只是,母亲若知小舅这般抱着我,定会不依。”

    一声暧昧

    的笑,充满淫邪:“雪歌想多了,你母亲是我筝姐,自是疼你爱我,怎会忍心责备?”

    娇羞之声缠绵益盛,如泉溢涌,颤颤巍巍,喜乐至极:“小舅!小舅!别碰我!我再也控制不住!”

    “小舅”暧昧的笑更淫更邪:“雪歌,何须控制?我会让你飘飘欲仙,享尽世间欢愉!”

    渣男花言巧语,美女即将受骗。由衷一声慨叹,发自青荷心底:“难怪世间多怨女,只因眼神太不济。好男遍地当粪土,渣男一个当美玉。”

    感叹未毕,不过顷刻之间,罗裙飞舞,裙裾飞扬,战靴丝履剥落于地。床榻之上,已是颠乾坤倒,翻云覆雨,星飞雪唱。更听嘤嘤咛咛,吟吟哦哦,如自在莺啼,似婉转黄鹂,不绝于耳。

    青荷素来情感痴呆,不解男欢女爱,盯着满地罗裙,不明就里,心中暗想:“蜀地这般寒冷,穿衣保暖,犹恐不及。话说回来,再深的情义,何至于脱衣?想来雪歌不仅武功了得,脱衣神功更是盖世无双。我穿衣脱衣,向来笨手笨脚。穿越至今,更是遍体生寒。今日若不遇险,倒可拜师学艺。”

    不料床上二人,卿卿我我,欲语还休;意乱情迷,冷香暖眸;被翻红浪,缦垂帘钩;郎情妾意,烟锁重楼;不放旧仇,又填新忧。她便是再崇拜雪歌,哪有机会学艺?

    青荷虽然不明头顶情,不解床上意,却厌恶渣男,关爱美女。手上更不怠慢,将狻猊香炉中的云母隔片,尽数拿出,将香料倒扣在地。

    果然,不过片刻,武功高强的雪歌便已清醒,恢复定力,但听一声怒吼:“小舅!你骗我来这里,分明是不怀好意!”

    “小舅”欲入未入,意乱情迷:“雪歌,你还不明白?我无论做什么,只是因为爱你!”

    言未毕,传来好大一声脆响,定是好大一个耳光!

    下一刻,更令青荷不可思议!雪歌飞身而起,但听轰然一声巨响,飞踢之声,撞击之声、破窗之声、惨呼之声,惊破耳膜。

    据青荷揣测,“小舅”尚未当真得手,人已飞出窗外,可怜他绸缪良久,**不曾来,有花不能采。

    青荷更成被殃及的池鱼,但觉床板猝然被压低,比“小舅”还要多出三分恐惧:“雪歌脱衣神功了得,穿衣更快的无与伦比。倘若发现是我作怪,她神脚踢来,我又得多投一次胎。”

    顾不上喝彩,时不我待,速速离开!

第七十九章 横断雅砻

    趁雪歌面对窗外,大发雷霆,她怀抱崖生,弯腰低伏,悄悄爬出床底,狸猫一般,溜出门去。www.uu234.cc

    慌不择路,继续狂奔,一处富丽堂皇的山顶花园,赫然眼前。一座八角攒尖之阁,中心引领,金笔题名曰“琵琶亭”。上书对联:“两江交汇琵琶亭,蜀山起舞换新声”。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雄伟气魄的八根柱,碧绿的檐上雕着各种各样的精美花纹,突出八个翘角,上雕神兽,形态各异。

    站在“琵琶亭”极目四望,山水林田湖,楼阁亭台榭,尽收眼底。

    更令她叹为观止的是:东部数里开外,临江又有一丘,一处规模更大的宫殿,坐落其上,琼楼玉宇,金碧辉煌。

    她惊诧之际:“难道那便是传说中的蜀玉宫?”

    矗立在风中,她几欲顿足捶胸:“这般狂奔乱走,未能走出府邸,反而深入腹地。”

    夜幕降临,再往北走,便是后山,想是能通陵江江岸。只是地势绝险,丛林草莽密布,不知抱着婴孩能否死里逃生?

    她饥寒交迫,精疲力竭,心中慌急,加之衣袍宽大,奔跑起来,难免跟头马趴。怀中婴儿醒了睡睡了醒,颠簸之中,又被惊醒。醒来第一个念头便是:“吃奶!”

    崖生虽只出生数日,倒极其乖巧,腹中虽饥饿,却不见哭闹,睁着大眼睛,小嘴四处探寻,本能寻到她胸口。

    她懵懵懂懂,不知他所欲何求。正在惊慌失措,迎面奔来一队侍卫,好大的阵容,领头的二人,一个瘦骨嶙峋,一个魁梧健硕,正是白日捉拿自己的“峨眉双相”。

    她心惊胆寒,抱着崖生转身回退,逃回琵琶亭。好在一番狂奔,一阵颠倒,崖生再次睡着。她心下暗喜,转而向南,奔着下山方向挺进。东拐西绕,东藏西躲,慌不择路。

    身后二贼紧追不舍,一个叫骂:“小妖精,寻你多时,还不出来受死?”一个使诈:“小妖精,我看到你了,还要负隅顽抗么?”

    她不知有诈,提速飞身游走,几个起落,奔至一个院落。此院又是几重纵深,门廊之上大书“横断雅砻”,又有对联一副“两千仞横断无涯,三千里雅砻金沙”,甚是气派。

    飘身过墙,跃入第一重居室,但觉烟雾缭绕,热气腾腾,人声鼎沸。原来是一众丫鬟婆子,聚集于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个烹茶侍女,头挽双鬟,花枝招展,神采熠

    熠:“咱们十三夫人苦熬两日两夜,事到如今,居然还未瓜熟蒂落。”

    一个浣衣仆妇,手中忙着熏香熨烫,口中不忘吵吵嚷嚷:“你说什么?瓜熟蒂落?生孩子哪有这一说?分明是“鬼门关上煎熬,阎王殿上报到。”十三夫人又是头胎,两日两夜,有何稀奇?当年我那头生子,整整拖了三天。”

    一个分位较高的中年侍长,抬头横了二人一眼,语气颇为倨傲,扬眉撇嘴道:“都给我禁声!夫人正在受苦受难,哪里禁得住你等喧闹!”

    青荷身法奇快,一跃上了屋顶,飞檐走壁,屋内之人自是看她不见。眼角余光一瞥,身后二贼依旧穷追不舍。无可奈何,穿过角门,绕过甬道,飞身形奔近第二重居室,躲入门中。

    此殿虽安静,却能听到隔壁三人呼吸之声,想要转身形躲出去,又唯恐被二贼堵个正着。

    眼见一扇雕花竖柜立在墙角,自是不敢怠慢,藏身进去,掩好柜门,心下暗暗祈祷:“天灵灵,地灵灵,乖宝宝,别出声。”崖生果然乖巧,越发睡得香甜,嘴角还带着微笑。

    隔着一堵墙,隐隐约约却听到低低的哭泣之声。细听之下,居然还能分出是两种:一个如嗜血的蚊虫,一个如觅食的青蝇,一唱一和,有板有眼,很是耐听。

    幽幽哭声,还有纷繁言语掺杂不清:“甘嬷嬷,孜嬷嬷,我命不好!虽是嫁个小郡王,却是喜怒无常。前一刻跟你诗情画意,如胶似漆;后一刻移情别恋,不睬不理!事到如今,历尽千辛万苦,好容易生下一胎,却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娃娃!”

    高高胖胖的甘嬷嬷暖心暖肺劝道:“公主好生看一眼小郡主,虽说体质弱了些,却也和公主一般,长眼吊梢,肌肤胜雪,绝对是可怜可爱的美人坯!这本是喜事一桩,何必哭哭啼啼?”

    瘦瘦小小的孜嬷嬷苦口婆心安慰:“公主刚刚分娩,最怕忧虑,万万不可由着性伤痛,公主不替小郡主着想,也要多想想自己。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公主哭得这般死去活来,如何将养?”

    闻听此言,十三夫人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算哪门子公主?说好听些,是头领之女。说不好听些,便是部落弃子。想我横断部落,位居西蜀九山八水之首,何等威风?我本与阿纵哥哥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倘若不是嘉王谋求西塞权势,倘若不是卓星觊觎横断武功,我怎会被连蒙带骗,坑

    进王府?我忍屈含悲忘旧情,一片真心待卓星,换回来的是什么?虚情假意,狠心抛弃!如今落到这步田地,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甘嬷嬷平心静气,耐心劝导:“公主莫要伤心。小郡王文韬武略,天下无匹。嫁夫如此,夫复何求?他既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多养几房妻妾,无可厚非。”

    十三夫人闻言,双目喷火,恨恨说道:“甘嬷嬷,枉你跟我二十载,怎不辩个是非黑白?我且问你,在这世间,谁能比得上我的阿纵?那才是绝世英雄!卓星和他站在一起,便是朝秦暮楚的马猴,放荡轻浮的纨绔,阴险毒辣的蛇蝎,都不配给我的阿纵提鞋!”

    孜嬷嬷满面忧戚,极力安抚:“小郡王毕竟待公主一片赤城。不要说他是真心,便是一片假意,常人也求之不得。”

    十三夫人咬牙切齿:“你说什么,一片赤城?从前他假惺惺宠我爱我,还不是为了我一身横断神功?”

    甘嬷嬷惊道:“公主,此话当真?小郡王武功超群,居然偷学公主神功?”

    十三夫人怒不可及,愤愤说道:“偷学!对他来说,偷学都算光明磊落!他分明是诱骗,分明是抢夺,分明是绝杀!”

    孜嬷嬷极力规劝:“一日夫妻百日恩,公主还要多想想小郡王的好处。”

    十三夫人恨入骨髓:“你知我为何功力衰退?我那苦命的女儿,因何一出生就身体孱弱?便是哭泣,也如蚊子嘤嘤?这样的体质,哪里配做郡主?放在咱们部落,第一个扔到山涧里喂狼!这都是他做的孽!”

    甘嬷嬷听得触目惊心:“奴婢一直以为小王爷待公主极好,怎会如此狠心?”

    十三夫人一脸悲痛:“算了,多说无益,枉费唇舌,没得打脸,便是我自己,也觉面上无光!”

    两位嬷嬷呆立半晌,面上尽是伤心之色。良久,孜嬷嬷方劝道:“公主,无论如何,小郡王是自家夫君,你传他横断神功,也不算便宜别人。”

    十三夫人闻听,更是恼羞成怒:“我这般忍辱负重,牺牲付出,换来的是什么?冷漠!无情!失宠!思前想后,我所做的,就是便宜了那些妖精!你当我因何烦恼?我就是见不得二姬八姬十六姬跋扈,看不得三姬六姬十八姬嚣张!”

    青荷在柜中倾听,心下大惊:“宋末数学达到巅峰?乘法口诀,妇孺皆知?朗朗上口,广为流行?”

第八十章 颠龙倒凤

    甘嬷嬷心下一凛,急忙劝慰:“公主勿恼,分娩之人最忌讳生气,为了几个妖精,不值得一生做病。www.uu234.cc”

    十三夫人却愈想愈气:“我生平最恨,就是那个十六姬,她来的比我晚,武功比我差,却抢走我所有荣宠!如今,她产子在即,我生的娃儿,怎能差过她?”

    甘嬷嬷受十三夫人感染,义愤填膺,热血沸腾:“公主放心,那妖精哪配生儿子?便是生出来,老奴豁出性命不要,也会斩草除根。”

    十三夫人闻言,登时气顺:“难得甘嬷嬷一片忠心,不枉我平日像亲生母亲一样般孝敬。”

    孜嬷嬷也是爱主心切,忙道:“话虽如此说,咱们行事可要谨慎,稍有差池,不要说公主难以独善其身,恐怕还要牵连咱们部落头领。”

    十三夫人闻言极是不悦,半晌又恨恨说道:“孜嬷嬷,前日我叫你找一个初生的男婴。万一运气不济,我生下女娃,咱们还可以来个偷龙换凤,也算扳回一局。你却办事不利,没得晦气。”

    孜嬷嬷闻言甚是羞惭:“老奴无能,老奴该打!老奴寻婴,力气没少花,却苦于没有合适的娃。”

    言未毕,忽听壁橱之中,一声婴啼,分外嘹亮,划破夜空。原来崖生实在饿狠了,终于觉醒,闭着眼睛,小嘴在青荷胸前又允又吸,自是徒劳无功。满腔悲愤,再也不可压抑。

    两嬷嬷对看一眼,各持长剑,飞身而起,跃向侧室。二人功夫极是了得,速度极快,根本不容青荷潜逃。二人蓦地同时拉开一左一右两扇柜门,长剑同时骇电出击。

    青荷但觉胸前冷森森,雾昭昭,峰横谷断,雪崩冰塌。无可奈何之下,怀抱婴儿,矮下身形,一个“海底偷月”,钻跨溜出。

    哪料到,两个嬷嬷身形极快,瞬间急转,一剑直指婴儿面庞,一剑急刺她面门。青荷一惊,趁势后滚,堪堪躲过一劫。

    二人便如两道阴魂,久久不散,招式横断,后劲连绵,长剑便如横雪断冰,南纵北贯,东骈西列,阻生斩死,驰骋不绝。

    更有甚者,两个老妪,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上如群山,下如幽谷,时而如斧劈高山,时而如刀切峡谷,时而如雪崩千峰,时而如岩泻万川。剑招错落,游离辗转,往来穿梭,杀机无限。

    青荷手无寸铁,怀中又抱着崖生,哪里招架得住?十招过后,甘嬷嬷虚晃一招,刺向她面门,青荷前后左三向去路

    被封,实在为形势所迫,唯有向右侧身,孜嬷嬷探手奇快,如精芒闪电,便将婴孩一把抢过。

    青荷伸手再抢,哪里来得及?惊怒之下,心下陡然一亮,施展“蒹霞露飞霜”,一个箭步窜到十三夫人身侧,电光火石一般探出左手,瞬间抓住她后心大穴,右手抢过床上一把剪刀,抵在她脖颈之上。

    耳闻婴啼悲愤嘹亮,青荷怒极:“两位嬷嬷听着!胆敢伤我孩子,我要你夫人偿命!”

    她忍气吞声,奔逃半日,又心疼崖生,早已憋屈至极,心下暗想:“赶车卖茶的恩公好心救我,我却和崖生一起失踪。虽非我之过,可恩公并不知实情。我若不救回崖生,如何对得住救我的茶农?”

    甘孜二嬷瞠目结舌,她的南虞之言,自是一句听不懂。

    十三夫人却聪慧至极,刚刚还寻死觅活,如今身处险境,反而如同打了鸡血,一心巴火求生。瞬间恢复伶牙俐齿,口中连连娇笑:“好妹妹,只要你饶我性命,我家嬷嬷自然不伤你乖娃。”

    甘孜二嬷护主心切,连连点头:“正是,姑娘高抬贵手。”

    青荷瞪向二个老妪,放缓语速,一字一顿:“放下长剑,孩子给我!”

    甘孜二嬷略一沉吟,更显坚定:“你先放了我家夫人。”

    危急时刻,十三夫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更是燕语莺啼,妙语连珠:“好妹妹,你美若天仙,当真生的好看!不要说姐姐我,便是九天神女相见,都要流连忘返。只是姐姐很想问一问:妹妹因何怀抱婴孩,临驾王府?”

    青荷心中暗想:“三言两语哪里说得清?她诱我说话,旨在让我分神。”索性厉声喝道:“我如何行事,与你何干?还我孩子,两不相欠。”

    十三夫人假意思来想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倒是家花不如野花香,何况妹妹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小郡王怎会不对妹妹情有独钟,爱如至宝?难得妹妹对小郡王有情有义,以身相许,不仅为他生儿育女,更是情到深处,千里寻夫!”

    青荷闻听此言,大瞪其眼,大张其口,不知所云:“十三夫人想象力登峰造极,横山雪崩,断山雪封,不敢匹及!”

    十三夫人说着说着,忽然满面凄楚,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好妹妹!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更该同病相怜。不如你放过我,我放过你,咱们互相扶持,同舟共济。”

    眼见她

    娇弱无力,涕泪涟涟,青荷不由得心生怜悯,只觉欺负产妇好生过意不去:“好说。我不伤你,你别伤娃。咱们各走各路,各奔东西。”

    十三夫人连连点头,柔声又说:“好妹妹,你生的宝宝,哭声这般响亮,定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儿郎。两位嬷嬷,你们仔细看看,究竟是位小郡主,还是位小郡王?”

    孜嬷嬷怀抱婴孩,甘嬷嬷打开襁褓,均是满心欢喜,异口同声:“启禀公主,果然是个身强体壮的男婴。”

    十三夫人转过头来,看向青荷,喜上眉梢:“好妹妹,大喜啊!小郡王虽有姬妾数十,郡主多的不可胜数,唯独不曾得过子嗣。好妹妹,母以子贵,你可立了奇功首件!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亲妹妹。你的娃,更是我的娃。你放心,有我照拂你们母子两,定能大富大贵,荣耀一生。”

    青荷听得头昏眼花,不知所终,正待分解:“你已自顾不暇,哪来心思照看他?”

    言未毕,又被十三夫人打断:“两位嬷嬷记好,一会儿向外传言,只说咱们一胎双子,龙凤双生!”

    青荷更是听得鼻歪眼斜,目瞪口呆,震惊当场:“这可怜的女人!本来是个好女子,为了讨好渣男,居然偷龙倒凤,当真失心疯!”

    十三夫人在王府转战数年,什么场面没见过?眼望青荷,面无愧色,反而嫣然一笑,更令人神魂颠倒。

    青荷正自颠倒,她已出手如电,向墙壁上一个机括急速拍去。

    青荷便觉耳畔生风,脚下地板更是极速开裂,正待飞身而起,身前十三夫人的“横断切掌”急拍而至,身后甘孜二嬷的“横断双剑”如电齐袭。

    一瞬间,青荷脚下凌空,前后受击,腹背受敌,上天无路,入地有方。无可奈何,唯有忍气吞声,坠入地下。

    十三夫人不愧来自横断雪山,顷刻之间,化腐朽为神奇,化干戈为冰雪。怀抱崖生,得意忘形之声,响在头顶:“两位嬷嬷,速速跃下地道,将这妖精给我剁了!”

    更是冷笑不断:“胆敢和我斗?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你难道不知?便是三姬四姬十二姬合谋,二姬八姬十六姬同仇,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你个野鸡?”

    青荷双脚刚刚落地,头顶地板已经合闭,只觉四周冰冷无极,想要仔细探望,哪里还有一丝光亮?耳听身后长剑奇袭,烈风阵阵,心急如焚,唯有摸黑闪躲。

第八十一章 燕燕于飞

    飞身纵出数丈,只觉脚下便是一条冰雪铺成的暗道,弯弯曲曲,向前延展。www.uu234.cc

    好在两嬷嬷攻击力虽强,轻功倒是略逊一筹,青荷更不怠慢,施展“蒹霞露飞霜”,奔跑起来不顾性命,片刻之间,便将二人甩出一箭之地。

    前方道路曲曲折折,忽弯忽转,忽高忽低,不知又奔行多远,一面石壁堵住去路。

    她伸出双手,上下左右,摸了数遍,只是找不到开关。耳听身后追击脚步越来越近,心下又惊又急,飞身而起,纵上左侧壁一块岩石的凸起。说来也是奇怪,双脚刚刚落下,石壁应声而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机关就在脚下。

    甘孜二嬷飞身而至,两人眼看石壁洞开,神色惊疑。

    身材矮小的孜嬷嬷低声说道:“小妖精果然厉害,连咱们的横断机关,都能一眼识破。”

    人高马大的甘嬷嬷沉声说道:“既然如此,更加留不得。”言毕急追。

    青荷有心乘机飞身回步,去找十三夫人抢回崖生。哪料不过顷刻之间,甘孜二嬷转身而回。却听甘嬷嬷口中连连埋怨:“师妹,尚未除掉小妖精,你拉我回来作甚?”

    孜嬷嬷低声说道:“师姐,你难道不曾听见?前方地道分明埋伏着数名高手,此地不宜久留。”

    甘嬷嬷连连点头:“小郡王素来心狠手辣,倘若你我出没此地,被他知晓,定能猜出公主偷偷打通王府暗道。”

    孜嬷嬷一声长叹:“是啊,倘若被他知道公主欲行害他幼子,万一恼将起来,咱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甘嬷嬷边退边问:“师妹,你耳力甚好,方才可听出来者何门何派?”

    孜嬷嬷连连摇头:“起码四人以上,个个武艺高强,何门何派可是听不出。”

    甘嬷嬷兀自疑心:“难道是小郡王?或是“峨眉三相”?只是这般回去,如何与公主交代?”

    孜嬷嬷好言宽慰:“公主白得了男婴,早已喜不自胜,咱们回去先好生哄一哄,只要保证不出差错就行。至于捉拿小妖精,不如日后再说。你放心,小妖精虽然跑得快,毕竟武功低微,何况人生地不熟,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找公主麻烦。”

    青荷确实胆小,眼见二人奔回,急忙摸黑溜下石壁,极速跃出石门。刚刚逃脱,便听“吱吱丫丫”数声响,身后石门严丝合缝。

    她长出一口气,还没顾得上片刻喘息,便听不远处四人脚步轻轻,渐行渐近,伴有窃窃私

    语。

    细听声源,为首之人高大魁梧,是个声音洪亮的青年男子:“两位捕头,君上交代的清楚,无论嘉王父子如何奸诈,已是黔驴技穷,我们只需寻到蛛丝马迹,顺藤摸瓜,便可将他绳之以法。”

    青荷闻之一惊,侧耳倾听,便是聆春低沉的声音:“艾将军所言极是。只是嘉王阴险狡猾,王府深不可测,查找罪证,无异大海捞针。在下以为,不许仔细查询暗害殷帅的冰蛇,最是容易。”

    又听一个年轻女子说话,声音不大,嗓音不高,却十分有头脑:“聆春言之有理,豢养毒蛇,需要食饵、场地;炮制“冰蛇毒雾弹”,需要材料、工具。咱们索性一一查访,定能寻到真凭实据。”

    紫艾连连点头:“还是薇师妹虑事仔细,只要他豢养冰蛇,任他再是隐蔽,总要有迹可寻。”

    夜已至深,青荷寒毒逐渐发作,排山倒海的冷意,一股脑来袭,只觉遍体生寒,不可抵挡,意识尚存,行动力却渐渐失去。再也熬忍不住,靠向石壁,萎靡倒地。

    昏迷之中,便听鸣夏低声惊呼:“咦,前方因何冰冷彻骨?难道真有冰蛇埋没此地?”

    又闻聆春急道:“各位大人暂且留步,待我兄弟前去查看一回。”

    两兄弟飞步上前,都是吃惊非小,倒吸一口凉气。

    鸣夏喜出望外,一声低呼:“原来不是什么冰蛇,而是死囚牢中那个冰美人!”

    聆春之声,更是又惊又喜:“就是她!替殷帅递交血书之人娘!”

    鸣夏欢喜之余,陡生怒意,恨恨说了一句:“白日里咱们兄弟好心好意相救,她却逃跑使诈,害咱们重重挨了三十大板,现在我屁股还痛。”

    聆春低低的声音劝说:“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若不是她,若不是这三十大板,咱们如何下得了决心,替殷帅出头,揭穿恶霸?”

    鸣夏依然恨恨不已:“她若非吴国奸细,因何来到此地,与咱们形影不离?”

    聆春低语:“她昏迷此地,却是离奇。难道冥冥之中,指引我们的,当真是殷帅神灵?”

    兄弟两犹自十万个为什么问个没玩,她却自顾冻得昏昏然,当真前世不管,后世不盼。

    睡梦之中,那个唤作紫薇的年轻女子走上前来,将她轻轻抱起,声音满是怜惜:“两位将军,她果真是冒死替殷帅递交血书之人?因何冷若冰霜,昏迷不醒?”

    聆春点头急答:“确实是她,今

    夜终于不虚此行,她是最好的人证。”

    四人眼见天色不早,更知此地不可久留,一番权衡,便打道回府。

    青荷被紫薇抱着,沿着暗道极速前行,耳畔生风。一路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又行出半里。

    迷迷糊糊眼前一亮,寒风劲吹,更是身心骤然一冷,大滴大滴的雨点砸在脸上、身上。心知已经出了暗道,梦中不由一声慨叹:“巴山夜雨,名不虚传。随时随地,给我冰寒。”

    穿庭过院,奔出王府,行出两个街区,便听身侧四人商量:“咱们今夜应将冰美人安置何处?”

    聆春率先提议:“汶强与嘉王沆瀣一气,倘若将她送回大缘府,岂非羊入虎口?依我之见,不如将之偷偷安顿在我们蜀茶坊。”

    紫艾略一沉吟:“蜀茶坊无岗无哨,只怕她又会偷偷潜逃。何况,君上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早日为殷帅报仇雪恨。她既然是重要人证,不如直接带回蜀玉宫。”

    尚未得出定论,眼前突发奇景,只惊得四人捏呆呆发愣:狂风暴雨之中,有个白衣女童,迎面奔行,犹如一直落水的小燕。

    紫薇怀抱青荷,向女童望过去,又是惊疑,又是怜惜:“这个小妹妹,深更半夜,怎么在雨中奔跑?”

    细细观瞧,那女童身形矮小,最多**岁光景,显然是受到了极度惊吓,陡见一行四人,如同见到亲人,撕心裂肺,大声疾呼:“叔叔!娘娘!救命!恶人想要害我!”

    便在此时,一道闪电,如同一条狰狞的恶龙,划破夜空,照亮女童身后:一个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快如电闪,张牙舞爪,探手捉向女童。

    贼人如此行凶,聆春、鸣夏身为缘城捕头,岂能袖手旁观?刹那之间,飞身而起,抢上前去,各自施展“峨眉飞茶”绝技,掌棍齐出。

    不料黑衣大汉身形虽高,身法却甚是灵活,轻功更是了得,陡然一个旋身,施展“追星赶月”,如同飘雪穿云,顷刻间躲了开去。

    聆春大惊,右足一落地,立即提气前纵,一招“宛转蛾眉采茶畅”,又向那人背心拍去。这一招,方出手便是一个“采”字,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打下铺垫;飞掌近身之时,招式急变,更突出一个“畅”字,劲力大增,气势雄浑,端的凌厉。

    聆春虽是兔起鹬落,刚柔相济,那人却身材魁伟,脚步奇大,奔的迅捷无伦,只纵跃一步,聆春这一掌便拍了个空。

第八十二章 差池其羽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鸣夏更不怠慢,跃步上前,当即一招“万象炫舞炒茶香”,手中“峨眉阴阳棍”,凌空旋舞,翻花泻玉。

    他那“阴阳棍”,长短不一,长棍三尺,短棍一尺,棍端各有一铁箍,箍上带环,铁链相连。行至半路,趁势翻转,更是如同煸炒,陡然回旋变化,又向前狠砸,雷震电掣,悍猛不羁。

    两兄弟掌棍论茶,千变万化,那人只以不变应万变,也不格挡,也不招架,只是迈动两条长腿,大步前冲。他身形高大而灵动,这一棍又砸了个空。

    聆春大惊:“来人长腿长脚,迅如飘风,急如飞电,不攻只守,不斗而走,倒能滴水不漏。我兄弟自以为武功了得,不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想要捉他归案,当真万难。”

    鸣夏更是沉不住气,一声长啸,裹挟怒意:“尔乃何人?街头作恶,还敢拒捕?”一招“悬壶高冲烹茶赏”,“阴阳棍”猛提起来,举至高空,画了个巧妙的弧度,出其不意,急砸而下,其势不可小觑。

    兄弟齐心,何等强劲?如何躲得过去?眼见棍头离那人背心不足一尺,突然劲风急起,那人气运丹田,身体猛地一旋,飘风一般,又是炫了开去。

    聆春心下大急,欺身直进,一招“浅斟低唱敬茶扬”,出手之时举重若轻,掌力挥出,势如雷电,直击那人后肩。

    那人更不惊慌,只是滴溜溜打了个转,再次躲了开去。

    聆春大急,更是招招进攻,又一招“春茶临风送清爽”,倏地挑上,掌力拍向对方胸口。鸣夏更不怠慢,索性式式夺命,“阴阳棍”圈转回旋,背后一招“夏茶飘雨怒芬芳”,不容那人喘息。

    两兄弟同时进招,雷霆万钧,那人终究敌不过,几个跃步旋身,双足一登,向前疾射而出。

    此敌距离长江已是不远,那人奋步疾飞,翩若惊鸿,快如灵鸟,几个起落,及至江畔,一个涌身便跃入浩瀚长江。

    两兄弟直惊得目瞪口呆,无可奈何,互看一眼,更是面面相觑。奈何要事在身,唯恐此乃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只能飞身回走。

    却说这边紫薇,满怀怜惜,望着那个楚楚可怜的白衣女童,口中轻问:“小妹妹,你家在哪里?半夜三更,怎么流落街头?”

    雨夜中,白衣女童眼泪和着雨水,奔淌而下。她抽噎着抬手,似欲擦掉眼泪:“多谢姐姐垂怜,我家有些远,却在蜀陵山。”言未毕,一跃而起,出手如

    电。

    紫薇只觉疾风扫过,青荷已经不在怀里!不可思议!彻底怔在当地!

    她身侧的紫艾,身经百战,率先觉醒,不待犹疑,飞身而起,“神农炎阳掌”急如骇电,狂劈而至。这一招“神农奔日”变化不多,虽是招式平淡,一成不变,却更烈焰腾腾,凌厉快急,威力极盛。

    一掌既出,好心的紫薇,还唯恐女童招架不住,甚至替她大大捏了一把汗。

    不料那女童怀抱青荷,举重若轻,飞飘柳絮一般,纵身而起,身若抄水轻燕,体若展翅雄鹰,飘似鬼魅神影,闪似掣电急风,轻功惊世骇俗,快捷无与伦比。真人转瞬间飘过,白影却还驻留眼前。

    紫艾眼见女童闪电般避了开去,只觉女童的轻功,妙到巅毫,精到奇巧,实在不可小瞧,更是大惊:“她怎会蜀陵仙踪?”他虽未学过“蜀陵仙功”,却见过师尊碧苍偶尔修炼。

    心中瞬间便将“蜀陵二仙”、“蜀陵三木”、以及第三代弟子过了一遍,更是诧异不已:“她既然与我神农大有渊源,因何我从来不知?”

    紫艾更知对方实在是劲敌,怎敢怠慢?身随剑走,如电光般游到了女童身后,脚步未定,长剑已然劈出。

    那女童见他剑法如此精妙,口中亦是惊呼:“神农点苍剑!好剑法!好剑法!我且问你,碧苍是你何人?”

    紫艾听得暗暗心惊:“她不光武功了得,对我派武功招式懂得更多,听她这口气,倒还是个长辈。小小女童,如此鬼魅,匪夷所思。”

    更是冷汗齐出,又急又怒:“我师尊何等身份?你个小小女娃,胆敢直呼其名?”

    惊急无限,哪里有时间细想?长剑急挽,翻转疾刺。登时,紫焰熊熊,烈烈骇风。

    那女童却不回首,只是轻描淡写,反手一挥袍袖,如同飞燕煽动双翅:“你既是神农弟子,因何又助纣为虐?”

    紫艾不及答言,只觉劲风不可抵挡,急忙撤剑收身而避。

    紫薇回想那女童一招之内抢走青荷,只觉她的手法,出乎意料的高妙;她的身形,出乎意料的奇奥;她的动作,异乎寻常的快疾,不由惊骇至极:“这哪里是女童,分明是女鬼!”

    惊到几点,更不怠慢,长剑出鞘,一招“烈日炎炎”,剑尖轻轻一颤,剑身嗡嗡连响,裹挟着紫色火焰,自上而下急劈,直向女童后心刺去。

    不料长剑不及沾衣,但见眼前白影一闪,女童怀抱青荷

    ,轻轻一跃,如飞燕掠清波,如扬帆劈惊浪,快捷无伦,又是跃出数丈。

    眼见她在狂风暴雨中抱着青荷飘行,紫艾、紫薇轻手利脚,反而急追不上,心下又是惊骇又是惭愧:“她究竟何方神圣,偷学蜀陵仙踪,还学的如此神通?”

    紫艾唯恐丢了青荷,疾行数步,跃身而起,右手一扬,“神农苍蒺”烈风而至。紫薇更不迟疑,配合师兄,左右互动,苍蒺骇闪而至。

    女童却无所畏惧,晃动娇小的身躯,东一斜、西一撇,便在“神农苍蒺”的疾风骇雨之间穿了出去。

    但见白影又闪了数闪,待紫艾兄妹飞身急追上前,女童早已踪迹不见。

    两兄妹互望一眼,大惊失色:“如此绝顶轻功,实在罕见。”

    惊急间,聆春兄弟已经回转,四人相对,都是跌足扼腕:奉命夜探嘉王府,未找到嘉王罪证,却丢了关键证人的行踪。

    探讨良久,不知何处再寻,都是心急如焚。

    紫艾忽然眼前灵光一闪:“女童所用轻功,是“蜀灵仙踪”,不知与蜀陵山两位师伯,究竟是何关系?”

    紫薇略一沉思忽道:“我曾听师尊说过,“花仙”他老人家有位幺女,芳名唤作奇燕,生的极是乖巧,甚类其父,会不会就是她?”

    紫艾闻言直皱眉头:““花仙”师伯的幺女,年纪起码已过而立,怎可能是个女童?”

    紫薇歪头想了一回:“传闻“花仙”身材矮小,生女如此,也是合情合理。”

    紫艾闻言一声长叹:“即便是奇燕师姐,她如此鸿飞冥冥,行踪不定,咱们到哪里去找?”

    聆春沉吟片刻,便道:“我听母亲说过,自天朝港口顺江而下,行出二十里,江心有处神燕岛,面积不过方圆数里,景色却好的出奇,更奇的便是上居一位“燕神医”,心地极好,素喜济世救人,更能妙手回春,只是脾气十分古怪,常人难以接近。”

    鸣夏亦道:“听母亲说,她似乎便是蜀陵门下。只是她行医看病,来无影去无踪,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紫艾闻言又惊又喜:“事关重大,非同小可。既然神燕岛相距此地不远,不如去彻查个明白。”

    四人商议已定,当即奔至天朝港口。紫艾、紫薇都是蜀玉宫御前侍卫,官居三品,说话办事自是方便。寻到水军,亮出腰牌,得了一艘轻舸,四人顺江而下,借着水流,自是快如疾风。

第八十三章 瞻望弗及

    四人在风雨中行出二十里,果见江心一岛,碧水环抱,形似飞燕。江畔石岸低缓,树木葱茏;中心却是奇峰挺拔,气势磅礴;千岩竞秀,万石峥嵘;景观奇特,世间罕见。

    神燕岛畔并无沙滩,山石直降入水,轻舸可以直泊岸边。众人悄悄停靠,跃上江畔,左顾右盼,却因烟雨蒙蒙,一眼望不到边。只知四周缓丘之地,种满奇花异草,劲风疾吹,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紫艾、紫薇心中暗道:“如此遍植花草,倒似“花仙”后人。”

    四人自是顾不上观赏江岛美景,奔向岛心高耸石崖,悄然向上攀爬。越靠近中心,越是峭壁突兀,拔地极天。

    奔行中,忽听远处有人说话。四人再不敢靠前,寻了个僻静角落蹲伏下来,各自施展内功,侧耳倾听。

    只觉说话之人嗓音稚嫩,圆润可爱,分明是个女童:“阿黑又在骗人,她年纪超不过二八,看着人事不懂,如何配的上阿龙?”

    一个男子之声,毕恭毕敬,低声回禀:“姑姑明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夫妻之间,只有爱与不爱,何来配与不配?”

    四人闻声互看一眼,又起身悄悄前行,逐渐靠近一处崖洞,这才再次蹲伏。虽不敢上前相望,心下却能暗暗猜想:“听二人说话,定是黑衣大汉和白衣女童。”耳听黑衣大汉叫女童姑姑,只觉辈分混淆,十分好笑。

    女童也是一声轻笑:“你们主仆,都不曾娶妻,你哪有资格和我讲夫妻之理?”

    四人都是心中暗道:“女娃说话口气好大,若论资格,你最没有。”

    男子依然恭恭敬敬,低调说话:“回姑姑话,大将军已过而立,却因忧国忧民,十七年不曾娶妻生子。阿黑每每念及于此,都是心如刀割。难得他肯顾念一回自己,纳了小夫人,今日才刚娶过门。”

    四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

    白衣女童更是吃惊非小,声音陡然拔高,火气更爆:“简直胡说八道!阿龙正人君子,根本不曾娶妻,怎会贪恋女色,私下里纳妾?”

    阿黑心急如焚,心下暗恨:“我真是蠢,因何不知变通,将“小夫人”的“小”字隐去?”

    脑筋一转,急忙分辩:“大将军就怕心上人被奸贼加害,才不敢高调娶妻,更不敢公之于众。哪料如此小心谨慎,小夫人还是被曼陀陷害入狱。”

    女童咯咯一笑:“原来是曼陀,喝了这么多

    年干醋,还不嫌多?”

    阿黑的声音充满感激:“姑姑知道,曼陀最是心黑手辣。幸而阿黑半路逃亡,得姑姑相助,小夫人才有命生还。”

    女童声音陡然变冷:“这个曼陀,当真不知死活。”

    阿黑声音一颤:“曼陀死活,阿黑却不放在心上。小夫人若有失,阿黑唯有一死!阿黑死活无关紧要,大将军如何延续子嗣?阿黑不盼别的,只盼姑姑出手相救。”

    女童声音稚嫩,说话却是老到:“这些破事,我不想再听。我只怀疑你这小夫人。我且问你,她姓甚名谁,何方人士,阿龙与她如何相识?”

    阿黑知之甚少,只觉被问的云山雾绕,登时两股战战,头昏目眩:“启禀姑姑,她姓甚名谁,阿黑不晓;她何方人士,阿黑不知。阿黑只知道大将军出门十日,今天便带她入府,金屋藏娇,爱如至宝。”

    女童咯咯一笑:“相识十日,便定终生?可笑!可笑!”

    阿黑几近哀求:“姑姑倘若追究小夫人身世,不如等大将军回来再说。如今小夫人饱受寒毒之苦,又受牢狱之灾,生死未卜,昏迷不醒,恳请姑姑巧施妙手,起死回生。”

    女童闻言乐不可支:“起死回生?说得好听!我可没这本事!便是有这本事,我也不会白费这心。对!我非但不救,还要好生教训阿龙:他这眼光太差,我实在放心不下。”

    阿黑急道:“姑姑怎能怀疑大将军?他认人识人,素来火眼金睛。”

    女童一声娇笑:“他火眼金睛?那是对男人,而不是女人!男人和女人,根本是两个不同的物种!何况,有其主必有其仆!有其仆必有其主!”

    阿黑只觉匪夷所思:“姑姑万万不可以偏概全!大将军与我虽是主仆,却有天壤之别,云泥之分!”

    女童连连摇头:“我因关切阿龙,就顺便多看过你几眼。我知道你在暗恋。你那个女神,就是雨晴家的叮冬,嫉贤妒能,眼高于顶。你居然良莠不分,敬若神明。依我之见,眼前这个龙小夫人,更是个花瓶,只会玩耍,只会败家,根本不爱阿龙。”

    阿黑急道:“叮冬是叮冬,小夫人是小夫人,风马牛不相及,不该混在一起。姑姑万万不可因小人眼拙,便误会了小夫人。不如只看大将军,救她起死回生。”

    女童笑如展翅飞燕:“只看阿龙?起死回生?你当我是神仙?手眼通天?实话告诉你,她便是醒过来

    ,也活不过一年半载。到那时一命呜呼,阿龙岂非更要心痛?依我之见,长痛不如短痛。”

    阿黑闻言惊诧至极:“姑姑说什么?小夫人注定不能长寿?不能与大将军白头相守?”

    女童更是笑的有声有色:“那当然!若非我父心血来潮,不惜暴殄天物,喂她“碧瑶莲”,她哪能活到今天?”

    阿黑呆愣半晌,心情沉重:“碧瑶莲?我虽不知何物,却也知晓,那定是神药。可是,姑姑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大将军痛失所爱?”

    女童自顾笑的开心:“我就说你们主仆眼光太差:看上的女子,一个德才有亏,一个薄命短寿。我看你再不必为此焦心,我这里正好缺个药奴,她模样还算周正,我看着刚好顺眼,不如留她在岛上与我作伴,每日安心种花养草,或许能多活一年。”

    阿黑再欲多言,女童已下逐客令:“崖上我那燕子居最多只能容下一人,天色不早,我要睡觉。你若不回龙府,只能在岩洞委屈一晚。”

    众人躲在暗黑处,闻言仰头向上观瞧,但见高耸的石壁之间伸出一处凸起,距崖洞高差足有数十丈,形如燕窝,极类元宝,姿态灵秀,巧夺天工。众人都是大惊失色:“女童原来以此为居,当真神奇。”

    惊诧间,女童已飘身出了崖洞。双脚点地,腾空而起,手抓岩壁凸起,向上攀去。但见白影闪了数闪,便如灵燕,消失在燕子居。

    如此绝顶轻功,远处四人看的心悦诚服,目瞪口呆。

    再看那位阿黑,追出崖洞,仰望神燕,一声长叹,苦思半晌,依然无可奈何。回到洞中,安置好青荷,心中暗想:“依我看,姑姑必是深爱主人多年,只是从来不与人言传。如若不然,她也舍不得离开蜀陵山。好在姑姑刀子嘴豆腐心,早晚必救小夫人。我不如稍安勿躁,坐等天明。”索性静下心来,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凝神练功。

    四人不敢擅动,退出老远,低声商议。

    紫艾低声说道:“今日算是不虚此行,大长见识!万万不料,白衣女童原来蜀陵剑派师姐,黑衣大汗原来大将军护院,冰美人原来是龙小夫人!”

    紫薇更是极低的声音:“师兄,咱们来缘城时日不多,许多事情还需一点一点摸索。”

    聆春也是又惊又喜:“不要说艾将军、薇将军,便是我这土生土长的缘城人,也是大出意外。”

第八十四章 实劳我心

    鸣夏便道:“这个阿黑,素来深居浅出,我对他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www.uu234.cc只知他行事低调,相马术却极高。”

    紫薇笑道:“如此说来,咱们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既然如此,不如上前相认。”

    鸣夏却连连摇头:“我曾有耳闻,那阿黑固然本领高强,奈何脑子一条筋,只对他主人衷心,心里怕是只念着救护冰美人,未必和你我一条心。”

    紫艾闻言连连点头:“龙小夫人曾深陷牢狱,又流落嘉王府。阿黑不知内情,只当是你我所为,与我等大打出手。事到如今,恐怕他痛恨你我还来不及,怎会心甘情愿把龙小夫人交到咱们手里?万一话不投机,岂非又要一败涂地?”

    聆春点头:“此中情由,错综复杂,纠缠不清,倘若他再怀疑咱们与嘉王串通一气,借机加害他的女主,更要乱上添乱。何况涉及殷帅之事,龙小夫人难免抛头露面,阿黑必定不肯。”

    鸣夏便道:“不如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先袭击阿黑,再抢冰美人。”

    紫艾摇头:“燕师姐武功如何了得?万一与阿黑争执起来,被她察觉,误会更要加深。她又脾气古怪,咱们更不好交差。”

    紫薇笑道:“燕师姐却是脾气古怪,适才听她说话,坚持不肯救龙小夫人。咱们若能施巧计,将龙小夫人救护回宫,说不定还能救她一命。”

    聆春远望绝壁,灵机一动,更是心生一计:“方才听燕神医说,阿黑暗恋咱们四妹叮咚?何不将计就计,调虎离山?”

    言毕,便看向娇羞的紫薇。

    阿黑正在洞中练功,忽听洞口有异动,便听一个娇滴滴的女孩之声:“阿黑哥哥,你在洞里么?”

    阿黑闻言一惊:“谁?”

    女孩娇羞回应:“我是叮冬。”

    阿黑闻言面上一红,热血沸腾,不知何去何从:“叮冬!你怎么出现此地?”他不过只远远地见了叮冬一面,从未听过叮冬说话之声,居然害上相思病。他实在对心上人日思夜想,念念不忘,情到深处,竟然对洞外深信不疑。

    “叮冬”恪守礼节,只留在洞口,轻声说道:“父亲又犯腿疾,叮冬为找神药,四处寻觅。此地奇花异草实多,正好有我所需。回转途中,忽听崖洞内有人声,仔细一听,却是阿黑哥哥。”

    说到此地,更是娇羞不已:“叮冬前来搭话,只为拜谢阿黑哥哥先前托人送给母亲的小马

    驹。”

    阿黑闻言又惊又喜,心想出来相见,又觉男女授受不亲,踟蹰半晌,站在原地:“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心中暗道:“那是我在心里送给你的,你喜欢么?”

    “叮咚”又轻声说:“母亲还说,阿黑哥若是有空,一定要来我茶坊坐坐。”

    阿黑闻言喜不自胜,几欲手舞足蹈,陡然想起一事,更觉难为情:“适才我和姑姑说话,你可听到?”

    “叮冬”深感诧异:“这里还有你姑姑?叮冬实在听不出!叮冬心念阿黑,听出哥哥的声音,已经很是吃力。至于还有何人,实在听不清晰。”

    阿黑闻言更是意乱情迷,喜极而泣:“叮冬!”

    “叮冬”更显娇羞:“阿黑哥哥,天色不早,叮冬再不回去,唯恐父母忧心。叮冬就此别过,阿黑哥哥多多保重。”

    阿黑急道:“半夜三更,此地又是孤岛,到处漆黑一片,你如何回去?让我送送你。”关心则乱,提步奔出崖洞。

    “叮冬”却是健步如飞,奔的极快,转瞬奔出数丈:“阿黑肩负重任,要事在身。哥哥只管放心,不必记挂于我,让我自去。”

    阿黑如何放心?追出一箭之地,远远望着“叮冬”消失的背影,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毕竟心念青荷,不敢大意,飞身回转。

    哪料回到洞中,再看青荷,已是踪迹不见。

    次日清晨,经过一场巴山夜雨的冲洗,缘城云开雾散,太阳公公一展欢颜,抚摸青荷的小脸,更是肆无忌惮。只是,真正唤醒青荷的,却非太阳公公,而是一位热血少年。

    正在梦中和妖魔鬼怪拼抢崖生,忽觉烈焰奔腾,炽火熊熊。陡然惊醒,更觉热浪烛天,形同炙烤,深觉诧异:往日醒来,浑身上下,四肢如冰,通体僵硬;今日倒好,烈风翻涌,险象丛生。

    她攒足力气,睁开双目,从侧殿向外张望。隔着殿门,但见一黄衣男子,在大殿之中,长剑旋舞,吞云吐雾,上下奔腾,虎虎生风。

    青荷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道:“他这般厉害,若是一剑劈过来,我还有命在?”顾不上多想,略微活动一下僵冷的四肢,疏通一会儿滞流的血脉。翻身下地,眼见地上依然无鞋无靴,只好光着小脚,重跃回床。

    一番审时度势,更觉大殿那“神农点苍剑”练的如火如荼,心知殿门不是逃生之路,只有两眼望向窗户。

    哪料到,小脚刚刚踏上窗棂,

    小手刚刚触及窗栓,一阵烈风扫过,黄衣人已飞至窗下,跃身而起。只觉热风急扑,那人探出双手,一把抓来。

    她大吃一惊,不再理会尚未打开的窗栓,步炫身转,飞身下地。哪料到,身穿的白衣过于宽大,无端作梗,牵牵绊绊,令她飘飞不畅。

    眼见她一跤摔地,黄衣人出手如电,在她鼻青脸肿之前,凭空一把捞起。

    她身悬半空,惊吓无极,更是面无人色,心里一片哆嗦:“深陷魔爪,在劫难逃!”

    哪料到,耳畔却是一声轻笑:“嫂夫人,我倾尽想象,也决然想不到,你居然如此顽皮,一大早尚未梳洗,就登高爬低!”

    她扎着胆子,抬眼观瞧,但见此人,年近而立,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一脸英气,却掩饰不住满心焦虑。仔细再看,他不仅龙袍加身,衣饰华丽,便是袖口领口,都是龙飞凤舞,花团锦簇。

    她暗暗思量:“看他这身装扮,若非一国之君,便是一个疯汉。只是,他无论是哪国国君,哪路疯汉,也不该叫我嫂夫人。”

    仔细再看,大吃一惊:“此人不是疯汉,却是蜀君卓云!”

    一时间,她不知是喜是忧,是福是祸,更是浑身发抖,舌尖打颤:“不敢不敢。我这年纪,哪配做你嫂夫人?便是倒过来你做我嫂子,也是年纪偏大,身量偏高。”

    想来,卓云身份尊贵,很少被人以下犯上地插科打诨。何况,青荷语言天赋极好,虽是南虞口音根深蒂固,虽说在西蜀时日尚浅,却也能将西蜀语调巧妙加进南虞方言,更让他听得妙趣横生,满面忧愁顿时烟消云散:“嫂夫人何必见外?敢问嫂夫人芳名?”

    青荷心下暗喜:“幸亏当日他在蒹城相府寻仇,我躲在墙角,涂着海荷药膏,他认不出我的荷颜。”

    连听数次“嫂夫人”三字,青荷更是抖了三抖,颤了三颤。转念又想:“难得卓云至尊无上,自甘为下;平易近人,又喜攀亲。我身处乱世,随时随地都会身首异处,何不乘机套套近乎?也为日后营救崖生,奠定基础。”

    当即再不犹疑,一笑莞尔:“嫂夫人愧不敢当,芳名更是没有。小妹青荷,参见大哥哥。”

    卓云闻言更是大出意料,他先前满腹心事,自顾烦忧,不曾细看青荷,如今终于抬头,定睛观瞧,细细打量,这才察觉青荷冰肌雪肤,眉目如画,风流婉转,宛若天人,不由替阿龙满面欢喜。

第八十五章 之子于归

    卓云心中暗道:“不要说她是阿龙小妾,便是阿龙娇妻,也毋庸置疑。www.uu234.cc”更是面露喜色:“我虽有姐,却不曾有妹。如今多个幺妹,顽皮娇憨,活泼可爱,古灵精怪,岂非乐哉!”心下欢喜,微笑致意:“不知嫂夫人故国何处,仙居何方?”

    青荷心下暗忖:“卓云一国之君,自是见多识广,我这一口南国方言怎会骗过他?”索性不加隐瞒,据实相告:“仙居未有,故土难离。小妹乃南虞悦城人士,更有一事欲问云哥哥,还请不吝赐教。”

    卓云面带微笑:“嫂夫人有话请讲,但问无妨。”

    青荷急问:“此地可是蜀都?蜀都可是重庆?”

    卓云无比惊诧,怔怔望着她,如同看着不服王风教化,茹毛饮血的野人:“此乃西蜀缘城,嫂夫人难道不知?”

    青荷蛾眉紧蹙,恍然大悟:“在这个平行时空,行千里致广大的重庆,被唤作千里来相会的缘城。”

    早有宫人奉上早茶。阿云因昼夜练功,捧茶的双手,血肉模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低头沉思,对着满桌佳肴,看也不看,全无胃口。

    青荷却是饮食儿女,何况足足数日数夜,不曾正经吃喝?早已饿贯满盈,饥肠辘辘。

    她心中默念:“浮云不知落荷苦,饱汉哪知饿女饥?”虽是极力熬忍,依然厚着脸皮,毅然决然喝了两碗燕窝。不料非但不曾饱腹,更觉更加饥渴交迫。

    心下不由暗说:“燕窝燕窝,越吃越饿。”待要伸手再取,眼见卓云不吃不喝,满面忧色,自己却狂喝滥饮,肆无忌惮,这张荷脸还往哪搁?

    强忍饥饿,心中一遍又一遍默念:“肚皮饿,想燕窝!脸皮薄,不敢说!饿,饿,饿!”

    脸皮虽薄,腹中馋虫却积累太多。她实在抗争不过,只有不顾脸面,跃跃欲试。哪料到,正要探手偷块点心,卓云却已幽幽开口:“殷帅的血书,嫂夫人如何得来?”

    他终于切入正题,青荷更加一头雾水,点心到手,却不敢入口:“什么殷帅?什么血书?”我只看到云哥哥你的血手。

    卓云一声长叹:“嫂夫人,咱们都是自家人,你还瞒我作甚?嫂夫人,曼陀虽是我嫡亲的长姐,阿云却自幼与你夫君交好,与他更似骨肉至亲。何况,就算曼陀不懂事理,得罪嫂夫人,阿云却是一片真心。嫂夫人倘若气不过,要打要骂都使得,阿云绝无半句怨言。只是,千万不要装傻

    充愣,如此生分,岂不让阿云寒心?”

    卓云前言不搭后语,青荷小脑不着边际,懵懵懂懂,更是又傻又楞:“曼陀是谁?我夫君又是谁?”

    卓云更觉青荷的言行举止不可思议:“嫂夫人怎会忘记自己夫君?别的不说,嫂夫人身上白袍,还是他心爱之物。”

    青荷低头看看所着白衣,又长又大,又宽又肥,极不合体。想到它绊出自己好几个跟头,数次险落敌手,不由得满心愤怨。再想想适才卓云之言,比卓云还难以置信:“我夫君?哪一个?我怎么不记得?这一世的父母,怎么从未和我说?”

    此言一出,四目相对,更是面面相觑。

    惊诧过后,她终于恍然大悟:“卓云定是认错人了!或许有人与我相象,让我以假乱真。也难怪,博赢、奇山、寒开,都曾当我是“邶楠双笛”。卓云指鹿为马,倒也不足为奇。”

    卓云讪讪而笑:“嫂夫人受了委屈,心里赌气,在所难免,阿云都能明白。等你夫君回来,嫂夫人一欢喜,就什么都能过去。”

    她听得如入云里雾里,只觉得实在过不去。心念归去来兮,不如早点离去:“云哥哥言之有理,小妹我有个恶习,从小就怕闷在屋里,难怪记忆会出问题。如今早春已至,百鸟欢腾,百草齐舒。倘若能走出房去,听听鸟语,闻闻草香,说不定就能恢复记忆。”

    卓云闻言疑心大起,却不外露,只是连连点头:“我陪嫂夫人后花园走走,可不能把嫂夫人闷煞。”

    青荷实在忌惮他武功,恨不得他立时烟消云散,哪知他死皮赖脸,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和他谈笑并肩。

    直到此时,卓云才低下头去,一眼瞥见青荷光着的小脚,不禁大惊失色:“嫂夫人,你怎么打着赤足?还伤痕累累?”

    卓云天生有些呆萌,何况他自作了君王,习惯高高在上,一双眼睛素来高瞻远瞩,很少低头俯视下方。再加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更衣穿鞋之小事,从不记挂于心。

    青荷更是天然萌呆,实在猜不透此中实情,只有一笑莞尔:“小妹失礼,云哥哥见谅。我也不知何故,睡了一觉,便降级成了赤脚。只是无缘无故蹲大牢,又被一瘦一壮两恶追杀,自是逃难要紧,仪表为次。奔逃之时,慌不择路,一双赤脚便被枯枝败草划破。好在虽是狼狈不堪,倒也不碍大局。”

    卓云急命宫人为她更衣,心念花容月貌,却

    配着鲜血淋漓的小脚,犹自恨恨说道:“嘉王不仁,卓星为虐,曼陀助恶,这笔账我早晚要细细清算。”

    青荷得机左顾右盼,这才看清,殿角更有四人,目光如电,行动如风,深藏不露,定是绝世高手。不禁又是倒抽一口冷气。

    装扮“叮咚”、偷走青荷的紫薇,对她尤其热心关照,东翻西找,终于寻了一双合脚的长靴,亲自拿来与她穿好。

    青荷受宠若惊,惶惶不可终日:“也不知我这“假夫君”是哪路英雄?能得蜀君如此垂青?俗话说,爬得越高,摔得越重。我身为底层丝,须得速速逃逸,溜之大吉。如若不然,万一穿帮,后悔都来不及。”

    青荷脚上有鞋,心中有底,跟着紫薇,去寻殿外等候的卓云。经过练武大殿,但见数个沙袋鲜血淋漓,染成赤红,再想想卓云血肉模糊的双掌,不由得又生恐惧:“不知他何等深仇大恨,练功练得这般走火入魔,奋不顾身。”

    云荷二人漫步在后花园林荫小路,一个追忆爱人、师兄、忠臣之死,摧肝裂胆,英雄扼腕;一个思念故土,怀念阿龙,私逃心切,忧心烈烈。

    半晌,卓云方问:“嫂夫人如何得来血书,又如何混进嘉王府?”

    青荷正在忧心身后的“紫荆四贤”武功绝顶,难以甩拖,陡听他问起王府,一颗心更是撕心裂肺般痛了一回。

    崖生的啼哭声,弄玉、丘山的关怀声,黛岩、雨晴的体贴声,纷纷涌来,响在耳畔。

    心下大呼惭愧:“这些素未谋面、只闻其声的好心人救了我,我却连累人家丢了小娃。”

    青荷当机立断:“定要知恩图报,救回宝宝。”可是,才智短浅,武功低微,如何做得到?

    突然,眼睛一亮:“贵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卓云是一国之君,呼风唤雨,撒稻成冰。何况他本人才智出众,“紫荆四贤”武功高强。若得他相助,无坚不摧。”

    转念又想:“听他说话,口中说的都是肱骨之臣。自不必问,他心中想的,都是国计民生,江山社稷,兴衰荣辱。只是,这样的明君,会不会为区区一个平民,得罪权贵?”

    一番忧心,灵机一动:“崖生倘若不是平民之子,而是蜀君兄弟之嗣,难题岂非迎刃而解?”

    沉吟一回,口中便说:“云哥哥所说血书,我实在不记得。当时受恶人陷害,身在牢狱,始终昏迷。”

第八十六章 远送于野

    卓云更生疑虑,急忙追问:“嫂夫人侥幸逃脱,后来又陷囫囵,是否卓星指使相雾、相烟两个狗贼,又行劫持?”

    青荷闻听卓星、“二相”,只觉心里害怕,头皮发麻。www.uu234.cc奈何心念崖生,唯恐夜长梦多,他随时会丢了性命,更是忧急如焚,心中暗道:“时不我待,必须速速求救卓云,营救崖生。”

    她连打数个寒颤,颤抖着牙齿说道:“卓星灭绝人性,“二相”助纣为虐。只是,青荷人贱身轻,不值得他们费心。他们劫持青荷,醉翁之意不在酒,却在宝宝。云哥哥,青荷宝宝在他们手里,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话一出口,人更入戏,声泪俱下,涕泪凋零。

    卓云闻听此言,大吃一惊,眼望青荷,忧心忡忡:“宝宝?谁的宝宝?”

    青荷满心犹豫:“是啊,我说是谁的宝宝,才能让娃尽快获救?崖生的亲人,都是茶民,这样的宝宝,卓云如何上心?”

    眼见卓云满面忧急,青荷更不迟疑,优先认领:“自然是我的宝宝!如若不然,我怎会不顾性命,勇闯嘉王府?”

    卓云无比震惊:“嫂夫人,原来是你和夫君的子嗣!因何不早说?还以身犯险,拖延至今!”

    青荷迟疑片刻,不想说破,可是未婚生子,无论前世今生,都是愧不敢当:“云哥哥误会了,不是我夫君的娃!只是我的娃!我一人的娃!”单性生殖,你懂不懂?

    卓云盯着青荷呆呆看了半晌,疑惑至极,哭笑不得。他虽不曾娶妻生子,人伦常理却不敢忘记:“独自一人,怎能生娃?”

    他惊疑不定,对她看了又看,但见她面生红云,泪光点点,又急又怯,无限娇羞。

    他几至愤慨:“嫂夫人恼怒阿云,无可厚非!你夫君子嗣何等金贵,岂能儿戏?”

    青荷泪不敢流,急忙问道:“云哥哥会不会为区区一个婴孩,派人潜入嘉王府?”

    她自然不知,卓云和她有几分相似,也是个天才白痴,一直盼望阿龙子嗣,盼望的热血沸腾。他自失了堇茶,便已立志终生不娶,只有一事令他烦忧,那就是身无子嗣,如何立储?

    他深恨嘉王,是尔虽喜卓幕,却不敢立卓幕之子。他本欲将君位让给阿龙,阿龙却坚辞不受。如今闻知阿龙有后,简直喜不自胜。一心想将阿龙之子收为己有,日后立为蜀君。

    卓云越想越是英雄气盛,儿女情长:“宝宝现在何处?请嫂夫人如

    实说与我听,咱们共商良策。”

    青荷眼见他大义凛然,侠肝义胆,羞愧之余,心中暗喜,急忙将昨日“二相”劫持崖生,十三夫人得凤抢龙之事,据实相告。

    卓云听毕,冲冲大怒,沉着脸回过头来,召过守护一旁的紫艾:“速传卓幕驸马。”紫艾得令急去。

    卓云又看青荷:“阿云答应嫂夫人,救出宝宝,嫂嫂也要协助阿云查明殷帅血书。”

    青荷一脸认真:“云哥哥尽管放心,我已知无不言云。哥哥但有需要,我更会言无不尽!”

    卓云这才将她放行。

    青荷拜别卓云,转回侧殿。众侍卫眼见她上床,各自退出门外守护,再不敢轻易入内打扰。

    青荷哪有心思睡觉?正在冥思苦想,忽觉微风徐来,忽见白影一晃,眼前便多了一个眉清目秀、娇小玲珑的女童。

    她小乖小乖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神大爽。除了大爽,青荷更是大惊:“她何时来的,怎么毫无前兆?”又是满腹犹疑:“她小小年纪,自然不是宫女,必是卓云的帝姬。所以才能来去自如,随意出入。”

    再看那女童,虽是小儿模样,面上却是风轻云淡,说话波澜不惊,声音四平八稳:“你身中寒枫、炎阳双毒,不可小觑。这是我今晨熬制的“雪燕枇杷露”,虽是治标不治本,对你也算大有益处。”言毕,递上一个小瓷瓶。

    青荷只觉不可思议:“她小小年纪,还有如此神通?”急忙恭恭敬敬,伸出双手,更是拜谢还礼:“多谢帝姬,青荷不胜感激。”

    只觉微风又起,待她再次抬起头来,只剩手中“雪燕琵琶露”!女童早已踪迹全无!

    青荷简直不可置信,只觉如在梦中。她更是不知,昨晚还有许多故事,更是古怪离奇。

    眼望“雪燕琵琶露”,思来想去,醍醐灌顶:“泰哥哥说过,西蜀有位神医,是蜀陵“花仙”之女,治病救人,妙手回春。这女童可否是那位神医?只是,神医究竟多大年纪?我又何德何能,得她青睐?”

    她心念崖生,揣好神药,再不敢假寐装睡,乘殿外侍卫不备,一跃而起,穿窗出殿,闪电般奔至卓云所在殿顶,倒挂于殿檐暗影。

    大殿之中,卓云忧心如焚,前后转圈。转了片刻,按捺不住心烦,跃至练功室飞沙走石,挥云搏雾。

    忽听内监来报:“启禀君上,驸马驾到。”卓云急转身,随手用巾帕擦擦血汗:“快

    快有请。”

    说话间,一位眉清目秀,仪表堂堂的黑袍将军,整理衣裙,大踏步走入殿中,倒身便拜:“阿幕叩见君上。”

    话说卓幕,心忧蜀君安危,这几日都是寸步不离蜀玉宫,自是随传随到。

    卓云屏退左右,拉卓幕落座,才低低的声音说道:“王叔为了谋取江山,可谓机关算尽。事到如今,更是不择手段。先除我忠臣,再诛我良将,又欲灭我手足,实在令我食不甘味,卧不安寝。”

    卓幕亦是面露忧色:“他虽是我父王,阿幕却看不过他不重国体,不顾全局。君上只管放心,飞幕誓死保护君上。”

    卓云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如今,危局雪上加霜,阿龙子嗣又不幸沦陷,让我忧患不断。”

    卓幕大惊失色:“阿龙何时有了子嗣?阿幕怎毫不知情?”

    卓幕满面不悦:“他向来行事隐蔽,自是不愿拖累你我。便是他娶了爱妾,又和谁说过?”

    卓幕面红耳赤:“说来惭愧,阿幕也是方才知晓。阿幕教妻无方,曼陀处处惹祸,当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卓幕闻言,眉头深蹙,一声长叹:“我当真不愿多说,可是你必须好好管管曼陀。还有一人,更比曼陀可恨十倍。”

    卓幕点头,忧心忡忡:“我知道,最可恨的便是我弟卓星,不知对我父王良言相劝,反而用心险恶,推波助澜。君上放心,阿幕但有一口气在,定将这不肖之地,绳之以法。”

    卓云心中说道:“难得阿幕宅心仁厚,不随其父作恶,却一心向我。此乃西蜀之幸,此乃我之大幸。虽是如此,我若逼他除父杀弟,实在有违他的天性。”

    念及于此,更是满面忧虑:“阿幕猜的不错,王叔不会如此下作。据我猜测,卓星劫持阿龙子嗣,不为别的,只为要挟你我。”

    卓幕倒抽一口冷气:“阿幕虽是深知我弟,依然始料不及他居然如此灭绝人性。”

    卓云面沉似水:“阿幕切记,此事干系重大,甚至危及国运。是尔,我只说与你一人听。”

    卓幕忧心不已:“阿幕晓得。父王老谋深算,再过三两日,颠黔兵马一到,他必将孤注一掷,骇电出击。到那时,阿龙子嗣,又是他的一大筹码,君上难免投鼠忌器。”

    卓云更是忧心如焚:“前线战事焦灼,阿龙尚未回归,咱们更要未雨绸缪,万万不可受制于人。”

第八十七章 又入虎穴

    卓幕沉吟片刻,便说:“君上放心,阿幕这就走趟嘉王府,伺机救回阿龙之子。www.uu234.cc”

    卓云就等这句话,听后略有心安:“王府毕竟水深火热,王叔虽是阿幕亲生父亲,阿幕也定要多加小心。”

    青荷倒挂屋檐偷听,只见二人神色愈发凝重,声音也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隐隐约约,又听二人谈及“殷帅”、“兵符”、“冰蛇”、“血书”、“嘉王”、“卓星”、“预谋”、“子嗣”、“颠黔”、“援兵”、“知乐”、“盛会”等字眼。

    窃窃私语半晌,卓幕拜别而走,青荷飞奔而回,继续上床假寐。片刻之后,但闻脚步轻轻,有人行至外殿,又听卓云低声来问:“小夫人可曾醒转?”

    便听一位宫女低声回答:“启禀君上,小夫人一直安睡未醒。”

    卓云低声吩咐:“紫菀,太医说过,她寒毒一旦发作,便会不省人事,你率众好生保护,以免恶人心怀鬼胎,暗中加害。”

    便听一个清脆的女声恭敬领命,率众守住殿门。

    耳听卓云脚步之声渐行渐远,青荷心中暗道:“我这假嫂,早晚都会露馅。不如去追那个“阿幕”,潜入嘉王府,待他得手,与他言明实情,或许能救崖生。”

    再不迟疑,纵身而起,轻开窗栓,推开窗门,跃出窗外,飞上殿顶。

    飞逃之中,只觉蜀玉宫依山就势,高低错落,雕梁画栋,更如人间仙境。

    顾不上观瞻绝世美景,飞身纵跃,奔过重重殿宇,又从宫墙一跃而出,向西直奔嘉王府。

    如此奋步急追,终于远远望见前方一道身影,忽起忽落,奔速极快。当即认出,正是驸马卓幕。心中暗喜,悄然尾随其后。

    卓幕奔至一个僻静角落,提气飞身,翻过院墙,跃入府中。落地之后,更是脚尖点地,罗袜生尘,飘行如飞。七绕八拐,便奔至十三夫人的“横断雅砻”。

    青荷紧随其后,躲在暗处,不敢稍动。不过片刻,卓幕独自飞身而出,手上空空如也。想是崖生不在此地,青荷心中焦急:“不知十三夫人又生出什么阴谋诡计?”

    卓幕矮着身形,飞奔急行,绕过数重宫室,便来到一处极是雅致的庭院,门廊金笔题名“嘉陵彼岸”。

    抬头观瞻,飞楼插空,悬梁斗拱,水磨群墙,古色古香。院中藤萝掩映,奇花异草,佳木葱茏,怪石峥嵘。廊下一带清流,从花石深处曲折而走。

    虽在

    自家,眼见楼前树下,侍卫如云,卓幕更不敢大意,几个起落,隐藏在假山之后。但见无人察觉,才飘身入室。

    青荷隐着身形,飘然跟进。敛声屏气,躲在一楼墙角竖柜暗影之处,不敢稍动。

    片刻之后,卓幕果然转下二楼楼梯,怀中抱着一个襁褓。

    不及青荷窃喜,忽听脚步之声,却是传自门外,又听一声阴测测冷笑:“王兄好兴致,小弟方得犬子,王兄便来偷偷怜惜,小弟当真不胜感激!”

    青荷闻言满心惊恐,更觉呼吸不息。但见一蓝衣男子,飘身一跃,已经长身玉立在楼梯之下。

    不过转瞬之间,微风一起,他身侧又多了个冰肌雪肤的蒙纱美人儿。青荷无需听她说话,便已猜出她是雪歌,更是满心诧异:“她昨日才对卓星大打出手,怎么今日便已珠联璧合?”更是满心忧急:“他两床头打架床尾和,若知我昨日坏他们好事,我还有好果子吃?”

    卓幕更是满心惶急,强装镇定,朗声一笑:“星弟,我闻你喜得贵子,当真替你高兴,特来相贺。”言毕,向怀中一探,掏出一块精美玉佩:“这是送我乖侄儿的见面礼。”

    卓星走上前来,伸手接过玉佩,躬身一拜:“多谢王兄,小弟替娃收下。”

    卓幕面带微笑:“此娃生的真好,身强体壮,腿脚硬朗,星弟得此佳儿,夫复何求?”

    卓星凉凉一笑:“是啊,王兄。王兄看他像不像当年的雪扬?他会不会又似当年一般,无故失踪?”

    卓幕闻言,脸色大变,抱着崖生的手,禁不住颤抖。

    雪歌闻言,怒意陡增,双目放出两道寒光,直射卓幕。

    卓幕看向雪歌,脸色惨白,半晌方缓过来:“这位姑娘酷似筝姐,更有沉萧之风,可是甥女雪歌?”

    雪歌满面敌意:“启禀驸马爷,小女正是雪歌。”

    卓幕急忙赔笑:“十年不见,雪歌长大了。这些年来,舅父对你们姐妹甚是想念。既然来了缘城,因何不去我府上玩?”

    雪歌一声冷笑:“公主府门槛太高,雪歌怎敢贸然高就?再说,公主甚喜残害甥侄,雪歌怎敢自投罗网?”

    卓幕脸色更是难看,将崖生轻轻递交卓星,方才缓缓说道:“雪歌,当年你兄长雪扬失踪,确是舅父之过。但是,舅父只有爱甥舔犊之情,绝无偷盗残害之心。”

    雪歌冷冷说道:“是啊,就如今日一般。驸马爷没有残害之心,却有

    偷盗之行。”

    卓幕面如死灰,半晌又问:“雪歌,你父母可来了缘城?”

    雪歌凉凉一笑:“他们在此丢了儿子,伤了心,断了情,怎会再来?”

    卓幕不再言语,垂下一双眸子,眼中雾气重重,低头欲走出门去。

    便在此时,上方长影一闪,悄无声息。一体态伟岸,道貌岸然的老者,已站在楼梯拐角之处。

    他向殿中望了一眼,登时一目了然,更是喜出望外,快步飘下台阶,急切奔至卓幕面前:“原来是阿幕!当真想死为父!”

    说话间,急忙拉住卓幕的手:“走,咱们父子楼上说话!”

    口中不忘急急吩咐:“阿星,速传下人,悉心备菜,别忘了你王兄爱吃的水煮鱼、泉水鸡。歌儿,速速命人去酒窖,搬取宜宾“姚子雪曲”(现称五粮液)。”

    嘱咐完毕,这才引着卓幕向楼上走去。

    卓星已经换了一副神色,毕恭毕敬,口中说道:“孩儿谨遵父命。”雪歌却依然愤愤不平,满面怒色。

    眼见嘉王与卓幕转身上楼,卓星才收起恭敬,将崖生交给雪歌,缓缓向门外走去。陡然间,猛一转身,腾空而起。人在半空,绕过竖柜,探出右爪,抓向躲在一旁偷窥的青荷。

    他这出招,快过电光,急似火石。青荷眼见巨爪出击,只觉目眩神迷,急忙向旁猛纵,堪堪死里逃生。

    哪料到,卓星一抓不着,又起飞脚,势如猛虎,难以抵挡。青荷无可奈何,猛扑于地,接连滚了数滚,终于又躲一劫。眼见前方一门,门内又有一间房室,不敢稍作犹疑,飞身而入。

    身后卓星与雪歌奋力抢扑。青荷耳听恶风烈烈,奇寒无比,吓得三魂出窍,更是慌不择路,飞身抢行。陡见前方闪出一孔光亮,却是一扇洞开的窗,想也不想,飞身而出。

    身后“峨眉阴阳刺”,破空而出,贴身擦过。青荷惊骇无极,忽见前方便是一株大树,更是毫不犹疑,飞身跃绕。双脚一着地,便纵步抢行。

    不料跃出数步,迎面二人挡住去路,齐声呼喝:“龙家小妖精!速速捉拿!”

    刹那间,“峨眉灵梭掌”,“峨眉长臂拳”,呼呼带风,凛凛寒气,势如疯虎。再听身后卓星、雪歌极扑而至。

    青荷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狂风吹过,寒气刮起,一片窒息。耳畔传来卓星阴测测的冷笑,相烟得意忘形的狂吼,再也挣扎不起,倒地昏迷。

第八十八章 焉得虎子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幽幽醒转。www.uu234.cc奋力抬起双眼,四周漆黑一片,心知厄运不断,又是牢狱深陷。更觉饥肠辘辘,寒冷至极,不住战栗。凝神看着根根铁栏杆,更添绝望。

    不知又过多久,忽觉微风徐来,却无声息,抬头观瞧,隐隐约约一道白影,飞飘而至。仔细一看,影影绰绰是个白衣披纱丽人,矗立在栏杆之外。

    她两手分握两根铁栏杆,略一提气,刹那之间,栏杆四周便布满炽热真气。她双膀微一用力,栏杆登时弯曲。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好了,出来吧。”

    声音清脆悦耳,语气冰冷至极。似是多年故友,更似经年宿仇。似乎爱己情深,似乎满腔恨意。

    青荷活命要紧,管她是冷是热,管她是敌是友,管她是爱是恨,一切照听不误,跻身而出。白衣丽人也不多话,只是在前飞身带路。

    二人穿过弯弯曲曲的地下甬道,只觉渐行渐宽,再往前看,却是铺满白、灰、黑三色菱形瓷砖的奇异地板。

    白衣丽人冷冷说道:“跟着我的落脚点位行走,万万不可疏忽。”

    但见她飘身而起,踩踏白色方格,几个起落,跳出数十丈宽的菱形拼接地板。这才旋上楼梯,摸向墙上一处机关。

    头顶地板洞开,久违的月光如流水,倾泻而来。迎着皎皎之月,青荷满怀欣喜,跟着她飞身而出。

    月光下,终于得见白衣丽人的庐山真貌:她便如九天玄女,体态婀娜,跃身前行,凌波微步,翩翩起舞。虽然看不见她容颜,可是她的声音、体态、身形,无不与雪歌惟妙惟肖。

    二人一路向北,飘过数重院落,便来到山顶琵琶亭。又向下飘飞数箭之地,便来到一处丛林。穿木绕树,眼前又是一处断崖,雪歌这才放缓脚步。

    惊奇不断,她又出人意料,飞身而起,开动一处机括。登时,崖前一道石门豁然洞开。

    雪歌缓缓转过身来:“从此洞穿出,又是一处悬崖,攀着藤蔓而下,便是陵江之畔,沿江一路西行,便是佛图山背后。速速离开,再不要回来。”

    青荷眼望雪歌,更是大惑不解:“她明明年轻貌美,心地纯良,可听她那声音,便如千年积雪,百丈冰川,万古不化。只是,她如此冰冷,因何又对我独具热心?”

    再多质疑,怎能相问?满心感激,倒头便拜:“多谢雪歌姐姐救命

    之恩,青荷来日必报。”

    雪歌一声冷笑,冰寒透骨,一双美眸,阴森至极:“何必自以为是?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实话告诉你,我只看他的情面才肯出手!再多一句嘴,我改变主意,立时杀了你!”

    青荷闻言,生生又打了数个冷战,心中说道:“雪歌武功绝顶,杀我易如反掌。她的心思,比她的武功,还要深不可测。非独如此,她白日之比夜晚,堪称风云突变:音容笑貌不失毫厘,言行举止差之千里!”

    青荷毕竟心念崖生,不肯就走,又不敢多言,望着雪歌,踌躇不已,欲语还休,楚楚可怜。

    雪歌冷冷横了她一眼:“你放心,卓星至今蒙在鼓里,龙公子尚无性命之忧。你倒想想看,卓星盼子望穿秋水,怎会舍得加害亲子?救龙公子出府,委实有些困难,现在不能打草惊蛇,铤而走险。”

    又见青荷放心不下,雪歌恨恨说了一句话:“他若想杀龙公子,我难道不能杀他?”

    青荷听得两眼发怔,头皮发麻,更是大惑不解:“白日里她还与卓星如胶似漆,黑夜里便狠心决意。这哪里是女人?分明是人妖。”

    一番思量,头昏眼花:“人妖变幻莫测,实在可怕。她武功绝顶,自能保住崖生性命。倒是我自己,危在旦夕。”

    即便如此,还是担心崖生,一着急又忘了身处险境:“雪歌姐姐,不是我信不过你的武功,只是嘉王府实在是虎狼之窝,宝宝实在命悬一线……”

    她言未毕,就觉一双利剑,直射过来,登时如芒刺面。惊吓之余,抬眼一看,雪歌白纱蒙面,只有额头与眼睛裸露在外。一双美眸,前一刻亮如璀璨之星,后一刻狠如嗜血利剑,蓄满涛涛怒意,射向自己。只怕再多说一句,便被她一顿狂劈。

    青荷再不敢多言,刚欲转身离去,忽听雪歌一声断喝:“我且问你,那只玉笛,从何而来!”

    青荷大惊:“她怎会知道玉笛?又与“飞龙在天”是何关系?”

    小心翼翼,回望她的冷眸,心里实在害怕,更知她神通广大,不敢隐瞒,唯有据实相告:“奇山掌门将它交给我,后来我重伤昏迷,不知被何人窃取。”有心指控“飞龙在天”,却又不敢,只怕二人串通一气,更怕雪歌节外生枝。

    雪歌上上下下又将她一番打量,一声冷笑:“奇山?你如何认识他?”

    她只剩下一问摇头三不知:“在下实在孤陋寡闻,见识短浅,当真不识奇山,更是辜负他的玉笛。”

    雪歌对着她望了良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怜!可叹!可恨!岂止孤陋寡闻?岂止见识短浅?无论才智,无论见识,一无是处!我不知他看中你什么!我只奉劝你一句,要想活命,速速回你龙家,再不要随意出府!”

    青荷虽被骂的体无完肤,却能是非分明,心知雪歌虽是一脸杀气,却是好心好意,不由肃然起敬:“多谢姐姐活命之恩,青荷谨受命。”言毕,唯恐她反复无常,急忙深施一礼,逃进崖前山洞。

    黑暗中摸摸索索,蜿蜒前行。脚下道路曲曲折折,洞内光线昏昏冥冥。走出数箭之地,忽觉前方有了亮光,以为已到尽头,方才一喜,隐隐约约又似传来异响。

    心下更生恐惧,壮着胆子,又行了数十丈,侧耳倾听,声音更响更亮,更夹杂着刀剑争鸣。

    鼓足勇气,又悄悄前行数数步,躲在暗影,仔细观瞧,数十丈开外,数道身影,伴着寒光,上下纷飞,跌宕起伏。

    如此恶战,看得青荷头晕目眩,惊惧无限:“我这一世究竟造了什么孽,难道是天杀不成?逃到哪里,哪里便有砍杀?”心想回撤,又觉后方的嘉王府,更为恐怖,还不如勇往直前。

    抬眼观瞧,身形最高最瘦最长的一个,率先映入眼帘。他手持“峨眉阴阳槊”,杀的上下翻涌,呼呼烈风,口中更不怠慢,声音喑哑难听:“聆春,你兄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难怪对我王多有误解。殷离大罪滔天,我王对事不对人。留他儿女性命,早已仁至义尽。你不该听信小人谗言,逆天行事。”

    青荷听他说话,满心惴惴:“这个瘦子,好似就是昨日劫持崖生的相雾。”

    再看与他对打的聆春,却是个英俊少年,左右手分持长短不一的“峨眉阴阳棍”,舞的茶香飘飘,茶雾漫漫,遮天蔽日,飞天席卷。

    聆春一脸正气,不彰自显:“相雾,是非定有公断,何须你我多言?我兄弟今日前来王府,不为过问往事。我知你尚有良知,我只问你,殷帅长孙,藏在何处?”

    聆春话未毕,凭空便响出一道炸雷,震得整个山洞,都是道道回声:“聆春、鸣夏!尔等听着!我王大人大量,我却双眼不揉沙!私入王府,罪在不赦!看在同门之义,且留你们全尸!”

第八十九章 崖洞遇险

    青荷几被震破耳膜,吓得连连倒退数步,这才敢定睛观瞧,那人高大健硕,臂长腿长,挥舞的“峨眉阴阳戟”,呼呼山响。www.uu234.cc

    登时恍然大悟:“此人正是昨日劫持我的相烟。”心惊胆寒之间,探出小手,不自觉摸摸后脖颈,那里曾被相烟狠狠抓过,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正自惊恐,忽闻一道晴天霹雳,劈在头顶:“相烟,你说什么?留我全尸?我倒要看看,今日究竟是你死,还是我亡!”

    青荷闻声眉发皆立,险些吓成炸了毛的母鸡。满怀一身鸡皮疙瘩,向相烟对手望去:又是一个高大的少年,体态健硕,身形魁梧,一脸杀气,冰寒至极,随着他的霹雳暴喝,手中“峨眉阴阳棍”闪耀着凛凛寒光,奔着相烟头顶骇电般砸去。

    这等惊吓似乎还不够,陡闻一声阴鸷的冷笑,似发自深层地狱,听者毛骨悚然。

    青荷扎着胆子双眼奋力圆睁,这才看清,声源来自一位眉清目秀的美男,舞动“峨眉阴阳杵”,身形飘动,胜过幽灵:“丘山!聆春!鸣夏!既是龙妖走狗!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不能留!”

    自古英雄出少年,似水俊颜惹人怜。与美男对决之人,更是帅哥中的极品。但见他身材颀长,相貌堂堂,虽是赤手空拳,更能当仁不让:“相尘,尔助纣为虐,残害忠良,还敢冠冕堂皇?无需废话,殷帅长孙,速速奉还!”

    青荷看罢听罢,满心欢喜:“好像是在做梦,他就是那日救我的茶农!依稀从前在哪里见过,对了,他好像就是我这一世的亲哥哥!”

    相尘身在王府,有恃无恐,志在必得,阴冷一笑:“我们峨眉做派,向来快言快语,更求速战速决。今日正好一对一,莫说我嘉王府人多势众,占你便宜。”

    丘山身处险境,临危不惧,微微一笑:“相尘,当日谋害殷帅,你的手段,最是阴毒!你不找我,我还要找你!”

    相尘武学天资甚好,年纪又长,功力自在丘山之上,唯恐夜长梦多,一上手便全力出击。

    丘山心思聪颖,并不与之硬拼,仗着劈风身法飘逸,劈风招式灵巧,施展弹风破风,与之拆招周旋。

    眼见相尘“峨眉阴阳杵”来袭,丘山体内“劈风真气”流转如意,飞身而起,劈风神掌如飞而至。登时,整个崖洞,狂风旋舞,如遭雷劈。

    相尘遭遇强敌,“峨眉阴阳杵”蓄积峨眉阴阳之真气,

    舞得风卷残云,招招逼人性命。

    丘山一惊,不及趋避,双足一点,凌空而起,斜飞而上。双掌齐出,如风如火,似雷似电。

    相尘只觉眼睛一花,丘山快速急闪,犹如飘风一般,双掌带着鹤唳风声已经击在面前,不禁大骇,索性以攻为守,左手虚探,右手“阴阳杵”挟着一股劲风,直击丘山前心。

    丘山参透“劈风神功”精髓,见他身形微动,便已猜出他将欲出招,当下随之变招。左手虚晃,右掌出击。居然后发先至,更是破风弹风,便在一刹那间抢了先机。

    相尘“峨眉阴阳杵”距敌人尚有三寸,只觉一股巨力来袭,“阴阳杵”不受自己掌控,被弹向一侧,与此同时,丘山擒拿手闪电般抓到向自己前胸。

    相尘一呆,退身已是来不及,惊骇之下,含胸弓背,侥幸躲了开去。缓过神来,更是气急败坏,“峨眉阴阳杵”加力再砸。

    丘山仍是后发先至,观敌御敌,弹风破风,两手探出,又是抢先一步,右掌出击。

    相尘更是诡计多端,心念一动,一边舞动“峨眉阴阳杵”,一边驱动冰蛇偷袭。但见他一声唿哨,杵头数条冰蛇闻声而动,骇电射出。登时,毒雾弥漫,令人窒息。

    如此一来,形势对丘山大大不利。丘山处乱不惊,掩住口鼻,舍生忘死,不遗余力。

    聆春、鸣夏兄弟更不怠慢,双棍齐出,密切配合。相雾、相尘两声断喝,“峨眉阴阳槊”、“峨眉阴阳戟”骇电前迎。

    六人打成一团,洞口彻底被封堵,青荷如何出得出?

    幸而她身经百战,随遇而安,躲在一角,伺机而动。她看得仔细,聆春、鸣夏施展的是峨眉武功身法,如同在枝头采茶飘飞,轻快而不留痕迹。“峨眉阴阳棍”变幻莫测,极尽“采摘、切取、翻腾、煸炒、飘落、抖散、揉搓、低洒、快泡、调匀、溶尽”之能事。

    她虽打架不济,却是越看越入迷,泰哥哥的声音又在耳畔轻轻响起:“峨眉绝技之一,便是“峨眉飞茶手”,甚为世人称道。其中,“蛾眉宛转采茶畅”、“万象炫舞炒茶香”、“悬壶高冲烹茶赏”、“浅斟低唱敬茶扬”四套功法,将宛转、炫舞、暴冲、飘逸四种境界,结合得淋漓尽致,发挥得妙到巅峰。”

    青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雨晴得“峨嵋子”真传,又精悉茶道,深受启发,将潜心参透的功法,融入其中,传于

    二子。

    这“阴阳棍”更是将阴阳二字,融会贯通:长棍便是凝聚峨眉阳刚,挥洒宣扬;短棍致力峨眉阴柔,极尽巧妙。阴阳相生,长短相应,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聆春兄弟虽是年轻,施展开来,却是威力无穷。

    “双相”与两兄弟同门,怎会不知其中厉害?早已凝神定气,全力出击。

    相雾最是勤奋,悟性又好,轻功出神入化,功力不可小觑。相烟虽较师兄功力略有逊色,却因天生劲力无穷,加之身高臂长,出招更是刚猛异常。一时间,“阴阳槊”、“阴阳戟”冰寒至极,冰雾弥漫,繁复虚幻,难以抵挡。

    “春夏两兄弟”与“双相”相持,只觉通体透寒,更不怠慢,施展灵巧的采茶功法,飞身闪转,奋力对抗。

    虽是如此,聆春却满心顾虑:““三相”最是阴险,今日本想一探虚实,不料打草惊蛇,深陷虎狼之窝,这般打下去,未必能赢,不如速去。”

    鸣夏却天不怕地不怕,最爱打架,今日对决,正是他向往已久,更是朗声大笑:“相雾相烟,当年我父受害,尔等可是帮凶,这笔账早该算一算!”

    相烟看似粗鲁,实则狡猾,更是声如洪钟:“鸣夏,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你得找龙妖,得罪我们家王府可是犯不着!”

    场上棋逢对手,势均力敌。可苦了青荷,众人内力劲发,寒气激荡,冰蛇毒雾蔓延,戾气森森。更觉通体凉透,抵挡不住,几欲晕死过去。

    便在此时,相尘跃身而起,“峨眉灵梭掌”奔着丘山面门,虚晃拍出;半空中陡然变招,双腿一旋,双手一转,“峨眉阴阳杵”翻转偷袭,势如破竹,断筋摧骨。

    眼见“峨眉阴阳杵”凶如猛虎,丘山却被蛇雾困扰,劈风功力难以施展,性命堪忧。青荷心道:“丘山若有失,三少年定将一败涂地,我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惊急之下,陡见相尘后心门户大开,正好偷袭。牙一咬心一横,飞身而起,左腿侧蹬,右腿缠踢,奔着相尘后心两道大穴,连翻攻击。

    相尘正全力应对丘山,哪料到背后会有人偷袭,当真猝不及防,一招躲过,第二招再也避之不及,登时穴道被点,扑倒于地。

    相雾、相烟不料会半路中杀出个程咬金,大惊大骇,双目充血,炫回身来,抢身扑救,“峨眉阴阳槊”、“峨眉阴阳戟”,全力出击,直砸青荷。

第九十章 忆断情殇

    青荷出其不意击倒相尘,连自己都大惑不解:“我不知不觉之中,如何功力大增?”奈何此时此刻,便与“二相”相距不足数尺,槊戟砸来,只觉寒气盈门,呼吸受制,力不从心。www.uu234.cc

    丘山甚是机警,反应入神,眼见青荷危急,相雾、相烟只攻不守,漏洞百出,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战机,“劈风神掌”全力拍出。聆春、鸣夏也是见机神速,“峨眉阴阳棍”快如急雨,迅如奔雷。

    转瞬之间,相雾、相烟后心数道大穴便被罩在掌风、阴阳棍风下,二人惊骇至极,急忙撤步收身,飞身而起,纵跃开去。

    再说青荷,危难关头气运丹田,期望急飞而出,全身而退。哪料到,“阴阳槊”、“阴阳戟”太过迅疾,虽收了迅猛之势,她虽避过其锋芒,却被其余风扫中,登时身心俱损,便如狂风席卷的枯草一般,飘飞无序,重摔在地。

    但见她连滚两番,想要翻身而起。却再也无力,转瞬便背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几天,又似几年。半梦半醒之间,忽闻茶香,飘飘荡荡。正自神魂皆畅,便闻恨恨之声,在梦中回响。

    一个秋高气爽的女子,秋风秋雨的声音,甚有秋风扫落叶之势:“丘山,你怎不知好歹,又带回一个病号!如今倒好,又要多添一张嘴,整个茶坊皆受拖累!”声音抑扬顿挫,又快又响,趾高气扬,像极了南虞虞剧,令青荷那颗孤孤单单的心,格外思乡。

    恍惚之中,听到一个悦耳的男声,果然是丘山:“听秋,这小妹妹奋不顾身,临危出手,救了我和你两位兄长性命。如今她危在旦夕,怎能坐视不理?再说本是聆春师兄亲自出面,姑姑亲口应允,我才敢将她暂且收留。”

    一个冬寒料峭的女子,冰泉叮冬的声音,甚有数九隆冬的寒气:“丘山,我们茶坊救你留你,已有数日,你不知恩图报,反而和我三姐叫板?茶坊又不是养马场,哪里轮得到你嚣张?”她的声音太过冰冷,听得青荷寒毒瞬间发作,再一次沉入冰寒。

    迷迷糊糊中,便听一个甜美的女声,如春水漾波,熨帖人心:“叮咚姐姐,暂且息怒。小妹妹用不了数日,定会康复,决不会拖累茶坊,到时候咱们一块采茶炒茶,岂不美哉。”她说话温温柔柔,就像潺潺小溪,涓涓细流,熨帖在人的心头。

    听秋不以为然,一字一句重重怨,一停一顿深深寒:“弄玉,你一个戴罪之人,又有嫂侄

    两个拖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敢借我茶坊,假仁假义,卖乖讨好?”

    叮冬冷若冰霜,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不依不饶:“一天到晚,采茶炒茶不足,混吃混喝有余!靠山根那拢茶叶该采摘了,还不赶紧去?采完茶,还要炒茶,耽误茶事,罚你工钱!”

    青荷闻言梦中大急,更觉一颗头滚烫滚烫,一双脚拔凉拔凉。嘴巴张了又张,发不出一丝声响。两串眼泪滚滚而落,流到她耳边,只剩凉凉。

    痛到极处,忽听温柔之音,轻轻在耳畔回响,当真能取暖又能驱凉:“你们永远不懂,有小侄儿拖累,才是幸福。”

    青荷登时想起崖生,费力想要睁开眼睛,好好安慰弄玉,白白努力半晌,却徒劳无功。眼皮又沉重地摔个跟头,跌倒了,闭合了。

    她摸摸怀中弹弓,才敢安心昏迷,沉入梦境。

    梦中,她又变成小姑娘,坐在阿龙膝头,听他讲述神话传说:“弄玉乘凤”。

    不料,听着听着,梦中的阿龙,忽然不见。她无限惊急,寻寻觅觅,忽见白影一闪,一人浮现眼前。怎么,分明是“飞龙在天”!

    他瞠视着凌厉的双眼,杀气扑面,劈出冰火之剑!

    她身受重创,重摔在地,撕心裂肺,痛彻骨髓。

    半睡半醒之间,再一次痛定思痛:“毋庸置疑,“飞龙在天”,绝非阿龙。”

    绝望至极,忽生期盼:“这一世的阿龙,定在南虞家乡。”如此一想,更盼奇迹再现:“既然我能穿越,阿龙因何不能?倘若他能来到这一世,必会在家乡等我。”

    念及重伤,又是痛不欲生:“可是,我身中双毒,何时能踏上归乡之路?”

    千难万险之中,“飞龙在天”又拦在归乡之路。这样的噩梦,持续做了一个下午。噩梦终于醒转,已是黄昏时分。

    青荷心痛到极点,倾尽全力,奋力睁开双眼。正好对上弄玉的水眸,只觉一股暖流,直击心扉,不禁浑身颤抖。

    人很虚弱,却生喜乐,她很想说:“我这一世,我终于有了个知心朋友!虽不可与前世阿龙比拟,却是我真心所求!我喜欢她坦坦荡荡的微笑,暖人心头。我喜欢她和和暖暖的眼神,不尽温柔。我喜欢她娇娇怯怯的模样,未语先羞。”

    弄玉和她一样的欢喜,笑得甜如蜜:“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病得可真是不轻,额头滚烫,

    身体冰凉,血脉不畅,整整沉睡了一日一夜。如今终于好了,可想吃些东西?”

    她看着弄玉,心中更是喜欢。喜欢听她说话,喜欢跟她说话,却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冲着弄玉,眼睛眨了数眨。

    弄玉聪颖至极,当即了解她的心意,扶她坐起身来,先是缓缓喂了几口温水,又徐徐喂了一些米粥。

    青荷顿觉神清气爽,终于能够开口:“拜谢玉姐姐救命之恩。”

    弄玉兀自瞠视着她,一字未能听懂。好在弄玉蕙质兰心,即刻猜出她的语义。这个娇小的可人儿,瞬间羞涩至极。

    弄玉虽听不懂她说话,却冰雪聪明,微笑着说:“小妹妹放心,你现在已经安全,咱们是在茶山,此地便是蜀茶坊。”

    青荷一听“蜀”字又想起阿龙,想起上一世与他同游蜀地,阿龙诗兴大发,作诗一首:“蜀山蜀水水连山,三川三峡峡塞川。夜雨夜雾雾中雨,千峰万涧险万千。”

    青荷不自觉间便吟了出来,学的还是弄玉蜀国腔调,鹦鹉学舌,十分叫绝。

    弄玉登时吃惊不小,定定看了青荷半晌,真心疑惑:“她是不是被我的白鹦鹉亡灵附体?怎么和我这般贴心?更有甚者,她俩说话声音,怎么一般无二?”可怜白鹦鹉便在抄家之时,被相烟抢到嘉王府,绝食身亡。

    姐妹两语言不通,却能欢快交流,转眼夜深人静,青荷又被寒毒冷冻,昏睡不醒。

    正如“剑仙”所言,她所受寒热双毒,再不能根除。寒毒每日从亥时到卯时发作,体温急剧下降,丑时达到最低。夜晚足足四个时辰,都在休眠,只有轻微意识,手足不能动弹。直到午夜之后,热毒催发,寒毒才逐渐隐退。

    次日清晨,青荷再次觉醒,体温略有回升,便再也躺不下,跟着弄玉信步来到茶园。

    这千顷茶意,当真令人耳目一新。那漫山遍野,一簇簇、一团团、一片片的绿,犹如茶的海洋,连绵起伏。其规模虽不及南虞云阳茶园,但这高低错落、碧茶连天的景致,正好抚慰她那颗思乡之心。

    想到归乡,她心下一痛:“以我现在的体质,一到晚间昏睡不醒,一时自然不能上路。”

    茶园之下,是一望无际的梯田。茶园之上,是久负盛名的竹海。景致优雅,空气清新,当真是“梯田道道弯,茶香处处传,竹舞座座山”。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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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食者壮志凌云:“我要把青天覆盖的地方,变成北鞑的牧场。” 草食者凌云壮志:“我要把北鞑的战场,变成青天覆盖的地方。” 天地不仁,刍狗万物。圣人不仁,柝龠熔炉。 沧海桑田,霸业焦土。悲欢离合,丹心如故。 成败有因,胜负有果,兴衰有道,何谓荣辱? 万世之基,千古之帝,百谷之王,谁主沉浮? 龙悦荷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悦荷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悦荷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