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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荷之青青     龙悦荷香txt下载     龙悦荷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卧虎藏龙

    青荷疼到极处,又听雪歌乐音,几欲昏厥:“也不知曼陀有何深仇大恨?出手如此狠毒?”

    忽闻一股松香,却不知来自何处,陡然念起阿龙,恍然已在梦中。UU小说梦境阿龙忽变,好像又似“飞龙在天”。他看向青荷,突然浑身一颤,眼中的杀气,更深了一重。

    这抹杀气,让她心生反感,急忙将他从梦境排除。念起泰哥哥之言,唯有背书,聊以缓解铭心刻骨:“曼陀所习武功,号称“峨眉阴阳鞭”。其师“峨眉子”德高望重,隐居万佛顶,经年累月,苦练修行。

    他精通阴阳五行,效仿集天地之灵、性情机警、攀跳敏捷的峨眉灵猴,苦心钻研,独创“峨眉灵梭掌”、“峨眉乾坤腿”、“峨眉长臂拳”等绝世武功,招式精妙,攻守有方。

    最难得的,便是老人家创建的剑法、轮法、镐法、杵法、槊法、戟法、鞭法、刺法,均是阴阳相生,名扬天下。

    曼陀便擅长“峨嵋阴阳鞭”,素有“银鞭曼陀罗”之称。亏她拜师峨眉,堪称女中败类!”

    青荷正低头背的嗦,痛得哆嗦,忽闻当头一声断喝:“放肆!金銮宝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身为一国长公主,怎能如此仗势欺人!”

    青荷忍痛辨声,才知声音来自高高在上的蜀君,他已满面怒容。耳听卓云发话,登时感激涕零,泪流满面:“难得卓云是非分明,我贱如蝼蚁,死到临头,还肯给我做主。”

    曼陀耳听卓云当着文武群臣,直面呵斥,更觉心下有气。又见青荷伏在地上,置若罔闻,着实怒极,索性一鞭狠似一鞭。

    眼见第二鞭狠狠抽将下来,忽觉一阵狂风刮过,曼陀银鞭脱手,却是飞幕手疾,瞬间抢过。

    卓云怒极,一声暴喝:“曼陀!金殿之上,目无君主?无法无天?”

    彼时,青荷的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那片片红色,已经浸透两层锦衣。

    曼陀居然毫不解气,还欲伺机无礼。

    青荷怒火中烧:“小猫不发威,当我是乌龟!”

    她猛一抬头,目光灼灼,迎刃而上。但见:曼陀真美艳,不枉称红颜。悠悠远山黛,圆圆杏核眼。纤腰缠玉带,峨眉扫银鞭。巾帼胜须眉,春色仍不减。粉面冰霜剑,直令百花寒。

    虽是如此,青荷怒上心头,不可隐忍:“管她美人不美人,管他公主不公主,第三鞭胆敢再抽,定将快意恩仇。让她做个真

    正的“慢驼公主”,下半生都又慢又驼。”

    无论如何熬忍,青荷一股怒气压不下去:“我打她绝对占理,连那般温顺贤良、谦恭忍让的弄玉,在与嘉王父子对抗中,还不是舍生取义?”

    不料,忽闻琴声错落,又是戛然而止,但见人影一晃,弄玉居然不顾性命,奔上前来,跪在青荷身侧,以头抢地:“公主殿下,荷妹妹小小年纪,不懂规矩,更不会陪酒。王爷的酒,弄玉来敬。”

    青荷见状,吓出一脸酒色:“弄玉何来如此功力?抵住雪歌蛊惑,罢琴而起,拯救于我?”

    心惊胆寒,压低声音,轻轻说道:“玉姐姐,想想丘山,想想黛岩,想想崖生。别陪了我一个,再搭上你一个。”

    念及弄玉,心下一急,“蹭”的一下,跃身而起。速度之迅疾,殿上刮起一道凛冽妖风。风声之鹤唳,惊翻无数英雄。就连隐藏在角落中的四大御前侍卫,紫艾、紫薇、紫、紫菀,都是闻声而起。

    顷刻之间,承运殿上,利刃愤然出鞘,刀剑苍凉作响。想是青荷的举动,实在出人意表,卓云、嘉王两大敌对阵营,纷纷受惊,草木皆兵。均以为对方先下手为强,唯恐己方后下手遭殃。

    青荷见状,瞬间换回奴颜媚骨,飘飘摇摇,缓步走向知乐。实际上,她素来罗袜生尘,袍袖生风,何曾弱柳扶风,极尽袅娜?

    弄玉如何执迷不悟?生死关头,纵是君王,纵使权臣,依然无可奈何。何况区区草民?救荷?报仇?都是痴心妄想!

    自古以来,庙堂之上争无休,血雨不断风满楼。事到如今,蜀玉宫即将流血漂橹,尸骨成山,甚至连蜀君都不能幸免于难!

    生与死考验,忽闻琴声悠扬,响在耳边,弄玉随着雪歌乐音,走回琴畔,继续痴痴呆呆,低头弄弦。

    青荷心神不宁,坐到知乐身侧。小灵狐机灵乖巧,不离不弃,跟在脚边。

    以青荷之见,知乐也算英雄好汉。奈何她素不喜酒,嫌它“难酿难喝又难闻,上头上瘾又伤身”。

    她对爱酒之人,素来不解。踢踢球、冲冲浪,抻抻瑜伽、练练拳脚,有何不妥?何必暴殄天物,害人害己?

    如今,我坐在此地,害人害己,是为何故?对了,给知乐斟酒。天可怜见的,我哪里会?

    一番寻思,也许斟酒并不难,酷似斟茶。如若不然,曼陀怎会信任有加,问都不问,委以重任?我不过

    模仿斟茶,拿起酒壶,将酒杯倒满,再递过去,便算万事大吉。

    于是,她着手寻找酒具。早有乖巧宫女,千伶百俐,善解人意,递上前来。她左手接过玉酒春杯,右手抄起玉酒春壶。

    定睛一看,这尊玉酒春壶,可是稀世珍品,极具蜀陶特色:通体施釉,似青非青,形似丰胸细腰美女,撇口、细颈、宽臀、圈足,色泽温润,澄莹如玉。颈部微微收束,逐渐加宽过渡,杏圆状下垂腹,曲线圆缓,轮廓柔和。上腹饰四从雪莲,下腹饰八瓣仰荷,丛丛莲花,素洁似冰,争相竞放。

    心知此壶玉暖生烟,价值连城,拿在手上,惴惴不安。一番忐忑,壮起荷胆,跃跃欲试。

    万万没有料到,斟酒并不似想象那般容易,她右手将玉酒春壶左倾,刚欲顺势倒酒,哪知倾斜角度过大,玉酒壶盖忘了拿下,对她极度不满,再不肯安分守壶,陡然失重,一个倒栽葱,接着便是跟头马趴。

    出于本能,她左手快如骇电,抢上前来,却忘了尚且拿着玉酒春杯。刹那之间,杯盖交错,铮铮有声,悦耳动听。

    悦耳是悦耳,动听是动听,玉酒壶盖何等尊贵?吃了惊,受了吓,再不肯听话,就地翻滚,落荒而逃。眼看它顺着大殿红毡,一滚再滚,三滚四滚,直滚向对面的一角阴暗。

    青荷一颗心,追寻珍贵的玉酒壶盖,一路狂奔,拔凉拔凉,几欲破碎:“壶盖啊,壶盖,好歹多加体恤,我心碎舞坊,你万万不要破碎!你若玉碎,我必不能瓦全!便是今日留下命来,生生世世,在蜀为奴,当牛做马,赔你不起!”

    玉酒壶盖却与她上一世有仇,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眼看着奋不顾身,舍生忘死,奔着一堵西墙,一头撞去,便欲舍生取义。

    看着风驰电掣的壶盖,闻着醇香清冽的蜀酒,耳听雪歌勾魂摄魄的弹奏,青荷几欲忘了生死,神情越发恍惚。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玉酒壶盖突然改变主意,变向旋舞,玉陀螺般滴溜溜旋转,最后稳稳当当,停在墙根。

    玉酒壶盖旋转停滞态势,完全不符合力学定律。这令高分低能的青荷,满腹狐疑。

    那一刻,青荷的寒毒被瞬间激活,只觉周身奇寒,天旋地转,心神飘忽,宛然已沉睡入梦。

    梦中,痴痴看向玉酒壶盖后的西墙。酒香淡去,松香渐起。星眸璀璨,暖笑不已。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日居月诸

    梦中,她的眼睛忽然能够透视。www.uu234.cc你看,穿过西墙,便是一间鲜为人知的暗阁。暗阁之中,分明摆着一双战靴。

    顿时,她的一颗心,化迷茫为痴狂。她的目光,沿着赫赫战靴,顺着威威战裙,向上攀行,便惊望到一身银盔银甲,如斯叱咤;向上游走,便观赏到一副绝世身姿,如斯挺拔;继续向上驰骋,便瞻仰到一张黑脸,如斯刚毅。

    好一位帅气的少年!剑眉星目,英明神武!

    梦中虽是恍惚,更觉疑惑:“分明在哪里见过!岂止见过?何等面熟!岂止面熟?日思夜想!”

    他就是阿龙!

    不,他不是阿龙!他分明是“飞龙在天”!

    她更是惊诧无极:“这张脸,既然不属于阿龙,因何充满魔力?”怎么,他似乎在对我微笑!

    这是什么样的笑?

    笑容之灿烂,足以让百丈枯藤发芽。笑容之率真,足以让千年铁树开花。笑容之温情,足以让万古冰山融化。

    梦中,她正望得出神,少年脸上的笑容,瞬息万变。陡然间冷若冰霜。这是什么样的冷漠?足以令熔浆不喷,火山不发,霜雪暗天,冰塞寒川。

    这张脸有多冷?有了这张脸,后羿不必射日驱热逐炎。这张脸有多冰?有了这张脸,行者不必讨借芭蕉扇。这张脸有多寒?有了这张脸,嫦娥不必奔月能筑广寒。

    她耳听琴音,沉浸梦中,迷乱了心,迷昏了脑,迷糊了神:“不过是一张脸,怎会这般变幻多端?”省过心,洗过脑,正过神。仔细观,倾心品,认真看:“这张脸依然是比霜雪还冷,比冰川还寒!”

    好一条“变色龙”!

    幸而她吃一堑长一智,早已生出极强的抗体,几近无懈可击,足够对他终身免疫。不过片刻,便能抗拒琴声,驱逐魅惑,抓回清醒。一番全盘杀毒,将“飞龙在天”的影子,从记忆中彻底清除。

    为了活命,极力摆脱梦境。可是,尽管十二分小心,十二分恭敬,蜀酒却是流体,实在不肯听话,略一倾斜,竟然肆无忌惮,泼泼洒洒。

    刹那之间,酒气熏天,赛过鸣夏的臭脚。洒酒上身的青荷,在酒气熏陶之下,又是昏昏欲睡。

    知乐美人在畔,乐不可支,甚至忘了生死,禁不住心意阑珊,诗兴大发,居然妄想仿效李白,斗酒诗百篇:“美人送美酒,红肥知绿瘦。千年蜀滇黔,万古情依旧。”

    青荷心说:“茶山竹

    海幽,蜀宫风浪骤。无端卷争斗,无辜挨鞭抽。巴山一夜雨,难解心头恨。蜀陵一壶酒,难浇心中忧!”

    尽管心忧前路,依然忍气吞声,将这杯好容易斟满的酒,欲放知乐桌上。

    不料,知乐满面赔笑,吟诗完毕,唯恐怠慢了美人,慌忙伸手接杯。

    他接杯也就罢了,还顺手伸进青荷袖筒。这般一来,不仅阻挡她送酒的去路,还影响她把盏的准度。

    她本来双手颤颤巍巍,不甚稳当,何况,酒杯装得太满,哪里禁得住这般折腾?再一次大幅度泼泼洒洒,再一次大规模借酒浇衣。

    她心底一声悲泣:“我一个茶坊学徒,辛苦炒茶一个月,只挣银钱八百文。这身衣服,乃我全部家私。乐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害我倾家荡产。”

    她悲愤难忍,小手更是狂抖,一个不慎,整杯酒断送在知乐胸口。

    知乐也是不浇不成器,比青荷还欠抽,被淋一身酒,不怒反笑,一边整理衣襟,擦拭酒滞,一边从容不迫,自我解嘲:“蜀国之酒清兮,可以濯我心;蜀国之酒浊兮,可以濯我衣!美人之舞妙兮,可以乐我心;美人之手抖兮,可以乐我裙!”

    青荷被雪歌琴音搅得迷迷糊糊,几欲脱口而出:“知乐之诗酸兮,可以酿成醋;知乐之诗臭兮,可以熏死狗”。

    心神恍惚,虽恼知乐将她和区区蜀酒,相提并论,太没深沉。但是,她已顾不上追究,逃命要紧。事到如今,陪酒虽不尽人意,却也算大功告成。不如趁着知乐大发诗兴、其乐融融,溜之大吉。

    哪成想,她尚未起身,曼陀已抢回兵器,又是劈头盖脸打出第三鞭:“蠢才!陪酒也不会!还不重新敬回!”

    当此时,她方坐直身姿,目视前方,忽闻一股松香,登时禁不住诱惑,一双美眸,痴痴迷迷,望向对面西墙,人已恍然入梦。她的星眸,又与墙后“飞龙在天”,不期而遇。

    梦中,她对着那张冰山脸,仔细端详,以便证实“变色龙”猜想。

    果然,那张脸,凛凛的都是杀气,分明写满悔意。悔不当初,心生恻隐,引荷入蜀。悔不当初,不曾灭口,留荷成患。

    生死关头,又念起阿龙,心生伤感:“我这一世,再不能与你相知?”梦中环视,徒增一片茫然。

    失血过多,寒毒发作,沉入梦境,感触颇深:“千盼万盼,望眼欲穿,阿龙不曾出现。“飞龙在天”,背信弃义,反在眼前。”

    正在青荷半睡半醒、自怨自艾之际,曼陀的第三鞭骇电而至。

    幸好知乐反应神速,一把将她护到身前,口中笑道:“荷姑娘,你自然是美得“云想衣裳花想容”,岂止是云和花想念你,就连公主的银鞭,都想着你;公主的灵狐,更是念于你!只是不知,美人如此出神,却在想些什么?”

    青荷陡然醒转,紧皱眉头:“我在想些什么?盼你免开尊口,免我没事找抽。”

    曼陀见知乐以身相护,急忙撤手,却已来不及。银鞭抽在知乐后背,登时如同金戈争鸣,“铮铮”作响。

    青荷感激涕零,敬意油然而生:“多亏知乐功力深厚,硬接这狠辣一鞭,都不曾皱一皱眉头。这般钢筋铁骨的英雄汉,指定是最坚强的同盟军。”念及于此,更是灵光一闪:“知乐内穿锐甲,外罩锦袍,原来早有防备。英雄就是英雄,若如同我这凡人,十条性命,也都丢个干净。”

    忽觉两把利剑,从正前方左首第一列位,激射而至。她不由自主,迎刃而上,便对上一双凌厉狠绝的眼。短兵相接一瞬间,大大打了一个寒颤!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杀人于无形,害人于无影的嘉王。如此冰眼冷面,如此灼灼逼视,令她不寒而栗,只想速速逃离。

    她未及起身,嘉王已经开口:“君上,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此言一出,她只觉脑瓜顶发冷,脚底板冰凉,后脖颈透风:“适才流血过多,寒枫剧毒发作。”

    接连打过数个寒战,暗自警戒:“嘉王发难,血战开演。”

    端坐在玉阶之上的卓云,依然粉面含春,笑脸相迎:“王叔何必客气?但凡有话,无妨直说。”

    嘉王整理仪容,冷然说道:“我西蜀乃文明福地,更是礼仪之邦。蜀吴宿仇极深,如今又是蜀吴开战之际。蜀玉宫殿堂,岂容吴国奸细?”

    卓云似早有预料,不动声色,淡定一笑:“王叔!不知你所指吴国奸细,身在何处?寡人眼拙,实在看不出。”

    嘉王正襟危坐,慨然说道:“君上难道不知?适才跳采茶舞,现下为乐王陪酒之人,便是。”

    卓云闻言不怒反喜,缓缓看向青荷,暖心暖肺,微微一笑:“哦,青荷姑娘,寡人尚且不知,你是吴人?”

    青荷只觉金戈铁马动地起,风刀霜剑严相逼,连连摇头,矢口否认:“启禀君上,青荷乃南虞人,绝非东吴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采薇采薇

    青荷万万不料,嘉王开弓第一箭,直射自己这个倒霉蛋。www.uu234.cc又是惊怒,又是心忧:“蜀吴两国,征战不休,我若被嘉王定性吴国奸细,如何保住项上人头?”

    卓云声色不露:“王叔可曾听清?青荷姑娘并非吴人。”

    嘉王一声冷笑:“君上岂能听这娼妓一面之词?”

    嘉王信口雌黄,青荷大怒无疆,想到他穷凶极恶,害弄玉家破人亡,恨不得变身超人,将他手刃当场。

    再看嘉王,一双鹰眼,便似两把利剑,只欲将她碎尸万段。青荷看过之后,更是心下了然:“适才弄玉飞弦射星,嘉王聪明绝顶,如何参不透此中详情?他素来睚眦必报,必然不会放过我和弄玉姑嫂。”

    如此危机四起,悄悄看向殿角,弄玉二人自顾垂头拨弦,素手轻弹,无喜无悲,无嗔无怨。似置身虚无,若藏身梦幻。似被蛊惑,似被操控。似已沉迷,无意再回人世间。

    她再看向掌控二人的雪歌看去,低眉信手,徐徐而弹,曼妙琴声,如雪烟起舞,如雪雾飞炫,让人眷恋,让人沦陷。

    她忧愁未断,懵懵懂懂,已沉浸其中,正昏昏欲睡,忽闻阵阵松香,不由心神激荡。便听低语之声,悦耳悠扬,好似传自西墙:“琴音虽美妙,凶险却难料。大敌正当前,千万莫睡觉。”

    她陡然醒转,茫茫然不知身在何方。耳听仙乐飘飘,再看雪歌,眉目如画,冰肌雪肤,容貌绝丽,正向自己微笑。

    青荷猝不及防,几欲再度沉迷,熟悉之声又起,如同传音入密:“青荷,千万别听她的琴声,尤其别看她的眼睛。”

    她陡然一个激灵,倒吸一口冷气。低下头去,回想适才雪歌的微笑,分明暗藏杀机,不由毛发皆立。

    再看大殿之上,群臣或严阵以待,或眈眈相向;或察言观色,或敛声屏气;或低眉顺眼,或隐藏锋芒;或静观其变,或拭目以待。

    凡此种种,千姿百态,不可胜数。

    卓云似乎已被雪歌的琴声所控,从神态到声音,都是漫不经心,懒散至极:“今日盛会宴宴,君臣其乐融融。王叔与寡人说话,不必拘礼,更不必拐弯抹角。只是,在寡人记忆中,王叔从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关心一个小小茶女。今日何来雅兴?诋毁小姑娘清誉?”

    嘉王微微一笑,剑锋斗转,兴师问罪:“君上,这个小小娼妓,确是不足为奇。但是

    ,引她前来蜀宫之人,用心着实险恶。”

    再看卓云,闻言似大吃惊吓,又似意料之中,这倒令青荷大惑不解:“他是逢场作戏,还是英雄本色?他看似胸有成竹,又似满腹踌躇;看似无牵无挂,又似担惊受怕;似看临危不乱,又似诚惶诚恐;看似随波逐流,又似嫉恶如仇。着实深不可测!着实参悟不透!”

    青荷参悟卓云不透,相尘身居礼部尚书,坐在嘉王下首,看惯风云变幻,却似参悟的极透。

    他对着青荷,恨恨瞠视,眼中敌意,昭然若揭,接着嘉王话茬,厉声质问,咄咄逼人:“你一个吴国娼妓,来我蜀宫,意欲何为?”

    如此险情,石破天惊,反而让她出奇镇定。两军交锋勇者胜,为今之计,只能置于死地而后生。

    她毫不客气,对着相尘直看回去,只见他丹凤眼,卧蚕眉,面如冠玉,满面英气,不由心下叹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可惜生了一肚坏心肠。”

    不忘用眼角余光,观察卓云:“他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怒怨滔天。事到如今,一定要站好位,排好队,紧跟大智若愚的蜀君哥哥,才是万全之策。否则,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只是,从前大会小会不断,唯独不曾见识鸿门宴,更不知如何应变。

    不敢逞强,干脆示弱。

    当机立断,她率先来个一问摇头三不知:“这位大人,您在问我?报歉得很,恐怕要让您伤心。首先,我对娼妓的了解,远不及您透彻。其次,我如何来的西蜀,远比您还糊涂。”

    她话未说完,便觉卓云看向她,面带和善,笑意满满。这是什么样的笑?鼓励?共勉?同仇?

    相尘看罢,面色一凛,凶相毕露:“不愧是吴国奸细,演技甚好,骗术甚高!我倒要问问!方才,我看的真真切切。你与那弹琴的歌姬,联袂起舞,意欲刺王,罪在不赦。如斯胆大妄为,究竟受谁指使?”

    青荷闻言大惊:“这位大人,你说什么?刺王杀驾?受人主使?我与诸位无冤无仇,我何必无缘无故,自寻死路?我无胆无识,何人会蠢到指使我,引火上身?分明是你,含血喷人!”

    相尘一声冷笑:“你当蜀玉宫都是痴人不成?我看得清清楚出!那歌姬将“阴阳刺”藏于琴弦之中,拨弦而射,直刺小郡王,被你用飘带卷回袖中。”

    青荷登时不寒而栗,心中暗想:“是福不

    是祸,是祸躲不过。”

    相尘色厉内荏,步步紧逼:“你敢不敢将袖中之物,呈献朝堂?”

    青荷满心惊恐,不自觉摸向袖筒,数只“阴阳刺”,不翼而飞。登时惊喜交加:“原来知乐看似粗犷,实则心细如发,适才假意接酒,趁机已将“阴阳刺”暗度陈仓。”

    念及于此,风轻云淡,双袖一扬:“大人请仔细观瞻,我可曾袖里藏奸?”众人一看,果然两袖空空如也。

    关键时刻,知乐不忘补充,声如洪钟:“尚书何必误会?知乐看得清楚,方才茶舞,当真曼妙。尚书难道不曾细听歌词,“采茶东坡,茶香飘若?”青荷姑娘是在表现惊世“茶道”。本王就在青荷姑娘身侧,她分明两袖清风,尚书目亮眼明,洞若观火,难道看不清?”

    相尘闻言一愣,却不甘心,沉吟片刻,不理知乐,自顾逼视青荷,更是一脸狰狞:“乐王初到我西蜀,自然不识你庐山真面目。不如我替你好好回忆:你是吴国舞姬,更是吴国奸细!”

    青荷闻言心中暗骂:“嘉王阴险狡诈,曼陀心狠手辣,我通通不怕。你不过是一杆阴枪,一条走狗!我还惧你不成?”

    如此一想,微微一笑:“将军一句话,胜读十年书!只是,将军一回忆,错了三件事。青荷斗胆,纠正一回。第一,我是南虞人,不是东吴人。第二,我没资格做舞姬!将军温文尔雅,玉树临风,若做舞姬,胜我十倍!第三,吴国奸细,我更做不好,将军聪明绝顶,巧舌如簧;指鹿为马,混淆视听;挑拨是非,绝对胜我百倍!”

    相尘闻言冲冲大怒:“好一个东吴贱人!伶牙俐齿!居心叵测!用心险恶!罪不可赦!”

    青荷莞尔一笑,顽抗到底:“大人未免孤陋寡闻,青荷本是地地道道的南虞人!大人难道不知?吴越之人,无一不崇尚缠足。曾有吴女云:“新罗绣行缠,足趺如春妍。他人不言好,独我知可怜。”又有越女叹:“小脚裹一双,眼泪流一缸”。天下十国,唯我南虞,禁止女子缠足。青荷生在南虞,一双天足,有幸保全。”

    相尘闻言嗤之以鼻:“胡说八道,身为王风教化之下的女子,自当恪守礼训,自爱身名。缠足天经地义,怎能逆天而行?”

    青荷啼笑皆非:“大人身为王风教化之下的男子,自然饱读圣贤书,难道忘了孔圣人亲口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第一百二十四章 薇亦柔止

    相尘闻言暴怒,正要当堂怒斥其无礼,却被卓云当即打断:“青荷姑娘,你们南虞女子,当真不需缠足?”

    青荷万万不曾料到,蜀君会关心这个闺阁议题,而且兴致颇浓,登时,一张笑脸宛若夏荷绽放:“启禀君上,我主虞君,素来憎恨摧残人体、扭曲人性。www.uu234.ccwww.uu234.cc十七年前,正式立法,禁止缠足。自此,此等灭绝人性之举,彻底绝迹。”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群臣激愤!

    纵观华夏,自汉武开疆拓土,便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三纲五常”,最受瞩目: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旨在构建秩序,塑造权威;最终目的:维护政权、族权、男权。

    贵阳贱阴被美化:“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

    阳尊阴卑合法化:“女性缠足居家,相夫教子,永做贤妻良母,天经地义。”

    男尊女卑传佳话:“女子裹小脚、轻抬步、微扭腰,柔弱至美。足下蹑丝履,纤纤作细步,何等美哉?”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缠足,藐视男权。不裹脚,蔑视天下。”

    事到如今,她一个异族,居然将人人乐道的缠足,说成灭绝人性,岂不犯了众怒?简直犯了天条!这般与天下为敌,与世俗为仇,怎会不成众矢之的?怎会不做出头之鸟?

    放眼观望,满世界利剑严霜!惶恐至极,周身汗毛,根根竖立,努力阻挡嗖嗖冷箭,奋力抵御凛凛寒光,心中默想:“一失言成千古恨!事到如今,人人喊打,我比卓云还要孤家寡人!”

    正在杀人的目光中,孤军奋战,身心战栗,几欲昏迷。忽然一道温存眼波,如同救命,射将过来:无贪无嗔,无喜无悲,无恨无恼,无怨无悔。

    她如垂死之人,循着雪歌可怖的音弦,沿着这道可敬的目光,挣扎反射,就寻到了西墙。透射而过,对上一双星眸,又大又黑又亮。

    梦中感言:“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

    可惜,未及甄别星眸之主,梦已惊醒,人已不见。那边卓云已经笑得春暖花开,既往不咎:“我只知蜀国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居然不知,你们南虞,更是别出心裁,花样百出!还专门为女子缠足立法?”

    眼见卓云体贴入微,青荷满心欢喜,借着雪歌靡靡之音,打开这一世记忆:“君上有所不知,十七年前,我主推行新政,立法先行。南

    虞立法,重在国计民生,强调以人为本。君上若有兴趣,青荷可以捡紧要的背诵。”

    卓云听得饶有兴趣,眼见嘉王等老世族,脸色越来越是不满,形容越来越显鄙弃,却置之不理:“青荷姑娘,依你之见,南虞《荔粤刑统》与我《天朝刑统》,有何不同?”

    青荷记忆如潮,才思不断:“青荷以为,蜀国律法健全,立法公正,执法公平,主张“共造蜀科,听劝实业;唯薄敛财,无尽民财;摈弃重刑,律法宽松”,利国利民,极其实用。南虞律法,更多强调“革除弊政,兴利除害;启迪智慧,陶冶情操;民利民生,务实务求”。并能与时俱进,日臻完善。两国律法各有所长,若能取长补短,自是相得益彰。”

    便在前两日,她好奇心盛,专门利用中午小憩,奔赴天朝广场,解读石碑上的西蜀法典《天朝刑统》。

    卓云闻言轻笑:“依你之见,南虞律法如何做到“启迪智慧,陶冶情操”?”

    青荷仰着小脸,浅浅一笑:“我主虽不若释迦牟尼般普度众生,却对人生真谛,思虑颇深。”

    卓云十分好奇:“哦,什么思虑?”

    青荷灿然一笑:“我主曾深思,人的一生,意义何在?自是在于幸福,在于愉悦,在于自由。如何实现?不同之人,幸福感、愉悦感、自由感大有不同。有的努力劳动,有的热衷竞争,有的争取认同,有的诲人不倦。这就有了不同的人生,更有了劳动者,竞技者,管理者,教育者。当然,谁都不能随心所欲;而且,人性复杂,任何一人,不可能单一划一;同时,人的心境要随年龄、境遇、身世不同,持续变化。所以,人类追求幸福、愉悦、自由,定会遭遇种种,需要与他的喜好、努力、出身不断博弈,幸福感、愉悦感、自由感也会不断发展、变化、升华。”

    卓云朗声大笑:“虞君雄才大略,超九国而霸南海,果然不同凡响!”

    青荷微微一笑:“我主以为,国之律法,并非维护一个人或一群人,而是让最大多数,实现幸福、愉悦、自由,努力做到“耕者有其田,智者有其书,武者有其术,谋者有其断。””

    卓云大笑不已:“原来如此!虞君果然颇有考究,更对律法权利价值、正义价值、人本价值,颇有心得,寡人受教。只是不知,青荷姑娘如何定位自己?”

    青荷羞惭一笑:“我身无所长,还是个学习者,日后

    希望做个劳动者。”作为不合格的劳动者,不由自惭形秽,急忙垂下眼眸,只为避开卓云那双极富洞察力的神眼。

    哪料到,一不小心,又受雪歌乐音所迷,如入梦境,又闻松香。透射西墙,一双星眸,晶晶闪亮。

    那双星眸,亲切而和善,活泼而机警,温柔而多情,神秘而诱人。目光婉转,流水顾盼,颗颗火星迸发,束束光芒耀眼。

    她潜意识甚至怀疑:那目光在辨认她,解读她,欣赏她,取悦她,不由怦然心动,急忙对它回望,登时大失所望:原来一切都是幻觉那只一堵西墙,甚至转眼便逝去了那缕淡淡的松香。

    卓云一声轻笑:“学习者?青荷姑娘何必谦虚?寡人倒是好奇,南虞律法如何实现“民利民生,务实务求”?能否列举一二?”

    她淡然一笑:“比如,我主颁布的南历,利于民生,非常实用,值得推崇。”

    卓云闻听,心生疑惑:“哦,南历?可是那位通天彻地的数学家、天文学家、水利学家创新的南历?”

    青荷满面含笑:“启禀君上,正是这位天下奇才,博采众长,融汇古今,创新南历。他本是北晋人,我主思贤若渴,三顾茅庐,请他辗转来虞。并结合历代史学,设置天文观测站,对天时进行精准推算。”

    说到此处,青荷对郭守敬肃然起敬:“他制定的《授时历》与现代公历一般精准,却比西方早了300余年。”

    卓云闻言一惊,全然不理会以嘉王为首老世族的愤愤不平:“南历与我月历有何不同?”

    青荷连连点头:“南历并非以月相为周期的月历,而是以太阳历为基础的公历。南历一年十二月,这个“月”,与朔望月无关,却极其精准。”

    卓云一脸惊羡:“精准到何种程度?”

    青荷耐心详解:“除南虞外,天下九国所用月历,一年11日误差。南历平年365天,闰年366天,累积3300年只有一日误差。”

    卓云大惊失色:“天下还有如此神奇的历法?”

    青荷眉开眼笑:“不仅如此,南历更与二十四节气惊人吻合。天下九国只有熟识农务之人,才对其了如指掌。在我南虞,因南历普及,黄口小儿都对节气变换,朗朗上口。还将立春、立夏、秋分、冬至,定为春、夏、秋、冬四节,每遇四节,不分贵贱,普天同庆,举国欢腾。”

第一百二十五章 曰归曰归

    嘉王满面怒容,卓云置之不理,自顾好奇心盛:“如何欢庆?”

    青荷受雪歌乐音启发,记忆如潮,想起无数喜闻乐道的游戏,更是载笑载言:“春舢、夏舟、秋射、冬泳,盛况空前。www.uu234.cc”

    卓云连连点头,微微一笑:“妙极妙极,寡人受教。”这才如梦方醒,面带春风,扫视群雄。

    青荷趁机用眼角偷看嘉王。他怒过之后,反而气定神闲,似胜券在握,似志在必得,老辣的眼神分明在说:“死到临头不知愁,我让你们说个够。”

    青荷看过,吓个不轻,更是大惑不解:“危难关头,卓云因何与我嗦,他究竟在等什么?”

    略一沉吟,终有所悟:“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卓云就是在磨嘉王锐气,待彼竭我盈,方能克之。”

    转念又想,更有所悟:“嘉王蓄意谋反,不仅仅博弈朝堂,宫中府中、城中城周,必然布下重兵。大敌当前,卓云不可能两眼只看宫廷。他必须内外兼顾,等待绝地反击。”

    如此一想,更生疑惑:“或许,“飞龙在天”不在暗阁,而是在宫外收拾嘉王主力。”

    想到不久之后,宫内宫外血流成河,更是心惊胆裂,赶紧偃旗息鼓,缩回知乐身后的角落。

    相尘却是不甘寂寞,一心想要万众瞩目,数次跃跃欲试,欲言又止。

    卓云淡淡看了他一眼,懒懒向龙椅上一靠,从动作到神态,都散漫入骨:“相尘,今日盛会,君臣交心,若是有话,但讲无妨,何必吞吞吐吐?”

    相尘登时面红耳赤:“启禀君上,微臣无话可说。”

    青荷几欲松下一口气,以为阴谋陷害剧情有望闭幕。不料,相尘欲擒故纵,哗众取宠,倒身叩拜,涕泪涟涟:“君上,微臣适才以下犯上,罪该万死,请君上治罪。”

    相尘说的没头没脑,卓云居然不惊不咋,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见他眉毛轻挑,面上含笑,缓缓说道:“相尘,何必打此哑谜?不如明明白白告诉寡人,你却何罪之有?”

    相尘本是一张白脸,更是红得发紫:“启禀君上,微臣罪在不赦,不该冲撞君上爱姬,但请君上治罪。”

    卓云面上大吃一惊,声音却有备而来:“相尘!我的美姬?哪一个?我怎不晓?”

    相尘假意哆哆嗦嗦,不住扣头,再不敢答言。

    忽闻一声轻笑,闻者皆栗。却是飞星如期出场

    ,手指青荷便道:“君兄难道忘了?她便是龙帆千里迢迢、处心积虑从东吴专门为君兄带回来的爱姬!”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一片噫嘘。

    青荷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砰砰砰砰”跳个不停:“卓星卑鄙加无耻、龌龊加下流,他是天下第二,无人天下第一。说谎不眨眼,唱戏不画脸。扮相超凡脱俗,演技决胜千古。”

    再看殿堂之上,百官文武,或瞠目结舌,或讳莫如深,或兴趣盎然,或横眉怒目。无论如何,卓云龙威尚在,如此诋毁主君,都会引起公愤。虽是如此,卓云之行,难免被群臣质疑。

    卓云更是吃惊非小,一双眼睛望着卓星,满是莫名其妙,不怒反笑:“卓星!今日虽是无需拘礼,却也不能无法无天。龙大将军尚在前敌,何曾从东吴带回美姬?”

    青荷听卓云说话,看卓云行事,心生敬畏:“不愧是蜀君,处乱不惊,滴水不漏,王者之风。”

    卓星只当卓云宁折不弯,定会冲冲大怒,不料只是轻描淡写,一声反问,看似妥协,这倒令他始料不及。面上毕恭毕敬,口上不改初衷:“这美姬虽是吴国奸细,难得公主重大义,恪守律法,亲手送至大缘府牢狱。”

    卓星之言,愈发不堪。卓云却意态悠闲。

    青荷以之为神,强压忐忑,扫视一番群雄,但见嘉王亦是面不改色,颇觉疑惑:“嘉王究竟拿了卓云什么把柄?若此胜券在握,志在必得?”

    卓云微微一笑,看向曼陀身侧:“驸马都尉,可有此事?”

    卓云提到卓幕,青荷瞬间想起五鲤湖,那位与母亲洒泪分别的孝子。

    更让青荷跌爆眼球的是,卓幕母子情深,父子无情,兄弟绝义。这也罢了,居然和情敌“飞龙在天”心有灵犀,简直都有断袖的嫌疑。

    但见卓幕,重色轻友,重母轻父,勃然大怒:“卓星!岂有此理!我堂堂卓幕,岂会与你同流合污?诽谤龙大将军不仁,构陷君上不义?”

    青荷五体投地:“他与卓云,上演双簧,珠联璧合,缠绵悱恻。”

    青荷尚可,卓幕身侧的始作俑者,再不能镇定自若。曼陀瞬间坐直,刚要开口,忽觉小手痛极,原来已被夫君的大手紧握。曼陀转头看向夫君,但见双目灼灼,如同喷火。忽有所悟,心知此事非同小可,急忙双唇紧闭。

    一瞬间,卓星便被蜀国最负盛名的两大要员,逼问得哑口无言,饶他

    胆大包天,还是吓出一身白毛汗。一边低头擦拭,一边从胳膊肘拐弯处偷渡眼神,目的地悄悄驶向主心骨。

    嘉王依旧若无其事,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卓星看过之后,犹如吃下定心丸,稳住心神,满面陪笑:“王兄喜怒!星弟这般想,本是情有可原。近日,我蜀国只有一人出关,那就是龙帆。”

    卓星此言一出,如同炸雷,文武群臣,震惊全场。刹那间,殿堂之上,寂静无声。众人皆想:“大将军出关?何时?何地?何事?”

    只有寥寥数人颜色不变,其中一个,正是蜀君卓云。他笑得天真烂漫,陡然打破寂静猜想:“卓星,男子汉大丈夫,何必遮遮掩掩!我早知道,你想弹劾龙帆!”

    卓星不解“八荣八耻”,虽被说破心事,却能恬不知耻,反以为荣,目光迎刃而上。

    卓云笑得阳光灿烂,替卓星把潜台词说完:“卓星,是否还想继续弹劾:龙帆里通外国!阴谋造反!忤逆叛乱!”

    卓云越说越是满面欢颜:“卓星!明人不说暗话!拿出证据!亮出底牌!说服寡人,明示百官!”

    卓云毕竟多年为君,只一瞬间,卓星便被卓云的气势压倒,冷汗狂出。沉吟半晌,悄看嘉王。但见父亲依然镇定自若,胸有成竹。

    卓星素来胆大不要命,今日为成就大事,更似早死早托生:“君上有所不知,君上龙体欠安之时,龙帆瞒着君上,盗取龙印!偷窃玉玺!调动兵符!单骑出关!不仅如此,还与东吴寒枫恶贼勾搭成奸!自此之后,吴军就在边关闻风而动!非但如此,他还泄露军机,导致渝东北惨败!”

    嘉王双目如电,义正言辞,压轴发言:“君上难道还不知情?龙帆身为大将军,擅离职守,怠慢国事,窃用君权,私调兵将,通敌卖国,丢城失地,丧我千军!身犯七大罪,死有余辜!即便万死,不能抵其万一!”

    刹那之间,群臣震撼,满座哗然!

    青荷闻言,头大如钟鼓,心跳如奔舞:“倒是父子,穷凶极恶,危言耸听,一唱一和。”

    卓云朗声大笑,双目一扬:“王叔!弹劾的好!弹劾的妙!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谁说蜀东北惨败?明明是蜀东北大捷!王叔!你可是三朝元老!如此妖言惑众,恶意中伤,污染圣听,祸国殃民,寡人真是佩服!佩服!”

    嘉王闻言大惊,心中大惑:“难道传言有误?”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亦忧止

    嘉王转念又想:“未必!定是卓云为震慑于我,谎报军情。www.uu234.cc”如此一想,如何心甘?一个转念,更是口出恶言:“君上,龙帆勾结吴贼,私自出关,叛国投敌,私授虎符,条条大罪,理应当诛!”

    卓云更不是弱,再接再厉,步步紧逼:“王叔,寡人当真小看了你!指鹿为马,声东击西!你弹劾的,不是龙大将军,分明是寡人!是寡人私自出关!是寡人擅离职守!是寡人离心离德!是寡人怠慢国事!今日,当着众位爱卿之面,寡人必当三省其身!”

    嘉王闻言错愕,他只当云龙早已反目,哪怕已经和好如初,卓云身为君主,也不可能为了给臣子洗脱罪名,引火上身。

    卓云却双目炯炯,无限坦诚:“半月之前,寡人并未有恙,更未宫中修养。事实上,寡人根本不在西蜀!大将军出关,便为营救寡人!是寡人,将龙印、玉玺、兵符,悉数交给大将军!

    王叔!以你的雄才,你的大略,当然不可想象;你的高风,你的亮节,当然不可理解:大将军非但没有窃用,反而替寡人保管的极好!

    只是,他心底无私天地宽,先是千里迢迢,舍生忘死,救护寡人!又是不眠不休,奔赴前敌,以区区两万之众,击败七万吴贼!何等高洁?何等英雄?可是到头来,却遭王叔阴谋算计!公平何在?天理何存?”

    卓云如此坦诚,甚至甘冒废君之险,开诚布公。嘉王根本始料不及,登时骇的面色如雪。

    卓云环顾四周,目光犀利,大义凛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寡人身为蜀君,擅离职守!怠慢国事!罪莫大焉!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也!寡人立誓,自今日起,发愤图强,勤于政事!与我蜀国臣民共患难,同生死!”

    誓言方毕,忽闻一声冷笑,如从地狱发出,却是卓星,危言耸听:“君上太过天真,大错已经铸成,随口发下几句誓言,便能挽回?”

    卓云面色一凛:“寡人今日悔过,若再离心离德,誓与三指同断!”

    言毕,苍凉一声,亮出宝剑,寒光一闪,红光崩现!再看他左手从小指到中指,齐根斩断!

    大殿之上,群臣满座,瞠目结舌,面如土色!仓皇之间,跪倒一大片,皆眼中含泪,山呼万岁。

    青荷大惊:“卓云如此血性,嘉王还敢争锋?”

    早有侍者飞奔上前,包扎伤口。十指连心,如何不痛?卓云却是条硬汉,咬牙坚忍

    ,面露哀色:“寡人今日虽断三指,又有何痛?前者,连失我兄长、殷帅、爱将,才是痛彻骨髓!”

    再看嘉王,一张老脸,面无人色,冷汗不断。心念一转,五体投地:“君上痛在手上,老臣痛在心上!君上明理,实乃千古一帝!”

    卓云不知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回报一声苦笑:“王叔言重!寡人何德何能?千古之帝,如何当得起!”

    嘉王抬起头来,泪如泉涌:“君上受苦!老臣之过!老臣斗胆还有一言,说给我君!”

    卓云面色微微一凛,不知他又要耍什么花枪,索**擒故纵:“王叔但讲无妨。”

    嘉王向上扣头,涕泪交加,悲情出演:“君上私自出关,十日不曾理政,违背先祖誓碑。老臣作为一族之长,只好根据祖训,请君上去祖陵闭门思过。君上尽管放心,朝堂之上,老臣自会殚精竭虑,确保万无一失。”

    卓云不曾发话,卓幕拍案而起,声色俱厉:“岂有此理!身为臣子,如此相逼,如同谋逆!何况,祖训并未明言:为君者不能出关!君上万尊之体,断三指为誓,为国为民之心,日月可鉴!尔等不思报效,别有用心,枉为人臣!”

    卓云这才接过嘉王话茬:“寡人是该罚,但是轮不到王叔说话。”

    嘉王面色一沉:“怎么?”

    卓云轻描淡写:“王叔已犯下滔天大罪,再不配做我君族之长。”

    嘉王闻言,一张脸冷若冰霜:“君上,先祖誓碑明言:“为君者,不得构陷铁骨铮臣”。今日老臣方仗义执言,为国请命,君上便容不下么?”

    卓云淡然一笑:“王叔,扪心自问,咱们十年君臣,寡人可算以诚相待?”

    嘉王略一沉吟,己方兵力、实力、、谋算、先机虽占优势,奈何众目睽睽,还要保持王者之风:“君上若在民间,算是诚实君子。只是作为帝王,疏于政事,需好生磨砺心智。”

    卓云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寡人尚有要事一桩,还望王叔也能坦诚相待。本来,寡人欲先平定战事,再详议此事。只是今日,既然王叔性急,寡人只好勉为其难。”

    嘉王不知他所欲何言,心下暗忖:“今日朝堂、殿外、城内、城周,乃至蜀西,都遍布我的人马,可谓万无一失。龙帆身在蜀东南,自是鞭长莫及。卓云再思缓兵之计,已是来不及,更难逃我之算计。”

    卓云盯着嘉王乌纱帽,更显从

    容不迫:“寡人离蜀之时,王叔派相尘借犒赏三军之名,捉拿殷帅入狱,可有此事?”

    青荷闻听此言,念起弄玉,心头一振,陡然坐直,侧耳倾听。

    嘉王面色不善,尚未答言,相尘已拜倒在地:“君上!殷离勾结吴人,私授兵符,谋逆叛国,罪在不赦!”

    卓云不动声色,继续追问:“相尘,你倒说说,殷帅如何勾结吴人?如何私授兵符?如何谋逆叛国?”

    生死关头,一字说错,万事皆休。相尘凝神定气,沉着缓言:“启禀君上,半月之前,微臣奉命调派五十万军饷,亲自押解蜀东南大营,犒劳三军。

    是日晚间,殷离大帐十分诡异。微臣令人传报,静候半晌,无人出帐相迎。微臣心下蹊跷,悄悄转至中军帐外,侧耳倾听。

    原来殷离正在大帐之中与吴人密谋:“以兵符为信,十日之内,率军弃暗投明,西蜀东向称臣,侍奉吴君。”

    微臣听得真切,暗暗心惊,悄然入帐。内中吴贼便是寒枫派“赤碧二子”,异口同声:“事成之后,大将军得封蜀王,殷帅便拜蜀相。”

    说话间,吴贼陡然发现微臣,飞身抢扑,铲扇偷袭。二人武功超群,轻功绝顶,加上殷离与其子殷声暗中相助,微臣未能将其擒获。

    吴贼逃脱,微臣惊怒之余,问起兵符之事,殷离只是谎言搪塞。微臣无奈,唯有将其捉拿归案,交与大缘府问罪。”

    卓云闻听,一声冷笑:“殷帅乃我三朝老臣,向来忠心耿耿,爱国爱民!怎会鬼迷心窍,叛国投敌?相尘,我倒要问问,捉拿殷帅的,除了你,还有何人?”

    相尘战战兢兢,汗不敢出:“启禀君上,与卑职同去的,便是小郡王。微臣说的,句句属实!小郡王定能给微臣佐证!”

    卓云双眉一立,不怒自威:“卓星,可有此事?”

    卓星阴侧侧一笑,信誓旦旦,似与日月同辉:“启禀君上,相尘所言,句句属实!”

    卓云明知谎言,也不去揭穿,不过一笑置之:“果然坦诚!果然坦诚!好在我西蜀朝堂,如此坦诚之人,不在少数,都值得寡人虚心求教。”

    说话间,他转过头来,看向相尘下首的一位文官,脸色更变,双目如电:“汶强,你身为大缘府府尹,是殷帅一案主审。此中内情,你最明白。你且说说,殷帅尚未定案,如何死在狱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 王事靡盬

    青荷顺着卓云眼神望去,但见一位峨冠紫袍之人,闻听召唤,急忙俯身在地,向上叩首:“启禀君上,殷离确实死得蹊跷,以微臣之见,是被杀人灭口。www.uu234.cc”

    相尘隔座呼应,出言力挺:“君上明鉴,正如府尹所言,害死殷离者,必是通敌叛国的主谋!”

    卓云不出意料,不怒反笑:“汶强,依你之见,谁是里通外国,害我忠良的主谋?”

    汶强不敢抬头,连连叩首:“启禀君上,此事非同小可,微臣将详情一一记录在案。更有大缘府卷宗、殷离亲笔画押、验尸笔录,字字写实,铁证如山,君上不如亲自过目。”

    卓云闻言,又慵懒地坐回龙椅:“如此甚好,呈上卷宗。”顿了一顿,又说:“教大缘府聆春、鸣夏两位捕头,亲自送来!”

    吩咐已毕,卓云看向知乐:“王兄赎罪!王兄千里迢迢,临驾缘城,寡人本该让王兄放松观舞,如今却累王兄看我缠杂不清。”

    知乐朗声大笑:“君上旷世奇才,行事出人意表,却在情理之中。知乐早已观瞻过绝世茶舞,便有其他,不看也罢。”言毕,看向青荷,眉开眼笑:“如今又有绝世美人在畔,知乐知乐啊!”

    大缘府本与蜀玉宫数里之遥,不料聆春、鸣夏一传就到。

    说话之间,两个二十出头、身形魁梧、眉清目秀的少年,手持卷宗,亦步亦趋,走上大殿。

    为首的一个,率先倒地扣头:“大缘府聆春,叩见君上!”言毕,恭恭敬敬递上卷宗。御前侍卫更不怠慢,上前接过,呈交卓云。

    青荷仔细看去,两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聆春、鸣夏,不由深感意外:“卓云行事,果然常人难料。聆春兄弟只是小小捕头,今日却能破例上殿,而且来得这么快,定是卓云早有安排。”

    卓云接过卷宗,无喜无悲,无怒无嗔:“聆春,庭审殷帅的情形,你可记得清楚?”

    聆春俯身跪地,再次叩拜:“启禀君上,殷帅之案,干系重大,小人虽是身份卑微,却不敢轻易漏掉每一句话,更觉此案疑点颇多。”

    卓云仍然不动声色:“哦,都是什么疑点,说来听听。”

    聆春有条不紊,从容不迫:“其一,初审之时,殷帅罪证并未坐实,却披枷带锁,如同死囚,陪审大人曾提异议,汶府尹只说他武功奇高,需防患于未然。其二,殷帅身受重伤,被强迫跪倒

    在地,自始至终,未发一言,小人以为,他受人陷害,心想喊冤,不容申辩。其三,尚书一口咬定殷帅私通东吴,调符叛国,却未能当庭出示有力的人证、物证。其四,殷帅不曾招供,卷宗所录口供,居然记载殷帅签字画押。其五,庭审当晚,殷帅便重伤不治,溘然长逝,身上却些许无伤无痕。其六,殷帅在天有灵,留下血书一封,字字血,声声泪,揭开天大的冤情。以上六大疑点,小人据实相告,未有半句虚情。”

    卓云闻听此言,放下卷宗,又从怀中掏出一物,不禁泪眼模糊:“寡人知道,这便是殷帅血书。”青荷定睛一看,分明是一卷带有斑斑血迹的布帛。不由心中大疑:“难道这便是殷帅血书?”

    直到现在,她还执迷不悟:这便是当时她深陷牢狱,一跤摔出,火速扶墙,从砖缝抠出之物。

    卓云默默看了半晌,伤痛、悔恨、焦虑、愤怒,百感交集。饶是他定力极强,依然难以自抑。

    陡然间,他双眉倒竖,圆睁虎目:“汶强!你也是三代老臣!为谋一己之利,为得一己之私,为保一己之名,居然知法犯法,伪造口供!祸乱公堂,陷害忠良!”

    汶强不料卓云前一刻随性如芦苇,后一刻强硬如金石,登时惊吓过度:“君上!微臣秉公断案,不敢欺君妄为!”

    卓云龙颜大怒:“天下冤狱,莫过于斯!世间恶行,尽现于此!汶强,你竖起耳朵,好生听着,这就是你的措辞:殷帅受龙帆指示,私通东吴,调符叛国!及至事发,又被龙帆灭口!”

    汶强心惊胆寒:“君上,事关国运民安,微臣以性命立誓,绝无半句谎言!”

    卓云怒极反笑,转身看向卓幕:“王兄你也见识见识!这就是他们联合串演的供词!寡人对天发誓,若有一句属实,寡人宁愿立死!”

    早有宫人亦步亦趋,将卷宗递交卓幕。

    卓幕急忙接过,对着卷宗,心底默念:“殷犯对君上不满已久,背地还曾妄言“昏庸无道,骄奢淫逸,狂妄自大,误国误民”。遂与龙帆商议起事。二人勾结东吴,并以兵符为信,达成契约:挥师反戈,待事成之后,西蜀东向称臣,龙帆被封蜀王,殷帅被封蜀相。蜀吴一家,共伐北鞑,千秋霸业,一统天下。”

    卓幕阅毕,怒意不可隐忍,瞠视汶强,双目喷火。

    汶强战战兢兢:“君上,并非微臣枉自臆断,人

    证物证,铁证如山!”

    卓云一声冷哼:“好一个铁证如山!你们只知龙大将军出关,却不知他何时出关!何时归蜀!殷帅罹难,他根本不在边关!更无作案时间!如何与吴贼互通款曲?如何害殷帅于冤狱?”

    卓幕细细再读,面沉似水,目光如电:“汶强!你说的铁证如山,我看是满纸荒唐言!依我西蜀律法,审查重案要案,需要大缘府两名以上三品大员。可是看这卷宗,身居此位者,因何只你一人?”

    汶强跪在当地,看了一眼嘉王,战战兢兢,汗不敢出:“此案关系重大,卑职求见君上不成,就请王爷亲自主审。王爷高居相位,自能担当重任。”

    汶强搬出其父,卓幕更是义无反顾:“君上,毋庸置疑,招供笔录,纯属伪造。君上请看,这根本不是殷帅亲笔。殷帅书法遒劲有力,力透纸背。这处签字画押,虽与他笔迹相似,却是形似神不似。”

    汶强瞠目结舌,不敢说话。不必说汶强,便是相尘,闻听此言,都是双膝发软,冷汗不断。又惊又怒,以手扶额,心底暗骂:“卓幕!不知好歹!有眼无珠!不分亲疏!”

    青荷不经意间看向相尘的手,伤疤无数,肉瘤遍布,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他这双手实在怪异,瞬间激发青荷这一世最可怕的记忆那就是“凤焰”。“凤焰”的嗜好,同样异乎寻常:酷爱“火蛇”,引以为乐。“火蛇”狡猾异常,嗜血如命,“凤焰”驯玩之时,略有不慎便会被咬伤。每每中毒,他都用指尖划破伤口,释放毒血,再涂抹解药。药效虽佳,却会留疤。

    在此之前,青荷不知前因,不明后果,不加细思,不辩真相,今日前思后想,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恍然大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相尘之手,毒疤无数,决非一日之功,自是长年累月,饲养冰蛇。昨夜茶山竹下,适才假山洞穴,贼人都曾提到“冰蛇”。昨晚茶从密谈,丘山说道殷帅被害经过,也是数次提及冰蛇。冰蛇,便是此案关键!冰蛇,可以揭穿凶犯。”

    青荷顾自想的出神,忽听相尘一声冷笑:“殷离书法,确是雄劲有力,但那是在平时!倘若遭受牢狱之灾,他的字还会苍劲有力?何况他还身中……”言未毕,陡然懊悔不已,急忙牙关紧闭。

    青荷不假思索,压低声音,接口便说:“何况他还身中冰蛇剧毒!”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遑启处

    声音虽小,却如炸雷,震撼全场!

    别人犹可,相尘瞠视青荷,森然欲杀人:“小妖精,胆敢胡说八道!”

    青荷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可怜:“我没这胆,此乃殷帅之言。UU小说你若不信,侧耳再听。”

    相尘生性迷信,又是做贼心虚,青荷一提殷帅,他一双眼睛,如同见鬼,又惊又怒,又恨又怕,情急之下,结结巴巴;“你……,你……,你个……小妖精……!你……,你……!我……,我……!”

    她看着相尘双手狂抖,欲盖弥彰,想起弄玉家破身亡,陡然生出泼天的胆量:“相尘!你不妨高举双手,让所有人看个够!你豢养冰蛇,才会被蛇药腐蚀的大包小瘤!”

    相尘闻言鼻歪眼斜,更是不住狂抖:“小妖精……,含血喷人……!今日废了你……!”

    气运丹田,“阴阳刺”移到袖口,若不是顾全大局,须听嘉王号令,几欲出手杀荷。

    知乐早有防备,挺身护住青荷,目光炯炯,不容小觑:“尚书,你口口声声痛斥他人,怎么案情未定,就自己上演杀人灭口之剧情?”

    青荷心念闺蜜,无所畏惧:“殷帅就是中了你们的冰蛇之毒,所以伤口不青不紫,不肿不胀,所以验尸官查不出蛛丝马迹。”

    汶强面色一凛,强装镇定,冷笑一声:“小小娼妓,异想天开!验尸记录写得明白,殷帅浑身上下,全无伤疤。倘若被毒蛇咬噬,伤痕总要留下。”

    青荷闻言满心疑惑:“殷帅身中蛇毒,伤口却在何处?”

    相尘恨极,心念鬼魂,结巴又起:“小娼妓……!再敢……胡言乱语……”

    青荷抬头,忽见相尘一只舌头,伸缩无度,陡然间,小脑子如遭雷击,激活灵感,豁然开朗:“殷帅定被冰蛇咬中舌头!尔等狼子野心!如此忠良,饱受折磨,受尽冤屈,却是口不能辩,含恨而终!”

    相尘闻听,方寸大乱,暴怒之下,浑身剧颤。

    卓星再也熬忍不住,愤然而起,怒视青荷,双目喷火,恨不得隔着飞幕、曼陀,一掌将其击毙:“小娼妓!多说半句,送你归西!”

    言毕,气运丹田,蓄势待发,只等嘉王一声令下,骇电出击。不料偷看嘉王,依然气定神闲,眼神好像在说:“急什么?让小妖精作个够!你没见满朝文武,对她恨之入骨?她作得越久,昏君死得越丑!”

    卓云洞若观火,一声冷笑:“卓星,事到如今,

    依然执迷不悟?不要说满殿群臣,便是一个三岁小童,也能看出,你才是罪魁祸首!”

    卓星面无惧色,冷笑不止:“君上!忠言逆耳!铁骨铮臣忠心耿耿,你疑心四起!小妖精胡言乱语,你却深信不疑!”

    卓云闻言不急不怒,探手又向怀中,取出一物:“卓星!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不仅有殷帅血书,更有蜀东南三万军士的联名上书!尔等深夜伏击,陷害忠良,劫持殷帅,铁证在此,如何辩驳!”

    卓星负隅顽抗,贼喊捉贼:“我更有铁证!殷离作为边关大帅,玩忽职守,私授兵符,才是死罪!”

    卓云不怒反笑:“卓星,死到临头,还不知羞?来人!与我拿下!”

    话音未落,嘉王一声断喝,如同裂帛:“慢着!”

    危急关头,卓云不急不缓,欲擒故纵:“王叔,你还有何话说?”

    嘉王手指青荷,怒视卓云,声色俱厉:“君上!满朝文武,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君上当日舍命出关,就是为了这个犯上作乱的吴国娼妓!君上爱美人不爱江山!君上贪女色不分忠奸!实在让老臣大失所望!更何况,龙帆溜须拍马之徒,阴奉阳违之辈,只因他投君上所好,为君上带回这个敌国娼妓,君上便将他私通东吴、私授兵符,抛诸脑后。”

    便在此时,殿上琴声大变。适才之音“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如今之声“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青荷听得神思恍惚,不经意间,扭头向殿角望去,便对上雪歌灼灼之目。

    瞬间,青荷归心似箭,眼前风云突变,金黄的地毯,变成南海的碧蓝;陈列的龙几,变成涌动的舢板。

    她只觉乘风破浪,浩浩汤汤,眨眼之间,驶过千帆。远望前路,残月如钩,冷雾孤州,烟锁星眸。回望归途,山倚断崖,江吞绝壁,层云截岸,断桥残垣。不过瞬间,景色又变,烽火连绵,飞龙在天。

    困顿萎靡,颓然倒地,登时,胸前硌得难受,略有清醒,探手一摸,却是阿斌送的小礼物。

    半日以来,她疲于奔命,顾不上打开。如今,耳听嘉王口中连呼“兵符”,更觉此物,像只小老虎。

    奋力挣扎,陡然惊醒,悄悄揭开层层黄绢包裹,一个青铜小兽,赫然眼前:但见此物,两瓣镶嵌,虎作伏状,平头翘尾,作势欲扑。右颈肋间,镌嵌金书,铭文曰“蜀东南兵符专用”。

    知乐酒量惊人,当真百

    碗不醉,千杯不睡,既能话酒临风,又能明察秋毫。眼见她摔倒,出手如电,将她扶起,一眼见她手中之物,当即醒悟,震惊无极。

    青荷眼望知乐,知他四肢发达,头脑更不简单,联想此前种种,更加确信无疑:“此乃失窃兵符!只是,这等倾国倾城之物,如何到了阿斌之手?”瞬间想起穷凶极恶的红发水怪:“难道他便是寒枫派盗符高手?不慎失落了兵符?却被阿斌误打误撞?”

    卓云距知乐座次极近,他那双眼,便如追寻猎物的飞鹰,何其锐利,早将青荷前后一举一动,窥探个一清二楚,更是惊诧至极,口中急问:“青荷姑娘,你手中拿的可是兵符?”

    青荷闻言心中一惊,手上一颤,兵符坠落。知乐反应如神,探手接过,交还青荷。

    此时的青荷,惶惑过度,畅想无数。刹那之间,波光粼粼的沙晨海,五色缤纷的螺旋贝,旌旗招展的大帆船,火红火红的木棉花,齐刷刷展现眼前。

    所有一切,昙花一现,不复重见。事到如今,说错半句,穷途日暮;行错半步,身首异处;差池半分,万劫不复!

    她转头看向低首拨弦的弄玉:娇小的身躯,细长的手指,悲伤的眼睛,恍惚的神情。

    青荷瞬间镇定,一双眼睛,明过满月,亮过繁星:“启禀君上,青荷不知何来此物,还请君上过目。”

    卓云以目示意,早有宫人接过兵符,递将上去。卓云看罢,更是大惊:“此乃蜀东南兵符!青荷姑娘,你如何得来?”

    刹那间,殿上一片惊色,就连咄咄逼人的嘉王父子,都是满目惊疑,面面相觑。

    青荷淡然一笑:“青荷孤陋寡闻,不知此乃兵符。难怪殷帅如此看重,亲手将它交给民女。”

    卓云惊骇无比:“殷帅给的你?何时?何地?”

    青荷笑容璀璨:“便是刚才,便在当地。”

    卓云难以置信:“青荷姑娘,此话当真?”

    青荷耳听乐音,放眼四顾,依然神情恍惚,只觉两只眼睛迷迷茫茫,不曾定焦:“便是刚才,殷帅走进大殿,对着君上连拜数拜,缓缓走到我身前,将兵符送到我手上,亲口对我说:“青荷姑娘,请将此物,呈给君上。””

    话一出口,相尘、汶强二人,早已变颜变色,几欲魂不附体。

    青荷只觉嗤之以鼻:“世间如此恶人不在少数:杀人如狼似虎,见鬼如猫遇老鼠。”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金书铁券

    青荷只觉不可思议:“世间如此恶棍居然不在少数:杀活人如狼似虎,谈死鬼胆小如鼠。www.uu234.cc”

    卓星却天不怕地不怕,怒视青荷,几欲将她生吞活剥:“小妖精,信口开河,妖言惑众!殷离早已死去多时,人鬼殊途,怎会现身蜀玉宫?”

    青荷看向卓星,更生疑惑:“如此俊美的外表,如此丑恶的内心,一人兼有,匪夷所思。”

    念及于此,更生鄙夷:“以小郡王的心胸,岂能理解盖世英雄?奸佞未除,民愤未消,君恩未报,殷帅心事未了,怎容恶贼法外逍遥?”

    卓星阴侧侧一声冷笑,恨不得将她万剐千刀:“殷离既然心念君恩,兵符又干系国运,定应亲自交给君上,怎会托付你个妖精?”

    青荷被问得哑口无言,知乐却一旁朗声大笑:“君上阳刚之气,如日中天。鬼魂最怕阳气,怎敢随意亲近?青荷姑娘虽是弱质女子,却侠肝义胆,自然受殷帅青睐。”

    卓星闻言,狂笑不止:“乐王!好想象!好牵强!好荒唐!鬼魂却在何处?能否指与我看!”

    青荷微微一笑,小手一指:“小郡王,请看!殷帅的鬼魂,便端坐在相尘、汶强正中间。”

    汶强、相尘二人闻听此言,再也不能淡定,环顾左右,又惊又怕,满面怒容。卓星怒极,眼望嘉王,以目示意,只盼雷霆出击。

    卓云心知时机已到,再不熬忍,嫉恶如仇的眼神,赛过利剑:“卓星!相尘!汶强!陷害忠良,祸乱超纲!来人,速速投至大缘府,依律审判!”

    话音未落,嘉王拍案而起,一声断喝,如同裂帛:“慢着!”

    嘉王终于发难,卓云本在意料之中,更是不急不缓:“王叔!你纵子行凶,罪在不赦!难道还有话说?”

    嘉王手指青荷,怒视卓云,声色俱厉:“君上!满朝文武,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此乃狐媚惑主的娼妓,私通东吴的奸细!君上当日却为了她,舍弃万里江山,毅然出关!龙帆投机钻营之徒,阴奉阳违之辈,却因能投君上所好,私授兵符、祸国殃民之举,君上全部抛诸脑后。如此贪女色不爱江山!如此宠奸佞善恶不辨!根本不配做我蜀君!”

    满殿群臣,听得满面错愕,不知所措。

    卓云面色一凛,一语中的:“寡人知你数十年觊觎蜀君之位,只是,何不扪心自问?寡人不配,难道你配?”

    嘉王索性撕破脸,

    双目如电:“昔日,君上为夺君位,更是不择手段,不顾兄弟之情,刺杀十五殿下!当时,老臣因先君只剩君上一子,一念之仁,才违心扶你上位。世事难料,君上登基,不思建树,不知律己,荒废朝政!还不分忠奸,不辨黑白,宠信奸佞!事到如今,老臣又何必敬你如神?”

    此言一出,惊世骇俗,更是震惊文武。

    卓云不怒反笑:“堂堂嘉王,怎能信口雌黄?你说寡人陷害十五殿下,有何凭证?”

    嘉王一声冷笑:“人证就在殿上,容不得丝毫辩驳。”言毕看向曼陀:“公主殿下,十年前君上刺杀十五殿下,公主便在当场,不妨实话实说。”

    曼陀闻言一怔,陡然坐直,方欲说话,忽觉小手又被狠抓。痛极之下,急忙抬眸,便见卓幕一张俊颜,满是决绝;一双虎目,灼灼逼人。

    曼陀眼望卓幕,瞬间明了,登时大急:“我数十年苦心孤诣,只盼助卓幕上位,不料他根本无意做蜀君!我只当今日一战,不是鱼死,便是网破,却不知是大错而特错!我千算万算,算不出这样一个结果:卓幕心向卓云,不向其父!宁愿一死,不要君位!”

    想到战事一起,卓幕必将拼死相护,曼陀心上不由一凛:从前的坚持,顷刻瓦解;勃勃的野心,烟消云散。

    曼陀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声音发自她的喉咙:“王叔,你说什么?十五殿下之死?那不是你之喜闻乐见?又与君上何干?”

    嘉王万万不料最后关头,曼陀从坚硬的磐石,变成随风倒的墙草,不禁一声冷笑:“公主殿下爱弟心切,已替君上保密十年,既然如此,再瞒百年,都是情有可原。也罢,事已至此,君上为君不贤,报德以怨,老臣再不愿替你遮遮掩掩,只能秉公而断。”

    卓云闻言微微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嘉王:“王叔打算如何秉公而断?”

    嘉王面色严峻:“君上本不当为君,只是老臣昔日念先帝之德,才勉强扶君上位。事到如今,既然君不君,唯有臣不臣。老臣只能收回君位,待君上重修德行,堪当重任之时,再行归返。”

    卓云闻言大笑:“可笑啊!可笑!寡人当年上位,难道曾得王叔恩惠?王叔但分半分机会,早已自立为君!何况,寡人是君,王叔是臣,王叔凭什么夺寡人之位?”

    嘉王凛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物,更是目露凶光:“就凭这个!”

    卓云定睛一

    看,一声惊呼:“金书铁券?”

    青荷抬头一看,更是大惊失色:此券玄铁所制,状如卷瓦,刻字画栏,以金填充,耀人双眼。

    青荷略一沉吟,心中暗想:“史书记载的清清楚楚,金书铁券专为奖励有功之人,常常刻有“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想来,这位嘉王,定是战功赫赫,极得先君喜爱。”

    嘉王一声冷笑,势在必得:“老臣之券,先君临终钦赐!下可免死,上可废君!”

    卓云不慌不忙,不急不缓:“寡人孤陋寡闻,只知我朝金书铁券,素来以御宝为合,半予功臣,半留宫中。却对王叔之券,只是闻其名,不曾见其身,王叔可允寡人一验?”

    嘉王只觉万无一失,一脸淡定,当即呈上:“铁券在此,君上想验,只管拿去。验过之后,君上更要言出必行,退归祖陵,闭门思过。”

    卓云更是有备而来,淡然一笑,即令一位资深宫人去取另一半铁券。宫人少顷即归,呈至君前。

    不料,卓云将两半铁券对来对去,左扣不上,右合不拢,不由满面惊疑:“王叔,你的丹书铁券分明有假,根本勘合不上!”歪头一笑,微微一笑:“定是父君临终之时,看出王叔狼子野心,意欲图谋不轨,才及时收回。”

    此情此景,嘉王大大出乎意料,登时惊怒无极:“君上何出此言?铁券怎会有假?”登时,一颗心波涛翻涌,不知沉浮:“何人胆大包天,偷天换日?”

    嘉王自是不知,他的金书铁券真身,正在城西大营,川纵的怀中。

    便在缘城西部天剑、缙云两山夹一沟的槽谷,旌旗招展,号带飘扬,一座座,一排排,密密层层,到处都是连营,骑兵步卒弓箭手,成千成万,严整有序,布阵有方。

    再看主帅的中军宝帐,牛皮所制,飞彩纷金,厅上正中铺着一张花纹斑烂的地毯,两人对坐于锦垫,中间横着一张几案,上摆各色酒筵。

    川纵酒逢知己千杯少,来着不拒,酒满即干,已不知喝了多少碗,仍是神色自若,两旁侍卫看得无不骇然。

    川纵看向昔日生死故交,朗声大笑:“兄长千里迢迢,从横断远赴缘城,实在不易,川纵先干为敬。”

    川纵对面,却是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中年藏人,头戴英姿勃发的狐皮帽,身穿貂皮镶边的扎规,皮肤黝黑,尽显阳刚之美。

第一百三十章 横断川西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十三夫人长兄,川西横断部落头人扎西。www.uu234.ccwww.uu234.cc

    他所穿“扎规”,左襟大,右襟小,袍袖宽敞,臂膀伸缩自如。不过才是早春,他已经**半个膀背,强悍的臂膀、健硕的胸肌,一览无遗。

    两人自小便亲如兄弟,自是无话不谈:“自得嘉王飞鸽传书,我便星夜兼程,马不停蹄,整整行了半月之久,好在一到此地,便遇纵弟。”

    川纵闻言动容:“自从川纵离了川西,再不曾归乡,也不曾与兄长相见,更不曾喝过如此好酒。”

    扎西豪迈至极:“你我现在虽属两大阵营,场上是敌,场下却是兄弟,数年一见,定要一醉方休。”

    川纵闻言,豪气大发,连干数杯,:“生在人世间,能有兄长这样的知己,我心足矣。”

    扎西说话更是坦坦荡荡:“纵弟酒量,天下无敌。说句实话,你走之后,我更是不曾这般痛快喝酒。”忽又面露悲戚:“我是悔不当初,实在对你和我妹卓玛不住。自从卓玛嫁入嘉王府,便视我为仇,数年都不曾回过只言片语,与我当真形同陌路。”

    川纵闻言心底巨颤,面上却是苦笑:“兄长,往事不必再提,今日只管痛快喝酒。我素来敬重兄长,来,先干为敬。”

    扎西呵呵大笑:“纵弟豪爽,兄长敬服。纵弟最知我心,每逢大战之前,我都是斗酒三千。”

    川纵一声朗笑,豪放不羁:“川纵和兄长正好相反,好酒都是留在大战之后。可惜可叹,数日前蜀东南大捷,我却未能喝上庆功宴,今日正好恶补。”言毕又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扎西闻言却是满面惊疑:“怎么?嘉王又是以讹传讹?你们蜀东南大军,不曾全军覆没?”

    川纵仰头大笑:“嘉王之言,如何能听?便是要听,也要反着听。话说回来,大将军亲自出马,怎可能惨败而归?”

    扎西闻言不悦:“我又上了嘉王的当?当初我糊涂蒙了心,嫁我妹给他做儿媳?他却自始至终,对我心口不一。”

    川纵一声长叹:“事到如今,兄长还不明白?嘉王贪得无厌,刻薄寡恩。在他眼里,从无“仁和义”,只有“利和益”,你的真心真意,在他看来,一钱不值。”

    扎西闻言,半晌不语。

    川纵淡然一笑:“兄长细细想来,兄长一心欲和嘉王交好,他可给过川西好处?”

    扎西面沉似水:“龙帆又能给我什么好处?你难道不知?放眼整个西蜀,就数咱们横断部落最是穷困,最是受气。”

    川纵连连摇头:“兄长因何不仔细思量?川西本就地广人稀,苦寒之地。封授西蜀之前,牧民更是苦上加苦,入不敷出。封授之后,大将军不仅制定优厚之策,帮扶我农耕、畜牧,令百姓安居乐业,更与兄长交好,兄长才得以“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治其所”。事到如今,兄长因何不能知足常乐?”

    扎西不以为然:“纵弟也该替兄长着想,并非兄长贪心,兄长好歹是部落头领,必须打好一方天下。我川西民风彪悍,武士能征惯战,怎能偏居一隅?蜀中膏腴之地,沃野千里,我因何不能趁乱分一杯羹?”

    川纵良言规劝:“分一杯羹?谈何容易?稍有不慎,不仅分不上,甚至祸从天降!依我之见,兄长再不要受嘉王蛊惑,不如回到从前,洁身自好,长治一方。兄长难道不知?嘉王此人,奸诈无极,他若得手,必将卸磨杀驴,岂会让兄长得到寸土之地,寸金之利?”

    扎西深觉言之有理,只是埋头不语。

    川纵趁热打铁,接踵又说:“何况,嘉王怎会是大将军对手?大将军既能以少胜多,兵败东吴虎狼之师,怎怕区区一个嘉王?依我之见,嘉王尚未出手,注定一败涂地。”

    扎西疑惑至深:“嘉王有谋有略,有权有势,有兵有将,何至于此?”

    川纵坦然一笑:“兄长有所不知,嘉王那些雕虫小技,早已被大将军尽收眼底。”

    扎西神色大变:“此话当真?嘉王谋算,龙帆已是一清二楚?”

    川纵连连点头:“那是当然!大将军早已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扎西好奇心盛:“纵弟,他如何决胜千里,你能否与我说一说?”

    川纵朗声笑道:“事已至此,嘉王后悔都已来不及,我与兄长交个实底,已是无伤大局。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大将军每逢大战,都能立于不败之地,此乃不二法宝。嘉王在蜀玉宫安下无数眼线,大将军更是以手还手,以牙还牙。事到如今,嘉王一举一动,尽在大将军掌控。”

    扎西满面惊疑,小心试探:“纵弟说说看,此次谋变,嘉王如何行事?”

    川纵淡然一笑,也不隐瞒:“自大将军出山,从蜀玉宫到缘城内外,早已构筑严密的军事防御

    体系,分由皇城司军、守城禁军、城周厢军驻守。嘉王策划多时,多方秘密勾结,预定在今日正午,蜀玉宫、禁军、厢军、城南滇军大营、城西横断大营,里应外合,同时出击,是也不是?”

    扎西更是惊疑不定:“怎么,我只当此乃绝顶机密,纵弟居然了如指掌,简直不可思议!”

    如此一想,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我当日出兵,只因听了嘉王一面之词,只当龙帆已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才不惜跋涉千里,乘机浑水摸鱼。事到如今,既然趟了嘉王这浑水,岂能全身而退?”

    川纵微微一笑:“兄长勿忧!纵弟出行之时,大将军金口玉言,反复叮嘱:只望兄长知难而退,不欲与兄长为敌。兄长只要回归横断,并对蜀都秋毫不犯,大将军绝对既往不咎,与兄长永远是好兄弟。”

    扎西苦思半晌,又道:“嘉王谋划数十年,行事如此周密:先将卓云牢牢掌控,又尽得司军、禁军、厢军、滇黔之军,将蜀玉宫上下、缘城内外,围成一个铁桶。依我之见,龙帆再是出神入化,已是无力回天。”

    川纵淡然一笑:“兄长素来远在川西,自是不知蜀都实情,我不如替兄长详加分解:

    首先,滇黔之军,本是知乐多年旧部,怎可能投靠嘉王?便在昨夜,大将军已经协助知乐,将滇君派遣谋害知乐的害群之马,就地正法。

    其次,城周厢军,十之**都是大将军心腹,他们看似投靠嘉王,实则欲擒故纵,顺水推舟,陪着嘉王做戏。虽有很少一部分不明就里,受嘉王蒙蔽,奈何大将军兵贵神速,今日凌晨,已见过各部将领。诸军得知实情,无一例外,唯大将军马首是瞻。”

    扎西半信半疑:“滇军、厢军此行此举,我且信你。可是,守城禁军,人数最众,皆是嘉王死党;蜀玉宫司军,多被嘉王收买,嘉王心腹众多,龙帆如何平定?”

    川纵微微一笑:“兄长只管放心,我朝禁军,分布在缘城东、南、西、北四门,统共十二卫。东、北六卫,更是大将军心腹。大将军所忧心者,不过西、南六卫,实在不足禁军半数。想要逆天,绝无可能。”

    扎西连连摇头:“依我之见,便是西、南六卫起事,也是威力无穷,也够龙帆大吃一壶。”

    川纵坦然一笑:“嘉王虽有千条妙计,大将军却是通天彻地,更能一招制敌,你我何必操之过急?”

第一百三十一章 风云突变

    扎西眉头紧皱:“我身为头人,肩负横断一族之任,怎能不操心?”

    川西朗声大笑:“事到如今,兄长只需操心一事,那就是:嘉王大势已去,再也无需追随。www.uu234.cc”

    扎西沉思不语,半晌方说:“你说嘉王必败,我却认为他与龙帆势均力敌。何况,事到如今,我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川纵微微一笑:“兄长莫急,纵弟再给兄长看一样东西。”言毕,从怀中掏出一物。

    扎西定睛一看,却是不识,急忙惊问:“此乃何物?咱们川西,从来不弄这等玄虚。”

    川纵微微一笑,解惑答疑:“实不相瞒,此乃金书铁券,嘉王至宝,他的一世的英名,尽在其中。”

    扎西闻言大惊:“嘉王至宝?怎会在你手中?”

    川纵面上喜笑颜开,口中预测未来:“实不相瞒,就在方才,就在朝堂之上,嘉王痴心妄想,欲以此券逼君上退位。幸而大将军防患未然,迅雷出击,嘉王父子束手就擒。金书铁券便被当堂缴获。”

    扎西简直不敢之心:“此话当真?”

    川纵诚心诚意,婉言相劝:“川纵人品如何,兄长难道不知?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便是奉大将军之命,将此物示与兄长,只为让兄长认清时局,再不要受人驱使,被人利用。大将军敬重兄长,实不愿与兄长兵戎相见,更不愿自相残杀、生灵涂炭。兄长便是为族人着想,为横断考量,也该趁早勒马悬崖。”

    扎西眼望金书铁券,面色如雪,半晌不能言。

    川纵微笑又说:“大将军自然知晓,兄长此次行险,并非出于本意,而是受嘉王蛊惑。何况去岁川西收成不好,兄长此举,实有难言之隐。大将军亲口说过,只要兄长立即退兵,秋毫无犯,不仅不追既往,今岁川西百姓的捐税,统统减半。”

    扎西闻言大喜,沉吟片刻,又生惊疑:“虽是如此,我怎知龙帆是否又似嘉王一般,出尔反尔,满口谎言?”

    川纵大笑:“大将军执政多年,他的为人你信不过?兄长便是不信大将军,难道不信自己的眼睛?何必急于一时?何不拭目以待?咱们只要一登天剑山,远眺缘城内外,遍观兵力战事,自会真相大白。”

    扎西深觉言之有理,望着缘城方向,站起身形:“纵弟高见,我心敬服。事到如今,我再不忙发兵,听你之言,静观其变。”

    二人纵步奔行,携手登上天剑山制高点

    ,向东侧缘城俯瞰。

    缘城南门,府军前卫大营,旌旗飘摆,刀枪林立,三千兵甲,严阵以待。

    忽然蓝影一飘,几个起落,兵士不曾看清,已是无影无踪。

    前卫指挥使方才将人马调派完毕,只等正午一到,依照嘉王拟定计划,如期发兵。

    刚刚坐下,呷了一口茶,忽觉清风徐来,一人飘然而至。侧目急看,一蓝衣人,冷颜冷面,背负双手,玉立于中身后。

    指挥使陡见来人,大惊失色,急忙屏退左右,这才倒地叩拜:“末将参见小郡王。”

    “小郡王”也不回礼,更不落座,只向怀中掏出一物:“蜀玉宫有变,此乃父王金书铁卷,以券为信,更改举事时间。”

    指挥使心道:“嘉王年事已高,今日得手,他日定会传位小郡王。”如此一想,更觉这位未来蜀君,凛然不可逼视,自是不敢抬头细看,只顾跪在地上,俯首追问:“敢问小郡王,我王定在何时举事?”

    “小郡王”神色严峻:“但听蜀玉宫钟鼓齐鸣,尔等便可闻声而动。倘若无钟鼓之声,万万不要轻举妄动。”

    指挥使心道:“蜀玉宫钟鼓齐鸣,实属罕见。若在平日,或先击鼓后敲钟,或只敲钟不击鼓,绝不会齐鸣。”

    念及于此,连连称是,再一抬头,“小郡王”已跃身而起,飞身出帐,眨眼之间,踪迹不见。

    指挥使看的大惊失色,敬佩不已:“小郡王这峨眉“飘雪穿云”之术,天下几人能及?”念及于此,更是敬若神明。

    “小郡王”疾奔缘城西门,府军右卫驻地,仿照前情,如法炮制,亦无差池,方轻吐一口气。更不怠慢,飞身疾行,飘身形回转蜀玉宫。飞行途中,一面脱下蓝色长衣,一面除下脸上面具,这才露出白袍白衣。

    穿楼过宇,飞檐走壁,疾风般来到钟鼓楼。

    此楼重檐翠飞,气势恢弘。外有五层飞檐,内为三层重屋。楼前建台,台上放置日圭,内置漏壶计时,铜钟、巨鼓,陈列其中。楼后设阴阳学署,画角列置其上。晨钟暮鼓,声闻四达,当真是“钟鼓楼中,终古钟鼓撞不断;凤凰塔缝,奉皇凤凰引难鸣。”

    阿龙方在钟鼓楼顶层落下身形,十数人玄衣玄袍,闻风而至。放眼望去,来者一共十九人,人似虎,目如星,身强体悍,行动灵矫。人数虽寡,气势极壮,便似千军万马。

    但见前面一十八人向两旁一分,最后

    一人,满面含笑,迎上前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心腹爱将秦峰。他所率领的,正是阿龙在军中千挑万选的顶级高手“蜀东南十八勇士”。

    阿龙看向秦峰,目光炯炯:“此次暗中出击,战况如何?”

    秦峰插手施礼:“末将已根据大将军号令,携君上密旨,联合御前司兵,将勾结嘉王、谋逆君上的蜀玉宫侍卫长,连同一行众人,秘密斩首。现如今,前三殿后六宫、东西南北十二门,皆已悉数归我掌控。”

    阿龙闻言轻吐一口气:“如此甚好。”

    说话之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突现,定睛一看,却是阿黑与丘山。阿黑奉命协助秦峰,丘山则是救护弄玉,寻到此地。

    阿龙当即吩咐:“留下数名兄弟,守在钟鼓楼制高点,密切观望,随时报信。余者跟我前往承运殿。”

    承运殿上,卓云面沉似水:“王叔,你可知罪?金銮宝殿之上,以假乱真,出示伪造的金书铁券,实乃欺君犯上,大罪滔天!”

    嘉王如遭雷击,勃然变色:“卓云!我一忍再忍!你却欺我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怒极之下,手中玉杯,狠掷于地,“叮当”有声。

    伴随碎杯之声,刹那之间,殿上琴音陡起,充斥魔力,惊心夺魄,震人耳膜。当真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琴音破空,风声骤起,数十道银光,从琴畔、殿角、柱后,奔着卓云,骇电来袭!

    “神农四贤”早已严阵以待,四声暴喝,如同霹雷:“休伤我主!”四把长剑势如闪电,愤然出击,截住纷涌的冰蛇。

    卓云面色一凛,跃身而起,长剑出鞘,一声冷笑:“终于熬不住!露出庐山真面目!”

    卓幕更不怠慢,撤出藏在案几之下的长剑,大声疾呼:“君上,速速带上面套,掩住口鼻!”

    言未毕,更闻烈风呼啸,便见两道身影一黑一篮,一前一后,一左一右,腾空而起,骇电出击。

    卓云尚未看清晰,已是疾风扑面,只觉一刹那间,两条惊龙,两道狂闪,奔如急电,亮瞎双眼。一惊之下,飞身纵跃:“你们父子,用的何种武器?弄的什么玄虚?还想变作雷公电母不成?”说话之间,两条闪电,从他脚下横掠而过,去势奇急,如同霹雳。

    卓星一声冷笑:“怎么?昏君!没见识过?此乃“峨眉阴阳索”,专门索取昏君的狗命!”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图穷匕见

    卓云定睛细观,如此“阴阳索”,却是宫廷玉带的加长版,内嵌钢钉,外镶金钻。www.uu234.ccUU小说事发之前,围在腰间,倒是神不知鬼不觉,时难发现。战事一起,便是杀人利器,舞动起来,分外耀眼。

    正自惊骇,嘉王已是身形一飘,右手轻挥,刹那之间,又是一道亮闪,却是第二索,快如飓风,迅如雷霆,呼啸而至。

    卓云只觉狂风急扫,力敌万钧,人已罩在冰雾之下,登时窒息。

    危急关头,更见人影一晃,闪现白光,一道有质无形的剑气,直击嘉王,却是座次距卓云最近的知乐,闻风而动,施展“崇圣神剑”,急切间以纵横交织的剑气,火速护驾。

    不料嘉王父子极其诡诈,身形招法,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无穷变化。眨眼之间,已避开知乐剑气追击,更是跃身而起,两道闪电,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劲逼卓云。

    眼见嘉王父子勾搭成奸,其势若狂,两根“阴阳索”便如两条张牙舞爪的玉龙,急升而上,翻空逆转,兵分两路,眨眼扑到。

    卓云顾前不顾后,顾左不顾右。正自危急,一人长剑迎刃而上,左拨右带,前翻后缠,借着嘉王父子的劲力,已将两根“阴阳索”卷在一起。两索相击,“轰隆”一声巨响,如同霹雳滚雷,惊心动魄,大有惊天地、泣鬼神之威。

    此举大大出乎嘉王意料:来人武学,以嘉王之道还施彼身,将两根“阴阳索”上所带的内力,拨动牵引,出其不意,绞在一团。

    嘉王登时怒极:“卓幕!不分远近亲疏?居然与昏君、龙妖沆瀣一气!非逼你我父子反目?”

    他内力极强,应变极快,但觉“阴阳索”被带得相互缠绕,说话之间,反手一抖,两索便即分开。

    此时此刻,卓幕看向嘉王,义正言辞,不容抗拒:“父王!君上仁厚,龙帆贤德,只要父王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

    卓幕本就心思聪颖,又常得阿龙指点,适才所使武功,囊括了峨眉、劈风两种神功,自是威力无穷。

    不料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卓幕言未毕,两道身影,倏然而至;两道寒光,急如电射,却是嘉王死党,相尘、汶强,抽出暗藏在腰间的软剑,施展“峨眉阴阳剑术”, 一前一后,挥刃而上,直取卓云。

    危急时刻,卓幕、知乐更不怠慢,两声暴喝,跃身而起,一个“峨眉阴阳剑”,一个“云滇崇圣剑”;一个浩气长空,一个剑气纵横;一个有形万变,一个

    万变无形;纷纷拦住相尘、汶强。

    虽是如此,嘉王父子,势如风雷,威不可当。“神农四贤”更是奔如潮水,自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腾空而起,骇电反击。

    敌方个个如狼似虎,卓云本已危急,更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烟如雾,钻窗而入。一个舞动“峨眉阴阳槊”,身形又细又长;一个怒砸“峨眉阴阳戟”,个头又高又壮,一左一右,直扑卓云。

    作为众矢之的,虽有卓幕众人拼死相护,奈何嘉王周密计划,实力强大,稍有不慎,卓云轻则深陷魔爪,重则命丧索下。

    便在这千钧一发,两道身影,一个急如春雷滚滚,一个势如夏雨倾盆,奔涌而至。

    聆春人在半空,一招“宛转峨眉采茶畅”,急如骇电,直抓相雾。

    鸣夏空中翻转,一招“万象峨眉炒茶香”,炫如游龙,直扑相烟。

    相雾急忙收步撤身,转攻为守,挥槊招架。

    相烟一声暴喝,挥戟相格,声如洪钟,震耳欲聋:“聆春!鸣夏!舍生忘死,命都不要?是为保昏君?还是为抢乌纱帽?”

    蛇雾弥漫,魔音乱心,一场恶战,惊天动地,震撼人心。

    青荷胆子虽小,反应却快,知乐出手的瞬间,她已飞身而起,极扑弄玉黛岩,一手一个,扯到墙角。三个弱质女流,倒地蜷伏,缩成一团,只盼冰蛇不喜,刀剑不爱,留下命来。

    冰蛇毒性不可小觑,整个大殿奇寒无比。眼望四周刀枪剑雨,不可穿越,无从躲避。姑嫂更受乐音所惑,依然双目迷离,不辨东西。

    再看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比青荷更惨,皆是两股战战,抱头鼠窜,不求体面,只求生还。

    卓云虽已带上提前预备的防蛇面套,奈何毒气缭绕,又受魔音困扰,内心疾呼大事不好。

    正自惊急,又见九人身穿黑衣,如同利箭,杀入战团,直取自己前心。刹那之间,卓云便被团团围困。

    眼间卓云危在旦夕,“神农四贤”更是大急,各出长剑,骇电出击。登时,大殿之上,烈焰腾飞,紫气纵横,火龙暴起。

    不料,那九人剑术非同寻常,但见:

    九种身法,忽圆忽方;九道身形,或阴或阳;九把长剑,忽进忽退;九重阵法,忽弱忽强;九变招式,或攻或守;九道剑气,此消彼长。

    忽而巧设空城,诱敌深入;忽而风云突变,幻化无方;忽而行云流水,呼风唤雨

    ;忽而固如山岳,势不可挡。

    卓云倒抽一口冷气:“嘉王为今日之战,豢养死士,十年磨剑!此乃“峨眉阴阳阵”!乃“峨眉子”亲创,堪与“巴山夜雨剑阵”对敌!遵循“乾坤、艮兑、震巽、坎离之阴阳”,阵法将上与下、升与降、内与外、正与偏、动与静、快与慢、热与冷、天与地、圆与方,九重变换,九重融合,九九归一,可谓“阴阳和而万物得”。”

    九个“峨眉死士”,忽攻忽守,忽分忽和,有虚有实,有呼有应,重在阴阳相生,克敌制胜。

    细细再观,主阴者旨在诱敌,身形飘忽,快如急闪,变幻莫测;主阳者志在攻敌,得数人相助,博采众长,威不可当!

    刹那之间,“四贤”便被围困当中,再想撤退,救护卓云,势比登天。

    如此一来,知乐、卓幕、春夏、“四贤”八大高手,均已受困,再难脱身。眼见嘉王父子两道霹雳,骇电来袭,卓云只能奋力施展“神农炎阳功”自救。

    但见他身子一沉,从两根“阴阳索”之间钻了下来。可是,双足尚未着地,卓星身形又变,已扑在半空,“阴阳索”翻卷而回,骇电再击。

    二人功力悉敌,卓星手中“阴阳索”一卷,猛地一翻,一道亮闪,划过眼前,一股劲风,直击卓云小腹。

    卓云虽是眼花缭乱,更是不敢怠慢,急转身以“神农炎阳功”将“阴阳索”荡开。

    怎奈嘉王“阴阳索”已是骇电卷到,势如排山倒海,强过雷霆万钧,实难躲避。

    好在卓云处乱不惊,滴溜溜转了数圈,终于乘势旋退。

    嘉王志在必得,乘胜追击,虚招不断,便在一刹那间,“阴阳索”猛挥,又是变向急转,霹雷一般打了过来。

    卓云运转“神农炎阳真气”,一剑劈出,与此同时,左臂一挥,挟着一股雄劲炙烤的烈风,向嘉王反身狠刺。

    嘉王侧头避让,一声断喝,势在必得:“昏君!本王今日要你毙命如斯!”

    说话之间“阴阳索”狂抖,转出两个圆圈,从半空中搂头盖顶,直砸卓云。

    卓云再想纵跃,如何来得及?无可奈何间,也顾不上蜀君形象,顺势前扑,就地一滚,虽是狼狈不堪,终是逃过致命一击。

    嘉王不料危急关头,卓云会施展如此搬不上台面的招式,鄙弃至极,愈发得寸进尺,一招紧接一招,一环紧扣一环,眼看卓云便死于非命。

第一百三十三章 龙虎之争

    卓云虽是眼花缭乱,更是不敢怠慢,急转身,跨右足,施展“神农炎阳功”,猛然辟出一剑。www.uu234.cc登时紫气勃发,吞咽吐雾,风火绵延,将“阴阳索”荡到一边。

    怎奈嘉王穷追不舍,转瞬之间,“阴阳索”又是骇电卷到,势如排山倒海,强过雷霆万钧,再想躲避,实属万难。

    幸而卓云心思聪颖,处乱不惊,顺着“阴阳索”凛冽来势,滴溜溜旋转,身法出奇的巧妙,长索沾着他的衣角,呼啸而过,终是有幸逃过一难。

    嘉王乘胜追击,更是妙招不断,便在一刹那间,猛挥“阴阳索”,变向急转,霹雷一般打了过来。

    卓云运转“神农炎阳真气”,右臂一挥,一剑劈出,一股雄劲炙烤的烈风,向嘉王骇电本来。

    嘉王侧身避让,一声断喝,势在必得:“昏君!本王今日要你毙命如斯!”

    说话之间“阴阳索”狂抖,连转两个圆圈,出其不意,从半空中搂头盖顶,直砸卓云。

    卓云再想纵跃,如何来得及?无可奈何间,也顾不上蜀君形象,顺势前扑,连滚数滚,虽是滚的狼狈,终是逃过致命一击。

    嘉王不料危急关头,卓云身为蜀君,居然会施展如此搬不上台面的招式,鄙弃至极,父子二人,更是一环紧扣一环,愈发得寸进尺,一招紧似一招,骇电奇袭。

    再看卓云,早已捉襟见肘,顾左不顾右。

    陡然之间,嘉王气运丹田,“阴阳索”连转数圈,突然绷直,犹如笔直的长矛,直射卓云前心。

    时机来到,卓星一声狞笑,配合其父,舞动“阴阳索”,从卓云左侧翼,迂回而进。

    眼见两只“阴阳索”电闪雷鸣,势不可挡,卓云无奈之下,奋起平生之力,“神农点苍剑”势如风火,绝地反击。

    卓云剑招未到,突觉飓风逆转,原来嘉王身形一旋,又转到右侧翼,招法更变,“阴阳索”一抖,一股强劲的内力,势如排山倒海,沿着“阴阳索”,向卓云右肋猛烈袭击。

    事到如今,前有冰蛇剧毒,后有雪歌魔音,左有卓星如狼似虎,右有嘉王猛过洪荒,前后左右,并力夹击,卓云再有泼天的本领,如何能敌?

    卓幕、知乐、春秋、“四贤”眼见主君受难,都是心急如焚,却是分身乏术。只觉事到如今,便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卓云心知转瞬之间,就要粉身碎骨,魂魄西天。索性把眼一闭,一声叹息,发自

    心底:“殷帅,今生今世,怕是报仇无望!”

    便在这千钧一发间,突觉身周气流逆转,一惊之下,急睁双眼,但见白影一闪,银光乍现,穿花碎玉一般,炫舞在卓云身前,“劈风神掌”翻空,一破一弹,飓风扑面,衣袂翩翩。

    长索交错,蛇舞缤纷,卓云辨不清声息,看不清行迹,只觉电闪雷鸣,激射银光,飘飘荡荡,纷纷扬扬。生死一瞬间,两条“阴阳索”,无数冰蛇,陡然飞旋逆向。

    在场众人,除了卓云、卓幕、知乐,都是大惊失色:“何方高人,出手如电?片刻之间,杀敌无形?何方神圣,神鬼莫测?顷刻之间,化险为夷?”

    但见一人,神兵天降,手臂轻挥,神掌斗转,卓云身随劲起,轻飘飘飞了出去,眨眼之间,逃出鬼门关。

    卓云顺势落地,站稳身形,抬眼一看,两条“阴阳索”、数条冰蛇,已经互相缠在一起,只觉惊异,更是无限欣喜。

    站在身前的,却是一个白衣蒙面少年:一对剑眉,熟悉而明朗;一双星眸,温暖而明亮。

    卓云大喜过望:“阿龙!你总算来啦!”

    阿龙满面关切:“阿龙来迟一步,君上可曾受惊?”

    卓云喜笑颜开:“不曾不曾!冰蛇太冷,打打架,出出汗,热热身!”

    嘉王父子出其不意,受神掌弹破冲击,一个不慎,险些自己人打到自己人,跃步退身,终于站稳。抬头一看,均是倒抽一口冷气,异口同声惊呼:“龙妖!你怎现身此地?”

    刹那之间,嘉王的心思千翻百转。千变万变之后,幻化成一声冷笑:“龙妖,来的正好,昏君有你陪葬,不会死的凄凉。”

    阿龙微微一笑,自信溢于言表,从眉首直传眉梢:“嘉王!何必执迷不悟?不如放下屠刀,束手就擒。君上仁厚,定能留你一条生路。”

    在场众人,见阿龙飘鸿惊现,如同找到主心骨:躲在墙角的文人,登时看到生之契机,转惊吓为惊喜;辗转在刀枪剑雨中的的武士,更是人人奋勇,个个当先,只盼速速锄奸。

    唯有青荷,惊吓过度,抖得簌簌:“遭遇最强敌,深陷魔鬼域!别无他策,速速逃离!”奈何神志迷离,手足无力,面对刀枪剑雨,如何逃得出去?

    嘉王本以为万无一失,胜券在握,不料风云突变,不由又惊又急,又怒又气:“龙妖,你想如何死?趁早说清楚!”

    说话之间,嘉王挥动“阴

    阳索”,先下手为强。

    寒光爆闪之中,阿龙飞转身形,迅疾无伦,“阴阳索”登时走空,“啪啪”两声,击在案几之上,只打得雷鸣电闪,木碎桌翻。

    嘉王只想速战速决,“阴阳索”再一出手,便是“峨眉神功”的“九九归一”之式:每一式都隐藏九重变化,囊括了九九八十一种绝杀。

    大敌当前,阿龙丝毫不敢怠慢,手上加紧攻势,掌剑齐出,直击嘉王。口中更是巧舌如簧,惑乱敌心:“嘉王还不束手,更待何时?事到如今,司军、禁军、厢军、滇军、西川之军,皆已归我掌控,嘉王何必苦撑?越是负隅顽抗,越是死得悲怆!”

    嘉王闻言怒不可遏,挥索便砸:“龙妖!死到临头,胡说八道!”

    阿龙身如飞箭,避过索圈,长剑出击,疾攻强敌。

    卓云更不迟疑,长剑极舞,火光暴涨,劲逼卓星。

    卓星素来胆大包天,更是冷笑连连:“昏君,送上门来找死么?”“阴阳索”极舞,卷起数条冰蛇,向卓云迎面扫去。

    忽闻乐音动起,春风化雨,婉转莺啼,令人魂魄无依,只觉脚下变幻莫测,头顶斗转星移!抬头细观,素手芊芊,十指拨弦!

    乐音忽前忽后,忽高忽低,忽近忽远,忽明忽暗。时而春意盎然,时而夏日如火,时而秋高气爽,时而冬雪纷飞。

    无数冰蛇,随着乐音,翻涌如潮,突飞猛进。道不明真假,分不清虚实,无人不惊,无人不骇。急于摆脱,奋飞急行。孰料音乐越追越近,便如十面埋伏,根本甩不脱。条条冰蛇,更是如影随形,此起彼伏,穷追不舍。

    阿龙耳听“神农摄魂术”,心知不妙,凝神定气,瞬间将乐音屏蔽,更是飞身而起,骇电出击,只求速战速决。

    嘉王虽自恃魔音与蛇毒,却唯恐夜长梦多,更是急功近利,侧身避过飞龙剑,陡向阿龙急攻三招,只欲先下手为强,速速至强敌与死地。

    不料阿龙早有防备,飞龙剑运转开来,剑气纵横,犹如构筑一堵铜墙铁壁,嘉王三次冲击,均被无形剑气挡回,不要说出奇制胜,简直无法近其身,甚至空耗了无数真气。

    嘉王“峨眉神功”本是极为深厚,奈何今日与阿龙为敌,每一招均须耗费极大的内力,三招出罢,渐感真气不纯,后劲不继。

    这实在大大出乎嘉王意料:“我与龙妖明明功力悉敌,因何他能占尽先机?”

第一百三十四章 雪钺纵横

    嘉王越想越是恐惧,越斗越是心惊,只觉如此敌手,不仅内劲雄厚,招法更是精巧,当真生平不遇。UU小说

    凝神定气,再次施展生平绝技“九九归一”,岂料再精妙之招法,都被阿龙运用破风弹风之术,一一化解,而且每一式都化的险到极致,甚至每一招都解的妙到巅峰。

    嘉王一生之中,经历无数惊涛骇浪,却从未打过如此险杖,无论如何奋力出击,对方都是履险如夷。自己反而稍有毫厘之差,便是死无葬生之地。大惊之下,唯有暗自调匀乱成一团的真气,虚虚实实,小心翼翼,寻找最佳时机。

    阿龙更不怠慢,长剑一旋,剑气凛冽,带动“阴阳索”顺势逆转,直逼嘉王前心。

    “飞龙剑”攻的突兀之极,嘉王正自全力出击,全没防到阿龙竟会在轻描淡写之间,反守为攻,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觉剑气飒然,“阴阳索”已经翻转而回,击在眼前。

    嘉王大骇,危急中身子斜刺向旁射出,只盼躲过致命一击。

    哪料,阿龙早有预判,剑气陡变,带动“阴阳索”,直追嘉王前心,须臾之间,嘉王便是性命难保。

    便在此时,忽听身后琴声暴起,便如“万里长江东入海,千仞冰峰上天台。”再看雪歌,凌空而起,双足踏弦,拨弦如潮,天地颠倒。刹那之间,百只冰蛇精神大振,吞云吐雾,直奔阿龙,搏命狂袭。

    阿龙大惊,飞身急跃,长剑旋舞,化成一团剑雾,斩断冰蛇无数。

    嘉王趁机避闪,总算逃过一劫。

    不及阿龙反击,便听一声如裂帛,雪歌一足踏出,发射魔音之瑶琴,登时被击个粉碎,又是数十道银光,破琴而出,直射阿龙。

    与此同时,一把“岷山雪钺”,出自瑶琴,飞上当空,一道白影,腾空而起,如同一道白闪,抢过“雪钺”,伴着乐音,奔着阿龙,骇电出击。

    背对此人,阿龙虽未看清她的身形,但以她身法之迅捷,出招之快疾,下手之狠辣,乐音之迷离,已经猜出她是谁的传人。

    再看大殿之上,冰蛇飞旋,寒气凌空,风起云涌。阿龙心知不好,拔地而起,飞身急闪。

    嘉王登时有了可乘之机,雪歌更是加入战团。刹那间,一老一少,一索一钺;一个呼呼带风,耀人双眼;一个乐音如魔,勾魂摄魄。前后夹击,长短相和。

    雪钺出场,战局陡变。魔音非但不曾退却,反而更胜

    从前,而且集中火力,激发冰蛇,直射阿龙。

    如此一来,殿中卓云、卓幕之危略有缓解;阿龙更是身处险境,险上加险。

    阿龙凝神定气,鏖战其中,只觉魔音阵阵,冰蛇穿行,毒雾穿心,冰寒侵体。身周气流在魔音、蛇毒冲击之下,忽而势如洪荒,忽而猛如狮虎,忽而汹涌成河,忽而逆流成涡。

    他虽是身处险境,依然处乱不惊,弹索荡钺斩蛇,便似白雾飞空,上转下翻,急如骇闪,快如飞箭。

    阿龙身在半空,击打冰蛇,嘉王抓住良机,一声断喝:“龙妖,声东击西,奸诈无极,我与你势不两立!”跃身而起,“阴阳索”劲舞,翻起一道闪电,裹挟数条冰蛇,向阿龙骇电出击。

    阿龙陡觉风声鹤唳,更不怠慢,腾身而起,长剑凌空旋舞,登时风声大作,满载裂石开金之势:“嘉王,临死之前,饱餐蛇宴,再赴西天!”一剑劈出,无数冰蛇,被齐腰斩断,飞向嘉王。

    阿龙虽是神勇,奈何钺音愈来愈响,冰蛇越聚越多,蛇雾愈来愈浓,周身越来越寒。

    危机不断,惊险无限,眨眼之间,三人又拆了数十招,阿龙心道:“嘉王狡诈,蛇毒钺音更是不可小觑,耗时越长,越是对我不利,必须速战,更要擒贼先擒王。”

    阿龙如是想,嘉王更是急于求成,加大威力,主动出击,“阴阳索”渐收渐短,与阿龙越斗越近。

    略一沉吟,阿龙登时明了:“嘉王爷孙只想缩小“索钺”包围圈,快速出击,将我困在当地,再内外夹攻,尽快取了我的性命。”

    转念一想,心下窃喜:“如此一来,战局便对我有利。相较长索,刀剑更利于近击。”精神一震,“飞龙剑”威力大增,更是寻瑕抵隙,步步进逼。

    虽是如此,嘉王“阴阳索”主攻,法度严密;雪歌助攻,轻灵快疾。一老一少,一索一钺,长短相应,阴阳相生,以二敌一,联成一气。

    阿龙更不慌乱,悉心观敌破绽,施展“霹雳神功”,弹破有度,攻守有方。

    嘉王鏖战之间,突觉背后风动劲到,却是阿龙身形灵巧,出其不意,绕到背后,挥剑向他背心拍落。

    嘉王大惊,“阴阳索”一旋,“隆隆”做响,将剑气荡荡到一旁,顺势卷动“阴阳索”,隔空出击。

    阿龙先前一剑,只是引诱嘉王出击,见他中计,心头暗喜,飘身一旋,当即躲过。

    嘉王一索虚

    耗,“阴阳索”上登时露出破绽,阿龙立时扑进索圈,长剑直指嘉王前心。

    雪歌大骇,跃步抢身,出手如电,雪钺纷飞,冰蛇狂舞,急忙施救。

    如此一来,正中阿龙下怀,当下左足踏上,一招“劈风三弄”,第一剑虚虚实实,以左手剑急攻雪歌,剑尖上闪烁着赫赫银光,发出“嗤嗤”轻响。

    雪歌大急,斜身闪开,阿龙第二剑跟着在空中划成大圈,陡然又破空而出。

    雪歌纤腰轻摆,一一避过,“雪钺”震着魔音,便如劈山之斧,数条冰蛇,伴着钺音,直奔阿龙前胸。

    阿龙飞身向左,“雪钺”弦弦掩抑声声思,竟从半路弯将过来,一路急追。

    阿龙第三剑陡然急削,快的不可思议,雪歌根本避之不及,登时剑钺相交。雪歌只觉虎口发热,气血翻涌,倒退数步,“雪钺”险些儿脱手。

    站稳身形,真气大乱,大吃一惊:“我的雪钺,本是磁铁,他的长剑,居然不受吸力,却不知是何等稀有金属打造?”

    转念一想,更是骇然:“他功力极深,定力极强,我的“神农摄魄术”,能奈他何?”

    当下凝神定气,再不敢强攻,身体犹似一条水蛇,忽东忽西,忽进忽退,在阿龙身周飘荡不定。更将“岷山雪钺”使得圆转如意,守住门户。

    雪歌毕竟年轻,武功纯以奇幻见长,说到内功修为,比之阿龙、嘉王远为不及。此次征战,性命相拚,半分不能取巧。

    何况她方才吃了大亏,真气不济,再也不敢正面交锋,只是激发冰蛇,诱敌助攻。只盼阿龙生出破绽,再伺机而动。阿龙但凡主动出击,雪歌便如临大敌,立时翻若惊鸿,避之不及。

    实际上,阿龙也是心中称叹:“我生平见识过无数怪异武功,但雪歌的“岷山钺法”,如风吹柳絮,春风化雨,实属罕见,当真不可怠慢。”

    好在“劈风神功”后劲最足,一加运转,绵绵不绝,气势不断。阿龙飞剑炫舞,心思急转:“他们爷孙二人,一个功力老到,一个轻灵如妖,如此珠联璧合,想要同时胜他,实在万难,必须各个击破。”

    打定主意,轻描淡写,右手食指疾伸,出其不意,运用“劈风神功”的“点石成金”,骇电出击,急抢雪歌手中“血钺”。

    惊急之下,雪歌飞身撤步,封守门户,气运丹田,“雪钺”一转,以攻为守,跟着急劈阿龙手腕。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空不明

    嘉王陡见转机,右手一抖,“阴阳索”劲抽,登时一道骇闪凌空,便如晴天炸出个霹雳,向阿龙面门扫去。www.uu234.cc

    “阴阳索”未到,裹挟的劲风,满载寒气,已令人一阵气窒。

    阿龙屏住呼吸,长剑急舞,呼啸而出,快如迅雷。刹那之间,剑索相交,一震之下,嘉王只觉双臂酸麻,倒退数步,“阴阳索”收势不住,陡然逆转,飞向殿柱。

    刹那之间,索柱相击,火星纷飞,巨响如雷。

    嘉王眼见阿龙武功强悍,心思诡异,以一敌二,犹占上风,不由心下惶急:“龙妖虽与我功力悉敌,奈何武功招法、心思聪变,都胜我一筹。想要胜他,当真不易。”

    当下凝神定气,舞动“阴阳索”,施展“峨眉阴阳之术”,忽柔忽刚,变化无方,取巧“弹、勾、点、拂”,极尽“甩、拨、缠、绕”,数招之间,险招迭出。

    虽是如此,不论嘉王如何变幻,阿龙一把“飞龙剑”,随性游转,上下盘旋,忽而“刺、打、拍、缠”,忽而“戳、捺、挑、点”,行云流水,酣畅如意,占尽先机。

    嘉王唯恐夜长梦多,心上捉急,鏖战中更是倾尽内力,头上白雾升起,袖内充斥真气,长衣飘荡鼓动,掀起阵阵烈风。

    陡然之间,嘉王“阴阳索”一抖,如同天外游龙,矢矫而至,奔着阿龙骇电出击。

    阿龙心知不好,人在空中,招法更是变化无穷,左剑一起,右掌劈出。登时,“阴阳索”受“劈风真气”所迫,滚动如风,宛若灵蛇翻涌。

    青荷耳听乐音如虹,眼观飞剑如风,早已好了伤疤忘了痛,忘了曾被他长剑炫舞,几乎丢了性命。居然情不自禁,仰着小脸,看着阿龙。

    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防龙抗体,不仅刹那间付之一炬,反而又生出无边爱欲,不可压抑,不可抗拒。

    她凝神看着他,再不怀疑他就是阿龙:“不错,他正是我的阿龙,你看,他一如既往,奔跑在晨光,叱咤在球场;驰骋在海天,御风而冲浪。他的身姿如此飞扬,他的胸膛如此强壮,他的星眸如此明亮,他的微笑如此明朗。”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要奋不顾身,冲上去与他相认,哪怕再一次置身冰火,哪怕再一次剑气穿胸,也是在所不惜。

    阿龙生死对决间,不经意抬头,便对上一双星眸。它那样款款情深、不顾一切地望着自己。那一刻,他突然明了:穷尽一生的痴念,流连

    一世的梦幻,全世界的情义,全天下的依恋,都比不过它的灵光一闪。

    昨夜的迤逦,昨夜的爱欲,昨夜的缠绵,昨夜的璀璨,瞬间在眼前回旋,更是让他浑身一颤。

    便是这走神的瞬间,嘉王“阴阳索”骇电而至,几乎扫到他的前胸,他瞬间觉醒,飞身急躲,长索掠过,虽是有惊无险,却受劲风冲击,胸口隐隐作痛。

    大敌当前,再不敢英雄气短。

    青荷亦是陡然觉醒,唯恐旧情复发,急忙用双手遮住双眼,心底自我告诫千万遍:“他是天下至仇,他是人间至敌!我万万不要仇敌不分!自寻死路!”

    再战数个回合,嘉王头顶的白气越来越浓,阿龙依然气定神闲。

    陡然间,阿龙长剑一拍,逼得“阴阳索”逆转。他更是心念如电,手腕一转,长剑向嘉王胸口急扫,右掌一翻,顺势抓住索头,一招“蛟龙入海”,猛力向内急拽。

    眼见敌人威力无穷,劲道迅猛,嘉王无可奈何,只能气运丹田,以攻为守,左手“峨眉灵梭掌”急拍阿龙胸口。

    阿龙也不惊慌,略一侧身,轻描淡写,闪避而过,淡然一笑:“嘉王,这么快就顶不住?”

    嘉王怒极:“死到临头,废话这么多?”不料方欲进招,阿龙快如迅雷,“飞龙剑”陡然转向,呼的一声,绕了一个大圈,斜刺过来。

    嘉王哪里料到说话之间,阿龙竟会突发奇招?一惊之下,“飞龙剑”已到面门。他本已大耗真气,危急之下,更是心神大乱,极速出掌救护。

    如此一来,破绽百出,阿龙心头大喜:“我的“劈风神功”最擅于寻瑕抵隙,他破绽百出,便是我抢攻之时。”更是紧抓战机,“飞龙剑”狂扫如霹雳,破风弹风,疾攻过去。

    雪歌眼见外祖形势势危,身形一晃,已到了嘉王身旁,雪钺急出,围魏救赵。但见她催动数条冰蛇,陡然袭向阿龙。

    她的身形极快,出手更快,雪钺急如电闪,冰蛇迅如电射,眨眼之间,说到便到:“龙妖!冰蛇管够,随你吃个饱!”

    她却万万不料不料,此举正中强敌下怀。阿龙猛地丢开索头,飞身而起,飘然而避。左手“飞龙剑”直击嘉王,右手施展“捕风捉影”之术,一连三指,直射雪歌头顶大穴。

    雪歌一击不中,反受其害,狼狈逃开,雪钺回将过来,柔中带刚,快如疾风暴雨:“龙妖,今日让你恶有恶报,恶罪难逃!

    不料阿龙身法大起大落,剑法大开大合,攻守进退,快慢动静,妙到巅峰。“飞龙剑”陡然回转,直刺雪歌。

    雪歌大急,雪钺回救,绕着弧圈,空中翻转,数条冰蛇,受她迷音所指,骇电齐射。

    阿龙飘然一跃,避开冰蛇,飞龙剑亦是运劲成圈,连勾带转,银光一闪,剑气纵横。

    剑气来袭,雪歌被他这般勾带,登时站立不稳,失去重心,更是拿捏不住,雪钺脱手而出。

    便在此际,嘉王“阴阳索”又到。阿龙手疾,腾出右掌,如法炮制,第二次抓住“阴阳索”头,奋力扯夺,与此同时,腾空而起,左剑却以破山碎石的雄浑内力,向嘉王猛刺过来。

    嘉王侧身欲避,不料受“阴阳索”牵扯,未能如愿。剑气所到之处,双腿大穴陡然被封,登时浑身僵硬,竟尔不能转动,此时又无雪歌相护,再也避之不及,只觉痛不可当,站立不住,瞬间扑倒在地。

    卓星、“三相”、“九子”眼见嘉王惨败,连连惊呼:“父王!”“王爷!”飞身欲救,却被卓云众人拦在当前,哪里来得及?

    雪歌方寻回雪钺,便见外祖一世一败涂地,登时大急,纵身疾救。雪钺舞动,数条冰蛇受此冲击,破空奇袭。

    阿龙见状,心思急转:“雪歌弹奏魔音,催动冰蛇,实乃我方大患,须得率先制服。”

    方才他一直在悉心思考,破解雪歌诡异武功精要。如今她门户大开,破绽百出,正是最好的时机。

    阿龙侧身避开锋芒,趁她双脚尚未着地,左剑已经探出,剑气直点她左肩要穴。

    雪歌躲无可躲,挡无可挡,怒急攻心,豁出去鱼死网破,雪钺引发冰蛇,迎刃而上,向阿龙头顶击落。

    阿龙实不愿两败俱伤,又不愿与放弃大好时机,侧身一躲,长剑一转,招法又变,剑气勃发,直击雪歌。

    雪歌再也避之不及,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利箭,射进殿来,一人凌空抢上,便是一声怒吼:“大好男儿不知羞?怎好意思对个小姑娘出手?”

    他右手“空明剑”急挽,瞬间挡住炫舞的“飞龙剑”。阿龙无意重伤雪歌,只出了三成力,是尔被来人格挡的容易。

    来人武功不弱,更是心思灵便,与此同时,出手如电,抓住雪歌皓,口中一声大喝:“阿蜃!玩够没有?危急关头,还不速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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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食者壮志凌云:“我要把青天覆盖的地方,变成北鞑的牧场。” 草食者凌云壮志:“我要把北鞑的战场,变成青天覆盖的地方。” 天地不仁,刍狗万物。圣人不仁,柝龠熔炉。 沧海桑田,霸业焦土。悲欢离合,丹心如故。 成败有因,胜负有果,兴衰有道,何谓荣辱? 万世之基,千古之帝,百谷之王,谁主沉浮? 龙悦荷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悦荷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悦荷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