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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酒廊饭袋     入我神籍txt下载     入我神籍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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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殷墟古墓

    黄昏,霞光燎燎。

    天地最后一道曙光迟迟不灭。

    但,殷墟古墓却提前入了黑。

    殷墟古墓是一座悬浮山体,浮在百米上空,因周边盘着一层黑雾,使得暮光难侵,故而入黑极早。上山的路是一条由巨石铺就的悬浮石梯,石梯上生长着些许碧绿的青苔。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背着竹篓来到古墓下面。

    他熟门熟路的沿着悬浮石阶一级一级的爬着。

    石阶上的青苔很滑,少年下脚谨慎,不敢大意。

    爬完石阶,先在山脚一栋古老的木屋旁驻足。

    “立儿,是你来了吗?”

    屋门内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这声音轻灵婉转,如莺如鹂。

    少年听着,嘴角泛笑:“娘,你耳朵真灵。”

    那女子也不出来,就这么隔门说话:“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用特意绕道过来请安,趁着天色刚黑,尸菌复萌,你应该早早摘了,早点回家,否则时候一过,阴气上升,黑雾迷了眼,再去采摘,那就危险万分了。”

    少年应声说是,顺着山道去远。

    等绕到山后峭壁处,稍歇脚步。

    然后抓住枯藤嗖一声爬了上去。

    这岩壁上有许多悬棺和无数墓洞,阴气极浓,而在岩壁陡峭处长满了黑色尸菌,少年每天需要摘取半篓才行,他倒是个采菌的老手,攀岩摘菌,浑如瓮中捉鳖,手到拈来。

    此地是日向帝国、诸侯国殷地。

    这少年叫作殷立,今年十五岁。

    他采摘尸菌是用来孕养天赋的。

    这项天赋是他家血脉相承下来的一门神技,叫作《大悲手》,此技在遇敌对战之时,可以暂封敌手修为,奇妙无比。只不过,血脉天赋需要吸食尸气怨念才能真正显形,而此间的尸菌正是集古墓尸气所生,摘来喂养,最好不过。

    通常,殷立采菌顶多爬到山腰。

    一来,尸菌采够了,无需再爬。

    二来,阴气弥漫,只能往回撤。

    但今天他却刹不住脚,使劲的往上爬。

    因为今晚是他采菌的最后一天,他要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殷墟古墓是禁地,一般人是无令不入的,自古就透着一股神秘感,倘若今晚不能一睹山顶风貌,难免遗憾。

    他带着满腔的好奇就这么爬啊爬。

    哪知即将爬到山顶,却吓了一跳。

    “我的妈,这是什么玩意儿!”

    他瞧得清楚,山顶上空云旋雾转,是个罗盘旋涡。

    那旋涡雷光电闪,其内隐有一扇古风古气的石门。

    殷立感觉,那石门内像有一股力量在召唤着他?

    这股力量无声无形无影,却直击人心,诡异之极。

    殷立想爬上去再看清楚一些,却让一股阴风吹得险些摔下崖去。他牢抓枯藤,定住身形,愕道:“该死的,差点就要了我的命,怪不得爷爷嘱咐我不可爬上山顶。”

    此时受惊,他便不敢再往上爬了。

    加上阴寒侵体,黑雾越来越浓。

    于是顺着枯藤凸石迅速下了崖。

    他摸黑绕到屋边,跟母亲说话。

    “娘,明天我就不来了。”

    屋门里的母亲嗯了一声,接话:“都半年了,你的《大悲手》早该显形了,这半年真是苦了你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哎,你回吧,以后晚上就不要再上山了。”

    ……

    要说这殷立,身世极不简单。

    他父亲是穿越者,修为奇高。

    他爷爷则是殷地之主南阳侯。

    南阳侯领袭封地,国号为殷。

    听来像一方霸主,傲视四方。

    其实日向帝国十大诸侯国,唯殷地最为贫弱。

    殷地只有九十平方公里,殷人因此低贱。

    而南阳侯更被世人戏称为“十里乡侯”。

    或许是天不佑殷,殷室血脉也很孱弱。

    自从殷立的穿越老爸失踪之后,南阳侯殷羽臣更是每天都在担心。

    他怕殷室血脉就此中断,因为殷立天生无脉,没法修炼,将来继承爵位,恐怕主弱国疑,难以持久。所以,殷羽臣常常把殷立招到身边,兜教:“一国之主,应该以德育民,以仁化戾。你只要德仁兼备,就算是个弱主,也能长久。”

    可是殷立偏偏不听,跟卿家贵族子弟相互仇视。

    除了这些,他还生性顽劣,常常做些戏弄之事。

    这就让殷羽臣更加揪心了,无仁又顽劣,他日必无好下场。

    不过,这种糟糕得不能糟糕的情况直到半年前发生了逆转。

    因为没法修炼,殷立集怨成疼,变得极度孤僻。

    半年前,通灵阁举办通灵开脉的考核,殷立出丑出乖,招来卿家贵族学子们的嘲笑。有人说他是个废物,若不是生在侯府,怕是连做乞丐都不够资格;也有人拿他跟他父亲做比,说他父亲能够轰动帝都,而他只配窝在侯府吃闲饭。

    这些背后的闲话殷立听多了,倒能咬牙承受。

    偏偏大司农的千金典星月听到学子们的嘲笑,走来维护殷立,她说:“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么难听的话说出来不好,听我一句劝,这些话以后谁也别再说了。”

    这个典星月是考核中唯一通启八脉的佼佼者。

    如果说殷立是个废物的话,那么她则是天才。

    典星月比殷立大一岁,生得文静高雅,自带仙气。

    平时她不爱搭理殷立,实际上她对殷立存有怜悯之心。

    只不过,典星月的怜悯,深深打击到了殷立的自尊心。

    殷立每次受挫,都会找寄居在殷墟古墓的母亲,寻求慰藉。

    他母亲是个醋坛子,以为丈夫的失踪跟女人有关,一气之下搬去了古墓。多年以来,只要儿子受到委屈,她都会好言劝慰,可是这一次她发现儿子眸中带泪,对修炼执着极深,无论怎么劝也劝不住,她看在眼里,疼在心头。

    按理说,殷立天生无脉,命数已定,世上无人可医。

    偏巧了,他那穿越老爸就懂得逆天改命。

    在殷立出生那会儿,他父亲酒后曾大放狂言:“什么狗屁无脉,小儿的病我能医好,我一个医生穿越过来,续经接脉还不是小菜一碟。”

    什么医生!

    什么穿越!

    当时可没人听得懂,都当他说的是酒话。

    不过妻子爱子心切,坚定不移相信了他。

    此后,夫妻二人摆弄刀具,拿猴子做实验。

    怎奈条件有限,实验成功的比例始终不高。

    后来,夫妻俩一个失踪,一个移居古墓,此事就不疾而终了。

    说到续经接脉,确实凶险,此术需要用刀划破皮肉,成功则罢,倘若失败,轻则瘫痪,重则丧命。这也是母亲为什么这么多年不给殷立医治的原因,她怕会有闪失。说起来,也是殷立的痛不欲生触动了母亲,才赢得一场造化。

    做母亲的,哪肯忍心看着儿子意志消沉,痛苦无助。

    那晚她决意一试,居然就将殷立的经脉医治好了。

    这场造化,既是殷立之福,也是殷室之喜。

    南阳侯殷羽臣得知喜讯,失声大呼。

    “我殷室中兴有望了!”

    ……

    此时,殷立与母亲话别,稳着步子下山去了。

    回到侯府,吃了点宵夜,他就回了房间,跟往常一样,他把尸菌磨成碎末,合水调均,然后将黑不溜秋的黑汁涂在右手上,然后盘膝打坐,慢慢吸收。

    吸收这些尸菌黑汁,通常需要两个时辰。

    他习惯了,事关天赋,他坐不住也得坐。

    夜深时分,忽觉窗外人影晃动,有煞气。

    殷立怔了一下,暗呼:“谁在围墙上?”

第二章 幻尸

    南阳城不大,横竖也就八条街道。www.uu234.cc

    南阳侯府在东,与大司农府作邻。

    也巧,殷立是侯府的小世子,典星月是大司农府的小姐,她们俩都住二楼,两人的房间相隔很近,当中就隔着一面围墙。平时殷立推窗,经常能够看见典星月也倚在窗口,她们很少说话,但彼此极熟。

    此时,殷立感觉窗外有人,推窗却啥也没有。

    典星月的房间熄着灯,围墙边只有树枝摇曳。

    殷立心道:“明明人影一晃,难道看错了?”

    虽然没有看见人,但是此情此景却是熟悉。

    一年前的一个晚上,廷尉府的公子楚文怀不知道从哪里钻进侯府的,他偷偷摸摸的爬上围墙,意图不轨。当时的情形就跟今晚一样,殷立也看到窗外人影,后来推窗瞧望,发现有人趴在墙头。

    他本想喝问,却让楚文怀嘘声阻止。

    那楚文怀怕他喊话,招手邀他出屋。

    殷立好奇,从窗口翻出,跳上墙头。

    他问楚文怀:“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楚文怀卖关子,只说有好东西看。

    之后,两人从墙头翻到典星月的窗口,透窗窥看,却发现香气迎鼻,典星月正打算脱衣洗澡。

    殷立吓了一跳,看见楚文怀睁大眼珠看得津津有味,他气恼之下,二不隆冬的朝里屋喊话:“星月姐,有人偷看你!”

    他这么一喊,倒把自己喊成了偷窥贼。

    楚文怀脚底抹油跳下去,钻狗洞跑了。

    典星月推窗给了殷立一个嘴巴:“流氓!”

    后来,由于他喊声极大,惊动了两府的人。

    此事难遮,他挨了南阳侯殷羽臣一顿责打。

    “哼,就算有人翻墙,那八成也是楚文怀那个傻缺,我才不管这闲事了呢。”殷立摸了摸脸,回想着一年前被典星月掌嘴之事,心里的委屈并没有因时间流逝而又所消减。总之闲事莫管,他关好窗户,回到床上继续打坐。

    涂在右手臂的尸菌黑汁已经吸收得差不多了。

    手臂因吸纳了大量的尸气,而变得有些肿大。

    隔一会儿,等手臂消肿了,他翻开手掌,端在眼前看了看,《大悲手》的符文图案在掌心处显现得很好,符文呈墨色,色调比之前又深了几分。

    殷立把手洗干净,准备睡觉。

    这个时候,月光映在窗口的树影忽然剧烈摇晃起来。

    那树影摇得厉害,加上又起煞气,看得人心里不安。

    “有点不太对劲?”

    殷立瞅着窗口树影,禁不住的打个冷战,外面难不成真有人,若是楚文怀,不至于闹得这么诡异?他轻推窗户,仔仔细细看了看围墙边的大树,只见树枝密处果有一团黑影,不仔细瞧,绝难发现。

    殷立没多想,只觉跟典星月做邻居真没意思。

    这两年大家都长大了,没少有人窥看典星月。

    侯府和大司农府的这面墙头除了楚文怀,还有其他贵族子弟爬过,只不过别人只敢远观,不像楚文怀那样色胆包天,敢爬人家窗口。所以,此时殷立不作他想,只当这个藏在树枝里的人即使不是楚文怀,也必是贵族子弟。

    他不想多管闲事,免得又引火烧身。

    就让这些人看呗,反正又不是看他。

    本来打算关窗,忽然树枝晃了晃,一个瘦弱的男子从树上跃到墙头,那瘦个子身法诡异,居然想也没想掀窗翻进了典星月的闺房。

    殷立看着,心扑通扑通跳的好快,暗道:“谁这么大胆,竟敢……竟敢……!”

    他明明不愿管闲事,此刻心境激荡,好想阻止。

    只是没想到,典星月的闺房里并没有发生事情。

    那瘦个子和典星月居然一前一后从屋里跳出来。

    然后,两人像贼似的沿着墙头悄无声息的去远了。

    殷立只觉好生奇怪,典星月平时除了上学,几乎是大门不迈,这大晚上的没有道理跟一个男子外出?他想喊住典星月,又怕一年前被人当做偷窥者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又重演一回,干脆沉下心思,掀窗跳出,跟了上去。

    他这算是鬼使神差,不想跟,偏又控制不住自己。

    典星月与他比邻而栖十几年,没有交情也有感情。

    殷立没看见这事则罢,看见了,总该弄清楚因由。

    ……

    三人,两个在前一个在后,从巷子口跳下围墙。

    然后穿过大街,趁着夜深无人直奔南阳城城外。

    殷立在后面是越跟越奇,觉得典星月深夜里跟随一个男子悄出就够蹊跷了,这会儿居然又遛出城去,这怕是要出事了?幸好典星月和那瘦个子走得不快,殷立提步追上,一把薅住那瘦个儿的胳膊:“你是谁!”

    那人没有停下步子,只扭了扭头。

    殷立与此人目光相接,顿感昏厥。

    不过,他昏昏沉沉的使劲甩头,又立即清醒过来。

    这一刻,他瞧得仔细,眼前这名男子皮肤煞白,脸上涂满符文,眼球漆黑,眼眶还冒着黑烟。殷立出入殷墟古墓已经半年了,死人和活人还分不清楚吗,这瘦个子分明就是一具尸体,而且还是一具幻尸。

    殷立没有接触过幻尸,但从典籍里读过。

    这是一种邪术,使用此术的决非善类。

    幻尸身上的符文是施术者用血涂画的。

    涂符是为了操控,也是为了蓄养尸气。

    所以,幻尸散发的是腐香尸气,极煞极毒,可使人产生幻觉。

    殷立刚才感到昏厥,就是因为腐香尸气侵体,才短暂的失去意识。只是碰巧了,殷立没啥修为,可是最不怕的就是尸气,任凭那尸气多煞多毒,都不能伤害他。幸好幻尸受人操控着,不去攻击它,它也不会攻击人。

    只不过,典星月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她不像殷立有血脉天赋护体,自然容易着道。

    此时,典星月被腐香尸气所侵,喊都喊不醒。

    城外不远是山沟,山沟里有座破庙,依照幻尸奔行的方向,似乎就是朝破庙去的。

    殷立心想:“那破庙里八成藏着施术的妖人。”

    他续经接脉才半年,还没有修为,如果破庙里藏有妖人,岂不找死。

    他一边想着对策,一边跟着典星月和幻尸奔跑。

    忽然灵光一闪,把右手端在眼前看了看,喜道。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我的手专吸尸气哩。”

    当下提步抢到幻尸跟前,啪的一掌拍在尸肩上。

    端见得一束白光从他掌心迸散而出,极具吸力。

    那幻尸被拍,身形一僵,脚步一顿,两眼大放煞气。紧接着,大量的腐香尸气顺着尸体血脉,像一只只蝌蚪似的游入到殷立的掌心。幻尸的尸气被吸,两颗眼珠瞬间变白,杵在原地,又重归死物,没了动静。

    殷立望着这具死物,大抹额汗,心呼侥幸。

    可是幻尸虽然破了,典星月仍然叫唤不醒。

    她就那么仙气袅袅的站着,双眼空洞无神。

    殷立摇了摇典星月:“喂喂,你到底醒不醒!你不会要我背你回城吧?我若把你背回去,你爹还有我爷爷还不得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这个黑锅我可不背。”

    一年前闹出那场误会之后,连侯府的婢女见了他都躲。

    他不怕被爷爷责打,就怕别人说他小小年纪就起色心。

    此刻围着典星月转圈,琢磨着背还是不背呢?

    正当他拿不定主意,破庙那边人影晃动,好像有人朝这边走来。

第三章 知耻

    殷立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背着典星月逃命显然是作死。

    他好汉不吃眼前亏,跑到远处的乱石堆里躲了起来。

    那从破庙走过来的是个跛脚男子,走路一瘸一拐的。

    天色太黑,殷立看不清此人的面貌,只觉他浑身散发着淫邪之气。

    那跛脚男走到典星月跟前,搓着手掌淫笑两声:“果然是国色天香,美人儿,以往只在画中看你,今晚面对面相你,就跟做梦似的,你可把我想死了。”

    这话经风一吹,吹进了殷立的耳朵里。

    殷立龇起牙口,双手死死的抠着岩石。

    怎么办?难道任由这狗东西肆意妄为?

    他勾头盯着右掌的符文图案看了看,灵机一动,拉开嗓门喊道:“老侯爷,狗东西在那边,快用你的《大悲手》封住他的修为!”

    喊时,把手掌往下一压,拍在地上。

    地面微晃,一条墨线从掌心迸出。

    那墨线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地面,朝跛脚男疾游过去。

    “啊!殷羽臣!”

    跛脚男被殷立的喊声所惊,勾头一看,发现有条墨线游来,吓得纵身一跃,跳上树梢,然后几个起落,逃去无踪了。

    殷立大喜,急忙从乱石堆里钻了出来。

    他机灵诡诈,这招虚张声势用的极好。

    《大悲手》是专门用来封印敌人修为的大手段,这种手段需要通启八脉,破镜晋升才能使得出来。殷立修为不够,用天赋吸吸尸气还可以,想封印敌人的修为却是万万做不到。

    刚才他施展的《大悲手》没有一点威力。

    不过胜在机灵,晓得用爷爷的名号吓人。

    那跛脚男子不知根由,自然是一吓就跑。

    此时,身处城外荒野,危情还没有解除。

    怕跛脚男子去而复还,殷立不敢再犹豫,背起典星月就跑。

    等殷立气喘吁吁的跑到城边,这个时候典星月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她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一时惶恐之极,从殷立背上挣扎脱了,双手交叉抱胸,质问。

    “你你你,你对我做过什么了!”

    “看吧,做好事就是没好下场。”

    殷立可不给好脸色,说话也没好语气。看见典星月做出一副被侵犯的模样,他心里窝火的很,心道:“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不堪吗。”

    典星月羞怒之极,背过身去,说道:“你怎么就是不学好,大晚上的不睡觉,尽做些……做些……,我记得我已经睡着了,你是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的,你是不是拿药迷我了?”

    殷立道:“喂,你别胡说八道,明明是……。”

    他想解释清楚,可是话到嘴边,却又打住了。

    以他的修为而言,今晚的事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既然没人相信,拿事实说话恐怕只会越描越黑。

    思索再三,索性编个谎话,说道:“我还纳闷了,你有梦游症,你自己不知道啊,明明是你自己跳窗出来的,我一路跟着你,本来只想瞧着热闹,哪知你越走越远,我怕你出事,驮你回城,你怎么还怪上我了!”

    典星月惊了一下,自言自语:“我我,我梦游?”

    殷立无辜的摊了摊手,说道:“可不。”

    典星月环顾四野,禁不住打个冷战,柔声说道:“这是城外吗?我的天啊,我居然……!照这么说,我错怪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啊不对,你一路护我,我不能光道歉,我应该谢谢你的。”

    殷立罢了罢手:“别,说声谢管个屁用,今晚这事要是传开了,还不知道人家怎么编排我呢,你只要管好你的嘴巴别说出去,就当是谢我了。”

    典星月脸上一红:“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

    殷立挥挥手:“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先回了。”

    两人悄悄潜回府邸,各回各房,一夜再无他事。

    ……

    次日天亮,殷立起床穿衣,推窗呼吸新鲜口气。

    不巧,典星月也倚在窗边,若有所思托着香腮。

    两人隔空相望,典星月端正身姿,抿嘴笑了一下。

    这是她从生下来第一次朝殷立露笑,脸颊有些生硬。不仅如此,她还破天荒的首次在自己的闺房主动的跟殷立说起话来:“昨天晚上你还睡得好吗?”

    殷立贼头贼脑的四下里看了看。

    然后轻斥:“别再提昨晚了。”

    典星月道:“就你知耻么,我也是要脸的,你不提,我自然不会提。对了,通灵阁快要开课了,我去吃点东西,一会儿就去上课了,你也快去洗漱吧,别迟到了。”

    殷立自嘲道:“我是个废物,去不去都一样。”

    典星月安慰他:“你别灰心,你会好起来的。”

    两人说完话,各自关好窗户,洗漱吃饭去了。

    填饱肚子,殷立把嘴一抹,就去了通灵阁。

    哪知刚进通灵阁的大门,还没看清楚院子里有些什么人,就让廷尉府的公子楚文怀撞翻在地。这一撞,力气很猛,显然是故意的,殷立只觉骨头架子都快散开了,瘫坐在地,半天都爬不起来。

    院中的一众学子见状,噗噗的偷笑起来。

    殷立怒骂:“笑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虽说他是侯府世子,但在没有继承爵位之前,地位比贵族卿家高不了多少,因为殷地很小很穷,自古没有外人愿意移民到此,所以殷人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正因如此,殷人只分官民,不分贵贱,贵族卿家也很少欺压百姓。

    此刻,殷立骂人,自然就引起了群愤。

    其中以典星月的双胞弟弟典皓最为愤怒,他瞪着殷立,说道:“没招你没惹你,你怎么跟疯狗似的张嘴乱咬!我说楚文怀,他就是个废物,十五岁高龄还跟一帮娃儿同堂同课,你说你撞他,也不嫌丢人。”

    楚文怀嘲笑道:“我没撞他,是他自己没长眼睛。”

    典皓也笑道:“你应该道个歉,毕竟他还是娃儿。”

    殷立越听越气,不过他向来嘴巴厉害,打个哈哈,从地上爬起来,继续骂道:“楚文怀,不是我没长眼睛,是你妈不长眼,硬往我身上撞;还有典皓你,老子要是娃儿,怎么生得出你这样的傻缺来。”

    “你占我便宜!”

    楚文怀和典皓听出调调,双双大怒。

    两人同时出手,把殷立又推翻在地。

    就在这时,站在远处树荫下翻书念字的典星月合上书卷,走了过来,轻喊:“住手,先生就快到了,你们还想当着先生的面打一架吗?怀子,皓子,你们说话能不能不要夹枪带棒,殷立的修为目前是弱了些,可他比你们都要勤奋,这一点他就比你们强。”

    楚文怀和典皓看见典星月维护殷立,都不做声了。

    不过他们俩怒气不消,双手抱胸,仍然冷哼不止。

    然而对于典星月的维护,殷立心里却是酸溜溜的。

    什么修为弱了些,什么勤奋,这话比刀子还利。

    修炼十年,一脉未开,这也能叫作修为弱吗?

    十五岁高龄,还跟娃儿们同堂,也叫勤奋?

    殷立心坎一疼,暗道:“你在耻笑我吗,我勤奋不勤奋,弱不弱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他从地上爬起,再也没了逞强好胜的心思,哀哀的走去一旁。

    过一会儿,几位兜授教学的先生来了,打开课堂的门。

    殷立知耻,看着课堂里的娃儿,频频苦笑。

    他好不开心,失魂落魄的在课堂坐了一天。

    ……

    黄昏放学,回到侯府,他带着疑问直奔书房,找爷爷问话:“爷爷,我的经脉都医好半年了,这半年我没偷过懒,可我为什么一点进展也没有?难道是先生教得不好吗?”

    南阳侯殷羽臣一边翻阅公文,一边回他。

    “这跟先生无关,是你自己的问题。”

    殷立疑惑不解:“还有什么问题?”

    南阳侯放下手中公文,把殷立招到身边,拿其手脉,一边感应一边说道。

    “你娘帮你续经接脉那会儿,我帮你诊过脉象,那天的脉象跟今天一样,经脉流畅,气息游走无碍,只是泥丸宫气息有异,泥丸宫是命星沉寂之所在,你跟你爹一样都是《双命星体》,普通的修炼功法对你来说很难通启经脉,你还需要通灵液的辅助才行。”

    殷立捞捞头,他哪里听得懂这些。

    假如他全都听懂了,必欢喜之极。

    众所周知,自古修炼有九种境界。

    这九境又分作下三境,中三境,上三境。

    下三境分别是,通灵境、炼气境、聚力境。

    中三境分别是,大乘境、牧星境、洗髓境。

    上三境分别是,太虚境、神隐境、武天尊。

    九种境界又各分等级高低,修炼的法门均不相同。

    下三境的修炼没什么稀奇的,只要资质好,勤加练习,迟早可以冲破境关;中三境的修炼就颇为不易了,需得炼孕命星,放牧于天,吸取日月星辰之力以滋修炼;上三境则需百分百领悟前人之道,抑或悟得己道,方能破镜冲关。

    但众所周知,每个人只有一个命星,绝不可能多出一个。

    像殷立父子俩的这种情况,堪称亘古未有,是个奇迹。

    当日,殷羽臣获知孙儿天赋异禀,高兴得几天没有合眼。

    殷室原本就有血脉天赋《大悲手》,其威足以震慑天下。

    殷羽臣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和孙子居然都是《双命星体》,照此推断,孙儿的双命星似乎是从儿子殷名的血脉中承继得来,假如推断无误,殷室就又多了一项血脉相承的天赋奇术了。

    这个大发现,换成谁都掩不住兴奋。

    只不过,《双命星体》通灵开脉比常人艰难数倍,当年殷立的父亲殷名小的时候修炼难成,殷羽臣花了大量的钱财求购到一瓶通灵液,才帮儿子完成修炼的第一步。

    如今面对孙儿,他这个做爷爷的自然也要费心操劳。

    这半年来,他没少派人外出打探,希望购到通灵液。

    只可惜通灵液是稀世珍宝,近半年无人出售。

    殷立不懂这些,只隐隐觉得是个喜事,他本想再问,见爷爷还有公务要忙,便忍住好奇,自行退了下去。此后两三月,他在通灵阁听课,如坐针毡,半句也听不进去,日日夜夜的盼着通灵液。

第四章 奔雷少女

    这日,听说燕国雷泽城近日有通灵液出售。

    殷羽臣听报大喜,领着殷立驾车赶赴雷泽。

    普通人家乘车用马,南阳侯自然别于常人,他们爷孙俩坐的车是用两头一阶魔兽髯公虎作为脚力,可谓相当气派。车上装着十几袋金币,其数有五十万,是南阳侯府一半的家当。

    殷地贫瘠,人稀地少,每年税课只有八十万金。

    就这点税课还要用来养兵安民,支出甚巨。

    积攒多年,能够凑成五十万已是难得。

    殷立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虽然雷泽和南阳只有五百里路,他却从来没有去过。此次出门他高兴之极,况且威威武武坐着虎车,倍有面子,然而进了雷泽城,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寒酸了。

    雷泽街头到处是虎,有骑虎的,有卖虎的。

    有些人的坐骑还穿金戴银,奢华到了极点。

    堂堂南阳侯府的坐骑居然比不过市井草民。

    看到这一幕幕,殷立半点优越感也没了。

    雷泽繁华无比,街道宽大,商铺到处都是。

    爷孙俩驾车驶着,忽见前面街头奔来一虎。

    那头髯公虎好像失控,虎背上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

    少女娇小好看,秀气得好如沾满露水的柳叶,纯洁无比。

    在老虎失控之际,少女招呼行人避让,唯恐撞了别人。

    眼看撞来,殷羽臣拧着缰绳,想要避让,却是晚了,当下不及多想,纵跳下车,啪的一掌将那失控的髯公虎拍去街角。当髯公虎中掌翻滚的时候,那少女失去重心往前一载,一头扎进车厢,刚好撞在殷立身上,两人在车厢里打了两个滚。

    殷立哎呀一声,推开少女:“你身上怎么有电?”

    那少女捞捞头,傻笑:“对不起啦,没伤着你吧。”

    “我是男人,受点伤算什么,只要你没事就好。”殷立爬起来,大方的笑了笑,伸手想拉扯少女起身,又怕被电,遂又缩手回来,继续道:“你身上有电,我就不拉你了,你起身吧。”

    那少女站起来,看到膝盖破了,竟哭将起来。

    她蹬下身子一边哭一边吹伤口:“好疼好疼。”

    “别喊疼了,给你。”殷立抓一把干果递给少女。

    “谢谢。”少女接下干果,泪眼汪汪的跳下车去。

    殷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好笑,原来这少女身后背着一把巨大铁锤,走起路来一晃一晃,显得可爱又滑稽。等那少女跨上虎背走远,他又不由气嘘,暗暗佩服。

    众所周知,一阶魔兽非炼气境不能驾驭。

    单凭少女骑虎的本事,就可以断定必已晋升到了炼气境。

    等爷爷上车,他好奇问道:“燕国人都这么了不起吗?”

    殷羽臣笑道:“自然不是,若爷爷没有猜错,这姑娘应该是燕国公府的小郡主,我日向帝国有诸侯十个,但只有五大公侯遗有天赋,我们殷室有《大悲手》,算是一个,这燕室嘛也有血脉天赋《奔雷体》,修炼雷技比常人要快,我看这姑娘身上带电,便是如此。”

    其实,爷爷说的这些,殷立都了解。

    他只是没想到这少女竟然是奔雷体。

    爷孙俩驾车拐进巷子,找了家破破乱乱的客栈投宿下来。

    殷立问爷爷,街上好的客栈多的是,干嘛要住最差的?

    殷羽臣说道:“街上吵闹,这里安静一些。”

    事实上,街上的客栈太贵,他不舍得花钱。

    别看他身袭爵位,头顶光圈,其实他祖上是给天子赶车的,因狩猎期间救过天子一命,这才赏赐他家一块九十平方公里的封地,用来种田养家,赐爵乡侯;说白了,殷室跟其他统辖十数万平方公里的封国相比,顶多算个小财主,不值一提。

    正因如此,殷羽臣行事向来低调,精打细算。

    此次通灵液预售,争相购买者恐怕多如牛毛。

    所以他带来五十万金,盘算着要用在刀刃上。

    ……

    在客栈休息一晚,次日殷羽臣到彩云楼定了间包厢。

    彩云楼是个饭店,在帝国许多城邦都设有分号。

    这饭店一桌酒席吃下来最少要十金币,普通人是消费不起的,虽说做的是席面上的买卖,顺便也售卖名器、仙丹、魔兽内丹,经营有道,名气极大。

    而通灵液正好是在今晚出售,届时必定人头攒动。

    殷羽臣提前预定包厢,是怕到时人多,难有一席。

    天黑时分,他带上殷立,驾车过来。

    晚上的彩云楼门庭若市,极具热闹。

    饭店里是大厅,大厅中央是展示台。

    展示台展示的是今晚出售的商品。

    在展示台的四周摆有几十张酒席。

    大厅上面是东南西北四个带阳台的包厢。

    此刻,殷羽臣爷孙俩进入饭店,发现大厅已是座无虚席,四个包厢的灯也亮起了三个。殷羽臣不愿声张,和殷立俩低调的上了二楼,酒楼小二把他们领进北面包厢。

    包厢有酒菜,殷立饿了,先吃了两口。

    吃饱后,站去阳台瞧着大厅里的热闹。

    这时,旁边包厢有个少女朝他挥手:“巧了,你也在啊。”

    殷立瞧得仔细,这少女背着大铁锤,正是昨天骑虎的少女。

    他惊咦着笑了一笑:“是啊,真巧,你膝盖还疼吗?”

    那少女摇摇头:“早不疼了,昨天我忘记问你了,我叫燕小小,你叫什么啊?”

    见她自报姓名,容易相处,殷立也不拘束,把名字跟她说了。

    那少女燕小小说声等等,进去抓了一把糖果出来,伸手递他:“昨天你请我吃干果,我也请你吃糖果,这是我家姑姑亲手做的,别处没得买,可好吃了。”

    两个阳台相隔只有半米,殷立接来就吃,果然甜而不腻。

    从小到大,被人冷落惯了,燕小小的热情令他倍感舒心。

    事实上,燕小小的遭遇跟殷立很是相似,她是家中年轻一代唯一开启天赋的佼佼者,她承继《奔雷体》,身体自此带电,被同龄人所排斥。这些年,由娃儿长到大姑娘,虽然深受长辈的疼爱和器重,但始终孤孤单单,没有玩伴。

    正因孤单,渴望玩伴,少女才对殷立这般热情。

    两人吃糖果,各自发笑,全没在意大厅的景象。

第五章 竞价

    大厅,展示台。www.uu234.cc

    走来四个黑甲女子,分别站在展示台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这四女目如寒冰,手操刀兵,一看就是修为极高的修士。

    等四女站定,从地底升起两个拱柱,柱上奉着两件物品。

    这就是今晚出售的宝贝,一个是通灵液,一个是紫河车。

    大厅观宝的客人们纷纷拥上前来,在围栏外细细观摩。

    有些人止不住的脱口说道:“好东西!果然是美人蛟的紫河车,这美人蛟是四阶魔兽,可不好对付,非三品洗髓境不能抗衡,这……这宝贝好,好得很。”

    有人接口:“是啊,这宝贝也拿来出售,敢情卖主穷疯了吧,这东西吃了,不仅提气养元,对修练大有裨益,而且比养颜丹更具驻颜效果。咦,这通灵液有些不对劲,啊!大家快看,这……这居然是五品通灵液!我的天啦,老子这辈子还是头一次遇见。”

    听这人一声喊,大家伙都把目光投向了通灵液。

    可不,拱柱之上明明白白写着“五品通灵液”。

    要知道,炼取五品,需要备齐三种罕见的药材。

    第一种,水月镜花,生长在水里,冬季月夜开花。

    第二种,熔岩火藻,生在熔岩池,夏季午时出藻。

    第三种,含羞草,最是难寻,长在百米土层之下。

    通灵液的品阶高低,因药而异,采用水月镜花和熔岩火藻也可炼制,只不过用此二药最多可以炼出三品,像五品这种稀世宝贝非要含羞草的中合作用才能炼取出来。

    拍卖开始,一个驼背老妇走到展示台,手持木槌敲打钟玲:“各位,拍卖期间莫要喧哗,都请回座吧。第一件拍卖的商品是美人鲛紫河车,底价五万金,请各位踊跃竞拍。”

    “五万。”

    “六万。”

    “七万。”

    大厅有钱的主不少,都竞相喊价。

    而东西南北四个包厢却没有动静。

    没有真正的大财主竞价,紫河车仅以八万金就敲槌定音了

    说来也对,五品通灵液不仅仅可以助人通灵开脉,也有几率帮修炼者破除屏障晋级到更高的境界,相比美人鲛紫河车,这通灵液自然就宝贵多了,大家伙积攒钱财舍小博大,也是正常的。

    看清形势,殷羽臣不由为之揪心。

    他没料到此次出售的是五品灵液。

    而自己带的金币显然不足以竞价。

    想到此行恐怕要空手而归,他坐在包厢里,手按额间不停摇头。

    他记得三十年前去帝都给儿子购买通灵液,当时此液明码标价的摆在商铺里,他只付了十万金币就买到了一瓶三品通灵液,那个时候买卖双方简单清楚,哪像现在的拍卖,硬将不值当的东西拍出天价。

    “该死的彩云楼,吃人不吐骨头!”

    殷羽臣心气不顺,忍不住暗骂一声。

    这彩云楼兴起于十五年前,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拍卖这档子事。

    严格来说,拍卖就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稀奇古怪,让人无法理解。

    看着阳台上孙儿的身影,殷羽臣咬咬牙决意一搏。听到展示台上的驼背老妇说出通灵液的底价是二十万金币,他忙拍打扶椅,先声夺人的喊:“老夫出价三十万!”

    喊价三十万,意在虚张声势,显示有充足的钱财。

    只有震撼到在场所有人,才不会有人与他争抢。

    他这一招,确实凑巧,喊价声一出,全场哗然。

    “这是哪个,出价这般阔气?莫非是燕国公?”

    “在雷泽城,除了燕国公,谁有这排场。”

    “你们说的不对,这声音可不像老国公。”

    “这就怪了,不是老国公,那会是谁?”

    大厅的客人们伸直脖子望着北边的包厢,可惜阳台上挂着帘子,看不见喊价之人,而阳台上的殷立就成了所有人议论的焦点了。此时,就连其余三个包厢的贵宾都忍不住好奇,掀帘出来看了看。

    这时,展示台上的驼背老妇喊了声肃静。

    而后说道:“北厢房的客人叫价三十万,还有谁出价高过三十万的?没有吗?三十万金一次,三十万金两次……。”

    没等驼背老妇话尽,燕小小咯吱笑喊:“四十万!”

    殷立怔了一下,心里一急,也喊:“我出五十万!”

    两个少年在阳台上这么一喊,犹如雷击,震撼全场。

    所有人都张大嘴巴合不拢嘴了,要知道五十万金可以供普通人家锦衣玉食十几辈子,今晚到场的客人都是有钱的主,可也没有几个拿得出这么多金币的。大家伙都傻傻的看着殷立和燕小小,均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谁会想到竞价的是一男一女两个少年。

    都在猜想,竞价的是谁家的公子小姐?

    在众人注视之下,燕小小朝殷立拍手大笑,笑声带着稚气:

    “好玩好玩,你出五十万,那我就出六十万。”

    话声刚落,从燕小小身后的包厢里闪出一个中年男子。

    那男子啪的一声敲打燕小小的脑袋,训道:“败家的憨货,谁让你喊价的!”

    燕小小缩起脖子,可爱滑稽的摸摸疼痛的头:“哎啊,我怎么喊价了呢?我……我刚看他那边喊,觉得挺好玩,也就跟着喊了。殷立哥哥,对不起啊,我……我看见你喊,我就没忍住,我好像把价叫高了,你不会怪我吧。”

    那敲打燕小小的男子打量着殷立:“十里乡侯有的是钱。”

    这男子叫燕兆鸣,是燕国公燕昌的长子,同时也是燕小小的伯父,此人向来眼高于顶瞧不起相邻的殷人,故而称呼南阳侯为十里乡侯,言语不恭,刻意贬低戏弄。

    “你说什么!”殷立大怒,手按护栏,捏得咯吱作响。

    十里乡侯四个字对于殷人来讲,是难以忍受的禁忌。

    少年身为殷地世子,自然听不得这般**裸的羞辱。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燕兆鸣似笑非笑说道。

    殷立本想开骂,这时殷羽臣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笑盈盈的说道:“世子爷当然说错了,老朽忝居南阳,偏安一隅,穷得叮当响,哪比得过燕国公府家财万贯。既然世子爷对通灵液有意,我应当知难而退,这价我就不……。”

    他想说“这价我就不往上叫了”。

    岂知话没落音,殷立突喊:“七十万!”。

    听喊,殷羽臣惊得双腿发软,险些瘫倒。

    大厅以及各包厢均惊咦的“哦”了一声。

    要知道,彩云楼兴盛十余年,还从来没有拍出七十万之数。

    五品通灵液的价格最高也高不过三十万,即使争相拍卖,价到五十万也该到顶了,如今价至七十万,完全超出所有人的意料,更何况殷羽臣哪来这么多钱,孙儿如此胡来,当真把他吓的不轻。

    “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还是侯爷阔气。”

    燕兆鸣眼角瞟上,一脸不屑,话说得阴阳怪气。

    “笑什么,有本事你往上叫个试试!”殷立趾高气扬,反唇相讥。

    “你……!”燕兆鸣气得吹胡子瞪眼,哑着嘴巴说不出话来。这时候通灵液已是天价,再往上喊就是名副其实的傻蛋,他可不想当这冤大头,于是拉扯着燕小小进了包厢。

    展示台上的驼背老妇一锤定音。

    殷羽臣听见锤声响,脸如死灰。

    殷立把爷爷拉进包厢,说道:“爷爷,你别担心啊。”

    殷羽臣也不责骂,只道:“你太胡闹了,怎么就敢漫天叫价。”

    殷立道:“孙儿没有胡闹,别人说我骂我都行,可爷爷你是南阳侯,别人对你不敬,就是看不起我们殷人,俗话说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孙儿只想让那些狂徒知道咱殷人可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好惹的。”

    可不,就因为先祖是个车夫,殷人世世代代受人白眼。

    在那些封国诸侯的眼里,南阳侯的名头就该低人一等。

    不过这种糟糕情况,其实已经有所好转了。

    二十年前殷立的父亲殷名曾在帝都轰动一时,殷人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有所提升,最起码得到过天子和太后的褒奖,那时诸侯们虽然心有不服,但对殷人的傲慢态度还是稍有收敛的。

    就像刚才燕兆鸣,虽说无理,说话却也没带脏字。

    这要换在二十年前,何止无理,只怕早就开骂了。

    殷羽臣看了看孙儿,觉得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骨气,倒也倍感欣慰。他抚须笑了笑,说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这话你爹也常常挂在嘴边,可是立儿,你争的口气价值七十万啊,爷爷囊中羞涩,可付不起这笔账。”

    “爷爷不用为钱的事担心,我想好了,一会儿彩云楼送宝过来,我就说是我贪玩胡乱喊的,爷爷是南阳侯,量他们也不敢动粗吧,大不了赔些损失。”殷立思路清晰,小时候顽劣的性子又浮上脸面。

    “耍赖,亏你想得出来。”

    殷羽臣心里这么想,埋思回顾着。

    只觉孙儿的脾性是越来越像儿子。

第六章 左屠

    过了一会儿,大厅的客人吃饱喝足,都相继离开。www.uu234.cc

    令人意外的是,彩云楼派人送来通灵液,却分文不取,只说饭店老板左屠想要见一见小世子。殷羽臣如堕云雾,不知所以然,见彩云楼一番好意,他自然不能推脱,于是嘱咐殷立好好说话,便准他随来人去了。

    殷立让人带到地下室,这里是酒窖,气味香甜。

    一个中年男子手持夜光杯坐在酒窖中间的桌边。

    这男子正是左屠,彪而不悍,嘴边蓄着胡子。

    看见殷立到来,起身上前,围走两圈看了又看:“哈哈哈……,果然是殷名的种,喊价的样子可像他了,来来,过来坐,尝尝我这里的葡萄酒,这酒可是你爹教我酿造的,别处绝难喝到。”

    “先生跟我爹很熟吗?”

    殷立听他提到老爹,心头不禁一喜。

    “熟,当然熟,你爹这小子懂得好多奇技淫巧,老子就服他这点,这彩云楼的拍卖营生,就是你爹出的骚主意,亏他想的出来,老子就是长十个脑袋也不够他聪明。”左屠好如旧友重逢,言辞不束,声音洪亮,一根肠子通到底,想到啥就说啥。

    殷立又问:“那先生知不知道我爹的下落?”

    左屠哑了一下,神情严肃的站起身来。

    他摇着夜光杯,来回走动,半晌才道。

    “你爹失踪可能与妖族有关,我也是推测,具体的没人知道。对了,你爹失踪之前有些东西托我保管了,等那天你到帝都,一定要来找我,我得把这些东西交还给你。”

    “他走的时候跟家里屁都没留一个,我不要他的东西。”殷立性情倔犟,常常悲怜母亲的遭遇,故而念着父亲的同时,也怪责父亲抛家弃子,因此一时来气,说起气话。

    “你可知道刚才拍卖的五品通灵液,是我挪用你爹留下的钱帮你支付的,你如果真不想要你爹的东西,那你就支付我七十万金吧。”左屠抿了口葡萄酒,似笑非笑伸手索要。

    殷立万万没想到拍卖品竟是老爹留下的钱财支付的。

    七十万金可以堆成金山,相当于殷地一年的岁收。

    他不理解老爹单枪匹马,何能聚敛如此多的财富?

    不过气话归气话,现实归现实,此次到雷泽所为何来,不正是为了购买通灵液吗,既然老爹留下巨款买下了这瓶宝贝,他可不能不要,于是眼珠转了两转,笑道:“是啊,我是说我不要他的东西,可我又没说我爷爷不要。”

    左屠仰天大笑:“哈哈哈……,你小子不吃眼前亏啊。”

    大笑后,邀殷立坐下灌了几杯葡萄酒,这才让他离开。

    在殷立走时,他送了一桶葡萄酒,说是送给南阳侯的。

    ……

    此番出门,有此遭遇,殷羽臣爷孙感慨颇多。

    出了彩云楼,打算驱车连夜回乡,不曾想车到城门,被一队城卫拦了下来。

    这队城卫个个操械,领头的正是燕兆鸣,他横在城门口,看样子来者不善。

    殷羽臣勒住虎车,忽见侧面又奔来一虎。

    这虎背坐的是燕兆隐,乃燕小小的父亲。

    燕兆隐一到,就把城卫一一赶开了,然后对燕兆鸣说道:“大哥,小妹的事都过去了,你不该还记着,何况殷名和小妹的婚事,起初是爹不许,这怨不得别人。”

    燕兆鸣道:“我不管,反正小妹至今待字闺中不肯出嫁,这都是殷名害的,他害完小妹拍拍屁股就失踪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南阳侯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爹派你过来,是请侯爷过府一叙的,你却揪着旧事不放。”

    燕兆隐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在理会大哥,而是跳下虎背走到车前,朝殷羽臣拱了拱手,说道:“侯爷难得来一趟雷泽,家父诚心相邀,晚辈也有心请您过府,现在发生这情况,怕是请不动您老了,不如就由晚辈送您一程吧。”

    “你……!”

    燕兆鸣脾气暴躁,气得说不出话了。

    殷羽臣拱拱手,跟燕兆鸣解释。

    “事实上,打从第一眼看见子媚姑娘,老朽就非常喜欢,当年为了成全她跟殷名,我还亲自过来下聘,这事你不会不知道吧。虽然这桩婚事燕国公不肯,但子媚姑娘在老朽心中与儿媳无异,老朽相信殷名还没有死,他迟早会回家的,只要殷名一回,我还会亲自过来下聘。”

    说到这儿轻叹口气,见燕兆鸣沉吟不语,忙又朝燕兆隐拱手回礼:“天色不早了,老朽自己赶路便可,就不劳二世子相送了,告辞。”

    说完,扬鞭抽虎,驾车去远。

    出城后,总觉身后有人跟着。

    那是一道芊芊白影,不远不近默默的尾随在后。

    殷羽臣起初以为是山贼土匪有所图谋,没去惊动这人,到后来越想越不对,勒虎停车往后瞄:“是子媚姑娘吗?”然而,喊声传出,那人却已不见。

    这时,殷立从车厢钻出,问:“子媚姑姑来了吗?”

    殷羽臣笑道:“是啊,不过我一声喊把她吓跑了。”

    殷立一边回忆一边说道:“她胆子可真小,我记得我五岁那年,她来找爹,看见我娘了就吓得浑身哆嗦,后面这些年她又来过几回,我挺喜欢她的,她的样子跟那个燕小小长得有几分想象,好看又小巧。”

    “好了,你子媚姑姑不会现身了,继续赶路吧。”

    殷羽臣令孙儿钻回车厢,扬鞭驾车,疾疾远去。

    此番虽有些小插曲,但总体来说收获颇丰。

    五品通灵液不费一分一毫,简直就像做梦。

    最关键的是,这种好运竟和殷名有关,这对于殷羽臣来说,无疑是个讽刺,他这个人一辈子守着一亩三分地,不好打听世事,就连儿子在外面做过什么事,结交过哪些人,他都知之甚少,好在这次有左屠相助,否则必要空手而归了。

    至于殷立,左屠的出现,对他更是意义非凡。

    从前对于父亲的了解全浮于表面,相知甚远。

    直到看见左屠,方知父亲的不平凡是真实的。

    爷孙俩心情极佳,一路精神百倍,竟无睡意。

    回到南阳城,已是第四天的黄昏。

第七章 猪幼蝶

    回府后,殷立沐浴焚香,洗得干干净净。

    而后迫不及待打开灵液瓶盖,涂抹使用。

    这通灵开脉讲的是身体资质,就算悟性再好,就算叩授名师,对开脉一途也没有多大帮助,资质差的终其一生或也难成,平庸者三十岁通其八脉也算稀松平常,而身资优者自然顺风顺水,一蹴而就。

    不过通灵液采集天地精华,唯它可助人臂功。

    只要吸收通灵液,资质再差,也能化腐为奇。

    殷立遗传了父亲的双命星,身体好得如同一座宝库,但世上宝库无不是闭门上锁,无钥不开,所以通灵液正是殷立打开身体宝库的钥匙。

    说来这五品通灵液果是妙极,殷立只用了三天,就通启了两脉。

    通灵开脉后第二天早上,他回通灵阁报道,却被告知放假一天。

    也怪,平时南阳城大街小巷行人穿梭,尽显热闹。

    今天街上没有几个人,商铺关门,萧条得像座死城。

    众学子聚在通灵阁门前,议论纷纷。

    有些人不知因由的,只觉古怪得很。

    有知情者说道:“我听我爹说,今天是猪幼蝶出墓进食的日子,这猪幼蝶是我们殷地的镇墓神兽,每二十年醒转一次,平时它都在殷墟古墓的陨镜世界里睡觉,这回醒来,怕是要吃一百吨的粮食才够饱,今晚大家伙可不能外出走动,否则给它吃了,也是活该。”

    有人应和:“嗯,我爹也是这么说的,晚上都别出来。”

    听到这些话,起先不知情由的,都浑身打起了哆嗦。

    街上,有几支城卫穿来插去,挨家挨户的催交粮草。

    殷立等人没有见过这等阵势,觉得新鲜,跟在城卫后面起哄。

    从早上到傍晚,城中百姓共交了一百多吨的粮食。

    殷羽臣令人把粮食堆在街头,乍看恍若一座大山。

    眼看天色暗淡下来,起哄的学子们这才相继回家。

    殷立回府吃完晚饭,瞧见爷爷还在外面奔波布置,担心之余脑子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母亲,心呼:“糟糕,娘还在古墓呢,大家伙都忙前忙后的,恐怕没人通知她,她要是没走,猪幼蝶要是醒了,保不齐就先把她给吃了。不行,我……我得赶紧上山把娘请回侯府来。”

    心念一动,奔出府去,摸黑登上悬浮山。

    到山脚木屋边,看见门缝里面有光透出。

    瞬间心想,亮着灯呢,娘果然还在里面。

    于是喊:“娘,今晚你不能待在这里,快跟我回府吧。”

    喊声传出,却无人应答,推开屋门,才知道母亲不在。

    当下放了心,转身欲走,然后就在这时,从山上不知名处传来一声兽吼:“吭!”吼声未落,又从山上奔下来一头活物。那活物纵蹄而下,搅得山石纷纷滚落。

    殷立见势不妙,急忙闪避。

    可惜他反应慢,迟了一步。

    大石滚下,刚好压中他的双腿。

    他瞧得仔细,奋蹄而下的是一头硕大无比的黑猪。

    这黑猪目运红光,獠牙外翻,体毛如针如刺,像是地狱里蹦出来的恶魔。令人惊奇的是,这头庞然大物奔下山来,往崖边一跳,竟没有坠落下去,它耳朵骤然变大,好像蒲扇一样,径自以耳为翅往城中滑翔而去。

    “该死的,我……我的腿没知觉了!”

    等巨猪去远,殷立卯足劲掰那石门,企图脱身。

    可是他医治过后,修炼日浅,才刚刚开了二脉。

    而滚下来的石头重达数吨,实非他能够搬得动的。

    况且,殷立一使劲,牵动双腿伤处,疼得极为难受,万般无奈,他不得不放弃自救。饶是疼得几欲晕厥,殷立仍牵念母亲的安危,努力的扬起身子查看木屋。

    屋内有灯,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他心道:“娘确实躲了,那就好,那就好。”

    ……

    殷羽臣忙完回府,发现孙儿不在,急忙带上一队府卫满城搜寻。

    时天色大黑,神兽将出,城中百姓都不敢点灯,街上一片漆黑。

    殷羽臣带队在街上来回穿梭,大张旗鼓,吓坏了城中的百姓。

    廷尉楚长风和大司农典成听到声响,各领一路人马赶来。

    等问明因由,两人均是一惊。

    楚长风道:“侯爷莫慌,猪幼蝶是我殷地神兽,当年为先祖差遣,忠心不移,量它不会乱来,况且小世子是我殷地少主,它不会闻不出来。”

    殷羽臣道:“话虽这么说,可毕竟是个畜生,这……这……。”

    典成也劝:“侯爷想多了,猪幼蝶还没出墓,至少小世子暂时没事。”

    楚长风笑道:“是啊,这小祖宗往年可没少捣蛋,侯爷,我看他是故意躲着,吓唬你呢,你想啊今晚街上黑不隆冬的,他跑出来做什么,依我看他还在侯府,咱们回府再仔细找找去。”

    殷羽臣点点头:“这话有理,走,回府去。”

    当下召集所有人穿街过巷,准备回府搜寻。

    可没等大家走到侯府,突听天空吭声巨响。

    大家赶忙止步,抬头看天,只见天上盘旋着一个黑物,那黑物缓缓降落在城中大街,俨然是一头蛮牛般大小的黑猪。那猪落地,往前拱了两步,突然双足站立,身子左右狂摆,眨眼的功夫竟变成一个高达十米庞然大物。

    端看这猪,学人站立,扛着一柄钉耙,尤为吓人。

    殷羽臣急令众人蹲下,藏身巷口,莫敢出声。

    那巨猪没有捣屋毁厦,瞅着街头堆积的粮食狂奔过去,张开嘴筒子大口大口吃将起来。

    也不知道它有多大食量,一百多吨重的粮食竟只一柱香的功夫就全吃光了。或许是吃撑了,那巨猪瘫坐地上歇息片刻,然后捧着肚皮跌跌撞撞的顺着悬浮石梯爬上山去。

    爬到悬浮山的山脚,狰狞的打了几个饱嗝。

    最后把身一摇,变得如蛮牛大小,继续爬山。

    一瞥眼,看见木屋边的殷立压在石下呻吟着。

    它止了止步,把嘴筒子伸过去闻了闻,像是闻出些端倪,遂用长长的獠牙将数吨重的大石撬飞开去,紧跟着咬住殷立的衣服,将其叼了起来。

    殷立的神智还算清醒,奋力挣扎:“放开我!快放快我!”

    那黑猪吭吭两声,鼻孔喷出两股黑气,像是警告他别动。

    殷立吓得不轻,语调放低:“你是猪幼蝶么?人家都说你通灵性,我爷爷是南阳侯,我是侯府的,你可不能吃我。”

    此猪正如他所说,乃是殷人的镇墓神兽猪幼蝶。

    猪幼蝶没理他,顺着悬崖峭壁一路纵跳攀爬。

    此时的殷墟古墓,黑雾迷障,伸手不见五指。

    猪幼蝶竟然可以做到下脚无误,纵跳自如。

    殷立不知道猪幼蝶要把他带去哪儿,也看不见周边景象,只感觉猪幼蝶是笔直的往上爬,好像是要爬去山顶?他脑子灵光一闪,想道:“那旋涡!那门!这猪莫非……?难道哪儿就是传说中的陨镜世界?”

    想到这儿,对未知的事务产生出强烈的悚惧感。

    于是他又挣扎起来:“哪怕是死也不跟你走!”

    猪幼蝶没把他当回事,依旧蛮横的往上爬着。

    如此爬上山顶,竟一路畅通,没有阴风吹它。

    置身山顶,殷立心里发毛,抬头看天,那云雾旋涡在天空十余米处旋转着,悬浮在旋涡里的大石门璀璨着点点的荧光,这比他之前看见的景象更加精准,精准得令人胆寒。

    在殷立发毛之际,猪幼蝶扬起前蹄,朝天狂吼。

    紧接着把眼一瞪,立时眼放红光射入了大石门。

    那石门触光,瞬时一变,变成一个绿光洞口。

    等绿光洞口变幻成形,猪幼蝶把身一纵,穿了进去。

    殷立不知因由,慌喊:“猪爷爷,我皮糙肉厚不好吃,你放过我吧。”话没落音,猪幼蝶穿过洞口,突然松嘴,他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双腿疼得钻心,怎么爬也爬不起来:“糟糕,我……我的腿!”

第八章 捷径

    殷立瘫在地上,咬牙隐忍,展眼游望。www.uu234.cc

    发现依然是个洞室,前面摆着三副巨棺。

    这棺材不知是何物做的,亮着莹莹光芒?

    在三幅巨棺上面的岩壁里镶嵌着数以百颗的大宝石,每颗宝石都耀耀生光,犹如星灿。前面不远是个深涧,涧上架着一座铁索桥,桥的另一头有草有花,还长着一颗大树。

    殷立愕道:“这里就是陨镜世界了么!”

    小时候,曾听人说,古墓隐有一个小世界。

    先祖殷昌和他的两名得力辅臣都归葬于此。

    以前总以为这个小世界必定藏在墓道之内。

    哪曾想方外之世居然高悬山顶,浮在半空。

    此时此地,三幅宝棺就搁在当下,与传说无不相配。

    殷立就想了,宝棺夜光璀璨,除了先祖,谁能匹配。

    正当他埋思之际,猪幼蝶跳过铁索桥,咬下树上的红果子。

    然后回身,将咬下的果子放在一边,张嘴撕扯殷立的裤子。

    “奶奶的,你真要吃我啊!”

    殷立不禁一怕,双手撑地往后挪。

    可是他双腿受伤,挪不动,让猪幼蝶一脚踩中腹部,再也动惮不得。

    实际上,猪幼蝶并不是想要吃他,而是把旁边的果子啃了,嚼出汁液,用来舔他腿上的伤口。殷立看清状况,怪咦一声:“咦,你怎么舔起来了?怪了,你这么一舔,我腿就不怎么疼了,哦我明白了,你在给我治伤啊。”

    猪幼蝶舔完伤口,吭吭两声,不知何意?

    然后走去一边,趴在地上懒懒睡了过去。

    殷立扬起身子仔细端看双腿,发现被大石压烂的腿在果汁的奇异作用下,竟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慢慢的开始愈合,伤口不仅不疼了,反而清爽无比,清爽得不知不觉睡着。

    不晓得睡去多久,醒时,腿伤已恢复如初。

    他站起来试着蹦跳,非但没事,反觉身子轻便许多,于是催气自检,察觉气脉雄厚,竟是通了第三脉。他狂喜不已,摸了摸腿,心道:“一定是那果子,没错,一定是的,想不到这果子比通灵液的效果还好。”

    想到此节,提起撕烂的裤子跑过桥去。

    走到树下数果子,枝上共挂有十一枚。

    少年想,树是红的,果子也红彤彤,难道是火龙树和龙涎果实。

    祖上一直流传着殷墟古墓当中陨镜世界的诸多奇异,其中就有火龙树和龙涎果实的传说,他起初不知道龙涎果实有什么奇妙之处,但他知道陨镜世界的所有物事都极具灵性,不同于凡品。

    因为天寿有尽,陨镜世界正是上一世陨灭后的碎片。

    这些碎片散落各地,殷墟古墓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据传,就连猪幼蝶也是陨镜世界的神兽。

    殷立摘下五颗兜在怀里,然后回身来喊猪幼蝶:“猪爷爷,送我出去吧。”

    见喊不醒,壮着胆子又连喊数声,那懒猪扇扇耳朵,根本就不搭理他。

    殷立不知道猪爷爷的脾性,不敢使蛮,于是捡了根枝子挠它耳朵,试着将其挠醒。哪料懒猪一个喷嚏打出,直接把殷立吹得仰飞而起,重重的摔在二十米开外。

    与此同时,猪幼蝶翻身起来,朝少年瞪眼怒吼:“吭!”

    殷立一面退步,一面扬手:“喂喂,你别发火啊,我是想跟你说我伤好了,你该送我出去了。”

    猪幼蝶火气不消,一步一步的逼近于他。

    长长的嘴筒子伸将过来,直触少年的脸。

    一人一猪脸贴着脸,刹那的零距离接触。

    殷立只觉被猪爷爷粗犷的呼吸吹歪了脸,还有猪爷爷血红的眼珠竟是双瞳交叉,瞪得比拳头还大,委实可怕。少年吓得不敢睁眼,鼓起勇气,挺直腰杆说道:“想吃我的话,你吃好了,何必恐吓我。”

    “哼!”猪幼蝶鼻哼一声,前爪突然捣出。

    它划破殷立的衣服,先把五颗果子抢过来。

    然后叼起殷立,跃过铁索桥,将其抛向出口。

    这出口并不是猪幼蝶以瞳力幻化出来的,而是一个布满能量飓风的洞口,殷立被抛至此,只觉飓风里像是裹挟着无数刀剑,削皮刮肉极其疼痛,只刹那的功夫他就已遍体鳞伤了。

    “哎哟,我的妈啊!”他强忍着巨疼,使尽全力往回跑。

    等他跑出飓风袭扰的范围,猪幼蝶又一脚把他踹了进去。

    “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折磨我!”

    殷立连滚带爬的钻进岩壁凹处,想借此躲避飓风。

    但这风委实太毒,吹得他好如万蚁噬咬,奇疼无比。

    见猪幼蝶堵在风口边,意欲置他于死地,殷立火冒三丈,索性开骂:“都说你是我家的镇墓神兽,依我看你就是个欺主的畜生!我看你辈分高,好声好气的喊你爷爷,你却要折磨我!你有胆子就当着先祖的面把我吃了,这么……这么折磨我算……算怎么回事!我可不怕……不怕死!”

    说话间,飓风一点一点的刮破他的皮肉。

    万般无奈,殷立只能忍着痛疼催气抵御。

    可惜他八脉没有打通,体内之气没有经过熔炼。

    因此他体内仍是一团浊气,焉能抵御飓风之害。

    要知道,这风除了如刀似剑之外,还时冷时热。

    冷时如堕冰窖,只觉血液都要凝固了。

    热时如置火山,身体像要熔化了似的。

    殷立护着脸面,身上被风刮得到处都是伤口,不知流了多少鲜血?当寒风袭来,他只觉得自己要冰封了,冷得全身上下失去了知觉;当热浪吹来,侵入伤口肉芽,疼得几欲晕死,他觉着自己要化成灰烬了,意识慢慢模糊起来。

    如此这般冷热相济,不到两轮就彻底昏死过去。

    这时,猪幼蝶冲进飓风之内,用嘴巴叼出殷立。

    然后将其放在火龙树下,用锐利的眼睛盯着他。

    这猪的一双眸子红彤如火,而且两只眼睛生有四个瞳孔,时分时合,放佛装载着千年万年的记忆。从眼神上看,它显得深沉老气,像个孤寡老人。盯着殷立看了片刻,叼起一颗龙涎果实嚼动起来,而后用舌头舔少年的伤口,将果汁一滴不剩的涂抹其上。

    最后趴在地上懒洋洋的睡起大觉。

    ……

    殷立虽然昏倒,但巨疼之下,仍存一息意识。

    起初迷迷糊糊的感觉体内窜着冷热两股气流,像是寒毒暑气侵入经脉,简直比死还要难受;后来察觉身上伤口似乎不疼了,并且又有一团凉丝丝的气息游进了经脉当中,这气息也怪,居然可以消暑驱寒,不知不觉的压制住了体内的荼毒。

    在凉爽的气息呵护下,他忽觉好累,沉沉睡着。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发现所有伤居然一觉而愈。

    不仅如此,他还莫名其妙增加了修为,开启四脉。

    这让殷立一下子就傻眼了,他从地上弹跳而起,迷惘的看了看墓室出口的风眼,又勾头看了看趴在地上睡觉的猪幼蝶,像是明白了点,于是抬起胳膊闻了闻,感觉有些腥味,该是龙涎果实的味道,搞清楚状况,禁不住心道:“龙涎果实的果汁是这畜生涂给我的吧。”

    心语未泯,又想,它折磨消遣我,干嘛又要救我?

    运思稍后,感应一下通脉之妙,脱口道:“这风,这果子?我好像明白了!它不是消遣我呢,而是要教我修炼?”可不是,来到先祖墓室不到两日,在猪幼蝶的帮衬下奇迹般的开了两脉,这即使不算修炼,也与修炼无异了。

    想通此节,不由一阵兴奋。

    殷立知道,如果没有这番遭遇,哪怕他资质超凡,修炼也绝不可能如此神速。

    瞄着地上的四颗龙涎果实,正要去捡,猪幼蝶却突然醒来,甩动嘴筒子将他撞开。殷立被嘴筒子甩中,往后暴退十数步才稳住身形,然后扬手作罢:“别动手,猪爷爷,你想教我修炼,也用不着动粗啊。”

    猪幼蝶底吭两声,缓缓站起,围着火龙树转了半圈。

    稍待片刻,就树下刨了个大坑,坑里埋着一些东西。

    殷立凑上前细看,这坑埋的是一块石碑和一个铁盒。

    碑上有字,少年徐徐念来:“此方乃陨镜一碎片,方寸大小,生有罡风火果,此风乃灭世之余力,汇总阴阳气运,可杀人于无形,亦可炼脉修心,正所谓天地为炉,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此乃修炼之道也。余十岁至此,与猪兄作伴,倚仗罡风之厉,火果之妙,通灵开脉一瞬而就,晋升至洗髓境,亦仅费五载之功。”

    念完,又喃喃自语:“这是我家先祖殷昌的手笔吗?”

    他不认识先祖的笔迹,但是家谱里面记有先祖的事迹。

    虽说家谱所载之事有限,却足以拿来证明碑文是殷昌所书。

    根据家谱记载,殷昌生在古墓,产自荒坟,本该与亡母同棺,腐烂为骨,幸得山中猎户所救,悉心抚养。然好景不长,十岁那年,魔兽犯境,养父养母皆遭横祸,他也重伤将死,也算他命不该绝,时逢猪幼蝶外出觅食,吞杀魔兽,才解了他的危难。

    所以魔兽犯境的时候,殷昌是十岁的娃儿。

    而此碑所述,殷昌十岁到此,时间很吻合。

    事实上,殷立不想纠结石碑的字是谁写的,他在意的是碑文的内容。

    这碑文有效的证明了猪幼蝶的一番善意,这是一套修炼的方法,是个捷径。他把碑上文字从头至尾又看了一遍,朝猪幼蝶说道:“猪爷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往后我全听你的,咦,这铁盒里面装的是什么,我打开看看。”

    话落,猪幼蝶砰的一声,前爪往铁盒盖上一搭,不准殷立乱碰。

    少年缩手回来:“什么宝贝,还藏着捏着哩?好,我不开就是。”

    在火龙树下生长着许多花花草草,有些花高约一米,生有花苞,猪幼蝶摘了些来,放在殷立脚下,底吭两声,意思放佛是说,饿了便吃此物。殷立得知猪爷爷通灵通性,不会伤害他,于是胆儿壮了,轻轻打哈,捡起花苞就吃。

    吃饱后,他很自觉,自己投入风眼,走那捷径。

第九章 染指爵位

    夜晚。www.uu234.cc

    南阳城外,殷墟古墓。

    一条倩影淌着悬浮石梯缓缓而上。

    此人提灯夜行,下脚无声,正是典星月。

    她习惯性的拱手在肚,暖玉般的脸挂着两道哀眉,走路优雅且又一步一叹,披肩秀发随着步伐一波一荡,真是无比凄美。爬上了悬浮山,辗转来到木屋边,瞅着地上的大石头微微愣神,蹲下身子摸了一下干锢的血迹,忍不住长叹:“哎!”

    稍作哀冥,起身朝屋门喊话:“夫人,您在吗?”

    喊声传出,却迟迟没人回话。

    她前进两步,从门缝里窥看。

    屋里灯光昏黄,根本没人。

    典星月迟疑片刻,高举着灯笼,顺着山道绕去了后山。

    别看她娇嫩如花,却艺高胆大,并不害怕墓场的阴森气息,什么墓道、悬棺在她眼里都像是平常之物,难撼其心。她沿着山道走了半圈,来到后山,抬眼一看,殷立的母亲冯娇娇正站在上方一副悬棺之上。

    她目衔泪光,一动不动,就像尊石雕。

    典星月轻启香唇,悄悄的发了一声叹。

    然后登爬近前,站在凸石上微微欠身,轻喊:“夫人。”

    见冯娇娇哀大如死,不肯说话,于是安慰:“夫人,请节哀顺变。”

    这句安慰话说的不合时宜,冯娇娇听罢怒火冲天,鼓起眼珠,转身怒吼:“胡扯!什么节哀顺变,我儿自有天佑,小小年纪怎会夭折!”吼声如同厉鬼索命,绕壁回旋,久久不息。

    虽然话意坚决,但吼过之后,又昂头涕泪,痛苦已极。

    很显然,她深知儿子凶多吉少,只不过没法接受罢了。

    十天前那晚,猪幼蝶觅食回巢,殷羽臣带人寻上山来,发现木屋门前的一滩血迹,凭此推断殷立上山寻母,怕是早成了猪幼蝶的下肚之食。所以,冯娇娇痛恨自己,她恨猪幼蝶出墓当晚,自己为何要远遁他山,而不回侯府,假如回府暂避,又何至于发生如此悲剧。

    “星月口拙,说错话了,请夫人息怒。”

    典星月拱手作揖,盼能消泯夫人的火气。

    她喜爱安静,不苟言笑,但不等于不懂规矩。

    要知道冯娇娇嫁给殷立他爹,那就是世子妃了,身份尊贵可想而知,典星月与之说话,自然要小心翼翼。何况,少女也有崇拜的偶像,小时候瞅着世子妃,只觉仙气凌然,举止言谈处处好看,由此心生仰慕,事事学她。

    此时此刻,世子妃失子而泣,放佛被抽去仙根,瞬间衰老,典星月瞧在眼里,不由得一阵心酸,她接着自己的话茬又道:“其实我也不相信,殷立小时可调皮捣蛋了,这两年刚懂事了一些,他怎么就会……。”

    话到这儿,哑然而止,说不下去了。

    说到底,她也是这场灾祸的伤心人。

    从小到大,她清心寡欲,很少与同龄人厮混玩耍。

    她也没有关注别人的习惯,唯独在殷立身上投入过注意力。

    话说回来,其实是殷立小时候太过顽劣,没少捉弄典星月,涂墨、撕裙、剪发、粘胶等一系列的把戏,每一次都能气得典星月捶胸跺脚。或许就是因为殷立的顽劣,在她大脑中植入了不可磨灭的记忆,故才时不时的投入注意力。

    两年前,殷立像是一夜长大,变得深沉许多。

    她那时还暗暗高兴,心想你也该收收心了。

    哪曾想到,这人说没就没,她岂能不伤感。

    “言辞切切,可见真心,都说典家丫头不善与人交心,想不到对殷立却怀着这份情谊,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我领你情了。”冯娇娇见典星月哽咽有声,为儿而凄,不禁为之感动,为之感叹。继而提袖偷偷抹干眼泪,罢手又道:“好了,你也别安慰我了,有事说事,没事就退下吧。”

    典星月道:“我爹派我过来,请您回府。”

    冯娇娇问:“你爹请我回府,什么意思?”

    典星月略作沉吟,答道:“殷立出事那晚,老侯爷就一病不起了,现在侯府缺了个主事人,我爹和廷尉大人又意见不和,廷尉大人主张宣布殷立死讯,设灵治丧;我爹认为廷尉大人包办丧事,怕是有意染指爵位,所以便不肯依他。夫人,这大人的事,我也不懂,还得您下山主事,才好。”

    冯娇娇哼哼两声:“染指爵位的何止楚长风,你爹何尝不想!”

    话罢,又冷哈一声,继续说道:“都算准我儿死了,是么!殷室血脉不续,他们俩要争,我拦不住,可老侯爷还没死呢,他们未免也太急了些!”

    典星月倒也冷静,说道:“我爹想不想我不知道,不过廷尉大人以治丧为名带兵进犯侯府,我爹带人正与他僵持,起码他老人家这时候是维护侯府的。何况,爵位是先帝册封,就算殷立……殷立不在了,就算老侯爷断了……断了血脉,也该由老侯爷上书天子,指定爵位继承人,否则就违了天子龙威。星月不知道廷尉大人是不是真敢犯上,星月只知道老侯爷卧床不起,我爹正等着您回府主事呢。”

    这一席话说的有条有理,冯娇娇听罢不觉耳廓一清。

    她盯着典星月看了又看,忍不住夸赞:“很好很好,典丫头平时言语不多,这说起道理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不得不说,典成生了个好女儿,不仅资质极佳,也明事理,要是殷立还在,你们俩倒不失为良配。”

    典星月脸色一红,说道:“夫人,这,这不行。”

    冯娇娇道:“怎么不行,你嫌他不能修炼,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就未免看走眼了,殷立身上的那点毛病已经让我医治好了,如果他还在,假以时日定能超越你。只可惜……可惜啊……,哎,现在说这些也没意义了,走吧,我随你回府。”

    说完,极具痛苦的咽了一口口水,提步就走。

    典星月紧跟在后,埋着思绪,内心喜哀参半。

    喜的是,殷立的病居然医治好了。

    哀的是,病好了,而人却不在了。

第十章 双瞳赤金睛

    话说殷立晓了捷径,便没日没夜的修炼。www.uu234.cc

    他修炼心切,渴望早些晋升,成为一名修士。

    初时顶着罡风,任由肆虐,抵抗不住之时艰难爬出。

    然后掰开龙涎果实,自涂果汁。

    如此咬紧牙关硬挺了四天,竟是奇迹般的贯通了八脉。于是体内之气汇游气海,气海如熔炉,炼化浊气,剔劣存优,在罡风和龙涎果实的助力之下,少年仅费了四日之功就晋升成为炼气境,轻松的掌握了一品灵气。

    他狂喜不已,心想照这样修炼下去,那还得了。

    喜极之余,杵在树下数果子,发现只剩下两颗了。

    当下又不由泄气,心道:“这树枝叶茂盛,层层叠叠,结果绝不少于一千颗,难不成都给先祖用光了?先祖殷昌跟我相隔了一千年,为啥这么多年火龙树就没再结过果子呢?莫非龙涎果实不可再生,用一个就少一个吗?”

    数完树上果实,殷立显得垂头丧气,却也懂得释怀。

    不管怎么说,能成为一名修士,他已经很知足了。

    何况修炼原本没有捷径,有此遭遇已是难得,何必还要强求。

    有了觉悟,少年心境一阔,他怕家人担心,觉得也该回府了。

    ……

    此刻,猪幼蝶趴在桥边眯着眼睛似睡未睡。

    它察觉到少年的意愿,于是暖洋洋的站起来,用嘴筒子拱起树下刨出来的铁盒,示意殷立打开。这铁盒子乌黑发亮,雕工精细,殷立一直想探探里面的物件,只是碍于猪幼蝶,故没敢去碰,此时的示意对他来说无疑是个解惑的机会。

    殷立不敢确定猪幼蝶的意图,揣着疑惑发问:“你真要我打开吗?”

    猪幼蝶拿鲜红的眼睛盯着少年,老气横秋的点了点头,似怀有期许。

    殷立大喜,小心翼翼的捧着盒子,抚摸雕纹,这些雕纹尽是些艰深难懂的法咒符号,在符号当中刻着《双瞳赤金睛》五个大字,这五个字因年代久远而变得模糊,若不细细观摩,很难辨认出来。

    “什么!双瞳赤……赤金睛!”

    殷立认出字眼,不由得脱口惊呼。

    说起双瞳赤金睛,来路可就大了。

    此乃高级战技,殷人的独门秘术。

    众所周知,这世上的修炼法门都大同小异,修炼可以让自己变得强大,但在对敌之时光有强大的气力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相应的战技才能克敌制胜。战技分低级、中级、高级三种等次,掌握一门优秀的战技,往往能够以下克上打败比自己修为更高的人。

    殷立捧着双瞳赤金睛,一时傻眼了。

    小时候,他跟着爷爷去过侯府宝库。

    他知道,宝库里面只有几种低级和中级战技,而书架上的双瞳赤金睛却是五个雕字,不见其卷。据族谱记载,五百年前曾有人潜入宝库,把这卷高级战技盗走了,殷立怎么也想不到此技失盗五百年,居然出现在这里,着实匪夷所思。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盒盖,却忘了高级武技乃神识授法,不可轻易翻阅。

    就在殷立打开盒盖的刹那间,一股火光从盒子里一窜而出,直扑脸面。

    殷立大惊,想丢掉铁盒,却是晚了,那火光先一步射入他的双眼。

    这时,殷立放佛神识被抽离了**,眼前情形突然一变,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口古井,井口很远,而井底燃着熊熊烈火。

    说来也怪,这些火竟不能焚烧于他,而是变幻成文字符号直往他双眼里钻。

    这些文字符号通过眼睛深深的烙入他的神识记忆当中。

    而后文字符号组合成文,却是双瞳赤金睛的习练法门。

    少年获知自己已得授法,狂喜之余,两只眼睛突然一疼。

    井底的大火在授法完成之后,并没有熄灭,反而燃烧的越来越旺,火焰凝聚成两条火束直接射入他的双眼,焚目之疼实非言语能够形容,把漆黑的瞳孔都烧化了,疼得只淌黑泪。

    “啊!”

    他忍不住捧脸惨叫,恨不能挖去眼珠。

    “糟糕,高级战技连修为高的尚不敢轻易翻阅,我才刚刚晋升到炼气境,怎就敢起此贪念!”疼痛瞬息之间,殷立仍保持着清醒,他觉得自己不能待在井底坐以待毙,否则眼睛必被毒火烧瞎,于是拼了命的往上纵跳,一门心思的想要窜出井口。

    可那井口像有万丈之高,岂是一纵一跳就能逃出升天的。

    他管不了这许多,反正是火烧眉毛,猴急跳墙,一味逃命。

    此时此刻,殷立不仅修为精进,也表现出顽强的意志。

    他每跳一下就有十米高,这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高度。

    只是,他跳到高处,井底的火焰也随之长高,照样裹挟着他。在火焰包裹之下,殷立顾不得疼痛,纵跳逃生,两眼冒着火星和黑烟,煞是吓人。

    也不知道往上纵跳了多少次,感觉就要精疲力竭了。

    却又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保持着纵跳的节奏。

    少年的眼睛慢慢模糊,看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只觉井口不远,他能感受到井口吹下来的微微凉风。凭此感应,使尽最后一口力气往上一窜,顿时眼前白光掠过,像是神识回巢,就此昏迷过去。

    过一会儿醒来,发现手脚酸疼,虚弱的使不出一点力气。

    而两只眼睛仍然带着疼痛,好像肿得很大,睁不开眼皮。

    他能听见猪爷爷嚼食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感觉有舌头在舔他眼皮,他知道猪爷爷定是用龙涎果实的果汁帮他疏解疼痛。说来也奇,这舔了一舔,眼睛虽然没有立即消肿,但疼痛立时得到有效的缓解。

    躺在地上休息了几个时辰,等劲力稍复,提气爬起。

    然而就在爬起的一瞬间,他察觉自己好像又晋升了。

    众所周知,炼气境分为一品灵气、二品元气、三品罡气。

    殷立真真确确的感应到自己从一品灵气晋升到了二品元气。

    这是一个不小的成就,也是奇迹。

    他估算过修炼的进度,晋升破镜通常是一级难过一级,如果按部就班,没日没夜的修炼,就算期间没有遇到任何修炼上的障碍,从一品晋升为二品至少也需要半年;哪怕就在此间借助罡风和龙涎果实的奇效,晋升怕也需要十天半月。

    他确实没有想到一场神识授法,竟能令他提高修为。

    这难道是筋疲力尽、角逐生死之后的回赠和嘉奖吗?

    他忽然明白,或许实战比罡风和龙涎果实的效果更好吧?

    待得身形站稳,少年睁开仍然红肿的眼皮,然而目力所见却有了一丝不同。他能够看见铁索桥对面的岩壁映射着一面若隐若现的场景,这场景虚拟的重叠在陨镜世界当中,很像是殷墟古墓的悬浮山体的景象。

    殷立怔了一下,愕道:“我的眼睛?”

    猪幼蝶鼻哼一声,放佛在说,慌什么。

    殷立一边摸眼皮一边问:“这就是双瞳赤金睛吗?”

    猪幼蝶闭眼丢头,好像又说,你才刚学,还早着呢。

    “是啊,往后我一定勤加练习,等我哪天能够开启陨镜之门的时候,就可以时常进来看你了。”殷立似懂非懂的猜出猪爷爷肢体上的语言,陪着笑脸答话,继而脸色一正,继续说道:“我明白,你出墓的时候误伤了我,你是愧疚了才教我的吧,我猜你肯定不愿意我留在这里打扰你的,要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你送我回去吧,我十天没回府了,我爷爷我娘怕也担心死了。”

    猪幼蝶用鼻子深沉的嗯了一声,嘴筒子拱过去,将殷立拱上头顶。

    而后跃起庞大的身躯,跳过深涧,用瞳力打开陨镜之门窜了出去。

第十一章 爵位之乱

    南阳城,南阳侯府。

    廷尉楚长风以治丧为名率八百城卫强驻府邸,意图不明。

    值动乱之际,南阳侯这边卧病在床,因其虚弱无法应对。

    而侯府仅有一百府卫,虽忠心护主,却又难以抗衡。

    好在大司农典成赶来及时,才有了与楚长风对峙的本钱。

    事实上,南阳殷地人口稀少,向以务农种药为生计,城中设置卫兵不过是为了防患匪贼而已。所以从古至今,南阳城的兵贵精而不贵多,城卫和侯府府卫加在一起也不过一千之数。

    虽说楚长风任职廷尉,统管数百城卫,势力最强。

    但典成任职的是大司农,每天走村串巷过问农活,在百姓心中地位极高。

    话说白了,两人各占优势,都不敢撕破脸皮。

    在楚长风看来,他率兵强驻侯府,并无不妥。

    且不说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至少他认为自己这几天漫山遍野的寻找殷立,这份对殷室的忠心是真的,在寻找殷立未遂之后,他赶来设灵治丧的心也是没错的,故而自认为站在了道德最高点,不肯退却。

    典成深知他的意图,当然也不肯相让。

    双方关上府门,对峙在前院庭院之中。

    其时已至深夜,两人争持之余,双方人马侍立身后,都不敢喧闹太甚,以免惊扰百姓,引发骚乱。

    典成朝天拱手,朗道:“楚兄,你我祖祖辈辈都为殷室辅臣,该当各司其职,兢兢业业,才不负先祖期望,你带城卫进犯侯府,即使心存忠义,日后也免不得授人以柄,我劝你还是退出去吧。”

    楚长风摸了一把络腮胡须,冷笑道:“怎么话从你嘴巴说出来,味儿就全变了。我带城卫入府怎么就成进犯了,现如今老侯爷卧病不起,小世子过世已逾十日,设灵治丧之事岂能久拖,我带人进驻侯府是要为老侯爷分忧,给小世子操办丧事,难道这也有错吗。”

    典成顺着话茬说道:“好,既是操办丧事,你且叫你的人退下,我俩同去老侯爷榻前,询问治丧事宜,你看如何?”

    楚长风眼珠子转了一下,说道:“别跟我来这套,小世子过世,我还带人走西窜东,满山遍野寻找他的下落,可你呢,闭门不出,在家大吃二喝的,你这算为臣之道吗。既然你不关心小世子的生死,那他的丧事你也别插手了。”

    两人争论了半天,其主题无非治丧二字。

    因为殷立一死,就意味着殷室血脉不续。

    殷室血脉中断,也就意味着爵位无人可继。

    所以,想谋求爵位,操办殷立的丧事就变得尤为重要,这是赢取民心最直接的方法,或许殷立在殷人心目中是可有可无的,但毕竟他是殷地少主,是爵位的合法继承人,谁经手操办他的丧事,谁就有了继承爵位的资本。

    两人只是争论,但都没有点破这层窗户纸。

    双方人马也心知肚明,这是一场权力争斗。

    但这场争斗似乎跟两大卿家的公子没啥关系。

    两个公子站在一旁埋怨着父亲们,自顾自的说着悄悄话。

    楚文怀盯着父亲一边翻白眼一边道:“大晚上的不睡觉,有什么好争的,爵位就这么重要么,依我看屁都不是,那些外人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十里乡侯被人叫了不知多少年,就算给我当,我都嫌丢人。”

    典皓点点头也道:“说的是,谁爱当谁当去。”

    两人说完,旁边一名城卫接下话茬,笑道:“两位公子年岁太轻了,哪里知道爵位之重,我殷人虽享九十,却是国中之国,南阳侯统治一方,操握生杀大权,其威仅在天子之下。这么跟你们说吧,爵位继承人在我殷地的权力甚至高于天子。”

    楚文怀和典皓偏头想了想,齐声道:“也是。”

    ……

    正当楚长风和典成争持不下之时,只听嘭声,府门让人一脚踹开。

    诸人均心头一震,投目望向门口,只见进门的是冯娇娇和典星月。

    二女迈槛入府,左脚右脚同起同落,轻盈美观,不论谁看见都觉像是同台竞舞的仙女,是以踹门走路,也如霓裳舞步,举止无差。

    大家伙勾着头,自行让道闪避一旁。

    楚长风和典成也迎步上前,各喊了声夫人。

    冯娇娇铁青着脸,环扫在场众人。

    那冷峻的眼如刀似箭,极为慑人。

    “听说廷尉大人要替小儿设灵治丧,那真要谢谢你了,你可真是有心人。”冯娇娇一开口就语带双关,话里藏锋:“只不过你一番好心,可至我这个当娘的于何地啊?小儿的丧事自有我亲自操办,就不劳廷尉大人费心了,何况我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一日没找着尸体,就不能断定他就死了,这丧事暂先缓缓。”

    典成随口附应:“夫人说的对,这事还真不是我等能够代劳的。”

    她俩一唱一和,把楚长风气得七窍生烟,有话哽喉说不出来。

    其实楚长风今晚领兵至此,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他知道殷室血脉中断,承继爵位只可能是他和典成两人其中之一,他怕典成耍阴使谋,故才领兵进驻侯府强行要承办殷立的丧事,来个捷足先登,只是没想到冯娇娇居然赶来,而且来者不善,像是有支持典成的意图。

    事实上,楚长风在殷地根基极深,他才不会把冯娇娇放在眼里。

    更何况,殷地的民生政务素无女人干涉的先例,而殷立之死既是侯府家事,也是全体殷人的大事,他身为廷尉,要过问插手也并无不妥,所以他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只是有一点,他忽视了,那就是殷立死不见尸,这就给了冯娇娇暂缓丧事的借口。

    眼下察觉典冯二人暗通款曲,一时受挫,萌生退意。

    可是他又很不甘心,觉着典成阴谋耍诈,算计于他。

    于是怒吼:“典成!这是我跟你的争持,你把夫人卷进来做什么!”

    典成压压手,劝道:“楚兄,你先别发火,老侯爷卧病不起,侯府大小事宜理应由夫人主事,这并无不妥。再说,小世子的尸体还没找到,确实不能草率断定他就死了,即便小世子当真夭折,夫人丧子悲痛,她想暂缓丧事也不过分。”

    “我不跟你争辩,我找老侯爷问话去,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楚长风大袖怒挥,他知道自己言语上落了下风,此时只能一搏,于是令城卫将侯府侯兵和典成等人包围,而后提步就往内院走去。

    “放肆!”

    冯娇娇哪容他走,跳出包围挥拳击去。

    在丈夫失踪那年,她就已晋升大乘境,现已是破镜到了三品,而她所习战技繁多,在殷地可堪高手,除了南阳侯殷羽臣,也就只有典成和楚长风能与之匹敌。只不过侯府乃立千年,她也不敢用强过甚,免得毁了这千年古宅,由是她挥拳击出,用的是风技《疾风拳》。

    这是一门初级战技,拳法隐有罡风,速度颇快。

    冯娇娇毕竟是世子妃,表面上楚长风还需谦让。

    故而他没敢应招,只作后退:“夫人,我已让你三招,你再不住手,长风就只好得罪了。”

    刚说完“得罪了”三字,忽听天上吭声兽叫。

    在场诸人均为之心颤,不由自主的抬头上瞧。

    就连对招的冯娇娇和楚长风也同时停手,惊悚得举目望天。

    对于殷人来说,这声吼叫既熟悉又可怕,但凡听过一回,便能深深的烙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天上一袭硕大的黑影盘旋而下,犹如泰山压顶令人窒息,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害怕,那黑影噗通一声降落在侯府庭院当中。

    紧跟着有一少年喊话:“娘!”

    没错,来者正是猪幼蝶和殷立。

第十二章 他是鬼

    猪幼蝶突然现身,在场众人如遭电击,全都懵了。

    尤其殷立的一声喊,响切天际,在空中来回激荡。

    冯娇娇、楚长风、典成、典星月无不都是嘴巴微张,眼珠子都睁裂开来。

    一时间,整个侯府庭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像被施过定身术似的一动不动。

    在众人惶恐犯蒙之际,殷立自顾自的从猪爷爷的肩头跳下,对着猪爷爷作揖挥手:“你回去吧,过些时候我带些好吃的来看你。”

    猪幼蝶深深看了他一眼,展开大耳纵飞而去。

    等猪幼蝶飞去无踪了,院里的人才相继回神。

    但院中依然无人吱声,都疑惑的看着殷立。

    典成和楚长风更是面面相觑,脸如死灰一般难看。

    对于他们俩来说,争持半天竟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谁都没有想到殷立还活着,非但没死,竟然还是猪幼蝶亲自送回,这简直匪夷所思。要知道,猪幼蝶食量巨大,是会吃人的,千余年来每次出墓觅食,但凡遇人均不放过,哪怕是殷人也一样难逃厄运。他们二人就想不明白了,猪幼蝶何以不吃殷立?就算闻出殷立的身份,不吃也就是了,又为何甘心供其驱使?

    凡殷人无不知晓,猪幼蝶辈分极高,等同祖宗。

    而殷立只是小辈,何能驱使它回,又驱使它走?

    这些问题想一想都能令人毛骨悚然,不可思议。

    安静片刻,典星月首先破声,情不自禁的失声自语:“他……他……。”

    楚文怀和典皓这两个卿家公子,手指殷立:“鬼!他……他是鬼!”

    殷立挑衅似的朝楚文怀和典皓打个哈哈,走到冯娇娇身边,看见母亲提袖掩面,哽咽有声,泪水顺着袖子滴在地上,他心里不由一阵难过,作揖说道:“娘,都怪我不好,让你担心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猪爷爷待我好的很呢,哈哈哈,哈哈哈。”

    冯娇娇把泪抹干,伸手抚摸殷立的脸蛋。

    此时此刻只觉身处梦幻,一切都像假的。

    顺着儿子的脸颊从额头摸向下巴,方感真实。

    殷立没死,身为母亲自然喜之已极,但同时也不禁生恼,她板起脸要打儿子,然而扬起的手却又迟迟舍不得落下,只骂:“亏你还笑得出来,人没长大,胆子却不小,那猪幼蝶凶恶的很,从来没人敢跟它打照面,你偏生就有这胆,你想找死么!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叫你晚上不要上山了,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殷立捞捞头干笑:“其实没你想的这么严重,我们进屋说去。”

    冯娇娇冲儿子轻哼一声,继而环扫庭院以目力示威施压。

    楚长风心知事败,施了个鞠躬礼,领着城卫退出了侯府。

    “哈哈哈哈,原来是虚惊一场,小世子没事那便是我殷地之福,恭喜夫人母子团聚,微臣就不在这里讨饶了,告退。”典成说了一通漂亮话,拱拱手,率领己方人马也相继退出。

    看着楚长风和典成退去的背影,殷立察觉气氛不好。

    于是偏头想了想,问:“娘,他们这是……?”

    冯娇娇罢了打断他话:“无需多问,跟我来。”

    ……

    母子俩屏退府卫,径自来到后院。

    本想推门进屋叩见殷羽臣,却见殷羽臣就端坐在凉亭之内。

    双方见面,均是一愣。

    殷羽臣好好的,看不出一丝病态,瞧见孙儿死而复回,眸泪横飞,哈哈大笑。

    而冯娇娇这边心境就不爽了,适才前院事态危急,身为南阳侯却装病不出,实在令人气愤。此时此刻,瞧见公公笑得中气十足,冯娇娇直气得胸腔起伏。

    殷地从无昏庸之主,公公懦弱如此,与庸何异。

    她只是外戚,难道侯府危难之际,还要她匡扶不成。

    想到这些,她就有一肚子火,于是不等他们爷孙搭上话,朗声冷道:“侯爷这病装给谁看的?刚刚楚长风领兵霸府,意图不轨,你为何放任不管!”她一气之下,直呼侯爷,连爹也不叫了。

    殷羽臣却也不恼,但满是皱纹的眼睛微微一挤,瞬时变得无比雪亮。

    他打发殷立坐去桌边吃糕点,然后抚动灰白的胡须,徐徐道来:“娇儿,这事不管才是对的,你想想殷立倘若遭厄,就意味着我殷室血脉中断,空出来的爵位势必招人争夺,我之所以装病不出,就是不想引发兵祸。事实上,楚长风和典成实力相当,彼此忌惮,只要我不现身声援他们其中之一,量他们也争不出结果来,这时间一久,自然消停。”

    冯娇娇听着有理,火气也随之压下:“好吧,算您说的在理,只不过廷尉和大司农权力过大,臣强主弱,绝非长久之计。依我看,今晚楚长风意图不轨,何不趁此良机削权治罪,将他连根拔起。”

    “不可不可。”殷羽臣晃了晃头。

    紧接着浅浅一笑,又道:“治国之道要小火慢烹,我殷地育民五万余众,虽比不过其他公侯世家,但治理上面的问题却是相通的。有地有人,就需要公卿辅臣帮我俯首治民,权力下放是避免不了的。何况我殷地跟别处又有些不同,楚氏和典氏从先祖始起就为辅臣,可谓劳苦功高,轻易撼动不得,再说他们两家相互牵制,我侯府才能高枕无忧,倘若除掉了楚长风,岂不让典成一家独大了。”

    “嗯,我赞同爷爷说的。”

    殷立坐在一旁吃糕点,耳朵却没偷闲,听到母亲有意铲除廷尉一家,他心里不觉一慌,就顺口站在爷爷这边说起话来。虽然从小到大,受过公卿世家公子哥们不少欺骂,但侯府和廷尉、大司农两家搭伙了一千多年,形同骨肉,真将他们处死,他却又不忍。

    “哦,立儿也懂牵制的道理,甚好甚好。”

    殷羽臣抚须点头,脸挂慈笑,欣慰之极。

    冯娇娇见他们爷孙俩一唱一和的,也懒得操这份闲心了,她到亭桌边坐下,把殷立招到身边,啥也不说,就只问儿子这十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曾受到惊吓?可曾饿着?

    殷立摇头笑道:“非但没饿着,我还学了一身本事呢。”

    他没隐瞒半句,慢条斯理的把十天的遭遇一一说将出来。

    殷羽臣和冯娇娇听罢,只觉荒诞,均付一笑,浑然不信。

    说起来也怪不得人家不信,殷立才十五岁,晋升炼气境,体聚二品灵气,这是旁人万万也不敢想象的事,自古至今,这殷地可没有几个人能在十六岁之前达到这种高度;况且双瞳赤金睛的功法早就失盗,殷立说从猪幼蝶身上得到真传,也毫无力度。

    不管怎么说,猪幼蝶没有伤害殷立,这是事实,也是喜事。

    殷羽臣和冯娇娇只顾喜了,对殷立的话也就没有多做深究。

    天快亮了,爷孙三个说了会儿话,便各投歇处休息去了。

    次日,市集开市,通灵阁开课,平静如常。

    只不过,整个廷尉府蒙着一层死灰,气氛森严,鲜少有人外出,就连楚文怀也受老爹之罪困扰,没去通灵阁听课。午时,廷尉楚长风到侯府负荆请罪,殷羽臣晾了他半日,到黄昏时分才派了侯府总管好生传话,安定他心。

    至此,爵位之争方才落下序幕。

第十三章 逼婚【求收藏、推荐票】

    这一日,南阳城驶进来一路人马,为数四五骑。www.uu234.cc

    这路人马骑虎驾车,威风凛凛,身份似不一般。

    领头的是魏国公的长子魏大熏,是个跛脚,年约二十三四岁。

    此人带队驶到侯府门前,令人抬着箱子横冲直撞进府去了。

    时值通灵阁下课,学子们趴在墙上瞅着街上的热闹。

    大家伙看见魏大熏大摇大摆,吆五喝六,都觉讨厌。

    有些人忍不住朝街上狂吐口水,可还没等开骂,便又瞧见廷尉和大司农急匆匆的也进了南阳侯府,紧接着侯府来人到通灵阁把典星月也招了过去。

    众学子就纳闷了,均想来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就算来的是王公贵胄,廷尉和大司农赶去陪客也在情理之中,为何把典星月也招了过去?

    出于好奇,殷立同典皓、楚文怀等八个学子翻墙进入侯府内院。

    他们想看看侯府到底接待的是什么贵宾,竟要耗费如此周章。

    一行人从后院绕到前院,府中下人婢女见是殷立都没敢阻拦。

    他们悄悄摸到议事殿,瞧见殿门紧闭,大殿门口搁着几口礼箱,跟随魏大熏一起进府的几名随从则侍立在礼箱旁边,气氛颇为森严。门口让几个外人霸着,隔门偷听显然行不通,于是一众又绕到议事殿偏门,轻轻推开门缝,窥看里面情形。

    ……

    大殿内,殷羽臣端坐正中。

    典成和楚长风则坐于右手。

    而魏大熏在左手边上坐定。

    四人抿茶说话之余,殿堂正中还站着典星月,尤为显嫩。

    “常闻魏国公膝下二子器宇轩昂,不同凡响,本该携礼兼程,过府拜谒,只可惜本侯垂垂老矣,不堪远途跋涉,未能一睹世子风范,本侯还一直引以为憾,哪曾想世子竟会亲临殷地,这委实让本侯喜出望外了。”

    殷羽臣笑盈盈的拱手,说了一通场面话,随即把手引向典成和楚长风,又道:“世子一进门,就说要见大司农和廷尉,人我都给你叫来了,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哦对了,世子登门乃续邦交,不知为何指名道姓要见我星月孙女呢?”

    他叽里咕噜说完一大通,那魏大熏却没吭声。

    别看魏大熏贵为世子,生得却是一副猥琐样。

    此人不仅是个瘸子,左脸且长着一颗大黑痣,痣上挺着几根毛须,形象怪异之极。从典星月进门开始,他就捏动痣毛,色眼眯眯的在典星月身上打转,因投入太深,以至于殷羽臣向他说话,他也没有用心去听。

    如此明目张胆窥视女色,殷羽臣三人岂能不觉。

    事实上,就连偏门外的殷立等人也瞧出了端倪。

    “我恨不能把这狗东西的眼珠挖出来喂狗!”典皓不敢大声说话,但两只手却使劲的抠动门板,只当这门板就是那狗东西的眼睛,抠得咯吱作响。也是,身为同胞姐弟,亲见贼人以目调戏家姐,焉能忍受。

    “狗东西!”

    殷立和楚文怀也不约而同轻喝一声。

    喝罢,两人互望一眼,楚文怀脸上泛起一片羞红。

    殷立心道:“你还脸红,怕我揭你的短么。”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想起一年半前楚文怀偷看典星月洗澡,被他撞见,那时他喝喊一声把楚文怀吓跑,结果自己却被典星月当做偷窥者扇了一记耳光,此事久远,但每每想起仍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

    殿内,典星月也早察觉到魏大熏不善的眼光。

    当着侯爷和长辈们的面,她不好做声,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那魏大熏。她表面静如幽兰,习惯性的拱手在肚,仙气弥漫着整个大殿;实际上她心郁怒火,包裹在唇瓣里的牙腔咬了又咬。

    再看殷羽臣三人,何尝不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魏大熏身在南阳侯府,敢以目**,摆明仗着老子的权势明目张胆的欺压殷地。

    其实,一年前魏大熏就曾托人捎来一封求婚信函,信中所述太过直白,令人气愤,他说他从收贩药材的魏人手中看到典星月的画像,自此一见倾心,夜不能寐,承殷楚两地向来交好,愿下聘迎娶典星月,再结盟约。

    当时,殷羽臣和典成以典星月年纪尚小为由回信婉拒了。

    哪成想一年之后的今天,此人居然厚颜无耻的亲临殷地。

    在魏大熏指名道姓要见典星月时,殷羽臣三人就猜到他有求婚之意,只是没想到把典星月传唤过来后,他竟然满目淫光扫个不停,真可谓极尽猥琐,目中无人。

    眼看典成怒然站起,殷羽臣赶忙干咳一声,喊道:“世子!”

    魏大熏回神过来,朝殷羽臣、典成、楚长风拱手环抱,笑道。

    “侯爷,廷尉大人,大司农大人,本世子今番前来,一是奉家父之命专程拜谒三位,殷魏两地素来交好,该当你来我往,多多走动;这二嘛,想必我不说,三位也猜到了吧,小侄倾慕星月小姐已久,一年前就曾亲书信函,为表示诚意,这次我索性连聘礼也一起带了过来,盼请三位答应。”

    这话出口,典星月如针刺耳,再难守静。

    她凤眼怒睁,脱口惊呼:“我不答应!”

    典成暗暗咬牙,向女儿扬手打住,紧着朝魏大熏拱手笑道。

    “世子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携聘而来,确实诚意满满,典某为此深感欣慰。想魏国辽阔万里,世子又是这般品行不凡,将来承继爵位,势必创前所未有之昌盛,我就想了,假如小女嫁去魏国,确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只不过,小女性子刚烈,不宜远嫁,即使勉强出嫁,怕是日后免不得天天冲撞世子,所以您的这份好意,我心领了。”

    楚长风也编瞎话应和:“是啊,别看她生得文静,性子确实刚烈,她连侯爷也敢顶撞。”

    魏大熏轻哼一声,猥琐的脸拉得比马脸还长。

    他恼怒片刻,继而一笑,一边端起茶杯抿茶一边傲慢无礼说道:“自古婚配,有私有公,私者仅为婚配而配,生儿育女,繁衍一姓;公者跨涉两邦之好,利国利民。本世子之所以登临侯府求婚,正是为公,这求婚也是结盟,只要侯爷作准,凑成这桩喜事,那么日后殷地受欺受难,我大魏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这话说的好听,话音却带着极为浓烈的火药味,等同威胁。

    他的意思是说,答应这桩婚事便算结盟,不答应就走着瞧。

    这哪是求婚,分明仗着魏国公的权势来这里逼婚的。

    如此**裸的威胁,典成和楚长风岂能受得,连哼直哼。

    要知道殷地虽然地少人稀,但在修炼一途是下了苦功的,整个殷地有近五千名修士,尽管这些人资质不高,修为徘徊在炼气境,可毕竟不在少数,而且农闲之时都听调令与城卫一道操练,可谓个个都是练手,真有个什么大战小仗的却也不怕。

    “世子,喝茶喝茶。”

    殷羽臣笑盈盈的引了引手。

    他被大黑痣的威胁所震,有些犹豫不决了。

    可不,魏国受封二十万平方公里,人口有百万余众,岂是他小小殷地能够抗衡的,这人可得罪不起。殷羽臣想到坐镇侯府,还要受如此羞辱,就禁不住心酸,他想,假如儿子没有失踪,此时或许已经晋升到了太虚境,有他坐镇殷地,谁又敢如此猖狂。

    可惜儿子失踪是事实,这般羞辱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正当他抖着手要拍板之时,殷立突然从偏门闪出:“先别答应他!”

第十四章 聘礼

    殷羽臣怔了一下,鼓起眼睛道。www.uu234.cc

    “胡闹什么!还不给我退出去!”

    “我不走,孙儿听说有人抬着聘礼向星月姐求婚,我赶来见证没什么不对啊。”殷立非但不走,还昂头挺胸走到大殿中央,朝大黑痣魏大熏扫了一眼,又笑道:“是你么,你带的聘礼得我瞧得上眼,我若瞧不上,那你想迎娶星月姐,我可不答应。”

    典星月听罢,气得遥指:“你!”

    “你”字出口,却口齿打滑骂不出来。

    于是心道:“为了几箱聘礼,你就把我卖了!”

    这时,魏大熏哈哈大笑,引手殷立,问殷羽臣:“这位是?”

    殷羽臣苦笑着道:“这是拙孙,向来顽劣的很,让世子见笑了。”

    魏大熏晃晃手,大笑道:“不碍不碍,他说的对,既是诚心求婚,聘礼自然是要精挑细选的,别的我不敢夸口,就我这四箱聘礼,相信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本世子除了送来一些金银玉器之外,还特意备了五颗炼气丹,这够诚意了吧。”

    “什么!五颗炼气丹!”

    殷羽臣、典成、楚长风齐声惊呼。

    众所周知,修炼一途有三大难关。

    第一难乃是通灵开脉。

    第二难就是炼气聚力。

    第三难则是炼取命星。

    这三难,对天才来说不过是小小的门槛而已,但对于其他人却是一面无法逾越的墙壁。所以除了炼取命星无法通过外力晋升之外,通灵开脉是可以借助通灵液逐一实现的;而突破炼气境,化气为力,晋升到聚力境,也可以通过服用炼气丹达到较为理想的效果。

    因此,炼气丹和通灵液被世人誉为仙药。

    两者的属性有些相似,当然也迥异不同。

    炼气丹取尽通灵液的配方药材,还需添加息壤红薯、冻土冰液、杯弓蛇齿。这些药材都属于极品,罕难寻找,普通炼药师穷极一生也未必能够凑齐六种,如果说通灵液炼制犹如登天,那么炼制炼气丹就比登天还难了。

    所以,炼气丹的珍贵和价值可想而知。

    殷羽臣三人不由暗暗感叹魏国的富饶。

    这丹药鲜少出售,有钱人想买还未必能够买到,就算运气好碰上卖主,五颗丹药的价值足以卖下一座南阳城了,这聘礼确实够厚,不得不说大黑痣魏大熏财大气粗。

    “这事……这事容我再想想。”典成不免动心。

    楚长风也瞪大眼珠,像没见过钱似的狂咽口水。

    典星月看见老爹态度猝变,慌忙下跪,犟道:“侯爷,爹,廷尉大人,我生是殷人,死是殷鬼,你们要是把我当作商品卖给别人,那我……那我临死不从。”

    “哈哈哈……。”

    不等别人接话,殷立弯腰大笑起来。

    这笑跟小时候耍弄别人之时一般无二,一脸的顽劣。

    笑了几下,他朝大黑痣魏大熏引了引手,跟典星月说道:“瞧把你吓得,有这么可怕么,你看看人家骨骼惊奇,长相俊美,哪里配不上你了,我就恨我不是女的,我要是个女的,我指定就嫁了。”

    魏大熏捏着痣毛,晃头摆脑听着,甚是受用。

    典星月这头气得快哭了:“你……你住口!”

    气急攻心之下,正想寻个柱子撞过去,忽然瞧见殷立朝她眨了两下眼睛,她不知其意,却知道殷立鬼主意多,当下打消了死念,想看看殷立要做什么?

    只见殷立叽里咕噜说完一通,紧接着又朝魏大熏说道:“世子,你不会是吹牛的吧,我可跟你说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你刚说的聘礼,可一件也不能少,要是少露一件,这求婚的事以后你想都别想。”

    “那是当然。”魏大熏哈哈大笑,一瘸一拐的走到殿门口。

    然后打开殿门,见随从不在门口,随口骂道:“娘的,都死哪里去了!”

    迈出门槛,手指门外四口箱子,朝殿内喊话:“请大家移步殿外查验查验。”

    ……

    殷羽臣、典成、楚长风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阵迷糊。

    适才殷立一通胡扯瞎闹,他们三个话都没有插上一句,就给稀里糊涂的带进了沟里,看着殷立左一句右一句像个人口贩子似的就把这事给定了,他们都看傻了,也气得老脸涨红,迟迟不肯起身移步。

    直到魏大熏连叫两声,殷羽臣三人才离座近前。

    一众人围着四口箱子,眉目堆奇,一动不动。

    魏大熏使劲搓手,打开其中一口,里面居然全是破砖乱罐。

    “什么!这这这……!这不可能!”

    魏大熏吃惊不小,又逐一打开其他三口箱子,里面一样都是破砖乱罐。这下把大黑痣整蒙了,气急败坏的直搔头,拉开嗓子把在隔壁偏殿正在喝酒的四名随从喊了出来,各赏一巴掌,怒问:“都是一群饭桶,这到底怎么回事!”

    四个随从盯着箱子里面的破烂直犯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殷立双手抱胸,哼哼两声:“我说世子耶,这就是你的聘礼吗?就这聘礼连叫花子都瞧不上眼,你把我们当什么了。爷爷,依我看他这是以求婚下聘为名,刻意羞辱我们来的,您还能忍。”

    “不不不,箱子里确实都是真货,只是不知……。”

    魏大熏罢手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说明因由?

    他把头皮都快要捞破了,硬是想不通聘礼去了哪里?

    “立儿,不许胡说,殷魏两地素来交好,世子没有道理刻意羞辱我,这事必然另有原因。”殷羽臣轻斥孙儿,详解道理,转而又朝魏大熏说道:“世子,魏殷虽然交界,可是从建康城到我南阳,路有三千里,你驮着四口箱子即使走得快,怕也要走十天半月,这期间你就没遇到土匪强盗?”

    魏大熏拍拍胸脯:“自然没有,我堂堂世子,谁敢劫我。”

    “这强盗善会审时度势,他不来劫你,偷总是敢的吧。”

    殷羽臣的猜疑不无道理,但语调隐隐有些怪异,两道白眉微微一挤,像是敏锐的察觉到一丝端倪。他话说完,眯着眼睛瞄了一眼孙儿,嘴角抽搐了两下。

    而殷立心虚的勾起头,不敢与爷爷对视。

    ……

    不管怎样,聘礼不翼而飞,除了盗贼也没有更好的解释。

    魏大熏认同这个解释,不由气得牙关痒痒,扬手啪啪啪啪又打了四个随从一个嘴巴,怒斥:“好啊好啊,你们除了吃喝,还能做什么,看几口箱子都看不住,我怎么就养出你们这群饭桶!真是气得我了!”

    四个随从委屈之余,惶惶恐恐下跪,连呼知罪。

    魏大熏厉喝:“跪一边去!回去再跟你们算账!”

    怒斥已毕,他又立时改换成一幅笑脸,面朝众人拱手环抱:“爵爷,本世子携聘至此,虽一时大意遭了窃,但诚挚之心不假,尤其刚刚亲睹了星月小姐的仙姿,这仰慕之情就更胜以往了。为表歉意,我想我应该有所表示。”

    说完,习惯性的捏动痣毛,晃头摆脑想了想,又道。

    “有了。听说贵地五百年前失窃,丢了不少战技,甚至连《双瞳赤金睛》也失传了,这几百年来人人都说殷地颓废,没有一卷像样的战技,只能靠求学帝都苟延残喘,这些话听到耳朵里实在令人心酸。我看不如这样,我这就回去重新采办聘礼,除了我许诺的五颗炼气丹之外,我还愿奉借一卷高级战技,你们看如何?”

    如此丰厚的聘礼,甭说典成和楚长风,就连殷羽臣都动心了。

    在日向帝国,武灵战技大多都存放在帝都国子监的宝库里。

    事实上,帝国人才辈出,千万年来出过不少奇才,这些奇才自创的战技,流通于市,有些被各公侯购取收纳,视为国宝。从某种意义上说,一卷高级战技的价值远远超过炼气丹,哪怕借阅一回,拿个女人来换也是值得的。

    这时,就连旁边的典星月也预知了结果,垂头丧气起来。

    她素有一颗安静的心,鲜少显露哀乐,此时却急得咬牙抽泣。

    殷立不傻,岂能不察,趁着爷爷三人没有表态,赶忙挺直腰杆,跟魏大熏说道:“喂喂喂,先前我们就说好了,你的聘礼少露一件,求婚就得作罢,你怎么还纠缠不清呢。”

    “哼,我还当小世子是在保媒拉线呢,原来你是跟我胡搅蛮缠,这桩婚事可还轮不到你做主吧。常言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本世子既然来了,就得求个结果,否则我大魏的脸面往哪儿搁啊。再说,聘礼失窃是突发事件,为表歉意,我借阅高级战技,这也不算辱没星月小姐了吧。”

    魏大熏本就因聘礼失窃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时察觉殷立有意捣乱,很是恼怒,不自觉的拉高嗓门。他先是拿大魏二字示威,企图以势压人求证结果,而后又搬出高级战技,诱惑于人。

    说实话,他的威诱并施对殷羽臣、典成、楚长风有效。

    但殷立是初生的犊子不畏虎,这通话对他一点都不管用。

    一个外人跑到家里逞威风,对于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来说,是不能容忍的耻辱。他才不管什么大魏不大魏,一心只想灭掉他的气焰。

第十五章 退敌

    只等魏大熏话落,殷立笑道:“就算你的聘礼没有失窃,咱侯府也看不上眼,不怕跟你说实话,咱侯府有比炼气丹更好的玩意儿呢。www.uu234.cc还有,你是道听途说了,谁说我们侯府没有像样的战技,谁说《双瞳赤金睛》失传了,我就会使。”

    此话一出,全场震然。

    典成和楚长风面面相觑,均想,这崽子怎么瞎话张嘴就来。

    殷羽臣也吃惊不小,猜想孙儿莫非让猪幼蝶吓出疯病来了?

    典星月这头抹泪泣笑,心中却很高兴,不管殷立如何胡扯,对她来说都是安慰,至少她认为殷立这么做是在护她。

    “小世子不是在说笑吧,要照你这么说,殷地岂不高手如云?嗯,我想起来了,好像还真有,殷名前辈就是仙家高手,连我爹都常常赞赏他,只可惜他失踪了。好吧,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既然你会使《双瞳赤金睛》,可敢跟我比试一场?”

    魏大熏平时嚣张跋扈,别人对他都俯首应和,今天碰到一个满嘴吹泡刺头,心里别提有多恼火,此时若非身处南阳侯府,只怕早就对殷立下杀手了。

    殷立也不怕,说道:“好啊,不过比试也得有个由头。”

    魏大熏道:“比就比,不比就不比,哪需要什么由头?”

    殷立瞥了一眼典星月,说道:“你我虽然是同辈,可你比我大,我哪怕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未必打得过你,所以我们比试的话,就不计输赢,就看你能不能打倒我,你要是打不倒我,求婚这事就该打住。”

    魏大熏狡然一笑:“好,就依你。”

    ……

    看着他们一个邀战,一个应战,余人不由得心惊肉跳。

    典成和楚文怀异口同声说道:“殷立,别再瞎闹了。”

    典星月急得迈出门槛,冲殷立摇头:“不要跟他打。”

    殷羽臣这头更是惊得脸都白了,他顾不得许多,索性以爷辈的身份跟魏大熏拱起手来,说道:“本侯家教不严,平时对膝下多有纵容,否则他也不敢跑来搅局,世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这婚事嘛咱可以坐下来慢慢谈。”

    魏大熏捏动痣毛,端着架子。

    这时,殷立跳到院子里,摆开架势,说道:“爷爷,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跟他打,顶多受点伤,想死哪有这么容易,世子是来求婚的,他才不会对我下杀手呢,孙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这婚还能求成吗。世子,你请出手吧。”

    “你可真是刺儿头,看招!”魏大熏欺身上前,拍出一掌。

    他使的是**缥缈掌,这是每一个修士必修的基础战技。

    这种战技没有风火雷电的属性,但最能锻炼人的反应能力。

    魏大熏一出手就使用这种掌法,可见对殷立手下留情了。

    而殷立疯狂晋升不到一月,自打从殷墟古墓出来之后,他便一门心思的修习双瞳赤金睛,至于其他战技他却没有练过,也就是说,没有**缥缈拳的基础战技助启反应能力,殷立是没法与人近身搏斗的,所以魏大熏这一拳打来,他连闪都不知道怎么闪,胸口就硬生生的挨了一掌。

    说来也怪,魏大熏一掌拍落,使了五成劲力。

    而殷立倒退五步,好不秧儿的站稳了脚步。

    在魏大熏看来,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

    要知道,魏大熏早就越过通灵境,炼气境,直达聚力境。

    而聚力境有三品,分为一品原力、二品罡力、三品大乘力。

    现在的他已是三品大乘力,距离晋升大乘境仅一步之遥。

    按照他的实力计算,五成劲力相当于炼气境二品元气,这是不容小觑的力量。在出掌之前,魏大熏就想好了,殷立年不过十六,就当是个天才,也顶多刚刚开通八脉,这一掌说什么也能将他打趴下,哪知他竟硬挺了下来。

    魏大熏把手掌端在眼前看了看,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嘴里嘀咕:“这小子?这……这怎么可能?”

    在他嘀咕之际,殷立这边突起动作,右手催气,掌心墨色符文图案瞬间变亮,他把手掌使劲往地面一压,地上的青石板猝然破碎,一道鬼魅形状的墨线以肉眼难见的速度穿行地面,朝魏大熏疾游过去。

    那墨线游至魏大熏脚下,瞬间散开,在其脚下形成一道符文图案。

    那图案展开,就像成了魏大熏的影子,随形而动,甩都甩不掉。

    这一刻时间放佛停止,所有人都看直了眼睛,有惊有怒。

    殷羽臣、典成、楚长风、典星月同声惊呼:“大悲手!”

    这一惊非同小可,《大悲手》是殷室天赋,又称封印之手,一旦施展,可以短暂的封印太虚境以下所有修士一半的功力,施法者修为越高,其封印的时间就越长。这种天生带来的战技需要开通八脉,晋升到炼气境方能使用,也就是说,殷立使得出大悲手,说明他已经晋升了。

    典星月嘴角挂喜,喃喃自语:“你晋升到炼气境,我居然都不知道。”

    殷羽臣、典成、楚长风三人也你一句我一句的窃窃私语起来。

    “他只用过一瓶通灵液,修炼竟如此神速,诡异,诡异的很!”

    “侯爷,他用过通灵液么?就算用过,也断无可能如此神速!”

    “是啊,一月前他还一脉未开呢,这这这,这简直匪夷所思!”

    “嗯,自我殷地受封以来,还没人十五岁就开启大悲手的。”

    “我的天啊,殷名十六岁开启大悲手,竟然父不及子!”

    他们说话之际,魏大熏动了真怒,挥动袖子使了一招雷技《大雷音术》,这是一种雷音式攻击技能,属于低级雷技。只见四束雷光从地底窜出,在殷立前后左右爆破,“霹”的一声巨响,把殷立炸得耳鸣目眩。

    魏大熏趁机把步一欺,闪电出手,掐住殷立的脖子。

    得手后,怒而嘲笑:“大悲手也不过如此,认输吧。”

    殷立落入敌爪,仍自不肯屈服,强笑道:“大悲手真不过如此吗,我封了你一半的功力,你就不能立时掐死我了。”说完,双目一瞪,忽然淌出一帘黑泪,瞳孔一分为二,像脱了色素似的瞬间变红。

    他喝喊:“黑渊之火!”

    喊声未泯,魏大熏身上突然莫名其妙燃起一团黑火。

    这火没热量,却带着酸毒,中招者需忍受湮灭之疼。

    此乃双瞳赤金睛的瞳力所化,取其心火,发乎于瞳。

    众所周知,习练赤金睛,就是在炼化瞳,在习练过程中,瞳孔的色素褪得越多,瞳力就越强,当瞳孔完全化黑为赤,才有足够的瞳力开启陨镜世界。而在此之前,双瞳赤金睛却有一项攻击技能,那便是瞳力幻化出来的黑渊之火。

    殷立刚刚习练,瞳孔的色素没有明显的变化,所以瞳力不强。

    他幻化出来的黑渊之火,毒性还不够浓烈,烧杀普通人尚可。

    但要烧杀魏大熏这般高手,却力有不逮,不过足以震慑敌手。

    “哎哟,着了着了!”魏大熏松开殷立的脖子,披着火焰乱蹦乱跳,慌乱之极,也狼狈之极,此时也不顾邦交了,破口大骂:“臭小子,你居然扮猪吃老虎,老子杀了你这畜生!哎哟,烧死我了,烧死我了,快住手!给我住手!”

    眼见情况不妙,殷羽臣跳入院子,薅住殷立的胳膊。

    然后急道:“混小子,还不赶紧闭眼,把火收了!”

    殷立听喊,赶忙闭目,投射出去的黑火也瞬即熄灭。

    魏大熏身上的火虽然没了,可全身多处烧伤,疼痛依旧,他狼狈不堪的使劲搓揉,待疼痛稍缓,勉强的朝殷羽臣拱了拱手,冷道:“侯爷一门真是一代强过一代,本世子瞎了狗眼,愣没瞧出来,既然胜负已定,我也没脸继续讨饶了,这就告辞!”

    说完,招呼四名随从,气冲冲的直奔府门。

    殷羽臣怕因此结仇,追出府门,拦下解释。

    “世子且慢,刚才的比斗算不得数,你可别往心里去呀。其实呢,世子携带聘礼前来求亲,老朽理应允准,只是你来的不是时候,现今国子监应考在即,星月还要赶往帝都赴考,此时她出了嫁,要不再等三年,三年后你再来。”

    “三年?那好,我就等三年。”

    魏大熏脸露喜色,拱手离去。

    殷羽臣杵在门前,苦苦自语:“我若不许三年之期,恐他不甘,引兵挑衅,那时当如何应对?哎,如今只能寄希望于立儿了,望他勤修苦练,三年后或有转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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