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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荷之青青     龙悦荷香txt下载     龙悦荷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阴差阳错

    闻听此言,听秋一脸黑线,秋霜秋雪秋不尽,秋风秋火对荷燃。www.uu234.cc

    青荷念及秋冬,更是一惊,极力推辞。

    雨晴对她的谦让,却置之不理:“青荷舞技,无人能敌。谁敢和她争舞,便是不自量力。”

    青荷听的心惊肉跳:“秋冬恨我入骨,我若领舞,才是不自量力,自找苦吃。何况若进蜀玉宫,必见卓云。倘若狭路相逢,我被识破假冒顶替,又无解释之机,还不被杀个二罪归一?”念及于此,急忙再三请辞。

    雨晴竟然不允,直到看出青荷又急又怕,猜出此中大有隐情,才勉强作罢。

    采茶舞排练到夜幕降临,玉兔东升。青荷舞毕,念及崖生,更不怠慢,跃步下山,一路急行,直奔蜀玉宫。

    飞檐走壁,穿楼过宇,施展“蒹霞露飞霜”,终于来到卓云寝殿。气运丹田,双脚勾住后殿屋檐,双手倒攀窗棂,身体变成“倒挂金钟”,这才向内观看。

    不曾见人,先闻殿中发出一声哀叹,凄迷幽婉,闻者侧目,涕泪涟涟。

    青荷极目探望,总算寻到散布伤感的声源:但见一个颀长的黄色身影,站在一盆茶花跟前,一张俊秀的脸半隐半现,泪痕不断。

    但听他轻轻吟道:“红茶初放春风来,正值四季当头开。她开灿烂群芳爱,无奈夜雨寒霜裁。”

    青荷闻言一喜:“果然是蜀君卓云,只是,他因何如此伤心?对了,自然是为了堇茶,他逝去的爱人。今日也顾不上许多,定要当面阐明实情,求他救护崖生。”

    念及于此,便欲跃下屋檐,纵入殿中与卓云相见,

    忽然,一道白影,陡现夜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几个起落,渐行渐近,转眼间便已飞入殿中。

    卓云闻声急转身,满面哀色换成大喜过望,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阿龙!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你!”

    白衣人背对青荷,声音极低:“君上勿忧!阿龙星夜潜回,便是替君上解忧!”

    二人说话,青荷自是听不见。只是,光看白衣人背影,已是头顶如遭雷劈,更是后背如遭重击,眼前一黑,手足一软,差点一跤从殿顶跌摔在地。

    心惊胆寒,暗自提醒:“天地不仁!世间最穷凶、最极恶的敌人!我当真时运不济,霉运不断,哪里有危险,便在哪里出现!“飞龙在天”!哪里需要长剑?只需随手一挥,崖生无处寻,我命更不存!”

    战战兢兢,不敢呼吸,不敢视听。半晌方才屏息

    静气,蹑手蹑脚攀回殿顶,飘身急行,极速飞出蜀玉宫。

    奔回茶山,依然心有余悸。沿着清幽小径,一路悄然上行,忽闻前方窃窃私语之声。

    说话的却是叮冬,声音一如既往地冰冷:“你说你是谁?阿黑?大将军府的阿黑?我怎从未听说?”

    闻听叮冬之声,青荷头皮发麻,眼前更是一黑,心知前方无路可走,急忙躲进茶从深处暗影:“万万不要被她撞见,惹那无谓麻烦。”

    月光下的阿黑,身材高大,果然面庞黝黑,五官耐看,说话更显坦诚相见:“叮冬,你忘了那日在神燕岛,你对我说过的话?”

    叮冬闻言更怒,声音更冷:“神燕岛?哪一日?我去过?什么话?”

    阿黑面上一红:“我现在已经知道,当日你那么做,都是为了小夫人好。当真谢谢你,只是,你应该早些让我知道。”

    叮冬饶是聪明过人,依然听的满面诧异:“什么小夫人?”幸而她素来嗅觉灵敏,陡然闻出八卦气息,一转眼珠,恍然大悟,声音登时由寒变暖:“你说的小夫人,可是龙小夫人?”

    她当真冰雪聪明,阿黑更是爱意无穷:“是啊!那日之后,我牵挂小夫人,日夜不休,冒险在蜀玉宫、公主府、嘉王府,找了数遭,都未找到,终于寻到聆春,才知真相。”

    叮咚闻言大大不悦,寒冰四起,妒意更浓:“你既然这么牵挂她,不如自去寻觅,却来找我作甚?”

    阿黑脸上更红:“你难道不知?我最牵挂的,当然是……你!”

    叮冬追求者甚多,如此呆瓜,却从未见过,只觉有趣,脸上瞬间冰融雪化:“你这般空劳牵挂,又有何用?你看人家乐都将军,每日鞍前马后,照顾姐姐事无巨细,体贴入微。”

    阿黑闻言一怔,不以为然,一笑置之:“叮冬,爱有百种,各有不同,更不在朝夕,何须和人攀比?”

    叮冬不料他不曾情场调研,便敢胡乱发言,一张脸瞬间又是冷到冰点:“幸而我不攀比,如若不然,早被踩踏成土化作泥!”

    阿黑心下一急:“叮冬,你难道不知?你美过天仙,沉鱼落雁,我一个粗人,根本不敢多看。唯恐多看一眼,你化为土,我化成泥。”

    叮冬闻言更觉好笑,却明知故问:“你说什么?我怎一字不懂?”

    阿黑喜滋滋道:“你放心。熬过这场战争,我就会求大将军亲来茶坊,拜访你娘,为咱们说亲。到那时,你是土,我是泥,和在一起,便是

    夫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生一世,永不言弃。”

    叮冬陡然降温,滴水成冰:“胡说八道!谁要和你做夫妻?”

    她面色兼具冬夏春秋,忽冷忽热,变化多端,便如头顶月亮,忽隐忽现,不可捉摸。阿黑不善八卦,如何解其意?细细一想,定是月亮爱惹祸,更觉满心欢喜:“大将军曾说,倘若遇到喜欢之人,一定不要错过。你看,大将军天大的英雄,如今有了小夫人,还不是爱如至宝,神魂颠倒。”

    陡听奇闻,叮咚一双神耳,瞬间直立,竖的比兔耳朵还长;一双美目,渴望八卦,瞪得比铜铃还大:“你的男神,终于结束单身?龙小夫人,当真如此幸运?快和我说说你们龙小夫人:什么家世?什么底细?什么来历?”

    阿黑瞠目结舌,一问三不知:“这个么,我真说不来。不过,你跟我进了将军府,咱们总会清清楚楚,何必急于一时?”

    叮冬本以为热门八卦唾手可得,岂料事与愿违,登时不悦,声音陡然冷了八度:“我硬着头皮听你嗦,你却如此防我。不过是个小夫人,又非国家机密,怎就不能说?便是国家机密,我难道听不得?”

    阿黑闻言大惑不解,沉吟片刻又说:“叮冬,我正要谢你,我们龙小夫人在茶坊人不生地不熟,多亏有你照拂,当真感激不尽。”

    青荷满腹狐疑:“究竟谁是龙小夫人?阿黑这般关心?”

    叮冬粉面一寒,积雪满川:“照拂她?谁稀罕?罢罢罢!我快走吧!你这人罗里吧嗦,我多呆上一刻,便要跟着你着魔!”言毕,甩开阿黑,昂首阔步而去。

    阿黑正处暗恋阶段,更无前车之鉴,怎解叮冬之寒?怔了半晌,不知是该以退为进,还是以进为退,正在踟蹰之间,迎面走来一个白衣少年,仔细一看,却是丘山。

    丘山不似叮冬,见到阿黑,一如既往,热情似火,言语中满满都是惊喜:“黑哥,我正欲寻你,你倒与我心有灵犀,先知先觉来到此地,你我正好相遇。”

    阿黑亦是满面欢喜:“丘山,玉小姐姑嫂可都安好?”

    丘山连连点头:“都好都好,多谢你和大将军关照。”

    阿黑却一脸惭愧:“这两日实在忙得脚朝天头朝地,终于腾出时间找你。此地实在山高水远,我还真怕找不到你。”

    丘山“嘘”了一声,一番左顾右盼,才又悄声回答:“此地离茶坊太近,人多嘴杂,咱们不如再走远些,躲到茶从里说话。”

第一百零七章 涕泣如雨

    耳听脚步之声渐行渐近,二人转来转去,便转到更为幽深、距青荷更近的山根茶叶地,方才躲到暗影之中,只当隔壁再无耳,轻吐两口气。www.uu234.cc

    青荷身后已是峭壁,实在无从回避,既不想惊动二人,更抑制不住强烈好奇,唯有继续偷听下去。

    阿黑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丘山,我今日所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人一概不许说出去。”

    青荷闻言心下惭愧:“不是我存心故意,只因真话无法抗拒。不是我成心偷听,只因实在关心弄玉。”

    丘山忙道:“黑哥尽管放心,我嘴巴最紧。”

    阿黑低声又说:“大将军实在太忙,方才一回府上,连小夫人都顾不上救护,便去了蜀玉宫。”

    丘山闻言急道:“黑哥放心,龙小夫人,尚且安好。我将殷帅被害前前后后,写成诉状,黑哥可曾帮我呈交?”

    青荷闻言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殷帅?卓云曾不断提及。丘山也如此关心?殷帅与丘山,究竟是何关系?”

    阿黑连连点头:“大将军方一回府,我便呈上你写的诉状。如今不要说玉小姐姑嫂,便是崖生之事,大将军都已铭记在心。”

    丘山闻言放下一颗心:“谢天谢地!”

    阿黑低声又说:“切记,大将军秘密指示:万万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急于一时。现下必须倾力隐忍,忍过这两日,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丘山感激不尽,泪眼朦胧:“如此甚好,救人有望!”极低的声音又问:“不知殷帅现下如何?小弟实在惦记!还请黑哥据实相告!”

    阿黑极低的声音回答:“丘山,我若说了,你万万不要着急。殷帅被劫回缘城第二日,便在狱中舍身取义。”

    良久无言,似乎有人在暗自饮泣。半晌,才传来一个强烈压制的哽咽之声:“我亲见殷帅被卓星暗算,如今,又生生被陷害致死。天地果然无情!折杀如此英雄!”

    阿黑声音喑哑,相伴而泣:“丘山,节哀!”

    丘山泪流不止,忽然想起一事,含泪急问:“黑哥可知少将军?因何至今杳无音信?”

    青荷闻言更是疑惑:“少将军?又是谁?”

    阿黑悲悲切切回答:“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少将军重伤不治,亡故在蜀东北大营!”

    良久良久,无声无息,如此隐忍,氛围更显悲戚。

    不知等了多久,阿黑才极轻

    的声音说道:“丘山,大将军说,你来茶坊,实乃聪明之举。此地山高水远,更能躲灾避祸。你暂时护着玉小姐姑嫂,悄悄隐忍,以待天时。终有一日,大仇必报。”

    丘山默默点头,半晌无语。良久才哽咽着说道:“事到如今,这等噩耗,我如何同玉小姐说起?她如何挺的过去?”

    青荷终于大悟:“听二人说话,殷帅,少将军,都与弄玉极是亲密,难道是她父兄?”

    转念又想:“如此推算,崖生便是殷帅之孙!”更是心急如焚:“都怪“飞龙在天”!如若不然,方才我已向卓云求救。既然崖生不是别人,却是忠良之后,卓云岂能坐视不管?”

    可又一转念,嘉王府那显赫之貌映入脑海,挥之不去:“卓云虽然记挂殷帅,嘉王又是何等神威?卓云是否为个遗孤,不惜得罪肱股?”

    忽闻阿黑又说 “我还是放心不下,再多一句嘴,龙小夫人可还安好?”

    丘山点点头,又摇摇头:“依我之见,黑哥既然来了,不如接她回去。你也知道,聆春为人极好,鸣夏却不好相予。”

    阿黑满面羞惭:“小夫人与我素未谋面,我怕她不听我劝,反而对我生疑。大将军说过,他与小夫人误会重重,此事须他亲自出面。待他宫中要事一了,自会亲来相迎。我来此地,只敢偷偷打探,却不敢自作主张。”

    青荷闻言更是大惑:“龙小夫人究竟是谁?难道雨晴姑姑还有一个爱女?我怎不知?”

    阿黑走后,丘山坐在当地,良久发呆,就连青荷走到身边,坐到身畔,也似毫无感知。

    月光冲破云头,隐隐再现,他脚畔的茶叶地早已湿成一片。青荷再也熬忍不住,低声说道:“丘山哥哥,你再哭下去,这片茶叶地,就将变成盐碱地,以后无需浇水,也不用施肥,更不能种茶。”

    丘山极度悲戚,泪水不断翻涌。半晌,才能说话,重重的都是鼻音:“我自幼被殷帅养大,他待我远胜亲生父母。”

    青荷闻言,同病相怜:“丘山哥哥,你自己的父母,身在何处?”

    丘山一片愕然,泪不再流,半晌方说:“我父母?不,我没有父母!”

    青荷惊诧至极:“一个人生于天地之间,怎能没有父母?”心里如是想,嘴上却不敢追问。

    却听丘山含泪又说:“殷帅视我为己出,教我兵书战术,我却深负其望,只喜欢马术。他临终受难,我却无力救护。”

    青荷连连点头,又连连摇头:“我知道,殷帅人好,就连大缘府狱卒,也是人人称道。丘山哥哥,你是殷帅的骄傲,又待玉姐姐这般好,殷帅泉下有知,定然欣慰至极。”

    丘山只是伤心,半晌不语。

    一番斟酌损益,青荷还是不改初衷,鼓足勇气说道:“丘山哥哥,明日蜀玉宫盛会,嘉王父子必定倾巢而出。既然他府内空虚,时机千载难逢,咱们何不趁机夺回崖生?”心下暗道:“如此一来,我再归虞,终于可以安心。”

    坐等半晌,又是良久的沉默。

    终于,丘山含悲忍痛说道:“夺回崖生,谈何容易?你忘了数日前,舍生忘死闯王府,不知崖生藏何处。若非你暗中相助,我与聆春兄弟,几乎全军覆没。若再贸然行险,自是凶多吉少。丘山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岂能不顾弄玉,再连累了你?”

    青荷微微一笑:“丘山哥哥,何必这般悲观?”

    丘山连连摇头:“不是我悲观,大敌当前,更不能打草惊蛇,不如静候大将军出手。”

    一声冷笑发自青荷心底:“指望“飞龙在天”?不如个人修道成仙!”强忍悲愤,低声说道:“他再是英雄,哪里顾得上崖生?嘉王府却如人间地狱,崖生更是命在旦夕。你不怕夜长梦多,崖生险遭不测?”

    丘山深觉言之有理,一颗心揪成一团。

    青荷再接再厉:“明日虽是冒险,却有几分胜算。一来嘉王、卓星赴会,王府少了两根顶梁柱;二来我熟门熟路,知道崖生藏身何处;三来我能引开相烟相雾,解除二狗挡路。如此一来,成功救出崖生,算不算胸有成竹?”

    丘山很是动心,沉吟半晌,又说:“此事容我仔细思量,定要计划周详,才能争取万无一失。”

    青荷连连点头:“丘山哥哥聪慧至极,必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但听吩咐。”心下实在记挂弄玉:“丘山哥哥慢慢想,我去找玉姐姐。”

    哪料到,弄玉姑嫂斗室,只有黛岩一人。但见她手捧一件崖生的小衣,眼中含泪,低头发呆。青荷悄然进屋,她都不曾察觉。见此情景,青荷也不敢再行打扰,莲步轻移,悄悄隐退。

    找了数遭,直到寻至一处山坳,才见楠竹从中,蹲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个小人,正是弄玉,双手捧着数件物什,呆呆出神。月冷清辉,照的她手上之物,银光闪闪,寒气森森,极似“峨眉阴阳刺”。

第一百零八章 君子于役

    青荷细细观瞧,弄玉大不同往日,蹲伏在地上,缩成一小团。www.uu234.cc月光更映的她面色苍白,一脸决绝。

    她踌躇片刻,一声轻咳,方敢缓缓走上前去:“玉姐姐,找了你半晌,原来在这里。”

    弄玉陡然回身,看到青荷,不由一怔。细思半晌,方才回过神,急忙挥袖擦了擦眼角,又将手中“峨眉阴阳刺”藏入怀中。

    调整了神色,镇定了声音,这才轻声说道:“荷妹妹,你身子还未好,不好生休养,深更半夜,怎么四处乱跑?”

    青荷心下难过,面上微笑:“玉姐姐,你们三个,一个房中流泪,一个茶从静坐,一个竹下发怔。我哪里睡得着?”

    弄玉欲咽泪装欢,不料更是泪水涟涟,又不愿被青荷看见,急忙扭过头转向一边:“荷妹妹不必挂心,一切总会好起来,我们也都想得开。”

    青荷竭力视若不见,低声劝慰:“依我看,玉姐姐最想不开。你深夜磨刀霍霍,定为明日斩妖除魔。”

    弄玉眼泪无声流淌,依然极力压抑,极力掩饰:“休要胡言乱语,天色不早,咱们回吧。”言毕,拉着青荷向回便走。

    触手的瞬间,青荷只觉心上一痛,不可隐忍:“好姐姐,嘉王人多势众,连蜀君都隐忍三分,何况咱们老百姓?你定要答应我,只要抢回崖生,报仇之事,来日方长。”

    弄玉闻言,陡然停住脚步。月光下,她定定看着闺蜜,陡然间,悲愤不可遏制,仇恨不可压抑。一双眸子,闪闪发亮,怨恨又哀伤;一张小脸,满是泪痕,凄婉又疯狂。

    她浑身巨颤,狂抖了半晌,终于强行压制下来,终于假装恢复平静,终于能够说话,却带着重重的鼻音:“你一个局外之人,不必置身险恶,无需想的太多。”

    青荷望着弄玉,少了怯懦,多了果敢:“我虽身不由己,却已和你融为一体,再无法置身事外。”

    弄玉连连摇头,看向若隐若现的冷月,低声说道:“这世间,有几人不是身不由己?有几人又会随心所欲?荷妹妹听话,回你房去。只当这世界干干净净,只当这罪恶从未发生。”

    青荷眼望弄玉,满是怜惜:“玉姐姐再不要想着寻仇,我才敢放心回去。”

    弄玉再也压制不住,低低的声音,如泣如诉:“青荷,你明知道!这般要求便是告诉鸟儿不要奋飞,鱼儿不要游水,兽儿不要奔跑,虫儿不要蹦跳!我只恨自己无能!我因何智慧短浅?我因何武功

    低微?不能为父报仇,不能为兄雪恨,又拖累丘山,又照顾不好嫂嫂,还保护不了崖生!既然如此,我何必忍辱偷生?”

    眼见弄玉伤痛至极,青荷心道:“弄玉冰雪聪明,必是已知实情。”唯恐她不听劝诫,以身犯险,心下忧急,更说的哽咽:“玉姐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不是君子,不如用二十年,卧薪尝胆,总有大仇得雪那一天。”

    弄玉痛到极处,再也熬忍不住,咬着牙,流着泪,肩膀狂颤,半晌才含悲饮恨说道:“此仇不共戴天!此恨不共日月!害我父亲!杀我兄长!抢我侄儿!再过二十年?我哪里熬得到!”

    青荷心下痛极,紧紧抱住这个外柔内刚的小人儿:“玉姐姐若能忍上一忍,此仇终有得报之日。玉姐姐若是不忍,只有九泉含恨。”

    弄玉悲愤难忍:“不杀卓星,便是苟活,又有何用?”

    青荷心痛已极:“玉姐姐,想想丘山,昔日之愿,怎能视若惘然?”

    弄玉含悲忍痛:“那都是些痴念!倘若杀不得卓星,我情愿一死,去陪父兄亡灵!”

    青荷忧急无限:“玉姐姐!亲人之爱,赛过宝玉!仇敌之命,贱如瓦砾!你怎能舍弃宝玉,去取瓦砾?”

    弄玉悲苦至极:“你不是我,如何知我心痛!”

    青荷心急如焚:“我也有过切肤之痛,更知殷帅临终时的心境。他最挂心的,不是盼仇敌惨死,而是盼儿女好好生活!依我之见,杀卓星,不如留给蜀君去做;救崖生,才是当务之急。”

    眼见弄玉恨意不减,青荷陡然一个转念,灵机一动,向茶从那边一指:“玉姐姐,你快去那边看看丘山。他的悲愤,比你有多不少。我只怕他一冲动,便不顾死活,去嘉王府拼命。”

    此话果然灵验,弄玉满腔悲愤,瞬间化为似水柔情,急忙藏好“峨眉阴阳刺”,奔着青荷所指,快步纵跃而去。

    两个苦人儿坐到一处,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

    青荷并不上前,只是远远站在一边,想着明日大战,更觉遍体生寒。亟需热身,猛然间想起驱毒疗效极好的温泉,极奔五鲤湖而去。

    走在路上,想想弄玉,想想丘山,想想崖生,想想黛岩。再前前后后想想自己,只觉万事不如意,只觉人生太苦逼。

    她漂泊这一世,虽时日尚浅,却因远离阿龙,恍如煎熬千年。前路遥遥,万里迢迢,寒毒未清,一身伤痛,只剩离情。

    人在茶山,落落寡欢。漫山遍野,都是簇簇新茶,微风吹过,缕缕茶香,沁人心脾,更生凉意。

    蜿蜒曲折的山路,空空如也,整个茶山似乎只有她一个。她向来爱热闹,可事到如今,孤身一人,守着一片沧沧凉凉,心里只剩悲悲怆怆,只觉格外寂寥,只觉无限孤清。

    仰望天际,明月当空。这才想起,今日是元宵佳节。不由自主,回想往昔,此时此刻,都是守在阿龙身边,共享那甜甜美美的汤圆。

    天上月满月圆,穿过云层再现,银光如水如练,静静泻在人间。地上东风陡起,带来一片凉意,吹起一片雾气,隐隐约约弥漫,便似薄雾冥冥的青烟。

    抬头远眺,高低错落,密密丛丛,满是楠竹,将五鲤湖重重叠叠包裹。月光隔着丛丛翠竹,斑斑驳驳,倾泻而下,湖水泛起粼粼波光,荡起圈圈细浪。

    向上再望,越过茶山竹海,又是云剑山,高耸的峰顶,犹如一把利剑,直插云天。

    不堪冷月孤剑,更让她对上一世的快乐时光,格外怀念。她怎会忘记阿龙?怎会忘记同赴南海,脚踩舢板,迎着万顷波涛,极速冲浪?在那现代,何等自由?何等欢畅?

    不经意间,泪流满面,伤极感极,口中轻吟:

    去年今日展眸,风卷波涛如骤。今岁元夜离愁,恰似春水东流。

    冷月清辉依旧,往事不堪回首。青荷更比茶瘦,伊人何处哭求?

    不料,吟诗方毕,上一世最珍贵的回忆,却被这一世的小夜莺打断。那夜莺啼叫之声,婉转悠扬,悦耳高亢。她热切相望,却不见其踪影。更觉那热闹只属于小夜莺,又与她何干?这般想着,更生伤感。

    正自悲戚,忽闻极快极轻的脚步声,由远至近,飞奔而来。正自惊诧,一白一黑两道身影,飘然而至。

    白衣女人身形如云豹,一个纵跃,便飘出数丈开外。她身后的黑衣人轻声疾呼,声音满是悲怆:“母亲!留步!”

    白衣女人闻声一番踌躇,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月光下,她面如美玉,银丝如雪。虽是尘封了俊俏,虽是尽显了沧桑,她的声音却蕴含着关爱,透露着慈祥:“阿幕,既然你一切安好,母亲十分放心,你也让母亲安心去吧。”

    黑衣人一个箭步,飞扑过来,极速跪在白衣女人脚下,双手抱住她的腿,涕泣如雨:“母亲,咱们母子数年未见,阿幕还想多看几眼,实在舍不得母亲就走!”

第一百零九章 竹下之密

    青荷定睛一看,黑衣人居然是卓幕。www.uu234.cc

    白衣女人满面柔情,轻轻替卓幕擦去泪水:“傻孩子,母亲不属于这里。母亲今日破天荒去了一趟王府,只因放心不下雪歌雪舞。她们不在府中,母亲反而大觉欣慰。”

    卓幕抬起头来,透过泪光,望着白衣女子,忍痛说道:“母亲倘若不愿见到父王,不愿见那嘉王妃,可以住到卓幕府上。曼陀虽有些傲气,却对卓幕一心一意,更会对母亲恪守孝道。”

    白衣女人极尽疼爱,摸了摸儿子的发顶:“母亲素来不喜尘世喧嚣,只爱偏远清静,早已住惯岷山雪宝顶。”

    卓幕闻言更是动容,眼望母亲,泪珠一串串滚落,半晌无言。

    白衣女人又说:“阿幕有胆有识,母亲有子如斯,很是知足,再也无可挂怀。”

    卓幕眼中含泪,分外留恋,似有千言万语,却哽咽着说不出。

    便在此时,忽闻竹林狂风大作,青荷一惊,抬眼观瞧,但见一只灰白相间的灵兽,骇电般奔至白衣女人脚下。仔细观瞧,却是一只雪豹,浑身上下透着聪慧机警,一身皮毛遍布斑点和圆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白衣女人轻轻摸了摸雪豹,低声说道:“我有飞筝、岳箫相伴,又常回峨眉看你外祖,并不寂寞,阿幕不必挂念。”

    卓幕眼中热泪簌簌不止:“母亲,当年走失雪扬,阿幕对不住筝姐,终生愧对姐夫。”

    白衣女人心上难过,却强颜欢笑:“阿幕不必自责,此事本不怨你。再说,飞筝、岳箫通情达理,心胸开阔,更不会记恨于你。”

    卓幕满面自责:“终是我这个舅父,未能尽职尽责。”

    白衣女人连连摇头:“其实最失职之人,莫过母亲。想那卓星,方一出生,母亲便离他而去。现在想来,悔不当初。奈何我再想补过,他却不肯认我。眼见他一步步误入歧路,我却无可奈何,唯有将他托付于你,或许终有一日,他能浪子回头。”

    卓幕不愿伤母亲的心,唯有含泪点头:“母亲放心,阿幕定会好生管教阿星,让他堂堂正正做人。”

    白衣女人又深深看了一眼卓幕,终是一狠心,转身纵跃而起,那雪豹亦是紧随其后。转瞬之间,一人一兽,快如飞电,呼啸而去,不见踪迹。

    卓幕远望逝去的背影,默然独立,伤心不已,半晌方去。

    青荷隐在竹从之中,亦是等了良久,待确定无人,方敢起

    身。哪料不曾迈步,忽闻极轻的脚步声,又从数十丈外传来。

    她闻声大惊,更是草木皆兵,急忙缩回原地,蹲伏下身,再不敢轻举妄动。透过斑斑驳驳的竹从,却见一黑一蓝两道身影渐行渐近。

    走在左侧的是个黑衣人,虽是上了些年纪,依然丰神俊朗,相貌堂堂。他一声哀叹,颇显多愁善感,声音却是极力压低:“阿星,方才在府中,我明明见到你母亲。她人影一闪,飘忽不见。可是,我寻到此地,她却没了踪迹。”

    另一个蓝衣男子五官俊美,可惜少了阳刚,太显阴冷,想是没能掌握好“峨眉阴阳神功”要领。他恭恭敬敬陪在嘉王身侧,声音亦是极低:“或许是因父王思念母亲过度,神情恍惚,看花了眼,也未可知。”

    青荷心惊胆寒:“原来是嘉王父子!那个白衣女子却是嘉王之先妃!我可要多加小心!一个不慎,必死无疑!”

    嘉王心事重重:“你母亲的形容身法,我怎会看错?她寻到王府,定因记挂雪歌。”

    卓星却再不愿谈及生母,巧妙地转换了话题:“就是,阿歌实在让人记挂。阿星派人四处打探,只是寻她不见,甚是忧心。不知她究竟又去了哪里?会不会跟着母妃回了岷山?”

    青荷闻言疑惑更生:“卓星这等渣男,也有真爱?不见雪歌,他便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戚?”

    嘉王的声音满是宠溺:“我的这些儿孙,只有阿歌最像你娘,难得她又比你娘活泼开朗,小小年纪,极有韬略,又重亲情。”

    卓星点头:“父王所言极是,阿歌虽是顽皮,却知深浅,更敬重父王。大敌当前,自然不会走远。”

    青荷闻言大悟:“卓星利欲熏心,怎会有真爱?他之所求,不过是雪歌的绝顶聪明和绝世武功。”

    卓星又说:“前两日阿星捉拿“赤碧二子”,追到此地,可惜人影一晃,又没了踪迹。”

    嘉王闻言,面色不善,一脸阴霾,积压心头,久久不散:“两个恶贼倒是胆大包天,抢了兵符,旧账咱们还未清算,他还敢来缘城以身犯险?”

    卓星陡然念及雪歌,心下一急:“父王,阿歌会不会被“赤碧二子”捉了去?”

    嘉王摇头:“无论智慧,抑或武功,阿歌都在“赤碧二子”之上,怎会马失前蹄?”

    言未毕,便听一个清脆之声,悦耳动听,扣人心弦:“小舅特也瞧不起阿歌,区区“赤碧二子”,能奈我何

    ?”

    青荷闻此天籁之声,不知是喜是忧,抬头一看,白影一闪,一个美人面拂轻纱,双眸雪亮,俏生生地站在面前,不是雪歌却是谁?

    卓星登时大喜:“阿歌,我正四处找你!你今日又跑到何地?”

    雪歌悄悄跟踪了一日“恩公”,不由脸上一红,向西一指:“天剑山景色不错,我一路游玩,忘了时间。可惜“赤碧二子”,不曾被我遇见,如若不然,定早早送他们上西天。”

    嘉王一番沉吟,深深蹙眉:“不知他们出没缘城,究竟是何目的?”

    卓星急忙回道:“阿星速速交代汶强,命他派人设伏,尽快捉拿归案。”

    嘉王点头,低声吩咐:“正是,唯有“人符”俱获,才能令殷离死得其所,更能坐实龙帆通吴叛国之罪。”

    卓星低低的声音又说:“父王放心,阿星保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嘉王一声冷笑:“我不关心“赤碧二子”死活,只要明日昏君一死,我便可利用“二子”,给龙妖定罪,连同作对的殷死鬼,全部挫骨扬灰。”

    青荷闻言惊诧不已:“嘉王如此胆大妄为?欲弑君篡位?难怪“飞龙在天”今夜悄悄潜回,原来早有耳闻,积极防备?”

    卓星连连点头,低低的声音回道:“正是,只要昏君一死,龙妖孤掌难鸣,再难逃父王手心。”

    嘉王低声又说:“此事万分棘手,你我不可掉以轻心,更要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卓星满面恭顺,敬若神明:“父王所言极是。自从昏君回宫,如同突然睡醒,而且不醒则已,一醒惊人,不容小觑。”

    嘉王满面忧色,殚精竭虑:“听宫中眼线来报,昏君脱胎换骨,废寝忘食,彻查殷老鬼之死。事到如今,形势对咱们越发不利。”

    卓星目露凶光,面容狰狞:“正是,昏君一天到晚,一张脸皮笑肉不笑,笑的阿星头皮发麻;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盯得阿星浑身不爽。”

    嘉王微微颔首,志在必得:“好在昏君道行尚浅,难免肉眼凡胎。他看咱们不顺眼,看龙帆更不顺眼。想想看,谁似龙帆重兵在握,谁似龙帆功高震主?切记,无论是咱们,无论是昏君,最可怕的敌人,都是龙帆。”

    卓星目光凌厉:“龙妖尚在前敌,对咱们鞭长莫及。”

    嘉王一声冷笑:“所以咱们要趁此时机,先下手为强,绝地反击。”

第一百一十章 兴风作浪

    卓星一脸幸灾乐祸:“今日宫中眼线传言,龙妖此次征战,出师不利,屡吃败仗,昏君大大不悦,虽是压着不说,却对龙妖疑心大起。UU小说”

    嘉王闻言更是神采奕奕:“昏君私自出关,龙妖护他归蜀,回宫当日,便被迎头一顿痛骂。昏君虽是欠骂,奈何他生性孤傲,难免气急败坏,耿耿于怀。如此一来,他们君臣再不可能铁板一块。”

    卓星一脸小人得志:“依阿星之见,二人早就志不同,道不合,自然不相与谋,早晚反目成仇。”

    嘉王低声说道:“此次东吴攻蜀,可是下了血本。艨艟战舰,不下千艘;勇猛上将,不下千员。龙妖再是用兵如神,奈何东吴如狼似虎。龙妖一败涂地,本是意料之中。”

    卓星满面嫉恨:“从前的龙妖,也就是命好。俗话说:风水轮流转,万事无常新。他想一生好运,今后再无可能。”

    嘉王面色一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他对吴作战,分身乏术,咱们全力出击,永绝后患。”

    卓星面上一喜,又是一忧:“阿星还有一事回禀父王:自昏君回宫,励志勤政,风向逆转,朝中那些墙头草,又要随风倒。”

    嘉王微微颔首,面露杀气:“这我早有预料,那帮老朽,都是见利忘义之辈,见风使舵之徒,本王不敢奢望他们事事贴心,所以早有防备,如今已经牢牢拿住他们七寸。”

    卓星心生敬畏,满面敬佩:“这些老家伙争名逐利,爱财如命,最容易拿住把柄。父王文成武德,智计超群,略施小计,他们还不惟命是从?”

    嘉王一脸狠厉:“明日蜀颠黔会盟,昏君宴请知乐。如此时机,千载难寻,胜负成败,在此一举!”

    卓星面露喜色:“父王志高宏远,天下之幸!相尘身居礼部尚书,全权操办会盟会务。我已嘱他乘虚而入,倾力相助。”

    嘉王双目如电:“昏君将盛会司礼之事,分交相尘和曼陀。幸而曼陀一心执念阿幕,正好为我所用。”

    卓星笑里藏刀:“确如父王所想,曼陀一心只想做君后。阿星已和她私下协商,她定能助咱们一臂之力。届时,她与相尘合力布下埋伏,咱们伺机而动,便可借刀杀人。”

    嘉王声音陡然变冷:“卓云之母,被先君之后陷害致死。知乐乃先君之后同父同母的亲弟,卓云素来对之不喜。我已派人巧施反间计,旨在令二人矛盾激化,反目成仇,互相残杀。咱们再夺蜀玉宫,

    便是易如反掌!”

    卓星忽生质疑:“昏君多疑,知乐聪慧,万一明日二人为了共同的利益,尽释前嫌,沆瀣一气,咱们智计不成,岂非前功尽弃?”

    嘉王脸上杀气更浓:“二人倘若狼狈为奸,咱们便先杀昏君,再嫁祸知乐。咱们谋划已久,二人再无可能独善其身!”

    说话之间,嘉王抬眼望天,夜空上有星光点点,有和风翦翦,几片落竹,脉脉翩翩,落在他的裙边。

    嘉王面上虽显得胜券在握,心里却知九死一生。奈何凌云壮志不可抛,若想实现,必须百折不挠:“阿星,你看这落竹,随风起舞,哪一叶不渴望青天上的容容流云?哪一叶不奢想九霄外的皎皎明月?可是最终呢?有的落入潭水,随波逐流;有的飘落泥地,碾化为尘。又有几叶能直上青云,又有几叶能飞上九霄?”

    卓星闻言斗志昂扬:“父王放心,过了今日,无需做那落竹,任人欺凌,任人踩踏,而是鹏飞万里,扶摇直上!”

    此言一出,嘉王壮怀激烈,卓星热血沸腾。父子太过激动,无法用语言形容,更是此地无声胜有声。

    雪歌却胸无大志,率先打破沉默:“祖父既有青云之志,雪歌更不吝一己之身。何况昏君、龙妖当日合谋害我兄长,我早该让他们血债血偿。”

    嘉王面露喜色:“明日阿歌打算如何上场?”

    雪歌微微一笑:“我有法宝两样:一是冰蛇;一是“神农摄魄”之术。”

    卓星连连称叹:“阿歌乃木兰再世,梨花重生!冰蛇体量微小,灵活机变,剧毒无比。“神农摄魄”更是迷人心魄,如幻如影,杀人无形!”

    月朗天清,惠风流融,嘉王却一脸狠厉:“昏君向来胆大妄为,简直不顾死活。这些时日,若非顾虑阿幕愚忠,“神农四贤”勇猛,早已送他归西。明日云乐反目最好,倘若云乐联手,咱们便集中火力,先除昏君。”

    卓星连连点头:“昏君与知乐都嗜酒如命。我已经嘱咐相尘,多在蜀酒做下手脚。卓云虽是诡诈,寻常毒药骗不过他,但咱们混入的冰蛇之饵,无毒无害,却能引诱冰蛇骇电出击。待到事发,查无可查,更是鬼神难料。”

    三人行迹极是隐蔽,声音极是低微,不消片刻,身影和声音均是渐行渐远。青荷再不见其人,阴谋诡计更未清晰入耳,可是“冰蛇”二字,深深印入脑海,挥之不去。仔细一想,更是毛骨悚然。

    这一

    世,她常常噩梦连连:被无计其数的“南岛火蛇”,疯狂围攻。今日受此惊吓,只觉凶残的蛇头,恶毒的蛇眼,阴险的蛇信,剧毒的蛇牙,邪恶的蛇鳞,惊悚的蛇尾,再一次骇然眼前,不由浑身乱颤,几欲神经错乱。

    无比惊骇之中,忽闻一个年轻女子之声在山谷回荡:“阿……斌……!阿……斌……!”

    数声已过,无人应答。

    女子的声音更显焦灼,转成长声疾呼:“阿……斌……!再不要……找羊啦……,天黑啦……,回家吧……!”

    风吹过,竹舞过,阿斌依然不曾应声,女子满心忧急,奔向另一处山谷。

    青荷心道:“这位阿姐,定是丢了小羊,又寻不到小娃,心急如焚,我却帮不上忙。”心事重重,忧思良久,终于想起正事,站起身来,走向湖畔。

    及至近前,忽见前方现出一个矮小的身影,最多五六岁光景,在湖畔边坡一跳一跳的奔跑。他时而查找竹丛,时而左顾右盼,时而望向湖面,定时在搜寻小羊。月色苍茫,更显的他孤孤单单,栖栖遑遑。

    天地不仁,万物伤心,妇孺更不能幸免。

    小娃跑着跑着,忽然停下脚步,低头俯身,捡起一物,心里极是喜欢,却不及细瞧,便揣到怀中,依然满面慌急,继续飞奔前寻。

    青荷心中暗想:“那小娃定是阿斌,我需告知他母亲正在寻他,劝他再不必找羊,早些回家。”

    正欲奔上前去搭话,陡见阿斌身侧的水下,浪涌如山,波翻若岭,大水狂澜,如柱冲天。

    湖中陡然钻出一个庞然大物:一头红发怒蓬松,两只鬼眼瞪似星。长身长体食人兽,长手长脚害人精。魁梧的身形,健硕的头颈,彪悍的体魄,丑陋不堪,极尽凶残,十足一个“红发水怪”,看得青荷触目心惊。

    “红发水怪”凶神恶煞,陡然发话,不吴不蜀,声如洪钟:“小娃娃!适才可拿了老子神物?”

    突见魔鬼,突发险情,阿斌吓得三魂出窍,六魄飞天,早忘了怀中之物,哆哆嗦嗦,不由自主,向后倒退:“娘呀!水鬼!”

    退着退着,陡然失重,滑下边坡,一声惊呼,坠落水中。

    湖水极深,阿斌人小又不识水性,立时没顶,在水底手抓脚刨,顷刻即将没命。

    青荷根本不暇细想,完全出于本能,便如一支离弦的利箭,飞射而出,奋不顾身跃入五鲤湖。

第一百零一章 痴人说梦

    落水的瞬间,但觉湖水冰寒透骨,阴冷至极。UU小说这哪里是湖水?分明是冰流!湖面之上还冒出大片寒雾,直径足足一丈有余。影影绰绰,迷迷茫茫,什么都辨不清晰。

    正在冰寒中窒息,头顶狂风大作,浑波涌浪,更激射无限冷意。

    原来是“红发水怪”毫不留情,大打出手。他跃身而起,只出一掌,威力极盛,几乎要了荷命。

    青荷但觉头顶冰水激烈动荡,翻腾奔涌,不由惊骇至极:“他穷凶极恶,力大无穷,难道是五鲤湖水怪?”更是不顾一切,极速下沉。

    虽然躲避迅疾,头顶还是惨遭雷霆一击。多亏有冰水阻隔,如若不然,哪里还有命在?

    她人在水下,头晕目眩,紧咬牙关,出手如电,捞起阿斌,施展高超泳技,急速冲向另一侧湖岸。

    “红发水怪”实在了得,瞬息之间,跃入水中,掀风鼓浪,奋起急追。怒极之下,更是连辟“枫叶寒掌”。

    青荷背对骇波狂涛,惊惧无极,危难之中,也不知从哪儿生出的胆气,披荆斩棘,快如飞鱼,眼看近岸,左手一摁,脚尖一点岸边凸起,右手抱着阿斌从水中一跃而起。

    只是,她经受寒流冰冻,又连遭两番重击,早已气血不畅,身一落地,便即瘫软,再也爬不起。

    身后的“红发水怪”一个旋风,钻出水面,急追上岸。

    青荷奋起平生之力,将阿斌从怀里推了出去,挣出最后一口气,口中疾呼:“快!跑!”

    阿斌心思聪颖,更是格外听话,一门心思想要求助外援。不由分说,拔腿便跑,飞一般跃入竹从。

    眼见小娃虎口脱险,耳听身后寒枫暴卷,青荷再也无力回天,五脏六腑烧成烈火,四肢百骸冷冻成冰,瞬间昏迷过去。

    晕过去可真好,阿龙转瞬便到。

    你看!阿龙御风而至,便如离弦的箭,纵跃如飞,运气如风,出掌如电,隔空出击。刹那之间,**翻空,惊涛拍岸,激起千层浪。

    他这一掌,快如风雷,猛如霹雳,荡气回肠,让那腾空而起、企图行凶作恶的“红发水怪”,重重跌回五鲤湖,再不能兴风作浪,为害一方。

    青荷劫后逢生,飞入阿龙怀中。伴随融融暖意,只觉松香袭体,扑朔迷离,更是满心欢喜。

    爱到最浓,情到最深,心里更痛,身上更冷,呼吸不息,涕泣如雨:“阿龙,怎么才来?不知我想你?”

    阿龙闻言

    ,喜极而泣,紧紧相拥,浑身战栗,再也控制不住压制已久的爱欲:“我来晚了,有没有伤到你?”

    青荷忘乎所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身中寒热双毒,但凡发作,血液筋骨冻如冰,意识知觉冷似凝,便如半梦半醒,再不能如常自控。

    好在梦中阿龙如故,真真实实,清清楚楚:“这是阿龙的臂膀,这是阿龙的胸膛,如此温暖,如斯强悍!这是阿龙的亲吻,这是阿龙的宠溺,如斯惬意,如斯甜蜜!”

    陡然念起上一世阿龙给她的那一晚,虽然未能做成夫妻,却令她怦然心动,更令她深深沉迷。

    阿龙强压悲喜,悉心检查她的伤势,眼见并无大碍,才稍稍安心,便又紧拥入怀,却再顾不上温存,腾空而起,掣电奔行。

    青荷迷迷糊糊,只听耳畔烈风呼呼,便如腾云驾雾,用不多时,回到家中。

    念着思龙之苦,悲到极处,喜到极点,一心想要和他倾诉。梦中思潮如涌,又不知从何说起,唯有口中喃喃细语:“阿龙可是得了月光宝盒?驾着月亮,带我回到家乡?”

    阿龙对着她的星眸轻轻一吻,欢喜不尽:“月光宝盒?你若喜欢,明日便做,任你时空穿梭。”

    青荷闻言喜极:“我哪儿都不去,只想回到从前,只想回到你身边。”紧紧相拥,泪流满面,絮絮不止,呢呢喃喃。

    一进后园,青荷身上冰衣,已被阿龙除去,转瞬便已随他跃入温泉汤浴。更觉暖极爽极,伤感的眼泪,渐行渐止。

    梦中抬头,正对上阿龙那熟悉又久违的目光,青荷只觉飘忽之间,跨越千年,昔日宛若再现。

    他的眼睛一如既往,一派沉沉的黑,一团浓浓的情,一汪暖暖的笑,一片灼灼的热。密爱之中,还带着几分宠溺;宠溺之中,还带着几分威严。这样的眼睛,让她的心猛然一缩,又是发狠一扩,无限渴望,瞬间激活。

    阿龙更是动情,搂得那么紧,一吻之间,无数伤痛、无数屈辱,全部烟消云散。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体会他特有的松香,在周身荡漾,只觉心为之畅,只觉情为之扬。

    梦里的阿龙,爱欲只比她多,不比她少,却多了几分控制力,双掌护住她的心脉,爱意缠缠绵绵,真气源源不断。

    青荷满腹狐疑:“阿龙怎会劈风神功?”转念一想:“反正他是我的阿龙,自然和我心意相通。”

    阿龙若不这般救护,青荷早已忘了身中剧毒。她如

    同久旱逢甘霖,百毒不再侵,只觉神清气爽,经脉通畅,更觉无限欢欣,传遍四肢百骸。唯恐梦境转瞬即逝,更是贪心不足,嘤嘤细语:“阿龙,我还有一事相求。”

    月光分外柔和,铺洒在阿龙的肌肤,精壮而强悍,光滑而耐看,男子气凸显,。他眼中的爱火,更是烧得灼热,面上却极力保持气定神闲:“何事?”

    惊喜之余,一片窒息,挣扎着寻到呼吸,喃喃轻语,断断续续:“天可灭,地可绝,阿龙不要离开我!”

    阿龙闻言双手猛的一颤,更是浑身战栗:“只要日月当空,只要星汉出行,你身边总会有阿龙。”

    青荷身心滚烫,神思飘扬,泪如雨下:“我可以不见日月,我可以不见辰星,我绝不可以没有阿龙。”

    梦中阿龙,闻听此言,意志力顷刻瓦解,紧抱热拥,轻怜密爱,完全不能自已。

    长久的思念,更让她神魂颠倒,意乱情迷。她如斯战栗,如斯欢喜。欢喜中忘了羞怯,再也控制不住泛滥的爱欲。

    阿龙的舌缓缓游走,层层递进,渐渐下滑,一路流连,终于从荷眸如期吻向荷唇。

    青荷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极力想要清醒,却只剩沉迷。只觉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心驰神往,日月共融。喜极乐极,再也熬忍不住婉转莺啼。

    阿龙不料闻此天籁之音,禁不住浑身战栗,更是魂游星河,魄散九霄。更是不能自控,长舌攻城略地,滑过荷颈,掠过荷膺,缠绵荷珠,流连忘返。

    忽然,他的唇停在荷心,满怀怜惜,轻轻相问:“这里还痛不痛?”

    青荷一片沉迷,一阵欢喜,更觉诧异:“我这一世重伤,阿龙怎会知晓?”当日她被“飞龙在天”剑气所伤,寒毒热毒从此入体,直到现在,胸口还常常隐痛。如今被他轻怜密爱,只觉心底难耐,往昔痛楚,早已忘怀。

    阿龙缓缓抬头,吻向青荷耳畔,缠绵之中,一声轻问:“我伤了你,不记恨么?”口中问的轻柔,手上却加重力度。

    青荷身体滚烫,心底痒痒,一片迷茫:“伤我?恨你?怎么会?”

    闻听此言,他的肢体分外火热,他的唇舌更是执着,一路游走,返攻荷唇,长驱直入,直逼她打开两片荷瓣。

    两舌相欢,不尽缠绵。从未有过的渴望,那般神秘,那般离奇,那般细腻,那般旖旎。

    缠绵之吻越来越饥渴,倾心之吻越来越焦灼。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梦惊魂

    青荷完全不能自控,早已络软经酥,柔弱无骨,荷香四溢。www.uu234.cc

    阿龙更不熬忍,抱起她寻了处泉暖水浅之处,一只手放她轻轻平躺下来,另一只手将她的头托出水面,这才放心大胆,俯身轻轻压了上去。

    青荷的头,稳稳地枕着阿龙的手,随着他的动作,水波不断翻涌,她的心亦随着泉浪荡漾,他一头漆黑的发丝亦随着泉波飘扬。

    她张臂将他抱在怀中,他的一头青丝,便滑向她的手臂,每一次动作,便是一次轻柔的卷扫。

    正是喜极乐极,忽然勃然变色:“便是做梦,阿龙怎会有如斯长发?”登时大急,奋力再摸,长发越捉越多,越抓越长。

    青荷惊骇无极,奋起平生之力,猛地推开阿龙,翻身而起,心底惊呼:“他哪里是阿龙?分明是“飞龙在天”!我中了何等邪魔?做这等离奇古怪的梦?”

    陡然惊醒,其实仍在梦中,却已悲愤难忍,更是心痛如锥。

    绝望到了极处,唯有自我修复:“不,他就是阿龙,他的胸膛又宽又阔,他的怀抱又温又暖,怎会不是阿龙?反正是在梦中,何不让美梦继续?哪怕只留住阿龙的一缕松香?”

    怎奈那冰火之剑,那死亡之狱,重现眼前。恐惧渗透每一颗毛孔,悲愤压迫整个心胸:“不,他不是阿龙,他的声音极致蛊惑,那是死神的诱骗,那是地狱的召唤。”

    你听,他又在说话,好似爱荷不能自拔,实则杀荷眼都不眨:“前一刻热如火,后一刻冷如冰,是欲擒故纵?还是爱恨不清?”

    青荷听的毛骨悚然,唯有拼命退缩。

    阿龙发乎情,却未能止乎礼,几欲不能自持。强压爱欲,一把将她抢抱怀中,再不肯放松:“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都会一如既往爱你。你放心,我有足够的耐性,陪你伴你余生。”

    青荷颤抖着牙齿说道:“我没有……耐性!我没有……余生!”阿龙,你亲口说过,我什么都不缺,就缺耐性。何况事到如今,我身中双毒,随时随地,长眠不醒。

    他忽生怜惜,爱意更浓,抱得更紧:“我知道,你虽想我念我,却因饱受伤害,难免怨我怒我,更加仇我恨我。只是,你可否放下仇恨,让我将功补过?”

    青荷只想尽快逃脱,远远避开这个恶魔,只是纵然奋力推拒,依然无可奈何。更因思龙过度,一颗心不受管控,一张嘴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问这个,我不妨实话实说。想你无异寻死,念你无异轻生

    。活着本来不易,我又何必如斯自虐?”

    阿龙闻言极度伤心,极度抑郁。这让她疑惑又生,念着阿龙,急忙出语相慰:“你若不是“飞龙在天”,我不怕做你入梦。”

    阿龙紧紧相拥,幽幽说道:“我不仅入你梦,还要入你心。”

    青荷登时觉醒,十二分心痛:“你待我如刍狗,弃我如敝履,杀我如草芥,我若将你放在心里,还不如直接下地狱!”

    他似乎唯恐被她看透,极尽呵护,极尽温柔:“我怎会厌你弃你杀你?我爱你疼你还来不及。”

    她更生清明,连连摇头,不为所动,不以为然:“这一世,我时刻不敢相忘,你是杀人魔王。”

    阿龙很是伤情,很是落寂,声音奇冷无比:“我杀的人,怎会比你们多?”言未毕,已是懊悔不已:“我对你只有真心,只想娶你爱你。”

    青荷闻言,嗤之以鼻:“你说什么?娶我为妾?我还不如直接投奔阎王爷!”

    阿龙只当她在玩笑,急忙收起悲色:“我知你顽皮,最爱和我作对。你放心嫁我,做龙小夫人。我好好补过,你好好改过。”

    青荷梦中一哂:“龙小夫人?愧不敢当!做梦我都外行!怕是改不好,没的让人耻笑。”

    阿龙更觉好笑:“你我真心相爱,你是我的至宝,谁敢耻笑?”

    青荷一声冷笑,冰彻四肢百骸:“我会不知好歹?我会不辨黑白?我会与你相爱?等着一脚飞踹?彻头彻尾惨败?心甘情愿悲哀?”

    阿龙惊诧至极:“何出此言?”

    青荷一笑莞尔:“你是魔鬼,我不奉陪!”

    阿龙念着她适才无尽的爱,若有所悟:“你精灵古怪,最爱颠倒黑白。”

    青荷刀枪不入,无懈可击:“随便你误会,我都无所谓。”

    言毕抬头望月,陡然念起月光宝盒,虽求之不得,却浮想联翩。这一世的记忆,如同月光,无孔不入。

    无数回忆,涌入潮水;无数幻影,奔如决堤;无数往昔,酣然入梦:“别人以为你无所不能,依我之见,你不过是个“变色龙”,算不上真英雄。”

    阿龙啼笑皆非:“依你之见,谁是真英雄?”

    青荷大言不惭:“天下英雄,莫过我的父兄。”

    阿龙脱口便问:“你父兄何方神圣?”

    青荷一脸认真:“你的耳朵,不配听他们大名。”

    阿龙不以为杵:“你即便不说,我也早有

    耳闻。”

    梦中,青荷才思如泉,自说自话,滔滔不绝,却对父兄决口不提:“我须提前和你预警,姐姐若知你如此害我,定会取你性命。从小到大,姐姐最疼我,直到后来迷上凌哥哥。

    也难怪,凌哥哥堪称“三好三高”:心肠好,脾气好,人缘好;学问高,见识高,武功高。说句实话,凌哥哥虽好,醋点太低,醋性太大,当真比不上泰哥哥。我问姐姐因何舍泰求凌,她却笑而不答。我冥思苦想,终于恍然大悟:定是凌哥哥更听她话,才更得她垂青。

    你这“变色龙”,肯定不得姐姐欢心。做她妹夫,唯有望洋兴叹。当然,你绝不会异想天开,我更不会错爱渣男,所以无需废话连篇。”

    阿龙听得连连皱眉,好容易盼她闭嘴,急忙插上一言:“她的欢心,我不稀罕。早晚你会知道,我绝非渣男。我更关心,凌哥哥、蔡哥哥乃何方神圣?难道都是你们北鞑人?”

    梦中,青荷念及泰哥哥,如沐春风:“表哥就是表哥!什么北鞑人?分明是南虞人!话说回来,你又何必痛恨北鞑?你难道不知?八百年后,咱们不分南北,都是一家!”

    阿龙闻言一脸怒容:“鞑人杀我蜀民千万,这笔血债,如何算完?”

    青荷不以为然:“都是自己人,何必较那真?何况,有一样东西,你永远算不完,那便是时间。”

    阿龙的脸,瞬间降到冰点:“我不算身后百世,我只管有生之年!任他是天皇老子,休想杀我子民,抢我河山!”

    青荷登时大悔,只觉自己蠢得欠抽:“虽说只在梦中,可如此胡说八道,难免小命不保。”

    好在梦中思维,不必连贯,索性顾左右而言他:“咱们不说北鞑,只说泰哥哥。他可是普天之下,最大的英雄,最大的情圣。当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通天彻地,气冲霄汉。”

    不料阿龙闻言更是如临大敌,一脸黑线:“你怎在夫君怀里夸奖猛男?”

    她却专门和他对着干,再也肆无忌惮,思维更是跳跃式发展:“你又不是我夫君,我用你管!你不让,我偏说!泰哥哥与雯姐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真情不渝。可不像你,忽冷忽热,见异思迁。”

    阿龙大为不悦:“我何曾朝三暮四?”

    青荷一脸不屑:“你又非阿龙,便是朝五暮六,与我何干?总之,除了阿龙,世间好男儿,便数泰哥哥。别的不说,泰哥哥做的弹弓,极有阿龙之风。”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春夜迟迟

    青荷视若不见,不以为然:“你又非阿龙,便是朝五暮六,与我何干?”念及阿龙,温柔再现:“泰哥哥做的弹弓,极有阿龙之风。www.uu234.cc”

    眼见青荷这般真情真爱,阿龙反而气急败坏,忍无可忍:“我就是阿龙,更会做弹弓!”

    青荷陡然想起弹弓,奋起平生之力,猛然推开阿龙,向身上一摸,却是空空如也,不禁大惊失色:“糟了,我的弹弓!”

    阿龙不解荷意,怎知丢了弹弓,如同要了荷命:“但凡你所需,夫君都会尽力如你愿。万万不要为个弹弓,记挂别人夫君。”

    青荷寻寻觅觅,徒劳无功,心下气急:“我想记挂谁,你可管不着!只要不记挂你,便算谢天谢地!”

    阿龙大惑不解:“你口口声声呼唤阿龙,难道不是记挂我这个夫君?”而且还呼唤的情深义重?

    青荷满面不屑:“你少冒充阿龙!张口闭口夫君!”

    阿龙面沉似水:“你是我龙家人,我自然是你夫君。”

    青荷怒极反笑:“我便是做牛做马,**做鸭,也不进贼偷之家!”

    阿龙一头雾水:“我何时又成贼偷?”

    青荷一声冷哼:“我只问你一句:何时还我弹弓?何时还我玉笛?”若在平常,借她十倍胆量,也不敢如此嚣张,讨要贼赃。

    阿龙闻言大惊:“弹弓?玉笛?不在你那里?”

    青荷嗤之以鼻:“伪君子!真小人!敢偷不敢认,敢抢不敢当!”

    心下怒极,再不理他。抬头望天,月光如水,倾泻而下。时至夜半,寒毒发作,一片冷意,一阵窒息。念及往昔,一片痴迷。思到极处,口中一声轻呼:“阿龙!”

    阿龙闻声只觉一股暖流,直击心头。再望她的星光水眸,更觉爱欲横流。不可遏制,不可隐忍。

    青荷本已昏昏欲睡,忽被阿龙轻拥热吻,心下喜极,倾力回吻。正好吻在他的肩头,那丝丝长发,如锦如缎,披散开来,再一次触碰她的樱唇。不料,她登时如中炮烙。

    他不是阿龙!而是“飞龙在天”!

    刹那之间,伤痛、屈辱、愁苦、愤怨,狂风暴雨般来袭:“你可以打我骂我,你可以羞我辱我,但你决不能冒充阿龙!”

    怒极恨极,一口咬下去。

    切齿的瞬间,两人同时一声闷哼,却都是一动不动。

    腥咸的血液,流进她的嘴巴,灌下她的喉咙,她将伤痛、屈辱、愁苦、愤怨,和着鲜血,一起吞咽。

    温热的鲜

    血,顺着他的肩膀,顺着她的青丝,流入泉中。阿龙微微一个哆嗦,心疼到了极处,肩头反而没了痛楚,双手搂着她,更不肯放松。

    从未有过的快感,在他身心蔓延,反而一片释然:“我曾给她那样的伤害,便是浑身鲜血流个干净,也是心甘情愿。”

    猩红的血,让狂热的青荷,略有清醒,想要松口,欲罢不能。她根本料不到自己骨子里居然乃嗜血之人,甚至根本不能自控,意乱情迷,更加疯狂吮吸。

    万籁俱静,只听血液流淌之声。鲜血滴落泉中,一**荡漾,铺开一圈圈幻影,如同一朵朵血荷。

    慢慢的,她的吮吸,变成甜吻,缠绵悱恻,无尽无休。她的舌尖,轻轻滑过他的肩头。

    阿龙甚至不敢少动,只觉她整个人如同初生的荷苞,又娇又嫩,半分触碰,便会凋谢。

    一声呻吟,发自心底,打破静寂和沉迷:“阿龙!”

    他闻声浑身颤抖,整个身心,整个灵魂,似乎都要随着血液爆流。

    这不是疼痛,而是快乐。这不是流血,而是长歌。这不是失去,而是获得。可惜,她的吻愈来愈轻,渐渐微乎其微。他却意犹未尽,急忙向前送上自己的肩头,只为换取更多的亲吻。

    她却精疲力竭,倒在他怀中睡去。他更加不能自已,强忍爱欲,抱着她跃出温泉,向卧房走去。

    一夜温暖之怀,一宵温柔之意,一宿缠绵之声,一晚悱恻之情。她只觉醉生梦死,更觉扑朔迷离。

    人间至爱,莫过于此。

    梦幻之中,置身厚实温暖的沃土,倾听莺雀婉转的娇呼,展望清新亮闪的雨珠,沉醉晶莹剔透的晨露。难道下起了“巴山夜雨”,如此爽心悦目?

    清晨醒来,更是诧异:“因何我好端端睡在竹榻之上?暖和和躺在锦被之下?难道昨夜未曾遭遇水怪袭击?未曾葬身五鲤湖底?”

    更觉徐徐暖意,沟通四肢百骸,寒毒倍减,热毒骤轻。只觉真气充沛,神清气爽。

    再忆昨夜之梦,陡然想起阿龙。明知梦终归是梦,不必认真,依然悔的跌足:“我怎么这么糊涂!阿龙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想些什么?我怎么全盘忘记?”

    再想昨夜获救,百思不解。瞬间回想起上一世小时候,阿龙讲过的神话传说《追鱼》:深居碧波潭的鲤鱼姑娘,舍己救人,爱护书生。不禁自言自语:“彼湖名曰五鲤,救我之人,莫不是人见人爱的鲤鱼姐姐?”

    如此一想,当真喜出望外。却不料如此一

    来,有个惊人的事实,潜意识更加排斥:救她之人,不是鱼姐姐,而是龙哥哥。

    大大伸了个懒腰,翻身而起,居然发现,浑身上下赤条条!这一惊非同小可,极目四望,更是大惊失色:

    此地根本不是自家,而是一个宽敞的居所,提鼻一闻,松香和着书香,如诗漫溢。更为奇异的是:锦衣缎袜,整整齐齐,干干爽爽,摆在身侧。

    二话不说,穿戴完毕,跳下床去。梦境中的美好愿望,变成泡影;现实版的地狱牢笼,惊天再现。

    青荷转瞬跌下天堂:铁门铁窗,重重紧闭。此乃牢狱,根本出不去。

    她登时大急,冷汗狂出,热汗急淌。可是任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依然拉不开门栓,打不开窗棂。也不知这个鬼地方,设了何等机关?

    她惊吓至极,不可思议:“究竟是谁出人意表,湖畔施救?又是谁不怀好意,将我禁锢此地?”

    恶人的影子,一个一个如飞而闪。嘉王?卓星?相尘?相雾?相烟?鸣夏?听秋?叮冬?“红发水怪”?绝无可能!他们都恨不得断我喉,尽我肉,怎会好心相救?怎会热心收留?还提供豪宅?还奉送锦衣?

    想着想着,忽然开窍:“难道是蒙纱少女雪歌?”转念又想:“绝无可能。她忽冷忽热,忽好忽坏,全无耐心,只求逍遥自在,怎会多管闲事,招惹麻烦?”

    思来想去,一个念头,忽然袭击脑海。登时,如重锤击背,金瓜击顶,吓得不会呼吸,惊得不会视听:“飞龙在天!没错!就是他!世间最最可怕的魔鬼!天下最最凶残的禽兽!”

    登时惊骇无极:“他绝非善类,绝无善意!如此处心积虑,跟踪我,监禁我,不知是何目的?更不知还要如何陷害我,折磨我!”

    陡然想起:“昨晚本与丘山约定,今日一早去救崖生,我虽非君子,却怎能轻易失信?”

    无限慌急,当机立断:“必须千方百计,速速逃离。”

    门窗出不去,只好另谋他路。她为查找机关,摸遍四周墙壁、柜橱,爬遍天花、地板,依然徒劳无功。

    一个转身,陡然瞥见案几之上,书籍之侧,整整齐齐放了一页信茂。仔细观瞧,斗大的狂草,流转腾挪,龙飞凤舞其上:“宝贝别急,乖乖等我。”

    此情此景,陡然想起恐怖片,青荷只觉毛骨悚然,如同置身人皮客栈:“他当真诡计多端,居然模仿阿龙的笔迹行骗!我会不急?甘心就死?引颈受戮?如此受戮,实非我愿!”

第一百一十四章 墙倒屋摧

    青荷越想越是心急如焚:“一定要在恶魔归来之前,逃出门去。www.uu234.cc”俯身猫腰,探手又在橱柜之下寻找。未曾寻到机括,倒是搬出一个铁盒。

    她倾尽全力,绞尽脑汁,扭转开关,打开盒盖,便摸出两个钢铁做成的椭圆球体。

    她一手一个,仔细观摩:“难道这便是传说中威力极盛的“蜀雷”?”

    念及于此,耳畔传来泰哥哥的敦敦教诲:““蜀雷”内体充实火药,后有一孔药捻,以竹为干。望敌燃火,能射百步,倘若顺风,威力极盛。水陆两战皆可,用之水战能燔舟篷,用之陆战能毁连营。”

    她满怀好奇,翻过来调过去查验,更觉手中之物,当真与泰哥哥说的“蜀雷”一般无二。

    观望之中,一个不小心,触动“蜀雷”药捻。耳听“刺啦”一声响,登时火花四起,火光迸射,火星飞溅,分外耀眼,情急之下,小手一扬,奋力掷向铁窗。

    一抛之后,不及掩耳,但听“轰隆”一声巨响。更是烈焰奔腾,战火纷飞。她惊恐至极,飞身钻到床底。

    再看床外:风雷滚滚铁窗碎,硝烟漫漫屋檐毁。惊天动地霹雳锤,逐日奔月火龙催!

    过了好半晌,爆炸之声渐退,焦胡之味更生,她从遮天蔽日的硝烟中,探头探脑,爬出床底,早已花容失色,几欲长歌当哭。

    眼见房室被炸的面目全非,更是没胆再见房主。虽是如此,还是满心窃喜,不假思索,便从铁窗破口飞身跃出。

    人在半空,但听院中一声惊呼,极似昨日阿黑:“小夫人!可安好?”说话间,一道黑影,闪电一般冲了过来。

    她闻声更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双脚一落地,便飞身向院外抢扑,但觉墙头、树丛之中,呼呼烈风,迎面来袭。顷刻之间,万箭齐发,势如狂风暴雨。她惊吓过度,满头青丝,根根倒立。

    那道黑影快似闪电,口中惊呼:“小夫人!速速纵跃上树!容阿黑关闭机括!”青荷反应入神,甚是机警,闻言飞身跃上院角一棵桃树。

    眼见阿黑在树影间闪转腾挪,忽隐忽现,她唯恐被他抓住现形,更是飞身纵上墙头,施展“蒹霞露飞霜”,几个起落,逃得无影无踪。

    有惊无险,死里逃生,带着满脸惊骇、满心狂跳,带着一头烟灰、一身火药,奔回蜀茶坊。这才发现,另一颗“蜀雷”,居然还紧紧掐在手中。

    满眼金星尚未退,灰头土脸正自卑,却见雨晴率领一众姐

    妹,走出茶坊,定是直奔蜀玉宫。青荷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惊慌失措。

    雨晴却是泰然自若,笑脸相迎:“青荷,又到哪里淘气?后山有一位阿嫂,一早便来茶坊。真没想到,你居然做了好事不留名,害的母子两个一顿好找。”

    顺着雨晴手指方向望去,昨日那可爱的放羊娃小阿斌,一蹦一跳,飞奔而至,身后还紧跟着他追得满头大汗的母亲。

    阿斌一见青荷,简直欢呼雀跃:“荷姐姐,终于找到你啦!”

    青荷眼见阿斌无恙,自是又惊又喜;更因自己满面烟火,只觉没脸见人。灰头土脸怔在当地,更觉满心诧异:“阿斌?咱们只见一面,还是晚间,你居然过目不忘?”

    阿斌年纪虽小,泡妞本领实在高:“荷姐姐!你有绝世美貌,就是不梳头,不洗脸,也要赛过仙女下凡!”

    青荷闻言,惭愧得面无人色,陡然想起手中“蜀雷”,唯恐一个不慎,炮轰蜀茶坊。急忙将左手隐藏在背后,这才带着满身火药味,讪讪地迎上前去。不敢拥抱,仅用一只右手拉住阿斌,关切地问:“小羊找到没有?”

    阿斌闻言陡现伤心之色,眼泪簌簌而落:“荷姐姐,小羊没找到,只找到一张小羊皮。”

    青荷心中一惊,跟着一凉:““红发水怪”如此怪异?吃羊也会扒皮?”

    阿斌娘含泪又含笑走上前来:“荷姑娘,若非你昨日舍命相救,我与阿斌早已天人相隔。”

    青荷闻言更觉汗颜,谦虚一笑:“阿嫂,救阿斌的不是我,分明是鲤鱼姑娘。”

    阿斌娘连连摇头,口中笑道:“荷姑娘菩萨心肠,便是我们缘城的鲤鱼姑娘!”

    阿斌有说有笑,眉飞色舞:“昨晚荷姐姐抱着我游水,比鱼儿还欢快!”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物,黄绸包裹,瞧不出内里有何玄机。

    阿斌满眼放光,连绸带物一把塞到青荷怀中:“阿斌感念至深,欲以心爱之物,感谢姐姐救命之恩!”

    青荷深受感动,向怀中按了又按,硬硬的似是小兽,必是男娃心爱的小玩具。既是他一片真心,自己切不可辜负他的好意,不如先行收下,日后再找机会还他。念及于此,微微一笑:“阿斌,姐姐替你好生收着。日后,姐姐再有好东西,也会送你。”

    望望天色不早,急忙与阿斌母子告别,飞身去找丘山。

    丘山正等得心焦,眼见青荷飞身而来,登时面露喜色。更

    是千叮咛,万嘱咐,千言万语,拼命灌输。方才引着青荷、弄玉、黛岩,下了茶山。

    一行四人向东飞步疾行,不出片刻,来到琵琶山脚,寻了个僻静之所,飞身跃入嘉王府。

    今日当真运气好,王府果然侍卫少。青荷三入王府,头前引路,七绕八拐,来到嘉王寝殿“嘉陵彼岸”。

    丘山放哨,青荷打探。绕至后院,避开侍卫守备,飞身跃上一棵大树,小脚一落枝杈,即刻脚尖一点,向上纵跃,飞上楼顶。倒悬屋檐,眼见一处窗棂洞开,小脚一钩,极跃而至,纵入其中。只是,楼上楼下转了数圈,不闻婴儿声,不见宝宝影。

    转念一想,嘉王参加蜀玉宫盛会,说不定崖生又被送回十三夫人手中。这般一想,便引着众人飞身而行,辗转来到“横断雅砻”。

    跃上墙头,向内探看,便见一个贵妇,春风满面,手持长剑,旋舞如飞,不是十三夫人却是谁?

    再看她身侧,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正是甘孜两个嬷嬷,一人抱定一个娃,站在花丛之中,边晒太阳,边说闲话。

    仔细再看,两个婴孩,也是一大一小。自不必说,大个的便是崖生。

    甘嬷嬷怀抱崖生,一边咿咿呀呀、摇摇晃晃,哄他睡觉,一边唠唠叨叨,絮絮不止:“公主不曾满月,便出房出户,小心受风着凉。”

    人逢喜事精神爽,春风得意须尽欢,十三夫人满面欢颜:“怕什么?女娃哪里需要坐月子?这些陋习陈规,都是骗人又骗鬼。咱们横断部落可不讲究这个,咱们部落的女娃,不知比她汉人妖精,身强力壮多少倍!嬷嬷尽管放心,身强体壮,靠动不靠静,靠练不靠养。我便是要早些练剑,不仅惊羡小郡王,更要将那些撒娇装嗲的狐媚,气得个个倒仰!”

    青荷虽看着有趣,却无暇观赏,一转头,又见相雾、相烟如同哼哈二将,牢牢守在院门。

    相雾眉头紧皱,却似满腹烦忧:“师弟,今日大敌当前,再过片刻,咱们需悄悄入宫,为我王助威。”

    相烟倒是一脸无忧无虑,志在必得:“师兄只管放心,我王人中龙凤,一片云必死无疑。”

    相雾却是忧心不已,低声说道:“虽是如此,咱们不可掉以轻心。”

    相烟连连点头,极低的声音又说:“师兄,我怎越看小郡王,越像殷离之孙?”

    相雾面色不善,轻声制止:“师弟,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可胡说!”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歌舞升平

    相烟轻声分辨:“你我那日拿了殷离之孙,十三夫人恰好喜得贵子,天下哪有如此巧合?”

    相雾面沉似水:“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万不可道与他人。如若不然,必然引起轩然大波。”言毕,神色匆匆,奔向后院。

    青荷心道:“想是大敌当前,相雾太过紧张,需要更衣如厕。”

    再看相烟,在庭院门口寻了一块青石,闭目打坐。

    青荷大喜,轻轻一跃,飘飘然落在青石之侧。

    相烟何等机警,忽觉清风徐来,春波骤起,不由一惊,瞬间睁开双眼。

    青荷早已酝酿出十二分笑意,全部堆在脸上:“相烟,今日这般悠闲?因何不去茶坊,喝喝茶聊聊天?”

    相烟先是一愣,继而喜出望外:“好妹妹,既然你来了,何须我再去?”言毕,更是不怀好意,跃身而起,飞身抢扑。

    青荷却不以为意,纵身向后跳开数步,更是笑得阳光灿烂:“相烟,闷上心来瞌睡多,你难道郁闷成魔?眼力不好,耳力也这般不济?我怎会一人前来?你看看清楚,那是谁?”言毕,便向他身后一指。

    相烟闻言,眼前发黑,头皮发麻,急忙转身观望。便在此时,青荷小手一扬,一包白灰粉末,扑面而至。

    刹那间,相烟但觉“白烟灰烟迷糊烟,烟烟迷眼;拳声掌声腿脚声,声声上身”。

    登时,双目再也不能视物,更是暴怒:“小妖精,找死么!”言未毕,前胸、软肋遭袭,一跤栽倒于地。

    青荷不及窃喜,便闻森凉恐怖的喑哑之声,传在脑后:“小妖精,吃了豹子胆?活得不耐烦?”

    说话者身形极快,言语之初还在十数丈开外,言未毕,人已飞身跃至院门,青荷心上恐慌,脚下更不怠慢,转瞬跃出数丈,脸上依然喜笑颜开:“相雾,我方才把你偷龙挡凤之事,如实禀报嘉王爷,你猜他老人家如何说?”

    相雾闻言,更是一惊:“小妖精,老子先剁了你!看你还敢不敢多嘴多舌!”言毕,气运丹田,作势出掌。

    青荷前戏做完,眼见他势如疯虎,再不敢逞口舌之快,小手奔着相雾急扬,一颗“蜀雷”呼啸而至:“相烟饱餐一顿石灰,你再惊吃一颗手雷,你们王府,可算英雄无悔?”

    相雾只当又是烟灰,双眼一闭,纵身一躲。

    不料耳轮中一声巨响,便见:王府春日响惊雷,横断苍茫烟雾飞。黄沙席卷漫天起

    ,隔空乱石随风吹。风尘如刀烟如剑,遮天蔽日荡余威。鸡飞狗跳遍地走,人喊马嘶裂胆碎。

    总算相雾神通广大,反应迅疾,危难之下,一跃数丈。虽是如此,还是被轰的头晕目眩,在硝烟中转了两转,晃了两晃,险些栽倒,更是一头灰尘,一脸懵逼。

    青荷心叹可惜,双脚点地,向东发力,几个起落,便越过数重楼宇。耳听身后怒骂之声,不绝于耳,峨眉阴阳刺,如狂风暴雨,席卷而至,当真是小步不敢迈,大气不敢喘。

    青荷调虎离山,智计得逞,丘山一声令下,率领弄玉、黛岩跃身而出。丘山虚晃一招,雷霆出击,急攻甘嬷嬷下盘,趁她惶急闪躲之际,一把抢过崖生,飞身跃出“横断雅砻”,疾步飞行。

    身后十三夫人突见险情,大声狂呼,如同杀猪:“快!快!速速拦住贼人!速救小郡王!”

    众侍卫闻声而至,势如疯虎,疯狂围追拦阻。

    弄玉和黛岩更不怠慢,面披轻纱,闯上前来,拦住众人去路。姑嫂武功虽不高,轻功却是不错,二人得了丘山指示,旨在迷惑军心,不在暗战打斗。就这般,东一飘,西一绕,十三夫人抓这个不着,砍那个不到,只气得如雷暴跳。

    丘山抱着崖生,如风一般飞跑,忽见前方白影一晃,劲风扑面。不由心中一惊,飘然一躲。

    观她身形是个女子,更是灵巧至极,随着她向右一飘,冷森森、雾罩罩的“岷山雪音掌”凌空便到。

    丘山唯恐崖生有失,急忙飞身躲闪。那人左足一点,飘身一旋,白衣在风中轻摇轻摆,更显丰神隽美,飘逸若仙。

    她左手轻晃,数枚“岷山雪芒”,如同阳春白雪,纷纷扬扬,看着来势不快,飞在空中,却说变就变,划着弧线,狂射丘山。

    丘山只觉眼前一花,心上更惊,飞身而起,翻上房顶。眼见第二波“雪芒”又到,右掌奋力出击,将雪芒纷纷震落。

    白衣女子格格一声轻笑,飞身而起,看着轻描淡写,一掌拍出,前一刻春风化雨,后一刻阴风习习,诡异至极。

    丘山左手抱定崖生,右手急使“劈风神掌”,发劲格挡。

    岂料白衣女子的劲力,收发自如,力未出尽,人已无影无踪。

    丘山心念一动:“她这招好生厉害,又似峨眉功夫,又与峨眉招法不尽相同。”正在丘山满腹狐疑之际,白衣女子已绕到他身后,毫无先兆,辟出一掌,只觉一股极大的力量

    ,势如排山倒海。

    丘山大惊失色,急运劲力,续着前掌平推出去,只盼以攻为守。

    但听“砰”的一声巨响,双方震得倒退数步,都是大惊失色。

    丘山怀抱崖生,唯恐伤及婴儿,是尔吃亏不小,更觉胸口胀痛,气血翻涌,难过之极。

    抬头再看,那白纱女子,涌身后跃,长身直立于殿顶,更显风姿绰约。她那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更是璀璨如星。面部轻纱虽是遮遮掩掩、影影绰绰,依然掩饰不住她绝世美貌。

    白衣女子略一调息,又飞身而起,但见她腕皎若雪,左手虚晃一掌,右手便来抢婴儿襁褓,口中连声娇笑:“哪里来的帅哥?武功还算不错,你又受何人指使?居然胆敢抢我家小哥?”

    她脸上笑的春意盎然,不料来势凌厉,举手投足之间,便欲取人性命。

    丘山心下大惊,急忙向右飞窜:“妹妹休要无礼,此娃并非卓星之子!”

    哪知她这一掌却是虚招,出招至半路,腰身在半空中又是一扭,已先落上了右侧屋檐,双手往前疾探,又来拼抢崖生:“满口谣言!胡说八道!”

    丘山见白衣女子竟能在空中斗转,心知她轻功极高,不愿恋战,唯有飞身而躲。

    他适才因心念崖生,被劲敌诡异至极的掌风,扫得呼吸不息。幸好久练“劈风神功”,刚中有柔,柔能克刚。虽然如此,却也是立足不稳,索性一个翻滚,从屋顶跃身而下。

    白衣女子紧追不舍,随之腾飞而下,半空中“岷山雪音掌”疾拍而至。

    便在丘山腾身在半空、躲避白衣女子之际,身下又是一道白影,如同鬼魅,腾空而起,倏然而至。

    她左手“岷山雪掌”一晃,右手如同探囊取物,快的无与伦比,着实不可思议。

    眼见她一出手,掌风便罩住自己顶门,若不闪躲,顷刻必将有血光之灾,丘山不及细想,便欲扣中她的脉门。

    不料她右手亦是虚招,半空中略一侧身,左手手肘倏地撞来,“波”的一声轻响,正中他的胸口。

    便在此时,先前的白衣女子亦飞身而下,丘山人在空中,被上下夹击,自顾不暇,只一眨眼间,崖生便已不在手中。

    丘山只觉不可思议,双脚一落地,当即抬头定睛再看,只见两个白衣披纱女子,均是凌波仙子一般,长身玉立在殿顶,一个手中多了一个崖生,一个手上空空如也,满面怒容。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误入蜀宫

    如此诡异,丘山看得惊诧莫名。www.uu234.ccwww.uu234.cc心念崖生,脚尖点地,飞身急追上殿顶。定睛再看,前看后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可是无论如何观瞧,两个女子,都是一般无二的容貌,连身形体态都不爽分毫!

    抢夺崖生的第一个白衣女子飞身而至,一声惊呼:“舞妹,你来做什么?”

    抢得崖生的第二个白衣女子却是雪舞,更是来者不善,怀抱崖生,面色奇冷,凌空飞奔,口中却轻描淡写:“歌姐,他并非卓星之子,他父亲另有其人,歌姐何必助纣为虐?”

    歌姐却不似舞妹淡定,一声断喝:“舞妹,你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晓,难免受人蛊惑,快把小娃给我!”

    舞妹一声冷笑:“歌姐,分明是你不分善恶,不辨是非!父亲说过多少回,你都当耳旁风!卓星作恶多端,你岂能为虎作伥?”

    歌姐闻言面沉似水:“你个龙痴!多说无益,小娃给我!”

    舞妹面色不悦,一声冷哼,一转身便飞出王府院墙。她一路飞身游走,奔行之间,忽觉前方恶风来袭。定睛一看,迎面冲上二人,峨眉冰剑舞将起来,便如寒冰冷霜,暴雪狂雾。

    她却不慌不忙,不招不架,施展轻功绝技,东飘西躲。那二人长剑舞的天旋地转,却连她边儿都不能沾。

    她飞花柳絮般飘了出去,人未落地,忽然黑影一闪,一团迷雾扑面而至。她毕竟年龄小,阅历尚浅,不料有此一劫,一阵昏眩,一声轻呼:“曼陀花毒?”身上一软,再看手中,已无崖生。

    舞妹顿时大急,强自凝神定气,稳住心神,四望观瞧,一个威风凛凛、器宇轩昂的蒙面黑衣人,奔行在数丈开外。

    他怀中抱着崖生,口中说道:“雪歌、雪舞,你们初下岷山,不懂世事险恶。速速回山,再不要险中添乱。”

    言毕,黑衣人又抛出数团“曼陀花毒”,已是跃出数丈开外,接着又是几个起落,刹那间踪迹全无。

    青荷自然不知崖生几经易手,几度波折,兀自飞足狂奔,身后相雾、相烟更是紧追不舍。

    她本是凭着“蒹霞露飞霜”,才敢毛遂自荐,肩负调虎离山。丘山一番斟酌损益,吩咐她倘若遭遇危险,便一路向东逃窜。

    丘山如此安排,只因她水性极好,倘若逃到长江之畔,一个猛子扎进江中,不要说相雾、相烟,便是像鱼,也对她无可奈何。

    哪料到,“双相”皮糙肉厚,一个只被手雷震得头昏眼花,

    另一个只被飞脚踹的心寒胆裂,二人功力深厚,恢复极快,加之轻功了得,一左一右,形成半包围结构,青荷当真无路可走。

    紧急关头,青荷一番盘算,此地距离长江之滨尚有数里,能否相口脱险,当真难说。

    眼见前方一片高楼,冲天而起,金碧辉煌,殿宇雄伟,气度恢弘。青荷灵机一动,何必舍近求远?不如就近飞进蜀玉宫,此乃君王临朝重地,“双相”怎敢祸乱其中?

    眼望宫墙,心下惆怅,怎生才能进去?对了,宫门我不敢硬闯,宫墙难道不敢飞跃?

    前方宫墙在即,她加快助跑,飞身跃上一棵高大挺拔的银杏树,左腿又在枝杈上一点,一借起伏弹张之力,双脚便落在墙头。更不迟疑,飞身而入。

    不料相雾、相烟追到宫墙之下,更是无惧色,均是纵身而起,如法炮制。

    青荷陡然明了,不禁悔的跌足:“二人方才说过,要适时出击,到蜀玉宫给嘉王助威,我怎生生忘却?”

    今日之蜀玉宫,刀枪林立,戒备森严。青荷方一落地,便见一队盔明甲亮的御林军迎面走来。她暗叫一声不好,几个纵跃,飞身钻入一丛灌木。

    御林军但觉绿影一飘,正自纳罕,青荷早已不见。定睛一看,便发现了相雾、相烟。

    早有耳聪目明之人,数声大喊:“刺客!速速捉拿刺客!”相雾、相烟闻言,不迭声地叫苦,自不敢明目张胆,抛头露面,更是飞身急逃。

    便乘这个功夫,青荷已穿行灌木从,逃出数十丈。

    虽然呐喊捉拿之声渐行渐远,奈何如此光天化日,戒备森严,实在吓得她心惊胆寒。一路飞身前行,巡逻站岗的侍卫更是层出不穷。

    偷眼观瞧,前方乐亭、表柱、三桥,森然陈列,庄严肃杀。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眼见一队侍卫再现,急忙缩身躲入墙角。又见数十名侍卫东西两向,交叉而过,才敢起身快速奔逃。

    再见四人自北而南掠来,高墙之后又有四人自南向北穿梭,她心中一急,一转身奔向一条两侧高墙林立的小弄。

    穿过小弄窄窄通道,已经身处花丛之中,伏身躲避片刻,又候着八名护卫巡过,才敢钻入一片花园。

    如此这般,每走数丈,便停步躲藏,层层递进,有惊无险。

    不料,方俯身在一丛茶花之中,忽觉眼前一花,白影一闪,一个小东西,一尘不染,快如雪闪,飞窜而至。

    它在她身前数

    尺开外,蹲了下来,一对小眼睛晶晶闪闪,骨碌碌旋转,对她左看右看,便似他乡遇到故知。

    她蹲伏于地,眼望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心下大喜,终于看出,此乃灵狐,更是微笑致意。

    小灵狐仰着小脑袋,望着跨界知己,胆子越来越肥,终于鼓足勇气,跃向她的脚畔。

    她欢喜至极,探手便将小灵狐抱在怀中。它当真贴心,又撒娇,又打滚,乖巧至极,差点让她忘了身处险境。

    忽听不远处有人问话,声音满是焦虑:“四下好生查看,万万不要让它走脱出宫。”

    青荷闻言一惊,只当行迹败露,却不知是宫人找寻灵狐。慌急之中,不暇多想,抱着小灵狐,急奔假山,跃入一处洞窟。

    不顾幽深蜿蜒,深一脚浅一脚奔至山洞尽头,方藏好身形,便听轻轻脚步之声,似有两人进洞,青荷气的几欲放出灵狐咬人:“怎么运气如此不济?我人到哪里,霉运便跟到哪里?”

    片刻之后,便传来一个低低女声,极为悦耳:“相尘,一切可都准备停当?”

    青荷闻言一惊:“原来是雪歌,她怎会现身蜀玉宫?”奋力向外张望,不料两人都被石壁遮挡,只见另一侧石壁上投下的人影,隐隐绰绰,忽明忽暗,更添诡异。

    便听一个男生低语,温文尔雅:“小郡主只管放心,冰蛇体量极小,我一个冰袋,即可容纳数百。只待郡主瑶琴一响,自会蛇舞翩跹,云龙迷翻。”

    听那声音,极似相尘,他的身影投射在假山石洞壁之上,更显身材颀长。

    说话之间,相尘递上来一只布囊,里面之物,徐徐蠕动,鼓鼓囊囊。

    雪歌接过布囊,打开瑶琴,藏入其中,一声娇笑:“怎么,龙妖不在蜀东大营,又杀回蜀玉宫?”

    相尘点头,声音满是忧虑:“不错,龙妖诡计多端,欲擒故纵,今晨又离奇现身。”

    雪歌淡然一笑:“愁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信他一个龙妖,便能翻天!”

    相尘低声说道:“确实如此。何况事到如今,我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虽是如此,龙妖不可小觑,小郡主定要多加小心。”

    雪歌浅浅一笑:“龙妖在此更好,兄长大仇,更能一并得报!”

    两人说话间便欲迈步出洞,相尘忽然想起一事,停步急问:“郡主藏在舞蹈队中的那两个女子,看着很是眼熟,不知是哪家闺秀?”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误入蜀宫

    青荷看向那个布囊留在石壁上的影子,不由大惊失色:“难道里面装的,便是传说中的冰蛇?”

    雪歌接过布囊,打开瑶琴,藏入其中,一声娇笑:“不大不小,放着正好。www.uu234.cc尚书费心,多多有劳。”

    相尘志在必得,微微一笑:“小郡主何须客气?下官一心追随我王,咱们只需遵从号令,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两人说话间便欲迈步出洞,相尘忽然想起一事,停步急问:“郡主藏在乐师队伍中的两个女子,看着很是眼熟,不知是哪家闺秀?”

    雪歌微微一笑:“那两个绝色佳丽,确是大家闺秀,更是我之世仇。小舅亲口说过,她们父辈,昔日曾和我父为仇作对,甚至暗助龙妖,劫持了我兄长。难得二人能歌善舞,精通乐理,有她们助我弹奏,岂不更是尽兴?”

    相尘喜忧参半:“守在殿门的侍卫,都是曼陀眼线,郡主带人进殿,绝不会为难。虽是如此,郡主务必小心为上,万万不可节外生枝。”

    雪歌咯咯一笑:“你尽管放心,我自幼学得“神农摄魂术”,虽不及我的父母,控制个把凡夫俗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青荷闻听此言,更觉毛骨悚然,唯恐被雪歌抓去摄魂,更是不敢稍动。耳听脚步之声渐行渐远,直到了无声息,才轻呼一口气。

    确信洞外无人,这才缓缓起身,高抬腿轻落足,悄悄开溜。

    哪料到,刚刚奔至洞口,忽闻身前一声轻响,便见黄影一闪,恶风扑面。危急关头,不及跃身奔逃,只有急伏于地,连滚数滚,但听头顶“峨眉阴阳刺”呼啸而过。

    惊骇已极,一手抓地,向前一刨,整把黄土向来人迎面攘去。趁他挥袖遮挡之际,施展“蒹霞露飞霜”,侧蹬、缠踢、后翻、狂踹他的面门、前心、小腹、双腿。

    那人身法极快,顷刻之间,撤步收身,飘身而旋,躲避开去。

    直到此时,青荷才得以看清,来人却是相尘,不由心下大惊:“这恶贼因何去而复返?难道山洞之中,还留下什么绝顶机密?”

    她趁机飞奔前行,相尘纵步急追,拳风呼啸,掌声飒然。幸而她奔速极快,侥幸飞出洞外。更听身后“峨眉阴阳刺”络绎不绝,唯有气运丹田,跃步腾飞,极速躲闪。

    也不知奔出多远,只觉地势越来越缓,前路越来越宽,楼宇越来越高,人声越来越吵。

    左顾右盼,略有醒悟:适才慌不择路,围着前朝三大主殿:承运殿、端礼殿、昭明殿绕了一

    圈。

    事到如今,相尘不曾甩脱,终点又回到起点。数十丈开外,又是金碧辉煌,刀枪林立的承运殿蜀玉宫核心,蜀君理政之所。建筑宏伟,气势磅礴,一派富贵之气,更蕴藏着无限杀机。

    青荷自顾不暇,急忙寻机先将小灵狐放生,以免跟着倒霉的自己,变成遭殃的池鱼。

    身后相尘,陡然发号施令,几近咆哮:“速速捉拿刺客!”

    此言一出,数十人闻声而至,各亮刀剑,蜂拥而上。

    这还不算,忽见一团红雾,跃身而至,却是一个红衣女子,贵气盈门,更是杀气冲天,怒视青荷,一声断喝:“小妖精,私闯蜀玉宫,罪在不赦!”

    这等紧急时刻,众人见了那红衣女子,依然纷纷施礼:“参见公主殿下!”

    红衣公主一脸傲然,视若不见,但见她身形一闪,皓腕一翻,银光乍现,手中斗现一鞭。那银色软鞭,长近丈许,鞭尾布满倒钩尖刺。她纵身一跃,银鞭施展开来,势若龙蛇,直奔青荷,阴阳交错,变幻如魔。

    青荷眼见银鞭骇电而至,不敢怠慢,斜身避闪。正欲偷个空当,夺路而逃,不料众侍卫拦在前方,寸步不让。

    相尘已经追到,指挥四周侍卫,涌如潮水,将青荷团团包围。相尘更是伺机低声贴着曼陀极低的声音耳语:“公主有所不知,一片云看似忠厚,实则狡猾之极,适才突然更换蜀酒,里面再无蛇饵。”

    曼陀闻言一惊:“那便如何是好?”

    相尘狰狞一笑:“多亏还有小荷妖,她身中寒毒,她的血便是最好的蛇饵,见效最快,冰蛇最爱。”

    曼陀闻言一脸欢笑:“妙极妙极,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青荷耳力极好,只觉不可思议:“我与他们有何泼天仇怨?难道真欲不择手段,将我做成蛇饵,去喂冰蛇?”

    红衣公主不容分说,跟着又是一招“峨眉穿云”,耳轮中便听“嗖”的一声,银鞭一甩,骇电袭来,如同灵蛇摆尾,直逼青荷前心。

    青荷无奈,纤腰轻摆,向左纵避,不料那银鞭竟从半路兜了一个圈,弯转而回。耳听银鞭“嗤嗤嗤嗤”之声,响在身后,犹如响尾之蛇,青荷吓得魂飞魄散,一招“蒹霞苍苍”,纵跃斜飞,幻想速速逃脱。

    不料相尘八面玲珑,更是一心讨好女主,侧翼助攻,掌风凌厉。更有甚者,周边无数侍卫刀枪并举,纷纷来袭。

    红衣公主仗势欺人,手中银鞭举重若轻,忽

    左忽右,忽前忽后,忽上忽下,忽进忽退,在青荷身周飘荡不定。

    她鞭法忽阴忽阳,柔中带刚。相尘更是为虎作伥,率众封住青荷逃亡之路。亏得青荷轻功了得,忽而暴冲,忽而疾退,身形飘闪,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游刃在各种利器之间。

    红衣女子一时半刻拿不下青荷,粉面煞白,双目喷火,手上加力,长鞭直如龙游天外,矢矫而至,直砸青荷头顶。

    相尘更是趁火打劫,“峨眉灵梭掌”说到就到,迅如雷霆。

    青荷躲无可躲,急中生智,猛一低头,矮下身形,泥鳅一般从二人之间的夹隙钻出,总算又逃过一劫。

    再斗数招,青荷更是心急如焚:“身前疯妇穷凶极恶,身后恶棍毒如蛇蝎,两旁帮凶更是如狼似虎,不必久战,再有数个回合,我便被砍成肉泥,剁成肉酱。”

    腹背受敌,左右难顾,正在忧急,忽见白影一闪,一只小小的雪团,越过鞭掌夹击,跳上青荷肩头。

    青荷尚可,那红衣公主见状陡然变色,飞身急退,长鞭急回。

    青荷顿悟:“她分明是投鼠忌器,原来这个小灵狐,是她心爱之物。”心下窃喜,索性将小灵狐捧下肩头,抱在怀中。

    小灵狐更是不负荷望,同仇敌忾,生死与共。

    红衣公主眼见相尘指挥众侍卫,弓上弦,蓄势待发,急忙出言制止:“她怀中物,是我灵狐!先救灵狐,再将她乱刃分尸!”

    青荷闻言更是心惊肉跳:“我和她素无仇怨,她因何与我不共戴天?”

    强作镇定,双目圆睁,只望能寻得一线生机,速速逃出险境。

    相尘唯恐夜长梦多,不由分说,一声怒吼:“速速抢过灵狐,将这东吴刺客乱箭射死!”

    众侍卫听令,飞身抢上。青荷怀抱灵狐,看准东南角守备略显薄弱,便欲闯将上去。

    相尘如何机警?飞身一跃,拦住去路,“峨眉灵梭掌”骇电辟出。

    曼陀一声冷笑,长鞭狂抖,猛似银蛇狂舞。

    众侍卫更是刀剑齐出,势如狂风暴雨。青荷人单势孤,如何招架的住?

    便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黑影,卷起一道旋风,迅如霹雳,急如电火,骇闪飘至。

    却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蒙面人冲入敌阵,一招“鸿渐于陆”,骇电出击。

    相尘冲冲大怒:“来者何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祸乱蜀玉宫!”一招“鸿飞冥冥”,迎刃而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知足常乐

    不料相尘一掌既出,黑影飘风闪动,迅捷无比,眨眼之功,已经兔起鹘落,绕在相尘身后,劈出神掌。www.uu234.ccwww.uu234.cc

    相尘但觉背后掌势雄劲,不及躲闪,唯有急转身形,以攻为守,挥掌招架。

    不料对方“劈风神掌”劲力浑厚,破风弹风,无懈可击。如此对掌,以相尘之能,居然抵抗不过居于下风,不由倒退数步,气血翻涌。

    青荷终于得以片刻喘息,趁此时机,跃身而起,后退数步,躲开致命围击。

    曼陀、相尘数击不中,徒劳无功,登时怒极,滔天怒气,不可遏制。银鞭极舞,冰掌交加,率众疯狂劲逼,势如疯虎。

    黑衣人虎目圆睁,面无惧色,气运丹田,双掌劈出,众侍卫只觉劲风来袭,刀剑反弹,逆行回转,再也砍不出去。

    曼陀撤身收鞭,冲冲大怒:“阿黑!你个狗奴才!胆敢以下犯上?”

    阿黑心知她狠辣无极,多说无益,更不答话,只是全神备战。

    相尘唯恐乱上添乱,急欲速战速决,又在身后发动猛攻。

    阿黑听风辨形,不及反身,左掌回转,便斩相尘手腕。

    相尘再击不中,怒意陡增,连施险招,“峨眉灵梭掌”喷云吐雾,电光石火般的攻了过去。

    不料阿黑看着人高马大,身形轻如灵猿,飘身急躲,妙招更是层出不穷,一招“潜龙勿用”,一掌出得无声无息,快捷无伦。

    待到相尘惊觉,掌风已几近前胸。相尘大急,不及闪避,索性以攻为守,左足疾飞,径踢阿黑胸口。

    阿黑略一侧让,提左手虚抓,反右手勾转,陡然又变换招法,换左肘锤打相尘软肋。

    相尘始料不及,只觉阿黑的“劈风功法”,忽破忽弹,忽快忽慢,忽进忽退,极尽诡异。每一个落点,都打在自己最难受之位;每一次变化,都出神入化,实难招架。

    相尘根本参不透虚实,悟不出玄机,唯有奋力出击。

    曼陀更不怠慢,仗着人多势众,一声唿哨,率众四面夹击。

    此时的曼陀,只想速速解决青荷,甚至陪葬小灵狐也是在所不惜。她跃身而起,退出圈外,半空中一声断喝:“开弓放箭!奴才奸细,一个不留!”

    便在这生死关头,但闻一声朗笑,响彻云霄:“且慢!”

    众侍卫闻声,均是大吃一惊。愣神之功,只觉眼前一花,人影一晃,如同乐神天降,包围圈中便多出一个彪形大汉。

    众侍卫见之,惊诧之余:“他何时驾临?我怎不知?何等神功?如此传神?”不敢再行挥舞利器,而是纷纷躬身行礼:“参见乐王!”

    乐王双目炯炯,虎视眈眈,却不与众人答言,只是大喇喇护在青荷身畔:“龙小夫人,本王来迟一步,可受惊吓?”

    青荷劫后逢生,定睛观瞧:来人年近不惑,豹头环眼,满面虬髯,身高体长,宽背阔肩。如此暖男,江湖救急,雪中送炭,当真求之不得,好生感激:“此人定是滇黔知乐王。”

    念及于此,更是顺坡下驴,乖巧至极,飘身一礼:“参见乐王。”

    相尘陡见知乐,大出意料,更是一脸黑线,恨恨不已,深施一礼,皮笑肉不笑:“乐王赎罪,待我捉了吴国奸细,再陪乐王进殿观舞!”言未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前一步,越过知乐,挥掌出击,只想出其不意,将青荷一招击毙。

    不料知乐早有防备,假意抱拳还礼,乘此时机,轻轻一挥袍袖,双手微微一抖,手上已是凝聚内力,略一动作,一股有质无形的剑气,破空而出。

    相尘不料知乐如此搅局,更是如斯高明,只觉剑气急如骇电,锋锐无伦,快的不可思议,大有石破天惊之势。他猝不及防,根本不能抵挡,登时被逼退数步,更是大惊失色:“大理崇圣神剑?”

    青荷看罢,更是倒抽一口冷气:“崇圣神剑,乃滇黔至高武学,由大理“崇圣寺三尊”所创,是以一阳指力化作剑气,含于指尖,隔空激发,有如有一柄无形之剑。无论横扫、直劈、实发、虚射,威力极盛,实难抵御。此功灵活快疾,最适合近攻。今日若非知乐手下留情,相尘怕是早已当场丧生。”

    相尘更是心知肚明,不敢托大,退到一边。终是放不下脸面,心下恨极,出其不意,猛劈一掌,劲逼阿黑。

    阿黑眼见知乐如期出场,终于长出一口气:“多谢王爷!”自知此地不宜久留。眼见相尘来袭,身形微晃,轻描淡写一挡,更借相尘一掌,后纵出数丈,有如一朵黑云,飘身上房,不见影踪。

    曼陀大仇未雪,蛇饵未得,心有不甘,持鞭在手,看向知乐:“舅王爷有所不知,此乃吴国奸细,恶贯满盈,必须严惩!”

    知乐形容健硕,以身袒护青荷,口中良言相劝:“殿下言重,此中多有误会。殿下不如看在本王颜面,冰释前嫌。”言毕,便携手青荷进殿。

    青荷唯恐被剁成蛇饵,只想宫外流窜,不欲殿内涉险,口

    中急道:“多谢乐王,如此侠肝义胆,仗义执言,救青荷虎口脱险。有劳有劳,大恩不言谢,来日必报!”一边诚心道谢,一边极力挣脱。

    哪料到,知乐一双手大如蒲扇,硬似铁钳,愣是挣不脱,甩不掉:“殿外凶多吉少,不如殿内保全。”唯恐青荷不信,低低的声音贴着耳畔又说:“是你夫君担心你殿外涉险,才托本王带你入殿。”

    青荷闻听知乐此言,眼珠差点儿惊爆:“我夫君?他是谁?入金殿?我怎敢?”虽是大惑而特惑,明知前方无数阴谋,早已预感大祸临头,只觉方出虎口,又入狼窝,依然拗不过知乐,当真无可奈何。

    眼望身前宫室辉煌,想着身后险象环生,唯有避重就轻,奔前不顾后,跟着知乐走。

    走至中途,向前观瞻,霓裳飘荡,舞女成行,却是雨晴率领听秋、叮冬等八位茶坊姐妹,沿着甬道,款款走向承运殿门。

    青荷见罢,灵机一动:“我糊里糊涂跟着知乐进殿,必将糊里糊涂做了蛇饵,自是难逃一死。不如跟着姑姑,混迹茶舞,滥竽充数,再行伺机逃路。”

    如此一想,向前一指,脱口便道:“启禀乐王,民女并非什么龙小夫人,更非吴国奸细,今日入宫,本是奉了君命,为乐王蜀舞助兴。

    知乐闻言大喜:“妙极妙极!难得小夫人长袖善舞!本王粗通音律,最喜歌舞,算是与小夫人志同道合。”

    青荷感激一笑:“民女不甚荣幸,定然不辱使命。”

    知乐含笑又问:“不知小夫人带给本王何种惊舞?”

    青荷一笑莞尔:“以茶为舞,略表寸心。”

    知乐喜出望外:“茶舞?本王倒是孤陋寡闻,只知品茶,却不曾见识舞茶。多亏小夫人博古通今,本王倒能大开眼界!”

    曼陀跟在其后,耳听二人一唱一和,恨得牙根直痒,心中暗想:“你若入殿,求之不得,杀你更是易如反掌。”

    知乐却置若惘然,挽着青荷之手,大踏步急走。

    青荷偷眼观瞧,前方的茶坊歌舞队已经奉召排在殿口等候。众姐妹不解身后内情,纷纷转过头来,看向青荷,不由瞠目结舌。

    听秋、叮冬只当青荷又变卦,争抢领舞之位,均是怒目回视,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只有雨晴,大喜过望,连连招手:“青荷!你来得正好!昨日我就说,咱们茶舞八缺一,我峨眉茶道素来讲究九九归一,就缺一个你!”

第一百一十九章 闲云野鹤

    便在此时,殿内传出一声传唤,众女得了号令,各自整理仪容,轻飘柳絮般婉转而入。UU小说

    青荷得了雨晴认可,跟着大王,随着茶女,亦步亦趋,步入金銮宝殿。

    众姐妹列队,衣袂翩翩,作势起舞,知乐终于放手,青荷终得自由,趁机舞在最后。

    她假意翩翩起舞,实则四下偷看,以便伺机逃窜。

    承运殿构建宏伟,气势磅礴,大开大阖。下铺厚厚的羊毛地毯,上织龙凤图案,祥云缭绕,五色斑斓。

    百官分列成行,案几分列两厢,堂皇富丽,上置蜀陶蜀瓷,觥筹杯盘,琳琅满目;内盛蜀国特产,酒肉糕点,样样俱全。

    大殿尽头,便是高三尺、阔三丈、金银雕筑的龙台。一张精雕细琢的龙几,置于其上。一人龙冠龙袍,端坐其后。温文儒雅,意态悠闲。不是卓云,却是哪个?

    细看卓云,君临天下,不怒自威,与当日刺杀寒开之愣头青,大大不同。简直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卓云高高在上,意气风发。青荷却低低在下,饱受惊吓。惊吓过度,神情恍惚,心思不知神游何处:“古今官员言行举止天壤之别,尊卑排序却是异曲同工。”

    作为规划人,青荷略通官场。她做的省域空间规划,不经千万次官场洗礼,不可能结题。

    她前一世身临其境之顶级官场,莫过于省级人大常委会,都是省委书记、省长亲自带队,副省长作陪,正厅级护航。全体通过,上报国务院才算有望。

    至于青荷这等小鱼小虾,倘能混迹如此会场,偏居一隅,便算一大奇迹。得益于容貌乖巧,工作人员每每见此萝莉,难免怜香惜玉,才未赶将出去。

    幸而青荷上一世身经百会,阅历极丰,这一世终于派上用场。细细一想:“西蜀幅员面积虽广,却不过千万人口,不及现代省域一个零头。如此折算,卓云充其量大不过一个省委书记。”

    既然如此,怕他作甚?

    顷刻之间,元神归位。细细再望,引荷入殿的知乐王,果然尊贵至极,位居右首第一。

    青荷左右权衡,暗自思量:“知乐座次,毗邻蜀君,自是位高权重。再看他那气度,堪称“力拔山兮气盖世”,自然撑得起蜀滇黔军事联盟。”念及前路,不喜反忧:“不知他护我入殿,拉我下水,有何目的?究竟是好心还是恶意?”

    旋舞之间,凝神再看,知乐对面,左首第一,却是

    一位老者,博冠鹤裳,相貌堂堂,老当益壮,正是赫赫有名的嘉王。

    当真骇得青荷头皮发麻,大吃惊吓:“他身为王叔,辈分极高,实乃吃人饭不做人事的超级土豪,更是吃人肉不吐人骨的三朝元老。”

    定睛再看,右首第二位,仅次知乐之下,便是方才欲杀自己而后快的红衣公主。但见她头戴金银珠宝冠,鬓插五凤朝阳簪;项戴珍珠翡翠圈,裙系八宝攒丝带;身穿飞凤飞蝶袄,下着百花百褶裙。生的眉若轻柳、面若桃花,竟是个十足的美人。

    不负荷望,美人身旁,果然坐着一位护花使者,身披黑袍,面如美玉,爽心悦目,英俊洒脱,正是驸马爷卓幕。

    看完“金童玉女”,忽觉两道寒光,凌厉来袭,充斥杀气。余光一扫,却是适才追逼自己的相尘,居然端坐高堂,位列左首第二,与公主驸马对食,身份地位颇是显赫。

    公主驸马下首,便是个年轻的蓝衣将军,容貌俊美,却阴鸷冷酷,令人寒意陡生。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卓星。青荷只觉得他那眼神,剜心割肉一般毒辣,森森然不容逼视。

    青荷看罢,心中暗想:“卓氏兄弟容貌固然相像,却是一个阴暗,一个阳光。”

    只觉身在险地,险象环生:“我欲逝如风,世事不相容。欲躲中山狼,却在虎山中。”

    念及卓云,更生怜悯:“他看着高不可攀,威风八面,实际上已被四大金刚嘉王、卓星、曼陀、相尘,重重围困,当真危机四伏。相较于我这个小虾米,处境更是险恶!”

    登时,无限敬意,油然而生:“他身处险境,居然还能如此从容。”

    忽又疑惑丛生:“殿上之人,该看的我已看遍,只是,因何未见丘山男神那个“人见人爱,神见神嗨”的渣男“飞龙在天”?”

    她一心三用,飞身炫舞之余,看得仔细,听得认真。耳闻瑶琴之声,铮铮如悬泉,淙淙如潺溪,循声望去,直扫向卓星身后的殿角,登时大吃一惊:“怎么,弄玉、黛岩也在此地?居然在对仇弹琴?”

    姑嫂二人两张小脸,苍白没有血色;两双大眼,明亮没有神采;手扶瑶琴,高亢没有热度;弄曲拨弦,精准没有感情。

    青荷心急如焚,更是如临大敌:“她们好似勾魂摄魄一般,难道已被“神农摄魂术”蛊惑,不能自拔?”

    放眼观敌,向姑嫂二人正中望去,更是吓得捏呆呆发愣:一个白衣女子,

    轻纱遮面,风姿绰约,容色绝美,分明便是雪歌!

    那个时而柔若无骨,时而硬如磐石;时而风流婉转,时而高傲孤清;时而温暖如春,时而冷若冰霜的雪歌!居然是主弹乐师!

    但见她:

    奉云调玉琴,七弦动千音。日月不知行,草木不愁阴。

    能呼蜀山泣,又唤蜀水吟。但听此中乐,万事不关心。

    雪歌的琴技,风华绝代,闻而忘声,听而忘音,喜而忘己,乐而忘心。

    青荷闻声已觉震撼,不料再望她一眼,更觉心神荡漾,魂魄便如被抽茧剥丝一般,难以自控。眼睛离不开她,身心不能自拔,手脚更是不听使唤。

    她心知不好,强自收敛心神,再不敢多看,甚至不敢多听,只按心中的韵律,凝神炫舞。

    青荷的出场,倒令弄玉精神大振,突然回过神。她峨眉一挑,双眸一亮,右手骇电般探向怀中,一件细小的物什,闪着寒光,已经拿在手上。

    弄玉不动声色,和着琴音,将那物什悄然置于琴弦之上。突然,她双手大开大合,狠命抚琴,便听“铮”的一声,一只“峨眉阴阳刺”,更如金戈铁马,刀剑齐鸣,奔射而出!

    “阴阳刺”直射卓星后心!眼见对面嘉王变色,眼见卓星极速侧身,青荷的心,跟着那只“阴阳刺”,倏地一下,飞出胸膛!

    丘山亲口说过:“嘉王师从“峨眉子”,武功惊世骇俗;卓星得过嘉王真传,不可小觑。”弄玉这点道行,如何班门弄斧?

    青荷跃身而起,伴着音节,和着乐曲,施展“蒹霞露飞霜”,彩带齐飞,漫天炫舞,扑花引蝶一般,将“阴阳刺”卷入袖中。

    她方歇了一口气,便见弄玉第二刺、第三刺接踵而至,情急之下,袖舞翩翩,如法炮制。

    就这般,一波不平,二波又起,光怪陆离。更不料,一曲终了,歌者舞者躬身隐退,青荷待要乘机追随而去,逃出命来也好伺机救护弄玉,哪知三波再起,风声鹤唳。

    右首第二位女高音,出其不意,高调发言:“那绿衣舞姬,留步!”她这声音高处不胜寒,让青荷瞬间想起“秋冬双寒”。二人素来喋喋不知休,曼陀公主不离口。

    青荷登时满心焦虑:“这位高调的红衣公主,会不会是她们的梦中女神曼陀?”想到适才之险,不寒而栗:“曼陀先欲杀我,又欲召我,因何?为何?如何?”

第一百二十章 菩提曼陀

    她猜得不错,红衣美人确是蜀君之长姊,叱咤风云的曼陀公主。www.uu234.ccwww.uu234.cc她能够身陷大缘狱,勇闯嘉王府,流窜蜀茶坊,挥师蜀玉宫,皆拜曼陀所赐。

    好在她来这一世,日日倒霉,天天悲催,早已练就居安思危。闻此高调之言,更生忧患,急忙反其道而行之:矮下身形,低调狂奔。

    边跑边是心中暗想:“事到如今,一难接一难,一环扣一环,我还不速速逃窜,更待何时?倘能侥幸逃离,也有机会寻到丘山,救护弄玉黛岩!”

    奔逃之间,曼陀之声声声入耳:“绿衣舞姬,本宫之言,你难道听不见?”青荷闻听公主召唤,脚下更不怠慢,奔行快如飞电。

    只是,尚未逃到殿门,已被两旁侍卫拦住去路:“姑娘暂请留步,公主殿下还有吩咐。”

    青荷不敢硬闯出殿,心下悲苦:“蜀玉宫好来不好去,承运殿好进不好出。”万般无奈,唯有奉命回转,倒身跪地,做小伏低。

    还好,不等高调公主搭言,高处胜寒之蜀君,已经放下高姿态,看向低处跪荷,亲切友好接见:“你叫什么名字?采茶舞可是你一手编排?”

    青荷跪倒在地,重心放低,略觉安逸,却也禁不住满心犹疑:“卓云曾一度错认,我也曾将错就错,今日能够既往不咎,实在难得。只是,他今日率先出招,明知故问,是为何故?”

    转念又想:“他性情古怪,做事往往非常态:时而心慈面软,时而嫉恶如仇;时而心直口快,时而讳莫如深;时而热情如火,时而坚冷如冰。如此变幻莫测,绝非我辈能解。我不如随遇而安,顺其自然。”

    更是好奇心陡生:“卓云原本想做闲云野鹤,不知为何,陡然变性,想做明君。不知他面对百官文武,如何强装圣主?更不知他身处险地,如何应敌?今日临死之前,倒能一观好戏。”

    心思转了千百度,身体依然跪在最低处,俯首帖耳,毕恭毕敬,口中答复:“小女唤作青荷。采茶舞是小女受姑姑所托,于采茶闲暇,即兴而作。小女才疏学浅,君上万万不要见怪。”

    一边答疑解惑,一边满腹惆怅:“丘山之计划,何等周密?只等大功告成,我四人速速逃命。如今倒好,没救到崖生,反而失陷了弄玉姑嫂和我,丘山更是不知所终。”

    唉,夭夭逃窜一身土,翩翩起舞一身汗,屈屈跪地一腿泥!尤其这下跪,比奔逃,比打架,比旋

    舞,更是费腰费腿又费膝!

    痛到极处,如跪针毡,当机立断:“为今之计,先麻痹蜀君,再搪塞曼陀,再敷衍知乐,待敌疏忽大意,我再挑个有利时机,悄悄引领黛岩、弄玉,尽早开溜,速速逃离。”

    跪不多时,膝盖便又酸又痛,灵机一动,索性变换跪姿,重心压得更低,以绝对低调、绝对善下、与世无争的瑜伽婴儿式,登时身心放松,如入百谷。

    忽见白影一闪,那个一尘不染的小灵狐,飞跃而至。它毛皮雪白透亮,身形灵巧无方,还效仿她的模样,卧在地上。

    这一刻,两双晶晶闪闪的黑眼睛,目不转睛对看,同病相怜:

    生死一瞬间,来到我身畔。

    难得一知己,此生死无憾。

    青荷欢喜之至,死到临头,童心再起,跃跃欲试,从袖里偷偷伸出小手,悄悄抚摸它的小脚。手感真好,若是旁侧无人,真想再抱上一抱。

    卓云盯着她的小手,忍不住一声轻笑:“才疏学浅?青荷姑娘,你已让普天之下的舞者,全部汗颜。你的舞技,摄人心魄。你的舞姿,天下一绝。你的想象力,曼妙无伦。你的表现力,登峰造极。我茶民的勤劳勇敢,充分展现。我西蜀的淳朴乐观,一览无遗。不仅如此,你的辞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在令人倾倒。从心灵到感官,都令寡人深深震撼。”

    青荷闻言大惑不解:“大敌当前,卓云因何对我大夸特夸?难道想把我推向风口浪尖。”

    有那么一刻,好奇心驿动,差点忘记初衷,几乎与卓云形成互动。头抬至半道,念头急忙打消:“不行,好奇害死猫!我生性如猫!性命攸关,宜低不宜高,低调隐忍为妙!”

    念及于此,俯首帖耳,低头认罪状:“君上过奖,民女恐慌。”

    幸而这一世的她,韧性越来越好,极尽乖巧,跪在地上,从头发稍到眼睫毛,从爱抚小灵狐的小手到跪地的小脚,都不敢抖动分毫。

    不料,曼陀耐性不好,不仅身居高位,善唱高调,更是高唱反调:“启禀君上,此女乃吴国舞姬,来路不明,祸乱蜀宫,必须严惩!”

    青荷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曼陀,闻言依然大惊失色:“无耻八婆!肆意诽谤,恶意栽赃,无端陷害我!”

    小灵狐依偎在青荷膝畔,双眼望向曼陀,更是大惑而特惑:“主人因何满面怒容,声色俱厉?这也

    罢了,适才因何不顾我的死活,下令“开弓放箭”?”虽是一片愕然,更是毅然决然:“便是为了那缕荷香,也要留在她身旁。不离不弃,同生共死。”

    更不料,知乐闻听曼陀之言,反客为主,唱高调、戴高帽,频率音强,尤其的高:“殿下此言差矣!依我之见,荷姑娘绝非吴人!如此茶舞,千古绝唱,叹为观止!今日一观,感天地之悠悠,唯怆然而泣下!区区吴人,如何做得出?唯有咱们蜀人,才有如斯才艺!”

    鸣蝉高唱之后,又是寒蝉悲鸣:“今日一睹荷姑娘芳容,此生遗憾又少一重!可惜我滇黔也算泱泱大国,怎就没有这等才色?”

    知乐寒蝉凄切,青荷禁不住浑身发冷:“滇黔汇集天下名山大川,俊男美女闪瞎人眼。不幸的是,历史上出现一位“夜郎自大”的高调国君,并已留取丹心照汗青。有这位仁兄前车之鉴,知乐还敢夸夸其谈?”

    曼陀的女高音,更是猝然陡起,与“凄切蝉鸣”高调呼应,直击青荷双耳:“既然王爷如此看重,还不速速与王爷陪酒!”

    青荷本对卓云之大夸特夸,不明就里;又对知乐之夜郎自大,满腹犹疑;事到如今,更觉曼陀无耻之尤,远胜“冬秋”。

    她从前不知如何应付“秋冬八卦”,今日更加不知如何对抗蜀玉宫这位骨灰级的公主殿下,只好维持一副睡莲之姿,继续“俯首帖耳,恭敬有加”,持续“埋地苦跪,装聋作哑”。

    她如此低调行事,只为苦思三十六计。一计未出,曼陀已变本加厉:“乐王是我蜀国贵客,速速把盏!”

    青荷跪地,追悔莫及:“我怎么就这么不长脑?一天到晚费力不讨好?事到如今,沦陷了弄玉姑嫂,我自己也是骑虎难下,小命难保!”

    她跪在地上,一边窝心,一边走神。忽然想起一句至理名言:落后必然挨打。但闻曼陀方向,一件物什奔如游龙,快似闪电,劈肩铲背,破空而至。

    曼陀她与相距最近,出手更是毫无征兆。不要说青荷,便是曼陀身侧卓幕、知乐两大高手,都是意想不到。

    青荷俯身低头跪地,根本猝不及防,想要施展“蒹霞露飞霜”,哪里来的及?

    尚未纵跃躲避,陡觉后背痛极,心知中鞭,猛一哆嗦,冷汗奔淌而下!痛到极点,敢怒不敢言:“无冤无仇,下这死手!为妇不知仁!最毒妇人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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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食者壮志凌云:“我要把青天覆盖的地方,变成北鞑的牧场。” 草食者凌云壮志:“我要把北鞑的战场,变成青天覆盖的地方。” 天地不仁,刍狗万物。圣人不仁,柝龠熔炉。 沧海桑田,霸业焦土。悲欢离合,丹心如故。 成败有因,胜负有果,兴衰有道,何谓荣辱? 万世之基,千古之帝,百谷之王,谁主沉浮? 龙悦荷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悦荷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悦荷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