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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伴读书     自在谪仙txt下载     自在谪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五章 亡羊补牢

    猜测种种,却不及眼见为实。UU小说

    银光闪烁,已到了最醒目的天枢位漩涡前。

    猫妖现形,擎起锋利的猫爪,斩了出去。

    嗤!

    寒光闪烁,天枢漩涡抖了抖,但随即重归原样。

    猫妖有些诧异,不甘心的接连挥抓。

    连番攻击之下,漩涡涌动,随时都有破碎的可能,但偏偏最终又都恢复原样。

    猫妖不甘心,却非不知变通的直肠子,眼见难以撼动这漩涡,果断的改变目标。

    咔嚓!

    通往业殿的天玑位漩涡,在猫妖的利爪下,崩溃,化作烟云,渐渐消散。

    这一幕,落到下方薛衣侯的眼底,让其心头不由猛跳。

    这猫妖……莫非?

    薛衣侯的猜测很快得到了验证。

    在捣毁了天玑位漩涡后,猫妖再改目标,却是避过了紧挨着的天璇位漩涡,而选择了更远处的天权位。

    不好,必须阻止它。

    到了现在,薛衣侯哪还敢有一丝的侥幸。

    这猫妖分明是要断自己的后路啊。

    自从惜墨三人从业殿通过天玑位漩涡到来,薛衣侯便有了打算。

    一旦事有不逮,抵不过虚妄劫,那通往业殿的天玑位漩涡不失为一条退路,虽然这条退路未必有效,却总有一丝的希望,当然,它也并非是唯一的退路,只是目前已知,最为安全的。

    在猫妖几爪捣毁天玑位漩涡后,薛衣侯心头便萌生出不安起来。

    这不仅仅是因为最安全的后路被毁,更因为他隐约猜到了猫妖的企图。

    而这份猜测,在猫妖避开吞吐着大老鼠的天璇位漩涡,而改为攻击天权位漩涡时,得到了确定。

    这阴险的猫妖,竟是要捣毁除天璇位漩涡外所有的漩涡啊。

    如此做的目的,除了断去薛衣侯等人的退路,更是断绝了第三者、第四者等外来力量的进入,将所有可能存在的变数一一抹杀。

    对薛衣侯而言,天玑位漩涡已毁,最安全的退路没了,可除了天枢、天璇位的漩涡外,其他四个漩涡虽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无疑成了最后的希望,如此,他怎么可能在冷眼旁观?

    “你二人快去保护惜墨姑娘。”下定决心,薛衣侯果断对屋檐上的灰、蓝二人嘶吼,紧接着《北风雪歌》再起,以寒冷限制住那数之不尽的大老鼠的行动,为两人的突围创造条件。

    虽不知薛衣侯的目的,但出于对惜墨安危的重视,灰、蓝两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合力之下,化作箭矢,一举杀出了一条血路,只攻不守,拼着被老鼠咬伤,成功的落入了凉亭,一左一右保在了惜墨身前。

    到此,箫音戛然而止。

    “惜墨,送我上去。”薛衣侯再吼。

    嗡!

    全身一颤,薛衣侯只觉浑身洋溢在一片温暖之中,体内玄力汹涌,直欲破体而出。

    “哈哈,猫妖,受死。”

    受惜墨文卷加持,薛衣侯只觉从未有过的强大,不自禁中,仰天长啸,豪气冲云。

    浮于半空的身体,顿时化作匹练,向上飞去,手中利剑,直指猫妖所在。

    乒!

    猫妖的反应可谓神速,不等长剑及身,猛扭腰肢,侧身中,一爪挥出,击在了剑锋之上,发出铿锵之声。

    咔嚓!

    另一边,空着的三爪,却丝毫不受影响的斩在天权位漩涡之上。

    本就不堪重负的天权位,自此崩溃,烟消云散。

    “该死,敢小看于我。”见此光景,薛衣侯恨得目眦欲裂。

    这猫妖分心两用,根本就没将他的攻击放在眼里啊。

    砰!

    银光闪过,盛怒的薛衣侯还来不及发泄出来,整个人便如同撞上了一辆飞驰的火车……不,是高铁。

    比来时更快的飞射而下,一头扎进了莲花池中,掀起了近一丈高的水浪。

    凉亭内,携手共阻老鼠群的惜墨三人,皆忍不住龇了呲牙,为其叫疼。

    半空中,猫妖看都没看被击落水池的薛衣侯一眼,只是挑衅的斜着惜墨,笔直的尾巴,虚空挥舞。

    虎,猫科。

    虎,爪利齿锐,虎尾更是坚硬似铁。

    虎如此,作为祖宗的猫,攻击手段之多,只会更胜一筹。

    薛衣侯因为个人的缘故,不愿看到猫妖毁灭漩涡,可惜墨三人,因为情报的不对等,却还未生出这番心思。

    当然,即便有心,此时他们也是鞭长莫及。

    数之不尽的鼠群,已经让他们烦不胜烦。

    眼见自己的挑衅无效,猫妖毫不犹豫,转身杀向了玉衡位的漩涡。

    “山长,那小子……”灰袍男子语带忧虑。

    旁观者清,刚才那一击,薛衣侯只觉得眼前一花,可他们三人却是看得清楚。

    那猫妖挥出的尾巴,其势何止千钧,被打个结实,便是灰、蓝两人,修为已达持节境,身强体壮,怕是不死也要重伤。

    至于薛衣侯,虽然凭着惜墨的文卷加持,体内玄黄之气凝结成玄力,拥有了持节境的修为,但毕竟只是暂时的,而且提升的只是力量,身体的强度并没有丝毫的变化。

    眼见良久,莲花池面都没有动静,灰袍男子对薛衣侯的安危实在不抱太多的乐观。

    “哎,可惜了。”惜墨幽幽一叹,认同了灰袍男子的判断。

    那薛十四,修为虽然差了些,但一来年轻,潜力很是不俗,若是给他充足的时间,可谓前途远大。其次,他身上显然掩藏着不少的秘密,比如……冻人的箫声。

    只可惜,天才只能是天才,再未成长起来之前,远称不上人才。

    如此下场,让惜墨痛惜的同时,自然也就绝了拉拢的心思。

    咔嚓!

    说话间,半空之上,玉衡位漩涡在猫爪之下,步了破碎的后尘。

    到此,天上的漩涡,只剩下了四个,天玑、天权、玉衡破碎。

    天枢位漩涡最为醒目,但凭猫妖之力,竟是无济于施。天璇位漩涡通往猫妖来处,自是不在它攻击的目标之中,剩下的就只有开阳、瑶光两眼漩涡。

    话说两头,且说薛衣侯这边,不慎之下,遭受重击,砸落莲花池底。

    这一击,不可谓不重,便是其武经修为达到了三十三周天,也难以消受。

    可不要忘了,他除了武经,还修有道极。

    同样是锻体,比之武经,道极更加的极端,打熬出的体魄,也就更加强韧了几分,正因为此,他才逃过被砸成肉泥的下场,可饶是如此,依然是骨碎筋断,立时就昏迷了过去。

    昏迷之中,薛衣侯一

    头扎进莲花池中,受此冲击,再辅以碧水清凉,薛衣侯一个激灵,又复醒来,只是脑袋嗡鸣,显然是受了不小的震荡。

    身体在池水中不断下沉,昏沉的脑袋却没有清醒,脑海深处不断有片段闪过,皆是过往两世难以磨灭的记忆。

    临死前的缅怀么?

    记忆的片段中,薛衣侯看到了前世的自己,昏倒于网吧之中,接着是一纸残忍的诊断书,再接着……挥斥方遒于电脑前指挥外勤激战于战场之上,兴致盎然操作机床车铣出一件件精美作品,床地间与娜塔莎抵死缠绵……

    薛衣侯看到了这一世,纵马驰骋于闹市间掀起阵阵鸡飞狗跳,潇洒写意于春闱上挑翻三姐引来失色惊呼,游走生死于薛山之下连斩北阴家臣……

    薛家血夜、奔逃萦柙、搏杀狼妖、师承聂政、医家猎头、夜未央上……

    一幕幕,一段段,往昔化追忆,不断闪过,渐渐的,凝上心头。

    蓦然回首,却是发现,曾几时,自己变了,没了儿时的洒脱,失了少年的不羁,或许是承受家族之仇,或许是成长的代价,连带着自己的风格都变得那般陌生。

    风格,战斗风格。

    前一世,薛衣侯坐镇基地,远程指挥,特种战术神鬼难测,不少都被列入经典,内供各国特战研究参考。

    这一世,文武双修,博采众长,出手之间,不限招式,不限兵器,每每总能出其不意,天马行空处,便是修为高过自己的,也并非得不了胜。

    可现在呢?

    不知何时,薛衣侯开始追求所谓的无招胜有招。

    好吧,薛衣侯承认,自己受了前世武侠的荼毒,下意识的认为这才是搏击之高艺,可事实呢?

    事实是,他失了初心,没了往日的灵性。

    无招真的胜过有招么?

    或者说,他所臆想的无招,是对的么?

    一击必杀,没有错,化繁为简,亦无错,可这未必适合自己啊。

    就如刚才,面对修为未明的猫妖,若是放在往昔,自己又怎么会那般作死的一鼓作气,以至于蒙蔽了耳目,不察中被击成了重创。

    错了,都错了。

    亡羊补牢,还来得及么?

    缓缓下沉中,薛衣侯突然睁开了双眼,与此同时,原本死起缭绕的残破之躯……起了生机。

    波!

    一个米粒大小的水泡在薛衣侯的体表形成,然后受水压之力脱离,徐徐向上浮起。

    波、波……

    不断有水泡形成,然后上浮。

    一时间,薛衣侯仿佛成了一块高温锻造后进行最后淬火的铁模,一入深水,便蒸腾起连绵的水雾。

    而在内里,薛衣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有一团火焰在烧。

    骨髓造血,血夜沸腾,蕴含着无尽的涅之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补碎骨、断筋……

    咕噜、咕噜……

    刚刚平静下来的莲花池水面,有水泡浮出,并随即破灭。

    可惜,凉亭之内,惜墨三人却分身乏术,谁也没有注意。

    灰、蓝两人联手绞杀汹涌赴死的老鼠,而惜墨,则在不知何时,神色凝重的仰首望天,看着猫妖撕扯漩涡。

    不对,不好。

    后知后觉,惜墨终于萌生出了浓浓的不安。

第六十六章 《周易》

    智,不至于知人,而在于自知。UU小说

    修行道路上,前辈高人可以给予指点,甚至将体会心得倾囊相授,但若以为如此,便可水到渠成,却是大谬,最终不过是人云亦云,成了他人的影子,难成大器。

    前辈高人,于修行固然有益,可回归本质,这些只是外力,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便是如此。

    任何人,哪怕智慧绝顶,都只是别人,而非自己,更难以量身打造出完美契合自身的修行道路。所以他们的见解,只可借鉴,却绝对不能鸠占鹊巢,成为主导。

    薛衣侯之前无疑走上了歧路,从继承了剑庐传承开始。

    剑经九章,玄妙无比,却又无招无式,受此影响,渐渐的,薛衣侯便摒弃了过往,原创变成了模仿,渐行渐远,最终失去了自我。

    好在,亡羊补牢,尤未晚矣。

    当他清醒过来之后,柳暗花明近在眼前。

    身体徐徐下沉终到底,薛衣侯就那般安安静静的躺在湖底,对外界的种种置若罔闻,满脑子都充溢着武经、文卷、法易、道极,各种修行法门以及功法典籍。

    ……

    “那猫妖的实力非同小可,为何偏偏本末倒置,视自己等人为无物,却一心要去捣毁那些漩涡?之前,那薛十四郎在见到猫妖此举之后,又为何变得那般躁动,乃至于不惜舍命相拦?”

    细思极恐,原本不被惜墨所理解的事件,于此刻涌动,让她仿佛抓到了什么。

    藏阁之名,惜墨如何不知,之前,在业殿之中,虽颇有收获,但在她看来,最大的收获,反而是知道了地九重的一些辛秘。

    而在那份辛秘中,藏阁便是最核心、也是最重要的所在,几乎收录了所有的精华。

    正因为如此,在进入此地之后,她一心想的是如何将利益最大化,赶在他人之前,获取好处。

    利益迷人眼,哪怕聪慧如她,也未能免俗,以至于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事物漩涡。

    漩涡为何会出现,而它们又各自通往哪里?

    后一个问题,惜墨倒是想过,而且想当然的以为跟自己等人一般,包括天玑位漩涡,其他六个必定连通着地九重中的其他六个,哪怕到了现在,她依然如此认为。

    可漩涡为何会出现,甚至为何在那个时间点突然出现?

    惜墨不知道,想来唯一知道的只有那被打落池底,生死不知的薛十四了。

    问题又回来了,这漩涡竟然惹得猫妖甚至薛十四如此重视,其中必定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作为“原住民”的薛衣侯拼命的要保护漩涡,而后来才出现的猫妖却竭力的捣毁,其中的矛盾又是为何?

    猫妖的强大自不去说,只是那无穷尽般自天璇位漩涡涌出的老鼠,虽个体孱弱,但若是想不出办法应对,就足以将他们三人逼的精疲力竭,最终……

    想到此,惜墨立时就清醒了过来,顺藤摸瓜一般的抓住了危机所在。

    猫妖竭力捣毁漩涡,有着极大的可能,便是为了拼死众人。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至于被外人打扰,势必要捣毁其他漩涡,阻止外人进入。

    反过来讲,那薛十四

    拼命的阻拦,必定是勘破了其中的缘由,是在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啊。

    只要有漩涡在(天璇位漩涡除外),他们就有了一条退路,哪怕面对猫妖以及鼠群无休止的攻击力有不逮,也存了一条后路。

    好狡诈的猫妖,好敏锐的小子!

    惜墨暗叹一声,神情越发的凝重了。

    她虽看破了此中因由,自然就不能在放任猫妖,可现实里,又该如何去做呢?

    现如今,三人已被鼠潮纠缠住,分身乏术,哪里还有余力去应对天上的猫妖?

    可若不行动,就只能等死啊。

    进退两难,不,对惜墨而言,此时已经是再无退路了。

    必须除掉那猫妖,至少也要阻止它!

    惜墨柔弱的脸上现出一抹坚毅,贝齿紧咬,随着一声悠长的呼吸,下定了决心。

    只见她缓缓的从深衣宽大的袖口中一番摸索,掏出时,手中已然握上了一卷竹简。

    竹简铺开,当头两字为先《周易》。

    世人皆以为儒家的开山之祖乃是春秋孔丘,事实上,孔丘不过是在前人基础上去芜存菁、海纳百川而创立儒家并发扬光大。换言之,在那之前,儒家便已经有了雏形,而其中《周易》便是最好的证明。

    儒学十二经,分别为《周易》、《诗经》、《尚书》、《仪礼》、《乐经》、《春秋》、《论语》、《周礼》、《礼札》、《尔雅》、《公羊传》、《谷梁传》,广为传世。

    据说当世儒学有奇人出,而立之年,便已达贤君行路之境,并准备著书,取名《孟子》,一旦成书,其文卷修为将一举突破贤君立言之境,直达圣君,那时,儒学毕竟再增一经。

    当然,这些,对惜墨而言太过遥远,至于那奇人,也只是听说有此号人物,甚至连名字都不得而知。

    话题又扯远了,再说《周易》,身为儒学十二经之一,且位居首位,同时也是唯一一部孔丘之前就存在的经典。便是儒家之中,也只有天之骄子,才有资格研习。

    《周易》的来历已不可考,只知道其前身名为《易经》,是其三分之一,另外的两份,为道家跟阴阳家所得,分别为《黄老易》与《阴阳易》。

    《易经》被世人称作“大道之源”,其中所包含的智慧几欲通天。

    一分为三后,又分支出不同的哲理。

    《周易》讲求永恒,《黄老易》追求顺乎自然,而《阴阳易》追求的则是与时俱进。

    受此影响,三家也就慢慢的走上了南辕北辙的异路。

    就好比武侠小说《笑傲江湖》之中,《葵花宝典》一分为二,落入不同人手中,却发展出华山气、剑两宗,争执不休。

    只是可笑,三易虽形同陌路,可内容却极为相似,皆由卦象组成。明明相同的卦象,在儒家手中,成了维持永恒的天平,而在道家则用于沟通天地,至于阴阳家,却在此基础上研究出了奇门遁甲之术。

    话说惜墨掏出《周易》,所为的便是借此连通儒门,从门中大儒那里借得力量,而这便是《周易》最为寻常的使用之法。

    万事万物都是永恒的,修为同样如此,惜墨想要瞬间提

    升修为,就必须从借去他人,而总量却依旧维持不便。

    一番玄奥的手印之后,《周易》竹简陡然放射出温润的毫光,这表明儒门之中,有人接收了惜墨的借条,紧接着便有连绵不绝的力量以竹简为媒介灌注到惜墨的体内。

    这便是惜墨压箱底的保命手段。

    这种借力,优点在于不限种类,可以是文卷,可以是武经,甚至是法易、道极,而且借来的不仅是力量、修为,还包括原本主人的心得体会乃至是熟练度,换言之,就是拿来就能用,且不比“债主”差。当然,有利便有弊,这原本就是永恒的一部分,既然得到了,总要付出。

    使用此秘术的代价,便是惜墨将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陷入虚弱,与凡人无异。

    如此种种,非到万不得已,惜墨绝对不会使用。

    只可惜,现在却是顾不上了。

    鼠潮的压力,猫妖的虎视眈眈,以及那天璇位漩涡内隐藏的未知凶险,已经让她逼到了生死一线,此时再不拼命,待猫妖真的将剩余的漩涡捣毁,或许就再无翻盘的机会了。

    随着力量的灌注,惜墨脸上现出无比享受的笑意,于此同时,身上的弱不禁风也渐渐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锋芒无匹的飒爽。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惜墨淡然的留下一句话,不等灰、蓝二人回应,身影一闪,却已经消失于凉亭之内。

    咔……

    开阳位漩涡猛得震颤,距离崩溃,只在咫尺。

    接连捣毁天玑、天权、玉衡三漩涡,饶是猫妖,也是露出了疲态,不过看着摇摇欲坠的开阳位漩涡,依然露出了人性化的笑容。

    一爪,只需一爪,便可将此漩涡捣毁,到那时,再歇息也不迟,然后,只需积蓄一些力气,便可一鼓作气的将最后的瑶光位漩涡捣毁。

    至于那最为醒目的天枢位漩涡,猫妖却是自动的给忽略掉了。不是它不愿意,而是深知,以自己之力,根本就难以达成。

    “事出有因,想来也不会因此遭受责难。”猫妖这般想着,锋利的爪牙已经徐徐擎起,便欲结果了那即将溃散的漩涡。

    “想死,你就砸!”

    就在这时,猫耳朵突然颤抖,紧接着便有清冷中带着戏谑的声音,传入大脑。

    喵呜!

    一时间,猫妖全身银白的毛发都根根竖起,如同触电一般。

    是谁?又是何时到了自己身后?为何没有丝毫察觉?

    噗!

    因为过度惊吓而导致的失神,最终换来了血的代价。

    一柄薄若蝉翼的利刃,自后背刺入,洞穿,于胸腹间钻出,露出小截的剑锋。

    汩汩鲜血,顺着剑锋融汇到剑尖,然后滴落。

    好冷!

    彻骨的寒冷。

    喵呜!!!!

    猫妖惨叫,那擎起的猫爪最终没能挥落,无力的耷拉下来。

    猫妖眼睁睁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漩涡,从崩溃的边缘一点点修复,却无能为力。

    艰难的回首,一张清秀中挂着淡淡书卷气息的娇俏面容,映入眼帘,由清晰变得模糊。

    喵呜!!!!

第六十七章 天枢惊雷

    濒死的惨叫格外的凄厉,刺破苍穹,便是剩下的四眼漩涡都禁不住颤了颤。www.uu234.cc

    随着惜墨抽出利刃,失去了支撑的猫妖凌空掉落,在下方的楼阁屋檐上砸出了个窟窿,掉入其中。

    猫妖死了么?

    惜墨凌空而立,低头望了眼手中薄如蝉翼的短剑,寒光毕露的锋芒上,不沾滴血。

    “好一柄锋利之剑,日后若是能烙上铭文,威力必定不可同日而语。”惜墨暗自赞叹。

    若是薛衣侯在此的话,必定能够一眼认出,这柄短剑,赫然是浅吟锯,却不知为何到了惜墨的手中。

    一剑穿心,锋利无比。

    可只是因此,就说那猫妖命丧当场,便是惜墨自己都不相信。

    以那猫妖之前所展现的实力,怕是早已结丹。

    而结了丹的妖,心脏虽重要,却已不再是命脉所在,甚至能够拼着剧痛,而修为不减的再行战斗。

    只可惜,那猫妖碰上了惜墨。

    平平无奇的一剑,却蕴含了文卷意气,自内而外,不仅伤了它的心脉,更是封住了其妖丹所在,使其瞬间便丧失了反抗之力,乃至晕厥。

    是的,猫妖并没有死,只是晕厥了过去。

    惜墨有心追下去,斩草除根,可望着屋檐上的那个窟窿,却有些迟疑。

    屋檐位居楼阁之顶,再下,自然连通的是最高的四层。

    她可没有忘记,就在不久前,那薛十四明白的告诫过他们,不得踏足四层的。

    不管那里藏着什么秘密,都足以让惜墨心存忌惮。

    惜墨的迟疑很快就被打破了。

    猫妖的落败,最直接的后果,便是鼠潮的混乱。

    群龙无首,没了制约或者命令,这些最低端尚且没有生出灵智的大老鼠,再没了飞蛾扑火的勇气,四散开来。

    莲花池自是不会去的,老鼠虽通水性,却也没有无故水的弱智,而凉亭内又站着两位杀神,那么给它们选择的余地,就只剩下了阁楼。

    于是,数之不尽的老鼠,从上至下,四面八方,尽皆涌入了楼阁,肆意破坏。

    此种情形下,惜墨自然也就选择了放弃。

    咯吱、咯吱……

    噬咬之声,密密麻麻,令人听了牙酸不已。

    “山长,楼阁之内可是存了不少的功法典籍啊。”灰、蓝两人一待惜墨落回凉亭,便焦急劝说道。

    功法典籍皆记录于竹简之上,而对于长着锋利门齿的老鼠们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磨牙棒。

    “之前,你们记录了多少?”惜墨面沉如水,说话的同时,眼睛眨也不眨的直盯着阁楼四层。

    “一楼什么都没有,二楼存放了些兵器,却因为时日太久,大多都荒废掉了。唯有三层,藏有典籍众多,之前,我们虽竭尽全力,怎奈时间太短,只收录了不足两成。”灰袍男子回道。

    面对灰、蓝二人的焦灼,惜墨却置若罔闻,只是盯着阁楼四层,一直持续了一盏茶的工夫,眼见毫无动静,这才皱了皱眉。

    “难道那薛十四只是在虚张声势?”

    “你二人去吧,尽量抢救,能拿出多少算多少吧。”叹息一声,惜墨最终下定了决断。

    “喏!”得到回应,灰、蓝二人再无犹豫,身影一

    闪,瞬间便冲入了楼阁。

    随即,便传出了激烈的打斗之声,并且不时有或者完整或者遍布了齿印残缺不全的竹简,自三楼甩出,精准的落入凉亭之内。

    只是可惜,惜墨的犹豫,还是让藏阁内的功法典籍损失惨重,折损了近四成之多,即便有幸被抢救回来的,也有不少残缺不全,为日后的研习,增加了数倍的难度。

    三人一心抢救功法典籍,却是后知后觉,发现那天璇位漩涡不知何时,已重归平静,再无一只老鼠涌出。

    藏阁之中,无昼夜之分。

    但以惜墨计算,自他们来到这里起,怕是已经过去了一日的时间。

    “你们在此拓印,我去四楼探一探。”惜墨望着灰、蓝二人手持一种青色的玉阙,埋首于抢救来的竹简中拓印,最终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喏!”知道此时惜墨用不着自己守护,灰、蓝二人果断应承,丝毫没有停止往手中的玉阙内灌注玄力。

    有了玄力的加持,那玉阙顿时投下莹莹毫光,照射在竹简之上,将上面的文字拓印。

    惜墨没再打扰二人,信步迈出,竟是踏虚而行,似慢实快,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楼阁四层高度的窗棂外。

    透过被老鼠噬咬出的窟窿,惜墨隐约可见屋内的光景。

    其内,除了一应物什以及密密麻麻的老鼠外,并没看到可疑之人。

    “薛小贼,害人不浅,当真死不足惜。”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受了欺骗,惜墨远没有表面看去的恬静。

    “开。”

    长袖轻甩,狂风将窗棂吹开,下一刻,惜墨便闪身而入。

    浅吟锯编织出密布寒光,只是稍顷,便将其内的老鼠尽皆清理,留下了满地的尸体以及污血。

    环顾四望,四楼内残破不堪,皆是老鼠群肆意破坏留下的痕迹。

    比较醒目的则是猫妖,躺在血泊之中,若不是其若有若无的呼吸,怕是何难相信它还活着。

    “没有,什么都没有。”惜墨捏着鼻子,一番查找,结果很是失望。

    这四楼的布置跟一楼几乎毫无二致,没有宝贝,没有功法典籍,更没有可疑之人。

    而这似乎更加坐实了薛十四之前虚张声势之举。

    罢了,人死灯灭,人都死了,她在这里咒骂也是无济于事。

    怀着满满的失望,惜墨举步,准备离开。

    这满地的鼠尸,实在太过恶心了。

    不过离开之前,还是先结果了那猫妖,以除后患。

    轰!

    就在惜墨磨剑霍霍之际,头顶之上,突然有惊雷炸响。

    “山长,小心!”

    窗外传来灰袍男子的惊呼。

    危机来的太快,惜墨不及反应,整个楼阁便在剧烈的震荡中塌陷,化作废墟。

    轰隆!

    楼阁塌陷,卷起大片烟尘,烟尘之中,不断传来老鼠的吱呀惨叫,大多都被压死,少部分冲了出来,跳入莲花池中。

    见此光景,凉亭内的灰、蓝二人,皆是目眦欲裂。

    若是惜墨有什么闪失,二人便是万死,都难以赎罪啊。

    呼!

    一阵狂风,卷起大股烟尘,眨眼便到了凉亭所在。

    两人的脸色,

    顿时由悲转喜,却见惜墨毫发无伤的站在面前。

    不过,伤虽没有,但形象却是分外狼狈,满身皆是尘土,哪还有往日的靓丽。

    “到底发生了什么?”惜墨顾不上自身的形象,罕见的厉声喝道。

    之前,她在楼阁之内,只是听到惊雷之声,还没等弄清缘由,楼阁便倒塌了,直到现在,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灰、蓝二人,身处局外,且之前又发声提醒,必然是知情的。

    “山长,你看。”灰袍男子遥指天空。

    原本的七星漩涡,只剩下了四个,其中最为醒目的天枢位漩涡,哪还有之前的平静,如同沸腾了般的汹涌,云雾中不时有电光闪烁。

    “之前,就是那里射出了一道惊雷,足有水桶粗,劈在了楼阁上。”灰袍男子解释道。

    “有东西出来了。”另外的蓝袍男子不等惜墨品味其中的信息,突然惊呼。

    果不其然,在那处裹挟着翻滚乌云以及电光火蛇的漩涡内,突然迈出了一条腿。

    看形状,那应该是条人腿,不着片缕,上面稀疏的长着些腿毛。

    大腿粗壮,小腿反而纤细,但彼此相接,却没有丝毫的突兀感,只因为那纤细的小腿处骇然虬结着一团如同鸡蛋般圆滚滚的肌肉,充溢着惊人的爆发力。

    一腿迈出,另外一条腿紧随其后,踏虚下行,很快又露出了腰际、胸膛……

    “呸!”看到这一幕,惜墨忍不住别过头去,俏脸绯红,便是身旁的灰、蓝二人,也是面现尴尬。

    原来,那从漩涡中走出的人,竟然什么都没有穿,尤其是胯下那团颇具规模的凸起,当真让人羞不难挡。

    “是他?”

    “是他!”

    别过头去的惜墨,没能看清那人的脸膛,却听到了身边二人的惊咦。

    “难道是相熟之人?”惜墨心中暗想,却依旧羞于转头去看个明白,只能问道,“是谁?”

    “这……怎么可能?”或许是太过震惊,灰袍男子竟然一时失语。

    “他不是死了么?”蓝袍男子同样震惊。

    “到底是谁?”惜墨越发的好奇,语气便有些不耐烦。

    只可惜,灰、蓝二人犹如魔障了一般,就是不答。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登徒子。”实在忍不住好奇,惜墨咬了咬牙,自我安慰了一番,这才艰难的转头。

    强壮修长的双腿,虎背蜂腰,线条分明,肌肉结实,正因为不着片缕,反而更加清晰的凸显出身材之完美。

    一头墨色长发随风飘扬,盖住了大半边脸,却依旧能够清晰的辨认出那棱角分明略显消瘦的轮廓。

    “是他?怎么可能?”待看清那张脸之后,饶是惜墨,也忍不住失声惊叫。

    他,不是死了么?不是落入莲花池中了么?

    怎么会出现在哪里,怎么可能从漩涡中钻出,且如此没羞没躁的不着片缕?

    如果非要说那张脸与之前有什么不同的话,或许就是多了些意味难明的笑容了,那笑容很陌生,带着妖异甚至……残忍!!!

    薛衣侯,不错,那自漩涡中钻出之人,赫然是薛衣侯,不,准确里讲,是长了一副薛衣侯的面孔。

第六十八章 强悍薛十四

    惜墨自然不会知道什么虚妄劫,甚至不知道石头的存在,但这丝毫没有印象到她的判断。www.uu234.cc

    是的,在强忍着羞涩,看清那自天枢位漩涡中走出人面容之后,只是很短的时间,惜墨就判定那是个a货,也就是假的。

    最主要的区别,不是没有穿衣服,而是眼神。

    虽跟那薛十四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惜墨原本就是个善于观察的性子,尤其是对眼神的观察,可谓细致入微。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人可以说谎话,但再精湛的演技,却往往会被眼神出卖。而能够最大程度遮掩眼神的,无一不被称作宗师级的戏子,可饶是如此,依然只能惟妙惟肖的粉饰,却无法不留痕迹的掩埋。

    眼前这个假货,跟真正的薛十四相比,眼神中不带一丝温度,冰冷的不似活物,甚至饱含着残忍、轻蔑以及**等等能够让人想到的一切贬义词汇。

    当然,你也可以说,人是善变的,总是很容易受到情绪的影响。心情爽朗之时,目光自然清澈温暖,而心情一旦充溢负面情绪,也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

    只看眼神的变化,似乎并不能证明什么。

    话虽如此,可惜墨却从未见过如何极端的案例。

    极端,是的,眼前这个“薛十四”眼神中所凝聚的色泽完全是极端的冰冷,仿若万古不化。

    别说是活生生的人,便是被称作冷血动物的蛇蟒,也无法做到如此的极端。

    就在惜墨三人聚焦“薛十四”的同时,对方也在注视着他们,脸上挂满了笑容,妖异而残忍。

    显然,这冒牌货自始至终也没想过遮掩什么。

    “啧、啧、啧,这里还真是热闹呢。”“薛十四”开口,音色跟真人没有丝毫的偏差,却充满了戏谑、轻佻。

    确实热闹,原本清冷的藏阁,先是来了惜墨三人,又引来了数之不尽的老鼠,最终的结果,便是好一处风光秀丽,却已成了明日黄花,入目的只剩下残垣断壁,以及血腥的尸骸。

    莲花池中,不断有老鼠上下浮动,不敢上岸,更不敢接近凉亭,能做的只是在水中挣扎,吱吱乱叫。

    满池的莲花却是遭了殃,眨眼的功夫,就被毁灭了。

    “来者何人?”感受到对方的敌意,惜墨自然不会给予好脸色看,冷冷的质问道。

    “好俊的人儿。”“薛十四”瞥了惜墨一眼,眼光放亮,丝毫不掩饰贪婪之意,说话间甚至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舌头伸出,又细又长,犹如蛇信。

    只是这个特征,更加坐实了惜墨的猜测。

    “嘿嘿,美人莫急,待我解决了那人,事后再与你好好缠绵一番。”露骨的言辞,是那般的刺耳,别说惜墨听的皱眉,便是身边的灰、蓝二人,也是怒发冲冠。

    这小子当真该死,竟敢如此羞辱山长。

    在他们心中,惜墨无疑是高贵无暇的,不仅仅是因为她在儒门的地位,更因为平日里接人待物时所散发的气质,如同圣洁的百合花一般,让人不忍亵渎。

    “受死。”急性子的蓝袍男子,最先忍不住,抽出腰间长剑,厉喝声中,已经冲天而起,踏空渡虚间,已是到了半空。

    “区区持节境……很了不起么?”望着杀向自己的蓝袍男子,“薛十四”很是不屑。

    直等长剑近在咫尺,才略微的偏了偏脑袋,于细微的距离,避过。

    青铜长剑的锋芒,与“薛十四”的脸颊,几乎差之毫厘,可差了

    便是差了,结果便是谬之千里。

    一击不中,蓝袍男子有些意外,震惊于对手的实力,更震惊于那风轻云淡却、闲庭信步般的气魄。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竟然敢用这种方式躲避,难道他就那般自信么?

    “与人对战,你这可是犯了大忌哦?”耳畔突然飘来揶揄的冷笑,让蓝袍男子浑身一颤。

    是啊,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会在与人对战时失神,这可不就是作死么?

    只可惜,待他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咔!

    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掐在了蓝袍男子的脖子上,没等他挣扎,便听的一声脆响。

    蓝袍男子的脑袋软软的耷拉下来,半吊于胸前。

    “薛十四”嫌弃的望了眼手中的尸体,急忙甩落。

    “应天!”

    望着蓝袍男子的尸体从空掉落,笔直的砸入下方的阁楼废墟,凉亭内,灰袍男子失声尖叫,正欲行动,想要抢回尸体,却被惜墨一手按肩,阻拦了下来。

    此时,惜墨的脸色同样的不好看,不仅有同仇敌忾的忿恨,更多的还是惊讶。

    要知道,那名为“应天”的灰袍男子,可是有着四十三重天的修为,几乎到了假节境的巅峰,可饶是如此,竟然没能在那人的手中走过一招。

    只是想想就觉得恐怖。

    这“薛十四”到底是何等修为啊?

    “哦,对了,说起来,我还要感激你呢!”拍来拍手上莫须有的晦气,半空之上,“薛十四”以最诚挚的态度,对惜墨笑道。

    “感激我?不敢当。”惜墨冷声。

    “不,不,你当得。若非你,我怎么会如此强大……吸!这种感觉真的、真的好爽。”“薛十四”仰天深吸,做享受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惜墨的脸色更冷了。

    如果说蓝袍男子的死,只是让她难受的话,那么这“薛十四”就更加的可恶了,竟然还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美人,看来你的记性很不好啊。之前不正是你,以文卷之力,将我强行提升到持节境的修为么?”“薛十四”似乎很享受这种揭谜底的感觉。

    “什么?不、这怎么可能?”一时间,便是惜墨性子再如何清冷,听了这番话,也如五雷轰顶,难以自持。

    惜墨自然不会忘记,就在不久前,她以文卷之力,连通薛十四跟灰、蓝二人,强行提升了薛十四的修为,使其拥有对抗猫妖的实力,可、可眼前这人不是冒牌货么?

    如果说此人所言非虚,那么蓝袍男子的死,她就真的难辞其咎了,同时也完全推翻了她之前种种的猜测。

    换言之,被她确认为假货的家伙,竟是……真的?

    信心的崩塌,骄傲如惜墨,如何能够承受?

    心绞般的痛楚,让她直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

    “山长,让我去吧,此人便是真的拥有了持节境的修为又如何?之前应天不过是犯了兵家大忌,才着了那小子的道罢了。”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的灰袍男子,终于开口。

    捧心痛苦的惜墨有心阻拦,却抓了个空,灰袍男子第一次抗命,没等回复,便擎着长剑冲天而起。

    “又来了个送死的。”“薛十四”轻蔑一笑,却一反刚才的以静制动,身形一晃,竟是主动迎了上去。

    清风颤!

    人在半空,迅若奔雷,“薛十四”的身影却非直来直往,高速的左右摇摆下,甚至让其身形都

    变得模糊起来。

    能够在飞行之中,还能轻松的使用身法武经,这已经不是假节境所能做到的了。

    看到这一幕的灰袍男子神色微变,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只能紧咬牙关,竭尽全力的刺出了最猛烈、迅疾的一剑。

    一剑当空,剑尖处猛然绽放出一丈长的灼目剑芒,出其不意间,刺入了那团模糊的身影。

    嗤!

    绵帛碎裂之声,响起。

    “不对,那小子连衣服都没穿。”灰袍男子心头一惊,顿时恍然。

    他这一剑刺空了。

    耳朵听到的也不是什么绵帛碎裂之声,而是剑芒摩擦空气所发出的。

    果不其然,虽灰袍男子狡诈的甩出了剑芒,打了“薛十四”一个措手不及,可这并不就等于一定能够刺中。

    那因为清风颤所造就的虚影,本就似虚似幻,想要刺中实体,除了用老道的经验去判断外,更需要一些运气。

    而这一次,运气显然没有站到灰袍男子的一边。

    剑芒刺空,却也阻滞了清风颤的运作,使得“薛十四”现出了身形,脖颈处紧贴着灼目剑芒,甚至有一缕长发,被削断,随风飘落。

    “看你现在还往哪里躲?”相比于应天,灰袍男子不仅修为略高了半筹,更厉害处,乃是其心智。

    那看似凌厉的剑芒,灰袍男子本就没抱太大的期望,只为能够逼出其身形,而这便给了他运作的空间。

    剑芒长及一丈,换言之,此时灰袍男子手中长剑的剑锋,距离“薛十四”还有段距离,足够他及时的改变方向。

    “子曰……”

    不仅如此,灰袍男子在略微的调整了剑势之后,也没忘记另外的手段。

    文卷,书生意气。

    嘴唇蠕动,无声胜洪钟,于“薛十四”耳畔炸响。

    遭此剧变,“薛十四”全身一震,眼神涣散,陷入了失神。

    以彼之道还施于彼。

    之前,“薛十四”以此捏断了应天的脖子,而现在,他也落入了同样的危境。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噗!

    调整后的长剑,顺理成章的刺入“薛十四”咽喉,洞穿。

    成了。

    直到此时,灰袍男子才大松了口气。

    脖子都已洞穿,便是不死,也只是苟延残喘,这一局,总归还是自己胜了。

    “剑芒惑人,文卷慑人,剑锋杀人,你比刚才那死人强很多,只可惜……”不知何时,“薛十四”原本涣散的眸子,再凝精光,脖子虽被洞穿,可诡异的出言清晰,带着戏谑,“只可惜,你却不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一只修长的手掌,悄无声息的捏住了灰袍男子的脖子,比之刚才,如出一辙。

    “你……你怎么……不可能!”强烈的窒息,让灰袍男子连说话都变得艰难,瞠目结舌的望着“薛十四”,完全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嘿嘿,除了那个人,谁都杀不了我啊。”“薛十四”喟叹一声,手指发力,就要结果了灰袍男子的性命。

    “不要!”

    凉亭内,自知救援不及的惜墨,失声哀求。

    “嗯?”

    “薛十四”低头,瞥了惜墨一眼。

    此时的惜墨,经心神的打击,显得楚楚可怜。

    或许是触动了其恻隐之心,“薛十四”竟真的松手了。

第六十九章 斩尸(一)求收藏!

    惜墨自以为“薛十四”动了恻隐之心,看着灰袍男子脱离险境,不由的松了口气。www.uu234.cc

    嗡!

    而就在此时,“薛十四”松开的手掌陡然一转,穿花蝴蝶般绕到了灰袍男子的手腕,轻轻一切,便夺下了对方手中长剑,然后从自己脖颈上拔出,并奋力甩出。

    长剑呼啸,摩擦着空气,嗡鸣不已,流光般直射惜墨。

    变故来的太快,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剑光在惜墨的眸子里飞速扩大,而她却一时失神,竟是难做应对。

    好一手辣手摧花,“薛十四”竟是以放过灰袍男子作遮掩,意图杀了更具威胁的惜墨?

    嗖!

    只是剑风,就让惜墨玉雕般细腻的脸颊猎猎生疼。

    惜墨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长剑飞临,然后擦脸而过,并斩落一缕鬓丝。

    射歪了?

    来不及感受死里逃生的喜悦,惜墨反而第一时间萌生出疑惑。

    别说修为强大如“薛十四”,便是普通入室境的武经修士,面对定格的靶子,也不可能射歪啊。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是针对自己。

    似乎想到了什么,惜墨猛然转头。

    长剑堪堪射入莲花池面,而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之前薛十四被猫妖打落,正是从那个位置坠入池底。

    巧合?

    轰!

    长剑射水,轰然炸响,掀起丈高的水花,更荡起汹涌的涟漪。

    “藏头缩尾,还不滚出来。”半空中,“薛十四”看也不看逃离的灰袍男子一眼,眨也不眨的紧盯着水面,声音更是从未有过的冷厉。

    嗖!

    回应他的是一道疾风匹练,眨眼便到了眼前。

    “薛十四”伸指,夹住匹练,赫然是之前他射出的长剑。

    自始至终,“薛十四”的眸子都没有一丝的移动。

    咕噜、咕噜!

    目光聚集处,池面翻涌,一颗脑袋缓缓浮出。

    “薛十四?!”惜墨再次惊叫。

    不得不说,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便是惜墨都对自己产生了陌生。

    什么时候,自己竟变得如此慌乱,仿若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

    可仔细想想,还真的不怪她,只怪眼前所见,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先是自以为身死的“薛十四”自漩涡中出,原本以为是假的,但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判断,为此心神险些失守。

    好不容易认同了那光身“薛十四”的身份,谁知转过头来,却又看到了另外一个“薛十四”。

    莫非这是一对孪生兄弟?

    可哪一个又是真的薛十四呢?

    便是聪慧如她,一时间也糊涂了。

    “山长,天上那个怕是非人。”死里逃生的灰袍男子狼狈的落入凉亭,第一时间对惜墨提醒道。

    “非人?”惜墨一愣。

    “若是人,脖颈被刺即便不死,也是重伤,可你看看他,哪里有一丝的虚弱。甚至,连脖子上的伤痕在眨眼之间就已经消失了,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滴血流出。”灰袍男子心有余悸道。

    显然,刚才那一击,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一个杀不死的怪物,饶是他修为再高,又有个屁用。

    惜墨仰首,果然,那天上的“薛十四”脖颈上很是光滑

    ,没有留下丝毫的伤痕。

    两人说话间,莲花池上,薛十四已经展露全身,依旧是之前的装束,却不带水渍,干爽处,清风吹过,翩然而动。

    惜墨跟灰袍男子,心有疑惑,闹不清真假薛十四的身份,而对于当事之人,又如何不知呢。

    那从水面上浮现,点水而立的赫然便是薛衣侯,至于立于半空的,无疑就是虚妄劫幻化出的恶尸了。

    且说薛衣侯自被猫妖打落水底,重伤之下,立时就陷入了昏迷,后又被水激得半醒,陷入了一种奇特的状态。

    这种状态下,薛衣侯无法掌控身体,但大脑却是数倍的活跃,一遍遍的追忆着前世今生,因此明悟到自己走上了歧路,只能亡羊补牢。

    而在这个过程中,体内的邪凤之血,不自觉的激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碎骨断筋,直到刚刚,才完全恢复。

    伤势的修复,彻底的唤醒了薛衣侯,自然是要脱水而出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虚妄恶尸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果断的放过了灰袍男子,抢夺长剑,主动出击,让惜墨自作多情了一回。

    作为薛衣侯的恶尸,他自始至终都没将惜墨三人放在眼里,蓝、灰二人,若不是主动攻击,他根本就不会理会,至少在解决掉薛衣侯之前不会。

    如此作为,不仅仅是因为傲慢,更多的还是原则。

    主次有别,他的出现,本就是为了对付本体。

    “恶尸,你终于来了。”薛衣侯抬头,虽名字对方是假的,可依然觉得怪异。

    实在是这恶尸,虽不着片缕,却披着跟自己完全相同的皮囊。

    自从得知“石头”闭关的真相,薛衣侯最忌惮的便是天枢位的漩涡,至于之前将自己打伤的猫妖,只能称作是意外罢了。

    现如今,正主登场,那吊着的心却是放了下来。

    “你要小心了,此人杀了应天。”耳畔传来惜墨的提醒。

    因为恶尸杀了蓝袍男子的关系,惜墨在察觉到这一对“孪生兄弟”彼此的杀意后,毫不犹豫的站到了薛衣侯的一边。

    “应天?谁?”薛衣侯一愣,但很快释然。

    凉亭内,只见惜墨以及灰袍男子,却独独少了蓝袍男子。

    应天的身份呼之欲出。

    弄清楚了应天的身份,薛衣侯紧随着一惊。

    那应天可是持节境的修士,竟然死在了恶尸手下,由此可见,恶尸之强,还是超出了自己的意料啊。

    “一招!”半空中,恶尸竖起一根手指,“杀之。”

    一招!

    薛衣侯再惊。

    怎么可能,即便恶尸再强,但强的不是修为,而是心智。

    绝对的理性,意味着他不会计较些许的得失,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可便是如此,要对付持节境的强者,即便能胜,也不可能如此轻松啊。

    难道,在那之前,蓝袍男子就已经受伤,或者不察之下受了偷袭?

    薛衣侯难以置信的向着惜墨望去。

    “我也败了,同样一招。”没等惜墨开口,身旁的灰袍男子神情萧瑟道。

    我擦!

    薛衣侯心头一颤。

    如果说蓝袍男子的死,还有可能是意外的话,那灰袍……

    薛衣侯知道,自己刚才所有的猜测,极有可能都是错的。

    恶尸超乎想象的强大啊

    “该死的石头,你害死小爷了。”薛衣侯心头叫苦。

    哪怕之前亡羊补牢,扳回了修行上的偏差,只怕依然不是恶尸的对手啊。

    只是这又怎么可能?

    玳墨不是说过,虚妄劫所化的恶尸跟本体有着相同的修为么?

    如果真是如此,恶尸即便有着绝对的理性,也无法弥补修为上的差距吧,而且还是一招击杀持节境的高手。

    “那人说,是因为我之前强行提升了你的修为。”似乎看出了薛衣侯心头的疑惑,惜墨赶忙解释道。

    听到这话,薛衣侯脚下一软,差点没再次坠入池水。

    这样也行?

    “石头,快给小爷滚出来,都这个时候,还装什么孙子。”

    要知道,惜墨之前的手段,只是暂时的,到了现在,薛衣侯早已经从持节境打落了下来,心性上比不过恶尸,连修为都差了一大截,让他哪里还有一战的勇气。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到了这种时候,薛衣侯哪还顾得上其他,第一时间就把始作俑者给卖了。

    只可惜,不论薛衣侯如何咒骂,都没得到回应,等来的则是恶尸的主动攻击。

    职责所在,恶尸可以跟惜墨等人谈笑风生,可面对本体,却实在没有太多的耐心。

    虚空一踏,持着抢来的长剑,恶尸从上而下,直向水面的薛衣侯刺来。

    简单的一剑,无招无式,却锋芒毕露。

    “锋乃利,利为凌,凌驾虚实,虚实成亟……”

    不愧是继承了薛衣侯一身所学,上手便是杀招《剑锋》,便是风格也像极了薛衣侯,不,准确说,是被猫妖重伤前的薛衣侯,无招无式却简单实用,讲究一击必杀。

    不过因为有着绝对的理性,同样的风格,在恶尸的手中,威力却比本体强了何止数倍。

    “十七帖,列字成阵。”

    “兵家意气,战歌云云。”

    对恶尸一直心怀戒备的薛衣侯,虽畏战,但事到临头,却也不会束手就擒。

    长剑作笔,疾速中在虚空中写下字帖,迎击恶尸的同时,文卷发动。

    乒、乓……

    火花四溅,恶尸只是一剑,薛衣侯却用了数十招应付,还要辅以文卷加持,可饶是如此,身形依然在水面上滑动,接连败退。

    刚一照面,高下立分。

    “该死,臭婆娘,还傻等什么,快用秘法,提升我的修为啊。”艰难抵挡的薛衣侯,忍不住咆哮。

    至于他口中的臭婆娘,自是惜墨了。

    对于这般称呼,若是平时,惜墨绝对会予以反击,但此时此景,却只能化作一声苦笑,“我现在用不出了。”

    尼玛!

    薛衣侯心中暗恨。

    这女人不管是真话还是托词,其结果显然不是他想要的。

    “不过,我可以助你。”

    惜墨的声音紧随其后。

    惜墨在动用了保命之法后,确实再无法给薛衣侯借力,但相应的,她也不再是之前的弱不禁风,甚至修为上还是在场最强的。

    之前的种种变故发生的太快,且让她心神失守,才一时间忘记了反击,到了现在终于清醒过来。

    只见她刚一动身,跃出凉亭,一道银光突然闪现。

    “山长,小心!”

    喵呜!

第七十章 斩尸(二)

    恶尸从一出现,便掩盖住了所有人的光芒。

    杀应天,伤灰袍,戏惜墨,到了现在,更是压制的薛衣侯抬不起头来,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一个存在,一个在不久前还风光无限的存在猫妖。

    都说猫有九命,这话当然是夸张的,但也可以看出其生命之坚韧。

    受惜墨穿心一击,便是不死也已重伤,再后来,若非恶尸降临,更是会被惜墨斩草除根。

    只能说命不该绝,接连逃过两劫的猫妖,在几乎被人遗忘的时候,猝然发难了,而且挑选出了一个绝佳的时机。

    惜墨全身心的扑在薛衣侯的身上,意欲救援,正因为如此,也就放松了背后的警惕。

    待灰袍男子出声提醒,却已是晚了。

    猫妖的速度本就极快,银光闪烁,便到了惜墨的身后。

    锋利的猫爪,挟着被重伤的怨恨,此一击可谓石破惊天。

    一个好的故事,总是一波三折。只是谁又顾及过当事人的感受,比如……薛衣侯。

    咣、咣!

    惜墨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却也已躲闪不及,能做的,就只有尽量的保住性命。

    只见她袖口一闪,寒光夺夺,在空中转折,划过半弧,绕到了背心处,堪堪迎上了追上的猫爪。

    锵!

    火花四溅,却不见想象的血色。

    浅吟锯,薄如蝉翼,质地柔软,乃当时罕见之软剑。

    望着必杀的爪牙被利刃所阻,猫妖现出人性化的惊愕,心中更是惋惜不已。

    可惜,它本就拖着重伤之躯,在发出全力一击后,已是后劲乏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从空掉落,坠入碧水莲花池。

    不过,惜墨也不好过,虽用浅吟锯挡下了猫爪的锋芒,却是实打实的承受了其中的巨力。

    巨力透过剑身导入体内,饶是她通过《周易》从儒门前辈身上借得了持节境的修为,体魄在短时间今非昔比,也是难以承受。

    一时间,体内肺腑移位,火辣辣的疼痛,也不知断了几根骨头,实在难以坚持,鲜血忍不住自口中喷出,半空中的身体也是摇摇欲坠,更别说去助力薛衣侯了。

    “山长,我来也。”背后,灰袍男子姗姗来迟,一把抓住其手臂,转折下,又返回了凉亭。

    “为我护法。”脸色惨白的惜墨一经落地,哪还管得了其他,对灰袍男子交代一句后,便盘腿坐了下去,运转内经,疗养体内伤势。

    并非她真的见死不救,而是自知现在的她,不仅无法给薛衣侯提供帮助,更会成为拖累。

    只是可笑,就在不久前,她几乎以同样的方式,在背后捅了猫妖一剑,而这么快就遭了报应。

    再说薛衣侯这边,独战恶尸,已是危机重重。

    拥有着绝对理性的恶尸,犹如前世的超级电脑,每一击的力道、角度都计算的丝毫不差,毫无破绽可言。

    面对这样的对手,除非以高出数筹的修为,粗暴碾压,否则,想要战而胜之,几乎没有可能。

    而现实里,薛衣侯显然不具备这种条件,甚至在修为上还要低上一筹。

    恶尸往往只需一剑,看似游刃有余,却需要薛衣侯全力之下,连使数招,方能化解。而他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更多

    的还是依靠对自己的熟悉。

    恶尸脱胎于自身,除了修为之外,无论是修行法门还是战斗方式,都与薛衣侯别无二致。对于薛衣侯而言,这是最大的劣势,但也是最后的机会。

    因为彼此熟悉,使得他没有半分可能取胜,同样的原因,恶尸想像对付灰、蓝二人那般容易,也绝无可能。

    一方游刃有余,另外一方全神贯注,短时间里或许难分胜负,可隐患却早早的埋下。

    体力、精力上的数倍消耗,随着时间的推移,薛衣侯只会越发颓势,恶性循环下,落败就成了定局。

    可如何破此局面呢?

    一开始,薛衣侯将希望放在了石头的身上。但很快,他就发现,石头并不可靠,任他如何咒骂,始终都没有现身。

    后来,惜墨主动助战,也给他带来了希望,可谁知,转瞬之间,希望就变成了失望。

    该死的石头,该死的猫妖,小爷若真是死了,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薛衣侯心头怒骂,却是一个分神,最终没能完全挡下恶尸的一剑,左肩之上,就此多了个血窟窿。

    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这一剑,虽不致命,可汩汩流淌的鲜血,带走的却是本就不多的生机。

    “我说兄弟,你好歹也是咱的恶尸,这么光着身子,有碍观瞻啊。”肩头受伤,薛衣侯反而冷静了下来。

    竟是勉强分出一丝心神,开口吐槽了起来。

    恶尸无动于衷,反手就刺出了一剑,角度调转,避开薛衣侯的格挡,刺破衣服后,在其腰间划出了一抹嫣红。

    “我擦,你这就不讲究了啊。”薛衣侯呲牙叫痛。

    笑话,跟恶石讲理?不是脑壳瓦特了么?

    “还有,创造你的那什么虚妄劫有些过分啊,其他且不说,只是这胯下的鸟儿,你不觉得忒小了点么?作为男人,你能忍么?”

    “反正我是忍不了。”

    “哎,假的总归是假的,白瞎了小爷这完美的体魄,却糟蹋在你这孙子身上了。”

    “哎呦喂,你这一招君子剑,锋芒有余,可没小爷当年的灵性啊,太追求角度,反而失了变化。”

    “这招**剑耍的不错,可你难道不知道,这是女子修的武经么?小爷虽有涉猎,但只是借鉴,寻常可羞于拿出来献丑的。”

    薛衣侯这边絮絮叨叨,大有停不下来之势。

    恶尸始终没有言语,再出一剑,刺入薛衣侯左侧大腿,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

    再添新伤,薛衣侯极力做出痛苦之状,但眼神中却有精光,一闪而逝。

    “有门!”

    薛衣侯心思一转。

    之所以会萌生出这般怪异的兴致,并非是绝望下的自暴自弃。

    原来,按理恶尸刚才一剑,是刺向薛衣侯下体要害的,可谁知半路却是颤了颤,最终偏移了轨道。

    薛衣侯在吓出一身冷汗的同时,立时就抓住了这突兀的变故。

    恶尸自然不会真的手下留情,尤其是对薛衣侯,如此,又如何解释呢?

    除非,恶尸的心乱了?

    可为什么会乱?

    他不是自诩有着绝对的理智么?

    薛衣侯千思百转,脑子运转从未

    有过的高速。

    莫非……

    **剑?

    是了,恶尸的心并没有乱,依旧保持着绝对的理智,可这份绝对,却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薛衣侯。

    恶尸乃是虚妄之劫以薛衣侯为模本创造,修为、功法乃至风格,都别无二致,在此基础上,赋予绝对的理性,战斗之时,便能避免本体可能犯下的错误,达到毫无破绽的目的。

    正因为如此,在两人刚一接手之时,恶尸的风格便是化繁为简,力求一击必中,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却又趋向了过往天马行空不拘一格的风格,无招化有招。

    薛衣侯正是瞅准了这变化,才开始喋喋不休,权作死马当活马医,原本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可事到如今,却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喜。

    薛衣侯最后一句调侃,说的本就是事实。

    **剑作为薛家典藏,本就更适合女子修习。

    以前,薛衣侯虽有所涉猎,但更多的只是借鉴,以达到知己知彼的目的,寻常极少使用。

    就在刚刚,恶尸无意识刺出那一剑后,听到薛衣侯的话,立时就反应过来。

    模仿自薛衣侯的风格,让他几乎下意识的产生了动摇,最终使得刺偏。

    这一结果,对恶尸而言,并没在意,却让薛衣侯看到了一缕契机。

    有一便会有再,渐渐积累之下,薛衣侯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吃我一剑翼双飞,小心了。”薛衣侯心头大定,故意厉吼一声,眼睛看似无意的瞥了恶尸的心口。

    作为薛衣侯曾经的杀招,他最喜欢的就是刺人要害。

    这一习惯,薛衣侯知,而恶尸自然也深有体会。

    于是,下意识中,恶尸略微迟疑,手中的剑第一次改攻为守,于心口处撒下了大片剑光。

    “着!”

    一声呼啸。

    薛衣侯刺出的一剑,起手翼双飞,可在半路,却是转折,划过半弧,招式改为一式君子剑,寻了个刁钻的角度,刺入恶尸腰间。

    可惜,因为临时变招,力道难免削弱,入肉只有三分,只是戳了个不深的创口。

    嫣红鲜血涓涓细流,只是几息便偃旗息鼓。

    恶尸暴退,难以置信的望着腰间的伤口。

    创伤虽轻,甚至不值一提,却是恶尸第一次在薛衣侯的手中吃到苦头。

    当然,让恶尸震惊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薛衣侯那临时变招的把戏,说起来,并不算高明,可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吃了亏呢?

    理性如他,偏偏想不到其中的关节。

    相比于恶尸的困扰,薛衣侯却是大受鼓舞,而作为旁观者,凉亭内的灰袍男子同样陷入了迷惑。

    不同的是,灰袍男子的迷惑在于恶尸的受伤。

    要知道,不久前,他可是一剑刺穿了恶尸的脖颈,可结果呢?对方不仅没受到一丝的伤害,甚至连滴血都没有流出。

    莫非那薛十四稀疏平常的一剑,内有玄机?

    “哈哈,再吃小爷一剑,天外飞仙!”没理会他人的困惑,深知一鼓作气道理的薛衣侯,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青铜长剑一挺,再次杀出。

    天外飞仙?!

第七十一章 斩尸(三)

    天外飞仙?

    什么鬼?

    身为恶尸,他近乎拥有着薛衣侯的一切,身体、修行乃至化作本能的战斗风格,可唯独缺了一点,那便是记忆。UU小说

    人之记忆,何止浩瀚,储存于大脑之中,便是虚妄之劫,想要全部复制下来,也是力有不及,更何况是两世为人的薛衣侯。

    一剑刺出,且不说威力几何,只是那威风凛凛的架势,就拉风十足。

    人踏碧波,整个飞起,修长身姿于半空如大鹏展翅,衣衫猎猎,可闻风雷,右手持剑,平举于前,随腕力激荡,撒下圆锥形寒光。

    这是什么招式?

    丈许外,恶尸失神。

    不仅招式,便是那响当当的“天外飞仙”之名,也是闻所未闻。

    怎么可能?

    薛衣侯身上怎么会有自己所不知的隐秘手段?

    恶尸自诩对本体知根知底,这是他最大的依仗,可正因为如此,当这种熟悉被打破,变成陌生呢?

    正如在前世,便是再先进的电脑,也无法避免死机的困扰。

    此时的恶尸便是如此。

    望着薛衣侯极具拉风的架势,听着那所谓“天外飞仙”的威名,恶尸傻了。

    无声中,恶尸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于瞬间崩塌那是信念。

    面对薛衣侯必胜的信念,轰然倒塌。

    而在现实里,若是剥离开薛衣侯那一声叫嚣,却是不难发现,其所谓的“天外飞仙”,根本就是华而不实。

    外经典籍,不是那么容易创造的,不仅仅是招式,还要配合体内玄黄之气的流动,相得益彰下,方显威力。

    至于那些追求一击必杀的所谓“无招”,真正论起来,并不准确,甚至根本就不存在。

    以剑修而论,再如何玄妙繁复的招式,无非是刺、削、挑、点、挂、劈等的组合,而后者无一不是顺应“剑”而生的最基础的招式。

    这些基本招式,处于最低层面,却又是根基所在,而“无招”便是摒弃更高一层招式中的华而不实,以达到返璞归真之境。

    换言之,“无招”只是极力精简后的招式,依然无法脱离基本招式,如此,体内的玄黄之气运转起来,虽失了变化,却更加的流畅迅疾。

    当然,这并非就说“无招”就更高,否则,这世上也不会出现那么多或高或低的功法典籍了,一来,无招对悟性的要求极高,易学难精,所以更多的只能做启蒙之用,为日后修行打下基础。其次,无招也并非万能,因人而异,不是所有人适合,薛衣侯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其秉性使然,化繁为简对其只会形成桎梏,反而是天马行空的无中生有,才更加的适合他。

    话题又扯远了,且说,薛衣侯这一招“天外飞仙”,说是胡乱杜撰、华而不实,道理便在其中,招式如此繁复,必然不是基本招式,那么想要发挥威力,必然需要体内玄黄之气的严密配合,而这一点,显然不是现在的薛衣侯有能力做到的。

    而没了玄黄之气的配合,这一招的威力,甚至比不上最简单的基本招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换做他人,只会贻笑大方,可偏偏对上恶尸,却要另当别论了。

    原本就被薛衣侯的吐槽动摇了心智的恶尸,猝然看到这华丽而陌生的招式,下意识里产生的是自我否定,反而忽略掉了其中的虚张声势。

    不过丈许的距离,“天外飞仙”转瞬即到,慌乱之下,恶尸不由的大失方寸。

    手中长剑胡乱挥舞,撒下大片剑光,不为伤敌,只求能挡下那“无匹”的杀招。

    未战先怯,乃兵家大忌,放在自诩有着绝对理性的恶尸身上,可谓荒诞。

    所谓自家知道自家事,这杜撰来的“天外飞仙”是什么德行,恶尸看不出有情可原,但薛衣侯却没有傻到掩耳盗铃。

    别说伤敌,便是碰上恶尸那大失水准的防御,其结果,也只会是原形毕露,不做他想。

    所以,没等长剑碰及恶尸傻下的剑网,薛衣侯便果断变招。

    “哈哈,你上当了,再瞧我这招一剑西来,小心你胯下之物哦!”招式立变,于此同时,薛衣侯依然不忘“好意”提醒。

    果不其然,原本前刺的青铜长剑,随着手腕抖动,锋芒斜劈,径取恶尸下三路。

    “可恶的贼子!”恶尸恨的咬牙切齿。

    不过,这“一剑西来”又是什么鬼东西?

    嘴上,恶尸恨不得将薛衣侯大卸八块,以解心头之恨,可身体却异常诚实。

    手忙脚乱中,恶尸体内玄力飞速流动,灌入双腿筋脉,外在,身体一个后空翻,先是拉开距离,紧接着便凌空飞起。

    哪怕心神失守,方寸大乱,这恶尸倒还保留了一丝的清明,知道自己还有这另外一大优势,于危险关头用出。

    修为,不错,除了绝对的理智,因为某些意外,使得恶尸的修为高出了本体一截,真正的达到了持节境。

    而到了持节境,便可踏空而行,反观薛衣侯,能够踏水而行,如履平地,已经是极限所在了。

    拥有着绝对的制空权,于恶尸而言,便已经立于了不败之地。

    管你怎么多出了那么多吓人心肝的招式,小爷飞天上,看你能有奈何?

    对于自己的这番急智,恶尸颇有些洋洋得意。

    只是……

    嗖!

    剑光闪烁。

    恶尸右眼疾跳,想也未想,强扭身姿,靠着超强的腰力,于空中折叠,睁大双眼,看着寒光毕露的青铜长剑,几乎擦着鼻间划过,直冲云霄。

    “好险!”

    恶尸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莫须有的冷汗。

    他怎么也没想到,薛衣侯竟然敢掷剑伤敌,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穷图匕见?

    若是这一剑刺中也就罢了,可现在呢?

    失了长剑的薛衣侯,一身的本事几乎没了大半,还有何威胁可言?

    惊吓过后,巨大的惊喜,席卷而来,让恶尸有种柳暗花明的畅快。

    哈哈,没想到本体竟然犯下了这种不可饶恕的错误,不过设身处地的想来,这番赌博,却又没有太过出乎意料。

    明知道恶尸飞天后,便立于不败之地,好不容易扭转的大好形势,瞬间倾倒,如此情势下,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也就不再奇怪了。

    恶尸虽暗自为薛衣侯叫了声可惜,却也绝对不会

    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为达目的,不折手段,本就是理性使然,更何况,身为恶尸,人生的字典里本就不存在“善”字。

    于是稳定身形的恶尸,再没有飞升,踩在半空上,俯视而下,如何会放过眼下落井下石的机会。

    想来,此时薛衣侯的脸色必定不好看,甚至一片死灰,哈哈。

    砰!

    赤果的胸膛上传来轻微的触感,不痛不痒。

    莫不是那薛衣侯绝望之下,竟然是随手捡起了一块石头,幻想着能将自己砸死不成?

    恶念不无揶揄的暗笑。

    低头望去,脚下,薛衣侯傲立于莲花池水之上,仰视着自己,脸上却没有意想中的颓然,反而挂着似有似无的嘲笑。

    “哼,强装镇定。”恶尸冷笑,“真将自己当三岁孩童一般好骗么?”

    “不,不是三岁,是四岁。”薛衣侯看似在笑,却依然难以掩饰内心的紧张,视线聚焦所在,赫然是恶尸的胸膛。

    “嗯?”恶尸似有所觉,顺着薛衣侯的目光望去。

    强壮精悍的胸膛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物,仿佛磁铁般,紧紧的吸附在心口的位置。

    “这是什么东西?”恶尸举起空着的左手,欲将那巴掌大小的矩形之物取下。

    这东西,想来就是刚才自己以为的“石头”,只是不知为何粘在了身上。

    嗡!

    没等恶石抓住那矩形之物,后者突然急剧颤抖起来,并发出嗡鸣之声。

    急速的颤动,导入恶尸的身上,痒痒的,甚至有种肌肤紧致的舒畅。

    “不好!”略微的迟疑后,恶尸突然脸色大变。

    左手拼命的抓住矩形之物,想要将其从胸膛上抠下,但已经晚了。

    随着矩形之物的颤抖,恶尸的身周陡然弥漫上了一层青色的光芒。

    青光吞吐,好似想要凝聚,却遭受了莫大的阻挠。

    “该死,给我下来。”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危险,恶尸神色狰狞,右手扔掉长剑,帮助左手,合力之下,势要将那紧紧吸附的鬼东西揭下。

    莲花池面,薛衣侯紧盯着半空的恶尸,神情越发的紧张。

    “成败在此一举,可一定要成功啊,否则之前所做的种种,就付之东流了。”嘴唇蠕动,念念有词,无比紧张之下,薛衣侯甚至开始默默祈祷。

    事实上,打从跟恶尸照面始,不管是有心的小心翼翼,还是无意的言语挑拨,如此殚精竭虑,最终的目的,便在眼前。

    利用恶尸的方寸大乱,利用他逃过投掷一击的侥幸、后怕、得意,制造出最大的破绽,紧随着青铜长剑,投出矩形之物,精准的砸在恶尸的身上,过程可谓曲折,但结果总算没让人失望。

    至于那矩形之物,别人认不得,薛衣侯却如何不识,正是跟随着他重生于这一世的山寨“金手指”终端手机。

    目的已经达成,剩下的,就只有听天由命。

    万分紧张中,薛衣侯的思绪不由的飘到了两日之前。

    “其实……对付恶尸,也并非没有机会。”不忍薛衣侯的颓丧,绛宫内,玳墨好一番迟疑后,说道。

第七十二章 斩尸(四)求收藏

    自从玳墨稀里糊涂的成为器灵,而所依附之物,还是信息终端,薛衣侯就已经失去了对它的驾驭。www.uu234.cc

    信息终端,不再是实物,准确来讲,或实或虚,都只在玳墨一念之间。

    平日里,信息终端,化作虚无,便是薛衣侯也找不到所在,只有得了玳墨的许可,才会化作实物,比如……现在。

    按照玳墨所说,现在的信息终端,已经不再只是打发无聊的游戏器物,而是一条通道,一条连通绛宫与现实的通道。

    只不过,这通道却非畅通无阻,进出间,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而这代价,便是玳墨为薛衣侯想到的求生契机。

    薛衣侯的“吐槽**”,在跟恶尸的战斗中,或可赚得些许的便宜,可要想真正的战而胜之,却是远远不及。

    最大的障碍,便是修为。

    一方虽已到入室之巅,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另外一方,却因缘际会,成就了十足的持节境。

    大境界上的差距,根本不是小聪明能够抵消的。

    青色的光芒不断收紧,同时也在不时的扩张,一吞一吐,令人揪心。

    收紧,是因为玳墨在发力。扩张,则受到了恶尸的临死挣扎。

    好在,大体上,玳墨还是略微胜过了恶尸。

    光晕几经周折,还是在一点点的缩小,与此同时,恶尸那赤果而强健的体魄,也被等比例的压缩。

    一息,一盏茶,一炷香,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这无疑是场艰难的持久战。

    度日如年的薛衣侯,在煎熬了近两个时辰后,才终于舒展了眉头。

    此时的恶尸,已经只有三尺来高,身形体魄也在青光的压迫下返老还童,俨如一巨婴,皮肤吹弹可破,眼睛大大的,张牙舞爪间虽拼命不止,却失了狰狞,反而平添了些许顽童的可爱。

    “主上……救我!”

    或许是预感到了大难临头,再难翻身,恶尸终于摒弃傲慢,艰难的扭转脑袋,向着天枢位漩涡嘶鸣。

    只可惜,就像之前薛衣侯求助于“石头”一般,恶尸的求救,同样石沉大海。

    “主人,但求放我一条生路,日后,做牛做马,但愿驱使。”绝望下的恶尸,依旧不改卑劣秉性,毫无尊严的向薛衣侯祈求。

    话说,恶身本就充溢着各种阴暗,贪婪、狡诈……毫无节操。

    别说两为其主,若是能得生,便是三为其主甚至朝秦暮楚,也是毫无羞愧。

    对于恶尸的摇尾乞怜,薛衣侯视若罔闻,只是抬头,满脸凝重的望着天枢位漩涡。

    之前恶尸的求救,并非无的放矢,毕竟,这一劫原本就是应在了那“石头”的身上,至于自己,不过是殃及鱼池罢了。

    到了现在,且不说“石头”了无踪迹,便是“石头”的恶尸,也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而这恰恰是最令人担忧的。

    嗡!

    半空之上,包裹了恶尸的青光颤抖的越发猛烈,玳墨终于发起了最猛烈的攻伐,相应的,恶尸也只能竭尽全身的力气,进行最后的抵抗。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用在薛衣侯跟恶尸的身上。

    同样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也应之了恶尸跟玳墨之间。

    咣!

    琉璃破碎的声音乍起。

    绝对的力量之下,青光将恶尸压缩到拳头大小,堪堪满足了进入绛宫的条件,在强大的空间之力撕扯下,化作齑粉。

    时空穿越一般,恶尸只觉眼前一闪,却已经到了另外一片天地,而眼前赫然立着一位面色苍白的绝色女子。

    身上的束缚感,不知何时尽去,这让恶尸原本降到极点的悲观瞬间转变成了极致的狂妄自傲,进而滋生出贪婪。

    眼前的女人,实在是太美了,脸上苍白的病态,不仅没有失色,反而添加了弱

    柳风姿,让人忍不住怜爱一番。

    “美人,宁可共载否?”说话间,恶尸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口水吞咽之声。

    “宁可共载否?”本是一句古诗歌,表面上的意思是可否共乘一车,但实际上却是要带回家的意思,至于带到家里做什么,呵呵,大家都懂的。

    如此一来,这话便成了赤果果的调戏之言了。

    “就你?”美人瞥了恶尸一眼,言语中毫不掩饰戏谑。

    美人的嫌弃,无疑让恶尸愤怒,可转瞬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忙不迭的低头朝自身望去,脸色大变。

    不知何时,原本强健有力的体魄,早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身粉嫩,肉嘟嘟的在外人眼中透着可爱,可在恶尸的眼中,却是说不出的厌恶。

    “怎么会这样?”恶尸一脸的难以置信,尤其是看到跨间那只有小指一半的丁丁,更是生无可恋。

    如此“雄风”,却妄图美女,惹来嘲笑,实在是理所应当了。

    不仅如此,紧随其后的发现,更是让恶尸胆寒。

    身体发肤不仅变成了孩童状,便是那洋洋得意的修为,也“返老还童”,几近消弭了。

    此时的他,说是手无缚鸡之力都是轻的,能够勉强站立,已经是自身的极限。

    “不!!!”

    恶尸惨嚎,可发出的声音,奶声奶气,便是他自己,都无比厌恶。

    至于他眼前的病态美人,不问可知,便是玳墨了。

    为了替薛衣侯收服这恶尸,玳墨可算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几番周折,更是受了不小的反噬,即便她不再是人,而是器灵,也是虚弱不已。

    正因为如此,面对眼前这粉雕玉琢的光屁股孩童,心里却提不起丝毫的善意。

    “稚子顽劣,说不得要好生调教一番,以免日后做恶。”喃喃自语中,玳墨看似无意中,提起了近在咫尺的改锥。

    嚯嚯,容嬷嬷来了,就问你怕不怕?

    绛宫之外,藏阁之中。

    眼见收服了恶尸,虽依旧心忧,却还是让薛衣侯大松了口气。

    到了此时,薛衣侯才记起了惜墨两人,放眼望去,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之前,惜墨有心救援,却为猫妖所趁,受了重伤,此时正坐于凉亭之内,闭目修养,反观灰袍男子,出于内疚依旧愤怒,发泄之下,却是寻到了晕厥过去的猫妖,开膛破肚,情形不可谓不血腥。

    “找到了。”灰袍男子自猫妖的腹中掏出血呼呼的右手,两指之间,夹着一颗如同猫眼般流光四溢的琉璃珠,赫然是猫妖的妖丹。

    失去了妖丹,猫妖算是死了个结结实实。

    阁楼已经化作废墟,放眼望去,唯一能落足之处,也就只剩下凉亭了。

    薛衣侯没有迟疑,脚下一动,踏波而行,几息间,便落入了凉亭,也不跟灰袍男子招呼,便寻了个角落。

    与恶尸一战,他虽笑到了最后,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全身上下,轻重伤处,不下十几,鲜血几乎染红了大半的衣衫。

    趁着难得的平静,还是尽快的处理一番为好。

    说是处理,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能做的就只有封闭一些无关紧要的穴道筋脉,止住鲜血罢了。

    “嘘!”

    不知何时,一声长叹自惜墨口中发出,同时她也睁开了眼眸,第一时间定格在薛衣侯的身上。

    “是不是很帅,有倾心之意?”感受到灼热的目光,薛衣侯头也不抬的嬉笑道。

    “哎,真不知你这面皮是什么做的?”惜墨轻轻一叹,没来由的俏脸一烫。

    “看上去,你似乎很忧虑?”这已经不是惜墨第一次发出此问了。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惜墨只是心存疑惑,而现在,却要沉重的多了。

    薛衣侯不答,

    只是伸手指了指天。

    低矮的穹庐之上,挂着四眼漩涡。

    天枢、天璇、开阳、瑶光,缓缓涌动,看似平静,却隐藏着无尽汹涌。

    对薛衣侯而言,天枢位漩涡连通虚妄之劫,可谓是目前最大的忧患。而天璇位漩涡在此之前喷涌出大量的大老鼠以及猫妖,想来另外一头也绝非善地,算是隐忧。至于躲过猫妖撕裂的开阳、瑶光两位漩涡,自始至终都古波不惊,也不知另外一头通往哪里,更不知是福是祸,可在薛衣侯的眼中,却是最后的退路。

    等到了生死关头,说不得,就只能择一而选,管不了长远了。

    “那里……到底藏着什么?”惜墨敏锐的察觉到薛衣侯对天枢位漩涡的忌惮,忍不住开口问道。

    在她看来,三人已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有必要知道更多。

    “一个卑劣者的化身。”薛衣侯并没有隐瞒。

    在之前呼救于“石头”却没能得到回应,薛衣侯就彻底的死心,而眼下,惜墨两人也算是最大的依仗,有些事情,也就没必要隐瞒了。

    “之前那个……是你的化身?”惜墨虽不懂“化身”来历,但也知必定不是善于之辈。

    薛衣侯点头,“也可称作恶尸,乃是由我心中恶意所化,继承了全部的修为、战力,更拥有着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冷漠,难缠处,你也看到了。”

    说到这,薛衣侯突然看向了惜墨,神色凝重。

    不安的念头,于脑中灵光一闪。

    自己的恶尸能够拥有超出一筹的修为,如此,显然是将惜墨也算了进去,那么……会不会?

    一想到某种可能,薛衣侯便是佯装淡然也做不到了。

    剑眉紧紧的虬结,薛衣侯陷入了可怕的沉默,若是仔细看,便不难察觉,他的目光不时的在惜墨以及灰袍男子间巡唆。

    一想到那种可能,薛衣侯便难以自持,而要想破解,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即将两人斩杀。可想想惜墨以及灰袍男子的修为,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冒然行事,且不说能否成功,更大的几率是引火烧身。

    既然不能尽去隐患,他能做的就只有尽力削弱。

    三对二相比于二对一,并不难做出选择。

    时不我待,别看那天枢位漩涡平静无波,说不得下一刻,就是惊雷炸裂。

    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的薛衣侯,在无犹豫,徐徐起身。

    此时,在听了薛衣侯的一番话之后,惜墨恰恰陷入思索之中,对于薛衣侯的举动,并未放在心上。

    薛衣侯看似不经意的走到了灰袍男子的身后。

    “都说猫有九命,这猫妖还真是有够难缠的。”薛衣侯极尽平静的对灰袍男子说道。

    灰袍男子半蹲于地,在剥离出猫妖妖丹之后,依旧难以让他发泄出全部的怒火,此时正拿着长剑,对猫妖剥皮抽筋。

    话说,这猫妖全身银白,毛发柔顺,只是这身皮,放到外间,就绝对是千金难得的宝贝,灰袍男子无疑就是打定了这个主意,所以下手之间,格外的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破坏了皮毛的完整。

    如果说,对于薛衣侯的到来,灰袍男子还有下意识的警惕,在听到薛衣侯的话后,终于放松了下来。

    在他看来,薛衣侯此来,不过是百无聊赖下的兴致罢了。

    “此孽畜,死不足惜。”放下戒心的灰袍男子头也没回的敷衍道。

    “嗯。”薛衣侯点头,一副要观摩的样子,缓缓蹲下身躯,几乎贴上了灰袍男子的后背,“这皮毛倒是不错,只可惜我身无分文,不然,厚颜之下,说不得要讨一讨了。”

    灰袍男子没有理会,操持着长剑,细致入微的剥离着猫妖四肢间的皮肉。

    嗡!

    毫无征兆中,剑音呼啸。

    剑光过处,血光乍现。

第七十三章 斩尸(五)

    一剑断首。www.uu234.cc

    剑过处,血泉喷涌。

    灰袍男子的头颅高高顶起,落到数尺之外,至死都是保持着剥皮时的谨慎模样。

    失去了头颅的尸体,无力栽倒。

    “你、你做什么?”

    变故发生的太快,等到惜墨反应过来,娇俏的脸上已是一片铁青,杀意弥漫,将薛衣侯牢牢锁定。

    “你不明白?”薛衣侯若无其事的用衣袍擦了擦青铜长剑上莫须有的鲜血,看也不看背后的惜墨一眼。

    薛衣侯不相信,以惜墨之慧,想不到他如此做的意义。

    好吧,即便之前,想不到,现在也该反应过来了。

    “你……好狠的心肠!”惜墨虽咬牙切齿,可最终没有动手,从这点上不难看出,她已是意会了。

    只可怜了灰袍,为保自己,尽心尽责,却落得如此境地。

    “狠心肠?若是等你反应过来,死的怕就是我了。”薛衣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他能够想到在三对二与二对一间做出选择,以待惜墨回过味来,如何能想不到?

    而到了那时,选择权在手的她,面对的就是灰袍男子跟薛衣侯之间的取舍了。

    作为当事之人,薛衣侯并不觉得,自己在跟灰袍男子的竞争中,有一丝一毫的优势。

    而要解决这隐患,就只有先下手为强。

    “你之恶尸已除,换言之,你便是多出的助力,如此,我怎么可能做出那损己之事?”惜墨恶狠狠的瞪着薛衣侯,毫不犹豫的揭穿了他的谎言。

    “呃?”薛衣侯一愣,悻悻的挠了挠头。

    天地良心,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点,不过话又说回来,从一开始,他就没站在惜墨两人的立场,有此遗漏,实在是太正常了。

    对于惜墨的指责,薛衣侯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仅仅如此了,站在他的立场,这番抉择,无疑是理智的。

    若是能够将惜墨跟灰袍男子全部杀掉,才是最完美的选择,只可惜,他办不到而已。

    而到了现在,哪怕惜墨满腹的怨念,只要还有理智,就不会对薛衣侯动手。

    留着薛衣侯,就等于多了份助力,而失去了他,惜墨就只能独自面对自己的恶尸,最后的胜负,实在难以预测。

    灰袍男子死了,换言之,在那天枢位漩涡中,也就少了一个强大的恶尸。

    薛衣侯的残忍,换回的是更多了一份的胜算,乃至于生机。

    “两天不到了。”一脚将灰袍男子的尸首踢入莲花池中,薛衣侯重新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仰首望天。

    “过了今朝,我儒门必与你不共戴天。”惜墨咬牙切齿的威胁道。

    “能活下来再说吧。”薛衣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

    惜墨是美人无疑,薛衣侯也是多情,可在性命面前,未必就做不出辣手摧花之举。

    更何况,事已至此,两人已是结下死仇,再无转圜之余。

    一旦有机会,薛衣侯会毫不犹豫的将惜墨杀掉,以斩草除根。而惜墨,想来也有相同的想法。

    貌合神离的两人,再无多言,就那般静悄悄的等待着,等待着危险的降临。

    如此,一天的时间,在煎熬中度过。

    距离“虚妄劫”结束,只剩下最后一天,不做他想,这最后的一天,必将凶险,比之先前,数倍有之。

    藏阁之中,无昼夜。

    在薛衣侯跟惜墨

    紧绷的神经中,低矮的穹庐之上,终于再起风云。

    汪!

    身未现,声先及。

    一声犬吠,天璇汹涌。

    “不好,那畜生奔着开阳去了,快阻止它。”薛衣侯甚至来不及看清那犬类的身形,就忍不住对惜墨叫道。

    “去就去了,干我何事?”惜墨冷冷的看了薛衣侯一眼,无动于衷。

    不是她不愿意出手,实在是忌惮薛衣侯,生怕后者过河拆桥,步灰袍男子的后尘。

    “开阳、瑶光可是你我最后的退路,若是毁灭了,咱们就休做生还之想了。”薛衣侯虽暗恨不已,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那犬妖自天璇位漩涡而出,速度极快,在人眼中,只是拖出似虚似幻的黄影,直奔开阳位漩涡而去,如此速度,加之又飞在天空,令薛衣侯鞭长莫及,唯一能够指望的就只有惜墨了。

    咔嚓!

    就在两人吵嘴间,之前好不容易,从猫妖利爪之下死里逃生的开阳位漩涡,已然崩溃。

    一时间,薛衣侯色变,惜墨色变。

    “你若再敢行那背后伤人的龌蹉之事,便是拼了性命,也必与你不干休。”惜墨再难无动于衷,临行之前,不忘对薛衣侯告诫道。

    “你在天,我在地,便是有心,也是无力。”薛衣侯苦笑连连,“姐姐,快点动手吧。”

    这话却是真心实意,不管薛衣侯愿意与否,犬妖的出现,都让他暂时压下了坑害惜墨的念头,有可能,甚至还要保护她呢。

    有了薛衣侯的保证,惜墨再无犹豫,脚下一点,冲天起,卷起袖中浅吟锯,杀向了正欲扑灭瑶光位漩涡的犬妖。

    “浅吟锯?!”下方,看清惜墨手中寒光的薛衣侯,剑眉禁不住挑了挑,目光闪烁。

    惜墨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出剑更是刁钻,几乎复制了之前重伤猫妖的一击。

    可惜,犬妖显然不是猫妖,或者说,从它出现,便心有戒备。

    扑向瑶光位漩涡的黄影一闪,于半空转折,竟是斜斜的杀向了惜墨。

    “来得好。”惜墨娇喝一声,手腕抖动,浅吟锯弯曲,化作游蛇。

    铮!

    电光乍现。

    惜墨暴退,于十丈外稳住身形,隐于袖中的右手,不时颤抖,虎口发麻,差点握不住剑柄。

    显然,在刚才的一击中,她小瞧了犬妖的力量。

    幸亏浅吟锯乃是软剑,分化了近半的力量,否则,怕是早就脱手了。

    再看那犬妖,直面的撞击之下,身形一滞,黄影化作实体,赫然是一头黄毛遍体足有牛犊大小的恶犬。

    不同于普通的犬类,这妖身强体壮,尤其是四肢粗大,饱含着爆炸般的力量,前爪之上更是长着一尺长的锋芒,可谓擦者即伤、触者无生。

    刚才,就是凭借着爪子硬碰浅吟锯,丝毫无伤。

    除了爪子,犬妖更大的利器,反而是那凸唇而出的两个利齿,每根长及尺半,寒光闪烁,锐不可当,不时有口涎自两齿滴落。

    犬妖不仅有着遍体的黄毛,便是眸子,都是土黄色的,透着凶残。

    “螳臂当车!”犬妖开口,竟是口吐人言。

    只这一点,就让惜墨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之前,那猫妖就已经足够难缠的了,可便是那般,也从未说出人话来,从这点不难看出,此恶犬的修为怕是犹有胜之了。

    按理说,即便如此,惜墨也

    不会放在心上。

    事实上,其所施展的《周易》始终留有余力,借助前辈修为,可让她修为更上层楼,便是达到持节境的巅峰,也不为过。

    不过,之前对付猫妖,她只觉得小题大做,可到了后来,得知恶尸的存在后,却又不敢轻易用了。

    薛衣侯的恶尸,借她之力,修为直达持节境,这无疑给惜墨敲响了警钟。

    在自己的恶尸没有出现之前,她实在不愿提升修为,以给未来造成更大的麻烦。

    可面对实力更强的犬妖,只是刚才的一击,就让她清楚的感觉到彼此的差距,一时陷入两难之境。

    若是修为上不能再有提升,怕是正应了犬妖之言,而若是提升的话,便是战胜了犬妖,又哪里分出余力,去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恶尸?

    更何况,除去犬妖以及自己的恶尸,那剩下的三眼漩涡中,还不知隐藏了多少未知的危险呢?

    表面上弱不禁风的惜墨,此时就显现出其超乎寻常的气魄来了。

    没有过多的犹疑,先是在身前撒下大片的剑光,紧随着,便樱唇蠕动,念念有词起来。

    身周气浪卷席,吹起惜墨身上的衣衫,飘逸处,若仙女下凡。

    或厚重,或轻灵的力量充溢于半空之上,别说是犬妖,便是凉亭内的薛衣侯,也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

    “这个女人……果然在藏拙。”薛衣侯暗惊,不禁为自己之前的选择侥幸不已。

    呜~呜~

    当惜墨的气息达到巅峰之时,不久前还大放厥词的犬妖,早已蜷缩一团,瑟瑟发抖的不时发出哀鸣,哪里还有一丝的凶悍。

    “孽畜,死来。”果决将《周易》用尽,修为提升至持节巅峰的惜墨,力求速战速决。

    手中浅吟锯在玄力加持下,拖出了数丈的剑芒,剑芒吞吐,幻化成一条金龙,金色的龙。

    剑芒飞快,瞬间可达,龙首巨大,张口,便已将瑟瑟发抖的犬妖吞噬。

    被吞噬掉的犬妖,被金光包裹,浓密卷曲的黄毛,不断为剑气割裂,撒满了半空,不时间,还有皮肉被削下,夹带着淋漓血色。

    照此下去,不消半刻,这头犬妖怕是就会遭凌迟之苦,化作一枯骨。

    持节巅峰,便是节度巅峰。

    节度之威,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令人看之胆寒。

    “你疯了!”

    凉亭内,薛衣侯却是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女人展现出如此强的修为实力,可以预见,一旦其恶尸现形,其实力……

    只是想想,薛衣侯就两股战栗。

    到时,自己别说助拳,能够不遭无妄之灾,便是祖宗烧了高香了。

    哞!

    薛衣侯话音刚落,一声牛哞,响彻天地,整个藏阁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高大无匹的身影,自天璇位漩涡中走出,不等立足,一柄三丈有余房柱子粗的狼牙棒,便裹挟着凛冽威严,扫向了惜墨。

    “牛鼻子,胆敢伤人!”

    娇喝之声,此起彼伏。

    惜墨的声音,却非出自她口。

    窈窕身影闪烁,下一刻,竟是挡在了惜墨的身前。

    惜墨?

    薛衣侯眼眸一寒。

    不是惜墨,而是她的恶尸……终于现身了。

    你方唱罢我登场,到了现在,隐藏的牛鬼蛇神们终于等不及了啊。

第七十四章 斩尸(六)

    牛妖高近五丈,体壮如山,不同于猫妖以及犬妖,乃直立于空,腰间更是扯着一缕绵帛,遮掩羞处。UU小说

    眼似铜铃,鼻若悬胆,口阔方圆,头顶之上,牛角弯曲,怎一个霸道可以形容。

    牛妖不动如山,只是挥一挥手臂,三丈狼牙棒便携风雷,势不可挡。

    它的出现,看似要救助犬妖,不过,在明眼人心中,却不以为然。

    相比之下,惜墨恶尸的出现,就有迹可循,可谓是必然了。

    恶尸与本体,同根同源,却是对矛盾体。

    本体斩尸,可消除业障,清心明目,于日后修行中,相当长的时间里,将不存桎梏。反之,恶尸若是能杀掉本体,却能取而代之,化虚为实,拥有了生命。

    正因为如此,恶尸很想本体去死,却绝对要死在自己的手中。

    惜墨修为提升,斩杀犬妖只在旦夕,可或多或少,总分了一些心神,面对牛妖这种强大的存在,就成了致命所在,若是没有外力,怕是瞬间,便会香消玉殒,而这种结果,无疑是她的恶尸不愿看到的,为此不惜现身,全力挡下牛妖。

    轰!

    狼牙棒砸落,与惜墨恶尸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碰撞。

    恶尸砸落,于下方楼阁的废墟中,掀起阵阵烟尘。

    但下一刻,她便再次高飞,护在了惜墨身前。

    只是一击,高下立判,也就是恶尸,若是惜墨本人,便是不死,也要重伤了。

    恶尸不愧是虚妄劫幻化之物,且不说其他玄妙处,只是一点,就足够令任何人头痛。

    除非本体,任何人都难伤其分毫。

    之前,灰袍人一剑刺穿薛衣侯恶尸是如此,现在,牛妖一棒砸落惜墨恶尸,亦是如此。

    “虚妄之劫!”牛妖看着惜墨恶尸,粗糙的牛脸上不禁微皱。

    只从它这一句话,不难看出,是个见多识广的妖物。

    既然认出了虚妄劫,想来便有应对之法,那就是……杀了她的本体。

    只要惜墨死在自己手中,那恶尸便成了无根浮萍,眨眼间便会烟消云散。

    这一点,薛衣侯也从玳墨的口中得知过,却哪里敢对外人言。

    当然,对于牛妖而言,除了此法外,还有另外一个选择,那便是……一棒子砸烂天枢位漩涡。

    似乎感应到了牛妖的恶念,那天枢位的漩涡,终于翻腾了起来,疾速收缩,积蓄着全部的力气,一旦喷发后,便告崩溃,消失殆尽,只在原地,留下一人。

    不,那不是人,而是……一只猴!

    猴子身高不过三尺,瘦骨嶙峋,杂毛处处,说不出的卑贱,让人甚至不愿多看一眼。

    可就是这只猴子,不仅让牛妖色变,便是先一步走出的惜墨恶尸,也是卑躬屈膝,话里话外,皆称奴言婢。

    在场之中,几乎少有知这猴子的来历,除了……薛衣侯。

    “这就是那‘石头’的恶尸,可怎么会是只猴子?”薛衣侯剑眉紧皱。

    “你若敢动她,俺必毁了你之巢穴。”猴子开口,无悲无喜,先是指了指惜墨,随即又指向牛妖背后的天璇位漩涡。

    此话一出,可谓击中牛妖软肋。

    到了此时,所有人才发现,那牛妖自走出后,竟是一步不离漩涡半步,时刻用强壮之躯,护佑漩涡。

    牛妖与猴子,四目相对,久久无言。

    汪~呜!

    临死哀嚎,将牛妖惊醒,循声望去,那自始至终都没能脱离了惜墨剑芒的犬妖,已然化作枯骨,

    便是其体内的妖丹,也已碎裂。

    哞!

    牛吼震天。

    惜墨一口鲜血喷出,无力踏空,直坠而下。

    只是那牛妖的声音,便将惜墨重创。

    怒吼,源于惜墨对它的不留情面,实乃略施小戒。

    是的,只是小惩,牛妖根本无意杀掉惜墨,为犬妖报仇。如此一来,既保存了体面,更变向了给了自己台阶下,更在有意无意中,交好了那猴子,可谓一石三鸟。

    相比于完好无损,重伤下的惜墨,对其恶尸而言,无异于手到擒来。

    “俺在此谢过了。”猴子很聪明,同时也很给面子,学着人一般,对着牛妖拱手道谢。

    相比于牛、猴的无所谓、恶尸的暗中欣喜,薛衣侯却是另外一番心情。

    眼看着惜墨从天掉落,于公于私,他都不能无动于衷,脚下一踩,便窜了出去,一手抱住惜墨的纤腰,缓缓落于了阁楼废墟。

    低头看去,惜墨俏脸苍白、嘴角噙血,虚弱的躺在怀中,虽还清醒,但重伤之下,实力俨然十去六七。

    看到这,薛衣侯心思越发的沉重。

    牛妖之前那番惺惺作态,摆明了不会再干涉恶尸与本体的争斗,暂作壁上观。再加上惜墨重伤,便是加上薛衣侯,联手之下,也未必是惜墨恶尸敌手,更何况还多了只猴子。

    “该死的石头,到了此时,还要藏头匿尾么?”绝望之下,薛衣侯破口大骂。

    如果说,之前“石头”对于薛衣侯的救助无动于衷,还有情可原的话,那么现在,若是再不现身,就是真正的愚蠢了。

    “嘻嘻,哈哈,有趣,有趣的紧呐。”

    薛衣侯话音刚落,天地间便响起空幽的戏谑,令人找不出声音来源之处。

    “终于舍得出来了。”听到那声音,薛衣侯莫名的松了口气。

    就在在场之众,四处搜索声音来处时,下方莲花池中突兀荡漾开来,涟漪层层,并不激烈,却遍及满池。

    不多时,一颗指甲大小灰扑扑的石头破开水面,徐徐升起,立时就聚焦了所有的目光。

    石头缓缓飞起,同时也在发生着蜕变,如同破茧成蝶。

    石头表面先是生出裂痕,辐射开来,很快就遍布全身,如同蛛网一般。

    咔嚓!

    随着一声脆响,石头终于碎裂,化作齑粉烟尘。

    烟尘四散,却受到某种力量的牵扯,始终没有消散,反而越积越浓,最终化作一团浓到化不开的黑雾。

    循着之前的轨迹,黑雾依旧不疾不徐的攀升,吞吐之间,凝聚成行,赫然是个三尺多的恐怖枯骨,正是黑鸢之形。

    对于黑鸢,薛衣侯不算陌生,便是惜墨,也曾有过几面之缘,惊讶之下,挣扎出薛衣侯的怀抱,满是难以置信。

    不等惜墨失声出口,那黑鸢再起变化,如同散沙一般崩溃,再次变回一团黑雾。

    终于,等到黑雾上升到与牛妖、猴子同样的高度,终于停下。

    黑雾翻涌,只是几息,最终走里面走出一人……不,是一只猴子。

    一只跟之前从天枢位漩涡中走出一模一样的猴子,有些类似赤木灵猴,却更加的瘦弱,杂毛丛生,更显不堪,却也更像人形。

    果然如此。

    心中虽有几番猜测,但直到此时,薛衣侯才真正恍然。

    虚妄之劫,不是虚构,比如薛衣侯以及惜墨的恶尸,皆有着相同的形貌。

    呃,还真有区别,比如……

    之前因种种

    意外,直到此时,薛衣侯才有暇向着惜墨的恶尸望去。

    好一个白皙窈窕、凹凸有致的胴~体,再比量一下身前虚弱的惜墨,那层白衫立时就仿佛透明了一般。

    对于虚妄劫来说,自是不存在什么羞耻心的,所谓的衣物,也就不再劳心凝结了。

    在这方面,猴子无疑就占了便宜,本身的杂毛,完全可以将不雅的地方遮掩。

    “不许看。”终于察觉到薛衣侯目光的猥亵,惜墨羞红了俏脸,甚至伸手想要遮住薛衣侯的眼睛。

    “嘿嘿,实在没看出来,看着瘦瘦弱弱的,脱了衣服,竟如此有料,腰细臀翘,c的杯子……屁股上竟还有一月牙形的胎记。”薛衣侯躲闪着惜墨的手掌,肆无忌惮的出言调戏。

    对惜墨这掩耳盗铃的行为,薛衣侯很是不以为然,现在不看,待会,一旦动起手来,难道还要自己遮住眼睛不成?

    “哎呦,你是狗么,怎么咬人?”薛衣侯仗着高过一头的便宜,躲闪中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惜墨恶尸,却没想到被惜墨一口咬在了胸口,而且还是在那一点上。

    疼痛之余,竟还有些心痒骚乱。

    很快,薛衣侯无耻的发现……硬了。

    而搭起的帐篷,无巧不巧的正顶在惜墨的肚脐之上。

    “哎呀!”这下轮到惜墨惊叫,也顾不得薛衣侯,受惊的兔子般跳开,却不料扯动了肺腑,脚下一软,就要摔倒,却被薛衣侯及时搂住。

    好吧,再次投入了这可恶淫贼的怀抱了。

    旖旎的暧昧,倒也全无用处,至少很大程度上,削弱了两人内心的紧张,哪怕明知情势危机。

    “杂毛的猴子,你真是黑了心了。亏了小爷谨守承诺,为你护法,可谓兢兢业业。而你不仅诓骗于我,偷偷躲进莲花池底,更是见死不救,此事过后,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为了引开惜墨的纠缠,薛衣侯急忙调转矛头,直指天上的石头,不,是黑鸢,也不对,是猴子,可又跟其恶尸难以区别,就暂且叫它杂猴吧,杂毛的猴子,倒也相得益彰。

    耳闻薛衣侯的谩骂指责,杂猴很是不以为然。

    强者为尊的世界,凭的本就是拳头跟手腕,不说薛衣侯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便是死了,也难动他心神分毫,更何况……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到了现在,就只有你所获最厚。”杂猴反唇相讥,论口舌之争,它也不是省油的灯。

    “切,你当小爷稀罕么?”薛衣侯嗤之以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伸着手指在天上数了数,急忙问道,“不对啊,不对,这数目不对。”

    “忒是聒噪,又有什么不对?”杂猴很是不耐。

    “那天枢位漩涡虽毁,可在此之前,不说死掉的犬妖,便是这头大蛮牛也已经现身了,为何虚妄劫没有幻化出它的恶尸?”薛衣侯不解道。

    “呦,到了此种地步,竟还有这份闲心。”杂猴嘲讽了薛衣侯一句,撇了撇嘴,伸手在天上一尸一妖身上指了指,“此种玄机,怕是就只有你们二人不知了。”

    “少废话,到底是何缘故?”薛衣侯没好气的摆了摆手。

    “你真以为虚妄劫无所不能么?幻化恶尸不需要时间么?”

    “主上,他们貌似在拖延时间。”杂猴话音刚落,就被惜墨的恶尸接口,对着恶尸猴子言道。

    事关自身利益,猴子恶尸跟牛妖或许不在乎时间,可她却不行,因为……下方,本体惜墨不知何时,借倚靠薛衣侯做伐,美眸微闭,竟是在疗伤。

第七十五章 各凭心机

    “你去吧。”恶尸猴子目不斜视,直盯着杂猴,对恶尸惜墨挥了挥手。

    “喏!”恶尸惜墨大喜。

    拥有着不下于本体智慧的她如何听不出主上的意思,分明是要牵引住杂猴,给自己机会去斩杀本体。

    时不我待,得令之后,恶尸惜墨再无犹豫,脚下一动,便似慢实快的落下,呼吸间已是落到废墟之上。

    自始至终,杂猴都没出手阻拦。

    且说杂猴跟恶尸猴子,本就不相上下,甚至后者更加的无情、冷漠,一旦交手,怕是犹有胜之。

    在此等情况下,且不说杂猴对薛衣侯的性命在乎与否,便是念及情分,也是有心无力。

    高手对阵,最大的忌讳便是分心。

    “姑娘,停步。”下方,怀抱惜墨的薛衣侯,眼见惜墨恶尸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急忙出声。

    “你要拦我?”恶尸惜墨轻瞥了薛衣侯一眼,目露精芒,脚下却是毫无停滞。

    三丈的距离,旦夕间便可跨越,到时,重伤下的惜墨,绝难逃一死。

    至于薛衣侯……

    区区一路人耳,能为自己的本体殉葬,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

    诱人的酮体,摇曳款款,说不出的动人,可在薛衣侯的眼中,却犹如死神。

    薛衣侯外表浮夸,可内心深处,却极为骄傲,可骄傲归骄傲,却不等于自大。

    前有坠湖领悟道途,后有诡谋设计恶尸,也算是风光无限,可凭他现在的修为,又如何能抵得住惜墨,更何况是恶尸惜墨。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过是浮云罢了。

    只不过,蝼蚁尚且惜命,说不得,总要拼上一拼。

    狠戾之色,于薛衣侯的眸子里一闪而逝,与此同时,双手疾动。

    左手化掌,覆于惜墨左胸之上,右手戳指,毫无怜香惜玉的掐住了惜墨的咽喉处。

    此时,薛衣侯敢对天发誓,他绝对无意轻薄,更无心感受左手掌心那蚀骨的柔软。

    左手施为,一来捆缚住惜墨,不让其脱离。其次,掌心玄黄之气吞吐,只需一念,便可催动,搅碎惜墨心脉,算作双重保障。

    有二,便有一。

    第一重保障,便在薛衣侯的右手。

    右手三指,指节发力,掐住惜墨咽喉,只要稍用些力,后果不言自明。

    “姑娘,停步。”薛衣侯再次开口,比之先前,语气中却多了份决绝。

    相同的话语,不同的语气,前者有哀求,后者却充满了威胁。

    对于哀求,恶尸惜墨无心理会,甚至连多看薛衣侯一眼的兴致都没有,可现在,却不一样了。

    刚刚抬起的莲足,先是在半空一滞,最终退了回去,再看恶尸惜墨,娇俏冷漠的脸上,已经浮上了一抹铁青。

    “你若敢动她一根头发,我必将你剥皮抽骨。”恶尸惜墨咬牙切齿的瞪着薛衣侯。

    薛衣侯的威胁,无疑正打在了其软肋之上。

    恶尸惜墨最想要杀的无疑是本体,这本就是她出生的原因以及目的,只有完成,才能重获新生,不再只是个神厌鬼弃的恶尸,可也正因为如此,在达成目的之前,她不容许

    本体有丝毫的闪失。

    之前,为了救本体,她不惜与强大的牛妖相抗,同样的,现在也不得不受薛衣侯所胁迫。

    “喂,杂毛猴子,我若将这本体杀了,她的恶尸会如何?”薛衣侯面不改色,昂头对天上的杂猴问道。

    这话却是出自薛衣侯的真心。

    之前,他能够为了减少威胁,而偷袭斩杀灰袍男子,为了活命,他同样不会怜香惜玉。

    惜墨于他,本就没有什么情谊,便是美人,杀了虽会可惜,可与自身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他还是掂量得出的。

    “本体死,一时半刻,恶尸消。”回答他的并不是杂猴,而是其恶尸。

    这个答案显然无法让薛衣侯满意,心怀侥幸之下,一直等待杂猴的回复。

    “小子,收起你的心思吧。你便是杀了那女子,最终也难逃其恶尸的毒手。”杂猴的回答,让薛衣侯彻底死心。

    损人利己的事情做得,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是罢了。

    薛衣侯暂时消了杀掉怀中惜墨的心思,但双手却是毫无松懈。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来个鱼死网破好了。”薛衣侯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看向恶尸惜墨。

    这番话落,欲悄无声息接近的恶尸惜墨,不得不再次停步,恶狠狠的瞪着薛衣侯。

    “你放开她,事后,我保证绝不会为难于你。”忍下满腔的怒火,恶尸惜墨强颜欢笑道。

    “嘿嘿,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薛衣侯不以为然道。

    恶尸之所以称为恶尸,其字典中,便早已将“信诺”二字抹除了。

    “你想如何?”因为愤怒,恶尸惜墨的好看柳眉都拧成了八字。

    便是因为愤怒而狰狞,配到惜墨那张脸上,竟丝毫不惹人厌,反而别有一番风味。

    都说饱暖思淫~欲,此话一点都不假。

    就在刚刚,生死一线间,薛衣侯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保命。可只是眨眼的功夫,眼见自己成功的胁迫住了恶尸惜墨,没了性命之忧,心思也就变得不再纯粹。

    掌心处,柔情蚀骨。扑鼻间,体香馨馨。入目里,春光无限,这下,色香味,却是俱全了。

    且不说薛衣侯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就在不日前,更是解除了困扰其十多年的守宫朱砂,好吧,这些统统都是借口,只为掩饰其满心的龌蹉。

    可惜相由心生,便是薛衣侯再如何的遮掩,也无法消除那眸子里钩子般的欲~焰,更无法控制身体的生~理变化。

    莫名的接触,便是闭目疗伤的惜墨,苍白的脸上也浮满了桃花色泽,狭长的睫毛不断颤动,朱唇紧咬,凭着莫大的毅力承受着外界的侵扰。

    这一幕幕,皆看在恶尸惜墨的眼中。

    心头的怒火,瞬间熄灭,面无表情下,是满心的欣喜。

    只要本体不死,别说只是猥亵,便是再大的侮辱,于恶尸而言,也没有一丝的身同感受。

    “咳、咳!”似乎意识到自己的丑态,薛衣侯尴尬的轻咳了两下,声音略显嘶哑,又带着粗喘的颤意。

    “小郎君,不舒服!”不知何时,恶尸惜墨娇俏的脸上也攀上了粉色,声音绵糯,樱唇轻启,隐约间甚至

    可看到香舌吞吐。

    咕噜!

    薛衣侯喉结涌动,口水吞咽。

    “其实……郎君大可不必如此戒备。你我本就没有仇怨,只待我杀了这小贱人,便可脱去这一身的尸囊,重获新生,到时,为了感激小郎君,便是做牛做马,也是心甘情愿。”恶尸惜墨或轻叹或感怀,声音带着魔力一般,让人难以自持,同时左脚缓慢抬起,向前小小的跨出一尺。

    左脚落地,虽步幅轻微,却还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撒下一路春光。

    这可真是要了小爷的老命了。

    薛衣侯心中哀嚎。

    春光无限,却只能画梅止渴,挠人处,如何还能忍得住。

    “小……”天空上,杂猴神色微变,就要出声提醒。

    别看猴子恶尸跟杂猴间相持良久,秋毫无犯,但这一猴一尸心中却是明了,一旦动手,便是天昏地暗,短时间里休想分出个高低,如此一来,不论是哪一方,最大的依仗都放在了凉亭之内。

    不管是恶尸惜墨,还是薛衣侯一方,都足以打破平衡,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此一来,杂猴眼见薛衣侯受了迷惑,顷刻间便有了性命之忧,如何还能袖手旁观。

    “天音禁,去!”没等杂猴话音落全,恶尸猴子屈指一弹。

    流光到处,透明壁垒无中生有,似一只大碗,罩在了凉亭四周。

    “重楼法阵!”杂猴大骇,似有明悟。

    有了那透明的罩子,凉亭内外,禁绝一切声响,杂猴便是喊破了喉咙,都传不到薛衣侯的耳中。

    不过,法阵虽玄妙,却也不是瞬间便可发动的。

    恶尸猴子能够在屈指间,便开启法阵,绝对是提前就在暗地里进行了布置。

    “那小子实在聒噪的紧,扰得俺烦不胜烦,说不得就只好设了此阵。”恶尸猴子不无得意道。

    拥有着绝对理性的恶尸,在之前薛衣侯出声询问杀掉惜墨会造成什么后果时,心中便起了戒备,也就是从那时起,便暗地里开始防范,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起了效果。

    未雨绸缪,让恶尸猴子如何不得意。

    反观杂猴,神色复杂,面带忧色,却是另外一番心情了。

    就在两猴斗法之时,凉亭之内,再起变故。

    恶尸惜墨不留痕迹的诱惑,对薛衣侯而言,无异于饮鸩止渴。

    似乎不甘心只是流于表面的厮磨以及眼睛的享受,薛衣侯掐着惜墨脖子的右手手腕一抖,扯动那张娇艳欲滴的面容,高高抬起。

    呼哧!

    粗喘一声,下一刻,薛衣侯已凶猛的咬了下去,粗鲁的的挤开粉嫩的双唇,舌尖搅动,携难挡之势撬开紧闭的雪白贝齿

    嘤!

    突来的变故,如雷殛般,击在惜墨的身上,将其本就摇摇欲坠的道心瞬间击破,哪还分得出心神疗伤,紧闭的美眸猛得睁开、圆瞪,其内,怒火、羞恼、无助……等等情绪交织。

    挣扎,于此时,是那般的无力、苍白。

    两行清泪,禁不住的划框而出。

    “就是现在。”两丈外,恶尸惜墨如同变脸,一改之前的似羞似嗔,厉色起,身影动。

第七十六章 卷终

    香风到处……撕心裂肺!

    莲藕般娇嫩手臂,一分为二,后半分,白玉如瑕,前半部,血焰涛涛。www.uu234.cc

    薛衣侯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

    惜墨的唇舌香甜,食髓知味进而沉迷其中,乃至忘却了生死一线。

    抓住时机的恶尸惜墨,理所当然的笑纳了这千载良机。

    身形疾动,玉臂前擎,携千钧之势,直刺……惜墨。

    是的,即便是恨极了薛衣侯之前的胁迫,绝对的理性之下,让其难改初心。

    薛衣侯固然可恶,但她的终极目标,依然是本体惜墨。

    只要成功斩杀了本体,对付薛衣侯,便再无顾忌,大可施展万般手段,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恶尸惜墨的选择可谓最佳,却依然还是逃不过叠生的变故。

    原本于他人鼓掌间无力挣扎的惜墨,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扭动,将薛衣侯引到了身前,做了那挡箭牌。

    于是,比之利刃丝毫不差的恶尸玉璧,最终没能刺中惜墨的脑袋,而是自后向前,刺入薛衣侯后背,于右胸处洞穿,堪堪擦在了惜墨的脸颊处。

    汩汩喷涌的鲜血,瞬间将惜墨娇俏的脸颊染红。

    唇齿相交,近在咫尺的两张面孔,薛衣侯现出诡异的释然,深情的望着惜墨的美眸,无声的传达着某种信息。

    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该看你的了。

    右胸洞穿之痛,虽难以忍受,却丝毫盖不住心中的惬意。

    那该死的恶尸,最终,还是上了小爷的当,哈哈。

    噗!

    没等薛衣侯脸上的笑意绽放,左胸处再传痛楚。

    难以置信的望着惜墨,后者寒霜铺面,眸子里更是恨意滔天。

    艰难的低头望去,浅吟锯自心口刺入,直没剑柄,两尺的长度,足以洞穿身背,且绰绰有余。

    果不其然,愕然的不止是薛衣侯,还有鬼测飘到其身后的恶尸惜墨。

    绰绰有余半截洞穿的浅吟锯,恰恰刺入了她的心口。

    身为恶尸,她是无敌的,哪怕强如牛妖,都难伤她分毫,但又是脆弱的,看似普通的长剑,只要出自本体之手,就足以令其致命。

    恶尸惜墨的重伤,并不意外,事实上,先前薛衣侯所表现出的种种龌蹉,有真性情,更有表演的成分,所为的就是这一刻。

    恶尸惜墨抓住了薛衣侯的心神失守,进而发动全力一击,本没有错,将惜墨当做目标,同样也是恰当的选择,但她却忘了一点。

    与人对战,最危险的一刻,恰恰是自以为是的胜券在握。

    绝对的理性,固然可怕,却依然抵不过人心的狡诈以及临死前的拼命反戈。

    如果说恶尸惜墨的罪有应得、顺理成章,那薛衣侯呢?

    薛衣侯拼着重伤,换来惜墨的反击,可为何换来的是以怨报德?

    “她该死,你也该死。”分离间,惜墨的双唇上还沾染着晶莹的水光。

    或许,这就是答案吧。

    心口洞穿,薛衣侯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力量的流逝,汹涌澎湃,一遍遍的冲刷着生机。

    虚弱之下,薛衣侯被惜墨轻易的推开。

    对于惜墨而言,因为某些原因,恨不得立时将薛衣侯大卸八块,可她还保持着足够的理智,知道轻重。

    恶尸惜墨虽遭遇重创,却依旧坚强的活着,这才是惜墨的心头大患。

    一剑重创,惜墨如何会放过乘胜追击的良机。

    “纳命来。”

    浅吟锯席卷,幻化成数道剑芒,剑芒吞吐,如同毒蛇,瞬间便在重伤欲退的恶尸身上,增添了不下于五处血窟窿。

    惜墨之前虽受了重伤,却伤在肺腑,强忍之下,短时间里并非不能施展全力,只是会留下无穷后患,更何况,之前受薛衣侯庇护,不惜强忍薛衣侯的厮扰,多少也治疗了一番。

    反观恶尸,就不同了,心脉为浅吟锯刺中,已然重伤,甚至濒死,慌乱中又被连刺了五剑,虽侥幸躲过了要害,却让身体越发的沉重,面对本体的不死不休,已然没了还手之力。

    风云变幻,只在朝夕,其中的凶险、转折,便是天空之上的一干人,也

    看的瞠目结舌。

    “怎会如此?”恶尸猴子嘴角扯动,余光无意中瞥到远处杂猴那转忧为喜的得色,毛发包裹的拳头便紧紧攥了起来。

    “主上,救我。”狼狈躲过惜墨一剑的恶尸,脚下一个踉跄,却是跌倒于地,眼看毒蛇般的剑芒,闪电般袭上咽喉,顿时花容失色。

    轰!

    势在必得的一剑,眼看距离恶尸咽喉只差半寸,惜墨一阵心惊肉跳,下意识中,脚下一点,跃出凉亭。

    人还在半空,回眸望去,满是骇然。

    一个偌大的拳头,似虚还实,比之凉亭还要大上几分,从天而降,无比凶猛的砸下。

    一时间,凉亭粉碎,烟尘跌宕。

    好一座浮于莲花池上的画栋凉亭,在惜墨的面前,化作归墟,至于里面的人……怕是早已经变成了肉泥。

    嗷!

    凄厉的惨叫声,将惜墨从呆滞中唤醒。

    循声望去,天空之上,恶尸猴子依然摆出握拳砸击之势,而杂猴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它的背上。

    前肢死死的抱住恶尸的脖子,两条腿则绞于恶尸腰间,杂猴凸出的利齿更是凶狠的咬下,从恶尸的脖子上撕下大块的血肉。

    两只猴子间微妙的平衡,因凉亭内的变幻而打破。

    先是恶尸猴子出手,一拳之威,毁灭凉亭,而杂猴自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几乎同时间发动,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攀上了恶尸的后背,从其身上撕咬下大片血肉。

    仆一交手,杂猴便先声夺人。

    只是少了块肉,这对恶尸猴子而言,似乎并没有太多的妨碍,可是……

    “老牛,还等什么。”

    杂猴张着满是鲜血的大口,厉声大喝。

    哞!

    牛吼震天。

    从一开始,表明了中立姿态的牛妖,突然发作,庞大的身躯,如泰山压顶,蒲扇大粗糙的手掌以超乎想象的速度伸出,一把捏住了死命挣扎几欲挣脱杂猴纠缠的恶尸细腰。

    “你……”

    后有恶狼,前有猛虎,饶是恶尸猴子,一时间也是大脑懵懂,怒视牛妖,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嘿嘿,若非怕生出意外,毁了天璇位,哪还用这般做戏。至于现在,你可以去死了。”杂猴神色狰狞,展露出真实面目。

    话音刚落,原本并不算大的嘴巴,带着獠牙,猛地张开,拉扯出夸张的血盆,竟是一口向恶尸的脑壳咬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幕,便是惜墨看了,也忍不住俯身作呕。

    谁能够想到,两只体型完全相同的猴子,其中一个,竟然是将另外一个生生吞下。

    呕!

    好不容易踩到一片莲荷叶子之上稳住身形,惜墨再也忍不住胸口的憋闷上涌,呕吐起来。

    直到牛妖将恶尸猴子仅剩的双腿粗鲁的塞进杂猴的嘴里,杂猴艰难的将其吞下,娇小的身躯已然膨胀了一倍,尤其是肚子,活脱脱一十月怀胎的孕妇。

    哧溜!

    彻底吞下恶尸的杂猴,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舌头,满脸皆是残忍笑意,“虚妄灾劫,嘿嘿,不过如此。区区业障,不消又能如何,俺还巴不得多一些,哈哈!!!”

    仰天狂笑,声震天地,尖锐处,刺得下方惜墨不惜掩住双耳,满脸痛苦。

    似乎,一切,皆已尘埃落定。

    薛衣侯之恶尸、惜墨恶尸连带着杂猴的恶尸,以各种不同的方式,身死魂灭,只是这结果,对惜墨而言,却远远称不上皆大欢喜。

    仰头间,望着天空那恐怖如山的牛妖,疯癫似魔的杂猴,惜墨心中满是彷徨忐忑,隐约还有些悔恨。

    那薛十四确实有取死之道,一想到之前他对自己做过的种种,惜墨便羞恼万分,可是……现在又该怎么办?

    面对两大妖魔,惜墨不以为自己有什么好的下场,而若是薛十四还活着的话,以他跟那杂猴的熟稔,或许还能……

    咕噜!

    就在惜墨眉上心愁之时,一声古怪,突兀的响起,并不算响亮,却是一时间,将杂猴的笑声遮掩。

    刹那间,原本还无比得意的杂猴,勃然色变,忙不迭的低头,向着鼓胀的肚皮望去。

    鼓胀的肚子,再不复之前的圆润,反而变成了骇浪一般,层层叠叠,翻涌不绝。

    只是眨眼的功夫,杂猴全身皆冒起了浓浓黑烟,便是那牛妖,骇的也是退步连连。

    虚妄劫……显然没有杂猴想得那般简单。

    得意忘形,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弄巧成拙。

    “魔烟,是魔烟!”望着杂猴满身的黑烟,牛妖哪还有之前的高手风范,山一般的强壮身躯甚至都颤抖了起来。

    “该死、该死!”杂猴抓狂的怒吼连连。

    好一个杂猴,绝境之下,竟依旧不甘,挥动双手,不断的砸在自己身上,似乎想要扑灭全身的黑烟。

    只可惜,一切看上去,都是那般的徒劳。

    “那个……猴、头,对不住了,我必须稳住甬道。”不忍的看了杂猴一眼,牛妖虽面带惭色,却只是稍有迟疑,便义无反顾的转身,钻入了天璇位漩涡之中。

    “啊!!苍天老儿,你莫要得意,此一遭俺认栽了,但下一回,再来斗过,哈哈!!!”惨叫声中,黑烟包裹下的杂猴血肉寸寸皲裂,大有崩溃之势。

    嗖!

    种种意外变故之下,看得惜墨瞠目结舌,就在其失神之时,一道匹练陡然自凉亭废墟中冲天而起。

    “是、是恶尸。”惜墨惊醒,美眸之中闪过决绝。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恶尸竟然还活着,抓住天上变故以及自己的失神之际,直欲逃遁。

    绝不能让她逃跑,否则绝对后患无穷。

    瞬间,惜墨便下定决心,调动起全身的力气,一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惜墨恶尸确实在逃,而目的地赫然是天空上除了天璇位外仅剩的瑶光位漩涡。

    且不说,那瑶光位漩涡的另一端是哪里,又存了何等凶险,对惜墨恶尸而言,都已是最后的退路。

    两女一前一后,趁着杂猴自身难保之际,全速射向漩涡,只不过,重伤之下的惜墨恶尸,显然要慢上许多。

    眼看着惜墨便已追上,那藏于袖中的浅吟锯放射出夺目的寒芒。

    “你跑不掉的。”惜墨紧咬牙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跑不掉么?未必!”惜墨恶尸却是现出诡笑,赤果的娇躯微微一转,于身前露出了一抹衣袍。

    这惜墨恶尸重伤之下,自知难敌本体,好不容易抓到如此良机,并算准了自己速度大降,又如何不做准备呢。

    “是他?!”虽只是露出衣袍一角,惜墨却已认了出来,正是那薛十四所穿的衣服。

    “这小情人,送你了,哈哈。”惜墨恶尸玉臂一掷,果断将手中的人质抛出,砸向紧跟身后的本体。

    如此变故,惜墨已然躲闪不及,眼看着薛衣侯朝自己撞来,有心一剑将其斩断,可就在出手的瞬间,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鬼使神差下,收回浅吟锯,换成了空着的左掌,大力拍下。

    可怜薛衣侯,就这般,像乒乓球一般,又被原路拍了回去,速度有增无减。

    “哎呀!”掷出人质的恶尸惜墨眼看着那瑶光位漩涡已是近在咫尺,逃遁在望,原本还想对本体施以挑衅,却不料还未转过头来,就被一股大力,强推进了漩涡之中。

    望着恶尸连同那薛十四一同消失于漩涡之中,惜墨只是稍一迟疑,便欲追上去。

    嗖!

    就在她欲动身之际,一道流光擦着其脸颊飞过,先一步淹没于漩涡之中。

    “那是……”惜墨心头凛然,转目四望,却哪里还有杂猴的影子。

    再观瑶光位漩涡,在吞噬了杂猴幻化的流光之后,突然沸腾起来,再不复原本的平静,翻涌中,积累出恐怖的力量。

    “不好。”惜墨心有戚戚,想也没想,转身便向下方的莲花池飞去。

    轰!

    火光炸响,整个藏阁皆为喷薄出的毁灭之力覆盖。

    噗!

    惜墨只觉后背被一股难以匹敌的力量击中,口鼻间立时喷涌出鲜血,还没等感受到疼痛,便晕厥过去,坠入莲花池中。

    轰隆!!!

    一时间,不止是藏阁,整个重楼九重地,都受到波及,所有人为之色变。

第一章 陆十四

    青山碧水,白云间。www.uu234.cc

    这不是山水诗,至少不仅仅是山水诗。

    这碧水环绕、白云点缀下的松翠青山,名字就叫“白云间”,乃昆仑仙山下辖的一方宗门洞府。

    山名即为宗门之名。

    昆仑仙山自不用说,乃是千年封神之前修行圣地之佼佼者。事实上,这种说法并不准确,昆仑仙山指的并非一宗一派,而是汇集了大大小小上百个宗门,彼此争妍斗艳。

    对内,昆仑仙山上百宗门百舸争流;对外,却同气连枝,最终铸就了它的无上威名。

    正是有着偌大的底蕴,面对千年封印,昆仑仙山虽难有提升,却也未见明显的颓败。

    当然,整体上,昆仑仙山不现颓势,但其内部大大小小上百宗门,却是际遇不一,有的飞黄腾达,而有的则江河日下,甚至彻底沦为历史。

    很不幸,白云间就属于江河日下那一类。

    千年前,白云间门下弟子过千,掌方圆五百里地,握农奴百万,即便是放眼昆仑仙山,也足以排入二十之列,这一切的辉煌,时至今日,却已是昨日黄花,只能供后辈们憧憬、感慨了。

    现在的白云间,地域已不足巅峰之时的三分,下辖农奴更是只有区区万数,门下弟子凋零,满打满算已剩下五十不到了。

    宗门势微,也就失去了话语权,俨然沦为昆仑仙山之中屡屡被遗忘掉的底层,于激烈的竞争中,随时都有可能为周边宗门分裂、吞噬。

    青山之下,零落着十余个村落,大的拥有数百户,小的只有十余户,平日里刀耕火种、渔猎纺织,可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因坐落昆仑仙山,不落灾祸,日子倒也过的宁静。可宁静归宁静,却算不得富裕,皆因为其所获有近六成,皆要上缴,供养白云间上的“仙人”们。

    所以,这些凡夫俗子,又被称作“农奴”。

    所谓农奴,不仅要承受严苛的盘剥,更要没有理由的被驱使徭役,毫无自由可言。

    所谓哪里有剥削,哪里就有反抗。

    如此高压之下,很容易就会引得暴乱。面对如此情况,类似“白云间”之类的山门,可谓将恩威并施之举用到了极致。

    一方面,竭力盘剥,只留给农奴们果腹的余粮。其次,施之以威,时刻展示“仙人”们高强的本领,让人闻之色变。最后,则施舍小恩小惠,定期于农奴之中收纳资质优异的子弟,列入门墙。

    种种手段之下,打造其乐融融之虚假繁华,并不算多难。

    就在月前,白云间便结束了五年一度的开渡仪式。

    所谓开渡,全名开山渡子,便是于辖区内的农奴中,优中择优,提拔些适龄的农奴子弟,收纳门下。如此,既邀买了人心,又化解了彼此间的阶级矛盾,更可借这些农奴子弟之口,宣扬教化,可谓一石三鸟。

    而今日,便是月前有幸被收入山门的子弟衣锦还乡的日子。

    只见一条宽阔大道上,十余个平均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女,衣衫鲜亮,只是短短一月,就再不见往日的穷酸卑微,反而器宇轩昂,一副目中无人的高傲模样。

    彼此间,有相好的嬉笑打闹,述说着这一个月来的传奇经历以及见闻,隐约间透着攀比之念。

    终于,十余少年少女走到了大道的尽头,左右分出或宽或窄七条路径。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彼此间抱拳施礼,并约定归程时日,三三两两的就此拜别。

    而就在这些少年之中,却有一人,显得颇为特别。

    之所以说特别,并非是鹤立鸡群,更谈不上气度超凡。

    此子年约十六七岁,身近八尺,在众多少年少女中,无疑是最为醒目的,正因为年龄以及身高的特异,让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隐约中为他人所排斥。

    更大的年龄,对于这些刚刚被列入门墙的小师弟小师妹们而言,可不是值得骄傲的事,反而是愚笨的象征。

    对新弟子而言,谈修为是扯淡,潜力高低才是最为主要的。而年龄大,在常人眼中,无疑意味着潜力低微了。

    更何况,这白云间山下,方圆不过百里,十余个村寨,同龄之间,谁不认得谁,反倒是这年龄大的少年,却是个彻彻底底的外来户,乃是为一户鳏寡老妇于河中救起的破落户罢了。

    再看这十六七之少年,对于他人的排斥并不以为意,一副无精打采的慵懒模样,也不跟众人打招呼,便枕着双臂,自顾的走上最左侧逼仄的羊肠小道,没用多时,就消失于树林之中。

    哦,对了,这个少年的名字叫做陆十四。

    据说,此少年被鳏寡老妇救起时,已是忘记了过往,只是口中不断念叨着“十四”,而那鳏寡过世的老伴又姓陆,自此,便有了这个名字。

    说起来,那老妇倒也可怜,嫁作人妇,第二年生子,半年后便不幸夭折,再过一年,丈夫也在打渔时不幸溺亡,自此其克夫克子之名,便传扬了出去,别说再嫁,便是邻里也大多忌讳将其赶出了村子,自此孤老,日子过的格外艰辛贫寒,不过才五十多岁,却已是一副行将就木的腐朽模样。

    却说,这陆十四不快不慢的走在崎岖山道,入眼处,却是越见荒凉,直至后山,终于在一片乱石堆中,看到了一缕徐徐袅袅的炊烟。

    透过嶙峋的乱石,隐约可以看到,那炊烟之下,赫然耸立着一间茅草屋。

    那茅草屋可谓极尽简陋,枯树枝一层叠着一层堆积成了四壁,房梁上则铺着不知多少年岁的茅草,幸亏是掩藏于乱世堆中,否则,便是被一阵山风吹过,怕是就有倾覆之危。

    如此简陋甚至毫无架构的茅屋,脆弱不堪,自然做不得大,也就比羊圈差不了许多了。

    陆十四几个跳跃,灵活的穿梭于乱石之中,只是眨眼的工夫,已是到了茅屋旁边。

    放眼望去,茅屋外,一身材佝偻、破衣烂衫的老妪正蹲伏在用碎石搭建起的灶前,好吧,以其功能而言,它却是算得上是灶了。

    捡拾来的树枝,因为潮湿的缘故,燃烧起来放射出大量的浓烟,红白相间的火焰之上,则架了一块薄薄的石板,石板上几尾小鱼儿被煎的噼啪作响,黑漆漆的,实在难以引起人的食欲。

    种种的破败、简陋以及不尽人意,于此时,在陆十四眼中,却丝毫都遮掩不住那困扰于浓烟、火气中老妪的光辉。

    “母亲,孩儿回来了。”陆十四轻轻叫道,声音有些沙哑。

    “我孩……我孩儿…

    …回来啦!”老妪先是一愣,因为听力有些问题,所以不敢确信是否出现了幻听,但在转身那刻,立即便喜极而泣,无比激动。

    “哎呀呀,我孩儿真的回来了。”看到陆十四真真的站在身后,老妪双臂撑着膝盖颤巍巍的站起,惦着小脚走出浓烟,只为了让自己看的更加真切。

    一丈外的陆十四就那般站在一块山石之上,迎着老妪的目光,面露微笑,甚至还在原地转了一圈,展示着身上的新衣。

    那是一套类似深衣,领、袖收紧的青色衣袍,腰间束着白色腰带,将本就修长、健壮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尤其是腰带上挂着的一方半木半玉的牌子,最惹老妪的眼。

    “哎呀呀,我孩儿……真俊。”老妪兴奋的手舞足蹈,只觉得眼前一切就跟做梦似的。

    眼见大大满足了“母亲”的虚荣心,陆十四急忙从山石上一跃跳下,双手稳稳的托住老妪的手臂,生怕她因激动而摔倒。

    “母亲,孩儿这一个月来可是风光的紧,倍受山上的仙长们青睐呢,总之,没丢您的脸。”陆十四一副急求长辈夸赞的模样,嬉笑道。

    “好,好的很,我孩儿……出息了,不亏当初赶着你应试,现在知道为娘的好了吧。”老妪很是得意道。

    一个月前,若非她的执着,眼前这个捡来的孩子,说不得还留在自己身边以尽赡养孝道呢?

    话又说回来了,自己一个半只脚都埋在土里的老婆子,怎比得上服侍山上的仙长重要啊。对于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奴们而言,晋身山门,可是无比荣耀的幸事啊。

    “哇,好香啊,母亲这是知道孩儿回来,特意犒劳啊。”陆十四夸张的吸了吸鼻子,昧着良心,将刺鼻的焦臭指鹿为马,说成了香飘十里。

    “呵呵,你这孩子还是那般馋嘴儿。”老妪的嗅觉显然出了问题,完全听不出陆十四的口不对心。

    就这般,一老一少,无比温馨的共享了一顿美食,席间,陆十四不断讲着山上的无限美好,惹得老妪老怀宽慰,笑声不止。

    “我孩儿出息了,这山下贱民的闺女,自然是看不上眼的。所以啊,我孩儿日后可要长些玲珑心,哄个仙姑做婆娘,到时,我便是死了,也甘心呢。”最后,老妪一番唏嘘憧憬中,被陆十四搀扶着进了茅屋休息去了。

    这半日,老妪固然高兴,可正因为心情大起大落,才使得心神更加疲惫,困倦不堪。

    安抚过老妪之后,陆十四低着脑袋钻出茅屋,只是那张颇为俊朗的脸上,再不见一丝笑容,反而冷冰冰的。

    这山下的农奴,长久以来,早将白云间当做了仙家福地,只是谁又能看清其中的龌蹉。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虽只是窥得一角,陆十四却已然看出,那山上哪里是什么福地,根本就是藏污纳垢之所。

    只不过,这一切,却不能跟老妪说罢了。

    “要哄骗个仙姑做婆娘么?呵呵,眼下还真有那么一位。”想到老妪的憧憬,陆十四心头不禁拨动了一丝柔软,再侧耳倾听了一番,确定屋内老妪已经沉睡之后,便踏着晚霞,几个起落间,向着更加偏僻的山脚奔去。

    陆十四……或许说薛十四,更加的准确吧。

第二章 恶尸阴极

    时光倒回两个月前,九重地藏阁一战,波谲云诡,可谓凶险与精彩共赢,到了最后,甚至没有赢家。www.uu234.cc

    其他人的生死且不去说,只谈薛衣侯。

    先是施以苦肉之计,引惜墨恶尸入瓮,却不料,反遭惜墨荼毒,接连承受两次重击之后,已然到了生死的边缘。

    再后来,惜墨恶尸见势不妙,意图逃脱,同时将薛衣侯做质,防范未然。

    果不其然,惜墨追上,恶尸料敌先机,果断甩出手中人质。

    于是,本就命悬一线的薛衣侯,再次倒了血霉,但同时也是幸运的。

    倒霉处在于被两个女人弃之若履,如同皮球一般挥来挡去。幸运的原因,则出在惜墨身上。

    也不知她当时是如何想的,或许是心有不忍,又或者惭愧使然,及时的收住了浅吟锯,给薛衣侯留下了全尸。

    “全尸”的薛衣侯被一掌拍了回去,恰恰又撞到慌不择路的惜墨恶尸身上,于是两者同时穿过漩涡,消失于藏阁之中。

    虚妄之劫,七星漩涡,每一处都通往不同的方向,只可惜,被接连捣毁,最终只剩下天璇以及瑶光。

    天璇太过凶险,接连涌出鼠妖、猫妖、犬妖以及牛妖,尤其是牛妖之强,简直骇人听闻。

    如此,自始至终都平静无波的瑶光位漩涡,就成了某些人最后的退路。

    只是谁能想到瑶光位漩涡的另外一端,竟然是赫赫有名的昆仑仙山……白云间……山脚某处的废弃矿洞。

    这矿洞也不知废弃了多少年,多处坍塌,外部因过度开采,更是荒凉,少有人来。

    正因为如此,无人发现突然形成的漩涡,也就没人穿越其中,进入藏阁了。

    话说薛衣侯连同惜墨恶尸“携手”自漩涡中滚出,当时是,薛衣侯本就出气多入气少,而惜墨恶尸接连重伤下,一经脱离险境,神经放松后,也昏迷了过去。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按照恶俗的情节,本可发展出一段旖旎的精彩,可惜,如此好事,显然轮不到薛衣侯的身上。

    不说薛衣侯有无兴致,只说惜墨恶尸,一旦醒来,但凡有一丝的力气,报仇雪恨自是不再话下,鞭尸方可解其心头之恨。

    如此一来,两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就形成了竞争,比谁能够率先醒来,并先发制人。

    按理,论伤势,薛衣侯还要重一些,虽还留着一口气在,但已是神仙也难救了。论修为,惜墨恶尸则高出数筹,休养生息,速度更快。

    所以,理论上,惜墨恶尸必然先薛衣侯一步苏醒。

    只可惜,天意弄人,历经两个日夜后,第一个睁开眼睛的赫然是薛衣侯。

    这结果看似荒诞,却是事实,而既是事实,便有其根据。

    薛衣侯这边,不得不再次感激其邪凤血脉了。

    到了现在,邪凤血脉的苏醒,给予薛衣侯的帮助无疑是巨大的,不仅让其轻易间完成玄修之伐髓、道极之造血,修为上一举跨过了一个大境界。

    除此之外,邪凤血脉更给予了薛衣侯堪称小强般顽强的生命力。

    之前,薛衣侯为猫妖一掌拍入莲花池,当时就让人以为凶

    多吉少,却只是短短的几个时辰,便让他生龙活虎。

    这一次,接连遭受惜墨以及恶尸的致命一击,伤势之重可谓骇人听闻,当时是便是呼吸都停止了,也由此骗过了惜墨等人。

    也亏得惜墨不忍之下,留了一副全尸,最终给薛衣侯留下了那最后一口气。

    正是这仅存的一口气,只是历经两个日夜,邪凤血脉疯狂燃烧,虽没能让其痊愈,却终于起死还生,从昏迷中苏醒。

    反观惜墨恶尸,情景却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惜墨恶尸的强大,皆来自虚妄灾劫,同时也是来自惜墨本体。

    完全复制了惜墨本体的修为战力,却只是继承了其性情中的阴暗,赋予了近乎绝对的理性,同时残忍、贪婪、狡诈、多变等等。

    性情之阴暗,可谓达到了极致,而物极必反,阴阳相济才能和谐,失去了一方,必定会走入毁灭。

    这也是但凡恶尸,为何那般近乎偏执的想要亲手杀掉本体,哪怕违背其理性,因为只有杀掉本体,才能完全的继承其性情,重获新生,虽依旧阴盛阳衰,却足以压制,不再受反噬之痛。

    换言之,每一个恶尸都是极阴之体。

    这样的身体,短时间里,靠着修为,还能勉强压制得住。

    可现在惜墨恶尸又是什么样的情况?

    她虽成功的逃脱了本体的追杀,同样也失去了重获新生的机会,至少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里难以达成,再加上身受重伤,修为上十剩其一,可谓祸不单行,昏迷之中,情形只会更加恶化,甚至于能不能醒来都难说。

    如此种种,薛衣侯先一步醒来,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过,醒来后的薛衣侯,同样虚弱,再看到趟在身边的赤果胴~体后,只是瞬间,心思便数次反转。

    第一个念头,自是要奋起全力,将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但紧接着,面对那张相同的娇容,他不由的想起了惜墨,想起了两人的并肩做作,更忘不了对方的过河拆桥,恨意滔天之下,却是强压下了歹念。

    “说不得这个女人未来还有些用处。”薛衣侯摩挲着长出胡茬的下巴,暗自想着。

    不过转念间,他又不禁摇了摇头。

    恶尸是何种性子,他也算是见识过的,以自己的手段,还真的没有自信能够驾驭。

    驾驭不了的后果,极可能会被反咬一口。

    薛衣侯自然不会做寓言中的农夫,可对于“蛇”所带来的诱惑,又颇不甘心。

    就在其犹豫不定之时,绛宫之内,玳墨给他吃下了定心丸。

    要知道,就在惜墨恶尸出现之前,薛衣侯可是跟自己的恶尸斗过一场的,而那场的结果,便是薛衣侯恶尸被生生活捉,成了阶下之囚。

    而在炮制恶尸的过程中,玳墨无疑有了不小的心得,严刑逼供下,更是获取了很多恶尸的秘密。

    比如极阴之体。

    待薛衣侯从玳墨口中得知恶尸极阴之体的特征之后,再无半分疑虑。

    眼下的惜墨恶尸便是真的能够醒来,对自己也万万造不成威胁,反倒是薛衣侯却不得不绞尽脑汁为其续命,只为了能够在未来的

    某天,凭此狠狠的坑上惜墨一把。

    有了结果之后,薛衣侯只是脱去外衣,为惜墨恶尸遮体的同时,也捆成了木乃伊,藏于矿洞的深处。

    暂时放下惜墨恶尸之后,薛衣侯自是要勘察身处的环境,只是这般,就足足耗费了半个多月。

    半月时间了,薛衣侯每每昼伏夜出,拖着虚弱的身体,如同胆小的老鼠一般,向这四周探查。

    正是这般的小心翼翼,薛衣侯才能够在陌生的环境里安身立命,同时也打探到了颇具价值的信息,并最终将目光聚焦在了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妪身上。

    好吧,所谓老妪救子的传言,都不过是薛衣侯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罢了。

    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让他光明正大的出场,不会过度的引来陌生人的怀疑以及排斥。

    这老妪,丧子丧夫,更为邻里驱逐,孤苦伶仃,不得已只能委身于乱石堆中,食不果腹,还有比她更好的人选么?

    丧子丧夫,必定更加珍惜亲情。孤苦伶仃、食不果腹却仍能活下来,更见其性情之坚韧。

    可以想象,当这老妪在河边发现苟延残喘且又丧失记忆的少年之时,其心情是何等的快活。

    这简直就是上天送给她的礼物啊。

    于是,顺理成章,老妪救下了失忆少年,并赐其夫性,当做亲生儿子抚养。

    一切都在薛衣侯的掌握之下,如果说有什么意外的话,或许……

    为了“儿子”,本就艰辛贫寒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可老妪却全无怨言,甚至每每省去自己的口粮。

    为了“儿子”,老妪甚至强忍住晚年得来的亲情,热泪盈眶中偏执的将其赶出家门,参加仙门的开渡仪式,只为能给他一个光明的前程。

    如此等等。

    老妪无微不至的关怀,让薛衣侯受宠若惊,又每每想起殒命的母亲,逢场作戏最终演绎成了假戏真做。

    到了今日,薛衣侯衣锦还乡,只是在看到老妪母亲一眼,没来由的就是心中一痛。

    本就风烛残年的老妪,俨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短短的五十余年,给予了这位可怜老妪太多的痛苦,亲情的丧失几乎摧毁了其意志,艰辛的生活更是熬干了她的身体。

    晚来得子,固然欢喜,同时也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或许,老妪早就该寿终正寝,之所以苦苦撑到现在,只为了能够看到儿子衣锦还乡时的风光,以及洞房花烛……

    心情无比的沉重,薛衣侯一挥手臂,将枯枝杂草扫到一边,于眼前露出幽深的洞窟。

    “惜墨,来日方长,咱们的恩怨日后总会有个了结,至于现在,却是要先收取一些利息了。”望着矿洞,薛衣侯冷笑连连。

    走过曲折而漫长的甬道,薛衣侯停步处,乃是坍塌营造出的洞穴。

    洞穴一角,赫然躺着被裹成了木乃伊的惜墨恶尸,一动不动。

    “你虽未醒,但我知道,你能够感知外面。”薛衣侯对着惜墨恶尸冷冷说道,“极阴之体的反噬,想必让你在这一个多月里吃尽了苦头……那么,你……可愿解脱?”

第三章 食色双鱼

    “你可愿解脱?”

    薛衣侯一字一顿,将节奏控制的恰到好处,加上特意揉捏出的腔调,深沉嘶哑,令人沉迷。www.uu234.cc

    这是一种流行于前世的催眠手段,可以在潜移默化中引导对方,滋生出特殊的情绪,进而做出令催眠者满意的行为。

    对于薛衣侯而言,今日一行虽是心血来潮,但却也做足了准备,只不过改变了一些初衷罢了。

    昏迷中的惜墨恶尸,动也不动,也不知是在拒绝,还是根本就没听到,又或者无法把控身体。

    见此状况,薛衣侯也不着恼,闲庭信步般走了过去,微微蹲伏下身子,扯住包裹着惜墨恶尸身体的衣角。

    嗤啦!

    衣帛撕裂,大力之下,更是将惜墨恶尸掀了出去,在地上滚出两步之远。

    一时间,迷人的胴~体再无遮拦。

    “嘶!”

    却是薛衣侯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个多月时间没见,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惜墨恶尸竟发生了这般变化。

    原本白皙玉润的肌肤,俨然变成了璀璨的桃红色泽,诱惑处,令人忍不住咬上一口。

    不仅如此,没了衣服的遮掩,不小的洞窟内很快就弥漫了淡淡的幽香。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夹杂着水果味,闻之食指大动,却偏偏无法分辨是何种水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薛衣侯强忍住冲动,嘶吼呐喊的同时,神念已出现在绛宫之内。

    恶尸乃虚妄灾劫所生,本体不灭,便不会消亡,甚至可以不饮不食,当然,这并非绝对的不死。一旦恶尸长时间无法杀掉本体,体内的极阴之气便会越发强悍,直至将其撑爆。

    距离惜墨恶尸逃进白云间,已有两月时光,如此长的时间,常理上早就支撑不住极阴之气的反噬了,而之所以能支撑到现在,其因便在于她一直处于昏睡之中。

    身体一动不动,也大大延缓了体内极阴属性暴涨的速度。

    这个道理,在之前,薛衣侯就从玳墨的口中得知,所以才会没有顾虑的离开,一走就是一月有余。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惜墨恶尸虽然撑过了两个月的时间没有消亡,却发生了如此变化。

    想不通的道理,薛衣侯一般都不会钻牛角尖,果断的寻求玳墨的帮助。

    到目前为止,似乎只有玳墨可以给他答复了。

    “我也不知。”玳墨无视薛衣侯满脸的期待,叹息着摇了摇头。

    “之前我能知道那么多恶尸的秘密,皆因为有他在。”玳墨指了指不远处被圈养在一大号摇篮之中的薛衣侯恶尸。

    此时的薛衣侯恶尸,依然是婴孩模样,粉嫩嫩的倒也可爱。只见他此时全身就只有胯间围着一张尿不湿,佯装着对身边各式玩具爱不释手的模样,可那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却没有一丝婴孩该有的天真,反而时刻散发出狡黠以及阴冷,不时间甚至还会发出轻微的磨牙声。

    “但是你也看到了,同样的时间里,他并没有出现那般的变化。”对于薛衣侯恶尸传达出的恶意,玳墨看也不看,继续解释道,“之所以如此,只因为这里是绛宫,虽存在于你的体内,却已隔绝于世,置身于两个世界的缝隙之中。”

    “在这里,时间依然存在,却变得毫无意义……”

    “好了,此事日后再说

    ,还是先谈谈如何解决外面那具恶尸的问题吧。”薛衣侯不耐烦的打断道。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薛衣侯有些不敢面对玳墨,若非必要,他甚至不愿凝练神念进入绛宫,哪怕娜塔莎随时都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不知那具恶尸为何会变得如此,但想来,并非好事。或者,这正是其消亡前的回光返照也未可知。”玳墨依然是那副淡漠的模样,并不因薛衣侯的情绪波动而有丝毫变化。

    不过,这话出自她口,倒也理所当然。

    毕竟惜墨恶尸对薛衣侯虽重要,可又关她什么事呢。

    没有利害关系,自然也就不会关心,没有关切又何必在乎薛衣侯的语气呢?

    帮薛衣侯是出于意气,不帮,谁也没理由责备于她。

    “难道就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么?”薛衣侯大为失望。

    “哼。”谁知,这话传入玳墨耳中,却令她脸色意外的冷了下来,“伪君子。”

    “你说什么,我……”薛衣侯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话音未落,就变得讪讪然,饶是其足够厚的面皮,此时也是满脸的尴尬。

    这个女人,难道就不能这么聪慧么?

    薛衣侯心中泛苦。

    事实上,玳墨并没有说错,且不论薛衣侯生性如何,只是现在表现出的,无疑是十足的虚伪了。

    进入绛宫,薛衣侯确实有心寻求玳墨的提点帮助,但更大的原因却并非如此。

    事实上,对于惜墨恶尸此时的状况,薛衣侯虽不明了,但心中却已然有了决断。进入绛宫,与其说是寻求帮助,不如说是在旁敲侧击中为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找借口,以获取玳墨以及娜塔莎的理解。

    薛衣侯算盘打的很好,只可惜却被玳墨一眼识破,并丝毫不给颜面的揭破。

    “那个……那具恶尸,日后于我有大用处,所以,我才费尽心机的保她一命。”虽满心的尴尬,薛衣侯还是厚着脸皮将来之前想好的解释说了出来。

    “哼,你做不做,为何做,又关我什么事。”玳墨冷笑。

    “好吧,我就当你是在吃醋了。”薛衣侯叹息一声。

    “自以为是,谁吃醋了?”玳墨杏目圆瞪,若是可以,她真想一掌劈死这不要脸的混蛋。

    但话一出口,玳墨心中却有些怪异。

    自己现在不过一器灵耳,理论上跟薛衣侯只是主仆的关系,而且因为某种缘故,两者只有主仆之名,却无主仆之实。

    既然如此,自己为何会因为这混蛋心怀的龌蹉而愤怒?

    难道……

    不,绝对不可能,或许只是那一场雨露留下的后遗症罢。

    玳墨猛得摇了摇头,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你该走了。”

    玳墨毫不客气的下达逐客令。

    呃?这貌似是我的绛宫吧?

    薛衣侯满头的黑线,却并不准备理论,而是顺着对方给的台阶逃之夭夭。

    虽然直到最后玳墨也没给个明确的答复,但对薛衣侯而言,却已经足够了,毕竟,他原本就不求对方的谅解,而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心怀内疚罢了。

    ……

    “母亲想让我哄骗个仙姑做婆娘,你呢,虽只是个恶尸,但一来除了我,这里没人得知。其次,你长的很漂亮,应该符合‘仙姑’一类。”薛衣侯背着

    双手围着惜墨恶尸迈步而行。

    “再说你,已被极阴之体逼迫到了绝境,若再无人施救,必逃不过消亡一途。你死了也就死了,但对我日后的报复行动,却是不小的损失。”

    “最后,或许是机缘凑巧,又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还真的有救你之法,你说这巧不巧,呵呵。”

    “别说我乘人之危,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不论从哪个方面讲,我都无法袖手旁观不是,所以呢,你同意与否,自然就不重要了。”

    自说自话的长篇大论下来,薛衣侯果断点头,算是说服了“自己”。

    那么接下来呢?

    没有了对玳墨的内疚,没有了自身心理上的障碍,一切皆变得水到渠成。

    薛衣侯缓缓褪下了衣衫,直到不着寸缕,并没有急性的扑上去,反而盘膝坐了下来,双手于胸前结印,最后将两个拇指戳到了脐下三寸处。

    “食色阴阳,采(和谐)阴阙,晦暗转明,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炼!”

    口中念念有词。

    一团无形气场澎湃开来,将薛衣侯打理好的发髻吹散,无风自动,飞扬四起。

    于此同时,一股先是极淡其后却浓郁到化不开的特殊香气弥漫开来,以至于将惜墨恶尸散发的水果馨香完全遮掩。

    特殊香气自恶尸口鼻吸入,只见她原本就泛着桃红光泽的肌肤,越发的娇艳,以至于只是受到空气的摩擦,就浸出滴滴的晶莹香汗,淋漓处却又飞快蒸发。

    随即,自始至终都处于昏迷中的惜墨恶尸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只可惜,眸子里一片空洞。

    嘤!

    苏醒过来的惜墨恶尸无意识的呻吟出声,似痛苦又似呢喃,樱桃小口被尖尖的香舌顶开,缓慢的舔~舐~着唇线,似刚走出沙漠的饥渴旅人,于偶然间发现一汪碧泉。

    盘腿而坐的薛衣侯眼望着惜墨恶尸的举动,嘴角不由的微撇,笑容绽放,显得邪异无比。

    “一式……请君入瓮!”

    无声唇语,出自薛衣侯之口,清晰的传入惜墨恶尸之耳,化作不容置疑的命令。

    桃红色的无暇玉璧缓缓抬起,攀上了薛衣侯结实的胸腹,一路向上,最终停滞于其双肩之上。

    并不大的力量却将薛衣侯轻易的推倒。

    随后,惜墨恶尸软躯似蛇,盘沿游动,呼吸间已是坐到了薛衣侯的腹上。

    饥渴、炙热,一经碰撞,势必引发水乳~交融。

    娇~喘、粗吼,积累下的是洪水滔天。

    但凡治水明家,皆知一个道理,洪水泛滥,堵不如疏。

    分而化之,巨浪一分为二,二生四,四生八。

    八卦阴阳双鱼图,现!

    将激烈撕咬的两人缓缓托起,浮于半丈高处。

    下方阴阳双鱼,颜色上,阴盛阳衰,巨大的差异,好几次差点突破八卦图的外圈,但这种不平衡,随着时间的延续,却一点点的衰落,皆因为阴阳相连。

    水往低处流,流得多了,最终也就没了高低之分,暗潮或许还有,但表面上,将平静无波。

    玉门红落莲上坐。

    雨急柳枝竟摇曳。

    桃源逢客入,雪峰荡回肠。

    气息喘,语声娇。

    芙蓉酥软终沉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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