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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希北庆     唐朝小闲人txt下载     唐朝小闲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八十四章 赏罚不明

    群臣一惊,这要是萧锐、萧钧帮韩艺说话,那还在情理之中,可是萧锐、萧钧自己都给吓死,也没有脸站出来帮韩艺说话。可是李义府的话,谁人都知道,李义府跟韩艺可也是死对头。

    李义府面对众人惊讶的目光,神色淡定,有条不紊的说道:“西边乃是我大唐的头等大事,若能使西边安定,中原深受其益,可延福千年,而特派使不但平定了突厥,还代表朝廷颁布了一系列政策,陛下应当破格加封特派使为同中书门下三品,否则的话,特派使便无法参与其中讨论。”

    李治笑着点点头道:“爱卿之言,也正是朕想说的。”

    李义府话锋一转,道:“可是陛下,臣以为升特派使为户部侍郎,有些不妥!”

    果然如此!韩艺暗道一声!

    其实李义府一直在观察韩艺与李治的关系,他知道李治心里一直都非常感激韩艺,一直想要还韩艺这个人情,如今他、许敬宗都被加封为同中书门下三品,韩艺又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回来,李治再不还这人情,到时恐怕得将皇位让给韩艺了,这是不可阻挡的,而且这对于他而言,伤害不是很大,反正一直以来韩艺都深得李治的信任,你品阶比韩艺高,你也压不倒他,韩艺打了他,李治不也没有说什么,而且一些重大决议,李治都会让韩艺参与其中,所以升不升没差。

    对于李义府而言,关键在于户部,他早就将目光放在户部上面了,这是一个肥缺呀,他现在有了地位,最需要的是钱啊!

    而韩瑗、来济受打击之后,吏部、户部已经碗里的菜了,他认为这是他的功劳,户部理应交给他,决不能让韩艺出来截胡。

    李治微微皱眉,道:“爱卿此言何解?”

    李义府正色道:“陛下莫不是忘记一点,太宗圣上曾言过,我大唐官员,以待贤士。工商杂色之流,即使人才出众,也只可以让他们多赚一些钱,不能授以官职,更加不能与朝贤君子比肩而立,同坐而食。这都是要防止官商结合,滋生**。可是特派使曾救过陛下,陛下为报救命之恩,封特派使官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户部乃是掌管天下财政,而特派使又是商人,这官商结合,其中利益纠缠不清,实在是难以服众,也有违祖制。哪怕是对于特派使而言,也并非是好事,以往特派使赚得多少钱,百姓怀以羡慕之情,可是一旦特派使当上户部侍郎,这羡慕恐怕就会变成怀疑,到时定有人说特派使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的买卖谋求利益,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对啊!我大唐不准商人为官的。

    盖因当时洪水之难,韩艺又救得皇帝和满朝文武的性命,当时李治要封他做官,要是反对的话,好像都有一点恩将仇报,这个关键点就一直让人给忘记了。

    许多大臣都站出来反对韩艺出任户部侍郎,韩艺是商人,你让他再管财政,这真是傻傻分不清楚么。

    李义府又道:“微臣建议擢升特派使为工部侍郎。”

    阎立本急忙站出来道:“臣赞成李侍郎的建议,特派使之才,正是我工部所需。”

    韩艺见到阎立本,心里那个恨呀,你作为我徒弟,竟然在我背后捅我一刀,你还真够狠的呀!

    殊不知阎立本完全没有想到这层面上,他只觉得韩艺太适合工部了,将来得让他接任自己的工部尚书,实乃好意一番。

    李治原本考虑的只是给予韩艺一个从四品官职,然后加封为同中书门下三品,直接升宰相,一步到位,将所有的人情都给还了,至于这个户部侍郎,那是高履行建议的,如今见到群臣都反对,他心里也有些犹豫了,韩艺商人的身份实在是太刺眼,没有办法忽略,名气太大了。

    韩艺看得心里着急呀,但是他又不便开口说话,如果他越表现的想要这户部侍郎,那就越受人猜疑,一肚子话都说不出口!

    “呵呵!”

    忽闻一个笑声。

    众人望去,正是户部尚书高履行!

    李义府看到高履行,心想,你总不会让韩艺去户部吧!

    李治心里明白,忙问道:“此乃户部之事,不知户部尚书对此有何看法?”

    高履行先是拱手一礼,随即才道:“回禀陛下,臣与李侍郎的看法恰好相反。”

    李治好奇道:“此话怎讲?”

    高履行道:“李侍郎之言,无非就是害怕特派使当上户部侍郎之后,以公谋私,贪赃枉法,这也不无道理。但是臣敢问陛下,是穷人对钱的渴望更大,而是富人对钱的渴望更大?”

    李治答道:“自然是穷人。”

    “这就是了!”高履行道:“户部官职一直以来被称为肥缺,不少官员都挤破头皮想入职户部,说穿了也就是因为户部与钱息息相关,可是特派使已经腰缠万贯,他的香水、纸墨、金行每年所赚之钱,无可估计,特派使还犯得着冒着危险,利用户部来生财么?

    而且特派使精通生财之道,倘若用于国家财政,必能使得国家财政更为稳定,臣以为无人比特派使更加适合这户部侍郎一职了。”

    韩艺听得暗自困惑,难道长孙无忌已经跟通了底?

    韩艺都看不懂,群臣就更加不用说了,怎么高履行反倒帮韩艺说话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李义府眉头一皱,道:“高尚书此言差矣,商人都是非常贪婪的,虽说特派使腰缠万贯,可是他会因此满足么?”

    高履行笑道:“这世上又岂非只有商人贪婪,李侍郎与我也皆是如此,此乃人性。”

    言外之意,就是你这么激动,无非就是想从户部分一羹去。

    李义府笑道:“既然高尚书说贪婪乃是人性,那高尚书又是如何做到泯灭人性,而不因公谋私。”

    高履行不急不慢的说道:“这道理很简单,倘若我跟李侍郎一样,寒门出身,又除俸禄之外,再无生财之道,怕也会借公职之便,多多少少占得一些便宜,可是我高家蒙高祖、太宗,以及陛下的恩赐,家业也不算小,子孙后代无忧,因此我为何还要拿名誉、性命,以及一家老小去占那一点便宜。自我当上户部尚书以来,心中满怀对陛下感激,只想为国家管理好财政,报答陛下多年来对于我高家的照顾。”

    韩艺暗自一惊,这户部尚书平时不显山露水,原来也是一个硬茬啊!

    这话说得非常巧妙,差不多就是告诉李治,你如果让李义府这样的人当户部尚书,那他肯定大贪特贪,因为他除了那点点俸禄,他没有生财之道。你看我,我当户部尚书这么多年来,从未拿过半文钱,这大家都知道,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我高家有钱,我犯不着去贪,韩艺就跟我一样,都是有钱人,甚至比我还强,我是几代积累下来的,钱足够用了,但是再多也多不了哪里去,韩艺每年都可以赚很多钱,他花功夫打户部主意,那还不如花功夫去赚钱,堂堂正正,何必偷偷摸摸了。

    李义府心里那个恨呀,一定要弄死这老头!

    他如今位居宰相之位,又得皇帝信任,唯一的缺陷就是出身寒门,高履行刚好戳到他的痛处。

    李治也不蠢,觉得高履行说得忒有道理了,与其让一个饥渴的穷人去掌管户部,还不如让一个撑不下的富人去掌管户部,而且他也相信韩艺不会做这种事,因为韩艺对钱看得不是那么的重要,他捐了很多钱出来,于是道:“既然高爱卿认为韩艺乃是上佳人选,朕也相信爱卿的判断。另外,韩艺在恒笃城颁布的一些法令其中涉及到财政问题,这也是朕为什么考虑让韩艺出任户部侍郎,此同样也关系国家大事,岂能因区区商人之别,而置国事于不顾。”

    大臣们见李治又拿平定突厥来说事,心中一阵无奈,这些游牧民族一直都是中原王朝的心腹大患,头等大事,你没有办法反对呀!而且户部尚书都发话了,一般户部侍郎都是户部尚书推荐的,别人也不好干预户部内部的升迁。

    “陛下圣明!”

    群臣只能喊出这一句口号!

    李治道:“韩艺,你还不满意么?”

    韩艺一怔,行大礼道:“微臣叩谢皇恩。”

    这都不能说鲤鱼跃龙门,直接从五品,还是一个虚职,直接跳到宰相,并且掌管国家财政,这真是令人无法想象。

    这赏完之后,就是惩罚了!

    首先就是真珠叶护等一干贵族俘虏,原本是应该封官赏爵的,但是李治采取了韩艺的意见,全部囚禁在长安,直到死去。当然,他还是宣读了一番这些人所犯的罪状,毕竟这里还站着好多的胡人大臣,也得顾忌他们的感受。

    但是还有两个人,一个就是程咬金,一个就是王文度。

    程咬金已经将军权交出来了,李治也不可能再惩罚程咬金,只是用了一句稍有过错带了过去,主要还是夸赞程咬金对于大唐的贡献,恩准他致仕回家,还给了他一些田地。至于最为关键的人物王文度,李治只是说将他除名,贬为百姓。

    这么大得罪,不杀也得全家流放吧!

    怎么可能一句除名了事。

    一般情况下,御史大夫、谏议大夫都会站出来反对的。

    可是大家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李治摆明就是要护犊子,这可是政治斗争,谈不上谁对谁错。可这什么赏罚,真是令人大跌眼镜,满朝文武唯有将满腔的不满化作一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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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五章 退避三舍

    这真是史无前例!

    光这一轮封赏,韩艺直接打破无数个记录!

    二十岁出头的宰相,从未有过!

    商人在户部就职,这在唐朝也未发生过,秦汉时候倒是有一些,可是商人入仕,就没有一个好下场的。

    至于韩艺出身的问题,那都是老调重弹,不说也罢!

    总而言之,除了个别大臣之外,就没有一个大臣觉得李治这么安排妥当的。

    这完全没有规章制度了!

    殊不知就是因为他们处处阻扰,让李治憋着这口恶心在心里太久了,我和皇后就想还个人情而已,你们这也不答应,那也不答应,那行,我就直接给他当宰相,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韩侍郎,恭喜,恭喜!”

    “恭喜啊!”

    这一散朝,有几个官员立刻走上前来,向韩艺道喜。

    这些人都是庶族官员,韩艺这回可算是让庶族扬眉吐气了,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你们贵族也没有出个二十岁出头的宰相吧。

    如今这寒门扛把子,那真是名副其实啊。

    当然,更多的大臣那是羡慕嫉妒恨,带有敌意的目光望着韩艺,他们真的很想告诉韩艺一个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其中最为尴尬的莫过于萧钧、萧钜等人了,萧锐好歹还有一个国公顶在头上,那萧钧就一个谏议大夫,他老大就是宰相呀,很复杂的瞧了眼韩艺,然后低着头离开,这真是太伤人自尊了。

    韩艺敷衍了他们几句,目光往外瞟去,道:“各位,在下有点事,就先失陪了!”

    说完,他就急急往门口走去,朝着一人追了过去。

    “高尚书,请留步!”

    高履行停了下来,微笑的看着他。

    韩艺追上前来,拱手道:“方才多谢高尚书为我说话,韩艺真是感激不尽!”

    高履行似笑非笑道:“这感激是假,疑惑才是真的吧?”

    韩艺一愣,随即笑道:“感激是真,也没啥可疑惑的,因为自认为足以胜任,对此我是深信不疑,我追上来其一是为了说这声谢谢,其二是有一事相求。”

    高履行微微皱眉道:“何事?”

    韩艺道:“我想晚些时日再去上任。”

    “为何?”

    “因为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但我不想将这事跟户部挂上钩。”

    高履行微一沉吟,道:“是金行的事吗?”

    “正是。”韩艺如实道。

    高履行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好奇道:“可我听闻这事已经解决了。”

    韩艺呵呵道:“我做人的原则很简单,人家敬我一尺,我就进人家一丈!”

    高履行眉头紧锁,只觉莫名的内疚,道:“你现在可是同中书门下三品,心胸应当开阔一些,何必斤斤计较!”

    韩艺笑道:“但同时我也是一个商人,对于商人而言,挡我发财,就犹如杀我父母,我当然不会轻易就此算了,不给他们一点教训,我也没有脸面出任户部侍郎。”

    “打住!”

    高履行微微抬手,又道:“这事可与户部没有关系!”

    韩艺笑道:“因此我想晚些时日再去户部上任。”

    高履行愣了下,苦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你吧!反正我估计你那官服得过许久才发得下来。”

    韩艺一笑,心里清楚,肯定有不少官员会继续上奏反对此事的,他升迁的流程会拖一些时日,道:“多谢尚书谅解。”

    高履行笑了一声,道:“你可别还未上任,就被免职了。”

    还真有这个可能啊!韩艺呵呵道:“我怎敢辜负尚书一番苦心!”

    “这跟我可没有关系!我先告辞了!”

    高履行言罢,便转身离去了。

    韩艺也正准备出宫时,忽然一个小太监叫住了他,道:“特派使,皇后有请!”

    对啊!回来这么久,都还没有去跟武媚娘打声招呼的!韩艺突然反应过来,不管怎么样,他也是武媚娘的绝对心腹,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站在武媚娘的利益角度去考虑的,回来这么久,都没有见面的,那怎么能行。

    韩艺跟着这小太监来到两仪殿旁的花园内,只见一妙曼成熟的女人坐在亭内,身着红色长裙,身材婀娜,肌肤吹弹可破,白里透红,妩媚动人,武媚娘就属于那种越看越性感、妩媚的女人,令人有征服欲的女人,在后世这种女人,那真是一生都不缺乏追求者。

    “微臣韩艺参见皇后!”

    韩艺站在亭外一礼。

    武媚娘笑道:“快快免礼!进来坐吧!我可不敢让我们大功臣在亭外站着。”

    “皇后言重了,韩艺愧不敢当!”

    韩艺谦虚一句,入得亭内,坐在武媚娘的对面,心想,真不知道她是怎么保养的,越长越年轻了。

    武媚娘笑道:“你这一去,立下这么大的功劳回来,可把我跟陛下给吓坏了!”她心里相当开心,韩艺是她的心腹,韩艺争气,那就是给她长脸呀!

    韩艺道:“皇后谬赞了,其实这其中有不少侥幸的。”

    “这你就别谦虚了!”武媚娘道:“此番大军出征,能征善战之辈,多不胜数,为何这侥幸的是你,就算是侥幸,那也这侥幸也应该算你的本事。”

    韩艺笑了笑,没有做声,这个功劳推都不太好推的。

    武媚娘忽然轻轻一叹,道:“幸亏当时我建议陛下让你去西边走一趟,否则的话,这后果不堪设想,回想起来,也真是令人心有余悸!”

    韩艺却道:“皇后的栽培之恩,韩艺没齿难忘。”

    她这话的重点,明显就是前半句,那后半句都是打掩护的。

    这小子还是那么机灵!武媚娘要让韩艺非常直观的知道是她推荐韩艺去的,因为她的人情不好给,不像李治一样,一道圣旨,无数个人情就发出去了,巧妙的说道:“这只能说是好心有好报吧!”

    韩艺道:“微臣还要感激皇后当初派那人做我的保镖,若非如此,我恐怕就回不来了。”

    武媚娘咯咯笑道:“这你可别感激我,要感激就感激你自己当初没有杀死她。”

    “这只能说是好心有好报吧!”韩艺笑道。

    武媚娘一愣,旋即掩唇咯咯笑了起来,过的一会儿,她笑意一敛,道:“不过待会你可得跟我详细说说其中经过,我可也是好奇得紧啊,你是怎么让阿史那贺鲁自投罗网,其实陛下可也好奇的紧,可是陛下说你不肯说,命我前来问问你,不说可不准走!”

    “微臣不说,只是因为这实在是拿不出台面。”韩艺谦虚一笑,心里却想,待会说,那现在说什么?

    “拿不出台面的手段,你都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那拿得出台面的还得了,我可要跟你学学!”武媚娘笑道。

    “不敢,不敢!”韩艺道:“皇后若是想知道,微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还差不多!”

    武媚娘满意的点点头,道:“不过你现在加封了同中书门下三品,可得谨慎行事了,万不可再像以前那般胡来了。”

    开玩笑,我一直在做买卖,什么时候胡来过!韩艺道:“微臣一直循规蹈矩!”

    “这殴打四品大员,也算是循规蹈矩么?”武媚娘笑问道。

    韩艺不禁老脸一红。

    武媚娘眼中含笑的白了他一眼,又道:“其实最初陛下只是打算加封你为同中书门下三品,因为你虽有才干,可是要想让你安安分分在官署里面一板一眼的做事,恐怕也是不能够的,而且陛下也不知道你适合去哪个官署,加封你为同中书门下三品,你就既能参与到国家大事的商议中来,又不用受到束缚,才能可尽情发挥。”

    这韩艺还真不知道,感动道:“陛下和皇后如此为臣费心,臣真是惭愧不已。”

    武媚娘笑道:“你当初为了陛下与我的事,又何尝不是劳心劳力了,这都是你应得的。可是你又是否知道,为何陛下突然又让你出任户部侍郎。”

    韩艺微微皱眉,沉吟片刻,不太确定的说道:“难道是户部尚书推荐我的?”

    武媚娘惊讶道:“你是如何得知的?难道是陛下告诉你的?”

    还真是如此啊!韩艺心里开始嘀咕起来了,道:“陛下倒是未说,只是方才有人反对我出任户部侍郎,是户部尚书站出来为我说话,因此我才会联想到户部尚书。”

    武媚娘黛眉轻轻一皱,面色显得很是凝重。

    难道其中另有猫腻?韩艺一回来就遇到金行的事,没有太关注朝中的事,对此还真是毫无头绪,小心翼翼的问道:“皇后,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武媚娘一怔,反问道:“你与户部尚书的关系如何?”

    韩艺如实道:“当初我与两市争斗的时候,有些接触,但恐怕连一般同僚的关系都谈不上,毫无交情可言。”

    要有交情,问题可就大了。

    武媚娘又道:“那你可知道他为何会推荐你吗?”

    韩艺摇摇头。

    武媚娘沉默少许,道:“方才反对你出任户部侍郎的可是许敬宗、李义府他们?”

    韩艺苦笑一声,突然啊了一声,道:“皇后的意思是,户部尚书是想借此职位来促使我跟李义府的矛盾加深?”

    武媚娘点点头道:“我看定是如此,你可有听说韩瑗、来济的事?”

    韩艺点头道:“倒是听说了,据说是他们想为褚遂良平反,因而得罪了陛下。”

    武媚娘嗯了一声,道:“其实陛下与我都不想再因皇后一事,而节外生枝,故此陛下当初是既往不咎,而且还事事都询问他们二人的意见,委以重任,可是却没有想到,他们二人仍不死心,竟然以辞官来逼迫陛下召褚遂良回长安。”

    韩艺哼了一声,道:“他们也真是愚不可及,当初褚遂良可不是因为工作上的过失而被贬,而是因为他不识大体,不知进退,并且还口出狂言,辱骂陛下和皇后,不管他有多少功劳,光这一点便是不可饶恕的,这人要作死,真是挡也挡不住啊!”

    武媚娘笑道:“他们若是有你一半聪明,也不至于如此。”

    韩艺忙道:“皇后见笑了,微臣只是有感而发。”

    “但是你说的很对。”

    武媚娘道:“褚遂良是不可能回长安。而且,由此可见,他们并没有罢休,他们一直都在隐忍,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韩艺心在流血呀,武媚娘显然是要斩草除根了,他当初让长孙无忌退休,就是想保存关陇集团的势力。

    “这事先不谈!”未等韩艺开口,武媚娘又继续道:“户部尚书可是太尉的表弟,他在这时候推荐你去户部,定是别有用心。”

    韩艺微一沉吟,道:“皇后的意思是,韩瑗、来济被陛下撤下了同中书门下三品的,他们害怕李义府、许敬宗会趁胜追击,因此让我入户部,将李义府、许敬宗的目光转移到我身上来。”

    武媚娘点点头道:“谁人都知道你跟李义府、许敬宗的恩怨,以前你们官职都低,吵吵闹闹,也由你们去了,可如今你们都身居要职,牵一发而动全身,倘若你们还争斗不休的话,只怕会让他人得渔翁之利,这可是我与陛下最不想见到的,陛下提拔你们上来,可不是让你们自相残杀的。”

    这就是武媚娘急着见韩艺的目的,韩艺、李义府、许敬宗可都是废王立武中的功臣对于武媚娘而言,是她在外廷的势力,而她的敌人是长孙无忌他们,现在长孙无忌还坐在那里,你们就斗得你死我活,那我提拔你们上来干什么,你们还不如在下面待着。

    韩艺道:“皇后明鉴,一直以来都是他们处处与我作对,我不想去招惹他们的。就在刚才,许敬宗阻止陛下加封我同中书门下三品,李义府反对我出任户部侍郎,这---。”说到这里,他做了一个非常无奈的表情。

    武媚娘笑道:“那他们成功了吗?”

    韩艺愣下,摇头道:“倒是没有。”

    武媚娘道:“陛下与我可不是瞎子,孰对孰错,难道就分辨不清么。不过,他们毕竟是长辈,而你是晚辈,因此你得让步。”

    她现在急着对付长孙无忌,但是韩艺与李义府他们时不时就得斗上几个回合,这让她非常头疼,关键又没有办法解决,她三番四次,想让韩艺与李义府、许敬宗和好,反倒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她一度就选择放弃了,你们只要不太过分,那你们爱怎么斗就怎么斗。

    李治也是如此,因此不管许敬宗、李义府如何针对韩艺,他都没有在意这些,因为在他看来,这都是自己的人,在他们几个人当中,他只会选择对的,反之亦然。但是如果是韩瑗、来济,那李治肯定会偏向李义府、许敬宗他们。

    可是现在武媚娘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了,因为她认为高履行已经看到了这一点,故想借此缓解他们对关陇集团的步步逼近,尤其是目前韩艺、李义府他们手中的权力已经很大了,这要斗起来,那可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党派之争,涉及大半个朝堂,这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和好是不可能的,那么武媚娘就必须要求有一方退避三舍。

    许敬宗七十岁的人了,就这脾性,虽有才华,但目中无人,又自视甚高,尤其是看不起出身卑微之人,他不可能与韩艺握手言和,因为他觉得跟韩艺做朋友,对于他而言是一种侮辱,其实许敬宗也没有太看得起李义府,只是相对而言,李义府的父亲好歹也是一个小官,而且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与李义府有共同憎恨的人。

    而李义府心眼小,笑里藏刀,你跟他说,他表面上答应好好的,暗地里总会使些小绊子,这武媚娘就不好去阻止了。唯独韩艺心胸开阔,拿得起放得下,忠心于她,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因此她只能让韩艺让步,这也是逼着她没有办法了,不然她哪想掺合他们之间的事。

    韩艺沉吟片刻,心想,我若不答应她,那继续争斗下去,可能真会两败俱伤,我的目的可不是打倒李义府。权衡一番后,道:“皇后的吩咐,微臣自当从命。只要他们不伤害我的妻子和我的兄弟,那就一切都好说,但是,如果李义府再去针对萧家,那我就是不做这官,我也绝不会罢休的。”

    说到后面,语气是非常坚决的。就是我退到这一步,是可以的,但我也有我的底线,谁要敢越过这条底线,那只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能够退到这一步,武媚娘就是万分感激,这祸不及家人,李义府、许敬宗要是敢玩这些阴招,那她也会站在韩艺这边的,笑道:“我相信李义府可没有这个胆了,毕竟他可打不过你。”

    “那倒也是!”韩艺笑了起来,很是得意。

    武媚娘又道:“韩艺,我之所以跟你这么说,不是因为我偏袒李义府、许敬宗,而是因为你是我最信任的臣子,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韩艺笑道:“微臣明白,微臣也不想给皇后增添烦恼。”顿了顿,他又道:“皇后,至于韩瑗、来济的事,微臣就不参与了,免得又闹得不愉快,若是皇后需要微臣,微臣自当竭尽全力。”

    武媚娘也没有打算让他参与这事,毕竟他一开始就没有参与,要这时候让他参与进来,许敬宗、李义府又会不爽了,李治那边也不会放人,李治用韩艺,除了报恩之外,有些地方是真的需要韩艺,她也想韩艺混出一些名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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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六章 一鸣吓人

    其实武媚娘这一番话也算是给韩艺上了一课!

    这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以前韩艺行事不用顾虑太多,只要不涉及到皇帝和皇后的核心利益,那一般都不会有什么事的,也没有人将他当回事,然而如今他却当了宰相,那他就必须要学会妥协,学会退让,因为他现在代表很多人的利益,他得顾忌到方方面面,如此才能长久下去。要再像以前那样一意孤行,那肯定是不行的。

    再说韩艺如今也没有功夫跟李义府他们扯皮,他还有一个非常强劲的敌人等着他去挑战的,这个敌人就是封建社会最为强大的地主势力。

    他甚至都没有去萧府,因为他不想打击萧钜他们了,毕竟混了一把年纪了,才四品,还帮着他出谋划策,到什么三省混个几年,再当一个黄门侍郎,他去了会人家会尴尬的,因此他直接回凤飞楼去了。

    “韩艺,听---听---!”

    消息很快就传出来,等到韩艺回到凤飞楼时,大家都知道,全部围着韩艺,好像从未见过韩艺似得,左瞧瞧,右瞧瞧,尤其是刘娥,颤抖的,犹如高.潮降临了一般,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

    “是啦!我当了宰相!”

    韩艺一把推开都快凑到他脸上的小胖,无奈的点点头。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小野本不想吸气的,可见熊弟那夸张的表情,只觉有趣,也跟着吸了一口气。

    天啊!韩艺一翻白眼,道:“行了!行了!我这么年轻当宰相,也未必是好事,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刘娥嘴巴猛地一闭,然后直点头道:“说得是,说得是,韩艺,你今后可得谨慎一些,不可再像以前那般任性了,你瞧瞧人家太尉.....!”

    “刘姐,你咋又来了!”

    韩艺赶紧起身,道:“桑木,你跟我来一下!”

    韩艺将桑木唤到屋内,道:“开始招人吧!”

    桑木愣了下,道:“恩公,你如今刚刚当上宰相,这事要不缓一缓,咱们这么做会得罪很多人的。”

    韩艺激动道:“桑木大哥,你也知道我刚刚当上宰相,我要是不耍耍宰相威风,你认为我会开心么?”

    宰相是用来耍的么?

    桑木若有所思。

    ......

    户部!

    “哼---哼---哼!”

    高履行眼皮稍抬,瞧了眼坐在边上哼来哼去的戴计,道:“你有何不满说出来便是,犯不着在那里给我脸色看!”

    “下官不敢!”

    戴计一脸委屈道:“可是尚书,你---你方才在朝堂上为何要帮着韩艺说话。陛下这事做的未免也太不厚道了,下官好歹也是开国功勋之后,陛下怎能为提拔韩艺,而将我贬去庭州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高履行道:“原本陛下是打算升你为吏部侍郎,是我建议陛下将你调去庭州的!”

    戴计听得震惊不已,呆若木鸡半响,倏地起身,愤怒道:“高尚书,你为何要这么做,我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一直以来都非常忠于你,事事都听你的,而且我们两家可以说是世交,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么。”

    高履行轻轻一叹,道:“我比你年长,凭我们两家的关系,我也算是你的兄长,而且当初你爹可是嘱咐过我,让我好生看着你,我又如何会害你了。”

    戴计哼道:“难道你这是在帮我么?”

    高履行缓缓道:“你一直跟着我,我也非常了解你,你生于宰相之家,从小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朝中的那些长辈都很照顾你,仕途也是一帆风顺,至今没有遇到过什么坎坷,可这也是养成你始终不能独当一面的性格,但这不是说你无能,恰恰相反,你是有才干的,只是无忧无虑的你,根本不需要尽力而为,故此你将心思都放在了勾心斗角上面去了,一门心思就想着往上升。

    可是如今世道变了,我们这些功勋之后,成为了他人的眼中钉,倘若你有任何过失,都可能招来大祸,你必须要坚强起来,不能再依靠他人,你也依靠不了了。我建议陛下让你去庭州,就是希望你能够独当一面,锻炼你的意志,如果你能明白这一点,将来回到长安,可也有希望位居相位。若你做不到这一点,至少也能够安安稳稳活下去。”

    戴计闻言一怔,眼中透着惧意,但随后又面露羞愧,他就典型的官.二.代,能力是有,但性格太脆弱了,一直生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因为他爹戴胄是很牛的一个人,大家都敬佩他爹,那么对他当然是照顾有加。道:“对不起,是下官错怪你了。”

    “我岂会跟你在意这些。”高履行叹道:“只是我如今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以后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戴计紧张道:“尚书,莫不是你也有危险?”

    高履行长叹一声,道:“世事难料啊!”

    他知道他脱不了干系的,因为他跟长孙无忌的关系太亲密了,想断都断不了,但是戴计不同,戴计跟他只是上司下属的关系。

    ......

    韩艺一跃成为当朝宰相,又执掌户部,这消息一传开,整个长安都沸腾了!

    尤其是在寒门当中,这提供了极大的正能量,贵族都无法做到的事,寒门做到了,也就是说士庶之别再进一步拉近,这让寒门子弟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每个人都会想,韩艺一个农家出身的小子都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当上宰相,那将来我也可以,纷纷赶来北巷朝圣!

    韩艺现在还真就成了寒门中的孔子!

    当然,韩艺没有接受他们的朝圣,连面都没有露!

    兰陵萧氏也跟着水涨床高,因为韩艺与萧家地位是不平等的,虽然没有入赘,但是在别人看来那就入赘,等于兰陵萧氏继萧瑀之后,又出了一位宰相,而且这么年轻,照此下去,将来必须位居三公之列,很多大臣都第一时间跑到萧家来向萧锐道贺。

    萧无衣很爽啊,出身南朝帝王世家,三帝一后的尊贵血脉,又唐朝开国宰相的孙女,现在又是宰相的丈夫,那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几乎所有女子都羡慕她。其实她到不在意这些,她争得就是一口气,她原本是要风风光光的嫁给韩艺,但是没有实现,可如今这风光比那风光要风光多了,她现在就有资格说,当初崔大姐没有错,是你们错了,不信你看看我,我丈夫出身还不如那万二,可你现在不少贵族都得向我道贺。

    可就这档口上,北巷发布了新一期的大唐日报。

    这份大唐日报可不得了,因为这是韩艺当宰相之后的第一份大唐日报,哪怕是卖一贯钱,肯定也是一售而空,必须捧场。

    但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通篇就没有提韩艺升官一事,只讲了一件事,招聘!

    凤飞楼将要面向社会,招聘五千人!这五千人是大字体,尤为的醒目!

    吓死一片人啊!

    自古以来,除了朝廷征兵之后,就没有说谁一下子招聘五千人,好歹这也是个小农经济的社会,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就是哪怕皇帝赏公爵食邑,也就两三千户,韩艺倒好,一口气直接五千人。

    而且毫无预兆!

    可是当看完下面的内容之后,有些人就明白了过来。

    条件,四十岁以下,身体健康。最为关键的一点,只招收佃农或者和尚。

    待遇,七日一休,每日基本工作四个时辰,暂时只包餐,底薪两百文,多做多得,还有年终奖,年终奖的多少直接跟加班挂钩。契约最长签十年,最短三年,并且干上一年,每月多增加五十文钱。

    如果是以均田制下的农夫待遇来比的话,这个工薪算不得高,可是福利好,有晋升的空间,而且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

    可是佃农是没有土地的,他们是要交租的,等于是受到双重剥削,这个待遇可就好太多了。

    同时,金行也在上面刊登了文章,表明金行将会与凤飞楼合作,推出一种全新的贷款,也就是说如果你是欠地主钱的佃农,但是你又想来凤飞楼做事,那么你可以先去凤飞楼登记,拿着凤飞楼给的凭证和欠条来金行贷款,但是贷款额不能超过二十贯,利息两文钱,是目前最低的贷款,每月直接从工钱里面扣相应的钱,但是足够保障你的生活无忧。

    后面韩艺还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当和尚是为了讨口饭吃,那你就应该来我这里做事,比做和尚要赚钱的多。

    最后就是招聘地点,无一例外,这招聘地点都是安置在李崇江等人的田地旁边,其中当然也包括慈恩寺、大兴善寺,针对性不言而喻了!

    瞬间,韩艺当宰相的风头就给盖了过去,完全没有人再提这事了,包括朝中大臣,原本他们准备上奏跟李治理论一下,现在他们可没这功夫了,因为这也关系着他们的切身利益。

    这真的是轰动全城内外,因为韩艺当宰相,百姓只是惊讶一下,跟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是这番招聘与每个阶级的人都息息相关啊!

    ......

    “老四啊,我---我这没看错吧!五千人啊!”

    “老钱,你别老是抖呀,你抖得我都看不清楚了!”

    “我也不想抖呀,可这双手不听使唤,我也没有办法!”

    钱大方和赵四甲缩着脖子,一边抖,一边看,汗珠哗啦哗啦的往下流。

    “真是五千人啊!韩小哥这是想干什么?”

    “你说这可能是印错了么?”

    “嗯!还真有这个可能。”

    .....

    元家堡!

    “韩艺他究竟想干什么?他是疯了吗?”

    元鹤将报纸往桌上一拍,大发雷霆,目光时不时就看向元牡丹。

    元禧还是处事不惊,看向元牡丹道:“牡丹,此事你可知晓?”

    元牡丹道:“韩艺倒是跟我提过一些,但他并未明言他会怎么做,他只是说将此事当做启动南进计划的开始,我想---。”

    元鹤咆哮道:“你还不懂么,他这么一弄,那南进计划都只是小事了!”

    元牡丹被他训得,都不敢出声了。

    元禧瞧了眼元鹤,道:“老四,你先坐下,我们这位贤婿绝非莽撞之辈,他这么做一定有原因,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元鹤道:“大哥,这还不明显么,只招收佃农,什么人家家中有佃农,不就是咱们这些乡绅贵族么,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哪怕他没有从咱们元家弄走一个佃农,他这么做都伤害了我们元家的利益,我们元家是关中贵族,可不是商人,他这么做不就是要挑起商人和地主的斗争么,这可是咱们的根本所在啊。”

    这已经不是个人利益,而是阶级利益,韩艺此举伤害了整个阶级的利益,那么谁也不能避免。

    元禧沉眉道:“老夫相信这事韩艺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

    后宫!

    “女儿,你可有看这最新一期的大唐日报?”

    杨氏急急忙忙的赶到后宫,找到武媚娘。

    武媚娘心里咯噔一下,道:“还未看,怎么呢?”

    “你自个看吧!”

    杨氏将大唐日报往武媚娘身前一送。

    武媚娘赶紧拿起来,标题就将她给惊呆了。

    杨氏道:“韩艺分明就是冲着长安那些乡绅贵族去的,杨家、武家和你姐姐贺兰家那边都跑来找我,韩艺这一回可要把人都给得罪了。”

    “他们找你作甚?”

    “他们认为韩艺是你的人,想要我给个说法,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么。”杨氏一脸郁闷。

    武媚娘黛眉一皱,将报纸往桌上一放,道:“那他们想怎么样?”

    杨氏诧异道:“他们当然希望韩艺赶紧收手。”

    “这是韩艺自个的买卖,我也管不着!”武媚娘说着又道:“再者说了,那些个乡绅贵族明知我与金行有合作,他们还为了区区高利贷,想将金行给整垮,那时候他们何曾看过我面子,如此又跑来找我,真是岂有此理,韩艺做的很对,就该给他们一些颜色瞧瞧。”

    杨氏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武家、贺兰家那边又没有针对金行,韩艺这可是将所有人都给得罪了。”

    武媚娘冷笑一声道:“母亲,你难道忘记当初我那几个好哥哥是如何将我们母女给赶出武家的么?再者说,这我也没有办法,人家韩艺给得起这钱,你就叫他们给更多的钱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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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七章 农起地涌

    萧府!

    “这---韩艺为何这么做?”

    “无衣!你可知道此事的缘由?”

    “我不知道,我从来不过问他买卖上的事。”

    萧家也是地主阶级,韩艺这么一弄,他们也紧张,萧钜、萧鄯等人赶紧来到萧锐家,想问一个明白,可别让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混账!”

    萧锐忽然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道:“他要招手佃农也就罢了,为何他连佛家子弟都不放过,我佛家几时又得罪他了。”

    “嗯?”

    萧钜等人纷纷惊讶的望着萧锐,咱们说的是一回事吗?

    ......

    城北李家!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又怎么呢?”

    没有整到韩艺的李崇江郁闷了好几日,差点没有生病了,因此听到这嚷嚷声,就各种不悦。

    “老爷,你看,这是最新一期大唐日报!”

    那管家急忙忙将手中大唐日报递了过去。

    李崇江拿过来一看,顿时面露惊讶之色,随即又呈现极度恐慌的状态,道:“这小子疯了,这小子疯了。”

    那管家道:“老爷,咱们得赶紧想办法,不然咱们得佃农都会让他给弄走了。”

    李崇江道:“你还不快去找那些佃农,告诉他们,谁若敢去凤飞楼,我对他不客气。”

    “已经晚了!”

    那管家哭丧着脸道:“老爷你没有看么,他们招聘的地点就在长安县的竹村,咱们在长安县的佃农多半集中在那里,而且如今已经开始招聘了。”

    韩艺一早就在准备了,大唐日报一发,那边就已经开始招人了。

    李崇江身子一晃,险些跌倒,幸亏一旁管家急忙扶着他。

    ......

    在城北的竹村外,有着一片广阔的田地,不少农夫正在那里躬身劳作着。

    忽然,见得几人急忙忙沿着田边的阡陌小道往南边跑去。

    田中一个农夫问道:“哎!小林,你们这是赶着去哪里?”

    “哎呦!苦大叔,你怎么还在这里,凤飞楼招聘你没听说么?”

    “倒是听说了,可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是农民,他们招的那是工匠。”

    “人家都说了,会给培训,而且招就是咱们这些佃农。”

    “那些商人可是狡猾了,信不得,信不得。”

    “什么商人,凤飞楼的韩小哥你没有听说,你看看人家凤飞楼的工人,以前过得还不如咱们,可如今个个过上了好日子,不说了,不说了,我先去了。”

    “小林,小林,等等我!”

    “你们都去啊!”

    “苦大叔,这一个月两百文钱,管饱,还休四日,还有年终奖,这田还有啥种的。”

    “那---那你们等等我,我也去看看。”

    ......

    “当家的,你可得算清楚了,咱们可是欠了李家的钱,这李家可不是好惹的!”

    “你别催呀,我不是在算么!”

    “哈哈!吴大叔,吴婶,你们这是在瞎忙活。”

    “哎!二狗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家凤飞楼都帮你们算好了,像你们这种欠钱的佃农,直接上金行贷款,先将钱给还了,那边做点事,叫大婶在家养点家畜,种点青菜什么的,每年还些钱,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没有一点压力,要是努点力,还能存不少钱了,你先去那边看看,人家全都已经算好了,欠一贯到欠二十贯,各种方式还钱,你们又没学过算术,你哪算得清楚啊。”

    “当家的,那你快去吧!哎,二狗子,你报了名?”

    “早就报了,这种田我一早就种烦了,一年前我就想去凤飞楼当工匠,可是我娘不让,如今我娘可算答应,我一早就去了,我现在可是凤飞楼的工匠了,走走走,我带你一块去。”

    ......

    只见在离竹村不远处的一家酒肆前,上百号人围在这里。

    又见一人嚷嚷道:“各位乡亲,各位乡亲,我也是佃农出身,一年到头,那日子过得可叫一个心酸,再丰收也就吃饱肚子,可要有个什么风吹雨打的,咱们没有饿死,也交不上租,结果就是欠那些地主的钱是越来越多,永远都还不清,弄不好还得卖身为奴。

    可是自从我来到凤飞楼后,哎呦,那叫一个轻松自在,不愁吃,不愁穿,干得多,就得到多,公平合理,韩小哥从来不压迫咱们,一切都按照契约上办事,如今咱连媳妇都娶上了,等房子盖好之后,咱就住上新房了。佃农是没前途的,干一辈子不死就算是走运了。

    而且,要是你们的婆娘有些手艺,也能来咱们凤飞楼工作,那一个月最低也有两百文钱,一年下来,至少得三贯钱,就如今的米价,三贯钱可以买多少米了,还有,还有,干上一年,还有衣服发,连衣物都不愁了。”

    “我要报名!”

    “我要报名!”

    ......

    “大家别急,别急,排队,排队,我们韩小哥说了,他老早就听闻咱们竹村的百姓,个个都勤劳努力,咱们韩小哥就喜欢这样人,所以但凡竹村的村民,只要符合条件,哪怕是超出名额也得破格聘用,所以你们千万别着急。”

    一辆马车悄然无声的来到这家酒肆边上,车上坐着三人,正是崔戢刃、王玄道、郑善行。

    “这么多人啊!”

    郑善行稍显惊讶道。

    王玄道微笑道:“这才是最精彩的时刻。”

    郑善行笑了一声,道:“据说这竹村一百来户人家有九成都是城北李家的佃农,可才第一日,就都来了,真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啊!”

    崔戢刃道:“如今米价这么便宜,这些佃农辛辛苦苦务农一年,还上租粮,也没剩多少钱了,没有什么盼头。”

    王玄道道:“而且韩艺这时机也挑的好,如今刚刚秋收,这些佃农将租粮还上,退还租约,便可无牵无挂的来凤飞楼做事。可没过几月,春耕就开始了,到时这田地里面恐怕都会长满杂草啊!这城北李家这回算是栽了一个大跟头。”

    郑善行道:“可是韩艺这也不是完全针对李家,但凡有佃农的地主都将受到威胁,他如今刚刚当上同中书门下三品,就惹出这么大的事来,他在朝中能否坚守得住。”

    崔戢刃笑了笑。

    王玄道道:“崔兄莫不是知道韩艺为何敢这么做?”

    崔戢刃道:“可能猜到一点,但是也不一定。我好奇的是,他招这么多人,光每月的工钱就得上千贯吧,这听着都很吓人。”

    郑善行呵呵道:“崔兄有所不知,韩艺的买卖整个大唐就只有他这一家,他可不怕他的货物卖不出去,做的越多,他就越赚钱,区区千贯,真是不值一提。”

    “原来如此!”

    崔戢刃点点头,又道:“你的自由之美也可以跟在后面招点人。”

    郑善行羞涩一笑,道:“我的自由之美已经快两千人了,长安是不需要人了,现在正在洛阳招人。”

    崔戢刃惊讶道:“什--什么?都已经两千人呢?”

    郑善行点点头道:“自由之美要得都是妇女,而且我又是从穷人家招人,故此也没有人注意。”

    他不跟韩艺一样,招聘是招聘,他是将招聘当做慈善事业在做,看见谁家吃不上饭,就招来自由之美工作,就这么下来,两三年这人数就快突破两千了。

    崔戢刃道:“那你一个月也得发很多工钱,你这自由之美这么赚钱?”

    郑善行沉吟片刻,道:“不瞒你说,其实一开始韩艺就跟我说过,只要度过前面一年,将来只会越来越赚钱,可是在那之前,我还是非常保守,结果却如他预计的那般。寻常人家做一件衣服多费周折,价钱也高,我自由之美卖的衣服比他们自己做的要便宜,而且还好看,因此现在长安城内的那些达官显贵都不自己做衣服,而是来自由之美卖衣服,甚至出钱找自由之美订做。”

    崔戢刃皱眉道:“那你一年得赚多少钱?”

    王玄道微微笑道:“崔兄,此乃郑兄的**,你怎好意思相问。”

    “啊?对对对,抱歉,抱歉!”崔戢刃拍拍额头道。

    郑善行笑了笑,也没有做声,这君子之交淡如水。

    ......

    慈恩寺。

    “方丈,方丈!不好了,咱们在城东下水村的八十多佃农都上凤飞楼去了,另外,还有净休等二十多个弟子也跑去凤飞楼了。”

    “什---什么?啊---!”

    “方丈!方丈!---哎哟,方丈晕过去了,咱们可怎么办啊!”

    “去二师父吧!”

    “二师父在闭关,任何人都不见。”

    “哎哟!这可如何是好啊!”

    ......

    金行!

    “你是来存钱的,还是来贷款的?”

    “我---我是来贷款的,凤飞楼的人说拿着这个就可以来你们这里贷款。”

    “是的,是的,这边请。”

    “你们真的只收两文钱的利息。”

    “是的,这契约上写得非常清楚,利息会直接从你们工钱你们扣,你们根本不需要担心。”

    “可---可我不认字。”

    “这也没事,契约已经发到了大唐日报上面,都是一样,如果不一样的话,那责任在于我们,你只需要在契约上添上自己的名字和贷款多少,以及个人信息就可以了,如果你不会写,我们会找公证人帮你写,这个你请放心,我们金行可是跟皇后有合作的,可不敢乱来,要是坏了皇后的名声,这罪名我们可担待不起啊!”

    “哦,那---那行,我相信韩小哥。”

    ......

    城南屈家。

    “老爷,这是我欠你的钱,来年我就不租你的地了。”

    只见一个三十来岁的憨厚汉子将一袋钱递给屈本善。

    屈本善正在暴怒中,怒瞪那汉子道:“哼!你说还就还,真是岂有此理,老老实实回去种地。”

    那汉子脸色一变,激动道:“你不让是吧,不让我就告到官署去。”

    屈本善冷笑道:“你有本事就去告呀!老子还会怕你这个贱农,你要再敢啰嗦,老子将你的腿都给你打断了。”

    那汉子哼道:“行!你等着,反正有韩小哥为我们做主,我今儿也豁出去了。”

    屈本善听得眉头一皱,心中又怕又怒,道:“等会,行,你要走是吧,我还不留你了,有本事就别回来。”

    韩艺现在可是宰相,这太恐怖了,万一他向衙门施加压力,那还真说不定了,其实衙门听到韩艺的名字,估计也不敢包庇。

    仅仅一日,韩艺就挖走了慈恩寺、大兴善寺、城北李家,城南屈家,秦岭刘家,城西张家等一干参与了挤兑金行地主的一千多人,七百多户,韩艺将壮丁给弄走了,那人家也不会租地了。

    而且这招聘地点就在他们佃农居住乡村的附近,其他乡村的村民想要面试,都还得跑过来,他们肯定是最先遭难的。

    虽说唐朝有奴婢制度的,但其实奴婢得来源非常少,要么就是犯人以及犯人家属,要么就是俘虏,还有就是国外卖到大唐的,比如新罗。这也是为什么后世没有将唐朝视作奴隶社会,就是因为奴婢太少,无法形成一个阶级,尤其是唐初,因为唐初一开始总是打仗,农民又都是兵,打仗就有田地,犯不着当奴婢。

    贞观后期风调雨顺,人人有田地,试问谁想当奴婢。

    大地主自家的奴隶无法满足生产,那么佃农就顺理成章的出现了。

    因此佃农才是地主的主要剥削者,很多的佃农家中都有土地,只是太少,只能从地主那里租土地来种地。

    在魏晋南北朝时,佃农庇荫于豪强地主,列入地主家籍,佃农要获得自由,必须经过放免和自赎等手续。可是在唐朝的时候,李世民吸取隋朝灭亡的教训,推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思绪,而且当时人口又比较少,要是都让贵族给吸走了,那李世民就没啥子民了,况且当时李世民一直在打击贵族,因此就将佃农列入户籍,取得封建国家编户的地位,你要么就是奴婢,要么就是良人。从此佃农与地主之间的依附关系逐渐松弛,他们逐步取得一定的迁徙、佃田和退佃的自由。

    这就让韩艺钻了空子。

    在不是奴隶社会下,如果佃农流向工商阶级,那么对于地主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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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八章 怼勋贵

    其实若换一个人,做同样的是,那决计不能引发这么大的回响,这都是韩艺一直以来都在经营自己的信誉和名望,跟着韩艺混得,就发财了,哪怕韩艺只给一百文钱,百姓也都会来的,光韩艺这个名字,就胜于一切,这就是一种无形且又巨大的财富。

    第一楼!

    几乎两市大商贾都已经到齐了。

    “韩小哥,你不能这样啊!我老钱平日里虽然小气,那我一直都跟着你,大风大浪过来,我都对你不离不弃,你现在将我的佃农都给弄走了,我这买卖究竟还如何做下去啊!韩小哥---啊---!”

    钱大方哭得是撕心裂肺,仗着自己身材是圆柱体,在桌上滚来滚去,溜得很,旁人若不知,非得以为他爹妈死了。

    他是卖粮食的,当然有不少佃农,这佃农一走,他还卖个屁的米啊!

    窦义、魏青等粮商也都时时刻刻准备着,一旦钱大方体力不济,就立刻补上,其实现在的商人也都是地主来的,因为他们赚钱了,那就是买地呀,这年头就地值钱,唯一能够投资也就是地,当然,后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可这买地就需要佃农来种地。纯种的商人只在少数,拉姆希德就不买地,他就不着急。

    韩艺看了一会儿,在肯定了他的演技之后,才道:“行了,行了,吵得我头都疼了,我一句话都没有说,话都让你们给说了。”

    钱大方立刻停了下来,挤着眼泪道:“我也不想这样,可你这真是要我的老命啊!”

    韩艺微微一瞪,又目光扫去,道:“我知道你们都想说什么,但是你们要记住,你们是我北巷的雇主,我怎么可能让你们垮了,我一直以来都在帮你们赚钱不是吗?”

    窦义小心翼翼道:“韩小哥的意思是,不会招咱们的佃农?”

    “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韩艺摇摇头,又道:“我就跟你们明说了吧,金行的事,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是谁在后面搞鬼,你们心里也都知道,我对此非常愤怒,因为他们严重伤害了金行的信誉,我必须要他们付出十倍的代价,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因此当务之急,是我要报复他们,等这事过去之后,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绝不会让你们受到损失的。”

    魏青忙道:“那我们两市的商人呢?”

    韩艺道:“都一样,这是我们商人之间的事,我不想牵扯太多的利益进来,总之,此事过去之后,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我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此时的愤怒。”

    众人见韩艺面色坚决,就是不肯罢休,这不能理解也要理解,因为他们拿韩艺也没有太多的办法,而且韩艺也给予了他们保证,基于韩艺的信誉,还是值得相信的。

    韩艺又道:“我们还是谈谈商人该谈的事情吧!”

    众人又是困惑的望着韩艺。

    韩艺笑道:“记得了两年前,我曾与你们说过在过去一年,北巷的买卖至少涨三成,不知你们可记得。”

    “记得!记得!”

    拉姆希德立刻道:“我当时还以为韩小哥说的是你的香水、纸墨了,可没有想到,你那新作坊还没有开始运作,咱们的生意就好了不少。”

    钱大方立刻抹掉那不值一钱的眼泪,目光中充满了贪婪,道:“这事我也一直记得的,心里也是万分好奇,韩小哥,这究竟是为什么?”

    大家都好奇的望着韩艺。

    这在他们看来,真是太神奇了,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韩艺人都不在这里,生意就自然好多了。

    韩艺笑道:“因为我们的市场越来越大了!”

    钱大方疑惑道:“可新市场那边早就建成了,除了新市场咱们的市场也没有变大啊。”

    “不不不!”

    韩艺摇着头道:“我指的市场,并非地方大小,而是人的多少。”

    “人的多少?”

    “不错!”

    韩艺道:“咱们大唐的百姓多半都是自给自足,一年难得来一回市场,来了多半也就是卖东西,而非买东西,经常来市场的就那么些人。但是在过去两年内,光我们凤飞楼就招纳了许多工匠,另外,还有自由之美,淘宝大市场,而且新市场的出现,这预示着要招纳更多的工人。这些工人多半是没有土地的,他们拿得也是工钱,他们就需要购买,再加上金行的出现,资助了许多小贩,他们渐渐成为了商人,他们也需要购买,如此一来,需要购买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因此我们的市场也越来越大了。”

    “原来如此!”

    拉姆希德点点头,突然道:“如此说来,韩小哥你这回又招聘了五千人,那我们的市场就变得更大了。”

    “拉姆先生果然聪明,一点就透!”韩艺笑道:“商人不仅仅是倒卖,那只是商人的一种,商人需要是生产,生产就需要人,而工人赚了钱,就需要购买,铜钱可是不能吃的,而购买又会促使生产的增大,想要增大生产,就需要招聘更多的工人,如此循环下去,我们的市场才会越来越大。

    我早就跟你们说过,不要只看这长安,要看到全国,如今我们大唐又灭了西突厥,版图更大了,有很多的市场等着我们去开发,只要你们善于经营自己的买卖,善于去创造,将钱投入到生产当中,而不是只知道买地,你们都将会成为顶级富豪的,绝不会跟如今一样,为了几个佃农就来我这里哭哭啼啼的,这只能说你们的买卖太小了,太经不起打击了。”

    一干商人相互用眼神交流着,其实他们也扩大了自己的买卖,但那是因为韩艺为他们创造了更大的市场,他们其实也可以发挥自己的余力,跟随韩艺创造更大的市场,那么首先一点就是生产,但是这有违一直以来的经商理论,以前就是买地,买地就可保万一,投入生产,风险就太大了。

    “韩艺小儿,韩艺小儿,你给老子滚出来!”

    楼下一阵嚷嚷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众人赶紧来到窗边望楼下看去,只见一大群人凤飞楼前,个个都是身着锦衣华服,为首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对着凤飞楼大声嚷嚷着。周边客人纷纷吓得躲到一旁去了。

    韩艺不认识那叫嚣的那个中年男子,但是他认识李崇江、屈本善等人。

    “哎呦!那人好像是新城县公。”赵四甲道。

    韩艺问道:“新城县公,什么人?”

    “不就是宇文家的家主么。”

    “宇文士及?”韩艺问道,他也知道宇文家在唐朝最强的就是这宇文士及了。

    “不错!此人正是宇文大将军的少子,宇文僧尼。”

    “哦---!”

    韩艺点点头,问道:“你们是跟我一块下去,还是站在这里看戏?”

    一干商人顿时露出尴尬的笑容。

    “就知道你们靠不住!”

    韩艺摇摇头,自顾往楼下走去。

    来到楼下时,小野、小胖他们也已经出来了,皆是一脸不悦的望着宇文僧尼等人。

    “你们几个小鬼,看什么看?”

    李崇江指着小野他们嚷嚷道。

    熊弟有些害怕,微微往小野身边挪了挪。

    小野哼道:“这是我家,我看谁,你管得着么。”

    “嘿!你小子好大的胆子。”

    “你想怎么样?”小野护着熊弟哼道。

    忽听得边上一人笑呵呵道:“李老哥,你可别得罪这小子了,这小子在鹰娑川一战中,可是一个人追着上万敌军跑,我们可都怕他,小心他将你胳膊给拧了下来。”

    众人转头一看,正是赵旭,这家伙刚刚升到中郎将,今日请了几位好友来北巷逛逛,顺便上第一楼吃饭。

    赵旭说得,肯定就不是假的。

    李崇江下意识退了一步,又见小野目露凶光,心中更惧。

    宇文僧尼倒是不怕,只是没空与这小儿争吵,哼道:“那又如何。你快将韩艺小儿给我叫出来。”

    “我在这了!”

    韩艺走上前来。

    “韩大哥!”

    小野、熊弟赶紧走了过去,他们两个永远站在韩艺的左右两边,不管发生了任何事。

    韩艺朝着宇文僧尼明知故问道:“不知阁下是?”

    宇文僧尼道:“我乃新城县公。”

    这县公可也是二品伯爵,当然,这只是绝对的虚封。其实站在他身后的,要么是勋贵,要么就是乡绅,这些乡绅都是名门望族,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是在士林中地位非常高。因此哪怕韩艺刚刚才当上宰相,但是这些人都没有将韩艺当做宰相,这就是长久以来形成的门第观念,在他们眼里,除非韩艺当皇帝,否则的话,就是一寒门,就一田舍儿。那武士彟当了国公,开国功臣,又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还不是一样被人瞧不起,死了就武媚娘这孤儿寡妇去送葬,更何况韩艺。

    可是话说回来,也就是几个佃农而已,大家平摊下来,不至于承受不起,甚至对于有些人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他们之所以这么兴师动众,主要就是因为韩艺此举破坏了现有的规则,而这些贵族就最恨破坏规则的人了,这也是为什么改革变法的人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因为破坏规则一定会伤害既得利益者,这是不可避免的,从古至今都没有例外。

    “原来是新城县公,失敬,失敬!”

    韩艺拱拱手,又道:“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宇文僧尼道:“你好大的胆子,连我宇文家的佃农都敢动,你可知我父亲是谁么?”

    由此可见,我爸是李纲绝对是一种传承。

    “原来是新城县公,令父宇文大将军我当然知道。”

    韩艺淡定一笑,道:“不过你说我动你的佃农,这是什么意思?”

    宇文僧尼怒道:“你还敢狡辩,就这两日功夫,我家三十二户佃农就跑你凤飞楼来了。”

    才三十多户,早知你当这出头鸟,我就挖你三百户了,真是失败!韩艺道:“那不知是我的人上门去找的他们,还是他们主动来我凤飞楼的。”

    “这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如果是我派人去挖你的佃农,那自然是我的不是。可他们主动来我凤飞楼,这我可没有办法,你如果一定要怪的话。”韩艺说着往李崇江身上一指,道:“就怪他们,我主要是针对他们这些人的,你们别瞪,我此举就是冲着你们来的,我就要挖光你们的佃农,让你们守着自己的田地哭!我早就说过,你们如果敢动我的金行,你们将为此负全责。”

    赵旭瞧得乐呵呵的,小声向自己的同伴道:“瞧见没有,我没有骗你们吧,这特派使当初在军营里面,闹得比要凶多了。”

    一人道:“你就别幸灾乐祸了,你以为你们赵家躲得了么,估摸着也有不少人佃农走了。”

    赵旭一愣,这尼玛真是尴尬了,但是他不敢跟韩艺叫板,实力摆在那里,他早就服气,心想,不就是几个佃农么,这回若没有他,我恐怕还会被降职。

    “你小子别得意,谁输谁赢还不一定了。”李崇江等人是咬牙切齿,双目喷火,恨不得将韩艺给活吞了。

    “放肆!”

    宇文僧尼见他都出面了,韩艺还敢如此嚣张,真是太不给他面子了,不禁勃然大怒道:“这几位可都名门望族,岂容你在这放肆,今日你若不向他们道歉,我要你好看。”

    韩艺呵呵道:“名门望族?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了,就为了几个佃农,来我这吵吵闹闹,啧啧,真是够给名门长脸的,我也实话告诉你,道歉是不可能的,我还会变本加厉的对付他们,至于你说要我好看,那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你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小野撇着嘴,一脸不屑道:“就不知道是谁打谁了。”这小子可比韩艺还要狠一些。

    宇文家,在关中那是绝对是老贵族,当年宇文泰何等厉害,旗下八国柱,随便拿一个出来都是响当当的,李治的先祖李虎可也是宇文泰的手下啊,宇文僧尼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被一个黄口小儿嘲笑,就准备让手下爪牙去招呼一下韩艺,身边一个狗头军师赶紧道:“老爷,他现在可是陛下钦封的同中书门下三品,你别中了他的激将法。”

    “那又如何!”宇文僧尼怒睁双目,咬着牙指着韩艺道:“你---你小子有种,咱们走着瞧!”

    言罢便气冲冲的离开了。

    唐朝还是讲律法的,而且政治开明,他一个没有实权的新城县公,别说殴打一个新晋的宰相,哪怕是当街打一个普通百姓,也一定会被告到官衙里面去的,宇文家也不是没有政敌的,该弹劾的还是要弹劾,当年褚遂良不也是花少于市价的钱买了百姓几亩地,结果就让韦思谦给告发了。

    看来好戏就要上演了!韩艺闪过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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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九章 难以捉摸

    其实一直以来,韩艺与这些勋贵都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这不是哪一方的错,而是这个时代的一个缩影,唯一不同的就是,韩艺从一开始就表现的非常强硬,他在直面这些勋贵的时候,从未害怕过,不管是山东士族,还是关中郡望。

    这就导致韩艺一直在破坏现有的规则,其实很多贵族都对他心存恨意,只是一开始废王立武挡在前面,之后韩艺又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他们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不然的话,他们肯定会群起而攻之,这是不用怀疑。

    然而,这一回,韩艺是直接撕毁了虚伪的脸皮,直接向他们宣战,不再是因为士庶地位之争,争的双方阶级的核心利益。

    虽然只是几个佃农而已,但这几个佃农背后的利益却是相当复杂,矛盾也是非常尖锐的,谁都不会轻易让步的。

    太尉府!

    “太尉,这韩艺刚一加封同中书门下三品,便原形毕露,恃宠骄纵,谁人也不放在眼里,他的此番举措,导致上至王公贵族,下至乡绅地主,都让他给得罪了。如今看来,他还是太年轻了,沉不住气。”

    说到这里,韩瑗瞧了眼长孙无忌,道:“太尉,我听说许多勋贵大臣都要弹劾韩艺,咱们要不要也参他一本。”

    长孙无忌稍稍皱眉,道:“我问你,韩艺那小子什么时候没有恃宠骄纵?当初在大殿上,他几番争得登善哑口无言,又差点四大家族的名誉毁于一旦,倘若他没有恃宠骄纵,他会这么做吗?”

    韩瑗愣了下,沉默不语。

    长孙无忌叹了口气,道:“伯玉,我知你心中委屈,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谨慎,不要再去强出头,这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啊。你去吩咐底下那些人,不要因此事去弹劾韩艺,几个佃农而已,至于这么上蹿下跳么,亏他们还都是名门贵族。”

    韩瑗道:“是,我知道了。”

    ......

    皇宫。

    “陛下,臣真是委屈呀,臣都这么一大把年纪,又是太宗圣上钦封的新城县公,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子教训,臣让宇文家蒙受这奇耻大辱,真是无颜面对已故的父亲大人,还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陛下,臣等再怎么说,也是开国功勋之后,可是韩艺仗着陛下的信任,屡屡欺压我等,倘若再这么下去,可是会寒了功勋们的心啊!”

    “还请陛下为我等做主!”

    “请陛下为我等做主啊!”

    但见十余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站在李治面前,这里要么就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功勋之后,要知道开国功勋之后,至少也有四十来岁,这看上去多可怜啊!

    李治看着他们递上来的奏章,时不时斜目瞟他们一眼,目光闪动着,似乎在考虑什么,过得半响,他将奏折放下,点点头道:“朕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朕定会查明此事,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臣等叩谢皇上。”

    等到这些人退下之后,李治又朝着一旁的张德胜道:“德胜,你去宣枢要大臣入宫议事。”

    张德胜惊讶道:“陛下,就几个佃农而已,也要宣枢要大臣商议?”

    李治突然瞧向张德胜。

    张德胜当即诚惶诚恐道:“陛下恕罪,小人多嘴了。”

    李治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道:“行了!朕何时说要怪你,朕就是很纳闷。”

    张德胜好奇道:“陛下纳闷什么?”

    李治道:“他们这些公功勋之后,皇亲国戚,可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却还不如你这个没读过什么书的。”

    张德胜笑嘻嘻道:“陛下过奖了,小人这就去宣枢要大臣入宫议事。不过陛下,好像御史大夫最近身体有些不适,一直告病在家休养。”

    “那就不要去打扰他了。”李治道:“就叫御史中丞来吧,哦,把户部尚书也叫来。”

    一个时辰后。

    两仪殿内便站着七人,李勣、许敬宗、李义府、杜正伦、高履行、韩艺,还有一个人则是刚刚上任的御史中丞韦思谦,因为他近一年表现的非常好,而且又得罪过褚遂良,因此深得李治的赏识。

    李治先是让他们坐下,然后小道:“就在几位爱卿来的路上,朕这桌上又多了十几份弹劾韩艺奏章!”

    直截了当!

    几个枢要大臣悄悄的互看了一眼,心里也清楚是怎么回事,毕竟闹得满城风雨。

    李治突然看向韩艺,道:“韩艺。”

    “臣在。”

    韩艺急忙站了起来。

    李治问道:“你可知他们为何弹劾你?”

    韩艺摇头一脸懵懂道:“臣不知。”

    李义府一看,这小子还真是演戏,我们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不知?”

    李治皱眉道:“你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臣真不知。”韩艺也露出一脸好奇。

    李治点了点头,又看向李勣等人道:“那不知几位爱卿可知晓?”

    许敬宗率先道:“回禀陛下,老臣以为特派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闹出这么大的事,整个长安都知道了,偏偏他不知道,老臣不信。”

    他当然是站在勋贵那边,而且再加上韩艺与他的私人恩怨,这时候不捅韩艺两刀,不像他的作风。

    李治又看向韩艺。

    韩艺诧异道:“许大学士,不知我闹了什么事?还请明言。”

    许敬宗哼道:“你要招聘五千佃农来你凤飞楼做事,不知老夫可有说错?”

    韩艺双手一张道:“这是闹事吗?我只是招聘一些人来做事,我堂堂正正,大唐日报都刊登了。”

    李治一看他们两个又要斗上了,头疼不已,忙道:“那为何有人弹劾你仗势欺人,当众侮辱功勋之后,皇亲国戚,劝农行工,破坏江山社稷。”

    韩艺慌张道:“陛下,这---这臣真不知从何说起啊?”

    李治道:“那朕问你,昨日新城县公宇文僧尼可有去找过你。”

    “确实来找过微臣。”

    韩艺点点头,又道:“但也是他羞辱臣,臣好歹也是陛下钦封的同中书门下三品,他在臣得家门前,一个劲嚷嚷着韩艺小儿滚出来,当时很多人都听到了,臣真不知道是谁羞辱谁。”

    许敬宗立刻道:“这新城县公与你毫无瓜葛,若非你先得罪了他,他如何回去找你麻烦,是非曲直,你心里明白。”

    韩艺不想理这搅屎棍,毕竟武媚娘已经嘱咐过他了,当做没有听见,朝着李治道:“陛下明鉴,他口口声声说他的佃农跑来我这做事,因此就要找我麻烦。可问题是,臣只是招人来帮臣做工,是他的佃农自己来的,这跟臣没有关系啊。”

    “是吗?”李治语气非常平淡。

    李义府本也想站出来落井下石的,可一见李治这难以捉摸的态度,他觉得还是得看看再说。

    “此事千真万确,臣又怎敢隐瞒陛下。”韩艺拱手道。

    李治点点头,又道:“那仗势欺人呢?他们可是说你这么做是蓄意报复。”

    “这臣不敢否认,几日之前,城北李家联合十余乡绅想搞垮臣的金行,这事他们自己都承认了,很多人都知道,幸亏臣机灵,金行才躲过这一劫,那臣当然要给他们一点颜色,而且臣是光明正大,直接出钱去请他们的佃农来帮臣做工。难道他们欺负臣,就算是以礼相待,臣报复他们,便是仗势欺人?”

    李治面无表情,伸出手指挠了几下太阳穴,又朝着其他人道:“不知各位爱卿如何看待此事?”

    许敬宗道:“陛下,是非对错,老臣倒也不想与特派使争论,可是农乃国之根本,特派使这么做,不就是在诱农行工么。到时这农夫不耕地了,人人都去做工了,于江山社稷不利。况且,朝廷一直在劝农桑,特派使身居要职,却与朝廷的政策背道而驰,辜负了陛下的一番苦心栽培,这有违为臣之道。”

    “陛下,臣到以为错不在特派使。”

    韦思谦突然站出来,道:“陛下,因为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而且还涉及到朝廷三品大员,因此臣对于此事的来龙去脉也较为清楚。特派使并无任何有违朝廷的规章制度,也没有做出什么失德之举。这民心所向,才是国家之根本,特派使只是承诺一月两百文钱,那些佃农就立刻纷纷逃离庄园,有些佃农甚至宁可赔偿退佃之钱,也要去凤飞楼,此事应该值得朝廷重视才是。

    我大唐劝农桑,是为百姓着想,但绝非是劝百姓接受地主的剥削,若将二者合为一谈,实乃是对朝廷的羞辱,对百姓的蔑视。陛下,如今那些地主、功勋之后不断的兼并土地,然后再将兼并的土地租给土地原本的主人,这对于我朝的均田制可是有着极大的破坏,倘若长久下去,均田制必将不复存在。”

    哎哟!这人不错呀!韩艺还是第一回跟韦思谦打交道,他以前对于韦思谦的了解,仅限于韦思谦弹劾褚遂良,但是这还不能说明韦思谦就是魏征那样的直臣,因为韦思谦乃是出身京兆韦氏,本身就是贵族出身,是不是他和褚遂良是政敌,这就不清楚,但是今日一看,确实是一位直臣,他这一番话非常公道,但是按理来说,他应该偏向贵族,可是他还是就事论事。

    李义府站出来道:“可是韩艺这么做,引起许多王公贵族和功勋大臣的不满,破坏现有的和谐,若不及时限制,可能会引起动荡。”

    李治点点头,但眼中也没有什么波动,就偷偷看了眼李勣,见李勣双目微合,心想,不会又睡着了吧。轻声喊道:“司空!”

    李勣颔首道:“陛下。”

    李治非常温和的问道:“不知司空对此有何看法?”

    李勣茫然眨了眨眼,过的片刻,才道:“陛下,这买卖上的事,老臣是真不清楚。”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要是因为几个佃农,就会引发国家动荡,那---那臣真该引咎致仕。”

    李义府瞧了眼李勣,好生尴尬,大家同殿为臣,用不着说得这么直接吧。

    李治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李勣说话总是那么的中听,嘴上却叹了口气,道:“司空言之有理呀,几个佃农就闹到朕的两仪殿来了,方才张德胜听到朕要请几位爱卿来商议此事,都还笑话了朕,但是他哪里知道朕的苦衷,他们那些人都是功勋之后,皇亲国戚,朕又不能置若罔闻,放置不顾,朕也真是头疼啊。”

    杜正伦突然站出来道:“功勋之后又如何,功勋之后难道就可以颠倒黑白,枉顾法度,辱骂枢要大臣,陛下你贵为天子,又怎能忌惮他们这些功勋之后。这才几个佃农,他们就吵到皇宫里面来了,要是朝廷哪天问他们多征几石粮食,他们不还得造反啊。”

    哇!这位仁兄真够勇猛的啊!韩艺偷偷瞥了眼杜正伦。

    李治瞧了眼杜正伦,没有做声,又向高履行道:“高爱卿,你身为户部尚书,难道对此事就没有任何看法?”

    高履行很是为难道:“陛下,臣执掌户部,管理的是天下财政,这---这等事,臣实在是没有经验,也不知如何是好。”

    言下之意,就是这等小事,我从未处理过。

    李治道:“可是韩艺是你户部的人啊。”

    高履行忙道:“回禀陛下,韩艺的上任诏令还未下来,严格来说,还不能算是户部侍郎。”

    李治惊讶道:“还未下来?”

    韩艺点点头。

    李治稍稍皱了一下眉头,但也未有多说,只是显得有些郁闷道:“可这么多大臣上奏,那总得有个人来处理此事吧?不知此事该交由那个官署来处理?”

    许敬宗、李义府都想来接受此事,关键是李治的态度非常的令人困惑,其实这事很简单,没有对错,你帮哪边都是对的,全在你一句话,然而李治说了半天,就是问了一圈,也没有表个态,给个暗示什么,他们两个一时拿不定主意。要是李治想敲打一下韩艺,那还好说,万一李治没这打算,那就尴尬了,一边贵族阶级,一边是帝王,夹在中间不是自讨苦吃么。

    韦思谦倒也想接,他觉得这是御史台的职责所在,可他又不是老大,上面还有崔义玄在,他也不好做声。

    李治目光一扫,道:“既然几位爱卿暂时没有好的人选,那就先搁着吧!你们先退下。哦,韩艺留下。”

    “臣等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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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九百九十章 最大的隐患

    “真是奇怪!”

    从两仪殿内出来之后,李义府眉头紧锁,满面困惑之色,向着一旁的许敬宗小声道:“贤兄,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陛下立刻宣召我等前来,分明是挺看重此事,可是却只是商议了片刻,还未商议出一个结果,陛下就让我等回去了,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许敬宗也没有弄明白,道:“这老夫也想不明白。”

    李义府若有所思道:“其实说到底也就几个佃农而已,哪怕陛下再宠信韩艺,也没有必要因为几个佃农,而去责怪那些勋贵。其实只要陛下让韩艺退还那些佃农,此事就可以解决了,那些勋贵们也是这样想的。”

    许敬宗也没有想出一个头绪来,哼道:“韩艺这小子这才一回来,就不得安生了,他若不在,真是我大唐之福啊!”

    李义府道:“韩艺的动机也非常令人感到不解,他这么做的话,可是将所有乡绅、地主、贵族、满朝文武、皇亲国戚都给得罪了,难道他真的只是气昏了头,可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像似这么冲动的人啊!”

    许敬宗道:“你的意思是其中另有猫腻?”

    李义府点点头,道:“这我还真说不清楚,不过,既然陛下没有表态,那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免得落入了韩艺的圈套当中。”

    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

    两仪殿内。

    待那些大臣退出之后,李治立刻阴沉着脸盯着韩艺,过得半响,他才道:“你小子还真会给朕惹麻烦,朕这才刚刚提拔了你,你就不能给朕安生一点么。”

    这怪我,要不是他们来弄我,我---我也会去弄他们的!韩艺行礼道:“陛下明鉴,微臣这么做绝非因为自己,而是为了我大唐。”

    “又是为了大唐!”李治哼了一声,道:“行,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了大唐又是如何的呕心沥血。”

    “呕心沥血倒也谈不上!”韩艺讪讪一笑道。

    李治愠道:“别说废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艺正色道:“陛下,我大唐的国制是什么,不就是均田制么,而均田制的关键在于土地,因此自贞观年初,太宗圣上就严格的限制了王公贵族兼并土地,一品官员、二品官员能够占地多少,可都是有明文规定的,可是从贞观末期到永徽年间,天下太平,故对此有些松动,而且功勋之后日益增多,这些王公贵族,乡绅地主都开始兼并土地。

    可是话说回来,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一旦国家安定繁荣,这些王公贵族,乡绅地主就会开始兼并土地,因为他们手中握有大量的钱财,而且子孙越来越多,只有兼并土地。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百姓的承受力过于脆弱,一旦有个风吹雨打,只能卖土地,先度过难关,为了生计又只能沦为佃农,朝廷应当重视这事。”

    李治皱了皱眉,他心里其实也明白,因为开国功勋本就是一些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个个都是儿孙满堂,那么对于土地的需求自然也是日益增大,其实朝廷都赏了他们这些功勋之后不少土地,但还是远远不够,这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事,指着边上的凳子道:“你坐吧!”

    “多谢陛下!”

    韩艺坐了下来。

    李治又道:“你继续说下去。”

    “遵命!”

    韩艺又道:“兼并土地有三害,其一,伤及陛下的利益,他们手中握有大量的土地,但是土地不会变多,到以后陛下的封赏会越来越艰难,迟早会面临无地可封的局面,但封赏功臣田地,那是朝廷的制度,甚至可以说是陛下给予臣子的承诺,到那时候,又该怎么办?陛下要居安思危,不能等问题出现之后,再去想着如何解决。

    其二,伤及百姓利益,均田制本是还百姓自由身,让百姓都有地可耕种,从而使得国家安定下来,这也是我大唐能够富强的根本原因所在。可是他们大肆兼并土地,导致百姓最终又沦为他们剥夺的对象,倘若风调雨顺,这些佃农倒还能够勉强活下去,可一旦有个什么灾难的,百姓不但要面临灾难带来的伤害,还得面临地主的剥削,朝廷的税收,在这三重打击下,佃农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苦,甚至于引发暴乱。

    其三,伤及国家的利益,历朝历代的动乱,皆是从农夫和地主的阶级矛盾开始的,这也是均田制出现的原因,如果仍由他们这么下去,朝廷无所作为的话,历史必将会重演。其实说到底,他们剥夺的不仅仅是百姓的利益,更是国家和陛下的利益。”

    君主、国家、百姓。基于这三点,那么总结起来,就是百害而无一利。

    李治沉默良久,突然叹了口气,道:“你说得这些,朕何尝又不知道,尤其是这一次封赏过后,朕才知道原来关中地区已无多少土地可封赏。”说到这里,他面露愠色,道:“还有那些功勋之后,仗着祖荫,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动不动就拿自己父亲立下的功劳来跟朕说事。那是他们的父亲立下的功劳,可不是他们,朝廷也给足了他们好处,可是他们还不满意。你这才弄走他们几个佃农,他们就吵到朕面前来,可是朕求他们做些什么事,他就装傻充嫩,真是岂有此理。”

    其实宇文僧尼他们闹这一出,让李治感到非常不爽,他如今就是要清除这些老臣子,组建以李治为中心的内阁,你动不动就那你父亲说事,你父亲是效忠我父亲的,韩艺是效忠我的,凭什么我的功勋就要对我父亲的功勋的后代让步,说到底那些人还是在拿李世民在压李治。

    李治现在最恨的就是这一点。

    看来他也憋得够辛苦的。韩艺道:“陛下,如今才刚刚开始,还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若放任不管,那么这个隐患迟早会酿成大患,陛下应该及早做以防范。”

    李治皱眉道:“这该如何防范?”

    韩艺道:“防范土地兼并,如同防范洪水一样,不能等到洪水来了之后,才去制止,那肯定是制止不了了。土地兼并的关键在于百姓的生存能力脆弱,因为目前我大唐百姓的生存手段非常单一,就是务农,百姓失去土地,就不知道该怎么生存,因此才会沦为佃农。如果说还有其他的办法,他们就不会甘愿沦为佃农,被地主剥削。反过来说,当有一股力量开始跟地主竞争时,百姓自身的价值就会提高。

    就拿这件事来说,我花了两百文的代价,将那些地主在长安县的佃农全部给弄到凤飞楼来了,那么就没有人帮他们耕地了,那地放在那里,也就是荒废,就是浪费,他们就必须计算出,这空置一年会亏多少钱,如果我花钱请人来耕地,是赚是赔,如果是赚,又得考虑花多少钱,可以保证我的佃农不会被商人给挖走,并且利益最大化,而不是像以前一样,那些地主有恃无恐,反正你们不做佃农就会饿死,那他们当然可以尽可能的剥削佃农。”

    李治听得稍稍点头。

    韩艺又道:“不知陛下可有听过不要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的原理?”

    李治皱眉道:“不要将所有的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面?为何?”

    看来他对鸡蛋和篮子更感兴趣。韩艺道:“这是买卖上的一些诀窍,而道理也非常简单,如果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一旦这个篮子破损了,那么所有的鸡蛋都会摔破。现在的农业就是我们大唐手中唯一的篮子,我们将所有的百姓都放到里面,因此所有人都盯着这个篮子,任何人都只能从中获取利益,从而导致每个人都将手放入篮子里面,也就是不管是谁在剥削,对象都是农夫。等到有一日这个篮子不堪重负,那就全完了。

    一个健康的财政体系,决不能是一枝独秀,而是百花齐放,最合理做法,应该是以农为主,工商辅助,万一农业受到损害,国家还能依靠工商来度过这个危险期,就说陈硕真当年造反,如果我在的话,那是决计不可能的,因为那些难民,在官员看来,根本无法处理,但是在我看来,那就是廉价劳动力,我会立刻雇佣他们这里做事,他们也不会求太多,他们只要求活下去,商人可以帮他们度过这个危险期,而且从中获取极大的利益。现在问题是工商太弱了,根本起不到辅助作用,导致农业一旦受损,国家立刻陷入危机。

    从某一种程度来看,我们大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盛,这个隐患实在是太大了。”

    “你说得非常有道理,不要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说得真是好啊!看来让你去户部,是非常正确的!”李治频频点头,因为清溪县是在大唐最强盛的时候形成的造反,从这一点来看,就直接反应出大唐的隐患,可没过一会儿,他脸上又透着一丝无奈,叹道:“可是他们这些人要么就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功勋、乡绅,还有不少大臣,其中利益盘根错节,你这一刀捅下去,却也莽撞了一些,因为朕也不得不顾及这些人啊。”

    这回韩艺没有做声了。

    李治瞧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道:“你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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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一章 势在必行

    其实在这件事上,甭管李治是怎么做的,但他心里很明显是倾向韩艺。

    这当然不仅仅是出于国家利益,他更多的是出于自身利益。

    在这一次斗争中,往大方向说,那就是新贵对抗当下的既得利益者。

    而当下既得利益者不是因为李治而成为既得利益者,而是因为唐太宗。因为李治刚刚掌权不久,没有多少人受到他的恩惠,虽然李治在朝中打击了长孙无忌一派,扶植了一些庶族出身的官员,组建了自己的内阁成员。但这只是表面上的,根本的势力还是集中在土地上,而这些地主、乡绅的士庶观念,阻碍了李治**,李治可不想再跟贵族共治天下。

    再者说,蛋糕就这么大,你们这些功勋之后将蛋糕都分了,那我的人怎么办?

    如果想要完全的自己做主,那么就必须削弱这些既得利益者,从根本上打击这些门阀贵族。

    但是既得利益者,本来就是掌权的人,李治也是顾虑甚多,因此他并没有明确表态,等到第二日,李治便将此事正式立案,交由御史台去调查,因为韩艺是官员,纠察官员,乃是御史台的职责。

    崔府!

    “咳咳咳!”

    崔义玄毕竟七十来岁,古人活到这年纪,那绝对相当于后世的一百多岁,身体自然是一年不如一年,韦思谦来到御史台之后,崔义玄就渐渐将一些事务交给他来处理,京兆韦氏,可也是名门望族,是一个阶层的。

    “崔大夫,你还好吧?”

    韦思谦见崔义玄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精神不佳,甚是关切。

    “都是老毛病了,没事的。”

    崔义玄摆摆手,又问道:“此事你如何看?”

    韦思谦道:“这事要真说起来,韩艺并未有半点过错,而且是非曲直一目了然,无须调查什么,陛下心里也清楚,但陛下还是交予御史台调查此事,这都是因为弹劾韩艺的都是一些王公贵族,陛下不得不采取行动。可是下官认为,咱们御史台应该秉公处理,可不能冤枉了任何人,否则的话,咱们御史台将来何以服众?”

    崔义玄瞧了眼韦思谦,知道这家伙也是一个死脑经,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蠢到为了一块跟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的田地,跑去弹劾当时的大红人褚遂良,以至于后来被贬,可是这事不能这么看,思忖半响,道:“昨夜陛下可有询问你的意见?”

    韦思谦点点头。

    崔义玄道:“那你是如何说的?”

    韦思谦道:“下官自然就是论事。”

    “就事论事?”崔义玄道:“也就是说你站在韩艺这边?”

    韦思谦道:“下官只是站在对的一边。”

    崔义玄沉吟片刻,道:“此事我还得考虑一下,你先回去,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韦思谦微微皱眉,点点头道:“崔大夫你好生调养身子,下官先告辞了。”

    韦思谦走后,崔义玄立刻将崔戢刃给叫来了。

    “从父唤戢刃来是不是因为凤飞楼招聘一事。”崔戢刃刚一坐下,就先开口说道。

    崔义玄点点头道:“你如何看?”

    崔戢刃道:“侄儿认为那新城县公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咱们崔家决不能站在他们那边。”

    崔义玄皱眉道:“此话怎讲?”

    崔戢刃道:“陛下当初为何要对付太尉,主要是因为太尉权力过大,危及皇权,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陛下受够了太尉的说教,陛下从小到大都对太尉言听计从,但是不代表陛下喜欢如此,陛下想要自己做主,想摆脱这些说教。那新城县公为了几个佃农就跑去陛下那里告状,不用说,他一定将他父亲宇文士及出来给搬了出来,这可是陛下最为反感的,陛下连活着长孙无忌都不怕了,还会怕死去的宇文士及么?”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

    崔义玄点点头,话锋一转,道:“可是那些权贵亦非善类,他们中间很多人与我们崔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其实我非常后悔昨夜没有去,否则的话,这差事兴许就不会交给我们御史台了。”

    崔戢刃道:“为何?”

    崔义玄又将韦思谦说得那些话告知了崔戢刃。

    “这样就更加能够说明陛下是向着韩艺的。”崔戢刃微微眯眼,道:“但是从父说得也有道理,那些王公贵族可也不是好惹的,既然如此的话,那侄儿认为只有一个办法可行。”

    “什么办法?”

    “拖!”

    崔戢刃道:“依我之见,韩艺这回不会轻易收手,不然的话,他就招个一千来人阻喝一下那些人便行了,犯不着一口气招五千人,我们御史台就先拖着,让他们自己去解决。”

    崔义玄点点头,道:“这事你就代表我跟韦中丞一块去处理吧。”

    ......

    凤飞楼。

    虽然李治是站在韩艺这一边的,但是韩艺也知道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他们会持续给李治施压,变数还是会出现的,因此他不可掉以轻心。

    韩艺问道:“桑木,现在招聘是什么情况?”

    桑木道:“已经快要突破三千人了,当初那些针对我们金行的乡绅家的佃户,有八成都被我们给挖来了,他们这些大地主占得都是良田,多半都在一块,省了我们许多事。”

    韩艺点点头道:“秋收之后,他们就正式成为我们的工匠,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你必须要妥善处理好,这事我等会会给你们具体的章程,你照着上面办就是了。”

    桑木道:“我知道了。”

    韩艺点点头,又向沈笑问道:“金行的贷款情况如何?”

    沈笑兴奋道:“光这几日就贷出了一千六百多贯,那些个地主真是好狠,看上五文的利息也符合朝廷规定,可是这利滚利,越欠越多,就佃农每年赚得那点钱,永远都不可能还完,咱们这两文利息都是给定死的,但凡欠钱的佃农都来在这里了,其实这对咱们也好,至少咱们没有亏,不然得话这钱放在金行里面那可得吃利息。”

    听着很是心酸呀,堂堂银行,竟然害怕存钱,韩艺叹了口气道:“目前是我们金行最难熬的时期,只有等到我的作坊全部运转之后,我们拥有足够的资本,那才是金行走向正轨的时候。”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什么来,道:“对了,元家可有佃户来?”

    桑木道:“倒是有十几户。”

    “才是十几户?”

    韩艺惊讶道:“他们在长安县内可也有不少地啊!”

    桑木道:“这我也去打听过,元家自西魏以来,就一直盘踞在关中地区,历经三朝,却仍旧安然无恙,而他们的家奴、佃农也得以幸存,因此想要挖走元家的佃农是非常难的。”

    韩艺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正当这时,一个下人走了进来,道:“小艺哥,元家那边来人,请你去一趟元家堡!”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啊!

    桑木、沈笑面色一紧,他们可不知道韩艺跟元牡丹的事,只觉来者不善。

    韩艺却显得轻松惬意,暗道,也是时候去一趟元家堡了。

    ......

    元家堡!

    只见议事厅里面坐满了人,元禧、元乐、元鹤等元家长老全部到齐了,当然,也包括元牡丹。他们现在都非常庆幸隐瞒了韩艺跟元牡丹的关系,不然的话,他们岂能这么淡定的坐在这里,这事必须继续隐瞒下去,决不能公开,韩艺惹是生非的能力实在是太恐怖了。

    韩艺向几位长辈一一行礼。

    元禧微微笑道:“韩艺啊!你这回凯旋归来,可算是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惊喜,我们甚至都没有机会恭贺你当上宰相,古往今来,连当上宰相都没有空庆祝的人,恐怕你也是第一个了。”

    韩艺忙道:“还请大伯恕罪,小婿的确应该先来拜访大伯、二伯.....。但是金行那边的事,大伯也应该略有耳闻,实在是太棘手了,当时我根本没有半点空闲,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小婿的错。”

    “此事我也听说了!”

    元禧手往边上一指,道:“你先坐吧!”

    韩艺这才坐在元牡丹身边,朝着元牡丹笑了笑,但比起以前那撩妹的眼神,显然要生疏了一些。

    元禧倒是没有注意这些,问道:“金行的事,主要是城北李家他们弄出来的,可你这么一来将所有的权贵都给得罪了,我想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韩艺笑道:“这事我跟牡丹谈过,主要是为了启动南进计划。”

    元禧好奇道:“这跟南进计划有什么关系?”

    韩艺解释道:“南进计划之所以迟迟未动,主要就是因为人手不够的原因,因此我当初提出将农业商业化,采取雇佣制,可是这样一来,元家就会破坏当下的规矩,引起其他地主的不满。我知道元家的顾虑,因此由我来得罪那些地主,简单来说,元家可以说是受到我们凤飞楼的威胁,采取应对措施。”

    元乐听得好气好笑道:“早知你这么弄的话,我们还不如自己主动采取雇佣制,那也不及你得罪的人多。”

    “当然不仅仅是如此。”

    韩艺笑道:“二伯,我们大唐人口少于前朝,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大家都去做佃农,那谁来帮我做香水、酒、纸墨,我的确需要人,其实他们不打算怎么做,我也要去找他们麻烦,只是如今他们正好给我提供了一个非常不错的借口。不管怎么说,这番招聘是势在必行,只是原本我没有打算招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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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二章 权力与财富

    元禧先是看了眼元乐、元鹤等人,随即才向韩艺道:“但是我始终认为你这么做太过莽撞了,这么大的事,你事先都不跟我们商量一下。你别以为如今两市商人以你马首是瞻,你便可以无所忌惮,我告诉你,那些商人不过是末民,他们算不得什么,真正有势力的就是已经得罪得这些乡绅、贵族,你甚至连佛教都没有放过,你可知道朝中多少大臣是信佛的吗?

    一旦你将他们都给得罪了,不管是买卖上,还是你的仕途上,你都会招受到非常大的阻碍,你如今刚刚当宰相,大好前途就在你面前,你根本就不应该这么做,至于你说的人手问题,你可以招那些无地之人,犯不着冲着那些乡绅的佃农去。你一直以来都是非常理智的,不会将事情做绝,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一点,为何这一回你却做的恁地不留情?”

    元家是一个闷声发大财的家族,它不喜欢去跟人争斗,默默得做自己就是了,至少表面上元家从未盛气凌人的去教训其他的乡绅地主,与人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很少去得罪朝中权贵,几乎是没有,这也是元家一直以来的策略,因此不管哪边赢,元家都能巴结上。

    韩艺这么做,很明显是破坏了元家的立命之本,因此即便是元禧也对此感到非常的不满,他认为韩艺应该跟他们商量一下。

    元牡丹急在心里,但她不好出声,一方面是他丈夫,一方面又是生她养她的家族,她不会嫁夫从夫,元家在她心里也有很重要的地位,因此她选择沉默。

    韩艺道:“大伯说得这些,我都明白。但是我认为这一战是不可避免的。因为我的价值观与他们的价值观是绝对冲突的,而且我相信我的价值观与元家的价值观是相同的。”

    “价值观?”元禧皱眉道:“此话又从何说起?”

    韩艺道:“那些乡绅、大地主都是一些什么人?要么就是久负盛名的大贵族,要么就是王公贵戚,亦或者开国功勋之后,都是当下的既得利益者,但是他们的理念是先获取权力,然后再利用权力去获取财富,因此权力才是他们的立足之本,他们的根本观念是权力至上。

    但这是一种非常不公平的现象,尤其是对于我们商人而言,我们辛辛苦苦赚点钱,他们一句话,我们就得双手奉上,利用权力去获取财富,无异于空手套白狼,这是一种强盗的行为。因为他们手中已经握有极大的权力,他们根本不会生财之道,就会用权力去剥削百姓,掠夺财富,一旦出了任何事,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用权力去压制,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闹到陛下那里去的原因。

    而我的观念是不能一味的让权力驱使财富,财富和权力必须要有一个平衡点,甚至于财富占得上风,如果完全是权力说了算,那样的话,我一门心思去当官就是了,何必做这买卖呢?财富是可以通过努力,通过智慧去获得的,但是权力的话,基于当下的规则,庶族始终庶族,变不了贵族,我的出身就已经决定我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还有一点,那些乡绅、贵族愚昧不堪,不知生财之道,他们理财的手段就是兼并兼并再兼并,这样的话,财富永远都会停滞不前的,因为主要财富来自于地,而地就这么多,不会变多的,但是人力、物力都被他们夺走,那就是他们说了算,那我凤飞楼如何发展?这会令我失去动力的,因为尽头近在咫尺,同样也伤害我的核心利益,我不甘愿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走,因为我要创造出更多的财富,我相信元家也是如此,不然的话,元家也不需要再努力了。”

    “财富至上?”

    元禧稍稍眨了几下眼,一对浑浊老眸,闪烁着光芒,干枯皱巴的老手摩挲面前的茶杯。

    他不做声,其余人也不便做声,只是看着元禧。

    过得半响,元禧突然向韩艺问道:“你能保证能够赢他们?”

    “绝对能!因为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韩艺道:“首先,如今年年丰收,导致米价一蹶不振,这谷贱伤农,而如今已经经过了很长一段的恢复期,农夫不再满足于温饱,他们期望能够得到更多,而种地不可能得到更多的。

    其次,我刚刚立下大功回来,又刚刚加封同中门下三品,在这时候,他们自己多少也得忌惮三分。

    最后,自古以来地主一直都是站在百姓对立面的,没有哪个百姓喜欢地主,再加上是他们先动手,我不过就是合理的报复,道理也是站在我这边。拥有天时地利人和,再加上他们自身的缺陷,目光短浅,愚昧无知,我不可能会输的。”

    元禧点了下头,道:“既然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那你照你说的去做吧!”

    韩艺笑道:“多谢大伯的支持。”

    “大哥---!”

    元鹤面色一紧。

    元禧先是抬手阻止了他,随即道:“韩艺,牡丹,你们先去跟元哲他们安排一下。”

    “是!”

    夫妻二人起身离开了。

    元鹤立刻道:“大哥,你可不要忘记,咱们元家可也是关中贵族,我们应该跟那些乡绅、贵族站在一边,韩艺虽然娶得牡丹,但他也应该以我们元家为主,从我们的地位来考虑这件事,而不是从庶族的身份考虑这事。”

    元乐等一干元老也纷纷点头,其实他们从开始就没有打算支持韩艺,因为韩艺也伤及了他们的根本利益,元家是一个非常自私的家族,他们自会从元家的利益去考虑,能够叫韩艺来,就已经是照顾之间的关系了。

    元禧道:“根据韩艺的计划,我们是被迫,不需要站在他那边,而且当初我们也已经同意尝试雇佣制。”

    排行老七的元祺道:“大哥,现在的关键不在于南进计划,而是韩艺这么做是针对乡绅地主,王公贵族,我们也在其中,哪有自个对付的自个的道理,如果乡绅、贵族的权益遭受到打击,那我们元家也不能幸免。”

    向来挺韩艺的元乐也有些犹豫道:“虽然我挺看好韩艺的,但是老七说得也不无道理,主要是我们不知道照此发展下去,会变成什么样,佃农对于我们元家而言,也非常重要,如果只是尝试着去改变,万一不行,还可以回来,我们采取雇佣制,也只是为了节省人力,而不是想改变规则,但是如果这规则改变了,到时可能就回不来了。”

    因为韩艺这一举动,不再是简简单单买卖上的事,而是具有极强的阶级矛盾,商人与地主,农夫与地主,庶族是贵族,其中利益斗争太复杂了。

    元禧目光一扫,道:“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所有人都是点头。

    元鹤道:“大哥,我一直以来都非常尊敬你,但是如果你不能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来,我们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元禧道:“我问你们,我们元家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究竟是财富,还是贵族,还是权力?”

    元鹤道:“如果先祖不是出身西魏皇室,就不可能成为柱国大将军,那么元家不可能有今日的财富,因此贵族当排第一,这才是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本,其次是权力,最后才是财富。”

    其余人纷纷点头。

    元禧道:“那只是先祖时期,可是在先祖之后呢?比如说当下。”

    元乐若有所思道:“要说先祖之后,我们元家就渐渐远离了朝堂,也失去了权力,至于贵族的话,我们元家许多支脉曾盛极一时,如今也销声匿迹了,那么主要还是因为我们的财富,太平盛世时,我们元家凭借先祖打下的基础,我们财富只会积累的越来越多,而在天下大乱时,诸侯都需要钱、粮,而关中地区又是中原的中心,他们元家刚好处在中间,因此他们都会来巴结我们,幸运的是,我们元家每次都赌对了,等到天下太平之后,君主就会报答我们,我们才能够保存自己的势力,如今财富才是我们的根本所在。”

    元禧叹了口气,道:“二弟说的不错,但是如今的财富,只是镜花水月,原因正如韩艺所言,在权力面前,财富根本没有任何地位,因此我们元家看着是风光,其实是过得如履薄冰,新皇后一句话都未说,我们就得拿出两万贯来,她要开口的话,怕是二十万贯我们也得给呀。

    我答应韩艺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有朝一日,财富和权力之间有一个平衡点,金钱可以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其实韩艺以前说过一句话,我记忆犹新,金钱一旦作响,坏话随之戛然而止。这才是应该我们元家应该去追求的,否则的话,只要稍有差池,我们元家将会立刻飞灰湮灭,我不相信我们每一次都能赌对,但是我们拥有的财富会迫使我们必须做出选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财富是属于权力的。

    这个现实,谁都明白,因此元家花费在这上面金钱、精力远远超过其它方面,包括赚钱,正是因为他们一直保持着危机感,故此他们才能屹立三朝不倒,但是谁保证他们回回都能赢了。

    “这谈何容易啊!”元乐叹道。

    元禧道:“保护我们元家的财富,这不是我们一直都在做的吗。”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另外,是韩艺与他的北巷冲在前面,我们元家只是隐藏在后面,一旦有何的风吹草动,我们元家可以随时脱身,难道你们以为我们元家与北巷是唇齿相依的关系吗?”

    几个老头相互用眼神交流了一番,相继点了点头。

    ......

    “呼---!”

    出得议事堂,韩艺轻轻出了口气。

    元牡丹斜目一瞥,思忖少许,突然道:“其实当我看到你那一期大唐日报后,就知道你打算这么做,但是我觉得这样做太鲁莽了,你这么做得罪的不仅仅一两个人,而是我大唐最有势力的阶层,在此之前,我认为大伯他们肯定不会答应的,但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这么轻易的说服大伯。”

    韩艺笑道:“你太不了解你大伯了。”

    元牡丹听着这话,只觉好气好笑,道:“你也知道是我大伯,难道你比我还了解么?”

    韩艺呵呵道:“那你说大伯最在意是什么?”

    “当然是元家。”

    “不错!”

    韩艺道:“大伯在乎仅仅是元家而已,不是整个乡绅地主阶级,哪怕所有地主都倾家荡产,只要元家安然无恙,大伯连眼都不会眨一下,因此在大伯心中,只有元家,没有什么阶级不阶级的,如果这个阶级能够给元家带来利益,那就是这个阶级的其中一员,就好比现在,如果会带来伤害的话,大伯肯定会跳到别的阶层去。

    大伯的这种思想,令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元家一直以来其实都在利用财富来保命,可问题在于,元家现在是跪在地上,送钱给人家,而我财富至上,是拿钱雇保镖来保护自己,你说那种更加安全?”

    元牡丹低眉琢磨半响,道:“你说得虽然有道理,可是这要承当很大的风险。”

    韩艺笑道:“如果没有这风险,那我也这么做,我这么做的原因,主要是将仇恨全部吸收到我身上来,让元家可以藏在后面,见机行事,如果我败了,元家不会损伤分毫,但如果我胜了,这条路就可以继续走下去,元家怎么都不会亏。”

    元牡丹微微眯眼,道:“你就甘愿为元家冲锋陷阵?”

    韩艺苦笑道:“不然怎么办?除此之外,你认为还有办法说服大伯破坏现有的规则,与那些王公贵族作对么?唉...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想到得到多少,你就要付出多少,我这同中书门下三品可也是拿命换来的,不是白给的。”

    就目前他与元家的财富相比,怎么也轮不到元家去冲锋陷阵啊!

    元牡丹一怔,立刻道:“你的伤?”

    韩艺笑道:“放心,早就没事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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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三章 负心汉

    来到大堂,这韩艺刚一进门,就见一道黑影飞身扑来,“哎哟!姑父,你可算是来了,真是等苦侄儿了。”

    韩艺吓得一跳,见元杰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拱,忙一手护在胸前,“喂喂喂!你干什么?”

    元杰激动不已,手舞足蹈道:“姑父,你真是太厉害了,一个人就能消灭几万突厥大军,这可是自古未有呀!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打听其中的细节,整天请那些将军来我家饮酒作乐,就盼能多听一些。”

    韩艺真是锤死这家伙,愤怒道:“你小子是傻了吧,这种好事竟然不来找我,真是岂有此理。”

    元杰郁闷道:“我哪里不想去找姑父,可是---可是前面姑姑说你要处理金行的事,让我别去打扰你,后来你又闹出了招聘的事,这时候我要去找你,容易让人误会的。姑父,你就当行行好,与我们说道说道吧。”

    韩艺眼珠一转,小声道:“一百贯一个时辰,如何?”

    元牡丹听得微微翻了下白眼,这家伙越来越不要脸了。

    元杰眨了眨眼,突然激动道:“姑父,你不是吧,咱们两个还谈钱?”

    韩艺哼道:“我现在可是穷得叮当作响。”

    元哲插嘴道:“不是金钱作响么?”

    “问题就是我没钱呀,已经穷得就剩下两个蛋砰砰作响了。”

    “两个蛋?”

    元杰挠着下巴,思索片刻,问道:“姑父,这两个蛋是出自何典故?”

    “典---!”

    韩艺突然瞧了眼元牡丹,道:“典故就是你---你没钱就别谈。”

    元杰一脸不满道:“就算要谈钱,你这也忒贵了,我请他们好几个人吃一晚上,也不要一百贯钱,最多也就是十几贯钱。”毕竟是元家的人,可不是傻帽。

    韩艺很不爽道:“他们是什么身价,我是什么身价,我怎么觉得你是在侮辱我啊!”

    “不错!姑父现在可也是宰相了。”

    元斐走上前来,拱手道:“真是恭喜姑父,恁地年轻就当上宰相,这---这---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是好了。”

    说到后面,他突然不知该如何形容了,因为从未有过这么年轻的宰相,看着都不太像啊!

    元哲笑道:“我们与姑父一般大小,却还混得如此不堪,真是令人汗颜。”

    韩艺道:“我倒想过你们的日子,潇潇洒洒,无忧无虑,唉...真是令人羡慕啊!”

    元杰歪着脑袋,没好气道:“姑父,我咋觉得你是在讽刺我们,要是我们因此想不开,你可得负责啊!”

    韩艺道:“我一定负责,你是选择跳河还是上吊?”

    “我虽然比不上姑父你,但是我有钱有女人,干嘛跳河上吊。”

    元杰撇了下嘴,又凑到元牡丹身旁,嘻嘻笑道:“姑姑,你现在可是宰相夫人,这么年轻的宰相夫人,也是前无古人,恭喜,恭喜!”

    韩艺听得心头一喜,悄悄瞧向元牡丹,可见元牡丹狠狠瞪了元杰一眼,“元杰,你如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信不信我让你滚去西域。”

    韩艺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眼中一片黯然。

    元杰挠着头,很是忐忑道:“姑姑,我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你---你不会当真吧。”

    “那你就闭嘴!”

    “哦。”

    元杰说着下意识的将手放在嘴边,乖乖的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他不比元哲,他喜欢繁华热闹的地方,要是让他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会死的。

    元牡丹无奈的摇摇头,忽见韩艺落寞的站在边上,好奇道:“你怎么呢?”

    韩艺一怔,笑道:“没事。”又向元哲他们道:“闲谈就先到此为止了,我们接下来有很多事要做,关于本人的英雄事迹,改日再谈吧,这样吧,给你们一个优惠,你们凑足一百贯。”

    元杰立刻开心道:“这行啊!”

    真是有钱人啊!韩暗道一声,先是与元牡丹来到正座坐下,元哲他们也纷纷坐下。

    韩艺道:“目前最紧要的是,敲定圈地计划,毕竟多给了你一年光景,我希望不要再让我为此费神了。”

    元哲道:“这一点还请姑父放心,我们已经准备妥善了。”

    “很好!”

    元哲他们没有让韩艺失望,将未来元家在关中的土地给重新划分好了,甚至包括山东、河北等地区,没有值得再商榷的,那么接下来自然就是商量如何在这事的基础上,达到圈地的目的。

    毕竟这个计划真的是经过了千锤百炼,光准备都准备了两年多,因此谈的非常快,然后韩艺将任务分配给他们。

    “行了!大家回去准备一下,应该就在这几天吧!”韩艺信心满满的说道。

    元杰嘿嘿道:“姑父,你今夜回去么?”

    这是一个可以考虑的问题!

    韩艺下意识的余光就瞥向元牡丹,可见她面无表情,心想,算了,还是谈完再来思考这个问题吧!道:“不了!我可不比你们,这么轻松,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元牡丹道:“那你早些回去吧,不要耽误事了。”

    韩艺嗯了一声,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元牡丹点点头。

    元哲和元杰相觑一眼,他们可都不是雏,这气氛好像有点怪怪的。

    我究竟是否该坚持下去?

    韩艺与元牡丹别过之后,心里不禁冒出这么一个问题来,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和元牡丹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当然,这是双方的,不是元牡丹更加疏远他了,而他也觉得好像这火花在慢慢变小,不跟他和萧无衣一样,见面的时候,鼻子会酸,眼睛会红,很自然的。

    但是当他见到元牡丹时,虽然还是很开心,但是没有那种能够促使眼泪流出来的喜悦感。

    韩艺自己也深通心理学,他知道其实爱情不是永恒的,淡了就淡了,回不去了,只是他也不清楚究竟是真的是淡了,还是因为二人都刻意保持距离,导致出现这一种假象。在心理学中,两个人的关系始终有一层纸挡在中间,问题就在于,有时候你不知道这纸已经是捅破的,还是没有捅破,捅破了的话,没感觉那就是真的没有感觉,如果没有捅破的话,那就是假象,很多的后悔都是源于这张纸上面。

    砰!

    “哎哟!”

    韩艺刚出元家堡没有多久,突然感觉后脑被什么东西打了下,痛的他是龇牙咧嘴,他第一反应是小野,但是他知道小野现在不会做这事了,左右张望一下,附近连个人影都没有,仰起脸来,“难道下冰雹了!”发现天空晴朗的很,又底下头来,发现脚下有一个很小的红果子。

    砰!

    “哎哟!”

    韩艺呻吟一声,捂着头就跑,因为这第二下让他知道肯定是人为的,他现在那么多仇家,再加上他职业特性,第一反应就是跑。

    可是那红果子如影随形,打的韩艺是抱头鼠窜。

    怒了!

    韩艺知道跑不过对方,停了下来,怒道:“什么人偷袭老子,有胆子就出来较量一下,别tm的躲躲藏藏的。”

    “好啊!”

    听得一个玩味的笑声。

    只见一个大树上跳下一人来。

    “是你?”

    韩艺看到此人,顿时火冒三丈,怒道:“我说元堡主,你这又是干什么啊?”

    元鹫慢慢朝着韩艺走去,双目犹如鹰眼,目光锐利,狠狠盯着韩艺,冷笑道:“干什么?我今儿便要好好教训你这个负心汉。”

    “负心汉?”

    韩艺只觉莫名其妙,道:“什么负心汉?”

    元鹫哼道:“我且问你,回来这么久,可有陪过我小妹片刻?”

    谈公事算不算?应该不算吧!韩艺莫名有些心虚,嘴上却道:“你也知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也是分身乏术啊!”

    “十个负心汉,九个都这么说!”

    元鹫哼道。

    好像还真是哦,后世也是这样的!韩艺扪心自问,要是当日元牡丹没有拒绝他的话,他怎么也得在元家过一夜,只是如今要谈的话,直接关系两个人的未来,他不想在他无法专心的时候,谈论这一切,他虽然也没有去找杨飞雪,但那都是因为他觉得杨家不太可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他去杨家,但他还是拜托了萧无衣去跟杨飞雪说一声。

    “怎么?没话说了么?”元鹫见韩艺沉默不语,不禁怒意横生,道:“老子真是看错了你,想不到你竟然这般忘恩负义的小人。”

    说话时,还伴随着骨骼爆裂的声音。

    韩艺瞧了眼元鹫,见其一脸怒意,不禁叹了口气道:“我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

    元鹫一愣,见韩艺稍稍低着头,似真有难言之隐,不禁低眉思索片刻。忽然,他眼中闪过一抹惧意,情不自禁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嘴,很是绝望的望着韩艺。

    韩艺忽觉元鹫的目光有些可怕,困惑道:“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元鹫吞咽一口,喉咙里面发出一声闷响,道:“听---听说你受伤了?”声音很是颤抖。

    韩艺点点头道:“对啊!”

    “那---那不知伤到哪里?”元鹫紧张兮兮道。

    韩艺才不相信他会这么关心自己了,道:“背上!怎么呢?”

    元鹫道:“仅此而已么?”

    韩艺纳闷道:“不然呢?”

    元鹫突然一手搭在韩艺的肩膀上,当然韩艺无从反抗他这一搭,又听他非常温和的说道:“韩艺,你没有读过书,不知你可有听过讳疾忌医的典故?”

    “听过啊!”

    韩艺越听越困惑了,怎么扯到讳疾忌医上面了,而且这厮怎么一下变得无比的温柔,就好像一位非常友好的大哥哥,但是在韩艺眼里,更像是一个拿着棒棒糖骗小女孩的怪蜀黍。

    “听过便好!”元鹫语重心长道:“那你也应该明白其中道理,有病就得治,不要隐瞒,要是拖下去,不但会害了自己,还是害了别人。我知道这种事不便说,这我能够理解,不过,你可以跟我说,我认识不少的奇能异士,一定可以帮到你的,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想尽办法治好你的。”

    有病就得治?韩艺真是云里雾里呀,道:“元堡主,你别这样好不,我好怕怕呀,你有话明说就是了。”

    元鹫小声道:“你老实说,是不是伤着那里了?”

    “哪里?”

    韩艺好奇道。

    元鹫低下头来,眼中却满是悲痛之情。

    韩艺也低下头来,看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猛地推开元鹫,捂住胯下,怒骂道:“你丫才变太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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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四章 牛鬼蛇神

    怒了!

    真心怒了!

    这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毕竟婶婶如狼似虎啊!

    韩艺这么一个强悍的男人,弄得大魔头云城郡主都下不得床,竟然被人误认为太监,操!这真是日了狗了。

    这元鹫一时没有注意,竟被韩艺推得踉跄的退了几步,这要是以往,吃不得半点亏的他非得将韩艺推倒不可,但是今日他却非常紧张,抬起手双手道:“韩艺,你---你别激动!我知道你的感受,不不不,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感受,但是我能够想象得到你心中的那种无能为力,但是你别怕,我绝不会说出去的,我是真心要帮你的忙。”

    “我才不要你帮,不不不,我根本就不需要你帮忙好不。”

    韩艺怒不可遏道:“老子可是男人中的男人,当年在北边的时候,可也是顶风尿十丈,不信的话,咱们比比谁撒尿撒的远,谁输谁是太监。”

    “撒尿?”

    元鹫微微皱眉,这两者有关系吗?但仔细一想,还真有关系。

    靠!我干嘛跟他比撒尿啊!韩艺都被快被厮给气死了,道:“我说元堡主,你别有事没事就发挥你的想象力好不,我只是被人用毒箭射中了肩膀,伤疤都还在这里了。”

    元鹫也迷糊了,道:“你要不是太监的话,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娇妻在家,你竟然都不陪一下,要说你变心了,我都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哪个女子比我小妹好,除了太监之外,我真想不出任何理由来。”

    好像也是哦!天啊!韩艺忽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心想,不行,这要不跟他实话实说,这太监我是当定了。叹道:“元堡主,这都是因为牡丹,与我无关。”

    “放屁!”

    元鹫哼道:“你知不知道我小妹得知你失踪之后,大哭一场,都哭昏过去了,第二日就抓着我陪着她一块北上去寻你,都已经走到玉门关了,要不是得知你回来的消息,估计我就与你一块凯旋归来了。”

    这韩艺还真不知道,微微一惊,随即狐疑道:“你骗我的吧,不是说朝廷一开始就隐瞒了这消息么?等到消息出来后,我都已经回来了,不然的话,无衣也会北上去找我了。”

    元鹫不屑道:“你因为朝廷什么都能瞒住么,你忘记还有柳如风在旁保护你么,而且我可也派了不少人去,你的消息我比朝廷还要早知道。”

    “真的?”

    “我骗你我不得好死。”

    元鹫怒睁双目,脸绷得紧紧的,好像视名誉如生命,殊不知他的信誉已经完全没有了。

    韩艺瞧他还真不像似在说谎,心中一阵感动,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可想想,不仅又叹了口气,道:“这事与我们之间的感情无关。”

    元鹫不明所以道:“那与什么有关?”

    韩艺道:“无衣!”

    元鹫眼中闪过一抹惧意,道:“小无衣?她---她使了什么手段?”

    毕竟萧无衣可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对于萧无衣的招数,他也感到压力山大。

    “不是无衣用了什么手段,而是牡丹非常在意这一点。”

    韩艺知道今日若不给这家伙一个说法,他肯定不会罢休的,因此将元牡丹的意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元鹫听罢,沉默了起来,突然一声长叹,道:“小妹虽与我是亲兄妹,但我们除了长得像以外,性格方面真是一点不像。”

    要不要脸啊!韩艺也叹了口气,道:“是啊!牡丹性格太善良了。”

    “可不是么!”元鹫点点头,突然道:“你的意思是我就不善良了。”

    这是事实好不!韩艺耸耸肩道:“我可没有这么说。”

    元鹫哼了一声,表示我知道你就是这个意思。但他此时也没有心情与韩艺争论这些,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韩艺道:“我打算等忙过这阵子,再与牡丹好好谈谈。”

    元鹫沉吟半响,点了点头,道:“也只能如此了。”

    韩艺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我以为你还会拿着鞭子赶着我讨牡丹欢心了。”

    元鹫斜目一瞪,又叹道:“我太了解小妹了,别的事倒还好说,偏偏这事涉及到小无衣,她们姐妹的关系复杂的很,谁也逼不了她,再说,她若跟你一起,注定要内疚一生,那我也不愿见到。”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小子多多努力一些,我小妹真的非常喜欢你,我从未见过她恁地紧张过谁,甚至于我,说起来我倒还有些嫉妒你。”

    韩艺点点头。

    元鹫摇摇头,招呼也不打一声,径直离开了。

    韩艺轻轻吐了口气,道:“看来他真的只在乎牡丹,我凯旋归来,又当上宰相,他娘的却连一句恭喜的话都没有。”

    忽然,元鹫突然回过头来,淡淡道:“哦,差点忘记恭喜你凯旋归来。”

    “多谢!”

    韩艺回应更加的郁闷,他宁愿不要这恭喜。

    ......

    ......

    御史台!

    “韦中丞,崔御史。这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如果只有一两个人告韩艺,可能是别有用心,但是这么多人告韩艺的状,那定是韩艺做的不对。陛下将此事交予你们御史台,可是你们御史台迟迟没有动静,真是令人费解啊!”

    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容貌俊雅的男子坐在御史台的内堂里面,朝着韦思谦、崔戢刃说道。

    此人正是李渊的十九子,鲁王李灵夔。因为他的母亲就是那大名鼎鼎的宇文昭仪,韩艺如此羞辱宇文家的人,他可坐不住了。

    韦思谦心想,你也知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这才多少人弹劾韩艺,又有多少人投奔韩艺,究竟是谁的不对。

    崔戢刃一瞥韦思谦,见他情绪有些激动,急忙抢先道:“王爷所言极是,盖因御史大夫在卧病休息,耽搁了一些时日,我们已经在尽力调查了。”

    李灵夔道:“这明摆着的事,还需要调查甚么?”

    韦思谦忍不住了,道:“敢问王爷,依我大唐律例,不知韩艺所犯何罪,还请王爷明言,臣等自当秉公处理。”

    李灵夔笑道:“韦中丞言重了,这本是你们御史台的事,本王也不便过问,但是本王乃是陛下的亲叔叔,又岂能眼看着有人在这天子脚下作乱,却视而不见。本王且问你们,你们何曾见到有商人一次招五千人的,而且,按理来说,他招的也应该是工匠,可是他偏偏招的是农夫,这其中难道就没有猫腻?”

    韦思谦问道:“不知王爷的意思是?”

    李灵夔道:“自古以来,只有何人会这么做?”

    崔戢刃道:“只有心怀不轨,预谋造反的人才会这么做。”

    “说得好!”

    李灵夔呵呵一笑,道:“早闻崔家有一少年英才,今日得见,果真没有令本王失望。韩艺这分明就是在打着商人的幌子,暗地里招兵买马,图谋不轨。”

    韦思谦心想,韩艺刚刚才被封同中书门下三品,就图谋造反,而且还这么大张旗鼓,又选择在这天子脚下,天下有这么傻的人么?退一万步说,他一个寒门出身的人,就算当了宰相,他也没有任何势力,区区五千人,真要打起来,恐怕连你的家奴都打不过,分明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崔戢刃却面色凝重道:“王爷言之有理,这事的确有蹊跷,王爷请放心,我们御史台绝对会秉公处理,严查此事。”

    李灵夔笑着点点头,道:“那本王就祝愿你们能够早日将韩艺绳之于法。”

    李灵夔走后,韦思谦当即暴跳如雷道:“真是岂有此理,他鲁王凭什么插手咱们御史台的事,这事我要上奏陛下。”

    崔戢刃忙道:“中丞,万万不可,到时鲁王只需说自己是来跟御史台告状的,咱们就得落个灰头土脸。”

    韦思谦瞧了眼崔戢刃,道:“戢刃,鲁王分明是为宇文家出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为何要应承下来。”

    崔戢刃拱手道:“中丞请息怒,鲁王只是一个王爷,我们争赢了又如何,争输了又如何,他又不能做主,赶紧让他离开,至于怎么查,那是咱们的事,与他鲁王毫无半点关系,犯不着与他纠缠不清。”

    “这倒也是!”韦思谦脸色稍稍缓和了几分。

    正当这时,一个小吏走了进来,道:“启禀中丞,莘国公在外求见。”

    韦思谦闻言,脸上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崔戢刃道:“你先下去吧!”

    “是。”

    待那小吏下去之后,韦思谦激动道:“不过就是一个佃农而已,又是宇文家,又是王爷,如今这窦家也出面了,我真是弄不明白了。”

    这莘国公名叫窦孝慈,唐朝有名的外戚,他爹爹窦诞是李渊的女婿,他爷爷窦抗乃是窦皇后的族兄,身份非常显赫。

    韦思谦自身也是贵族,大家地位都是平等的,他不怕这些皇亲国戚,他非常不满这些人跑来御史台干预御史台内部的政务。

    “待中丞回去之后,恐怕韦家的人肯定也会来找中丞的。”

    崔戢刃一笑,这可不是几个佃农的事,而是韩艺在挑战的眼下的权威,这些贵族怎么可能容许这情况发生,道:“既然中丞有些累了,那就由下官去接见莘国公吧!”

    韦思谦瞧了眼崔戢刃,点了点头,他可受不了这窝囊气。

    .....

    李治将此事交予御史台,不但没有将此事降温,反倒是点了一把火,将事态升级,如果李治要偏向韩艺,那就不要调查,扔到一边就是了,现在李治立案调查此事,那么就是说明李治忌惮这些王公贵族,这不就助长了这些人的气焰么。那些乡绅、王公贵戚纷纷行动起来,向与这事有关的一切人士施压。崔家、萧家、韦家,甚至包括武媚娘的母亲所在的杨家,以及武家。

    有些与这事没有关系的人也都没有幸免,好比说大司空李勣,许多与李勣有联姻,亦或者李勣的旧部都跑去找李勣,让李勣劝说皇上严惩韩艺,因为谁都知道李勣现在位极人臣,他的话,李治必须慎重待之。但是李勣怎么可能会掺合这事,于是乎,李勣又卧病在家了,谁也不见。

    韩艺自己也未能幸免,勋贵们前赴后继的上奏,从最初的滋生是非,渐渐上升到预谋造反,谋逆可是大罪,显然这些勋贵打算将韩艺往死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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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五章 自备供词

    这事越闹越大,几乎将整个朝堂都牵扯进来了,不光是外部施加压力,朝堂内部也是小动作不断,关于韩艺户部侍郎的任命,一直卡在三省就是下不来,三省下来还得到吏部,显然那些官员见这情况,都认为这回哪怕不将韩艺置于死地,也得剥夺他的一切封赏,这诏令干脆就不下了,省的麻烦。

    许府。

    “德俭,义府,如今这么多王公贵族弹劾韩艺谋反,咱们是不是也该上道奏章给陛下。”

    许敬宗如今的心情是异常澎湃呀,前一刻,韩艺还风光无限,而如今韩艺却陷入自己挖的坑当中,这一回虽然看上去没有以往那么热闹,但是底下却是波涛汹涌。道理很简单,能够闹到百姓头上去的,能出多大的事,百姓不知道的,那才是大事。

    但是因为韩艺刚刚加封同中书门下三品,已经一飞冲天,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弹劾就能够扳倒韩艺的,这需要中枢大臣的支持,在中枢大臣中,最恨韩艺的就是许敬宗,而且相比较李义府而言,许敬宗也算是出身名门,因此有许多王公贵族来找许敬宗,寻求他的支持,许敬宗很得意,而且他也想至韩艺于死地。

    王德俭和李义府相觑一眼。

    王德俭呵呵道:“舅舅,此事咱们不宜参与进去。”

    许敬宗道:“这是为何?”

    李义府笑道:“贤兄,在这件事中,只要咱们按兵不动,那边一定可获得渔翁之利。”

    渔翁之利?

    许敬宗递去两道询问的目光。

    李义府道:“这土地就这么多,早已经被那些功勋之后瓜分的一干二净,倘若他们坚若磐石,并且日益壮大,那像咱们这些刚刚被提拔上来的大臣,还有何可图的?”

    许敬宗点点头,这倒也是,他也喜欢钱呀,可是功勋之后,王公贵族,将土地都给占了,他们就没有操作空间了,打击这些旧贵族,符合他们新贵的利益,他们一直以来干得不就是这些事么。

    李义府又道:“倘若韩艺输了,那更是大快人心,最为关键的是,我们不清楚陛下是什么意思,因此我们只需按兵不动,便可乐享其成。”

    ......

    太尉府。

    “太尉,韩艺这么做,无异于破坏现有的规则,已经引起众怒,下面的人可都坐不住了,他们希望太尉你能够站出来,阻止韩艺。”

    韩瑗苦口婆心的劝说长孙无忌出山。

    李治这么庇佑韩艺,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长孙无忌这时候要是能够站出来,一语定江山,绝对可以重返朝堂。

    这在他们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可是长孙无忌却让他们按兵不动,这让他们很郁闷。

    长孙无忌瞧了他一眼,道:“伯玉,你应该感激韩艺,而非是记恨于他。”

    韩瑗错愕的望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道:“你以为陛下撤下你们的同中门下三品,只是警告你们么?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李义府、许敬宗等人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只因韩艺回来之后,将众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他身上,你们才能安然无恙。而且在这事不是那么的简单,朝中支持韩艺的也是大有人在,只是这些人虽有实权,但地位卑微,不敢出声,你想想看,是谁将土地都给占了,导致军中的封赏越来越少?”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去,望着韩瑗道:“伯玉,这时候你们不应该与那些人有过多的接触,以免到时落人口舌。”

    ......

    ......

    韩艺站在御史台大门前,心中是感触良多呀,他跟御史台还真是有缘无分,他一份差事就是监察御史,而且也是在前不久才不免除监察御史一职的,但他只是在张铭一案中,当了一回监察御史,此外,他再也没有履行过监察御史的职责。

    但是今日前来,他不是来发表告别演说的,而是被传召来问供的。

    这么多人向御史台施压,韦思谦虽然不爽,但是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呀,赶紧传召韩艺来。

    在门口逗留片刻,他便入得大门。

    他原以为御史中丞会亲自迎接他的,但是他想多了,就是一个名叫王义方侍御史在大堂前等候他,但是没有半点寒暄,甚至连大厅都没有进,直接带着他去到一间较为阴森的屋内,只见里面坐着二人,正是御史中丞韦思谦和侍御史崔戢刃。

    “启禀中丞,皇家特派使带到。”

    王义方拱手说道。

    带到?真把我当犯人了!韩艺一瞧韦思谦、崔戢刃二人面色严肃,心中莫名有点虚,崔戢刃是死对头,那不用说了,而韦思谦的话,他真是一点也不了解,但是他和韦家是恩怨颇深呀,心中还真有些拿捏不准。

    韦思谦点点头道:“你先退下吧!”

    “是!”

    王义方退了出去。

    韦思谦淡淡道:“特派使请坐!”

    “多谢!”韩艺坐在中间唯一一张椅子上。

    韦思谦道:“特派使,你应该知道本中丞为何传召你来。”

    “知道。”

    韩艺本想活跃一下气氛,但见韦思谦这一丝不苟的神态,想想还是算了。

    “那便好!”

    韦思谦点点头,又问道:“新城县公弹劾你仗势欺人,当众侮辱王公贵戚,可有此事?”

    “等会!”

    韩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道:“此事我不想辩解,这上面原原本本的写着我与新城县公那日的对话,还请中丞过目,究竟是谁在侮辱谁,由你们御史台来定。”

    韦思谦一愣,就没有见过准备这么完善的嫌疑犯,连供词都准备好了。朝着崔戢刃使了一下眼色。

    崔戢刃走过将,将供词接过,看都没有看,道:“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韩艺立刻道:“上面注明了一些当时在场的人,你可以一一询问。”

    崔戢刃一看,还真有,顿时无语了,可见当日韩艺就已经料到了今日,拿过去交给韦思谦。

    韦思谦瞟了一眼,又道:“另外,还有许多大臣告状,说你恃宠骄纵,蛊惑民心,滋生是非,破坏现有的安定,以公谋私,蓄意报复,欺压百姓。可有此事?”

    “等会!”

    韩艺又掏出一张纸来,道:“这不过就是公平竞争而已,那些人为求利益,想弄垮我的金行,我也是为了寻求自身利益,招聘人员,有何不可?不能因为我是官员,而特别对待,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也就是说官员和百姓是平等的。这上面已经将整件事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写下来了,我这一生奉公守法,不知道什么叫做滋生是非,欺压百姓,破坏现有安定,事实就在这里,你们是专业人士,你们说了算。”

    韦思谦又看向崔戢刃。

    崔戢刃这屁股还没有坐稳,又走了过去,将纸接了过来,好气好笑道:“特派使,你还真会为我们考虑,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

    韩艺笑道:“我身为朝廷命官,朝廷需要我,我必将尽心尽力,任何事都是如此,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崔戢刃道:“你还有没有,有的话就一块呈上吧。”

    韩艺道:“倒是还有,但是得你们需要,我才给你们,如果你不需要,而我强行呈上的话,岂不是又有人会告我,徇私舞弊什么的。”

    “言之有理!”崔戢刃点点头道。

    韦思谦又问道:“凤飞楼可是属于你的买卖?”

    “正是。”

    “最近凤飞楼一次性要招纳五千人,此事可属实?”

    “完全属实?”

    “你为何招纳这么多人?”

    “当然是为了赚钱!”

    韩艺道:“众所周知,我的香水、酒水、纸墨、蜡烛,在市场上的反响非常好,可是我们凤飞楼因为人力不足的原因,生产有限,不少王公贵族都因为买不到这些商品,来埋怨我,甚至还说我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这我真是冤枉啊,因此我为了满足那些王公贵族的需求,决定大规模生产香水、酒水、以及纸墨,我早在几年前,就开始建造大作坊了,如今作坊早已经建好了,我当然要招人,这都是早就拟写好的计划。”

    说着,他又掏出一张纸来,道:“这是我在两年前写得计划书,还请中丞过目。”

    崔戢刃这回非常自觉的走了过来,将资料拿了过去,稍微看了一眼,然后小声向韦思谦道:“中丞,看这墨色不像是最近写的,应该有些时日了。”

    韦思谦点点头,道:“来人啊!”

    门外立刻进来一人。

    韦思谦道:“你先带特派使去偏屋稍坐片刻。”

    韩艺一愣,这就问完了,我可都还没有发挥呀!

    那衙役已经走了过来,恭敬道:“特派使这边请。”

    “啊?哦!”

    韩艺站起身来,拱手道:“那我就先失陪了。”

    韦思谦点点头。

    待韩艺出去之后,韦思谦向崔戢刃道:“你如何看?”

    崔戢刃笑道:“光凭这些资料,就足够我们调查几个月了。”

    韦思谦皱眉道:“真的需要几个月么?我们拿着朝廷的俸禄,担当要职,应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才是。”

    崔戢刃道:“中丞,此事是非对错,一目了然,我认为连审查都不需要,可是还闹到陛下那里去了,陛下还将此事交给我们了御史台,可见这与律法无关,与对错也无关,而且上面的权力之争,如果中丞希望能够秉公处理的话,那只能将每个细节都调查清楚,如此才能服众。”

    韦思谦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崔戢刃代表的是御史大夫,这事是交给御史大夫的,可不是交给他御史中丞的,他虽然正直,但也得顾忌一下抱病在身的崔义玄,毕竟是崔义玄推荐他来御史台的。道:“既然如此,那就让特派使回去吧。”

    崔戢刃忙道:“中丞,万万不可,韩艺此番来御史台,一定有很多人在关注着,倘若这么一会功夫,就放韩艺回去了,那必定会有人弹劾我们包庇韩艺,让韩艺在这里待上一日,到宵禁前夕,再放韩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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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六章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傍晚时分。

    “呼---!”

    韩艺终于从那间小屋里面走了出来,是长出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扭了扭脖子,转头去,一脸郁闷望着面无表情的崔戢刃道:“崔御史,不瞒你说,在我来之前,我以为我会遭到你的打击报复,却没有想到这么轻松,看来只是虚惊一场啊。”

    崔戢刃淡淡笑道:“作为对手而言,你越希望我那么做,我就越不那么做。”

    “高!”

    韩艺竖起大拇指来,又笑吟吟道:“实话跟你说吧,我之所以给你们提供那些供词,就是体谅你们御史台,给你们东西去查,拖上几个月,这样就可以两边都不得罪了,看来我这回失算了,以崔御史的性格,一定不会让我如意的,我想崔御史会立刻了结此案。”

    崔戢刃目光闪动了几下,道:“你说的不错,但不是我尽快了结此事,而是你得尽快解决此事,如果你让我不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韩艺哦了一声,“这真是让人迫切的想愿闻其详。”

    崔戢刃道:“如果我们御史台顶不住外面的压力,我会让人天天传召跟你有密切关系的人,比如桑木、小野,还有那个小胖子,甚至包括云城郡主,宋国公、杨飞雪、沈笑等等。你能够从容面对,但是我不认为他们也能跟你一样从容面对一切,但愿你不要让我动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韩艺笑意一敛,冷冷道:“作为对手永远不要拿着自己在乎的东西去威胁你的对手,如果你敢这么做,我也敢保证崔莹莹、崔红绫,甚至于你父亲崔平仲都不会好过的。”

    崔戢刃笑了一声,风轻云淡道:“当我踏上这条路,我与他们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认为我若有事,他们还能幸免吗?我只是一个小官,而你是三品大员,我不会介意与你玉石俱焚的。”

    韩艺眯了眯眼,直视崔戢刃半响,突然哈哈一笑,道:“这点点小事,至于吗。”

    崔戢刃笑道:“我终于体会到当初你那无所惧怕的感觉。”

    韩艺叹道:“彼此彼此!我也感受到当初你那畏首畏尾的感觉了。”

    ......

    凤飞楼!

    “恩公,你没事吧?”

    桑木见刚刚回来的韩艺脸色极为难看,阴沉沉的,小心翼翼的在旁问道。

    韩艺咬牙切齿道:“岂有此理,我韩艺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刚刚加封同中书门下三品,就被御史台传召,这官我还当得下去吗?”

    桑木道:“要不恩公,咱们就到此为止,毕竟恩公你的仕途为大啊!”

    “到此为止?”

    韩艺睁圆双目,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桑木,道:“我说桑木,我之所以表现的这么愤怒,不是我真的这么愤怒,而是我打算以此来说服你加大报复的力度,你竟然劝我到此为止,你在想什么啊?真是浪费表情!”

    “啊?”

    桑木无语了!

    韩艺道:“我听说李家在临近扶风县那里还有一处大本营,你让人去那里设一个点,然后再传消息出去,我们凤飞楼再扩招五百人。”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道:“命人快马送给洛阳的伍文轩,让他按照信上面的去做。”

    “恩公,这---!”

    桑木觉得没有必要,关键他们也没有损失太大,他就不明白为什么韩艺这一回,会这么激动。

    韩艺道:“桑木,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在打击他们,我不知道你担心什么?”

    “是,我知道了!”

    桑木将信接了过来。

    ......

    鲁王府。

    李灵夔品了一口茶,看着焦虑的宇文僧尼道:“我说表哥,你急什么,御史台不是让人去传召韩艺了么?”

    “话虽如此。”

    宇文僧尼道:“可也就是询问了一日,然后便放韩艺出来了,这算什么,敷衍我们么?”

    他很生气,但不是因为几个佃农的事,而是韩艺一点面子也没有给他,这是他无法容忍的,他需要挣回这面子来。

    李灵夔苦笑道:“兄长,你只知道顾忌你的颜面,却没有想到陛下的颜面,韩艺可是陛下一手提拔上来的,陛下已经让御史台调查此事,就足够了,我相信韩艺会知趣的。”

    话应刚落,一个管家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道:“王爷,不好了!那凤飞楼又传出消息,说还要扩招五百人。”

    “什么?”

    李灵夔大吃一惊。

    宇文僧尼激动道:“你瞧见了,那韩艺根本就没有将我们放在眼里。”

    ......

    扩招五百人。

    这人数不多,但是又激起一阵哗然。

    尤其是那些王公贵族,他们都认为李治要查这事了,韩艺会选择息事宁人,但是没有想到韩艺竟然变本加厉,直接再度扩招。

    这真是蹬鼻子上脸。

    就在当日,李治案前又多出一箩筐奏章来,一半是弹劾韩艺的,一半就是弹劾御史台的。

    李治拿起一份奏章扔到一边,郁闷道:“德胜!下回你先将这奏章分好,与韩艺有关的一切奏章放到那边去。”

    “小人遵命!”

    张德胜嘀嘀咕咕道:“这奏章真是越来越多了,今儿就增加了一半。”

    李治瞧了眼张德胜,笑道:“这是好事。”

    张德胜错愕道:“好事。”

    李治笑道:“你想想,若不是天下太平,国泰民安,他们岂会有这闲工夫。”

    张德胜默默的捏了一把冷汗。

    ......

    城北李家!

    “恩师,如此下去可不行呀,这春天转眼便到,一旦错过了春耕,咱们明年的庄子至少也得减少数千石粮食。”

    一个年轻人朝着一筹莫展的李崇江说道。这个年轻人名叫黄谦,穷人家出身,有些才华,是李崇江的学生,也就是门客。

    李崇江道:“这我也知道,可问题是,御史台那边查了半天,怎么还没有一个结果啊!”

    正当这时,忽闻外面喊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只见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你这狗东西能带点好消息来么?”

    李崇江如今一听到这话,就头筋发疼,指着那管家就骂道。

    那管家一肚子委屈,惶恐得望着李崇江,不敢说话。

    李崇江咆哮道:“什么事,你倒是说啊!”

    那管家惶恐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听说凤飞楼今儿又打算扩招五百人,还---还打算在咱们临近扶风县的那庄子旁再设一处招聘点。”

    “什么?”

    李崇江火冒三丈道:“这田舍儿真是欺人太甚,我---我与他势不两立。”

    那管家眼珠一转,道:“老爷,要不咱们一不做二不休,找人烧了他的作坊,瞧他又能怎样?”

    李崇江眉头一皱,思忖起来。

    黄谦立刻道:“恩师,万不可这么做,这只会将事情越闹越大,到时谁也无法承受的起,倘若能怎么做的话,早就有人这么干了,也轮不到咱们。”

    李崇江吓出一身冷汗来,这要一时冲动,可能就会酿成大祸,在乡绅中,比他强的人多了去,更别提那些王公贵族,可是这些人只是向朝廷施压,却不敢用违法的手段来对付韩艺,好歹韩艺是同中书门下三品,又是萧家的女婿,皇帝的近臣,要干到他,必须通过皇帝。抬起一脚踹向那管家,直接将那管家踹翻在地,道:“你这废物,尽出一些狗屁主意来害老子。”

    随即他又向黄谦问道:“你认为该当如何?”

    黄谦道:“恩师应该联合其余的乡绅,继续向朝廷施压,常言道,这法不责众。虽然韩艺深得陛下信任,但是这么多人一块施压,陛下也绝不敢轻举妄动,那么只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迫使陛下责罚韩艺。”

    李崇江点点头,道:“言之有理。”

    .......

    大兴善寺!

    “这棋先别下了,说吧,你找爹爹有什么事?”

    崔平仲一脸笑意的望着心不在焉崔戢刃。

    崔戢刃心虚一笑,道:“孩儿想问爹爹,对于韩艺招收佃农一事有何看法?”

    崔平仲道:“你又如何看的呢?”

    崔戢刃道:“孩儿认为新城县公他们为了区区几个佃农就闹到陛下那里去,一定让陛下非常不痛快,因此陛下肯定是偏向韩艺的。可是如今这事让孩儿越来越困惑了。陛下如果偏袒韩艺,那直接为韩艺说话便是,这事韩艺本就占理,不过就是陛下的一句话而已,可是陛下偏偏让御史台调查此事,态度也不明确,显然还是忌惮那些王公贵戚,但如果陛下是打算借此先安抚那些王公贵族,可今日韩艺又说要扩招五百人,这岂不是让矛盾更加尖锐。陛下究竟想要什么?”

    崔平仲微笑道:“此事虽是韩艺挑起的,但是争夺的关键不是在于韩艺,而是在于皇帝。”

    崔戢刃一脸疑惑的望着崔平仲。

    崔平仲道:“在满朝文武中,唯有韩艺是陛下从一个田舍儿提拔到宰相的人。然而,直到如今,朝中多半勋贵还是看不起韩艺,将韩艺当做一个田舍儿来看待,你道陛下会怎么想?”

    崔戢刃道:“这打狗也得看主人---!”

    崔平仲微微瞪他一眼,道:“这可不像我们崔家的人说的话。”

    崔戢刃讪讪道:“孩儿失言了。”

    崔平仲道:“你要这么想,那就错了,陛下在意的不是他们与韩艺不合,也不是他们针对韩艺,李义府、许敬宗也常常跟韩艺争斗,但陛下可也没有偏袒谁。”

    崔戢刃困惑道:“那爹爹的意思是?”

    崔平仲道:“李义府、许敬宗是将韩艺当成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来看,也就是说他们心里装着陛下,知道韩艺深得陛下宠信,因此有些事懂得退让。可是像新城县公他们就完全没有将韩艺身上的官职放在心里,这韩艺刚刚加封同中书门下三品,新城县公就跑到北巷去找韩艺麻烦,百姓见了,会如何想?这官职是谁给的,可是陛下给的,你可以看不起韩艺,但是不能看不起韩艺身上官职,因为这代表皇帝的威信。

    别说是太尉、司空这些开国功勋了,即便是许敬宗、韩瑗、来济他们从那些人家中招来几个佃农,那些人还会直接上门闹事吗?还有当初马周初入仕途时,也遭到不少人的排挤,可是等马周做到宰相后,那不管是长孙无忌,还是房玄龄,那都是以礼相待,其实其中有很多人也看不起马周,但是他们不会表露出来,因为他们都知道马周是太宗圣上信任的大臣,那就必须给予他尊重,他们尊重的不是马周,而是太宗圣上。话说回来,如果是太宗圣上提拔韩艺上来的,他们还敢多言吗?

    由此可见,那些王公贵戚并未将陛下看在眼里,他们还习惯的将陛下当做是乳臭未干的小子,但凡有关皇权,哪怕是芝麻小事,也会变得非同寻常。”

    崔戢刃皱眉道:“爹爹的意思是,陛下将此事交予御史台,实则是以退为进。”

    崔平仲笑着点点头道:“陛下就是打算将此事闹大了,倒要看看那些人能够将韩艺怎么样?韩艺肯定已经摸透了陛下的心思,因此他有恃无恐,别扩招五百人,哪怕是五千人,陛下也绝不会怪他的,因为这是陛下给予他的权力,他做的一切,都是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

    崔戢刃道:“可那都是乡绅名士,王公贵戚,尤其关中贵族,其中势力盘根错节,陛下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

    “这总归是要解决的问题。”

    崔平仲轻轻笑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些人势力再大,能够大得过两年前的太尉么?既然陛下当初敢主动从太尉手中夺回权力,那么今日面对关中盘根错节的势力,相信陛下一定也不会惧怕的。”

    说着,他摇头一叹,道:“如今的陛下已经非昔日的陛下,当今陛下的帝王之术可能根本就不逊于太宗圣上,只是他善于隐忍,故此总有人认为陛下远不如太宗圣上,戢刃,你现在做官了,一定要明白你的君主是一个怎样的君主。”

    “孩儿知道了!”崔戢刃点点头,突然问道:“那韩艺呢?韩艺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如此一来,他几乎得罪了满朝文武,将来他在朝中寸步难行,只为陛下树立威信,他甘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崔平仲一怔,不禁皱了下眉头,犹豫不决道:“他这么做可能是想给陛下以及当今皇后一个清除太尉的势力借口,将原本的官员贬出长安,空出官位,然后扶植自己的势力,这样一来,得罪的人都会离开长安,故此不用顾忌这一点。”

    崔戢刃点点头,道:“定是如此,可是爹爹你为何说得如此犹豫?”

    崔平仲道:“不瞒你说,关于韩艺这个人,爹爹也一直未有看透,此人亦正亦邪,他做的许多事其实都有些矛盾,让人无从察觉他的目的是什么,倘若换做一人的话,爹爹会肯定的认为,可是韩艺的话,爹爹也没有把握。而且,你说,就算他真成功了,其中得益最大的是谁?”

    崔戢刃微一沉吟,道:“首先肯定是陛下。其次---韩艺入仕没有多久,只和萧家、杨家有些关系,而杨家本身也是关中贵族,因此他只能提拔萧家的人上来,可是这真要处罚起来,将会出现不少空缺,李义府、许敬宗为官多年,他们一定把握住这个机会,大肆提拔自己的人上来。”说到这里,崔戢刃猛地一睁眼,道:“不对呀,这岂不是帮许敬宗、李义府做嫁衣,韩艺不可能会这么做的。”

    崔平仲点点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韩艺在整件事当中,不过是一把刀而已,他本就是陛下的刀,但是他又岂会甘愿给许敬宗、李义府当刀使。”说到这里,他喝了口酒,笑道:“罢了,罢了,不去想了,有些事若是太明白了,那人生也会变得无趣。而且戢刃,你若太在意对手的目的,那只会让自己跟着对手走,你看韩艺何时揣摩过你在想什么,不是他轻视你,而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时候,因此你只需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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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七章 蹬鼻子上脸又如何?

    慈恩寺!

    “方丈,不好了,洛阳那边出事了!”

    “洛阳?洛阳怎么会出事呢?”

    “据说凤飞楼在那边大招工匠,他们给的钱是咱们的一倍多,很多帮咱们兴建寺院的工匠都跑到他们那边去了,如今咱们在洛阳的寺院都已经停工了。”

    “什么?”

    玄明身子一晃,幸得一旁的弟子及时扶住他。

    玄明这么一大把年纪,这接二连三的噩耗,真的要了他的老命,心中是又恨又怒又怕,抬起颤抖的手来,悲戚道:“韩艺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正所谓压力越大,反弹力就越大。

    韩艺是一个老千不假,但是他对玄明说的话,可没有打算说说就算了,他对此付诸了行动,让你寺院修不成,光每年的利息都得吃死你,还是那句话,去tm的阿弥陀佛!

    洛阳离长安太近了,快马一两天便可到。

    消息很快就传出来了。

    韩艺反弹的恁地凶猛,也让那些乡绅贵族,王公贵戚大吃一惊。

    没有人想到韩艺反弹的这么厉害。

    再怎么说,李治要求审查此事,谁人都以为韩艺会转攻为守,可哪里想得到,韩艺不管不顾,摆出一副拼死相搏的架势。

    此举无异于令矛盾更加尖锐化!

    ......

    “你这贱人,竟敢偷懒不干活,跑到这里来撒野,老子今儿便要抽死你。”

    在长安县西边的云岭岗,但见在一处茶肆门前,三五大汉挥着鞭子抽打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周边数十人围观,却无一人敢上前去。

    “爷饶命啊!小人将活都已经干完了才来的,哎呦,救命啊,救命啊!”

    那汉子会被打的满地打滚,疼得大声哀嚎!

    “住手!”

    只见几人走了过来,个个都穿着凤飞楼的员工制服。

    那几个大汉停下手来,一个留着小八字胡的人上前,趾高气扬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乃凤飞楼的张奎,负责这里的招聘事宜。”张奎先是一拱手,又指着躺在地下那人道:“你们为何要打他?”

    “原来是凤飞楼的下人?”那小八字胡阴阳怪气的笑了声,随即怒道:“但是那又如何,这可是咱们鲁王府的家事,容不得你们插手,我劝你们赶紧给我滚开。”

    那些百姓听闻他们是鲁王的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张奎眼中闪过一抹惧色,但是他也没有退路,道:“真是抱歉,我们奉皇家特派使的命令,在这里招人,此人来此排队,我们便有责任询问清楚,还请你说明,他所犯何事,你为何要打他?”

    那小八字胡嘿了一声,道:“你这下人真是好生不懂事,别以为你们那扬州来的什么田舍儿当了大官,就在这里为虎作伥,我告诉你,咱们鲁王可没将他放在眼里。”说着,他又吩咐那几个大汉道:“给我打!”

    “住手!”

    忽闻远处传来一声喝止声,只见几人骑马往这边跑来。

    “小艺哥!”

    “是小艺哥来了。”

    正是韩艺、桑木、茶五、小野等人。

    韩艺从马上下来,张奎立刻走了过去,“小艺哥,他们---!”

    韩艺手一抬,径直朝着那小八字胡走了过来,直接一个耳光打在脸上。

    啪的一声响!

    那几个拿着鞭子的大汉,下意识的向上前去,可看到韩艺那阴沉的脸,这脚却迈不出去了。

    那小八胡子都给打蒙了,捂住脸指着韩艺道:“你---我可是鲁王---!”

    啪!

    他话未说完,韩艺又是一个耳光。

    哎呦!

    啪!

    啪啪!

    韩艺一语不发,连打了他几个耳光,突然一脚踹了过去。

    “哎呦!”

    那小八字胡重重摔倒在地,一手捂住脸,一手捂住肚子,滚来滚去。

    “拿鞭子来!”

    韩艺手往小野那边一伸。

    小野道:“大哥,这就不劳烦你动手了!”

    小野冲了过去,挥起马鞭,对这那小八子胡,一顿猛抽。

    打得那小八子胡疼得哇哇大叫,满地打滚。

    小野这小子那可是杀人的主,哪里懂得手下留情啊!

    桑木小声道:“恩公,这么打下去,非得打死去不可。”

    韩艺稍稍皱眉,道:“小野,住手!”

    小野停了下来,退到一边,一双大眼睛狠狠瞪着那几个拿鞭子的大汉。那几个大汉被这个看上去矮小的小子给瞪的不由自主的小退一步,光气势上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韩艺走上前,蹲在几欲昏厥过去的小八字胡边上,一手揪着他的头发,直接拉了起来,笑道:“知道大爷是谁么?”

    小八字胡疼得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掉,“特派使饶命,特派使饶命啊!”

    韩艺冷笑道:“现在知道叫特派使了,方才你田舍儿喊的不是很上口么,你tm一个奴才,也敢羞辱朝廷命官,真是岂有此理。我倒想问问鲁王,他家的奴才是穿紫袍的,还是穿龙袍的。”

    言罢,他将小八字胡的脑袋,往地下重重一磕。

    “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声,但见那小八字胡额头被磕破一大块皮去,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瞬间就遮去半边脸,疼的这厮是哭爹喊娘。

    韩艺站起身来,扶起那汉子,问道:“这位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汉子吓得都吓傻了,颤抖着嘴,说不出话来了。

    韩艺笑道:“不要害怕,我打他,那是因为他侮辱朝廷命官,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汉子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诉道:“特派使,这真不是小人的错,小人名叫石二,本是鲁王府刘管家家里的一名佃农,听说凤飞楼招工匠,而且给的工钱挺多的,小人祖辈乃是工匠,自小学的一些技巧,便想来试试,可是刘管家他却说小人偷懒,要惩罚小人。”

    尼玛的,管家都有佃农,我也是醉了!韩艺真有些哭笑不得,将那汉子扶起来,道:“我听说你们佃农是不限制自由的,只要按时将租钱交上去就行了。”

    石二点点头。

    韩艺好奇道:“那他为何打你?”

    石二被韩艺问的也茫然了,其实这道理很简单呀,我是佃农,他是地主。

    韩艺暗自一叹,伸手道:“你的租约可有带来?”

    “带了!带了!”

    石二急忙将租约送上。

    韩艺拿过一看,没有问题,笑道:“你放心,我们凤飞楼完全按照契约办事,既然你的契约没有问题,那你便可以来我凤飞楼,谁也阻止不了,一切都凭你自己的意愿,你要想来我凤飞楼,就拿着租约跟着这位张小哥去前面办理手续。”

    石二都给吓坏了,顾不得身上的伤,一个劲的流汗,心想,这回去,不死也得残废。闹成这样,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忙点头道:“小人---小人想去凤飞楼。”

    韩艺立刻向张奎行了个眼色。

    张奎立刻请石二往茶肆走去。

    韩艺目光一扫,又向那些百姓道:“各位乡亲,我就是凤飞楼的东主韩艺,我非常希望各位能够来凤飞楼做事,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其中有两条规矩是不能坏,第一,就是契约!第二,就是你们的意愿!我们凤飞楼会严格按照契约办事,如果你们的契约允许你能够来凤飞楼,而你又想来凤飞楼,那我们会非常开心的接纳你们,只要你们没有违反这两条,那么我可以向你们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逼迫你们,我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

    那些百姓见韩艺亲口允诺,并且刚才韩艺太威武了,一颗悬着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齐声叫好!

    韩艺又看向躺在地上那小八字胡道:“滚!倘若再有下次,我敢保证你们终生都将在牢狱里面度过。”

    那几个汉子如蒙大赦,赶紧扶起小八字胡在一众百姓的嘲笑声灰溜溜的离开了。

    桑木小声道:“恩公!这鲁王可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啊!”

    “这事你们别管。”

    韩艺道:“这狗急了虽然会跳墙,那不会改变他们是狗的本质。”

    ......

    鲁王府!

    “王爷,小人挨了一顿打,那倒没什么,可是韩艺还当众羞辱王爷,还让小人问王爷,王爷的家的家奴是穿紫袍的,还是穿龙袍的。”

    “反了!反了!都反了!”

    李灵夔看到自己的管家被打的都不认识了,又听得这些话,气得火冒三丈,噌的一下,蹦了起来,道:“徐三,叫上人,跟本王去一趟北巷,今儿本王非得好好教训那田舍儿一番。”

    “小人遵命!”

    鲁王府上下那都是怒发冲冠啊。

    李灵夔带着家奴,气势汹汹的就准备出门,忽见一位身着布艺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

    “兄长!”

    李灵夔一愣。

    来人正是李灵夔同胞哥哥,韩王李元嘉,李渊的十一子,他们都是宇文昭仪所生。

    李元嘉刚一进门,就见弟弟带着人马冲将过来,吓得一跳,道:“弟弟,你这是干什么去?”

    李灵夔气急道:“兄长有所不知,韩艺小儿都欺负到咱们李家头上来了,我今日若不教训他一顿,这王爷我是没脸当下去了。”

    李元嘉闻言,面色一变,一挥手道:“你们先下去。”

    那些下人愣了下,又看向李灵夔。

    李灵夔道:“兄长,你为何要拦我。”

    李元嘉却笑道:“我这好不容易来一趟,连杯茶都不给我喝么?”

    李灵夔一愣,他们兄弟可以说是李渊儿子中,感情最好的,皇室里面都知道。李灵夔不敢违抗兄命,一挥手道:“你们先下去。”说着又向李元嘉道:“兄长,里面请。”

    兄弟二人来到厅内。

    李元嘉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灵夔恼怒的哼了一声,将此事的原本告知了李元嘉!

    其实今日这事,就是他故意安排的,韩艺这么不给他面子,他当然生气,但是他还是留有余地的,只是打自己管家家的佃农,没有直接找韩艺的麻烦,但是没有想到韩艺会这么狠,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李元嘉皱眉,面色变得凝重起来,道:“不瞒你说,我今日来,便是为了此事。你现在去找韩艺,是不是打算为刘福出头?”

    李灵夔怒气冲冲道:“刘福只是一个管家而已,我犯得着为他出头么,问题是韩艺打的不是刘福,是我。”

    李元嘉笑道:“韩艺打你家里的一个管家,你就这般愤怒,要打要杀,可是你想韩艺又是什么人?他可是陛下身边的近臣,是陛下刚刚加封的同中书门下三品,宇文僧尼为人出头,当街辱骂韩艺,陛下又会如何想?”

    李灵夔愣了下,诧异道:“兄长,这与新城县公有什么关系?”

    李元嘉道:“这道理是一样的,弟弟啊,这回你真不该为新城县公出头。”说着,他叹了口气,道:“记得当年,父皇欲封母妃为后,可是母后却拒绝了,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兄弟二人才能活到如今,倘若母妃当了皇后,你叫二哥怎么办?”

    他口中的二哥就是李世民!

    当初李渊非常宠爱宇文昭仪,想封她为皇后,宇文昭仪赶紧拒绝,坚决不当这皇后,如果她当了皇后,那李元嘉、李灵夔就有继承大统的资格,李世民会放过他们吗?要知道当时还有一个李建成在,这不是将他们兄弟架在火上烤吗。

    李元嘉又道:“我们是陛下的叔叔,但我们同时也是陛下的臣子,这臣子就应该遵守做到臣子的本分,尤其是我们这些皇室中人,更该以身作则。”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在贞观末年的争储风波,以及房二一案之后,咱们宗室已经有不少人离开了。这时候我们就更加应该团结,支持陛下,既然韩艺深得陛下器重,我们也应该给予尊重,这份尊重不是给韩艺的,而是给陛下的,你跟韩艺作对,不就是跟陛下作对么,正如你方才所言,韩艺打的刘福,但你却觉得打得就是你,同理而言,你现在去找韩艺算账,其实就是找陛下算账。”

    李灵夔道:“可是兄长,那韩艺太嚣张了,根本就没有将我们这些皇亲国戚放在眼里,倘若此事我不去讨回一个公道,咱们皇室岂不会让天下人耻笑。”

    李元嘉道:“难道陛下又希望皇室遭天下人耻笑,嘲笑皇室,就等于是嘲笑陛下啊。”

    李灵夔疑惑道:“可不是么,我真不明白陛下是怎么想的,他太纵容韩艺了。”

    “你怎还不明白!”

    李元嘉皱眉道:“陛下不是纵容韩艺,而是在想重振皇权,陛下刚刚从太尉手里夺回权力来,但是仍有许多人不以为意,他们还活在过去,自以为是,这才是陛下最在意的。你想想看看,咱们都是陛下的亲叔叔,只要咱们遵守本分,支持陛下,陛下能亏待咱们吗,如果你跟陛下作对,那陛下可也不会跟你念及这亲情,这皇权可是要大于一切的,你难道忘记当年那一场风波了吗?”

    李灵夔闻言,脸色大变,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来,这玄武门之变可是李渊儿子们心中无法磨灭的恐惧,在权力面前,亲情是非常脆弱的。道:“那依兄长的意思,我该如何做?”

    李元嘉微一沉吟,道:“你今晚入宫去向陛下请罪,就说这事都是刘福所为,是他羞辱韩艺在先,而你管教不严,请求陛下原谅。你放心,只要你给陛下三分面子,陛下必定还你七分面子,因为陛下绝不会允许任何人骑到皇室头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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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八章 僧可忍佛不可忍

    很快,韩艺鞭打鲁王府管家的消息就传遍了长安。

    震怒!

    尤为的震怒!

    如果说韩艺一开始针对的只是地主乡绅的话,那么现在韩艺就将矛头指向了皇亲国戚,这无疑是在进一步的破坏规则。

    破坏规则都是动摇既得利益者的根本。

    于是乎,事态又再进一步升级。

    那些王公贵族们也开始进一步向朝廷,向枢要大臣,向与韩艺身边一切有关人士施压。如果这事还不给于强烈还击的话,那么不是告诉百姓,任何人都可以破坏当下的等级制,践踏的贵族的威严。

    但是韩艺这回也表现的尤为强硬,他们越压得厉害,韩艺就反弹的越厉害。

    韩艺在最新一期的大唐日报,揭露了整件事的始末,我压低利息是为了百姓,我出钱招人,也是百姓获益,这些地主乡绅反应这么大,无非就是损害了他们放高利贷,兼并土地的利益,顺便还将慈恩寺、大兴善寺批评了一番。

    当日,去慈恩寺、大兴善寺烧香的人就少了一大半去。

    你们和尚打着慈悲为怀的招牌,放高利贷,剥削百姓,那倒也罢了,你还不准人家放低利息,这你就太可恶了。

    更令那些勋贵们愤怒的是,韩艺还在大唐日报上公然做出保证,只要符合条件,没有违法的佃农,都可以来凤飞楼工作,不需要惧怕任何人,我会给予你们保护的。

    这就是一颗定心丸,原本比较胆小的人也纷纷跑去凤飞楼面试,人家韩艺连鲁王的管家都敢打,如今也安然无恙,足见韩艺的实力。

    于是乎各大招聘地点又赢来了一轮新的面试**。

    ......

    大兴善寺!

    “阿弥陀佛,贫僧冒昧拜访,还请崔施主见谅。”

    “原来是慧泽大师,快快请进。”

    崔平仲正在喝着美酒,忽见慧泽突然到来,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赶紧起身相迎。

    慧泽入得屋内,一脸歉意的说道:“不瞒崔施主,贫僧今日前来,是想向崔施主请求帮助的。”

    崔平仲笑意一敛,先是伸手,请慧泽坐下,随即自己也坐了下来,道:“大师指得是韩艺吧。”

    “正是!”

    慧泽双手合十道:“贫僧也是逼于无奈,才来打扰崔施主的。”

    他确实被韩艺逼的够呛,名声都毁了一大半,最为关键的是,佛教的声誉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而且道教的人也纷纷借此事抨击佛教,这是非常恐怖的。

    崔平仲道:“大师,请恕晚辈说几句无礼之言。大师是出家人,本该不与人争斗,更加不该与那些乡绅贵族掺合在一起,这会让大师失去佛祖的庇佑,佛祖才是大师的立命之本啊!”

    慧泽叹道:“施主所言极是,贫僧如今也是悔不当初。”

    崔平仲点点头,道:“不知大师可认识感业寺的慈心师太。”

    慧泽一愣,道:“贫僧与慈心当年本是同门师兄妹,不知崔施主为何提到她?”

    崔平仲道:“大师可去找她,她或许能帮你,不过大师可别在提什么佃农、金行,有些事出家人可做但不可说,大师还是该从佛家弟子来看待这事。”

    ......

    ......

    这一日,萧家的下人来了,说是萧锐让韩艺过府一趟。

    我这位老丈人终于坐不住了!韩艺其实还挺佩服萧锐的,憋了这么久,才来找他。

    来到萧府,只见里面坐着二人,一个当然是萧锐,另一个则是萧无衣,萧无衣还幸灾乐祸的望着韩艺。

    每当这时候,韩艺总是怀疑这个女人是不是自己的妻子,走上前,拱手道:“小婿见过老丈人。”

    萧无衣也起身向夫君盈盈一礼。

    这么懂礼貌的萧无衣,让韩艺还有些不适应。

    萧锐微微伸手,道:“你先坐吧!”

    待韩艺坐下之后,萧锐才迫不及待的说道:“韩艺,你刚刚才加封同中书门下三品,如此年轻,就当上宰相,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你为何不好好珍惜,反而因为几个佃农,将朝中大小官员都给得罪了,哪怕陛下不怪罪你,这笔账朝中大臣都会记在心里的,他日你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说得是苦口婆心啊!原本他女婿这么年轻当宰相,风光无限,这真是老丈人最大的欣慰呀,可这欣慰还没有享受到,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就这段期间内,每天都人来训他,怎么管女婿,你看看你女婿干得都是一些什么事。

    萧无衣直点头道:“爹爹说得极是,夫君他就爱惹是生非。”

    “你闭嘴!”

    萧锐猛地瞪向萧无衣!

    萧无衣莫名的委屈,不禁眼眶一红,我这么挺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了。

    韩艺瞧了眼萧无衣,心中很是开心,但嘴上却道:“老丈人明鉴,小婿这都是受到老丈人的影响。”

    萧锐睁大双眼道:“这跟老夫有何关系?”

    萧无衣也顾不得委屈,好奇的望着韩艺。

    韩艺道:“还记得初见老丈人时,是在从万年宫回来的路上,当时小婿正在河边捕鱼,老丈人劝小婿将鱼给放了,当时小婿被老丈人的善意深深感动了,小婿立志要做一个像老丈人一样的善人。”

    萧无衣听得大翻白眼,她太了解韩艺,这绝对是忽悠来的。

    但是萧锐听得却很是欣慰,笑呵呵道:“原来你还记着这事呀,你若是因此而心存善念,我也非常开心。可是,这与此事有何关系?”

    韩艺道:“当小婿赚了不少钱之后,于是就想回馈百姓,因此才创办那金行,目的就是希望用一种低利息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百姓度过难关。”

    萧锐点点头道:“这事你做得还真是不错。”

    韩艺叹了口气,道:“可小婿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会引起那些放高利贷的乡绅贵族的不满,因而他们处心积虑的对付小婿。幸亏小婿机灵,才躲过这一劫。”

    萧锐道:“这事我也听闻了,可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你的金行已度过难关,就应该息事宁人。”

    老丈人,你信佛的,我信商神的,咱们不是一路人啊!韩艺暗自嘀咕一句,嘴上却道:“我没有打算跟他们一般见识啊!”

    萧锐道:“那你为何要动那些乡绅贵族的佃农。”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韩艺是激动万分,道:“老丈人,你想想看,如果小婿要报复他们,犯得着跟那些佃农签十年的契约么,这底薪两百文钱一个月呀,五千人,你算算这一个月得多少钱呀,小婿是报复他们,还是报复自己呀!”

    萧锐听得也对呀,因为自古以来还就没有商人这么做过,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韩艺叹道:“小婿是看那些佃农生活艰苦,心有不忍,因此才想帮助他们,其实道理跟淘宝大市场是一样,你看淘宝大市场的那些商人,原本都是一些连粥都喝不上的百姓,而如今个个都是生活无忧,我只是想让那些佃农过上好日子。”

    萧锐稍稍点头道:“说起来,这对百姓的确是好事一件。”说着,他忽然道:“不对,你分明就是故意针对城北李家他们。”

    韩艺道:“老丈人明鉴,小婿的能力有限,又岂能全部帮到,盖因李家、刘家、屈家最为刻薄,因此小婿才想先拯救他们家的佃农于苦海之中。”

    萧锐眨了几下眼,道:“那慈恩寺和大兴善寺呢?”

    韩艺道:“这个就是因为愤怒了!”

    “看吧!我就说你这是报复,玄明大师都一把年纪了,你不能这么做啊。”萧锐责怪的看了韩艺一眼。

    韩艺道:“老丈人,小婿只是愤怒,而非报复。小婿这么做,只因为他们侮辱了老丈人的信仰,佛教讲究的是善,是和气,可是玄明大师和慧泽大师却因为自己高利贷而针对小婿,这简直就是对于佛祖的一种侮辱呀!僧可忍佛不可忍,小婿必须要给予他们一些教训,让他们赶紧放下高利贷,立地成佛,安静的做一个得道僧人,这万恶之源的利益就交给我们商人吧!”

    萧锐呆若木鸡,怔怔不语,他是想帮玄明说话,毕竟交情不浅,可是玄明为得是高利贷针对韩艺,这与佛家思想完全就是背道而驰,仔细一想,韩艺做得全都是善事,怎么能够因他行善,而去怪罪他了。

    可不怪吧!好像又不符合人情。

    过得半响,萧锐叹了口气,道:“这事我不管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他是虔诚的佛教徒,只要韩艺将善贴在脑门上,他就不忍怪韩艺。其实萧家在这事上受到很大的压力,萧锐的妻子就是李世民的女人,他也是皇亲国戚来的,那边萧钜、萧鄯、萧钧他们都让萧锐出面,跟韩艺谈谈,让他收手,几个佃农而已,他们实在是无法理解。不过萧锐觉得如果因为萧家的利益,去阻止韩艺帮助百姓,那他会愧对自己的信仰,他宁可承受这些压力,也不愿意否定自己的信仰,他真不是一个合格的说客。

    说着,他就起身出去了。

    “老丈人慢走!”

    韩艺赶紧起身。

    这萧锐刚走片刻,就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韩艺转头一看,只见萧无衣先是掩唇直笑,随即变得捧腹大笑,最后变得前俯后仰。

    确实将她给憋坏了,她这么一个性情中人,方才差点将自己给憋死。

    “笑笑笑!也不怕咬着自己舌头!”

    韩艺佯怒的瞪了萧无衣一眼,一屁股坐在她身边。

    萧无衣咯咯笑道:“多谢夫君!”

    韩艺好奇道:“谢我干嘛?”

    萧无衣道:“经过夫君这一番生动的教学,我算是明白该如何应付我爹爹了。”

    “......!”

    韩艺只觉非常愧对萧锐,叹道:“真是苦了老丈人了。”

    萧无衣委屈道:“苦不着,我爹爹从来不跟我讲道理,动不动就让我闭嘴,亦或者滚出去。”

    问题是跟你讲道理也得有用啊!韩艺暗道一句,道:“我指的不是你学着我的招数去应付你爹爹,而是因为我,老丈人最近肯定受到了不少的压力,你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怪我吧。”

    萧无衣怔怔半响,道:“其实如果我们没有公开关系,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我们是夫妻,自然得共患难,可是我也不想我爹爹因为我们夫妻而受到伤害。另外,我也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在这事中,你得到了远比你失去的要多,哪怕是你想帮助那些佃农,其实也可以先报复李家、屈家、慈恩寺,去帮助那些无地的百姓,没有必要将所有的乡绅都给得罪了。

    我上回去了一趟杨家,飞雪本想来找你的,但是杨老夫人亲自让人看着她,不准她出门,就算你安然无恙,但是你得罪了所有的贵族,杨家不可能再让飞雪与你来往。你上回可也只是得罪长安的四大家族,可是这回你将所有的王公贵族都给得罪了,他们的势力可要远远大于四大家族。”

    她只会干预韩艺的家事,从不干预韩艺在朝堂做的一切,这一回她开了这口,可见萧家面临多大的压力,其实她也难以幸免,她的那些姨妈、姑姑也跑来教训她,选谁不好,偏偏选到一个田舍儿,你看看这事闹到,萧家可能都会栽在你手里,她也不想连累萧家。

    韩艺面露愧疚之色,点点头道:“这我都明白,其实事情原本也不会演变成这样,只因中间出现了一些意外,我不得不多走这一步。”说到这里,他轻轻握住萧无衣的玉手,道:“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的。”

    萧无衣轻轻点了下头,她想劝韩艺低调一点,不要咄咄逼人,这真是太恐怖了,但是韩艺都这么说了,她觉得继续劝的话,可能会干扰韩艺,何不义无反顾的支持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反正事情也闹成这样了,这也是萧无衣最大的优点,小事她能闹成大事,但是真的大事,她完全以韩艺为中心,道:“对了,你见过元牡丹没?”

    韩艺一愣,道:“见过!”

    萧无衣眨了眨眼,试探道:“那你跟她谈了没有?”

    韩艺苦笑道:“如今这事已经将闹到焦头烂额,这种情况,你认为我还有心情跟她谈那些么,我现在必须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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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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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小闲人介绍:
武则天初登大宝。
千年前的洛阳城里,鲜红的牡丹怒放,朝阳升起,洒落无数晨曦。繁华之下,掩盖的,又是一次次鲜血淋漓的杀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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