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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酒廊饭袋     入我神籍txt下载     入我神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婚约真相

    回到客栈,途经屋前水榭,典星月喊住殷立。www.uu234.ccwww.uu234.cc

    招他在水榭里坐定,瞧那水面月影浪起波落。

    齐府哭丧一幕,委实让典星月惊吓了一大跳。

    这怪招就是处事干练的大人也未必做得来,也未必想得出,殷立何能演绎得如此真确?她跟着殷立一起长大,今晚见他出此怪招,且又哭得如此沉稳,一时发觉自己不认识他了,故招来水榭相问:“你哪来的鬼主意,怎么说哭就哭的?”

    殷立按住腰间疼处,说道:“我没哭,我是疼。”

    典星月掰动指头,勾头道歉:“对不起,掐疼你了。”

    殷立拍拍疼处,又即诡笑:“我逗你玩呢,是我让你掐的,我这叫活该。”

    典星月被他当乐子逗,也不气恼,反而埋思感叹:“哎,或许只有你这样的性子才能干出这事,可是这回你做的也未免太让人意想不到了,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我就担心你把这事哭坏了,这万一激怒了齐国,咱殷地岂不倒了大霉。”

    殷立敛了敛笑,说道:“是啊,咱殷地太弱,所以我才要哭好。”

    说着说着,忽又想起往事,继续捞头笑道:“其实你过分担心了,这事我两年前干过一次,熟门熟路不会出错的。你应该记得楚文怀养过一只金毛狮的吧,有一回它扑上来抓了我两道血口子,我就拿药把它毒了,后来楚文怀跟我干了一架,我没打过,他逼我给金毛狮哭丧,我就骗他,我说我头七的时候哭。其实真到头七那天,我在金毛狮坟前挖了好大一个坑,往里面泼了屎尿,然后用枝子啊土的盖好,等楚文怀几个人来的时候,我就开始哭,诱他们放松警惕,等他们掉进屎坑,我就跑了。”

    典星月捏了捏鼻子:“你怎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也不嫌臭。”

    殷立哈哈大笑:“臭的不是我,是楚文怀哩,他足足臭了三天。”

    诉说往事,往往勾动人的心绪,涟漪里眺寻家乡,魂牵梦萦。

    典星月抬头望月,或许只有这轮玉盘才能寄托她的思乡之情。

    “不知道爹娘可好?”她哈了一口仙气,似是问天问月。

    “是啊,娘和爷爷不知道好不好?”殷立受她影响,也不自觉的叹问。

    典星月偏头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思乡之泪,抿嘴浅浅笑了一笑。

    “我不想了,你也别想了,回房歇着去吧。哦等等,我还有事要问你呢,你怎么知道王盟和侯爷谈过婚约?这事应该是保密的,只有侯爷、廷尉大人、还有我爹知道,哪怕是我也是不小心听到的,可你不应该知道啊?难不成侯爷真嘱咐你带话了?”

    殷立干笑道:“我也偷听了爷爷的话,就听到婚约那几个字。”

    典星月奇问:“这么说来,你不知道这婚约是怎么回事啦?”

    殷立又是耸肩,又是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只想拿这事应付应付,这哭它总该有个理由吧,只要应付过去就行了,管它怎么回事。”

    典星月脸上犹豫起来,说道:“殷立,这回你恐怕闯祸了。我记得两年前,廷尉大人和我爹在院子里说过这事,被我刚巧听到,你知不知道这婚约实际上是你爹和齐国公给你和齐宛柔私下定的一门婚事,你今天当众这么一说,那你和齐宛柔岂不是……。”

    “什么!婚约居然是我和她!”

    殷立吓了一跳,从石凳上站起。

    典星月眉头皱得越来越深:“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齐国公派王盟过来跟侯爷详谈的不仅仅是婚约这么简单,齐国公是想预谋侵吞殷地,他要你入赘齐国,这么一来,等老侯爷这边……,总之等你继承爵位之后,我们殷地就要改姓齐了。当时,老侯爷就婉言拒绝了,其实你们俩这桩婚事已经算不得数的,可今晚你又假传侯爷的旨意,保不齐日后又会生出乱子来。”

    “不行,我我我,我可不像娶那病秧子。”

    殷立越听越悚惧,急急忙忙的转身就走。

    典星月一把薅住他:“你想干什么去?”

    殷立道:“到齐府再哭一回丧去,我得把这婚事哭没了才行。”

    典星月扯住他不肯放,劝道:“你别冲动,这事……这事恐怕挽回不了了,你到齐府,你哭什么,别没哭好,又招来更多麻烦。我看还是算了,那齐宛柔也不见得愿意嫁你,要是……要是齐国公真有一天逼婚的话,那你就用你这性子跟他赖,实在赖不过,你就说……你就说你已经……已经成亲了,他齐国公总不能甘心让齐宛柔做小吧。”

    殷立击掌笑道:“嘿,已经成亲了?这是好办法。”

    说着说着脸色一僵,双手抱胸,咬动拇指,偏头想了想,又摇头说道:“不对,这法子好是好,可是我身边连个女的都没有,我娶谁啊?”

    典星月搭理搭理鬓发,轻轻鼻嗯一声:“怎么没有。”

    殷立仰起头,故意不看她,一边想一边道:“你说小小啊,她才十四岁,太小了点,何况我爹和子媚姑姑的婚事,燕国公都不肯答应,更别说我和她,这不可能。”

    典星月有些恼了:“当真没有了?”

    殷立晃头摆脑:“想不出还有谁。”

    “没有就算了,我回房去了。”

    典星月勾头埋色,心里不知有多酸。

    她泄了口仙气,轻着步子去了走廊。

    殷立踮起脚尖望她背影,待她走远了,方敢悄悄自语:“是啊,你是女的,叫了你那么多年的姐,我敢拿这事打趣你,我不找死吗。”说时,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脸,心里记起当年被典星月扇耳光一事。

    隔一会儿,感觉好生清冷,他也回房了。

    洗漱已毕,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想起典星月刚才的失落,他问自己是不是过了?

    相依为命在一起,难免心心相连,情绪相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典星月在他心里的位置越来越不可替代。在庞大的都城里,没有亲人,殷立只有看见典星月时,才能抑制思乡之情。

    他发觉,跟典星月相处久了,她并不像以前那般不近人情,好像话也多了,偶尔也能笑上一笑。

第六十二章 奉旨进宫

    次日无事,王盟之死的舆论一下子消停了。www.uu234.cc

    齐府的人看见殷立,也不再有仇视的眼光。

    明天,太后在皇宫设宴的帖子也早早送到。

    典星月心细,她说到皇宫赴宴,要穿得体面些,不能丢了殷人的脸,提醒殷立到集市商铺买了套新衣裳用作赴宴之用。衣裳买回来,典星月拿回房间熨了熨,送还殷立之时,衣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鼻触之间满满都是典星月的味道。

    这日一过,第二天清晨,赴宴的时间还早。

    宫里的宦官忽止,传太后旨要殷立即刻进宫。

    殷立不敢迟疑,随传旨的宦官就先行进宫了。

    那宦官把殷立领进皇宫,然后送到仁寿宫便自行退下。

    仁寿宫是后宫宫殿,平素董太后消遣娱乐,欣赏歌舞尽在此处。

    宫殿不算大,铺着红地毯,有宫女进进出出,摆弄着桌椅器皿。

    殷立左右顾望,既不见太后,也没人招待他,正要逮个宫女问话,门口人影忽闪,是广寒到了。

    殷立第一次正儿八经投目看她,不由一愣。

    这广寒跟董太后相比,小了约莫十岁左右。

    她头戴武冠,穿一件紧身蓝衣,腰插短剑。

    除此,神情冷傲,眼似冰霜,当真英姿盖世,魅力无穷。

    殷立行了个抱手礼,朗道:“女官大人,太后呢?”

    广寒倚在门口,手搭腰剑,毫不忌讳的朝他上下打量,那眼睛就像两把利刃,盯得殷立极不舒服。事实上,殷立岂是随便就能看的,他那两只瞳孔黑里掺红,奇特无比,广寒只稍作对视,眉头一锁,便移开了视线。

    她跨门而出,淡道:“随我来。”

    出了仁寿宫,穿过一条花廊,前面是一面湖水。

    湖心有座小亭,从岸边到亭子又筑有一座石桥。

    远远看去,亭中有人,是董太后和两名宫女。

    广寒只把殷立带到岸边,手指太后令他自去。

    殷立淌过石桥,走到亭下,瞧见董太后倚栏而坐,抓食喂鱼。

    他放轻步子上前,弯膝下跪,轻声喊道:“小臣叩见太后。”

    董太后转身,喜哦一声,弯腰伸手将他托起:“你来了,爱卿不必多礼,快快起身,往后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不必跪来跪去,哀家知道你的脾性跟你爹是很像的,不喜欢被拘束,咱们今天该笑笑,该说说,就跟你平常一样,如何?”

    说完,抚摸着殷立的手背,两眼犯痴,秋波荡漾。

    殷立身往后仰,悚道:“太后,你干嘛这样看我?”

    “哦,见你如见故人,一时感怀而已。”

    董太后慌张的收敛目光,偏头摸脸,等收拾好形色,转头又笑,把殷立招到亭椅上坐下,说道:“你这模样儿,跟你爹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日在兵部衙门,哀家看到你都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是你爹回来了呢,要不是你官司缠身,当时哀家就拉你进宫了。”

    殷立笑道:“是啊,那天得亏太后相护,我才能脱罪呢。”

    “难得你明白哀家的心意。”董太后拍拍殷立的肩膀,起身抓了一把鱼食,投往水面:“其实哀家护你是应该的,殷室是先帝册封,与其他侯国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可是一千年来,殷室备受欺凌,九国私下里无不是贬黜殷室,他们这么做岂不等于违逆先帝,哀家受不得他们倚强凌弱,这才出面帮你。只不过,帮你之后,哀家发觉好像做错了,齐人不服,恐为你埋下祸根,哪知你一场哭丧就把隐患哭于无形,你可真了不起。”

    殷立干笑道:“哭丧这事您也知道了。”

    董太后眯上眼睛,呵笑:“殷地世子去哭齐国大司农的丧,这丧该如何哭才能顺理成章,不惹人疑?你说这么稀奇古怪的事哀家能不知道吗。”

    殷立心道:“偏你就能猜出我是假哭。”

    心念之余,嘴上说道:“这事没有古怪,爷爷对我确有嘱咐,只是时间一久我给忘了,现在王大人一死,爷爷嘱咐的事没法当面给他说了,所以前晚才有那么一出,我想棺前吊丧也算是完成爷爷的嘱咐了吧。”

    董太后侧目瞄看于他,瞳孔闪过一丝痴色。

    继而又眯眼笑道:“你可真是机警,你以为哀家套你话呢,哀家只是当个闲话说说罢了,何况你这些话蒙蒙别人还行,蒙我却还欠了点火候,别人不知,我却知道,你能使出如此怪招,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你爹就是这样的人。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你是你爹的儿子,脑子自然跟旁人不同。”

    “我爹?我记不太清了,太后跟我爹很熟吗?”

    殷立暗吐口气,只觉背心发毛,忙把话题一转。

    他挺喜欢太后,跟她说话很亲切,同时也不安。

    亲切来源于太后对他的细腻和温婉,犹像亲人。

    不安则是太后洞察他心,放佛使他变成了一个透明人,毫无秘密可言。

    “我跟你爹何止熟悉。”

    话题转至于此,董太后竟自望天成痴,眼神里满满都是回忆。

    她呆呆杵着,手里的鱼食顺着指缝掉落一地,她却毫不知觉。

    直到殷立站在旁边轻咳一声,她才醒神过来:“哦,哀家失神了,好了,不说你爹了,今天提前把你召来,只想让你陪我说说闲话,听说南阳侯爱民如子,殷人又勤勉不懈,我倒想听你唠叨唠叨。来,我们往御花园去,边走边说。”

    两人踏出亭子,慢着步子淌过石桥,转去对面御花园。

    殷立只当陪太后散步闲聊,太后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不过董太后一路所问都是关于殷地的治理和民生问题。

    她认真提问,认真倾听,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这让殷立很受感动。

    在此之前历代天子也轻看殷地,极少过问殷地之事,像董太后这般事无巨细的问话,有史以来就不曾有过。

    两人说说走走,绕了大半个御花园,这话总觉说不够。

    董太后听了那么多殷人的疾苦,摇头叹道:“哀家还以为殷地虽薄,但人口也少,料也不会过得这般凄淡。殷人以耕为生,以药为商,本来是好的,只因地贫人稀,势力太弱,才屡屡遭受强国盘剥讹诈,岁收不济,百姓又怎能过的好。”

    殷立咬牙道:“我殷地土壤奇异,适合种植山药,各国倒也稀罕我们的药,可每次交易,他们总不按市价收购,层层盘剥,让人很是气愤。若我殷地有别国一半的土地,也不至于活得这么窝囊。”

    董太后笑道:“哈哈……好小子,你是在向哀家讨封吗?”

    殷立抱头躬身:“小臣不敢,殷地虽薄,也足以安家了。”

    董太后罢罢手,正色道:“哀家倒是想多封你一些土地,只可惜这自古封地都需建立盖世奇功方能求得,名不正言不顺的,哀家也爱莫能助,除非将来在我日向帝国危难之际,你能担起重责,建立不世之功,那时自然可获封赏。”

    殷立喃喃念道:“建功?”

    “再过几天,国子监就要开考了,好好考吧,等你考入国子监,学有所成,将来自然有你建功的时候。”董太后呵笑之间,言词声调轻重不一,特别说到“建功”二字之时,音调拉高,显然带着暗示和鼓励。

    殷立岂能听不懂这些言外之音,赶忙叩首谢恩。

    董太后扶他起身,却点到即止,不再叙说前话。

    她往天寿宫方向引了引手:“走,赴宴去吧。”

第六十三章 报名

    天寿宫的酒宴,只不过是日向帝国每三年举办的一场例行酒宴。www.uu234.ccUU小说

    国子监开考在即,各诸侯国新晋赴考的世子和郡主早已聚集帝都,这个时候天子应当设宴与赴考的世子和郡主一一见面,一来为他们达到赴考的资格表示祝贺,二来也为劝学,鼓励大家勤学苦练。

    只是酒宴从开场到落幕,都不见那十四岁的天子。

    董太后说,天子偶感风寒,就不来与大家见面了。

    酒宴之上所说也无非闲聊罢了,并无太多趣事。

    散席后,众人告退,返出皇宫,回了歇处。

    接下来几天,众学子都在为应考做准备。

    国子监纳收学生,考验的不仅仅是修为,也考学识文章。

    先人著书,是教后人识文断字,开智明理,一个学子的修为再高,假如连一本书都理解不透,要你又有何用。故而,考录国子监就必须文武兼备。

    殷立这几天读书练字,不敢懈怠,就怕应考之时手忙脚乱。

    如此这般看看写写,斗转星移,眨眼就到了报名之日。

    这天国子监大敞山门,近两千名学子齐聚在山门之外。

    除了十大诸侯国的学子之外,也有天子的直系子民。

    殷立和典星月来得早,跟宋大中等人汇合一处。

    大家伙兴致勃勃,倚门眺望,且不说这云顶仙山有多壮阔,单说眼前那片蔚蓝的湖面就足以令人叹为观止了,那湖水静得犹如一面巨镜,临摹着仙山的苍翠;湖面之上乃是一座通往国子监的天桥,桥上有三五只仙鹤盘旋翱飞;而天桥对面侧是彩屋盘山,远看如珠如宝,仙气腾然。

    此时此刻,仰仙生慕,无人不想踏桥而过。

    怎奈有执教把守着山门,却没人胆敢造次。

    山门旁有一白玉屏风墙,这便是报名所用。

    诸侯国的学子们需向执教奉上本国国公亲书的拜帖,便可到屏风墙上留下姓名。

    等执教摆弄好桌椅,端坐好了,各国世子、郡主遂排好队形,准备递交拜帖。

    燕小小排在中间,左右张望不见殷立。

    回头看见殷立遭人排挤,排到了最末。

    她兜着两条小腿,离队跑到殷立后面。

    然后说道:“你就这么任人欺负啊,明天考试他们可不会让你。”

    殷立笑道:“排在前面有什么好的,我还怕有人不高兴捅我呢。”

    燕小小偏着身子往队伍前面看,问道:“谁啊,谁不高兴捅你?”

    殷立瞄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他的齐宛柔,说道:“还能有谁,就那个病怏怏的,今天瞪了我不知多少回了,你瞅,她又回头瞪我,她袖子里藏了一把匕首,我还是离她远一点的好,免得血溅当场。”

    燕小小道:“你说宛柔姐啊,她人还好啊,不至于吧。”

    ……

    事实上,除了齐宛柔,魏仕骁和赵熙指也同样不带善色。

    魏仕骁和殷立此前就已结怨,他的不友善一点也不奇怪。

    至于赵国世子赵熙指,伺机在旁,目运杀气,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其实他跟殷立没仇没怨,原不该有恨,只因天性使然,此人惦上了典星月,几次过去试图攀谈,然典星月目光始终不离殷立,他惨遭无视,故而生恨。

    赵熙指的天性与天赋有关,只是有些难以启齿。

    赵室天赋属火,跟燕、齐两国一样都有其缺点。

    燕室的奔雷体,承继者全身带电,而不能自控。

    齐室的玄阴病体,体寒如冰,天生虚弱,形同病人。

    那么赵室的离骚炎体,则是欲强好色,离不得女人。

    所以,赵熙指打从第一眼看见典星月,就像饿了三天的饥汉乍见美食,垂涎欲滴,恨不能抓来及时行乐。可是他也看出来了,殷立似乎不太好惹,所以他一忍再忍,忍得越久,这恨就越深了。

    正因有此恨意,刚才挤兑殷立之时,就数他最猖狂了。

    一来给殷立一个下马威,二来让旁边的典星月瞅瞅自己的威风。

    赵国与天子接壤,是名副其实的大国,享有十万平方公里的封地。

    此次赴考学子有一百五十八人,赵熙指以此为胆,有意羞辱殷立。

    他排在最前面,却不去递交拜帖,而是谦让给其余七国,等到后面只剩殷立和燕小小之后,他故意当着殷立抖抖拜帖,转递给执教,说道:“这是我赵国的拜帖,此次赴考一百五十八人,请先生愉阅。”

    那执教点点头:“嗯不错,这一届赵国赴考人数最多。”

    赵熙指笑道:“先生夸赞了,人少了也没脸参考不是。”

    殷立站在后面听着,刺耳到了极点,这回他想忍也忍不住了,没等执教先生接话,他往前一步,故意把赵熙指挤开。

    赵熙指给他一挤,踉踉跄跄颠步,险些摔倒:“你疯了吗!”

    殷立没搭理他,双手奉上拜帖,跟执教先生说道:“先生在上,这是殷国拜帖,此次赴考两人,请先生愉阅。”

    这话一出,立时招来周边学子们的嘲笑。

    腼腆的抹嘴偷笑,不腼腆的则放声大笑。

    宋大中等人听着笑声,都不禁勾起头来。

    宋人只来十多个,这笑放佛也在笑他们。

    魏仕骁倒是没笑,只是犀利的盯着殷立。

    齐宛柔眺望着远色,对这拙劣的嘲讽没有兴趣。

    而典星月站在旁边,双手发抖,直替殷立捏汗。

    赵熙指手指殷立虚点,嘲笑着道:“本世子真服你了,巴掌大块地方,比我赵国一个郡还要小,居然厚着脸皮自称殷国,你哪来的勇气。只来两个人,就别说这么大声嘛,你这不是招人笑话你吗,我要是你,要么啥话也不说,要么干脆打包回家得了,反正留在这里也是丢人现眼,哈哈……。”

    殷立心里虽恼,却翘起嘴角淡定一笑。

    他拍拍赵熙指的肩膀,吊儿郎当的反唇相讥:“只来两人又怎么了,像你这种资质,我殷国派出来都嫌丢人,派来赴考的人贵不在多,而在精,你懂吗傻缺。瞅瞅你这傻缺样,还在做梦吧你,记得龙门街那晚吗,要不是本世子使出大悲手吓走刺客,你赵国一百五十八个傻缺就死得只剩你一个了,你还笑,笑个鬼哟。”

    赵熙指气得脸色涨红:“你!好好,今天算你狠!”

    与此同时,周边围观的听了殷立的话,也立陷尴尬,再也笑不出来。

    宋大中等人鼓掌笑喊:“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魏仕骁很是不屑:“去,又是这套,耍嘴皮子。”

    齐宛柔扁嘴也道:“这声音真是令人生厌的很。”

    而典星月这头也不见喜色,长长舒气的同时,也暗暗怪责,心道:“找补回来不就行了,干嘛要提龙门街那晚的事,你这么一说,岂不连别国学子也一同骂了。”

    不管怎样,殷立把话说成一把刀子,反击效果斐然。

    总之再也没人无缘无故再起事端,都怕自取其辱。

第六十四章 入梦

    等到递交完拜帖,众学子又排成长队。www.uu234.cc

    大家伙提笔往那白玉屏风墙留上姓名。

    那墙是个宝贝,不论怎么写,墨迹顷刻隐褪,不留一丝痕迹。学子们哪曾见过这般奇异之物,写好名字,有些好奇的久久不愿离去,在此敲敲打打,左看右看,直呼国子监处处皆灵,不负盛名。

    近两千名学子,排了不知多长的队伍。

    一人书一名直写到太阳偏西始才写完。

    报名完毕,殷立、典星月、宋大中、燕小小等人打算就近找家酒楼吃饭,这时忽然驶来一辆虎车。殷立等人闪避一旁,顿步翘望,这车很大,由三头三阶髯公虎缓缓拉动,一望便知车主的身份不同凡响;车的装饰也很奇特,车厢布帘涂有符文图案,车窗雕有太极八卦,处处彰显异域风味。

    那辆车驶到山门竟不停下,直上天桥,远远而去。

    众学子望而生慕,谁这么大排场,不由议论开来。

    “这车的装饰,我看着像是加曼帝国来的?”

    “可不就是,加曼帝国信奉道祖,善会符术。”

    “嗯没错,我日向帝国信奉天帝,修习的是战技;西边信奉道祖,也就是你说的以符为术;南边信奉佛祖,传说那边修炼的佛印极是厉害;东边是龙庭,信奉龙祖,好像修的叫什么龙纹之术。可不管怎么说,没有昊天帝破鸿蒙,造天地,这几个什么祖啊祖的也祖不了,所以隔些年,他们那边都会派人过来祭念天帝,这个不足为奇。”

    “咦错了错了,据我所知他们修习的也是战技,只是有些品类或许不同罢了,那什么符术、佛印、龙纹事实上也都是战技的分支。还有,什么叫信奉道祖、佛祖、龙祖的,这只是教派不同,其实他们也信奉天帝,否则也就不会常来常往了。我听我爹说,这道祖、佛祖、龙祖很多年以前,就曾差人来我们国子监求借过战技,后来被我方婉拒之后,这三个什么祖的就以相互交流为名,常经常派些亲传弟子拜山,名义上在我国子监当个客卿,交流功法,实际上他们想学的是我们这边的战技。”

    “照你这么说,这个车主这一回是来当客卿的?”

    “有这个可能,上次从加曼帝国来的是九宫真人,他是道祖的亲传弟子,这次来的我想也应该是他,刚才你们也看见了,那车上坐了好像有五个人吧。我猜,其余四个是他带来我们国子监求学的弟子。”

    “加曼帝国的求学生?哈,那得找机会切磋切磋。”

    “得了吧,你想都别想,既是来我国子监求学的,那肯定是加曼帝国年青一代最顶尖的高手,你跟他们切磋,岂不找死,况且他们只在国子监待三个月,也没时间跟你耗。”

    “……。”

    殷立一众在旁听到许多,觉着后文再无奇趣,便自走了。

    他们先到酒楼吃饭喝酒,对明天的考试稍作讨论,直到天色将,才各自散去。

    回到客栈,殷立读了一会儿书,脱衣上床,却发现八张白纸从衣缝内飘落在地。他怪咦一声,身上什么时候多了几张白纸,他竟不知?捡起来一看,每张纸上都有字,写法奇异,一笔一画一横一撇,轻重缓急,纵横骨架处处透着意境之美。

    他逐一辨认,分别是梦、兵、鬼、风、火、水、雷、定身九个字。

    这字委实漂亮,简直比书法大师还要精辟,殷立越看越喜欢。

    于是就想了,这是谁塞给我的,我怎么事先毫无察觉?

    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穿回衣服,提笔临摹。

    殷立是殷地世子,自小不缺笔墨,虽然从来没有认真习练过书法,但也写得一手好字。这字写得多了,渐渐就懂了书法三味,看见书写名家的好字,有时也会由衷钦佩。今晚这八张罕见的好字,像是有一种魔力,令他眼前一亮,由此提笔挥墨,就再也停不下来。

    就这么不知不觉写到了天亮,也不知临摹了多少回?

    他自我感觉,虽差强人意,倒也像有了七八分神韵。

    于是搁笔,伸个懒腰,可就在这时诡异的事发生了。

    他左右顾望,发现自己高举双手伸着懒腰,但却并没有坐在书桌上,而是迷迷糊糊的端坐在床,被窝还是温的,显然是刚刚掀被坐起。

    这一下,把殷立吓得汗毛直竖,从床上弹跳起来,失声惊道:“我明明写了一晚的字,怎么……!不对,不太对劲,那几个字确实罕见,放在平时我也顶多比划两下,感叹几声,我有必要傻里吧唧的临摹一晚吗?这……这可不像我?”

    他拍打额头,看看床被,又看看书桌,心跳骤然加速。

    “不不不,我没练字,这是一场梦,一场梦!”

    可细细回想,如果是梦,那这梦也未免太真实了。

    震惊之际,瞥眼看见脚下踩着一张符纸,这一刻殷立脑子里瞬间闪现出一个模糊的场景。当下捡起符纸一看,纸上无字,但自己捡纸的动作似乎不久前刚刚做过,而且符纸的长短也很熟悉。

    殷立只觉心里发麻,仰头一边翻动眼珠,一边使劲的回想。

    突然,脑子灵光一现,那个模糊的场景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他想起来了,昨晚自己脱衣上床,从衣缝里掉出来的并不是八张白纸,而是一张符纸,符纸上单写一个“梦”字。当时他躬身捡纸,端在眼前看时,那个梦字瞬间挥发成一缕灵光钻入他眼;之后迷醉片刻,才有了捡起八张白纸,临摹到天亮的梦境。

    记起昨晚诡异的一幕,殷立傻傻愣了半天。

    而后喃喃自问:“我着了别人的道了?”

    他想不通,这梦何以不知不觉就开始了,而且还如此真实?

    那施法之人又为什么要左右他的梦境,诱使他临摹写字?

    这既不像暗害他,也不像恶作剧,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殷立把符纸端在眼前翻来覆去,想起昨天驱驾虎车而过的九宫真人,于是就想了,难道是他对我做了手脚?不对啊,那什么真人根本就没下车,而且我跟那辆虎车离得很远,不可能是他对我做的手脚。如果不是九宫真人,那又会是谁?我日向帝国可没有几人会使符术?

    想到这儿,是越想越头大,越想越不明白。

    今天是国子监会考,他可没时间胡思乱想。

    当下厌烦的把符纸一丢:“什么玩意儿!”

第六十五章 文考

    今天文考,国子监在山门外早摆好一千多张案桌。www.uu234.cc

    执教、执事等人把守山门,屏蔽百姓,只纳学子。

    众学子排队进入考场,在执事的安排下纷纷落座。

    虽入考场,学子们倒不紧张,指指点点议论山色。

    要知道,山门边上的这片空旷地,面朝仙山,仙鹤盘顶,翠林环抱,即使摆着一千多张案桌,汇集一千多名学子,仍难驱剔仙山的雅美幽静。简而言之,坐在这样一个舒服惬意的场地,闻鸟听鹤,又怎会紧张得起来。

    殷立入座,铺好白纸,拿笔在指尖把玩着。

    早上来时,燕子媚跟他说过,国子监的文考会剔除大半学生,所以这一关不计修为,只看笔墨,丝毫马虎不得。

    燕子媚提醒,往年考题有二。

    其一,从《大荒经》、《治世经》、《少昊通史》三卷经书中选篇默写,这一关倒也不会太难,如果默写不全,把字写好些,或许能够加分。

    其二,是一道自由问答题,这一关就比较艰难了,全凭学子的个人领悟。

    殷立认为,问答题不就是考脑子吗,这有何难。

    至于三卷经书,他从小读到大,默写个大概也不难。

    做了一夜的怪梦,他非但不觉疲倦,反而精神百倍。

    此刻信心满满的端坐在案桌边,心里抑制不住兴奋。

    国子监虽在山门之内,但他放佛感应到仙踪的气息。

    这个时候,学子们刚刚落座,考题没出,考试还没开始。

    殷立在考场中央左右随目,他先看了看右手边的典星月,见她端正坐着,微眯着眼睛,好如一尊仙气十足的玉像,煞是好看;再看左手边的燕小小,自顾自的玩弄着毛笔,此时的她卸掉巨锤,人瞬间变得更加娇小;再看看前座的宋大中,臀部瘙痒,正偷偷摸摸的挠痒呢。

    总而言之,大家伙都不紧张,似乎一个个的都胜券在握。

    就在殷立随目之时,突然发现一名执教色眯眯的盯着他。

    这名执教身穿黑袍,童颜鹤发,两条白眉垂落于肩,明明是个仙风道骨的仙翁,却偏偏做着嬉笑的脸色,直勾勾的瞅着殷立,就好像殷立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似的。

    殷立好生纳闷的挤了挤眉头,没敢跟他对视多久。

    但心里却道:“国子监的执教就这德行,不会吧?”

    心念之余,觉着这名助教很面熟,像在哪里见过?

    一时好奇,扭头问后桌的学子:“那个执教是谁?”

    那学子顺着他目光瞧去,忙嘘了一声:“你不想考了,敢盯着他看,他是玄霜宗的二教宗武乙。呐,我教你辨认,穿白色儒服的才是执教先生,穿黑色儒服的是教宗,在教宗面前可是半点也放肆不得。”

    殷立长吐口气,不敢再朝教宗武乙的方向看了。

    可是他就纳闷了,武乙的面相怎滴如此熟悉呢?

    他略一凝神,这才回想起来,昨天递交拜帖跟赵熙指打嘴仗的时候,这二教宗就曾笑呵呵站在旁边瞅着。当时跟赵熙指打嘴仗,全因一时气极,压根儿就没在意旁边还有几名执教;此时回想,顿觉心中一寒:“糟了,我和赵夕指吵嘴,不会被国子监记录在案了吧?”

    正担忧之际,武乙突然像鬼似的来到他跟前。

    没等殷立反应过来,武乙轻轻敲打他的桌面。

    而后,干咳一声:“咳,别走神,好好考。”

    殷立惶恐,本想起身行礼,却见武乙挥挥袖袍,背着两手走远了。他只得起了个半身,又坐了回去,心道:“这老儿什么意思?哦,我明白了,敢情跟我爹很熟,否则他别人不看,为啥单单注意我。”

    ……

    过一会儿,山门口有执教敲击铜钟:“开考了!”

    随着咚咚声响,铜钟旁的屏风墙陡然显现出字迹来。

    那墙显的是“默写大荒经,鸿蒙篇”八个硕大字体。

    看到考题,众学子提笔沾墨,唰唰唰的默写起来。

    此次的题目是从三本经书中任意抽考的,而三本经书加起来至少有八万余字,考题大荒经鸿蒙篇也足有千字,所以应考的学子除非能把三本经书倒背如流,否则默写就不可能不会错漏一字。这一点,殷立很清楚,他相信自己只需默写个大概,就能通过此关,故而牢记着子媚姑姑的提醒,把字写得漂亮一点。

    他下笔洒脱,写的是昨晚梦境里临摹的字体。

    那梦境里的八张纸字绝对是神来之笔,神韵非常。

    他在梦中临摹了一晚,觉得此时用来,正合时机。

    默写时间为一炷香的时分,等香燃完,执教鸣钟叫停。

    殷立搁下毛笔,大概错漏了三十余字,自觉还算满意。

    ……

    执教收走试卷,隔会儿又敲钟喊话:“第二题开考!”

    这回,白玉屏风墙上显示的是“少昊天帝前世生,今世崩,请问岁有几何?”

    这题一出,全场的学子都懵圈了,不知如何作答?

    有些掰起手指算着,有些啃着手中毛笔苦思冥想。

    殷立这边却不慌张,脸上极有自信,心道:“不就歌功颂德吗,傻缺题。”

    于是提笔,龙飞凤舞写下“万寿无疆,永世不灭”八个神韵十足的大字。

    写完搁笔,拿起试卷,起身离桌,走到执教桌前交卷,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场了。

    众学子看着他走,一个个轻声惊哦,都不理解题目才刚刚出来,他何以算得如此之快?齐宛柔第一次露出惊奇的目光,她端坐在书桌上,左手暗暗的捏动考纸,右手毛笔抖个不停,她不甘心输给殷立。魏仕骁和赵熙指只瞄了一眼殷立,压根儿就不想看他。

    殷立出了考场,躺在山脚边一块石上闭目养神。

    此处背靠山峰,离街道有十余米之距,极为幽静。

    也不知典星月等人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他得等着。

    躺在石上正要打盹,忽见燕小小一蹦一跳出来。

    当下咦了一声,坐起来问话:“你这么快,交白卷了?”

    燕小小跳上大石,挨着他坐,两手食指放在胸前碰啊碰的,小声说道:“我没交白卷啊,我算来算去也没算不好,后来我就想起那天我跟你在内河桥下听那憨老头说的故事,我就好奇了,故事里面说了,天帝在我们这一世明明活了好久好久,最后才死的,那要按照这个故事说的话,天帝的岁数就更没法计算了。所以,我就反问了一句‘天帝真的仙逝了吗’,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过?不能过也没关系,反正我今年才十四岁,大不了三年后我再来考就是了。”

    殷立笑道:“你这傻瓜,那憨老头说的是神话演义,不能作准的。不过你这句反问倒也问的好,虽然不是拍马屁,却也有点感伤天帝仙逝的韵味,我要是执教,一准就让你过关了。其实这个考题压根儿就没有答案,鬼知道天帝到底活了多少岁,那些掐指算的,管保没有一人能够过关。”

    燕小小拍拍手掌,喜道:“真的吗,我真的能过?”

    殷立点点头:“你这是个答案,我想应该能过吧。”

    燕小小高兴了一会儿,昂头看向殷立,睁大眼珠奇问:“那你写的什么?”

    殷立笑道:“我写的是‘万寿无疆,永世不灭’,跟你一样都是八个字。”

    两人说话间,考场里陆陆续续有人出来,这些人大多胸有成竹,脸上挂笑。隔了一会儿,典星月和宋大中一行也相继出来,等大家聚在一块儿了,殷立就问:“星月姐,老宋,你们不会掐指算的吧,给我说说,你们写的是什么答案?”

    宋大中道:“天帝活两世,怎能准确计算寿元,所以我写的是‘二世寿元’。”

    典星月皱皱眉头,轻轻柔柔的叹道:“哎,宋大哥的答案说的准确,只是不知道我的答案到底能不能过,其实我跟你想的一样,天帝的寿元根本没法计算,如果考题只需要一个笼统的答案,又何必要出这一题呢。所以,我刚才提笔就想了,这千万年来我们哪一天不读《大荒经》,哪一天不学功法呢,这些都是天帝遗留给我们的宝贝,能让我们在书本里看到他,学功法的时候想到他,或许‘天帝无寿,永存人心’,我就写了这八个字。”

    殷立左手抱胸,右手手指拨动嘴皮子,不怀好意的盯着典星月。

    而后坏笑:“行了吧,别皱眉头了,你这马屁拍得还不够响吗。”

    典星月脸色微沉,恼道:“我哪有拍马屁,我写的都是真心话。”

    殷立哈哈一笑,挥挥手:“走了,上酒楼庆祝庆祝去。”

    喊完,把燕小小招到身边,搭上她娇小的肩膀,提步就走。

    典星月和宋大中追上他,异口同声的问:“那你写的什么?”

    殷立尴尬的笑了笑,跟燕小小道:“咱保密,不跟她们说。”

第六十六章 诡异的排名

    此次文考,殷立有自知之明,只求榜上有名。www.uu234.ccwww.uu234.cc

    虽说他答题有术,但毕竟在默写这一题错漏了几十字。从小到大,他读过很多典籍,可那是身为爵位继承人必须要做的事,他比不了那些书呆子,不过他脑子好,记忆力超群,自信在默写这一题上,不至于被淘汰。

    次日中午,国子监开榜了。

    殷立邀齐大家奔去国子监查看榜单。

    云顶仙山耸于内城正中,直插云霄。

    而国子监则在山脚凹处,犹像山谷。

    一行人穿过街道,淌入山路,两边翠林碧海,迎风而浪,景色美得无以复加。只是走在路上,时时看到一批批抹泪含悲的学子,无形中给这片美好的山景涂上了一层哀色。殷立心想,看来这些人都看过榜了,怕是榜上无名,没有通过文考吧。

    可是令他惊奇的是,这些学子却是无端端的冲他指指点点。

    一两个倒不稀奇,偏生看榜出来的学子无一不在议论着他。

    这下殷立心里就没底了,暗道:“难不成我没有通过?”

    典星月、燕小小、宋大中一众也感觉到一丝不安。

    宋大中拦人就问:“你们都说殷立什么呢?”

    那被拦之人冷哼一声,嘴里哈了口痰,呸的一声吐到殷立脚下,而后扬长而去。大家伙你看我我看你,越发感觉不妙了。燕小小扯了扯殷立胳膊,笑道:“没关系的,如果连你都过不了,我肯定也不行,大不了三年后我们再来。”

    殷立摸摸她头,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一下。

    典星月看着他的僵笑,不由得暗暗泄气。

    宋大中哈哈一笑:“瞅瞅你们,榜还没看呢,一个个就垂头丧气了。”

    殷立点点头,朗道:“嗯,过不过等看了榜自然清楚,走,看榜去。”

    一众怀揣着沉重的心情来到山门外,那巨大的牌坊之下挤满了人。

    这次文考,剔除了一千多名学子,别看那白玉屏风墙密密麻麻全是名字,实际上榜单只有五百人。此时,国子监山门口的广场空地上熙熙攘攘,分不清来了多少人,总之是东边扎一堆,西边扎一堆,女的哭,男的叹,别提有多热闹。

    在屏风墙下细数自己名字的学子,更是走一批又来一批。

    不过这些人不管榜上有没有名字,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他们看见殷立一众到来,一个个的眼神都充满怨恨和鄙视。

    看着每个人盯着自己的眼神都这么怪异,殷立心里不由一苦,心道:“看来这次真是名落孙山了。”当下扒开人群,挤到墙边,查找了半天愣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心灰意冷了。然而,就在他万念俱灰之时,燕小小拽住他的胳膊,突喊:“哎呀!殷立哥哥,你的名字!你的名字!你文考第一名!”

    殷立随她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在榜首位置看到自己的名字。

    依照名次,榜首是他,第二名是典星月,第三名是魏仕骁。

    殷立瞳孔极具萎缩,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时愣住了。

    看到自己的名字,他当然是高兴的,可怎么会是第一呢?

    ……

    这时,典星月、燕小小、宋大中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典星月排名第二,却没有为自己高兴,而是在为殷立开心。

    燕小小排到第三百三十三名,她有些意外,怎就过了呢?

    宋大中排在第十三名,嘴角含笑,连连点头,甚觉满意。

    至于梅丽娜、班伯尼、班叔尼、龚曹、叶青等十余宋人,也有十人上榜,落榜的也只是区区数人。总而言之,总体上皆大欢喜,落榜的也没有过度悲伤,毕竟落榜者也可留在夜冥堂,不必万里奔袭,返回家乡,受人白眼。

    一众看完榜单,从人群里挤出,站在广场上说说笑笑。

    梅丽娜贪吃,嗓门又大,嚷着要去酒楼摆一桌庆祝。

    唯独殷立沉溺在榜单的排名中,高兴不起来了。

    面对周边学子的指指点点,他这时方才看懂。

    原来别人也不相信自己能够考上第一名,故而才有这么多酸溜溜的面孔。况且殷地只来了他和典星月两名学子,而她们俩一下子就囊括了第一名和第二名,这事本身就惹人怀疑,怀疑排名的不公道。

    典星月见殷立埋着思绪,不禁问他:“你怎么了?”

    殷立偏头侧目,一边想一边道:“我觉得这个排名不对,我在默写这一题上,错漏了几十个字,就算第二题回答巧妙,也弥补不了第一题的失误吧。这次参考的多半都是书呆子,他们默写肯定比我错的少,我自己估算过,能排进前五十名就算不错了,现在莫名其妙高中榜首,实在蹊跷的很。”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都惊咦了起来,也觉好生奇怪。

    典星月沉吟片刻,柔道:“别计较排名,通过就好。”

    殷立沉声道:“我也不想计较,只是这个排名有些名不符实,我心里不踏实。你别忘了,这儿是国子监,即使是天子也无权插手国子监的事务,按理说排名不该这么不公道?如果说星月姐排第一名,那肯定没有问题,因为你打小就勤奋修炼,喜爱读书,来到帝都这一个月,你也是日日翻书,没有懈怠过;所以,我相信默写这一题,你肯定是一字不错的,而且第二个问答题,你回答的也不是一般的好。可第一名偏偏就落在我头上了,我算哪根葱啊?”

    典星月听着这话,心噗通噗通乱跳了起来。

    国子监的考试公正严明,这是世人皆知的。

    她愕道:“你是怕这个排名会有变数?”

    殷立嗯了一声:“排名我不在乎,我就怕到时榜上除名,那就糟糕了。”

    看见殷立和典星月脸泛忧色,钻起牛角尖,宋大中大手一挥,哈哈大笑:“什么糟糕不糟糕,你们俩当局者迷吧,国子监是什么地方,你们几时听说国子监出过差错。就算是出了错了,国子监也只能将错就错,怎会干出榜上除名的蠢事。再说了,殷立排名第一,自然是有道理的,至于什么道理也不是咱们能够想通的。”

第六十七章 瑶池

    殷立怔了一下,如醍醐灌顶立时明白过来:“说的在理,就当是出错了,国子监也只能将错就错了,他们若敢除我的名,岂不自己抽自己的耳光。UU小说www.uu234.cc好吧,去他妈的蹊跷,懒得去想了,走走走,吃饭去,我请客。”

    宋大中罢罢手道:“饭就不吃了,我得去一趟御名楼。”

    殷立和典星月面面相觑,殷立问:“去御名楼做什么?”

    宋大中道:“夜冥堂现在经营东南二城,摊子大了总是要学学经营的,堂主说御名楼的生意做得好,应该虚心向他们学习。这不,昨天堂主就跟我说,他想开个澡堂子,交由我负责,他让我这两天得空的时候去御名楼瞅瞅,看看他们的澡堂子是怎么开的。”

    殷立哦了一声:“学做生意?这么说,你是去泡澡喏。”

    宋大中干笑道:“是啊,只有泡过,才知道好在哪里。”

    殷立舒展舒展筋骨,笑道:“泡澡好泡澡好,住在客栈洗澡太费事,我都两天没洗澡了,正好跟你一起泡泡去。这样吧,我请客,大家都一起去,人多热闹一些。”

    “不不不。”宋大中连连摆手。

    他说,他和殷立两人去便可,其余人都先回去,因为白羽生特意嘱咐过,夜冥堂和御名楼关系微妙,人去得不宜太多,免得招人注意,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殷立心想,外城势力复杂,小心谨慎是对的,他理解宋大中,也不再勉强。宋大中叫梅丽娜等人先回夜冥堂去,而后又跟典星月和燕小小告了个罪,最后才同殷立双双离去。

    ……

    两人穿过内城城门,来到外城,接着又转投向西。

    这帝都委实大得出奇,两人稳着步子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到御名楼下。

    殷立手指御名楼,说道:“这里我倒是来过一回,里面确实颇有新意。”

    宋大中感叹:“何止是新意,我觉得压根儿就不是人能够想出来的,他们的经营模式别处想学都难。这几天我来这里转了两回,第一层叫什么酒吧,一到晚上那真是人山人海;第二层是赌坊,很多赌法听都没有听过,怪异的很;第三层叫什么桑拿,养了一大帮可人儿,专门给人推背按摩;至于四五六七八层是客栈,装饰得比皇宫还漂亮,那床那浴盆见都没见过。总而言之,像这样的生意,御名楼在西北两城有十处之多,传说他们每年向天子纳税是五百万金,纯收高达八百万金,这比一个诸侯国的岁收还要多得多。”

    殷立惊了一下:“就这生意一年赚八百万!我不信。”

    宋大中苦笑道:“你看到的只是御名楼的一小部分,你难道没发觉西北两城比东南二城大了足足一倍吗,多出来的部分全是御名楼一手打造的,每年光租金就有好几十万金。还有,他们在西城郊外还盖了很多房子,专门制造兵器、皮革、日用品,便宜的、昂贵的都有,就连兵部都要采购他们的兵器和皮革,据说他们还把这些兵器和皮革都外销到加曼帝国去了。”

    殷立暗叹不已,想不到御名楼的岁收居然是殷地的十几倍。

    他只觉羞愧和寒酸,喃喃道:“难怪花掌柜这么大方。”

    宋大中听他自言自语,奇问:“怎么,你见过花掌柜?”

    殷立摇摇头,干笑:“我没有,星月姐倒是见过她几回。”

    宋大中道:“听说这花掌柜长得极为好看,修为高得出奇,就是好赌,我听夜冥堂的弟兄们说,花掌柜是十赌九输,有一回她在加曼帝国赌了三天三夜,愣就输了整整四百万金,她可真够败家的。”

    殷立听了这么多奇事,越发觉得刺耳。

    御名楼对于诸侯国来说就是一种讽刺。

    这哪是生意场,简直比诸侯还要诸侯。

    他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好奇这儿的澡堂子究竟有啥不一样,走,泡澡去。”

    宋大中应声说好,却没有进去御名楼,而是带着殷立淌去了北边街道。

    这御名楼有八层之巨,扎在十字街正中,但生意遍布得到处都是,以御名楼为中心,南边街道是杂货店、酒楼、药铺等;北边街道则灯笼满布,煞是好看,分布着青楼、戏园子、澡堂子等。

    两人走到北街正中,瞧见一门坊上写着“瑶池”二字。

    时有三五人、七八人嘻嘻哈哈的进进出出,生意极好。

    门内是片林子,种着樱花树,粉粉红红,好看之极。

    走进这片樱花树林,当真像是进了画卷,如入仙境。

    殷立看着这惊艳的一幕,忍不住吐奇:“果然妙极。”

    穿过林中小道,里面是一排古色古香、黑白相间、外观精致的矮屋子。

    矮屋门外迎客的伙计见有客到,将殷立和宋大中迎了进去。进了门,里面是个不大不小的厅子,异常的干净,最里面是张柜台,柜台左右两边整整齐齐搬弄着几张矮桌子,桌子边各有几个坐垫。那伙计请他们二人稍坐,而后从柜台处取来干净的浴衣和拖鞋,招呼他们到更衣室换衣。

    这样的服务和经营模式,令殷立和宋大中大开眼界。

    在他们的印象当中,泡澡堂不就是进去泡,泡了走。

    像这么干净的澡堂子,别说泡过,听都没有听说过。

    说来奇妙,换好浴衣,穿上拖鞋,未见浴池心已入境,两人全身为之大爽。宋大中道:“这就是御名楼的厉害之处了,一件衣服,一双拖鞋,就直击人心了。”

    殷立笑道:“我看没这么简单,泡澡的地方才是重点吧。”

    在伙计带领之下,两人来到后院,展眼处是几十道拉门。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拉开拉门,里面居然是男女混浴。

    严格来说,也不是男女混浴,其实拉门之内有一屏风墙,男的从左边进出,女的从右边进出,而浴池中间则架有一座两米来高的假山,将男女分隔开了。虽然有假山当作屏障,男女彼此窥看不到,但共浴一池,却也是当今世上最大胆的经营手段。

第六十八章 暂搁恩怨

    听到浴池里面有女子的声音,两人怔了一下。www.uu234.ccUU小说

    宋大中支开伙计,朝殷立悄声说道:“你的说对,泡澡的地方才是重点。”

    殷立向门里引手:“行了吧你,你来偷师,我可是来泡澡的。”

    两人关上拉门,绕过左边的屏风墙,走到浴池边,展眼一阔。

    原来这是个露天浴池,四周假山环绕,昂头可见蓝天。

    假山边还有几颗樱花树,看着干净,看着委实让人舒爽。

    池子里热气腾腾,白雾迷障之间似有四个人泡在水里。

    两人正准备除衣下水,这时一阵清风吹散白雾,露出泡澡之人的面孔,竟然都是熟人。这些熟人可不是别个,正是魏国二世子魏仕骁、赵国世子赵熙指、郑国世子郑果、陈国世子陈末。

    这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双方在浴池碰面,都感吃惊。

    魏仕骁四人把身往水里微微一沉,瞪着眼睛盯着殷立。

    殷立和宋大中面面相觑,均暗暗的吞了一口唾沫。

    宋大中碰了一下殷立,悄道:“还是换个地方吧。”

    殷立点点头,两人正要转身离开,忽听隔壁传来女子的说话声:“喂,赵熙指,刚刚还把殷立损得一无是处,这会儿咋又不说话了?我看你啊,就是妒忌人家,不过话说回来,殷地派来两个人,怎么就独揽第一第二了,这确实很不正常。要说典星月考第二,那我相信,我见她整天捧着书看,料也不会错;可殷立嘛,整天猫不见影的,也没看他温习过典籍,他怎么就考了第一呢,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殷立和宋大中听得出来,说话的是鲁国郡主鲁金枝。

    那鲁金枝话声刚落,只听吴国郡主吴瑶又接下话茬。

    “不会吧,国子监这么不公道吗?我是不信的。”

    鲁金枝笑道:“你不信,或许宛柔妹妹信呢,是吧,宛柔妹妹?”

    听到这儿,殷立基本了解,假山后面有三人,除了鲁金枝和吴瑶之外,还有齐宛柔。他想,这帮人跑到瑶池聚齐,就为了嚼舌根编排自己么?他心里来劲了,于是又想,既如此,我还不走了,看你们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他冲宋大中使了个眼色,两人脱去衣服,跳进了浴池。

    魏仕骁四人铁青着脸,干瞪着眼睛,浑身都不自在了。

    这时,假山后面的齐宛柔沉吟片刻,说起话来:“这个也不能乱说,毕竟国子监不是别的地方,若让这些话传到教宗耳朵里就不好了。总而言之,从国子监创立到现在,还没听说过不公的事,殷立能考第一,自然是有道理的。不过我猜吗,以他自己的实力未必能高中榜首,我估计这跟他爹有些关联;我听我我爹说过,他说殷名天生下来就是《双命星体》,这是亘古未有的天赋,你们想想看,殷名一个人身负大悲手和双命星两种天赋,国子监当然是如获至宝了,这回殷立参考的排名,怕是就跟这些有关了。”

    鲁金枝噗吱一笑,接口道:“喂,你这算是夸呢还是损呢?”

    齐宛柔道:“我跟他又没关系,既不想夸他,也不愿损他。”

    鲁金枝咯吱又笑:“得了吧你,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我爹跟你爹,还有殷立他爹是同一年考上国子监的,后面又一起奉旨去过极北,他们三个的关系蛮好的,你爹和殷名为你和殷立签订婚书的时候,还是我爹做的见证人呢,你还说跟他没有关系。”

    齐宛柔吞吞吐吐解释:“不要瞎说,那……那早就不算数了。”

    鲁金枝是个话痨,不分场合,没完没了:“吱吱吱,我看殷立长得蛮俊的,咋就不算数了呢?哦,我这几天看出来了,你跟魏仕骁眉来眼去的,你们俩该不会……?喂,魏仕骁,你刚都听见了,人家的婚约不算数了,你就抓紧点吧。”

    齐宛柔语调微恼:“你瞎说什么,我岂会与人眉来眼去。”

    ……

    就在鲁金枝话落的同时,魏仕骁这边干咳一声,向她们示警。

    魏仕骁一咳嗦,赵熙指、郑果、陈末也相继连连咳嗽起来。

    墙对面的三个女生听到魏仕骁等人怪异的咳嗽声,愣了一愣。安静片刻,鲁金枝忽然问道:“你们四个咳什么咳,长着嘴巴不会说话是不?”

    魏仕骁伸手出来抹了抹脸,寒光闪闪的盯了殷立片刻。

    然后朝墙那边回话:“都别泡了,我们吃饭喝酒去。”

    鲁金枝那边说道:“才刚刚泡上,怎么说走就走?”

    这回,殷立见她们一行要走,不等魏仕骁四个回答,立时把鲁金枝的话茬接了过来:“金枝郡主说的对,刚泡上,怎么说走就走呢。仕骁兄,你该不会不愿跟我泡在一起吧,你看我都不介意,你却要走,那你的肚量未免也太小了些。”

    此话一出,假山后面“啊啊啊”惊愕了三声。

    鲁金枝更是吓得失了声:“啊,是……殷立!”

    殷立皮笑肉不笑的打了哈哈:“没错,是我。”

    鲁金枝没再接殷立的话,直喊:“魏仕骁,听你的,我们吃饭喝酒去。”

    “且慢,大家伙听我一言。”这时,宋大中游到池子中央,朝殷立和魏仕骁等人罢了罢手:“我说魏仕骁、赵熙指,国子监是严禁私斗的,往后在一起修炼,我们之间的仇若是不解,迟早也要打起来。依我看,不管什么仇什么恨,都先搁下,等国子监三年期满,再算不迟,你看怎么样?”

    赵熙指道:“光跟我们说有什么用,这里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魏仕骁想了想,说道:“只要殷立不滋事,那么一切都好说。”

    殷立耸耸肩:“既然国子监严禁私斗,这三年我不招你就是。”

    话说开了,宋大中的心境为之一松,长舒口气,说道:“既然说好了,那就说明大家伙都识大局,既然识大局,你们负气而走,岂不又添一恨,干脆我们就当作谁也不认识谁,你们泡你们的,我们泡我们的,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彼此都不干扰,岂不好。”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负气而走,又怎么能暂搁恩怨。

    齐宛柔在假山后接腔:“嗯,说的不错,那就泡吧。”

    话虽如此说,可是大家伙恩怨深长,同浴一池,彼此之间可以做到回避眼神,不再相互怒瞪,但气氛相当尴尬,原本可以随欲畅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此刻却鸦雀无声,双方泡在水里不动,半个字也不往外蹦了。

    如此安安静静的泡了片刻,气氛忽然间严谨了起来。

    在严谨的气氛之下,周边的空气放佛都在慢慢凝结。

    原来这个时候,从左边屏风墙猛地闪进来一个人。

    这人一来,脱衣迅速,噗通一声就扎进了浴池里。

第六十九章 擦背按摩

    等那人从水里钻出,大家擦亮眼睛一看,吓了一大跳。www.uu234.ccUU小说

    此人童颜鹤发,白眉垂肩,却是国子监的二教宗武乙。

    殷立和魏仕骁双方不由得一阵惶恐,面面相觑。

    怔了片刻,一起拱手行礼:“二教宗万安。”

    “什么,教宗!哪个教宗?”假山后面的鲁金枝惊讶的问起来。

    这时,武乙却做着温笑之状。他抹了抹脸上的水,大喊了几声痛快舒服,而后像出水芙蓉一般不顾身份的从水里站了起来,当着后辈的面把上身裸在水面上使劲的搓揉着,压根儿就像个人情世故全然不懂的老怪物。

    殷立和魏仕骁双方几曾见过这等阵势,都惊掉了下巴。

    国子监的教宗受万人敬仰,怎无端端的跑来瑶池温泉?

    来便来吧,却不回避,有点不知耻的跟后辈共泡一池?

    泡便泡吧,居然还当着后辈的面光着身子,不停搓揉。

    这场面简直世所罕见,让殷立等人不知所措了。

    武乙捞了两下背,朝殷立和魏仕骁双方罢了罢手:“瑶池温泉里不分大小,这里没什么教宗,你们都把手放下,别这么多礼了;还有,对面那个丫头也别喊了,该干啥干啥,该说啥说啥,不要拘束,千万不要拘束,就当我不存在。”

    此话一说完,对面急促的响起哗哗哗的起水声。

    紧跟着又是穿衣声、奔跑声、开门声、关门声。

    不用猜也知道,齐宛柔三人脚底抹油先逃跑了。

    殷立和魏仕骁双方把身子尽量的沉在水里,干咽了几口唾沫,一个个光着屁股跳出浴池,也想穿衣闪退。可是就在大家跳出水面的一刹那,也不知武乙使了什么手脚,竟将殷立等人赤luoluo的定在了半空中。

    那赵熙指最是惶恐,求饶起来:“二教宗,饶命。”

    武乙沉在水里,昂着头,脸上始终挂着温笑:“我刚来,你们就要走,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呀,想走也成,你们至少留下一个人陪我泡澡,否则就都别走了。”

    赵熙指急于脱身,忙道:“好好好,那把殷立留给您。”

    殷立大怒:“赵熙指,刚是怎么说来着,你别想害我!”

    赵熙指苦笑道:“这时候我哪有心思害你,在教宗面前咱是不是应该论资排辈,我们五个人可没你考的好,你高中榜首,你若都不肯留下,那么谁还有资格留下陪教宗。”

    武乙点点头:“说得也对,那就你留下吧。”

    说时,薅住殷立的小腿一把将其拉下浴池。

    同时间,解除宋大中和赵熙指等人的束缚。

    赵熙指和魏仕骁四人第一时间抱着衣服,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只有宋大中拿衣挡在私处,不知是从,朝浴池喊话:“殷立!”

    “放心,我又不吃人,你也走吧。”武乙挥挥手,从指缝间挥出一卷疾风,将宋大中吹出了墙外,刚好压中奔步出门的赵熙指等人身上。五人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就这么同时摔倒在门边,狼狈之极。

    ……

    浴池里,依旧是热气腾腾,白烟袅袅。

    殷立从水里冒出,看见教宗站在他旁边,笑吟吟的盯着他,当即吓得紧抱双肩往后就退,失声道:“你想怎样!我……我又不是女的。”他对这武乙印象极深,文考那天他就是这样色眯眯的盯着自己,当时他便觉浑身的不自在了,此时两人同泡一池,他还瞪着诡异的眼神,殷立哪能吃得消。

    武乙见他做女子遮掩之状,不由哈哈大笑。

    他这笑竟没了仙家之气,反觉像个老男孩。

    “你这小鬼头,有意思,果然有点意思。”

    殷立听着笑声,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那个苦简直比黄莲还苦。他游去池子对面,稍作冷静,苦笑道:“二教宗,您说您留我做什么?学生可没有得罪您。”

    武乙笑道:“我不留你,谁替我擦背按摩。”

    殷立暗舒口气:“您留我,就为了这个?”

    “哈哈哈……,你以为呢。”武乙但凡大笑,嗓子眼不留余力,全身使劲,哪看得出半点仙宗之象。他把手虚伸,隔空取物的从池边衣服里取来一个酒葫芦,打开葫芦盖抿了一口,然后朝殷立招手:“过来给我擦擦背,按按肩,你要做的好呢,我就赏你一口美酒喝。”

    殷立不敢违拗,扭扭捏捏的挪了过去。

    要知道国子监以仙翁为尊,教宗次之。

    而仙翁寿命亘长,避世不出,然其威望抵及四海八方。

    至于国子监的两名教宗均是仙翁的亲传弟子,平素统管着国子监的大小事务,威望可以说比天子还高,他们只是遵循国子监的规矩不理政事罢了。因此,殷立在武乙面前是不敢有半点违逆的,别说只是擦背,就是洗擦全身,他也得老老实实的干。

    “别扭扭捏捏的像个女人,赶紧的。”

    武乙打个哈欠,转过身去趴在池岩上。

    “呵呵呵呵。”殷立皮笑肉不笑极度无奈的干笑两声,挪到武乙身后,盯着那老皱且又白白胖胖的背心狂咽了几口口水,不情不愿的拿起浴巾擦拭起来。平时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此刻面对武乙,就如小鸡落入了老鹰爪下,丝毫反抗不得。

    受这罪过,表面服从,心里不知骂了多少句老王八蛋。

    骂了又想,娘的,我还没考入国子监,就让我伺候你!

    也确实,他还只是个考生,跟武乙扯不上一点关系。

    何况就算他进了国子监,当教宗的也不能为老不尊光着身子让人伺候。

    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尽管武乙在他巧妙的按摩手法中趴在池岩上睡着,他也不敢走,更不敢停手,就这么按来按去,愣是硬着头皮按了一个时辰,武乙方才伸个懒腰,睡醒过来。武乙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耸耸肩膀:“不错,很舒服,很舒服。”

    殷立收敛恼意,努力的挤了挤笑:“舒服么,那就好,那就好。”

    武乙抓起酒葫芦灌了一口:“你倒会伺候人,我该赏你什么呢?”

第七十章 醉酒

    殷立抱手低头:“不敢讨赏,要没什么事,学生这就告退了。www.uu234.ccUU小说”

    “等等,我说要赏你,怎能不算数。”武乙摸动白胡子,摇头晃脑想了想,忽然眉开眼笑:“想起来了,我说过你若做的好,就赏你一口酒喝,给你。”说完,把酒葫芦抛去给了殷立。

    殷立接过酒葫芦,瞧见葫嘴儿脏里吧唧的,没敢去喝。

    武乙道:“我这酒可助你破镜,你不肯喝,就还我。”

    “我喝我喝!多谢教宗赏赐。”殷立听到破镜二字,全身一震,继而大喜,拧开葫芦盖,咕噜咕噜的连喝了三大口,酒水过喉,顿觉异常的毒辣。片刻,酒气在体内散开,全身犹如火烧,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快烧化了;还没来得及喊疼,酒气迷住心窍,他就醉了,醉得手舞足蹈,捞脖子抓胸直呼难受。

    武乙哈哈大笑:“小鬼头,为了你我可是煞费苦心啊。”

    当下没了泡澡的趣味,飘身上岸,穿好浴衣,开门出去。

    瞥眼瞧见宋大中、魏仕骁、齐宛柔等人侯在走廊里没走。

    于是跟她们说道:“那小鬼头喝醉酒了,你们送他回去吧。”

    “是,学生这就送他回去。”宋大中行了一礼,跑去浴池。

    魏仕骁等人没有离开,是想凑个热闹,看看殷立跟教宗泡澡,是何结果?时下听说殷立醉酒,更是奇得不得了,除了齐宛柔三女之外,余人都跟在宋大中身后迈门而入,跑到浴池边观看,瞧见殷立醉得全无意识,一个个都大笑起来。

    宋大中没法,只得到柜台取来殷立的衣服,教他穿上。

    而后结完账,把殷立背回客栈,交由典星月照料。

    ……

    次日清晨,殷立醒来,全身上下仍觉如烧如燎。

    他感觉皮肤、内脏、经脉都像被火烤焦了一般。

    总之,似病非病,头晕脑胀,全身疲软,使不出劲。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喝了二教宗武乙的三口酒,之后便如着火一样疼痛,即使陷入昏醉,他仍迷迷糊糊的感触到炙烤之苦。这一晚,他体内的气息一直自行抵御着酒气的侵害,以致气力衰竭,身体透支,再加上内脏和经脉似乎烧伤,此刻的他真是想动都难了。

    殷立挣扎着坐起,瞧见典星月趴在床沿上睡觉。

    当下不敢乱动,盘坐调息,奋力聚了一点气力。

    然后轻手轻脚下床,哪料头重脚轻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哎呀,你怎么还摔倒了!”典星月惊醒,过来搀他。

    “别别,别扶我!”殷立狼狈的往前爬了两步,一把薅起凳子上的衣服遮住裆部。原来他裸着身子,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衩,怪不得羞愧得脸都红了。他咽了一口唾沫,抹了一把紧张的脸,问:“我我我……,我的衣服不会是你扒的吧?

    典星月见他遮遮掩掩的,拿手背搭在唇边偷笑了一下。

    接着转过身去,说道:“是宋大哥扒的,你快穿衣吧。”

    “好,那你别回头。”殷立急急忙忙的套穿衣服,可体内无气无力,手脚疲软,他越是着急就越难穿好,两件衣服愣是弄得满头大汗,花了足足两分钟才摆弄好。穿回衣服,擦了一把额汗,瘫坐椅上,朝典星月道:“我好了,你可以回头了。”

    典星月回身,见他气喘吁吁,全身冒汗,愕问:“你怎么累成这样?”

    殷立抖着手倒水,边喝边道:“都是那酒,还说破镜,破个屁的境!”

    典星月脸泛担忧之色,又急问:“怎么了?教宗给你喝的酒有问题?”

    殷立有气无力说道:“喝了他的酒,我的经脉都烧伤了,使不出力。”

    典星月啊声惊呼:“坏了,今天武试,你使不出力气可咋整!”

    这话刺耳,一语点醒梦中人,殷立一倏而起:“啊!这这这,这老王八蛋害我!对,他准是害我的,他明明知道今天武试,昨天却要哄骗我喝酒!怪不得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浴池,原来他是奔我去的,他打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眼!”

    典星月道:“都到节骨眼上了,别说酒了,快想想辙吧。”

    殷立定心想了想,问道:“现在距离武试还有多长时间?”

    典星月望了望窗外天色:“天刚亮,怕不到一个时辰吧。”

    “还好,有时间。”殷立抹干额上汗珠,起身走到床边,盘腿坐回床上,续道:“你出去吃东西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的调息半个时辰,只要我聚拢来一成力气,相信闯过这一关也不难了。哼,这回我不求榜首,哪怕武试排到一百名,我也认了,总而言之我不能让那老王八蛋得逞。”

    “好,那你好好打坐,半个时辰后我来叫你。”

    典星月暗叹了一声,一步一回头的带门出去了。

    她没走远,静静的坐在廊椅上,提着心吊着胆。

    期间,燕子媚和燕小小过来询问,她怕子媚姑姑担心,没敢说实话,只谎称殷立在屋里洗澡,将两人打发走了。而后,又如一尊玉像端坐着不动,愁眉苦脸的数着时间。估摸着半个时辰已过,她敲开殷立的门,见他气息稍好,这才放下半颗心。

    时间紧迫,两人顾不得吃饭,带上武器就往国子监赶。

    典星月只知道殷立现在是聚力境界,身怀一品原力。

    却不知在这短短半个时辰,他究竟恢复了几成力气?

    因此一路上细细观察,发现殷立虽然走的快,但额头冒汗,呼吸急促,显然体内空空如也,怕是连一成也没有恢复。看出端倪,适才放下的半颗心又立时紧张起来。她走路向来习惯性的拱手在肚,步子轻柔快疾,总能带起一阵仙风;而此刻步伐沉重,放佛仙骨被剔,没了仙气,只剩哀伤了。

    穿过街道,淌入山路,国子监苍翠的仙境映入哀伤的眼睛。

    她远远的瞅了瞅天上的鹤,远处的湖,白雾中的绿山彩屋。

    她渴望留在这里修炼,却又不得不用告别式的目光去游览。

    隔一会儿,将到山门,她把心一横,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于是抓住殷立的胳膊,勾头哀道:“你要是不行,就别去了,比试场上拳脚无眼,你若硬撑,我怕你会有闪失,大不了我陪你打包回家算了。”

    殷立扒开她手,佯装轻松,笑道:“打包回家?开什么玩笑,回去遭人耻笑,这种蠢事,我可不干。再说了,谁说我不行,放心好了,就算有闪失,也顶多受点伤,想死哪有这么容易。走吧,别傻愣着了,你别忘了,我才十六,就算我今天考不上,三年后我还可以重考一次;可你不同,你十七了,这次机会可不能错失了。”

    听到十七两个数字,典星月心里别提有多别扭,私下里暗暗的捏掐手指,小声道:“是啊,我十七岁了,你心里明白就行,以后你能不能别老挂在嘴边说?”

    “好好,以后我不挂嘴边说了,走吧走吧。”

第七十一章 邀酒

    国子监山门外的广场,一夜铺设了十个擂台。www.uu234.cc

    众学子聚在擂台之下,走马观花,好不热闹。

    山门旁的白玉屏风墙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字迹,这是今天武试的名单。

    五百个通过文考的学生分成二百五十组,也就说两人一组切磋比试,赢了的晋级,参加下一组比试;输了的则会直接剔除出局。广场上十个擂台,一次可同时举行十场比试,大大提高了效率,存优去劣的话,怕用不了一天就可分出名次。

    殷立和典星月来到广场,执教和执事也刚刚到。

    所幸比试还没开始,殷立仍然有时间聚集劲力。

    于是他走到广场西边,找了块平坦的石头盘坐。

    典星月则坐在旁边,既不打扰他,也不跟人打招呼。

    宋大中和燕小小等人瞧见了她们,奔来与她们汇合。

    典星月见宋大中一行过来,罢了罢手,轻声道:“他昨天醉酒,还有些不适,让他回回神吧,都别打扰他。”

    燕小小鼓弄着两只大眼睛瞅了瞅殷立,而后天真的问典星月:“怪了,他修为比我要高,没道理喝得滚瓜乱醉啊?他喝的什么酒啊,昨晚我过去找他玩,他就不省人事了,怎么睡了一晚,还不见好呢?”

    典星月微微做苦:“他自己都说不上来,谁又说得清楚呢。”

    宋大中笑道:“别担心,教宗的酒是猛了些,料也不会有事。”

    典星月只作苦笑,平时她喜欢淡雅肃静,不喜欢嚼舌根。

    此时心烦意乱,就更不愿多话了,故而也不愿说明实情。

    ……

    在典星月脸上做苦之际,远处的赵熙指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那赵熙指色眼眯眯的,在人山人海中大放睛光,就这样看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走过去搭讪:“各位神采奕奕,信心饱满,想来今天的武试必能仙榜留名,本世子在这里提前向诸位道贺了。”

    这话夹着轻浮的笑声,像句挖苦话,听来就让人不爽。

    典星月、燕小小、梅丽娜等人均把身一侧,懒得答话。

    只有宋大中勉强接下话茬:“你是在嘲讽我们吗?”

    其实,赵熙指没有挖苦之意,全因笑声误判所致。

    此人常年浸泡于青楼,身上沾染了不少下流之气。

    故而有时说话,如调戏一般,嬉笑怒骂皆成风骚。

    赵熙指看他们对自己不善,尤其女的更有躲他之意,于是自察,发觉自己确实笑得有些轻佻了,当下清清嗓门,端正脸孔,轻轻打哈:“宋兄这话就不对了,昨天泡澡的时候,你止戈止怨说的多有道理,这会儿怎么反倒不友善了?你别多心,咱们之间原本就没有冤仇,本世子过来跟你们搭讪,无非是为响应宋兄,带着诚意过来修好,还望诸位不要拒人千里啊。”

    宋大中抱了抱手:“赵兄若真有此意,那便最好了。”

    赵熙指浅浅一笑,掏出来一颗枣儿大小的红珠子。

    而后面向典星月,伸手过去要把那红珠子递她:“前年家父打了一头荒火翼魔龙,从体内挖出这颗龙珠,本世子一直视为珍宝带在身边,今天为了表示我修好的诚意,我便把它送给星月姑娘吧,还请姑娘一定接纳。”

    大家伙听说是龙珠,都禁不住的投目去看。

    龙珠有一定的避火功效,无比的稀少珍贵。

    这种稀世仙宝说送就送,诚意不可谓不真。

    然而典星月拱手在肚,压根儿不肯去接,只道:“你跟殷立只是起了点口齿,这点小事,我们没有往心里去,你过来修好,有这份心比什么都好,何必还要送东西给我呢,何况你这东西太贵重,我不能接受。”

    赵熙指见典星月第一次开口跟他说话,心里兴奋已极。

    当下收起龙珠,说道:“好吧,姑娘不是俗人,我若坚持,反而显得俗气了。这样吧,大家伙万里迢迢赶来帝都参考实在不容易,同是异乡人,咱们理应团结,斗嘴斗气真没必要,晚上我做东请大家喝酒,一来为庆贺,二来就当修好,你们看怎样?”

    宋大中道:“若是登榜,自然是要喝酒的,晚上再说吧。”

    “那好,那就一言为定了。”赵熙指拱拱手,转身退去。

    ……

    赵熙指颇为高兴,退去之后,又跑去东边跟魏仕骁、齐宛柔、鲁金枝、吴瑶、郑果、陈末六人寒暄,也跟她们说今晚做东,邀她们一起喝酒。别个都领情,偏就魏仕骁和齐宛柔婉言回绝。赵熙指没法,寒暄了一会儿,就回赵国学子的阵营里去了。

    待赵熙指离开,鲁金枝便问:“他说做东,你们干嘛不去?”

    齐宛柔淡道:“你们去就好了,我身子虚,喝不了多少酒。”

    其实这只是她的借口,赵室生活糜烂,身为齐国郡主又岂肯与狼为伍。

    何况赵熙指自打来到帝都那天开始,几乎晚晚待在青楼,眠花宿柳,这让冰心玉洁的齐宛柔很是恶心。而且这些日子,每当碰见赵熙指,他总习惯性的在齐宛柔身上瞄来窥去,若非齐宛柔隐忍着,怕是早就赏他两耳光了。

    她身子骨虚,平时很喜欢泡泡温泉,增益身体。

    正因有此嗜好,昨天才跟鲁金枝和吴瑶去了瑶池。

    哪知她们刚到瑶池泡上澡,赵熙指四人就来了。

    当时她心有不快,只是在浴池之内不好发作。

    今天赵熙指又来邀酒,她肯答应才怪呢。

    “也是,你这身子骨确实不宜多喝,不去就不去吧。”鲁金枝恍然着说道,转而又问魏仕骁:“那你呢?人多热闹一些,你干嘛又不去?你身强力壮的,总不会喝不得酒吧。”

    “刚才你也看见了,赵熙指先去了殷立一方,料来他对典星月有意,故作殷勤吧,我猜他八成已经邀好殷立等人了,我魏仕骁是堂堂魏国世子,不屑与跟殷人喝酒。”魏仕骁身穿赤甲,持枪而立,说起话来浑身上下弥漫着骄傲之气。话毕,又瞄了一眼齐宛柔,继续说道:“何况今晚我与人约好品茗论道,所以我就不去了。”

    齐宛柔听着这话,与他目光短接,脸上泛起一丝绯红。

第七十二章 未出一招

    隔一会儿,执事敲响铜钟,场下的学子们立时止声。www.uu234.ccwww.uu234.cc

    四名导师一字排开坐在门坊下,当中一人执步上前。

    那人是个中年儒士,穿着白袍儒服,颇有威严。

    他端目环扫,朗声说道:“国子监三年一考,首先要祝贺列位通过文考,十年寒窗苦,走到这儿委实不易。列位都是我日向帝国的新锐学子,也是我日向帝国长盛不衰的基石,基石者匡社稷之厦,不可损也,所以今天的武试需点道为止,不可伤人性命。为公平期间,今天只证修为,身兼天赋者不可滥用天赋。各位须知修行不易,万望遵守规则,最后期盼大家荣登仙榜。”

    说完,扭头看了一眼敲钟的执事,打了个挥手令。

    那执事见令,又敲响铜钟,高喊:“武试开始!”

    喊声方落,屏风墙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瞬时一变。

    那墙像个活物,极具灵性,变成十组对峙的名单。

    等名单变更完毕,又有十名执事分别跳上各属擂台。

    那敲钟的执事又喊:“第一场十组,请学子对号上台。”

    这第一场十组里面竟有魏仕骁,他提枪上台,极是骄傲的闭上眼睛,昂首阔立,不屑去看跟他比试对决之人。说来,他这份骄傲虽过,但也很有本钱,因为他十岁就晋升到炼气境了,那时他本该驰骋帝都参加国子监的考核,但却整整推迟了九年。

    今年他十九岁,修为奇迹般的突破到大乘境。

    脱离下三境,意味着破茧,跻入中三境之列。

    他忍耐九年,就是为了等今天,等这个机会。

    他要让世人看看,魏国之威武,魏人之强悍。

    他要向世人宣告,他是有史以来修为最强的应届考生。

    ……

    擂台对面与他比试切磋的是个燕人男子,耍一把长刀,生得虎背熊腰,气势也不同凡响。此人从魏仕骁轻佻的面孔中察觉到被轻视,气得咬牙切齿,两眼冒火;同时又无比憋屈,暗呼自己运气太差,第一场就跟魏仕骁交上了手。

    他知道魏仕骁少年成名,修为极高,自己是打不过他的。

    可即使修为再高,切磋场上也理应守礼,以示尊重对手。

    像这般趾高气扬,故意轻视,无疑是对对手的羞辱。

    这男子自知与国子监无缘了,原想走走过场便可,此时体内孕育火气,说什么都要全力以赴了,哪怕自寻死路也要搓一搓魏仕骁的锐气。何况小郡主燕小小还站在擂台下呐喊助威,这个脸他也丢不起。

    等比试双方准备妥当,执事打个手令,喊:“开始!”

    可是喊完了开始,魏仕骁和那燕人却都一动不动。

    执事纳闷了,只得上前又打个手令,喊了声开始。

    魏仕骁缓缓睁眼,跟执事说道:“先生不用喊了,这一场根本不用打。”话落,又跟那燕人说道:“本世子不想跟你打,你弃权吧,免得伤筋动骨。”

    那燕人道:“我呸!少他妈嗦,你到底打不打!”

    魏仕骁道:“本世子不跟你过招,但你可以出手。”

    “你以为我跟你客气!”那燕人把长刀往地上一杵,而后大喝一声,蹬腿借力,弧跃而起,手举长刀劈落而下。盛怒之下,他也不管规则不规则了,由是这一刀灌输全力,劈式如雷,旨在将魏仕骁的脑袋劈成两半。

    这一刻,围在台下的燕人一个个都惊呼了起来。

    “坏了坏了,这一刀劈砍下去,还有得活么!

    “你疯了吗,你杀了他,这一场你也赢不了!”

    “……!”

    在燕人呼喊之际,旁边的魏人姿态很高,一脸不屑。

    这些魏人根本就不担心世子的安危,反而冷静异常。

    在他们眼里,世子岂是区区一个燕人能够击败的。

    ……

    只见那长刀劈下,刀刃闪着一丝电光,落式迅疾,眼看就要砍中魏仕骁的脑袋。然而就在这时,魏仕骁昂头抬目,往半空中的燕人使劲一瞪,但听砰声响作,从他体内迸射出一股白影气浪。那气浪势强,顿将燕人震飞开去,摔下擂台,狂吐鲜血。

    这一下,震惊全场,就连擂台上的执事也傻了眼了。

    未出一招,不使一技,凭体炼之气将对手震下擂台。

    国子监创立至今,历届参考学子无一能够做到这点。

    这时也不知是谁呐喊一声:“破纪录了!破纪录了!”

    观看其他擂台的数百学子听见喊声,都围拢过来,朝魏仕骁指指点点,询问战况经过。门坊下的几名导师闻声,也齐齐站起,眺望着这场惊世的比试结果。魏仕骁这一场赢得太漂亮,完全碾压其余九组,一时间风头无二。

    那擂台上的执事回过神来,通报。

    “第一场第三组,魏仕骁胜!”

    通报完毕,全场一片肃静,魏仕骁朝执事打个拱手礼,而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缓缓走下擂台。他一身赤红,提着长枪,目不斜视,额间发丝随步而荡,英俊潇洒到了极点,看得台下百余名女子为之倾倒。

    不过有倾倒者,有仰慕者,自然也就有反感的人。

    远处,典星月、宋大中等人冷漠观战,频频生厌。

    她们不想涨了魏仕骁的气焰,所以没有近前围观。

    但是魏仕骁与那燕人的打斗,她们却看得很仔细。

    典星月感叹:“他这修为,问鼎榜首毫无疑问了。”

    宋大中笑道:“星月姑娘怎么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你说他问鼎榜首,我却不这么认为。没错,这一届应考学子里面,他的修为是最高的,可你别忘了,殷立修习的战技比他高明,只要殷立挨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典星月轻皱眉头:“榜不榜首的也不在乎,只要殷立入榜便好。”

    宋大中哈哈大笑,梅丽娜、班叔尼一干人等也跟着大笑起来。

    班叔尼道:“你还替世子爷担心呢,你应该担心担心我们。”

    宋大中道:“是啊,殷立比我们修为要高,你是瞎操心了。”

    典星月是有苦自知,她不愿浪费口舌解释什么。

    此刻唯有心叹:“哎,你们哪里知道殷立的状态。”

    心叹之余,扭头回看打坐的殷立,眼神一阵迷离。

第七十三章 不战而胜

    人向往美好,吃过美食,再去吃粗,必难下咽,观看切磋亦复如是。www.uu234.cc

    学子们看过魏仕骁的惊艳,再看后面的比试,就显得淡而无味了。接下来十余场,典星月、宋大中、齐宛柔等人都相继上台比过,其中不乏高手,但跟魏仕骁相比还是显得颇为暗淡,气氛始终提不起来。

    直到第十五场,殷立上台,气氛才提至**。

    学子们围在台下,大多心里揣着无穷的疑问。

    今天到场的学子无不质疑国子监文考的排名。

    他们想看看殷立的修为究竟配不配文考榜首。

    其实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殷立是殷人,才心存偏见。

    在帝国百姓的心里,殷人只是低贱的下等人,这种思想根深蒂固,在短时间之内很难令人改变,尽管殷立来到帝都之后,先是建功于龙门街,后又机智化解齐府命案,短短一月他已扬名八方,可又能怎样,台下学子们仍然难以用公心待他。

    不过,事情还是有好转的,人的思想在慢慢变化。

    以往但凡有人提到殷人,毫无疑问只有低贱二字。

    然而,通过殷立,至少学子们对殷人起了疑问。

    殷立的实力到底有多强?殷人当真难出高手吗?

    这种种疑问,不由自主的惹人好奇,惹人围观。

    ……

    此时,尽管武试进行了十多场,但距离开考只过了一个时辰。

    说来也巧了,在台上跟殷立对决的居然是个魏人。那魏人看去雄壮有力,提着一把双面斧,可是上台之后也不知为何,只瞪着殷立,愣在擂台边上不往前走?此人不肯到擂台当中来,执事没法按流程喊话,这场比试便没法开始。

    “老戚,你搞什么鬼?你倒是上前啊!”

    “喂,发什么愣,瞪眼可分不出胜负。”

    “不对不对,瞪眼睛还真能分出胜负,你看看,你看看他们,殷立目光邃远,占尽了上风;那魏人像是被殷立震慑住了,你看他眼睛好像露有一丝怯意,我猜他恐怕是怯战了。”

    “……。”

    台下众人七嘴八舌喊的喊,说的说起来。

    台上的执事也朝那魏人喊话,叫他近前。

    这时,殷立从那魏人胆怯的目光中看出端倪。

    于是跟执事说道:“不劳先生动嘴,容学生叫叫他。”说完目光一厉,冷哼一声,如泄火一般把手上巨刀插进地面,双手按在刀把上,朝那魏人说道:“我们在遗忘森林见过面,我认得你的眼睛,今天真是老天开眼,你只管放心过来,老子保证不杀你,杀了你就坏了规则了。”

    那魏人没有接话,两眼发直,身子骨不由抖了一抖。

    殷立拔刀抗在肩上,走到魏人身边,朝中央引引手。

    “过来开打吧,想死哪有这么容易,顶多也就残废。”

    他不想让台下的人听见,故而这句话说的很是小声。

    然而话声传耳,那魏人如闻鬼嚎,居然战战兢兢起来。

    抖了两下,手脚发软,连斧头也拿不稳噗通掉了下来。

    台下围观的见他害怕成这样,都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大笑未泯,奇迹发生了,那魏人当真是三魂吓走了六魄,捡起斧头,转身逃也似的跳下擂台,直接奔回客栈去了。台下的学子们立时收声,一时间全场肃静,受气氛感染,另外九个擂台上的学子都不由自主停止了切磋,一致朝殷立这头看来。

    门坊下的几名导师也在交头接耳,朝殷立指指点点。

    简而言之,局势的转变太过滑稽,所有人都懵圈了。

    谁也不曾料到那魏人一招不出就吓得弃权离开了。

    要知道国子监是每一个帝国学子苦苦追求的圣地,既是来到参考现场,就只会全力以赴,力求攀登仙榜,断无可能弃权不战,因此自古以来根本没有发生过弃权的怪事。今天这一出,实在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台下你看我我看你,都在问:“怎么会这样?”

    也有人道:“见鬼了吧,弃权真是闻所未闻。”

    ……

    殷立也不在擂台上多作逗留,插刀入背,跳了下来。

    说起来,刚刚真是惊险,他体力内气才恢复到两成。

    加上内脏经脉仍灼而未愈,体力内气发挥有所阻碍。

    倘若适才的对手是别人,他要赢下这一场倒也不难。

    可这魏人偏偏是当日在遗忘森林伏击过他的假冒兵匪,据他所知,那日跟随魏大勋伏击他的所有魏人,修为都在聚力境以上,也就是说,以此人的修为而言冲上榜单二十强怕也不是难事;而他自己突破到聚力境才不到两月,假如不依仗天赋实打实的跟此人打一场,绝对没有胜算可言。

    也亏得殷立机警,通过对视窥探到那人的目光变化。

    那人一上台就显露不安,显然曾在他手下吃过苦头。

    当时殷立便猜到,此人必定是在遗忘森林伏击过他。

    至于眼神的不安,想来或许是害怕他的双眼赤金睛。

    由是,他才虚张声势以言恐吓,试图在对战之时占得先机,一招取胜,哪料这魏人怕他施展黑渊之火,居然认怂如此之快,说弃权就弃权,这也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他也乐得不战而胜,至少借此杀了魏仕骁的气焰,盖其风头。

    ……

    魏人不战而弃,魏仕骁的脸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隐忍着,提枪走开,不愿瞻仰殷立胜利的姿态。

    齐宛柔见他神情不快,虚弱无力的跟他走到林荫处,寻石坐下,安慰道:“这些天你没看出来吗,他这人一肚子坏水,刚才也不知道跟你那属下说了什么悄悄话,我看他定是耍了什么伎俩,他胜之不武,别人不知我却知道,你何必跟他置气呢。”

    魏仕骁抬头看天:“雄鹰翱天,自然不去俯视蝼蚁。”

    齐宛柔也看着天空,展了展苍白的香唇,无比惬意的深吸了一口气。别看她唇瓣发白,却湿润光滑,凡男人看了极少不喜的。看了片刻的天,她柔柔笑道:“是啊,蝼蚁筑穴,鹰击长空,原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魏仕骁嘴上说得高傲,心里暗暗地泛起一丝不安。

第七十四章 管家来访

    殷立下去擂台,只跟典星月和宋大中等人稍作寒暄,又养精蓄锐起来。UU小说www.uu234.cc

    这一场他赢得轻松,没有消耗,迈过这一槛,至少又可休息半个时辰。

    按照一场十组,接下来他只需再比两场,便可跻入百强,荣登仙榜了。

    此次参考学子,大多数才刚刚晋升到炼气境,以他目前的状态,即使只有两成力,相信也能过关斩将。像适才弃权离开的魏人,其修为能与之持平的,怕是找不出二十个来,所以殷立不相信自己在剩下的两场比试中又遭遇高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擂台武试一场接着一场。

    果如殷立所料,在百强之争的余下两场中,确无高手与他相抗。这只能说应考的学子实在太弱,他体气内劲虽然不多,但全力一击,依能一招败敌。两场比斗下来,没人看得透他的实力。

    典星月、宋大中、燕小小都相继打进了百强。

    而其他宋人,除了梅丽娜、班叔尼、班伯尼三人,别个都落了榜。不过宋国有四人过关,跟别国相比,通过的比例已经是名列前茅了,这也算是一件喜事。

    至于魏仕骁、齐宛柔之流,自然无需多说了。

    百强之后,晃一晃眼又到了五十强。

    剔劣存优,接下来便是高手对决了。

    ……

    在此期间,殷立的体气内劲已经恢复到四成。但他很清楚,自己恢复过来的这点力气,还不足以跟魏仕骁争斗,能够走到五十强已然知足,所以他也懒得打坐调息了,反正与榜首无缘,又何必像个傻缺一样强求呢。

    只不过,想通归想通,事实上他仍有不甘。

    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让魏仕骁赢得太舒服。

    于是心想:“哼,后面的老子不玩了,没有小爷陪你过招,就算让你这狗东西夺下榜首,又有何意,估计连你自己都觉毫无意义吧。”心念及此,趁着中场休息的空档,他一个人悄悄跑了出去,意欲跟大家伙玩失踪。

    从国子监出来,街对面有一面摊甚是可口。

    他腹中饥饿,钻进面摊,叫了一碗蟹黄面。

    面条上桌,正要开吃,瞧见有一叫花子走来,站在外面狂咽口水。

    殷立心软,把面端去给他吃,可近前一看,当即失声:“秦管家!”

    可不,这叫花子年约五十岁上下,不是南阳侯府的管家还能是谁。

    秦管家瞧清殷立,眼泪窝窝的喊:“小世子,老奴总算找到你了。”

    殷立上下打量他,问:“你怎么来了?又怎么是这身打扮?”

    秦管家哈腰泣笑:“小世子和星月小姐一走就是两月,这两月你们连一封信也没有往家里寄,老侯爷惦记的很,派老奴过来瞅瞅,顺便给你们俩带些钱过来。老奴怕荒郊野外遭遇土匪,所以就这身打扮了,也幸好做了装扮,路上遇着一波强盗,他们才没劫我。”

    殷立道:“好了不说了,我看你也饿了,先进来吃碗面吧。”

    秦管家捂着肚子,咽了一口口水,摇摇头道:“老奴问过,今天是国子监开考,这儿的面条比平时要贵二十倍,要一个金币这么多,老奴吃不起,还是小世子吃吧,老奴就蹲在外面等着你。”

    说时,双膝一弯,老实巴交的蹲了下去。

    殷立眼圈一红,险些没忍住流下泪来,当下搀起秦管家,说道:“你蹲在这里像什么话,别人吃得起,咱殷人为什么就吃不起。你放心,我有钱呢,你就是每天吃一百碗,我也付得起账。跟我进来,想吃多少,你就敞开肚皮尽管吃。”

    秦管家哈了哈腰,弓着背小心的走到桌边坐下。

    殷立听他肚子咕噜作响,给他点了两碗蟹黄面。

    秦管家见小世子待他如亲人,心里甭提多感动。

    他把脸埋在碗口边,吃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等吃完两碗面,捂着肚皮喊了声饱,而后笑问:“小世子,听说今天是武试,老奴想问问,你和星月小姐都考过了吗?”

    殷立答道:“都考进五十强了,这不中场休息,我才出来吃碗面。”

    秦管家大喜:“啊都考进五十强了,那真是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殷立笑道:“靠祖宗保佑可别想进国子监,走吧,我送你回客栈。”

    秦管家起身哈了哈腰:“不不不,老侯爷对你期望很高,他还盼着你拿个榜首呢,老奴可不能误了你的考试,你快回去吧,好好考,只要你考得好,咱殷人脸上才有光哩,老奴什么地方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殷立捞捞后脑勺,干笑:“要我拿下榜首?这也太……。”

    秦管家见他脸有难色,忙宽慰:“别有压力,尽力便好。”

    “这不是压力不压力的问题。”殷立心里嘀咕着。

    昨天喝了教宗的酒,此刻他体内经脉仍有灼烧之疼,也就是说,经脉受伤,就意味着运劲催气不流畅,这叫他如何争夺榜首?要知道魏仕骁不是一般高手,即使殷立身体好好的,料也没有胜算。

    正因如此,刚刚他才打定主意不玩了。

    哪料正欲失踪,竟在此碰见了秦管家。

    秦管家的话不多,却道出了爷爷的期望,这令他遁无可遁。沉吟半晌,暗泄一口气,说道:“那好吧,你留在这里别走远了,等我考试完了,再来接你回客栈。”话罢,穿街而去。

    ……

    走上街对面一座石拱桥,刚好一队辇车驶来。

    这辇车没有士兵护驾,却有十个宦官看护着。

    殷立知道是董太后驾到,当下委身一旁,不敢挡道。

    等车下桥,驶入山道,他才迈开步子远远跟在车后。

    回到武试校场,瞥眼一看,山门门坊之下的情景不知何时变化开来?四名导师分站两边,当中坐着三人,其中两人是教宗,一个是太乙,一个是武乙;另外一个则是从加曼帝国远道而来的九宫真人。董太后下车后,并没独享尊贵,而是与此三人并坐一排。

    “殷立哥哥,你去哪儿了?我们都在找你呢。”

    燕小小看见殷立,背着巨锤一蹦一跳跑来迎他。

    殷立道:“我看中场休息,就出去吃了一碗面。”

    燕小小道:“那你吃饱了吗?哦下一场就快开始了,一会儿我跟宛柔姐打,我怕我打不过她,她很厉害的,你能不能站在下面给我打打气啊?”

    “齐宛柔病怏怏的,你还怕她?好好好,我就站在下面给你打气。”殷立见她肯与自己亲近,心纯无邪,便事事顺着她。

第七十五章 一号擂台

    中场休息半个时辰,钟声又起。www.uu234.ccwww.uu234.cc

    敲钟的执事喊话:“安静,都安静一下!各位,太后和教宗在百忙中抽空赶来观战,以下的比试请大家务尽全力。时下太阳偏西,已至未时,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各位还是仔细看看墙上名单,墙上有名的,请对号上台。”

    白玉屏风墙全是碗口般大的字迹。

    墙上五十个人名,分作二十五组。

    第一场十组,出场之人令人振奋。

    一号擂台,是燕小小对战齐宛柔。

    二号擂台,是宋大中对战鲁金枝。

    三号擂台,是魏仕骁对战典星月。

    当她们六人登上擂台,犹如六道神辉,把大部分的人都吸引到了台下,使得其他参考学子黯然失色。殷立遵守跟燕小小的约定,站在一号擂台之下,帮她助威。

    擂台上,燕小小略显胆怯,她一米五的小个儿,缩头缩脑的,不敢跟齐宛柔对视。但看到殷立盯着她,顿如一道闪电直射脑门,来了勇气。于是脱掉手套,抽出背后巨锤,面朝齐宛柔说道:“宛柔姐,我肯定会使全力的,你可别让我,我……我不怕疼。”

    齐宛柔手持弓箭,苍白的脸微微挤笑:“好。”

    比试还没开始,台下观战的一个个却掐了起来。

    这台下几乎全是燕国和齐国学子,他们分站左右,相互吵口。

    齐人说,燕小小个儿太小,不出三招,必给齐宛柔打下擂台。

    燕人反驳,说燕小小天生神力,而齐宛柔一身病态,岂是敌手。

    双方于口齿上不肯相让,基此两点吵得越来越凶,越来越大声。

    殷立懒得听他们吵闹,两眼直直的盯着擂台,心里却想,燕小小和齐宛柔还从没展露过真实实力,这回倒能瞧个明白了。不过他猜,齐宛柔比燕小小虚长两岁,按年龄来说两者之间的功力是有悬殊的。他很好奇,想看看齐宛柔这个病秧子到底有何能耐?

    ……

    擂台上,燕小小和齐宛柔走到台面中央,彼此施礼。

    台上的执事跟她们重复规则,说了一通该说的废话。

    最后,执事在她们二人中间打个手令,喊:“开始!”

    这“开始”两字刚刚落音,执事还没来得及往后撤,但见燕小小双手紧握捶柄,“砰!砰!砰!”胡乱的狂砸起来。齐宛柔戒备极深,见巨锤落下,早早的飘闪开去。齐宛柔这一闪,可就苦了那名执事。

    国子监开设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学子袭击执事的事情。

    因此,这名执事也就没有设防,喊了一声“开始”,慢条斯理的往后退步,哪知燕小小神经紧张,根本没等他完全退出,就操弄巨锤砸了起来。这燕小小操弄铁锤是不张眼睛的,偏就一锤子把执事砸翻在地。

    台下的齐国学子见状,手指燕小小哈哈大笑起来。

    而燕国学子都盖住脸面,不敢看燕小小毒打执事。

    就连旁边的殷立都没忍住“噗”声喷笑了一下。

    “停停停!”

    那执事连中三捶,瞄着空隙一把薅住燕小小的铁锤。

    而后,捂住腰间伤口疼处,凄凄惨惨的站了起来。

    他龇了龇牙,轻声怒道:“你这憨货,捶我做什么!”

    “哎呀!”燕小小惊醒过来,吓得脸红如血,慌忙鞠躬:“我我我……,我捶的是您吗?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伤到哪儿了,要不我给你揉揉。”

    “算了算了,我还能跟你这娃儿计较不成。”那执事挥挥手,又把燕小小和齐宛柔招到擂台中央,本想打手令喊开始,敢情是怕了燕小小没头苍蝇似的胡乱打砸,索性跳下擂台,方才喊话:“开始!”

    ……

    经历过一回毒打执事的错误事件,这回燕小小涨了点记性。

    她瞄了一眼执事,确定擂台上没有其他人,方敢挥捶狂砸。

    砰!砰!砰!砰!

    铁锤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像山石崩塌般的震荡声。

    然而声音虽大,却没个卵用,齐宛柔早就闪开了。

    别看齐宛柔一脸病态,打架可不含糊,她身如青烟,速度好快。眼看燕小小举锤朝她胸口砸来,形式危急之际,她却像一阵烟雾飘飘忽忽的闪去了右边。燕小小巨锤落空,又即扬起,捶向右边,齐宛柔又像一阵清风绕去了后面。

    台下眼力不济的,压根儿就看不见齐宛柔的身形。

    他们只看见齐宛柔化作一袭白影围着燕小小打转。

    乍看之下,整个擂台放佛变成了一个人在战斗,燕小小在原地一蹦一跳的挥舞铁锤,前后左右的捶捶打打,好像捶打的是空气似的,显得可爱又孤独。而齐宛柔就是不肯停下接招,也不还击,只是一味的闪避。

    “好快的身法!”

    殷立瞧着齐宛柔诡异的速度,情不自禁的夸了一句。就连他的眼睛也只能勉强跟上齐宛柔的动作,燕小小比他的修为低一个境界,又岂能砸中。他心里暗想,齐宛柔在速度上占据优势,何以不肯还击?她怕什么,难道燕小小还有什么绝招?

    他催动目力,仔细观战。

    擂台上,只听砰砰砰响。

    响声中,擂台为之震动。

    铁锤落下,夹着一点雷光。

    说来,燕小小的力气可真不小,一把三百多斤重的巨锤让她挥动得犹如纸片。而且她每一锤落下,身往上跳,这看似滑稽可爱的动作,实际上只是她使力的技巧罢了,她个头太小,铁锤又太大,只有一蹦一跳才能使出全身的力气。

    因此锤子砸地,雷光四溅,把岩石也砸裂开了。

    要知道,校场擂台是用金刚岩铺就而成,可抗万斤之力,此时台面岩石被燕小小一捶一捶的砸裂开,她的力气就可想而知了。然而,任她力气再大,锤子舞得再勤,却始终砸不中齐宛柔。

    她也确实天真,比试规则不允许使用天赋,她便只知道使用蛮力孤独的挥舞铁锤,其他招式一概不用。这么一来,即使天生的神力也经不起如此折腾,挥了几十下,气力渐衰,速度缓缓慢了下来。

    这时,齐宛柔闪避之际,手上有了小动作。

    只见她拉弓搭箭,意欲在锤影间寻隙射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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