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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金泽滔     非常官道txt下载     非常官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三章 收揽人才

    (感谢大头yang的赐票打赏并荣升盟主,感谢这几天赐票的1949、long5588两位同学!)

    装修这个办公室,王力群也曾煞费苦心,但如今,它迎来了自己真正的主人,这是个专属于金市长和即将调任市府办副主任卢海飞的房间。

    失落的王力群正想开口告辞,金泽滔却忽然说:“力群主任,下午我想出去转转,如果没有什么安排,能不能请你给我们带个路,说到底,我是个外来户,南门你可是地头蛇。”

    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王力群仿佛不敢置信,他又看了看金泽滔,才迟疑地问:“金市长,你是让我陪你一起调研?”

    金泽滔微笑着点头,说:“杜市长之前交代的新经济发展战略,目前还是白纸一张,时间不等人,我还正想借助于你的如橼大笔,为我们南门未来几年的蓝图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我希望你能加入。”

    金泽滔毫不犹豫地发出了邀请,目前,在市zhèng fǔ,他身边除了卢海飞,无人可用,王力群在南门市府办工作多年,既熟悉情况,又有不错笔力,应该是他制定新经济发展战略的得力助手,相信正翘首企盼的杜建学市长也会支持。

    至于王力群和陈铁虎及杜建学的纠葛,跟他又有何干。

    关于新经济发展战略,身为市府办主任的王力群也只是耳闻,却是没想到杜建学市长没有点将,熟悉但素无交情的金泽滔第一天履职就发出邀请。这对他摇摇yù坠的政治生命。无疑是一次重大转机。

    王力群跟卢海飞年龄相仿佛。才三十出头,但几年的市府办主任生涯,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当他表情严肃时,你会发现,他额头厚厚的皱纹都写满了沧桑。

    王力群沉默了一会,突然冲着金泽滔微微鞠躬,迅速夺门而去。离开时,只留了一句话:“我先准备准备,下午随时恭候金市长召唤。”

    金泽滔看着王力群的背景微微叹息,他朝着还惊诧莫名的卢海飞说:“有空多跟力群主任接触,无论在待人接物还是组织协调方面,他都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

    卢海飞应了一声,欢快地收拾起办公室,内心里却也为王力群的七巧玲珑心而惊叹,这个办公室就是财税局局长室的翻版,让他收拾起来十分顺手。

    王力群回到办公室。却紧紧地关起门,深深地将头埋进胸口。不知道是悲还是欢,只见得他的双肩剧烈地一阵颤动,良久,他才抬起头,揉揉面孔,神sè如常地地打开门,吩咐办公室准备最近五年的南门地理、人口、经济和社会各项事业发展的统计数据。

    在等待资料的时候,他端坐在办公桌前,陷入深深的沉思,王力群大学毕业就分配市府办,一直从事文字工作,直到有一天,老主任将他推荐给新来的市长陈铁虎。

    从此,他的人生开始起飞,他一步步从秘书做到副主任,最后,王力群在接收老主任女儿,成为他乘龙快婿的同时,也接收了老主任的位置。

    但好景不长,在他任主任不到一年,陈铁虎市长就被上级追责,调到地区财税局任闲职书记,在陈铁虎市长最为艰难的一段时间,他是始终陪伴在陈市长身边唯一的人。

    也因为他的重情仗义,他才见识到了逐渐得到信任的陈铁虎市长的另一面,直到杜建学市长到任,他才噩梦初醒般回到工作岗位。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以前为之夜以继rì奋斗的理想,在现实面前,却是如此的苍白,甚至肮脏。

    他在苦苦思索之后,将理想的破灭归结为陈铁虎的个人品格和道德素养,但他也因此学会了辩证地思考。

    杜建学市长胸有层云,腹有锦绣,他很快将工作热忱寄托在杜市长身上,特别在杜市长举步维艰这一年来,跟侍奉陈铁虎一样,王力群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希望能为他分忧解难,但悲剧的是他却始终得不到乐杜建学的信任。

    这是一个屡败屡战,轻不言输的现代堂诘柯德,追求理想,屡屡撞壁,只要给予一线光明,他就会灿烂发光。

    王力群理想化的xìng格,却并不代表,他真如堂诘柯德一样,神智不清,疯狂而可笑。

    裘星德挂上市府办副主任后,在杜建学的支持下,他在市府办说话的分量越来越重,再历练一二年,他必将取自己而代之,王力群明白,自己现在这个办公室主任位置,就是杜建学为裘星德量身定制的。

    在这一年里,他虽然有意识地开始疏远陈铁虎,但逢年过节,他仍然会走动,直到陈铁虎意外复起,升任市委书记,王力群才真正和陈铁虎断了来往。

    而如今的陈书记似乎遗忘了这个在最落魄时候身边的唯一亲信,甚至在一些工作场合偶遇时,陈铁虎都视他为陌路。

    这个时候,他既迷惘又解脱,想当初,陈铁虎愿意让自己接触他另一面的时候,可能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再被重用,这个时候,他又开始披上他那层跟吕三娃一样的光亮外套,他排斥自己也在情理中。

    在王力群深刻解剖自己的同时,金泽滔却坐在他的新办公室里,正式对外开张,接待一批又一批消息灵通的分管单位负责人。

    第一个来他办公室汇报工作的是市城建局长任家农,城建局原来为杜建学市长亲自分管,这次调整,为配合他的新经济战略,杜建学也作出了很多牺牲。

    因为预算外资金管理,金泽滔和任家农接触颇多,也经常在杜市长办公室遇到。

    任家农是个老机关,一直在高级各机关部门打转,若是论履历的丰富程度,他在全地区都排得上号的,也因为资格老,资历深,就是杜建学市长也要敬他三分。

    当初金泽滔在陈铁虎考察财税局时,当场顶撞了这位新鲜出炉的市委书记,任家农还敢当众跟他比拇指,也看得出他dú lì特行的xìng格。

    任家农先是哈哈笑着恭喜金市长走马上任,随即打开老花镜,摊开一大摞稿纸,准备规规矩矩地向新分管市长汇报工作。

    金泽滔摆了摆手:“任局长,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现在我也没时间听你长篇汇报,就随便聊聊南门的城市规划吧,方便的话,下午带我到市区转转。”

    任家农随即收了道具,嘿嘿笑道:“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就知道金市长还是那个金局长,不过说真的,你金市长还真跟杜市长不太一样,都敢跟书记顶着干,就葛敏松他们这两下子还不够金市长你……”

    金泽滔有点头痛,任家农这个老机关油子,你若真顺着他的xìng子,他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连忙掐住他的话头:“打住,打住,我一直很尊重,并且充分肯定葛市长这几年来在商贸战线上卓有成效的扎实工作,如果有争议,那也是正常的工作上的分歧,希望你们不要错误理解。”

    任家农深深地看了金泽滔一眼,没有再就这事说下去,跟金泽滔聊了几句城市建设和规划的事情,约好了下午见面的时间,就告辞离开。

    在接下来的几批汇报的来人,几乎都是葛敏松原来分管的商贸系统的下属企事业单位,金泽滔对这些企业负责人既不热情,但也不冷落,只是泛泛问了一些经营上的事情,其实,作为财税局长,还有谁比他更了解这些企业的经营情况呢?

    商业、物资及供销系统所属国有集体企业,占着全市最优越的地理位置,拥有最优质的资产,却对全市经济和社会贡献最低,更谈不上利润贡献了,目前也仅能维持臃肿机构和庞大人员的运行,前几年令人眼红的高福利待遇,都已成昨rì黄花。

    这些商贸企业现状远没有如葛敏松这么乐观,金泽滔估计,再过两年,这些曾经辉煌一个时代的国有商业企业,就将开始吃老本,等坐吃山空时,就开始砸锅卖铁度rì,到最后,只好黯然改制谢幕。

    好不容易送走这些滑不溜秋的商贸企事业单位负责人,卢海飞最后拿进一张名单,说:“很奇怪的现象,来的都是些企业经理,商业局,物资局及供销社的领导干部一个都没有出现。”

    金泽滔将这张纸压在桌上,看了一眼,说:“现在还没有jīng力顾得上这些单位,先放放,当务之急,先把新经济发展战略的初稿尽快拿出来,你跟着王力群打打下手,正好熟悉一下基本市情。”

    下午,他带着王力群、任家农及卢海飞一行人转遍了南门的大街小巷,到最后,在任家农的提议下,他们登上了西顶山尖,此时,昔rì车水马龙的西顶山地下赌场,被一纸封条重新变成了满目荒凉的废弃营房。

    金泽滔等人凭吊感慨了一番,吕氏叔侄现在甚至不知身在何方,或许,金泽滔这辈子是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从山上看下去,南门全市一目了然,城市呈不规则的椭圆形,前窄后宽,若是给这个轮廓涂sè,活脱脱象只落了毛的公鸡,左右延伸出去的两只秃翅膀就是渔人码头和国道连接口。

第四百二十四章 核心团队

    国道连接口的一千五百万建设资金已经到账,目前道口规划设计可行xìng报告由杜建学亲自牵头,正在召集有关专家设计撰写。

    根据杜市长和金泽滔商量,金泽滔的新经济发展战略必须结合城市功能区的调整,充分考虑经济结构调整和城市建设两条腿走路。

    国道连接口,金泽滔很早就有市场规划的打算,目前连接口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简易棚搭建,既不安全,也不卫生,使得这片区域成为南门市的治安死角。

    渔人码头,是南门旧称,一直沿袭至今,其实渔船有专门的停泊区,这片区域已经陆续建起几个货运和客运码头。

    改革开放前,这里就是永州通航东珠等沿海省份重要城市的唯一出海口,后来因为陆路交通便利,现有码头吨位也不适应现代客货运的要求,海运逐渐枯萎。

    但近年随着经济发展,商品流通rì益频繁,陆路运输的成本越来越高,人们又开始将目光转向海上交通。

    其实金泽滔知道,南门港现在看起来破破烂烂,只要合理规划,这里将是一个天然聚宝盆。

    南门市是永州唯一没有滩涂海岸的县市,港区内航道水深均在13米以上,可规划岸线二十多公里,码头前沿水深均在12米以上,3万吨级泊位可zì yóu进出,5万吨级以上船舶需乘cháo进出,且港池基本不淤,港内避风条件优良。

    金泽滔久久凝视着渔人码头,眼睛渐渐地发亮,未来几年,南门应该形成这样的经济新格局,以市场交易为核心。以服务、旅游、物流为辅助,以港口为重要依托,以教育卫生为重要支撑点的新经济发展战略。

    在此基础上,再重新规划城市功能,将左右两个秃翅膀做肥做大,这个城市就才会丰满起来,那就不是脱毛的鸡,而是插上一身五彩羽毛的凤凰,如果蓝图都能实现,沧海能变成桑田。这个城市将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然后一飞冲天。

    金泽滔缓缓地将自己的设想说出,最后说:“从踏入这个城市第一步,我一直想。南门不该是这个样子,毫无活力。没有秩序。整个城市凌乱而肮脏,她应该是绚烂多彩,翱翔五天的凤凰,而不是现在我们看到的丑陋落毛鸡。”

    “我们要改变她,先要描绘好匹配她身份的蓝图,只有如此。我们才好描金涂彩,我希望,当有一天,我们的南门变得光彩照人时。我们在场的几位都能自豪地说一句,我曾经参与这场伟大的变革。”

    金泽滔看着任家农,开始分配任务:“道口这一边,任家农局长你切实负起责任,按照我们刚才商量的,这里腹地广阔,是未来我们南门的新城,短期目标,将水果批发和农副产品批发市场及附属设施规划好。”

    “港区这边,力群主任牵头负责,你这边压力较大,港务、航管、水文这些部门需要你统一协调,我希望短期内能拿到初步规划。”

    “至于这个新经济发展方略,卢海飞执笔起草,具体你和力群主任商量着办,有什么困难的,请及时汇报,我们一起商量解决。”

    下山后,金泽滔还深入了港区和道口分别现场察看,他只是提出大致的规划要求,专业的事情还要王力群、任家农组织专业人员论证。

    此后数天,金泽滔就呆办公室里看材料,听汇报,王力群三人都被打发四处找数据,看现场,查资料,为完善金泽滔提出的新经济发展纲要寻找依据。

    杜建学市长回来后,听到金泽滔汇报说,王力群主任加入新经济发展战略纲要的撰写小组,杜市长只是沉默了一会,说:“让他集中jīng力,围绕新经济发展战略纲要,好好地发挥自己的专长,只要有利于这个纲要的制定,办公室的人财物一律倾斜,办公室rì常事务由裘星德协助管理。”

    金泽滔暗暗叹息,杜建学说出这番话,王力群在办公室的政治生命基本结束,杜建学看上去宽厚大度,有时候如年轻人般激情四shè,实际上看人看问题,却极端的古板和功利。

    几天相处,王力群给他的印象异常深刻,对工作充满热情和想象力,大局观和细节处理都十分到位,组织协调能力十分强悍,港口区的基础数据和初步规划方案,短短几天已经初见轮廓,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实干型干部。

    反倒任家农,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和主管城建系统,却到现在都拿不出让人眼前一亮的规划方案,两相比较,让金泽滔对王力群犹为看好。

    这一天,已经离他正式上班差不多一个星期,何悦终于来了电话,这对年轻人新婚即分别,一个星期没听到对方的声音,说不完的柔情蜜意,相互诉说衷肠,说到动情处,恨不得沿着电话线爬到对方的心里去。

    何悦告诉他,吕氏叔侄案牵连之广,涉案官员背景之深厚,常人难以想象,当她说到此案甚至惊动中纪委,目前已经有线索指向京城重要官员。

    金泽滔吓了一跳,按金泽滔的前世记忆,此时正是京城某重要领导失势被查处的前夜,难道这个貌不惊人,弱不禁风的套中人吕三娃,居然是这个举世震惊**案的导火线。

    以他那点可怜的对上层政治斗争的了解,金泽滔连忙告诫何悦,这种涉及到高层核心的政治漩涡绝对不是一个小小地方纪检干部能沾惹的,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让她一定要置身事外,千万不能置自己于危墙之下。

    何悦还取笑说,以她的身份,也只是当听众的角sè,这种大要案自然有上级纪检部门查处,不关她的事。

    直到放下电话,金泽滔还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在政治面前,没有对与错,是与非,只有利益和利益分配。

    我们现在只是一棵小小草,风吹草低见牛羊,大多数时候,草是牛羊的养料,有狂风暴雨刮过时,小草低低头,庞然大物有时反是你最好的遮风挡雨的庇护所。

    金泽滔拼命回忆着套中人吕三娃的模样,自诩记忆力超人的金泽滔却惊讶地发现,在自己的记忆中,吕三娃只剩下一个别里科夫式的符号。

    金泽滔还在感慨时,卢海飞推门进来,现在他的编制已经转入市府办,成了堂堂正正的市zhèng fǔ办公室副主任,这是王力群主任在办公室主动经办的最后一件事。

    自此以后,王力群退出了办公室rì常事务,他现在全副jīng力投入到新经济发展规划纲要的规划和草拟中。

    由王力群、任家农、卢海飞以及财税局翁承江等几个人为核心组成的,新经济发展规划纲要编写小组,也逐渐成了围绕金泽滔中心工作的核心团队。

    卢海飞还没说话,门口有人大声喊报告:“报告金市长,公安局副局长柳立海向你报到!”

    金泽滔招招手,让正站门口喜笑颜开的柳立海进来,柳立海往里一闪,后面还站着一个挤眉弄眼的年轻jǐng察,穿着一身皱巴巴的jǐng服,怎么看都象个混迹在市井街巷的痞子流氓,正是小混混出身,现在却是正儿八经人民jǐng察的李明堂。

    李明堂胸一挺,脚跟一并,啪地行举手礼,有模有样地学着柳立海喊道:“报告金市长,公安干jǐng李明堂向你报到!”

    金泽滔很长时间没见他了,乍一看到他,还是让人有些惊喜,走了过去,绕着李明堂转了两圈,还抡拳砸了砸他厚实起来的身板,点点头说:“不错,有点人民jǐng察的样子,好了,别装了,找地方坐吧。”

    李明堂一放松下来,整个身形就垮塌下来,还不住地摩挲着刚才让金泽滔砸过的胸口,嘻皮笑脸拱着手,装模作样说:“滔叔,你老人家大婚我都没能前来恭喜,新任市长我也没能前来祝贺,小侄今天特地前来一并恭喜,祝贺滔叔新婚大喜,升官大发!”

    现在李明堂称呼比自己还年轻的金泽滔为叔,却是丝毫也没有了当初的尴尬,随着金泽滔身份的提升,金泽滔有意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领导气度,往往让人忽视了他的年龄。

    金泽滔摇了摇头:“你就是当了局长,也是没个正形,行了,你也恭喜过了,这段时间的全封闭集训还是不能去了你一身的泥腥味。”

    李明堂也不生气,嘿嘿笑着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叫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饮水思源,我即使当了公安部长,那也是从东源街头出来的小混混,是滔叔你当头棒喝打醒了我,也是你一脚把我踹进了公安队伍。”

    金泽滔仔细打量着李明堂,这话虽然说得有些夸奖,但能从他的嘴里说出这番话,还是让他有点刮目相看。

    柳立海直接惊呼:“不得了啊,关了大半年,都能拽起古文了,士别三rì啊!”

    李明堂有些得意地笑了,在这大半年的全封闭集训里,李明堂确实下了苦功夫,除了学习公安专业知识,他还磕磕绊绊地阅读了不少书,也算是开卷有益,斯文起来,还能说上几句有内涵的文明话。(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五章 肮脏女孩

    (九月了,孩子们都陆续开学,这个季节里,风筝可以高飞,菊花开始泛金,大闸蟹正是最肥,月亮将是最圆,cháo涨cháo退最急,经过一个最热夏天的熏烤,想必会更期盼清凉好个秋!鞠躬恭祝订阅了本书的,投了月票推荐票的,打了赏的,写过书评点过赞的诸位书友大大,秋安!)

    李明堂聊了会闲话,忽然拍着腿说:“忘了一件事,浜海酒厂重新上划地区管理,厂长王慕河听说还被地区二轻局评为年度优秀厂长,传闻地区局还准备将他高配副局长,级别上,都快跟你齐肩了。”

    金泽滔眨巴着眼睛,幽幽地盯着虚空,一言不发,李明堂和柳立海都清楚他和王慕河的恩怨,金泽滔一直认为在王慕河的身后,除了千疮百孔的浜海酒厂,还有死得莫名其妙的王爱平,和最后离奇失踪的王爱平的堂弟王宗数。

    在这些事件中,金泽滔坚信,一定有一根无形的线索串连着王慕河和王家兄弟,但至今,柳鑫都没能找到有力的证据证明,王慕河和王家兄弟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柳立海忽然说:“王慕河即使关系上划到地区,你还是很难直接对付他,和浜海酒厂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喜贵批发部,可能会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金泽滔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喜贵批发部的陈喜贵虽然横僿不文,铜臭熏天,但其身份却不可少视。一边是市委陈铁虎书记的本家堂侄。一边是现调省人大的原行署专员叶chūn定的乘龙女婿。

    叶家骄女叶宝玲被金泽滔排挤出财税系统。已经让人非议,如果再去触动陈喜贵,不要说陈铁虎,恐怕连温重岳都会出面干预。

    金泽滔摇了摇头,摒弃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说:“喜贵批发部一直合法经营,照章纳税,我们没理由去查他。算了,王慕河的事也不急在一时,对了,你们局里还没有选配局长吗?”

    柳立海笑说:“有罗立新政委代行局长职责,并不影响南门公安局的正常运转,只是说起来有些脸上无光,堂堂南门市局,连个象样的局长人选没有。”

    金泽滔感叹道:“罗政委压力很大啊!”

    几乎同时,柳立海也感慨说:“罗政委压力很大啊!”

    柳立海和金泽滔相视一笑,罗立新的压力一方面来自陈铁虎。市公安大楼被陈铁虎列为重点工程,原设计方案被全盘推翻。陈铁虎要求,公安大楼,必须建成南门市的新地标建筑。

    罗立新悲惨了,修改图纸意味着原来好不容易跑下来的一套程序要重新跑一遍,修改图纸还意味着大楼的预算要成倍增加,就是按原设计图纸,公安局都不堪负担,现在这预算成本增加,公安局还不鸡飞狗跳。

    公安大楼工地这个无底洞每天需要大量资金填充,罗立新疯了似的到处找钱,根据金泽滔的建议,罗立新把机关干部都撒了出去,并将收费罚款和干部业绩和个人收入挂钩。

    一时间,干jǐng积极xìng高涨,饭店、旅馆、娱乐场所到处都是便衣公安的身影,市局最近出jǐng效率和服务态度都大大改善,只要有黄赌毒的举报,五分钟必然赶到。

    开始群众还额手称庆,南门市局知耻后勇,这是人民的福音,但很快,当jǐng察频频破门而入,出现在居民私人住宅抓赌扫黄时,群众开始怨声载道。

    金泽滔告诫说:“愈是这个时候愈要沉得住气,不要眼红这些乱收费、乱罚款带来的福利待遇,沉下身子,踏踏实实地干几件让人民群众叫好的事,比什么都强。”

    柳立海点头说:“我分管治安这一摊,正常合法的收费就足以解决干部职工的福利待遇,大家都能心平气和,最近,联防队这个受人非议的机构,也按照你的建议被撤销,成立了治安大队,原联防队员经重新考核,择优录用上岗。”

    金泽滔高兴说:“社会治安和老百姓的rì常生活息息相关,只要社会治安抓扎实了,抓出成效了,就能减少很多恶xìng案件,这才是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大好事。”

    说到社会治安,柳立海有些呆板的面孔也生动起来,道:“目前全市xìng的群防群治,治防结合的社会治安综合管理模式已经初步建成,市区各街道,乡镇各村,都纷纷成立了治安组,由我们治安大队帮助开展治安巡逻,群众反应良好,各种社会治安案件同期相比大幅度降低。”

    李明堂挺着胸膛,很随意地说:“柳局,你要看得上我,调我过来给你打打下手行不?”

    李明堂热切地盯着柳立海,眼角余光却瞄向金泽滔,李良才在他来之前千叮万嘱,一定要想办法调到金泽滔身边工作,麻子局长虽然挺关照你,但你是金市长的心腹嘛,不到他身边工作哪能算是心腹。

    李明堂经过半年的全封闭集训,去了很多痞气,反思以前的所作所为,开始有了自己的追求和人生目标,算是从里到外的脱胎换骨。

    自己能为柳鑫所用,那还不是看在金泽滔的面上,真以为自己抓了个逃犯就是犯罪克星,那就是脑袋进水了,李家只有紧紧靠拢在金市长身边,那才大有前途。

    金泽滔微微一笑,柳立海说:“我是没意见,只要你能说动柳鑫局长放行,我一定接收。”

    李明堂啪地立正敬礼:“谢谢柳局长的关照,不用柳鑫局长放行,集训班学员由地区公安处统一调配,我没回浜海报到,现在还是zì yóu身,只要柳局长在这上面签个字,就是你的兵了。”

    说罢,从口袋里摸出一份受训干jǐng统配表,只要接收单位签个字,盖个章,就可以过来上班。

    柳立海看得目瞪口呆,金泽滔乐了:“这小子是有备而来啊,立海,这回你被他绕进去了。”

    柳立海愣了一下,笑骂:“还真是士别三rì啊,都学会yù擒故纵了,不错,不错,有长进了。”

    三天后,金泽滔带着王力群、卢海飞及翁承江,在胡飞燕市长陪同下,赴市教委听取全市教育基本情况汇报,之后大部队转向南门一中,实地考察教学环境。

    南门一中作为永州老牌完中,历史悠久,师资力量雄厚,吸引了很多优秀老师和学生到这里就业和就学,站在学校汉白玉拱形大门口,扑面而来的都是岁月沉淀的历史厚重感和浓郁的校园文化气息。

    从大门看进去,能一眼看到大门直进照壁上镌刻着的八字校训:“博学笃志,切问近思”

    学校门口,已经恭恭敬敬地站着一排校领导和两列学生组成的欢迎队伍,金泽滔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胡飞燕在旁边说:“近五年来,你是除我之外第一个来校考察的市领导,校领导把欢迎仪式搞得正式点,也是情有可愿的。”

    金泽滔笑笑说:“只要不影响同学和老师们正常的教学秩序,也能理解。”

    两人说话间,正准备走向迎上前的校领导,金泽滔忽然停住了脚步,他的目光看向门口,校门口的墙边石阶上,坐着一个面sè腊黄,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小女孩两只乌黑的小手,紧紧地攥着一本破烂的没有封面的教科书,腊黄的脸庞还涂着黑黄的污泥,穿的是一双露出两只指甲里都是污垢的大脚趾。

    这个从上到下都散发着汗腥气的肮脏女孩,唯一干净的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校门口排列整齐的学生。

    金泽滔停住脚步看了一眼,旁边有保卫模样的干部正要冲上前去驱赶,金泽滔摇了摇手示意他让开。

    小女孩大概看到有人注意到她,刚刚还看得出神的她慌乱地闪避着金泽滔的眼光,只是她想撑着胳膊起身时,却无力地整个身子扑在台阶上,就是在她摔下时,那只手还是紧紧抓着破烂教科书不愿放手。

    金泽滔没有伸手去扶,这是一个和秦汉关一样,倔强而又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孩子,小女孩终于撑起了身子,看着金泽滔有些惊慌说:“叔叔,让我先歇歇,我马上会离开的。”

    金泽滔蹲在地上,看着她那只抓书的手,皴裂着一道道被泥污镶嵌的血污口子,这是一只怎样的手,最劳累的老农都不会有这样一双跟秋风中开裂的树枝一样的手。

    金泽滔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柔和:“小妹妹,你病了,要不要叔叔送你去医院?”

    小女孩霍地坐了起来,眼睛jǐng惕地看着金泽滔,倔强道:“我没病,我只是累了,我不去医院。”

    金泽滔一声叹息,正想说话,刚才那个保卫模样的干部在旁边说道:“这个女孩就住附近村里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这里坐一会儿,我们怎么劝,她都不会理会,送她吃的喝的,也不会接受。”

    金泽滔伸手想摸摸她的脸,女孩头一歪,避开了他的手,却强撑着准备站起来离开。

    金泽滔连忙退开一步,晃着手说:“你累了就多坐一会儿,没人会赶你离开,你看,我离开了,这里专属于你。”

    金泽滔离开时,还是忍不住回头,前方大门两侧排列的学生开始奏乐,校长等校领导也迎了上来,电视台的摄像师和记者开始忙碌起来。

    此时,金泽滔却看到那女孩很快就目光投向了那些衣衫整洁,弹奏着各种乐器的学生,眼里闪烁着亮光,远看,象太阳,象星星!(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大义女孩

    这应该是个失学女童,或者因为家庭困难,或者因为身患疾病,不能正常入学,他找各种理由安慰着自己,很快就投入学校的欢迎仪式。

    校长是个jīng明的年青人,jīng力充沛,热情洋溢,说着得体的普通话和客套话,金泽滔和迎候的校长副校长们寒暄了几句,转而看向奏乐的学生,仪仗队的同学们一边骄傲地吹奏着乐器,一边好奇地打量着金泽滔这个年轻的市长。

    这个时候,金泽滔忽然发现在这些学生中,还夹着亭亭玉立的柳叶,她那副从不离身的黑边眼镜,不知什么时候给摘了下来,看上去更显青chūn和美丽。

    金泽滔对着她微微一笑,柳叶夹了夹眼睛,抿着嘴吃吃地偷笑,大概她旁边一个女生注意到了柳叶的异样,低声问了一句,柳叶只笑不语,惹得那女生翻着大白眼不理她了。

    南门一中作为省重点中学,一直是柳叶向往的学校,这个学期,她如愿以偿,磨得柳鑫终于松了口,她才在这个夏天转学到南门一中上学。

    校长请金市长一定要说上几句,此时学校正好下课,爱热闹的同学们将金泽滔、胡飞燕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金泽滔只好清清喉咙,年青校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手提扩音喇叭,还鼓动说:“下面我们请金市长给同学们讲讲话,金市长还兼着市财税局长,我们学校能有今天的条件和环境,全赖金市长的支持,大家热烈欢迎!”

    同学们都啪啪地大力鼓掌。在现在这个信息封闭的年代。市长来看望大家。还要讲话,足以令他们激动得忘乎所以。

    金泽滔说:“七前年,我是个高中生,十年前,我是个初中生,跟大家一样,喜欢看热闹,学校来个陌生人。都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其实,我跟大家一样,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

    学生和老师们都开始议论,有些脑子灵活的开始计算起这个年轻的市长现在多大了。

    或许几年前,金市长跟大家一样,是个小人物,但现在,堂堂副市长,对现在的同学们来说。是个需要仰望的大人物了。

    金泽滔说:“每个人都有一个梦想,无论他是聪明还是愚昧。无论他是高贵还是低贱,无论他是美丽还是丑陋,梦想从来没有远离我们,南门一中,她是这样一个地方,她既是很多在大门外面徘徊的孩子们的梦想,又是实现同学们梦想的地方,我们爱她,是因为她最接近梦想!”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大门外那个肮脏女孩的方向,正巧看到小女孩纯净的目光看向自己,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年青校长带头鼓掌,其实不用校长暗示,同学们都噼噼啪啪地鼓起了掌,金泽滔的演讲,比听得都快耳朵生茧的校领导讲话要生动得多。

    金泽滔微笑道:“我们爱一中,我们更要珍惜一中,珍惜这里的一草一木,珍惜这里的每一天,珍惜身边的同学和老师,当有一天,我们长大了,离开这个校门的时候,我们会发现,在这里,我们一起欢笑,一起吵闹,一起笑,一起哭,在这里,我们将会留下回忆,留下青chūn,留下友情,甚至偷偷地留下爱情。”

    同学们哄地大笑起来,年轻人,向往一切未知的东西,包括爱情,年青校长有些不自然地陪笑。

    金泽滔摆了摆手:“我说爱情,不是鼓励同学们早恋,异xìng互有好感,这是天xìng,同学们更应该去爱护,不要让幼稚的早恋,毁去我们的梦想,所以,若要大声地说爱,请到大学校园去说,努力吧,大学的大门就在前方向你们敞开!”

    南门一中,是永州大学升学率最高的学校,基本上应届毕业生有八成以上能考上大学。

    金泽滔零零碎碎地说完这番话,就关闭了喇叭,然后在校长的带领下,往行政楼走去。

    金泽滔寥寥数语的讲话,却令得这些学子们一直把它连同梦想,带入各自的人生,若干年后,从这里出去的同学们,回想起当年金市长的讲话,还会深情地对身边的女友说,金市长当时都鼓励我们珍惜爱情,所以我们一直走到今天。

    据说,这几届彼此有好感的同学们最后恋爱成功的比例是历年最高的。

    在学校座谈中了解到,类似南门一中这样的名校,缺的不是资金,不是生源,也不是师资,而是制度,南门一中的校长都兼着教育局副局长,不受地方乡镇的制约。

    而其他学校,因为经费受制于乡镇财政,他们的校长及教师的人事权都掌握在乡镇手里,教育资源的配置权掌握少数人手中,导致了学校不正之风的蔓延,扰乱了正常教学秩序。

    从会议室出来,一直沉默不语的胡飞燕说:“说到底,出现这样的状况还是因为财政资金贫乏,如果市财政壮大了,乡镇中小学的经费和工资由市财政统包了,那么,我们教委就能顺理成章地收回学校的人事权。”

    金泽滔感叹说:“教育要发展,就要逐步松开教育身上的制度束缚,明年分税制财政体制改革后,市财政的可用资金会进一步增加,届时,如果可能,我们市财政会逐步加大教育的支出,教委可以先动起来,向市委市zhèng fǔ提出改革教育人事制度的提议,我们一起努力,我相信,一定能为南门未来的教育事业腾飞找到一条合适的路。”

    胡飞燕十分激动,教师出身的胡飞燕,一直从事着和教育有关的职业,视南门教育为xìng命,对南门教育事业倾注了大量的心血。

    她有些忘形地拥抱着金泽滔,连声说:“谢谢,谢谢,南门的教育事业,需要有开明的领导来扶持推动,人们在大谈GDP的时候,都忘记了,只有教育,才是南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长期在永州全境处于领跑地位的项目。”

    在旁边聆听两人交谈的其他陪同人员,都不由为一样热爱教育事业的两位市长鼓掌欢呼。

    胡飞燕松开金泽滔时,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有些自嘲地笑笑,但脸上一闪而逝的红晕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安,金泽滔理解地对着胡飞燕说:“南门教育,是一块品牌,更是一张名片,我坚信,胡市长,你对南门教育作出的贡献,必为人们所传诵。”

    出来时,已经到了放学的时候,很多学生围着金泽滔等人前呼后拥向大门口涌去,柳叶背着个卡通双肩包,蹦蹦跳跳着向他奔来,后面还跟着鼓乐队的好友女生。

    金泽滔招招手,柳叶毫不避讳地一把挎上他的胳膊,跟着柳叶的那个女生差点没把眼珠子瞪落在地。

    难怪在门口的时候,她偷偷地和这个帅气的市长眉来眼去,原来本来就相识。

    金泽滔溺爱地拍拍她的头,对身边的胡飞燕市长说:“这是我在浜海一个同事的女儿,柳叶,很自律的一个小大人。”

    柳叶吐着舌头招呼:“胡市长好,我们同学都知道你,学校的校史室还挂着你的大照片。”

    金泽滔吃了一惊:“原来胡市长和一中还有这个渊源啊。”

    年青校长笑着介绍:“胡市长和我们一中有着不解之缘,在一中读完中学,在一中任教,在一中任校长,最终从一中出去。”

    走在cāo场上,金泽滔张望着大门,此时,已经看不见门口那个肮脏女孩,也不知她现在离开了没有。

    柳叶是个鬼jīng灵,看他心神不宁的样子,就猜到了他一准记挂着大门口那个小女孩,说:“这个女孩子,我们学校的人都知道,是附近村里的,说起她的遭遇,很令人感佩,我们老师还将她作为激励我们努力学习的榜样。”

    旁边的女生也唧唧喳喳地说着:“她姓沈,大名沈chūn花,家里有三个哥,她三个哥都是从我们一中出去的,现在都上了大学,家里还有个继父瘫痪在床,上面还有爷爷nǎinǎi。”

    金泽滔问:“她妈呢?”

    柳叶有些伤感说:“她亲妈早跟人跑了,听说最近带信过来,让人接她出去,但她硬是留了下来,继续支撑起这个艰难的家庭。”

    年青校长补充说:“她曾经在我们学样念了一学期的书,后来家庭负担重了,她就主动提出辍学在家,照顾继父和爷爷nǎinǎi,还要负担她三个哥哥的学杂生活费,就靠着几亩责任田和自留地,养活了一大家子人。”

    金泽滔有点难以置信,就他刚才看到的这副孱弱的小身板,不知道是什么信念,让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竟然支撑起了这个大家庭的天空。

    金泽滔有些不愤说:“将这个家扔给一个这么小的一个女孩,这三个哥哥还能安心在外面读书?”

    年青校长长长地叹息:“我们老师还家访过她的家庭,他们三个哥哥倒是都争着要退学留在家里,但小女孩却是哭着闹着不愿意上学了,我们也没办法,她原来所在的班级还发过一次捐款,但对这个家庭而言,这也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问题。”(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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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泽滔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们是说,这个女孩,竟然跟这个家庭没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

    柳叶摇着他的胳膊说:“是呀,沈春花还是最后改的沈姓,其实她与这个家庭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只是一个连户口都没有的继女。”

    金泽滔内心深处一根心弦,蓦地为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折断,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或者说精神力量,支撑着她日复一日地为这个没有尽头的家庭奔忙。

    金泽滔疑惑地问:“这个女孩身体不太好吧,刚才看到她坐在校门口,连起身都困难。”

    年青校长不知道说什么好,旁边有个女生大声说:“我知道,她是我们村里的,她准又去卖血了,他们家为凑几个哥哥的学杂费,家里有点值钱的全卖光了,小春花为前面两个哥哥还虚报了年龄去血站输血赚营养费,最后才凑齐了路费和学杂费,她小哥今年刚考上大学,离家的时候,就穿着一身夏衣,估计又是瞒着家里人去输血了,要为小哥凑一笔冬衣的钱。”

    现在上大学还没有天文数字的学费,但就路费和学杂费对贫困的家庭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在这个大义女孩的背后,是一个血和泪的故事。金泽滔再也停不下脚步。就他刚才看到的女孩孱弱的身体。能不能捱到家都是个问题,不要在路上出什么事才好。

    他拉着小春花同村的女孩,转头对卢海飞说:“快让海山发动车,我们送她回家,不要出什么事。”

    旁边的胡飞燕也说:“我跟你一起去。”

    在学校门口,他甚至都来不及跟校长们告别,就匆匆踏上前驾室,在那个女生的指点下。车子一直向她们村子方向慢慢地边寻边走,金泽滔的脸色却渐渐地苍白起来,冥冥中,他总感觉这个女孩面临着什么灾祸似的。

    金泽滔说:“加快速度吧,不要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话音刚落,就听得前方路口传来一声刺耳的急刹声,然后听得一声巨大的砰的声音,有人在尖叫:“撞死人了,车子撞死人了!”

    金泽滔的心里咯噔一声,整个人都仿佛被抽了气似的。软搭搭地提不起半点劲,在车里人还在迟疑不定时。金泽滔却蓦地象打了强心针般没跳起来,坐在前驾位置的他举手猛敲方向盘上的喇叭,大声对着还在短暂失神的邱海山吼道:“快开车,你妈的发什么呆!”

    邱海山一醒神,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车子箭一样地冲向出事路口,没等车子停稳,金泽滔就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从车上跃了下来,前面围着大群的路人。

    金泽滔粗暴地推开围观的人群,只见中间道路,一辆白色的小车横在路中央,很眼熟的牌照,在车子五六米开外,一个小小的身影一动不动地卧在路肩上。

    金泽滔看着这个五颜六色的瘦小的身影,心渐渐地沉到谷底,那件五颜六色的旧衣裳不是这个衣服有多花俏,而是补丁打补丁的重叠在一起的混乱的色彩,此时,这件衣服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花,又添了一种色彩。

    在金泽滔的眼中,这堆旧衣服仿佛包裹的不是生命,而是一个精灵,此时,他只想狠狠地给自己一个巴掌。

    从重生到今天,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他仿佛受着冥冥的引导,来拯救这个精灵似的,就连上天,都不愿看着这朵有着最绚丽色彩的生命之花凋零。

    明明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他只要稍微地交代一下,就能避免这个意外,但此时,却因为自己的漠视和大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亡。

    莫名的痛楚让他只觉得胸肺里氧气瞬间被抽离,他只能大口大口地呼吸才能不让自己窒息。

    金泽滔几乎没有停顿,直接奔向小女孩,甚至都来不及看上一眼那肇事车主。

    小女孩一动不动,仰天躺着,两只手还紧紧地揣着那本掉了封皮的教科书,从那本翻开的书页里,掉落两张轻飘飘的纸片,上面沾满血水,一张是汇到东珠的邮局汇款单,一张是血站开具的献血证明。

    小女孩的嘴角不断地往外吐着血沫,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两只眼睛无神地看着虚空,金泽滔一把抄起女孩,仰天痛嚎着:“老天,老天,你开开眼,不要让她离去!”

    他跌跌撞撞地抱起女孩便往人群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问:“医院在哪,医院在哪?”

    王力群在前面开路:“前方不远就是永州医院。”

    金泽滔扭头正好看见胡飞燕气喘吁吁地挤进人群,说:“胡市长,你通知一下医院,让他们作好急救准备。”

    此时,白色小车的前车门打开,里面踉踉跄跄地跑出一个三十出头,手脖子上套着一条麻绳般粗大的金手链的人,醉醺醺地骂骂咧咧道:“妈的,谁他妈的赶着挺尸,没看到爷车子过来了,还挡爷的路了,撞不死你!”

    此人正是前不久金泽滔还念叨起的喜贵批发部的老板,陈喜贵,在陈喜贵的身后,哆哆嗦嗦地跟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这个女人大约被吓坏了,上下两排牙齿都咯咯地叩击着,说不出一句囫囵话:“陈陈……总,你你你……撞死……人人了!”

    陈喜贵一瞪眼,不以为意道:“死了拉倒,陪了钱回家跟你睡觉。”

    无耻的人见多了,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围观的有人谴责,有人骂娘,有人捋袖揎拳,陈喜贵却大声嚷嚷着:“南门地头,看谁敢动我,再说一句听听,看我回头不削死你!”

    有认识陈喜贵的窃窃私语:“他不就是喜贵批发部的陈总吗?他叔可是市委书记铁老虎,不是咱们平民百姓能惹得起的。”

    刚才还摩拳擦掌的都偃旗息鼓了,铁老虎陈书记,谁能惹得起?

    金泽滔抱着小女孩正从他身边经过,二话没说,一脚往陈喜贵小肚子上蹬去,金泽滔头也没回,却是对正赶上来的邱海山咬牙切齿说:“抓住他,抓住他,通知柳立海,让他赶紧过来,保护好现场,出了人命,我就要他偿命。”

    陈喜贵被金泽滔踹了小肚子一脚,当场就吐得稀里哗啦,这一下子就把肚里的酒精吐出一半,脑子一激灵,看清了环境,暗骂了声,真他妈的倒霉,喝个酒,都能撞死人,还碰到金泽滔这颗丧门星。

    邱海山在做驾驶员前就是横行乡里的打手,眼里只有金泽滔的话,哪还管你什么陈书记不陈书记,嫌陈喜贵脏,直接揪着陈喜贵的头发象拖死狗一样地往外拖。

    陈喜贵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求饶:“兄弟,兄弟,我不是故意的,放了我,一切都好说,我赔钱,赔钱还不行吗?”

    人群这时候,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人围着邱海山呐喊:“揍死这龟孙子的,揍死他,揍死他!”

    邱海山把陈喜贵往喊得最凶的那人扔去,说:“你要揍死他,我绝对不拦,揍死后,我还帮你跑路,你干不干?”

    那人嘿嘿笑着一个劲往人群里面缩,邱海山不屑地啊呸了一声:“麻麻的,当老子傻啊,揍死这龟孙子的,我还要吃官司,有金市长盯上,他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还有一群人则跟在金泽滔后面,一路向医院狂奔而去,有看热闹的,有真正关心这小女孩的,也有想目睹市长救人的。

    刚才坐在胡飞燕车子过来的电视台记者,气喘吁吁地边跑边问:“金市长,女孩还有没有气?能不能救活?”

    金泽滔象看白痴一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理都没理,卢海飞赶紧把记者赶得远远的。

    此刻,小女孩似乎停止了自语,金泽滔一只手忙乱地擦拭着她的嘴角,脚下机械地向着前方的医院狂奔,这血水却象是溃了坝似的,怎么抹都抹不净。

    女孩瞳孔的焦距渐渐地聚在金泽滔的脸上,仿佛看清了眼前的人,刚才还无神的眼睛蓦地一亮,喃喃道:“市长叔叔。”

    金泽滔心里最柔软心弦被拨动了:“孩子,好孩子,不说话,叔叔送你去医院,很快就会好的。”

    女孩似乎没有听到金泽滔的说话,眼神又开始灰暗下来,喃喃低语:“市长叔叔,刚才你讲得真好,梦想,多么灿烂的字眼,南门一中,那里有我的梦想,可惜这个梦我只做了一半它就醒了,苦的时候,累的时候,没有梦的时候,看看学校,我的心好象就平静了。”

    金泽滔的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加快了脚步说:“孩子,不说话了,我们就到医院了。”

    女孩眼皮渐渐地低垂下来,但嘴里还在低语:“我好象看到了我爸爸来接我了,爸爸……”

    女孩小春花说的爸爸应该是她已逝去多年的亲爸爸。

    金泽滔象头受了伤的孤狼,边跑边低吼:“滚开,滚开,别碰这孩子!”

    金泽滔边吼边拍着女孩的脸,努力想让她清醒起来,说:“孩子,孩子,睁开眼睛看看,叔叔陪在你身边,叔叔保证,一定让你重新回到一中,在那梦想的地方,我们一起追梦。”(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章 如父如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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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这回是真的没听见金泽滔的说话,她一只手无意识地乱舞着,仿佛找什么东西似的,断断续续说:“天黑了,我找根蜡烛给市长叔叔点亮。”

    女孩的话,让跑在前面的王力群都不觉潸然泪下,孩子开始产生幻觉。

    金泽滔拼命地拉开脚步,望着前方高耸的永州医院大楼,只恨不得一步可以迈到头。

    他忘却了呐喊的人们,忘却了身在何方,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虚空,他感觉到,死神就在眼前,他大步迈进,一路狂奔,他要跟死神赛跑。

    “到了,到了!”有人高声呐喊。

    这个时候,金泽滔才从臆想中回到现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奔进医院的大门。

    进医院的刹那,女孩不知感觉到恐惧还是寒冷,忽然清醒过来:“市长叔叔,我会不会要死了?我死了,爸爸和爷爷奶奶他们怎么办,家里的小花花怎么办……”

    孩子,在你弥留之际,你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跟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亲人”和家里那头马上可以卖一大笔钱的猪。

    “没事,没事,孩子,只要你没事,什么都没事。”金泽滔语无伦次地安慰着女孩。

    “医生!医生!”一进医院,金泽滔就扯开喉咙高声呼喊,有医生在前面引路,还有医生想接过金泽滔手中的孩子,都被金泽滔一把推开。

    从出事地点到医院。看不去并不远。但跑过来。却真要跑死人,饶是王力群身强力壮,竭尽全力赶到医院时,也是气喘如牛,已经落后金泽滔一步,电视台记者和另一个记者轮流背摄像机,赶到医院,差点没累瘫在地上。

    医院大门口。很多的医护人员、病患者和家属,都看到一个情景,一个年轻男子紧紧地抱着重伤的小女孩冲在前面,后面跟着一大串面色苍白,气喘吁吁,一路狂奔的人们。

    看打扮,有官员,有记者,有农民,有教师。有无所事事的无业游民,甚至有公安。

    “医生!医生!”金泽滔一边高叫着。一边风一样冲进急救室。

    急诊室门口,有几个医护人员接到院方通知,早作好准备迎接,为首的医院领导模样的人正想询问,金泽滔却一把拨开他,直接将小女孩放上担架。

    后面跟上的王力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点,这就是金市长,孩子要紧,有什么事,过会再说。”

    金泽滔看着女孩很快被推进急诊室,医院领导也跟着进了急诊室,金泽滔看了看前胸和双手的斑斑血迹,一时有些茫然,看着四周,傻傻地问旁边的王力群:“孩子不会有事吧?”

    王力群无法把眼前这个有些无助,有些悲哀,有些迷惘的年轻人,和市长办公会议上那个神采飞扬,举重若轻的金市长联系在一起。

    但不知为什么,王力群直觉现在的金市长,才是有血有肉,有感情,能冲动,会流泪的心目中理想中的领导。

    他用力地挽着金泽滔的胳膊,说:“吉人有天相,我相信这么乖巧的孩子,连上天都不会忍心让她这么早夭折的。”

    金泽滔眼睛一亮:“你也是这么想的?上天让我们在学校门口看了她一眼,那就不会让她就这么默默地死去,正如她默默地活着。”

    王力群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时候,一路跟着狂奔的穿警服公安人员挤了进来,啪地立正说:“报告金市长,犯罪嫌疑人陈喜贵已被控制,请指示!”

    金泽滔拍了拍脑袋,这才看清了周围的状况,女孩已经被送进了急救室,自己正站在急救室门外的过道上,周围一群人都半蹲着大口地喘气。

    只有这个跟他喊报告的公安人员却仍精神抖擞地等候他的指示,这人正是把逃犯追到卧地投降,被柳鑫赏识,现在调到了南门公安局的李明堂。

    金泽滔晃了晃身体,现在才感觉全身骨肉酸痛,全身都快要散架了似的,李明堂赶紧上前扶着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金泽滔想活动一下手臂,却怎样也伸展不开,手臂僵硬得还是呈抱小孩状的弯屈着。

    有个护士上前制止说:“肌肉过度紧张,不能用力伸展,我来给你按摩一下,血脉畅通了,就没事了。”

    金泽滔一边随着护士的引导摆动着手臂,一边跟李明堂说:“先让嫌疑人到医院抽下血,测试一下酒精含量,然后做笔录搞清楚情况。”

    李明堂愣了一下:“抽血测酒精含量干么?”

    金泽滔也愣了一下,是啊,现在还没有酒驾一说,发生交通事故情节不是特别恶劣的,大多是赔点钱了事。

    陈喜贵既无逃逸,也没有故意致人伤亡的情节,即便能入刑,但赔偿却不能被执行了,所以现在的交通事故大多数都是双方协商着解决,后台强硬一点的,甚至都花了几个钱,甚至一条人命还不如汽车修理费花的钱多。

    金泽滔有点丧气,挥挥手说:“先关起来做笔录,对了,搞清楚那个同车女人跟他什么关系,电视台有录像,他抵赖不了。”

    李明堂眨了眨眼,心领神会地接受了任务,高兴地跟记者讨要录像带了。

    陈喜贵本人不咋样,可他叶专员女婿的身份还是让金泽滔忌讳,跟他同车的女性不是叶家的幺女,而且从言语神态方面,跟陈喜贵关系暧昧,在这方面做点文章也能减轻自己的压力。

    至于他和陈铁虎子虚乌有的什么叔侄关系,金泽滔压根就不怎么在意,陈喜贵和陈铁虎两人都不是纯粹的人,有利则合,无利则分,陈铁虎身为堂堂市委书记,不是什么污七八糟的事都敢参与的。

    先将陈喜贵涂黑,再处理他的事,金泽滔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也是让叶家和陈书记在这件事上知难而退吧。

    打发了李明堂,胡飞燕他们也陆续抵达,看到小春花的同村女生,金泽滔想起还没有通知她的家属,胡飞燕摆摆手说:“已经让司机去找小姑娘的家属了。”

    小姑娘的家属来得很快,三个老弱病残进了急救室门外过道,坐地就嚎啕大哭,其中一人还躺在担架上,应该是小春花瘫痪在床的继父了,其他两人大概是爷爷奶奶了,三人一齐嚎啕,让过道上的人们都不禁心生恻隐,心肠软的开始陪着哭泣。

    唯有金泽滔却冷冷地看着这三个风烛残年的小春花的长辈,心里却是怎样也生不起同情心。

    瘫痪继父不能动弹,但能滚动,从担架上滚到地上,又从地上滚回到担架,边哭边拍着地:“老天,你把我给收走吧,留下我的囡囡啊!孩子苦,孩子累,好不容易送走三个哥,才能喘口气,你就忍心带走她啊,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好人没好报啊,好人没好报!”

    不提三个哥,金泽滔也渐渐地被他的真情感染了,一提起三个哥,他的气就打不出一处来,一声低吼:“都闭嘴,嚎什么丧,孩子还没死呢,不要在这里影响医生的抢救!”

    三人被金泽滔这一吼,都心慌地住了嘴,却是拼命地掩着嘴低泣,这时候,有人惊叫:“老大爷昏过去了,快来医生!”原来是爷爷一口气没接上来,晕过去了。

    金泽滔闻言愈发的心烦,这样你还不如不来,来了还要添麻烦,过道上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这些人都围着三个老人,追问着小春花到底怎么样了,应该都是闻讯从村里赶来的村民。

    王力群看到金泽滔心情不好,连忙上前将过道上不相干的人都劝拦出去。

    正在这时,急救室的大门嘭地打开,刚才领导模样的医生,快步走向金泽滔,低声说:“孩子的伤很严重,多处内脏破裂,血库里的血源已经告急,我们已经向附近医院求助,但现在,金市长你看……”

    金泽滔没等领导医生说完话,挥着手斩钉截铁地说:“只要孩子能救得过来,不惜代价,钱我来出,血我来抽,我是万能血!”

    领导模样的医生也不废话,招呼护士给金泽滔抽血,金泽滔带头献血,后面呼啦啦排起了队,有陪同金泽滔考察的工作人员,有跟随他一路狂奔而来的陌生人,有刚刚涌进来的小春花的同村村民。

    刚才还拍地痛哭的继父仰着脖子长嚎:“医生,先抽我的血,能用多少抽多少,抢救孩子需要器官的,能用得上的,尽管拿,只要能救活囡囡,把我零割碎剐都愿意啊!”

    此时现场不管愿意不愿意的,都在金泽滔身后排起了长队,没人再理会这个悲伤的继父。

    爷爷被护士挂上吊针也悠悠醒来,却是颤颤巍巍也要过来献血,金泽滔余光看见,心里恶寒,其情可悯,其行可恶,走路都打晃了,抽了你的血,估计这个急救室再添一个你,这时候还要添乱?

    金泽滔对这和小春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却是有着先入为主的恶感,一家六口大活人,却要靠这个小女孩操持着家务和田地的劳作,不管怎样的哀痛,都难抵女孩父亲般的如山大义,母亲般的博大爱心。(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大爱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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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了大约有十来个献血者的血,急救室的铁门又重新关上,在面临死亡时,医生和护士就成了人们眼中最可爱的天使,很多人都围着大门外的护士打听孩子的情况。

    金泽滔却感觉脑袋晕晕的,一个成年人才捐了三百毫升就感觉不适,不知道小春花这么瘦小的身体,在血站捐血二百毫升是怎样挺过来的。

    也是因果有报,她捐血助兄,最后上天几倍几十倍地返还与她,只是她的大义,她的大爱,能不能求得上天,再给她一次活命的机会?

    急救室一直亮着红灯,那就说明抢救还在进行中,金泽滔的心也渐渐地安定下来,已经尽了人事,剩下的,就看天命!

    这个时候,小春花的继父和爷爷奶奶们在知情者的小声介绍声中,才知道自家的小春花是被市政府的大领导金市长给救的。

    继父被人抬着过来,就这样仰躺在金泽滔的身前,他局促不安地哆嗦着厚厚的嘴唇,想说些感恩的话,却最终半句也说不出来。

    爷爷看儿子这么不中用,有些焦急,在人们的搀扶下,他想鞠躬,却被金泽滔拦住,不管他对这一家子人多么的没有好感,但毕竟和自己爷爷一样的年纪,他还是不忍心。

    爷爷比自己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坐着金泽滔的旁边,看着一脸平静且冷漠的金泽滔。却是比继父还拘谨。

    但最终还是让爷他结结巴巴地说出了话:“谢谢政府领导。谢谢市长大人。我家春花命苦,生父死得早,亲娘跟人跑,继父瘫在床,两老要关照,哥哥读书忙,都是春花这孩子一个人,里里外外操持着这个残缺的家。老天不开窍。贵人来帮忙,谢谢大领导!”

    金泽滔差点没气乐了,这个爷爷看起来老实巴交,但说话却油滑,一句一句平平仄仄,还押着韵,爷爷见领导面色不善,心里发苦,幸好有邻人帮忙说话。

    有村民说起了这一家子的事情,爷爷年轻时走南闯北唱“道情”谋生。习惯成自然了,说话就是这个道情腔。爱用押韵短句,都不用经过大脑思考,解放后才叶落归根,继父是个泥瓦匠,给人家修房子时跌落下来摔瘫的。

    小春花辍学也不是他家里长辈硬逼着的,三个哥哥都是本分孩子,自小春花生母离家出走,家里没了活路,四个孩子争着要退学,是小春花自己跪在地上求三个哥哥继续读书。

    当时,村里很多人都在场,一家人哭成一团,春花当时说的话,村里人现在想起来都心酸,她说:“哥哥,你们都比我大,读书都比我强,我在家帮忙几年,还有个盼头,你们都考上大学,就能马上赚钱,那时春花再去上学,还来得及,要是你们都退学了,这个家就没有盼头了,也白费了这么多年的辛苦。”

    后来,有哥哥说那就退一个回家帮忙,妹妹拦着死活不愿意,她又说:“哥哥有出息了,也是妹妹的出息,放心吧,我能撑得住这个家。”

    村里人说起这件事时,三个老人都呜呜哭得象个孩子,继父说起小春花,更是肚肠寸断,他说了一件事,去年初夏的时候,继父病情加重,小春花决定带他去城里住院治疗,安顿好家里的事,她拉着手拉车上路了,几公里的路程让她从日出走到日落,赶到医院时,脚磨破了,手都肿了。

    在医院为了省钱,每天累了就趴继父的病床边歇一觉,饿了就拿开白水顶饥,继父看不下去,最后以绝食威胁,两人才合吃一份病号饭,在春玲的精心照顾下,继父的病情得到了稳定,她又拉着继父走回了村里。

    接下来,有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又说了件事,小春花刚回到家就赶上了农忙夏收,哥哥们上大学的上大学,复习迎接高考的高考,爷爷奶奶只能帮着做做饭或打打下手,三四亩多稻田只能靠小春花一个人收割。

    为了抢收,她连续几天都睡在田里,累得实在支撑不住了,就趴在稻垛上睡一会儿,醒来以后接着再割,夏天稻田蚊子多,人又劳累,小春花全身都发了疹,嘴上都起了水泡,手脚也磨出了血。

    她真有些支撑不住了,可剩下的稻田怎么办,再耽误可就错过了再种一季的时辰,这些可都是全家人的生活来源!她急得在稻田里失声痛哭起来,哭声引来了乡亲们,大伙对她同情不已,七手八脚帮她割完了稻子,又帮忙种下了第二季晚稻。

    说起小春花,大家似乎都有一箩筐的事要说,奶奶也说起了今年春节时候,四个孩子回家过春节的情景,

    今年的春节小春花最快乐的一个春节,二个念大学的哥哥都回来了,并且三个哥哥分别为小妹准备了新年礼物,一件红毛衣,一瓶雪花膏,一本字典。

    小春花抱着三件礼物从前院跑后院,从前村蹦后村,一路奔走相告,逢人便说,遇人就展示着她的新年礼物,这个时刻,礼物并不仅仅是礼物,在小春花的眼里,她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盼头。

    小春花此时流露出的孩童般的喜悦,让人们发现,这本来就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生活的重负让她的家人和她的村民,都忘记了她的性别和年龄。

    家里的老人很欣慰地对三个哥哥说:“春花不仅是你们的妹妹,她干的是父亲的活,操的是母亲的心,你们出息了,赚钱了,你们可以不要父亲,不要爷爷奶奶,但一定要善待你们的妹妹,如果有一天,你们有亏于自己的妹妹,做鬼,我们都不会放过你们。”

    从村民七嘴八舌的叙说中,金泽滔还是能认定沈氏一家人,都是本分忠厚人,在本意上并没有亏待这孩子。

    金泽滔长长地叹息,红着眼睛对端着话筒采访村民的记者说:“什么叫新闻,什么叫好人,我想你们现在应该有所感悟吧,不要扛着摄像机,总是惦记着领导,领导他做什么都是本分,没有那么多新闻可以发掘,这一点,你们要跟浜海电视台学习,关心普通百姓,聚集民生疾苦,就是要大力弘扬沈春花这样的有大义,有大爱的好人,教育系统也要掀起学习沈春花同学的热潮。”

    胡飞燕和教委领导不住地点头,电视台记者比金泽滔还感性,两个大男人一边抹着泪,一边哽咽着说:“我们一定会做好沈春花事迹的报道,让永州大地都传诵起沈春花的名字,请金市长放心。”

    在众人谈论正炽时,急救室又一次打开大门,那个领导模样的医生在两个助手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走到金泽滔旁边,对着胡飞燕点了点头,另一边坐着的王力群连忙让出座位。

    那医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大家焦急的目光都聚集在医生脸上,特别在听了小春花零零碎碎的事迹后,大家都深深地受感动,脑子里自动把小春花拼凑成圣女的高大完美模样。

    金泽滔稍稍地放了心,至少小春花现在还活着,他连忙说:“不急,先喘口气,海飞,给这位医生倒杯水来。”

    卢海飞很快端来一大杯水,医生也不及说声谢谢,端起水就咕噜咕噜地喝个底朝天,良久才说:“手术还在进行中,但大的伤势都已经处理好了。”

    医生还没说完,围观的人群就自觉地欢呼起来,金泽滔却凝重地问:“有没有度过危险期?”

    医生摇了摇头:“没有,至少这两天都要二十四小时观察,能不能度过危险期,就看这两天了,看天命吧。”

    金泽滔重重地握着医生的手:“辛苦了,非常感谢,没有你及时组织抢救,孩子已经没了。”

    想起刚才抱着孩子进来的时候,还曾经粗暴地推搡过这个医生,有些难为情说:“刚才进来的时候心里着急,态度不太好,向你道歉!”

    医生连忙摆手:“金市长,你这样也是人之常情,我们都能理解,再说道歉的话,就见外了。”

    金泽滔还没说话,旁边的王力群笑说:“医生姓王,大名王培昌,永州医院的副院长,外科主任医生,永州第一刀,他还是我们胡市长的另一半。”

    金泽滔恍然大悟,难怪自己跑到医院时,医院早作好准备,永州医院属地区管理,就算是胡飞燕副市长分管文教科卫,她还要通过地区卫生局才能协调。

    刚才自己还奇怪,这医院效率也太高了,原来亲自动刀的居然是胡飞燕的丈夫。

    金泽滔连忙站了起来,大力地握着金泽滔的手说:“谢谢王院长,要不是你们准备充分,抢救及时,这孩子能不能进手术室都是个问题。”

    王院长也感慨说:“救死扶伤,这是我们的天职,倒是金市长刚才的表现让人动容,谁能相信,这个孩子竟然跟你素不相识,相当的令人感佩!”

    金泽滔笑着说:“你不知道这个孩子小小的身躯内,藏着怎样一个灵魂,任何人,碰到这样的孩子,都会这样做的,在她面前,我们都会感觉渺小,甚至羞愧。”(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 事故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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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飞燕简短地把小春花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王院长连连惊叹:“没想到啊,没想到,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大仁大义的孩子,这要放在古时候,那都是要立牌坊建长生祠祭奉的,不行,我要进去亲自把关。”

    金泽滔一把拉住他,指着他都有些痉挛的手臂说:“你看看现在还能动得了刀吗?还是先休息一下,补充点能量。”

    王院长看了看手表:“这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三四个小时,哎哟,你们还没吃饭吧,不嫌弃的话,到我们医院餐厅将就一顿吧。”

    王院长这么一说,金泽滔也感觉饥肠辘辘,一看时间都大晌午了,连忙招呼周围的人一起跟着王院长到食堂就餐,看着还眼巴巴地盯着急救室大门的沈家三老,沉声吩咐王力群说:“让人打三份饭给这三位老人吧。”

    正想移步时,想了想,忽然问担架上的继父说:“小春花今年多大了?”

    继父对金泽滔十分敬畏,说话都不敢抬眼,说:“虚岁十六,足岁十五不到。”

    金泽滔低头太息:“可怜的孩子,这哪是十六岁孩子的坎坷经历,分明是六十年的艰难岁月。”

    此时,王力群从后面追了上来,低声说:“金市长,刚才杜市长来电话询问起陈喜贵的事情。我回答他说。陈喜贵酒后驾车。撞了个孩子,正巧被金市长撞见,具体不太清楚。他让你回去后跟他解释。”

    金泽滔点点头,说:“小春花的事迹,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你负责跟进,永州及南门的媒体你总体协调一下,做这类民生新闻。浜海电视台的金燕副台长很有经验,在越海省级媒体也有良好的关系,建议你找她整体策划一下。死了拉倒,陪了钱回家睡觉,陈喜贵,你未免想得太美了,不让你痛入心脾,这孩子的后续医疗费用你怎么心甘情愿掏得出来。”

    刚才王院长也说了,孩子即使挺过这两天危险期,但受伤太过严重。等身体稍微恢复一些,还要动刀做手术。再加上后续的护理和医药费用,这费用怕是个天文数字。

    金泽滔说到最后时,目光如刀,脸如沉霜,王力群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还正如邱海山说的,有金市长盯上,陈喜贵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吃过饭,何院长劝说金泽滔他们先离去,这两天,孩子不可能苏醒,而且,孩子要在重症监护室度过一段时间,外人也不能进去,有什么事,医院会及时告知的。

    离开医院,离开急救室门外过道那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气的氛围,大家并没有感到轻松,相反,却都诡异地都一言不发,车厢里弥漫着沉闷的,令人窒息的气息,大家闪烁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金泽滔。

    如果之前一路狂奔时,大家看他的目光有敬佩,有感动,有欣赏,那么现在目光中却多了份敬畏,这份敬畏不是来自他的平民情怀,也不是他的急公好义,更不是他让人感同身受的哀伤和悲恸。

    胡飞燕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发问:“金市长,刚才你火急火燎的从学校出去找小春花,难道那时候你就预感到小女孩要出事?”

    胡飞燕问得还算隐晦,如果此时柳鑫之流在车上,他一定会揪着他追问:“是不是冥冥中有什么提示,或者小女孩跟你有什么心灵感应,见鬼,你到底是不是真见鬼了?什么?直觉?你骗鬼去吧!”

    金泽滔感觉到车上诡异的安静,原来是因为这个,金泽滔不觉哑然失笑,说:“你们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校门口的时候,女孩就差不多要累趴在地上了,我当时还以为她病了,后来有同学说是输血,你们想想,一个成年人抽上三百毫升都要休息几天,一个小孩能撑得到家?我没想过她会遭遇车祸,只是担心她会半路昏倒,那才危险。”

    金泽滔的解释合情合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嘛。

    回办公室屁股还没坐暖,杜建学就亲自打电话过来:“泽滔,陈喜贵到底怎么回事?不就是个交通事故吗?人给关着还不许他家人探望,他犯了多大的罪?市委那边去公安局询问,还一问三不知,问急了,就推说是市政府领导的指示,市政府也不知情啊,我该怎么解释?”

    杜建学市长一连串的责问语气颇为不善,金泽滔笑道:“杜市长,你不问,我还正要到你办公室好好说说这个事情。”

    金泽滔才放下电话,却听得卢海飞在门外大声说:“杜市长请进!”

    杜建学打量着会客室,却又不急于说事了:“放下电话的时候,才忽然想到,你的办公室就在我隔壁,这段时间一直不见你踪影,都差点遗忘了你还是我们的副市长。”

    金泽滔边给杜建学端茶,边诚恳说:“这都是惯性思维使然,就好象陈喜贵的事情,我们将他看押起来,乍一听,都以为我跟他有多大的冤仇似的,其实我们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杜建学愕然:“按你这么说,你是为了保护他才把他抓起来,并且连政委罗立新去电话,都给顶着不放,我打电话询问,柳立海才吞吞吐吐告诉我,是你的吩咐,难道南门市有什么人要对他不利,还要劳动你金市长亲自出面安排?”

    杜建学说到后来,是语带嘲讽,以他对金泽滔的认识,金泽滔还没高尚到要保护一个人品不怎么样的商人,而且这人还是陈书记的堂侄,叶宝玲的妹夫,就算陈喜贵跟他没过节,陈铁虎和叶宝玲可都曾经和他拍过桌子。

    金泽滔大言不惭道:“保护纳税人的合法权益是我们财税部门的重要职责,就算陈喜贵是个普通人,我们也不能无视一个公民的合法权益。”

    杜建学恼怒道:“行了,别再说这些虚头巴脑的废话,事故现场有很多目击证人,陈铁虎该负什么责任,该怎么处理应该都很清晰,不用把事情闹大吧,这事情要处理不好,对你很不利啊。”

    金泽滔这才正色说:“正因为现场有很多目击证人,这事情才没那么容易平息……”

    随后,金泽滔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复述了一遍,金泽滔声色并茂,说到动情处,眼角带泪,语含哽咽,便连杜建学这么冷静的心理学高材生都渐渐地被带入情绪中。

    金泽滔有些激动说:“杜市长,你不知道,当时陈喜贵醉酒驾车,口出狂言,污言秽语不断,还带着个身份不名的艳妆女郎,现场群众的情绪有多激昂,若不是我当机立断让邱海山把他控制起来,说不定当场就给撕裂了。”

    他最后说:“如果不是后来把他关押起来,随后赶来的小春花的村民还不砸了他的批发部啊,这个事情已经不能用普通的交通事故来衡量,不管是为了小春花的后续医疗费考虑,还是为了陈喜贵本人的安全着想,我们都应该慎重对待。”

    杜建学没有再具体过问陈喜贵的事情,只是嘱咐说:“处理陈喜贵要做到有理有节,市委那边我去解释,还有,小春花的后续治疗也要重视,同时做好正面宣传,这事你来牵头,这姑娘不容易啊!要发动全社会的热心人来关心和帮助小姑娘。”

    说到后面,杜建学目光幽幽,闪烁着不明意味。

    金泽滔大喜:“领导明烛万里,我一定会妥善处理好这起事故,争取把坏事变好事,化被动为主动,涌现出沈春花这样感人的事迹,也是市政府这两年两手抓两手硬的结果。”

    杜建学眨了眨眼,金泽滔的话说到他心坎去了,他当即拍板:“小姑娘度过危险期后,我希望第一时间去看望,这样的大义女孩,不能让她受委曲。”

    杜建学又问了新经济发展战略纲要的事情,眼看就快到年底,杜建学也着急起来,国道连接口的改造规划迟迟没有成型,原来的永州国际大厦停工后,到现在还没有拿出处置意见。

    南门经济和城市建设已经呈现出明显的停滞迹象,如果再没有新经济刺激措施,南门市就算今年能在永州勉强领先,估计明年开春就要被浜海等县市拉下。

    金泽滔苦笑不已,还真当我是神仙,接到任务才几天,我就算不眠不休,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完整的方案。

    杜建学大概也觉得自己着急了些,放缓了口气说:“整体方案一时间拿不出来,那就先重点做国道连接口的改造规划,唉,也是形势逼人啊。”

    杜建学市长确实着急,南门作为府城,各项工作都处在地委领导的眼皮底下,整个宏观环境又处在软着陆前的调控期,急于求成的杜建学只能寄希望于金泽滔的新经济发展纲要。

    金泽滔说:“国道连接口改造如果仅仅是道路等基础设施建设,倒没有那么麻烦,问题是我们规划的水果批发和农副产品批发市场要配套建设,还涉及到部分耕地及附近村民的利益,需要做大量的协调工作。”(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章 悲剧喜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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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建学吃了一惊:“按你这么说,今年还不一定能启动道口改造工程,这可是已经列入今年市政府的重点工程,而且已经向市委及地区作过汇报。”

    金泽滔忙说:“不影响市政府的正常工作进度,我们可以在整体规划基础上,边开工,边协调,确保在近期能先动起来。另外,我觉得永记国际大厦的资产处置可以提上日程,杨基机电那边催得也很急。”

    原本由葛敏松副市长牵头的永记国际大厦的资产处理协调小组,也因为分工调整由金泽滔负责。

    杜建学皱着眉头说:“市委那边不是有个建设性意见,要求市财政能统盘考虑资产的整体移交,财政即使有这个钱回购资产,也没有钱开工体育馆,再说,体育馆项目已经被省计委叫停,再申请,也不是短期内能办得下的。”

    杜建学说得婉转,但他和金泽滔当初的意见一致,不同意建造体育馆,也不同意财政做这冤大头,出巨资回购这块地产,现在南门缺少的不是体育馆这类形象工程,而是经济腾飞的发动机。

    金泽滔诡笑说:“我说要尽快解决永记国际大厦的资产纠葛,并不是急着要建体育馆,市中心建体育馆,那是糟蹋了这块好地。我的意见,是尽快把这块土地拿回来,再推向市场,现在处理这个事正是时候。杨基机电急着抽身。永记贸易正被清理。唯一的不确定因素陈喜贵也身陷泥潭,小春花的事情暴光后,陈书记避之唯恐不及,再说体育馆在我的规划中另有安排,陈书记的反应应该不会太激烈。”

    杜建学渐渐地坐直了身体,说:“你是说……”

    金泽滔站了起来,说:“按我们的初步规划,体育馆这片土地将用作建造大型服装批发市场。浜海的绣服业已经逐步由卖方市场向买方市场转移,现在正是我们南门对绣服这个大产业分一杯羹的时候。”

    “另外,杜市长,你可能没发现,在我们永州,甚至周围的会州、乐水等地市,都没有上规模上档次的服装批发市场,永州的服装零售商都是远赴西州甚至岭南等地进货,建好这个市场,不但会促进南门外贸绣服业的发展。也能促进内贸服装业的兴起,一定会大有可为!”

    杜建学市目光炯炯。只要这个市场开始兴建,相信就是一个巨大的业绩,而其产生的集聚效应更不可估量,他兴奋地开始在会客室里转圈,说:“说到底,还是要结合城市规划,尽快拿出新经济发展纲要,要让数据说话,让事实说话,关于永记国际大厦资产处置,我出面跟市委协调尽快启动。”

    说到后面,杜建学拍了拍金泽滔的肩头,说:“最近事情也多了些,这些担子都压在你肩头,也要注意劳逸结合,不要累坏了身体。”

    这还是金泽滔第一次听到,杜建学说出这么感性而温暖人心的话,他送出杜建学市长时,发现他的脚步轻快得象风一样。

    沈春花的事迹没有过夜,当晚黄金时间,南门电视台就以专题片形式播出了其事迹大概,题目很吸引眼球:《一桩车祸引发的大义女孩》。

    陈喜贵的醉酒丑态,同车的浓妆女郎,都有特写定格镜头,甚至陈喜贵的无耻狂言都有同期录音,此后关于沈春花的惊天动地的父亲般的如山大义,母亲般的博大爱心的采访报道。

    被采访者无不潸然泪下,旁边补充的无不陪着落泪,从这些村民、学生、长辈断断续续的谈话中,小春花的形象渐渐地丰满起来。

    一个毫无血缘关系,在她这个年龄应该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快乐学习的小女孩,却要养活着这个有着三个需要照顾的老人,三个需要供养的大学生的大家庭。

    这是一个连她亲生母亲都难以承受的的生命之轻,却轻飘飘地落在这个年仅十五的小女孩肩头,而且还是这个小女孩心甘情愿地接受。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怀,山一般深重的父爱,海一般深沉的母爱,都不足以形容她那颗水晶般的心。

    现在市场经济社会,人心思富,物质凌驾于精神之上,道德和良心逐渐让位于金钱和权力,在这样一个浮躁喧闹的环境下,突然横空出现这样一个圣女般的女孩,除了让人惊叹,只有深深的感动!

    连一路亲身经历了这个事件的金泽滔,此时再重温当时的情景,都忍不住眼圈发红,更不用说何母这样软心肠的女人,眼泪鼻涕擦得手帕都快湿透了,还是金泽滔干脆拿了块大毛巾让她一次哭个够。

    何父在听到陈喜贵那句“死了拉倒,陪了钱回家跟你睡觉”的混账话时,差点没将他的紫砂茶壶摔得粉碎,幸好金泽滔眼明手快,接住了这个价值不菲的古董茶壶。

    何母一边骂着陈喜贵,一边数落着何父说:“这个杀千刀的混账东西,老叶家都瞎糊了眼,招了这么个女婿,祸害了这么个好姑娘,还要祸害我家的茶壶,杀千刀啊,老何,这么大年纪了,你就管不牢你的茶壶?”

    金泽滔脸都绿了,祸害了好姑娘?这话要是传出去,人民群众还不活剥了陈喜贵的皮?

    何父长叹一声:“老叶也是择婿不慎,多精明多沉稳的人也老眼昏花了,最后却被这闯祸东西败坏了家风,晚节不终啊!”

    何母边用大毛巾擦着泪,边瞪着红通通的眼睛说:“你现在终于明白了,想当初,小悦还没和泽滔处对象时,你还不是挺羡慕楼上老叶家找了个好女婿,早早地就抱上了外甥,要不是我有先见之明,不知道小悦会给你找个什么歪瓜裂枣。”

    老何瞪大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最后吭哧吭哧说:“羡慕老叶家的幺女找了个好女婿,生了个好外甥的好象是你呐!,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混账话?!”

    何母甩水袖一样地甩着毛巾,恼羞成怒:“反正我一眼就看出那家伙不是什么好玩意,你瞧瞧,这副嘴脸,这么无耻的话,也好,早出事情早了结,现在老叶家的幺女抽身还来得及,免得以后真不可收拾了,那真的要令老叶家颜面扫地。”

    老何重重地哼了声,严重地表示了同意。

    金泽滔得意洋洋的同时,心里却是暗叹一声,喜贵同志,你节哀顺便吧,谁让你当初跟杨乐后面摇旗呐喊,妄图染指我家小悦,你不知道他是我情场死敌吗?

    看完了小春花的节目,两老又唏嘘了一阵,再看向金泽滔,却是真真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

    对比刚才节目中陈喜贵的龌龊和金泽滔的仁义,只觉得金泽滔什么都好,就是战斗力有些软弱,到现在小悦的肚子还不见动静,不过也不能怪女婿,结婚送洞房,还没暖被窝,就被流放到西州去了。

    得找个理由,让小悦回家探探亲,不然的话,抱外甥的日子遥遥无期啊,何母偷偷地下了决心。

    金泽滔还在思想着接下来几天该怎样利用小春花车祸事件,把陈喜贵事情发酵到对自己最有利,客厅的电话就狂响起来,来电话的是温重岳,声音很低沉,说:“刚才你们南门台播放的节目有没有水份,或者有没有炒作的成分?”

    金泽滔指天划地发誓说:“真的不能再真了,我刚经历了这这事,现在再看,还是忍不住落泪,难道我还自己欺骗自己啊。温专员,退一万步讲,只要能对这个浮躁的社会风气有清洁剂的作用,即使是假新闻,那也要比一些假大空的新闻更有社会价值。”

    温重岳说:“下午建学给我说了这事,有感触,但看到电视画面,却能触动灵魂深处,首先,我要说,这是个好新闻,我们应该骄傲,在我们的身边,出现这样一个感人肺腑的女孩,更重要的,你还亲自参与了这个事情,并且发掘了这个典型,我希望在孩子苏醒的时刻,能第一时间去看望小春花。”

    金泽滔低声说:“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孩子到底能不能挺过危险期,但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小春花还能有实现她梦想的机会。”

    温重岳又关心地问了小春花的情况,最后嘱咐说:“事情要分两面性,正面的能量要传输,负面的影响要控制,陈喜贵的事情不易再扩大,我们还要顾及叶专员的脸面。”

    金泽滔连忙说:“温专员,我明天就去落实你的指示,下午我同杜市长汇报的时候说,沈春花的事情也是我们南门市政府及永州行署近几年来两手抓,狠抓精神文明建设结出的硕果,今天,我还和分管文教卫生的胡飞燕市长提议说,要重视典型开路,在学校里掀起学习沈春花同学的热潮。”

    金泽滔刚放下话筒,就接到王力群的电话,还没等金泽滔开口,他就迫不及待地说:“金市长,新闻反响热烈,十分热烈,甚至都口口相传到不能接收到南门电视信号的外地,电视台的值班电话都快给打爆了,很多市民连夜赶往医院守护小春花。”(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 大好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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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情形跟浜海电视台当初宣传好人余秋生一样,登高一呼,众山响应,当时被省局调查组关押的余秋生,就是这样被调查组长刘俭副局长亲自给迎接回来。

    现在信息封闭年代,电视新闻足可以轰动一时,让人生让人死,让人欲仙欲死,陈喜贵大约还躲南门局的看守所里,咬牙切齿地咒天骂地,却不知道事情已经发酵至足以致人于死地的境况。

    金泽滔说:“这个新闻做得很好,行署温专员还表扬说这是个好新闻,你代表我个人及市政府、地区行署,对电视台提出表扬,从明天开始,着重从正面宣扬小春花,至于陈喜贵,把握好一个度,不能过分炒作,但也不能视而不见。”

    金泽滔提出的要求很考究一个人处理复杂情况的功力,王力群显然在这方面游刃有余。

    在这个电视专题片中,有三个人的形象很耀眼,除了小春花和陈喜贵,其中还有一路抱着小春花狂奔医院的金泽滔。

    金泽滔很满意片中处理的自身形象,既有政府领导居中指挥沉着冷静的一面,也有情系百姓热血沸腾的一面,通过这个事件,确立了自己在全社会比较正面的形象,也为自己下一步在南门推动大规模市政建设奠定了良好的群众基础。

    当然,这只是小春花事件中,自己的一个小小的附带收获,更重要的是为小春花的后续治疗和康复奠定了舆论基础。

    第二天,卢海飞跑进来偷偷报喜说。叶家幺女直接向法院提出离婚申请。陈喜贵的行为直接触怒了叶家。

    陈喜贵和那个艳女郎。两个不恰当的人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不恰当的场合,即使是误会,不是屎也是屎了。

    果然,临近中午时,杜建学市长打来电话,市委同意尽快启动永记国际大厦资产处理,对市政府对该地块的使用规划也原则表示赞同。

    一个上午。陈喜贵就分别被他引以为泰山的叶家,以及靠山的老叔陈铁虎无情地抛弃,金泽滔在为他悲哀的同时,所有关于陈喜贵的压力也骤然散去。

    这样也好,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妄图通过攀高门踩高枝,一步登天,只能让自己跌得更惨,让他通过小春花的事件买个教训,或许对他也是一次蜕变。

    下班的时候。金泽滔准备到医院看望小春花,虽然他也只能透过窗玻璃看个影子。但在他推开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一大群人堵在走廊上,围着卢海飞唧唧喳喳地说着什么。

    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小,看打扮都是些普通群众,有工人有农民也有商贩,这些围着卢海飞的人们看到金泽滔出来,不知道谁喝了一声:“大好人金市长来了!”

    然后这些人就象蜜蜂嗅到花蜜一样,呼啦一声全涌到金泽滔的身边。

    卢海飞急得满头大汗,却被这些人有意无意地拦在圈子外,只能踮起脚尖,满面愧色道:“金市长,惊扰到你,对不起,我没能劝阻这些群众。”

    金泽滔摆摆手,却对这些群众说:“谁能告诉你,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人群中有个商贩模样的中年人说:“金市长,我们都是永记贸易的集资户,吕三娃的非法集资案到现在也差不多了结了,我们就是想来问问,政府什么时候对我们这些集资户退赔?”

    有个年青人说:“当时在地委大院门口,金市长可是答应过我们,善后处理等案情明朗后,政府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我们都相信金市长,但都过去了大半年,这个事情连个影子都没有,快到年关了,我们也要讨个说法。”

    金泽滔差点没骂出声来,跟我讨个说法,当初点着口水,数着非法集资高额利息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要说法。

    他黑着脸正要说话,旁边一个老成世故的老大爷叹息说:“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很多人借给永记贸易的钱,都是东拼西凑借来的,有这个机会,谁不想赚点安逸钱,大家也都是为了生活啊!”

    机灵的人们都开始诉苦,也有人给金泽滔唱赞歌:“看了昨天的电视,金市长的壮举大家都很受感动,说起金市长,大家都会竖拇指,金市长,大好人哪!我们也相信只有大好人金市长,才会帮我们老百姓说话,我们还打听过,去年底体育馆工人的工程拖欠工资就是金市长出面解决的。”

    金泽滔看着这些一脸企盼渴望的人们,心里也只有叹息,那个老大爷说得没错,都是为了生活啊!

    有人为了生活含辛茹苦,有人为了生活流血流泪,也有人为了生活铤而走险,由这些男女老少,忽然想到还在监护室的小春花,她为了别人的生活,放弃了自己的生活。

    他突然觉得苛责这些挣扎在社会最低层的人们,还不如在即将展开的永记国际大厦的资产处理中,尽量多为已经沦落到落水狗的永记贸易多争取些利益,也好弥补成百上千等待政府退赔人们的损失。

    他压了压手势,刚才还七嘴八舌的人们顿时鸦雀无声,有几个小孩还在拼命伸长脖子,好奇地打量着在电视里光芒四射的金市长,被他们的长辈一巴掌拍在脑门,顿时缩起脑袋,学着长辈,毕恭毕敬地作倾听状。

    金泽滔说:“这个事政府总归要负起责任的,因为案子当初是省里主导侦查的,所有的违法违纪资金目前都冻结在联合办案组指定的账户里,还需要我们市里跟地区及省里协商。”

    “另外,因为永记贸易还有资产没有处置,最近我将着手处理,等永记贸易所有资产清理后,按照法定顺序,在清缴税款及清偿所有工资后,就能给大家退赔了。”

    金泽滔最后并没有回避退赔集资款,虽然没有给出具体的时间表,但总算有了政府明确答复。

    大家一阵欢呼,老大爷委婉地问:“金市长,你看能不能年前把这事了结?我们也好给凑钱的亲友有个答复。”

    金泽滔挥了下手:“尽量争取早点启动退赔程序,了结了这个事,大家都好回家过个喜庆年。”

    当大家都欢天喜地散去时,走廊过道上,却还有四人站着没动,左右各两人,正对着金泽滔笑逐颜开,卢海飞脸直接往下拉,金市长说得这么明白,还留在这干么,难道要我们管饭啊?

    待仔细看去,右边的女人正是金市长婚礼上的御用摄像师,永州甚至越海都少有名气的记者兼主持人金燕,听说还是金市长一手捧出来的。

    金燕的旁边却是一个长得唇红齿白的翩翩美男子,头上的每一根头发好象都经过仔细梳洗,纹丝不乱。

    左边两个男的长相就粗糙了一点,一个生得满脸横肉,年纪不轻,却是十分精壮,另一个长得痴痴呆呆,只有一双转动的眼睛表明这人还算正常。

    金泽滔哈哈笑着,迎上前去,先是和那个美男子握手,美男子很亲热地张开双臂热情和他拥抱,金泽滔苦着脸轻轻和他搭了搭就迅速分开。

    男的也不以为意,在笔挺的外衣弹了弹,仿佛金泽滔满身灰尘似的,看得卢海飞眼角直抽抽,心里却想,这个娘娘腔谁啊,不过长得可真够如花似玉的。

    金泽滔装作没看见似的,说:“黄大国手,哪阵风把你刮到南门,来了也不先打声招呼,怎么说你也是国宝,要是这一路上磕着碰着,伤了你的花容月貌那就罪过了!”

    黄大国手整理好衣装,最后拍了拍手,说:“嗯,这嘴皮子还是一样的利索,金市长?不错啊,士别三日,就噌噌地都当上市长了,当官跟爬楼梯似的。”

    黄大国手正是小汉关的主刀医生,极度自恋且十分在意自己外貌,省医大附属医院教授黄歧,一个有着惊人气质和相貌,也有着极高造诣和渊博知识的享受特殊津贴的国家级名医。

    金燕捂着嘴笑:“金市长,正巧在浜海县医院采访一个病人时碰到黄教授,黄教授到永州医院有个会诊活动,就一起过来了。”

    金燕可是金泽滔昨天特地交代王力群邀请过来,帮忙策划宣传小春花事迹的。

    金泽滔又招呼了站在另一侧的李小娃和李聪明两人,这两人和金燕本就熟悉,李小娃搓着手说:“金记者,一年多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金泽滔听得牙疼,这到底是褒还是贬,一年时间就长成大姑娘,那一年前,她难道就不是大姑娘了?

    金燕勉强地笑笑,李聪明转着眼珠子说:“哎呀,李村长不提,我还认不出是金燕记者了,这一年不见,都变成大美女了,跟上次那个省城的单记者一样的漂亮。”

    金燕随即眉开眼笑,还伸出白生生的小手要跟李聪明握手,金泽滔听得扑地笑出声来,这个李聪明真会扮猪吃老虎,还白白地占了金燕记者的便宜。

    果然,李小娃村长看得两眼发直,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这么简单的问答题,都会答错。(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最美女孩

    (每年的九月总是令人愉快的,有长假,有中秋,秋高气爽,总是让人不时地生出幸福感,这是个求票求支持都不会令人生厌的美好季节。)

    金泽滔将黄歧他们迎进办公室,又吩咐卢海飞让王力群主任过来。

    金燕曾经在金泽滔的主导下,做过几个系列专题处,其中《我们的工人兄弟》和《浜海的好人》系列还分别在省以上电视节目中评选获奖,金燕也因此被破格提拔为副台长。

    这次让金燕过来,也是金泽滔借重她专门为小春花做个专题,题目他都想好了,就叫《最美女孩沈春花》。

    王力群刚刚从医院回来,一上午,他都带着电视台记者跑素材,看他红肿的眼睛,想必又是采访到感人的情节。

    金泽滔大致把小春花的事件和大家一说,王力群补充,两人三言两语就将一个活生生的小春花展现在大家眼前,大家都很感动,但这些还不足以让他们落泪。

    黄歧是医生,生老病死在他眼中,犹如静观庭前花开花落,寻常事矣。

    金燕作为电视记者也是见多识广,一般事情很难打动她了,李聪明没心没肺,让他难过的事情应该不多。

    这三人说起来都是铁石心肠的人,但谁也没想到,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李小娃,此时却蹲地上呜呜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男儿有泪不轻弹,金泽滔却知道李小娃是个孝子,其他事情或许他无动于衷。唯有纯孝至爱一定能打动他。

    谁料。还没等大家感慨。李小娃一把鼻涕一把泪,站起来破口大骂:“陈喜贵这龟孙子住哪,我去捏爆这王八蛋的鸟蛋,烧了他的王八窝,老天爷,你是瞎了眼还是打了盹,居然让这王八蛋撞了这孩子……”

    李小娃从陈喜贵骂到老天,从天骂到地。金燕扭头装着没听见,黄歧听不懂方言,一脸茫然,李聪明听得眉飞色舞,只是偷偷觑了金泽滔一眼,见他的脸开始发黑,连忙拉着李小娃的手说:“村长,村长,我们在金市长办公室呢,这里还有外人在。”

    李小娃一激灵。尴尬地笑笑,却是抹着眼泪说:“最看不得对孝子贤孙的不好。让市长见笑了。”

    黄歧听到这里,却一拍腿说:“你们说的小春花是不是被车撞的,现在还未脱离危险的那位小姑娘?”

    金泽滔说:“莫非你来永州医院会诊的就是小春花?走走,八成是了,你黄大国手可是神经外科的权威,小春花伤势严重,除脏器受损,难说不会伤到颅脑及脊柱,正要你这大名医把把关,我们先去医院。”

    赶到医院时,却见院方如临大敌,保卫科组织了很多人结成人墙拦在重症监护室外,人墙外,群众情绪激愤,纷纷谴责医院不近人情,大家也是好心来看望小春花,希望能给她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王力群解释说:“昨天新闻播报以后,很多热心市民纷纷前来探望小春花,有的捐钱捐物,有的祈福祝愿,也有一些是纯粹看稀奇,图热闹的,你不知道,有些人看小春花,象逗熊猫一样,不住地敲打监护室的玻璃窗,医院也是无奈才出动保卫。”

    金泽滔气乐了,拨开人群,还没等他说话,人们却象发现稀罕动物一样全围了上来,有人高呼:“大好人金市长来了!”

    有群众低声议论:“这人就是好人金市长?长得可比电视里的好看多了。”

    也有人驳斥:“昨天金市长那是见义勇为,救人还讲究什么仪表风度,让你抱个孩子,一口气跑到医院估计都不象人了。”

    金泽滔无奈说:“相信大家来到这里,目的都是希望小春花能尽早苏醒,度过危险期,那么大家是不是应该给她一个安静的,干净的环境?”

    没等人们说话,他自言自语道:“小春花她才十五岁,在这不长的人生岁月里,她没了父亲,跑了母亲,却义无反顾地留在一个陌生的家庭,把别人家的长辈当作自己的亲人,把别人家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兄弟,她是个孩子,但我要说,她比母亲要深沉,她比父亲要厚重!”

    “也许她睡一觉就能醒来,也许她从此长眠不起,也许我们在外面象看熊猫一样,透过玻璃窗看稀奇的时候,她正在同死神作垂死的拼搏,也许我在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在作生命的最后呐喊。”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沈春花她还只是个孩子,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在这个年龄她应该还在父母膝前撒娇,而不是躺在这冰凉的监护室里。”

    “所以,我请求你们,安静地,心平气和地,在这里等待,祝福,我们一起迎接她的新生!”

    金泽滔说完,没有再看在场的人们一眼,而是径直走向正迎面出来的主治医生王院长,人群一言不发地散开,或站或蹲,或离或坐,都沉重地,默默地注视着监护室的方向。

    金燕眼眶红红的,在最后人群散离的时候,一转头,飘落一行清泪,为什么,在他的身边,总能有别样的感动。

    就连一向生死无意,坐看云卷云舒的黄歧也红了眼圈,感慨地搭上金泽滔的肩膀,这回,金泽滔再没有挣扎,黄歧也没有整理外表。

    李小娃蹲在地上捂着脸,又要开始号啕,李聪明揉着眼睛,却带着哭腔说:“小娃哥,为什么刚才金市长说这话时,我感觉就象吃东西被噎着了,心里慌慌的?”

    李小娃一把眼泪还含在眼里,被李聪明这么一说,刚刚还酝酿的悲伤情绪全给憋回去了,他奋起巴掌,啪地打在李聪明的脑门,骂道:“尚食痨!除了吃,还是吃,你要有人性,那就嚎两嗓子,长这大个子,连什么叫伤心都不会,没人味,怎么不换你躺里面去!”

    李小娃这边闹着,王院长已经和黄歧讨论起沈春花的伤势,黄歧正是永州医院邀请来给小春花会诊的省城专家,昨天新闻播出后,地区及南门市领导十分重视,责成医院要组织最好的专家,不惜一切代价抢救沈春花。

    金泽滔没有去监护室窗口张望,监护室外的走廊上,沈春花的继父和爷爷奶奶还都呆坐着,有村民轮流守护和照顾。

    躺在担架上的继父看到金泽滔进来,不知是羞愧还是感激,没有说话,却是一个劲地用脑袋敲击着担架,这是一个残疾老人用自己的方式在叩谢。

    金泽滔平生最怕二事,三鞠躬,叩响头,见到继父这动作,脸都快绿了,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按住继父的身子,恶声恶气道:“打住,打住,再叩脑袋,我把你们一家子全送回家。”

    继父知道金市长面恶心慈,老泪纵横道:“金市长,大恩人,大好人哪!我们家春花如果不是你,早没命了,救了她就是救了我们全家,我们全家都感激你,等小春花回家了,我们一定要供上你的牌位,早晚奉香,绝不懈怠。”

    金泽滔嘴角直哆嗦,来了,又来了,东源的那对水火冤家要长生牌,这回全家七口人一起生祭我,我还想多活几年,做好人难道就要被生祭?

    王力群见金市长脸色难看,手脚颤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连忙打圆场说:“沈老伯,**干部不搞这一套,你要这么做,那是害了我们金市长。”

    金泽滔连忙和颜悦色道:“对对对,不能搞迷信,你要立了牌位,明天领导就要免了我的职。”

    爷爷骂道:“死儿子,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还兴这一套了?耽误了金市长的前程,看我不揍死你!”

    继父抹着眼泪说:“可我们家这个状况,怎么报答金市长的大恩大德啊?”

    金泽滔站了起来,准备离开,道:“现在照顾好你们自己,不给孩子添麻烦,以后善待孩子,不让她受委曲,就是最大的回报。”

    爷爷哽咽说:“一定,一定按照金市长的吩咐办。”

    金泽滔走了几步,回头说:“孩子的医药费不用担心,这段时间有捐钱捐物的都要登记好,一个家,不能全赖好心人支撑,只有自己撑起来的家,那才是坚固的风雨摧不垮的家。”

    此后两天,小春花的事迹铺天盖地地在永州各级媒体被热炒,金燕策划的专题报道,已经送到省台,省台专门派记者进行采访,准备在越海宣传小春花事迹。

    金泽滔则一头抓永记国际大厦的资产处置谈判,一头抓道口改造工程前期规划。

    现在除了台湾杨基机电集团,永记国际大厦其他股份如永记贸易和喜贵批发部都不存在谈判障碍,与此同时,关于永记国际大厦地块的规划用途及向全社会招拍卖的公告开始广而告之。

    任家农的国道连接口的建设规划也初步完成,正在安排专家论证,南门整体规划还在进一步的调整中。

    这一天,金泽滔正在任家农的陪同下,考察国道连接口的现场道路和简易摊点的分布情况,走访附近村庄,就市政府即将开工的道口工程征求村民意见。

    在城建局长任家农看来,金泽滔此举似乎有些多余,政府搞建设,从来都是领导拍板,工程车进场,还需要征求群众意见吗?

    不但任家农这样看的,就连陪同考察的城关镇常务副镇长马忠明也是这样认为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农民最苦

    (又要裸奔一天了,这天气还行,再冷点,就受不了!)

    道口改造工程虽然是市政府重点工程,但涉及到道路占地及拆迁安置还需要当地镇政府配合支持,这块在金泽滔看来最为艰难的工作,无论是任家农还是马忠明都不以为然。

    农民苦,农村穷,不是时过境迁后,我们在油画上看到的黧黑的面孔,淡漠的眼神,岁月刻凿的皱纹,还有那双干裂得如树皮的双手。

    他们的苦和他们的穷,在于他们面对合法权益被侵害时无奈的配合和默默的忍辱负重。

    身体和灵魂的屈从,使农民们成了中国各阶层中,脊梁首先被压垮的一个群体,而这个群体就是我们的祖辈,父辈,甚至自己。

    现在的农民和社会底层,他们缺乏自我保护意识,不健全的法制和不健全的执法环境,让人们无法可依,也有法无依,除了法律,势孤力弱的人们还能依靠什么?

    看看写在纸上的苦难,无论你怎样被感动,那都是抽象的,不真实的,远离尘嚣的。

    只有身处这个时代,亲眼目睹农村的现状,你才会明白,什么叫人民,什么叫农民。

    很长一段时间,乡镇政府最主要的职责就是收费和罚款,当有摊派或罚款任务时,乡镇政府工作人员倾巢而出,如蝗虫过境般扫荡农村和农民,农民在历史的大多数时期,都是最基础的受欺压的对象。

    现在,农民一年的劳作收获。除了果腹。大多数成了乡镇政府的预算外收入。最后成了乡镇政府的最主要工作业绩。

    这也是为什么金泽滔从任职财税局长以来,一直怂恿杜建学市长开展预算外资金阳光工程。

    虽然对于大多数农民来说,所谓的阳光工程并没有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根本性的改变,但对金泽滔来说,开局就是胜利,种下一颗种子,在适当的时候,它就能长成参天大树。

    除了这些。还有很多的合法权益无法受到保护,比如道口改造要侵占农村集体土地,比如兴建市场要拆除简易摊棚。

    无论是任家农还是马忠明,他们不会去考虑道路侵占了农民土地后,这些农民以后靠什么生活,也不会考虑,这些被驱赶的摊贩以后该去哪里摆摊。

    他们会从正面去宣传解说,道口改造以后,会给附近的村庄带来多么大的交通便利。

    摊棚拆除以后,这里的环境更整洁。农民可以进更宽敞的市场做买卖,只要你每年缴一定的费用。

    他们忘了。现在的简易棚,他们只要付出很少的一点费用,至少没有那么多的费和税。

    金泽滔先走访了几个涉地村庄,分别拜访了当地的村委会,详细解说了市政府将改扩建道口道路和设施,要占用你们村的土地,市政府将按规定补偿你们村的损失。

    从来没有一个市长,市政府开工程还要征得他们的同意和支持,还会和这些村长们坐下来耐心解释。

    但就是奇怪,这么一圈走下来以后,马忠明反应,镇里办手续按手印的时候,农民爽快得多了。

    今天金泽滔要和道口连绵的简易摊棚里的商贩座谈,他还带来了临时赶工出来的改造效果图。

    就在国道出口简易摊棚后面的一块工地上,现场的很多摊棚都临时关了门,成群结队的商贩自觉地围在一起,还有远近村庄赶过来的人们也加入这个队伍。

    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们发现,在人群中间,高高地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拿着一根教鞭,满头的黑发在漫天的灰尘中,很快变得花白。

    金泽滔说:“就因为我站得比你们高了一头,然后,我就成了少年白头,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在电视上出镜时,配音是这样说的,我们敬爱的金副市长一路颠簸,冒着灰尘,深入道口视察工作。”

    大家都笑了。

    金泽滔说:“改造道口,我想是绝大多数附近的村民,和在道口两侧摆摊的人们所企盼的,其重要意义,我就不废话了,大家理解是这样,不理解还是这样,正如这灰尘,市长站这里是这样,你站在这里也是这样,一视同仁地染你一头白。”

    大家又笑。

    “我今天要说的是,拆了这些摊棚,以后你们怎么办,如果想进市场交易,有没有什么优惠的政策,我想这也是大家甘愿吃灰尘也要听我说完话最主要的原因吧。”

    大家嘻嘻哈哈笑着鼓掌。

    “我在东源搞滩涂改造时,有个对涉地农户的补偿政策,凡在道口市场建设和改扩道路占地涉及到的村庄,其土地都将折作市场股权,占有一定份额,每年享受分红,这也符合新一轮土地承包的土地政策。”

    “市场建成后,场内摊位公开标价出售,涉地村民都有优先购买的权利,不要摊位也行,在受益村每年分红中,按占地比例享受分红,所有享受优惠入场的农民,有三年优惠期,第一年免收市场租金,第二年收三分之一,第三年收一半,第四年开始和普通承租户一样需要缴纳正常费用。”

    “市场的摊位可以买卖可以转让,但优惠摊位将不在此列,必须满三年优惠期后方可转让,违反规定的取消优惠政策。”

    “另外,对进场承租方,承租户缺少经营资金的,签了合同后,出租方可以向信用社和银行提供担保贷款。签订合同后,出租方承担管理职能,如果因为出租方的原因造成损失的,比如市场倒塌了,淹水了,合同都将明确规定,出租方将赔偿损失。”

    金泽滔断断续续将市政府市场管理优惠政策简单介绍了一下,最后说:“我知道,还有一部分在场的商户不在涉地农村村民,对于在这里经营达一年以上的商户,我们也有优惠政策,具体政策市政府将在近期工程启动后全市公告,接下来几天,镇政府将开始商户登记和有意承租的村民初报名工作,希望大家配合。”

    在现阶段,金泽滔宣布的涉地农民市场承租优惠政策,跟东源滩涂改造一样,都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尽管在金泽滔看来,这个所谓的优惠并没有给农民带来多少实惠,但至少也是将农村和农民摆在政府对等的位置,仅这一点,就令得在场的涉地农民欢呼雀跃。

    金泽滔还没从临时堆起来的高台上下来,突然有人高喊:“金市长,你刚才宣布的优惠政策,对农民,对农村,对商户都有交代,我们是这片临时摊棚的管理者,也总该对我们有所交代吧?”

    金泽滔往那人看去,这是一个年轻人,戴着眼镜,十分斯文的模样,他微微一笑:“那你说,我该给你什么样的交代?”

    年轻人一愣,道:“这一片摊棚都是我们建造并且出租的,说到底,我们也是这些商户的业主,要拆除我们的摊棚,难道市里面不应该对我们有所补偿吗?”

    金泽滔从高台上跳下,跺了跺脚说:“你是脚下这片土地的主人吗?在上面搭个棚子就宣告所有权?你怎么不去市政府搭个棚?”

    有些人忍俊不禁,但随即噤若寒蝉,惶惶四顾,有些人头都不敢抬起,象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就连陪同的任家农和马忠明的目光都有些闪烁。

    金泽滔经过两天的调查了解,虽然不是太清楚,但多少对这片摊棚的主人有些了解。

    以前他带着税务干部来这里了解经营情况时,曾经追问过这片摊棚的主人,但被询问商户无不支吾其词,含混搪塞。

    这片摊棚区,目测有一两百间棚户,按每户每月最低一百元计算,每年也是不菲的一笔收入。

    但不管其过程怎样,毕竟现在这片摊棚秩序井然,少有摩擦和纠纷,金泽滔也不准备无事找事,去追查这片临时摊棚的主人。

    但他们终于还是忍不住跳了出来,金泽滔不准备去追究前事,不代表他怕事,说实在的,从东源出来的干部,最不怕的就是这些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社会混混了。

    年轻人大约没预料金泽滔会毫不留情地当众诘难,一时间呆立当场,窘得满脸通红。

    金泽滔没再理睬这人的挑衅,在离开现场时,忽然回头说:“这片土地是农民集体所有,任何个人,任何单位都没有权力以此牟利,在道口改造建设期间,有阻挠,威胁,恫吓附近村庄及村民依法入股、购买在、承租市场摊位的,绝不宽贷,勿谓言之不预。”

    金泽滔目光深幽,盯得年轻人面红耳赤,待金泽滔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开时,却又羞愧难当,血脉沸腾,只恨不得上前揪着他,再问个明白。

    旁边有人拉了拉他的胳膊,眼镜青年抬头看去,在金泽滔身后,却有两个人正豺狼一样盯着自己,一个满脸横肉,一个痴痴呆呆,一看就知道都不是什么善类。

    在这两人身后,还有一个嘻皮笑脸的年轻人,却咧着嘴正朝着自己展示着他雪亮的獠牙。

    但有一点,眼镜男十分清楚,只要自己出言不逊,或举止不当,这三人都将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

    前面两人自然是东源老混混,现岔口村村长李小娃和大智若愚的李聪明,后面那个年轻人就是这段时间,在金泽滔外出考察时一直寸步不离陪在身边的李明堂。(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五章 许家七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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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泽滔走了几步,转头问身后的卢海飞说:“小春花怎样了?到今天都快四天了。”

    小春花已经昏迷了三天,至今仍没有苏醒的迹象,出门的时候,还电话询问过王院长,经会诊初步诊断可能脑颅受损淤血,必须立刻手术,不然可能永远不会醒来,现在应该还在手术室里。

    卢海飞摇了摇头:“还没有消息传来,但应该不会有事吧,黄教授是省城最出名的神经外科专家,这把脑外手术刀在华东都排得上号的。”

    卢海飞宽慰着金泽滔同时,也在安慰自己,谁都知道小春花的伤势有多凶险,说起脑袋开刀,即使在永州府城,也是不多见的。

    脑瓜子能随便开瓢吗?听上去就让人心惊肉跳。

    金泽滔摇了摇头,说:“关键是要找准出血点,小春花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再折腾,一刀生,一刀死,希望上天在关上这扇门的时候,还能留一条缝隙。”

    卢海飞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时,王力群匆匆过来,说:“金市长,永记国际大厦的资产处置又起变故,杨基集团改口,似乎不愿撤资了。”

    金泽滔皱眉道:“不是说得好好的,他们的谈判代表回去就跟总部联系,这之前急得着了火似的,才一忽儿的时间又变卦了,搞什么名堂?”

    王力群笑说:“或许不是什么坏事。他们在京城的总部回话说。非常看好金市长提出的新经济发展战略。也看好永州及越海的民营经济,他们最近将会组织专业人士来南门实地评估。”

    金泽滔沉吟了一会,说:“确实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前期项目审批上不用推倒重来,更能节约时间,时间就是金钱。有个好项目,就不愁找不到好婆家,为了急于上项目。往往忽视了地方利益,现在我们占主动,谈判时腰杆更直,气更壮,就不能以牺牲地方利益为代价。”

    王力群连连点头,他负责的码头区的初步规划已经出来,只因资金原因,码头规划和建设还要留待明后年才能提上日程,现在国际大厦的资产处置谈判就是他在牵头。

    金泽滔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说:“这个项目具体由你负责,原体育馆项目指挥部还没有撤销。你来兼副总指挥,直接对我负责。永记贸易和喜贵批发部的资产股份处理妥当后,就可以组织招商,发放招商书,杜市长这边我来招呼。”

    体育馆项目暂停后,指挥部也准备撤销,后来因为永记贸易的非法集资案发被查,为处置其资产,这个名不符实的指挥部又重新运转。

    原来这个总指挥是由沈向阳副市长兼,后因分工调整,总指挥由金泽滔兼任,对这个副总指挥,金泽滔是有权建议任命的。

    这段时间,王力群一直以办公室主任的身份协助金泽滔开展工作,短期内尚可,时间长了,杜建学必须考虑对王力群的安排,现在王力群也基本上脱离了市府办的日常工作。

    金泽滔这样安排无论对王力群还是杜建学,都有一个缓冲期,不令双方太过难堪,而且王力群还能继续协助自己制定和实施新经济发展战略纲要,适当的时候,这个指挥部随着新经济发展纲要的深入实施,还能视情况调整职责。

    王力群深深地吸了口气,郑重地点点头,金泽滔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快就离开了道口现场。

    到黄昏的时候,一直在办公室等候的金泽滔才接到电话,黄歧只是疲惫地说了一句:“幸不辱命。”就挂断电话。

    金泽滔抓起桌上的公文包,对同样等候在办公室的王力群等人兴冲冲说:“走,喝一杯去,庆祝一下。”

    王力群等人不用问也知道了结果,唯有李小娃却大呼小叫:“金市长,怎么样,怎么样,脑瓜开瓢了?闺女没事吧?”

    李聪明扯扯李小娃的衣袖,金泽滔心情舒畅,小春花总算又度过了一个难关,转头对李小娃说:“有时候,我觉得,你也该给自己改个名字叫李聪明,没准就能开窍。”

    李小娃摸着大脑袋嘿嘿笑,却狠狠地瞪了正得意洋洋裂嘴笑的李聪明一眼,李聪明连忙扳起脸,缩着脑袋躲到正吃吃闷笑的李明堂身后。

    出门的时候,李明堂不忘揶揄说:“小娃叔,滔叔这建议不错,小娃,一听这名字,就不太灵光,你瞧吕三娃的下场,就该改个名字了。”

    换作一年前,李明堂是绝对不敢对凶神恶煞般的李三娃不敬,但现在腰板硬了,不说他警察的身份,就他称呼金泽滔一声滔叔,李三娃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金泽滔的话让他的内心起了涟漪,年轻时候老母亲给他找了个相师占过一卦,说他天生就是个破财漏财的命,要有转机,必须有贵人相助。

    老母亲在世的时候,他不以为然,结果遗祸母亲,如今,亡母的告诫都成了金玉良言,好不容易在东源的时候依靠着金泽滔做绣服发了点财,但随着金泽滔的高升县城,他也渐渐地在激烈的竞争中有点力不从心。

    没发什么大财,差点身陷牢狱,最后还是金泽滔这个贵人拉了他一把,不但将他从联防队的小黑屋救了出来,还直接免去了他的赌债,没破财还被贵人挡了灾。

    从那地方出来后,他痛定思痛,才在参加金泽滔婚礼时决定,还是要靠着贵人才有活路,和大智若愚的李聪明一合计,两人在金市长大婚后就直奔南门。

    正巧金泽滔准备启动道口改造工程,规划建造南门首个交易市场,水果市场和农贸市场,但该地处城郊结合部,在市场招商及招租过程中难免会有社会黑恶势力干预。

    道口的临时摊棚经营了多年,已经形成比较稳固的利益团体,在秩序之外,应该有一股自己看不见的力量在阻挠新经济发展战略的实施。

    让李小娃和李聪明过来帮忙,一方面,也是为他们指一条财路,另一方面,也是借助东源人的血性,镇一镇这些地头蛇。

    连金市长都建议自己改名,难怪这辈子磕磕碰碰怎么也发不了财,不能不让李小娃意动。

    直到在老营酒店的包院内坐下后,李小娃在李聪明提示下,才想起还有件大事没汇报,连忙说:“金市长,我们都打听清楚了,今天出现在道口现场的眼镜男叫许一鸣,明面上,是这片临时摊棚的负责人,每月也是他出面收的租金。”

    说到这里,李小娃看了同座的王力群和卢海飞一眼,金泽滔摆摆手,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们干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损事,这也是为顺利推进道口改造工程,说吧。”

    李小娃这才说:“许一鸣还有两个亲兄弟,一个在工商局任副局长,一个是城关镇副书记,许家是个大家族,在南门很有势力,黑的白的都吃得开。”

    王力群吃了一惊,他倒不是吃惊许一鸣的身份,而是这个看起来脑子里长肌肉,没多少聪明水的李小娃,居然在一个下午就将这事摸得清清楚楚。

    许一鸣他不认识,但说到南门的许家,那是个颇有影响的大家族,许家父辈兄弟七口,这一开枝散叶,到许一鸣这一辈,一家子堂兄弟就有好几十口人。

    金泽滔说:“除了道口这片临时摊棚,南门有不少类似的零散市场,应该都有他们许家的影子吧?”

    李小娃一拍大腿,赞道:“金市长果然目光如炬,我们了解到,南门大大小小街边市场,有六成都是他们控制的,说起来吓死人,许家老老小小,除了许一鸣的两个哥哥在城关镇和工商局当领导,南门大部分单位都有他们的子弟。”

    金泽滔吓了一跳,这么多强力部门,不要说把持领导岗位,即便是普通岗位,那也是股了不得的势力,他看向卢海飞,卢海飞苦笑道:“预算科的许晓菲就是许家老大的女儿。”

    许晓菲最初在大检办任副主任,也是金泽滔进南门财税局认识最早的干部,当时吕三娃在财税局非法集资,还是许晓菲在电梯里跟他说起的。

    今年中层干部轮岗时,特地将她调整到预算科任副科长,和张明传搭档,却是没想到竟然是许家老大的闺女。

    卢海飞说:“其实许家也并非铁板一块,兄弟之间也有摩擦不和,据我所知,许晓菲一家和许家其他几个兄弟走动不多。”

    金泽滔摇摇头:“我们又不是上山打老虎,还用得着担心他们许家七兄弟吗?”

    又过了二天,终于有好消息传来,小春花已恢复意识,跟当初的老姑的情形相似,说话艰难,但能通过手势表达一些意思,黄歧的手术很成功,手术当晚小春花就产生了自主意识,现在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

    金泽滔不敢怠慢,立即赶去医院,此时,小春花恢复意识的消息经电视台转播,很多闻讯而来的热心人挤满了监护室门外。

    监护室还是闲人莫入,金泽滔情况特殊,穿上白大褂终于时隔一个星期又见到了她。(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六章 春花苏醒

    (这是什么情况呢,昨天这时候也是裸奔一天,今天也是如此,难怪我今天一整天都涕泪横流,打喷嚏如打雷,给冻着了!求张安慰票!)

    小春花浑身上下挂满了各种管线,床头监护的各种仪器不时地发着哔哔的响声,白衣护士和医生无声地来回穿梭,王院长和黄歧两位专家绞手并肩,站在病床前观察着小春花,不时地小声说话。

    小春花面色苍白,换了身洁净的病号服,裸露在外的头脸都焕然一新,全身都被梳洗干净,蓬乱的头发也整齐地被扎成羊角辫,没有了当初见到的污垢和邋遢。

    金泽滔进来的时候,小春花还在沉睡,但不时转动的眼球,显示了即使已经苏醒,她似乎还处在车祸的恐惧噩梦中。

    黄歧好象看出他的担忧,说:“不用担心,这是昏迷病人苏醒后的正常反应,就象她的短暂失语,都是正常现象。她的语言反应能力只是迟钝了,不是消失,只要适应了现实环境,她的所有感官很快会恢复对外界的反应。”

    金泽滔奇怪道:“短短几天,难道会让她迟钝到遗忘了语言?”

    黄歧目光深邃,仿佛穿越了物质世界,道:“人的大脑是个神奇的机器,昏迷期间,她的大脑意识会自主地隔绝外界,也许人间千年,在她的意识里,只在瞬息之间,也许人间数日,在她的意识里,却已历经沧桑,谁知道呢?”

    所谓南柯一梦。梦还醒。一片松涛沸枕楞。老姑想必也是如此,只是自己却是从未问过,她这几年的大梦,都是怎样的梦境?

    金泽滔感觉有些气闷,摘下了口罩,就在他大口喘气时,刚才还安睡的小春花忽地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瞪着金泽滔。目光有些陌生,却似乎又很熟悉。

    金泽滔被她突兀的睁眼吓了一跳,都忘了喘气,俯身小声地说:“孩子,孩子,我是那个要跟你一起追梦的市长叔叔,你还记得吗?”

    小春花拼命地眨眼,渐渐地金泽滔的脸和她似乎已被封存已久的记忆重合,然后她的眼眶渐渐地蓄满了泪水,泪水溢出眼眶。沿着脸颊,很快就打湿了枕巾。

    金泽滔手忙脚乱地拿手擦她的泪。却跟她当初抹她嘴角的血沫一样,就象溃了坝决了堤似的,怎么擦也擦不干。

    有护士递来手巾,金泽滔边胡乱地在她的脸上擦拭,边安慰说:“孩子,好孩子,所有苦难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用担心,不用伤心。”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春花不流泪了,就睁着眼睛看他,两只手不知什么紧紧地抓着金泽滔的胳膊,眼中浓郁的化不开的依赖,好象千年未见的亲人。

    金泽滔却恍若未见,仍是手足无措地给女孩擦泪,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安慰着:“不哭了,不哭了,女孩子哭鼻子就不美了……”

    旁边递纸巾的护士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这个护士正是接诊小春花的急诊室护士,当时她还给金泽滔做过手臂按摩。

    这几天,她因为小春花迷上了南门电视台的新闻播报,这段时间,金泽滔为新经济发展纲要造势,频频出镜,她也经常在电视看到金泽滔的威风凛凛。

    每次看着电视新闻里的金市长,她总感觉到陌生不真实,此刻见到堂堂金市长,安慰着小女孩的慌乱样子,只觉得这才是真实的金市长,好人金市长。

    黄歧拍拍金泽滔的肩,感慨说:“我现在才相信,你确实是个好人,好人金市长!”

    金泽滔惊愕回头:“难道我以前一直是个坏人?”

    黄歧笑容僵在脸上,弹了弹白大褂,扭头看病房的白壁,黄歧教授这两天在永州医院出入,他的绝代风华吸引了医院一大批花痴护士女医生们,前赴后继地在黄教授前晃悠,递纸巾护士也是这个飞蛾大军的一员。

    只可惜,在黄教授眼中,似乎一切女色都是过眼云烟,没有谁能留住他哪怕瞬间的凝视。

    护士低着头,掩着嘴,拼命地耸动香肩,尽情地发泄着多日来的郁闷和不期而至的开心。

    王院长也忍俊不禁,说:“金市长,小春花她已经平静下来,你可不能再刺激到她,她还需要休息。”

    金泽滔这才发现小春花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了泪水,他这才放下心来,正准备起身,却被小春花紧紧地抓着不放手。

    护士很机灵地搬了张椅子让好心的金市长坐下,黄歧却皱着眉头说:“现在人也见到了,你可以离开病房了,小姑娘昏迷了几天,需要静休。”

    金泽滔愕然:“我知道了,你这是嫉妒,一向视天下美女为粪土的黄大国手,被小春花无视,你嘴里不在意,心中的妒火让你丧失了理智。”

    黄歧差点没跳起来:“小人之心,龌龊不堪,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你是小姑娘昏迷前最后见到的人,她视你为精神依靠,不易频繁在她眼前晃悠,这是为了小春花的身体恢复着想,小人!”

    在黄歧的竭力催促下,金泽滔只好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几句:“这个黄医生人不咋的,不过医术还是蛮高明的,你可不能不理他,即使真的不想理他,也要装着理他,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换句话说,你要把他当救命恩人一样感激着,医生医生,他能医生也能医死,啊呸呸,乌鸦嘴!不说了,你懂的。”

    金泽滔在黄歧杀人的目光中落荒而逃,走出监护室铁门时,一支大话筒塞在他的嘴边,金泽滔定晴一看,正是省台的美女主持兼记者单纯,单纯后面跟着金燕。

    现在单纯是省台的新闻主播,很少有时间出外景,但金燕送上的《最美女孩沈春花》专题片还是感动得她一塌糊涂,死活要亲自做这个新闻。

    单纯皱着她好看的“新闻鼻”,这个对新闻有着不一样的嗅觉和视觉的女孩,是金泽滔最早接触的媒体记者,那时候的金燕还是东源电视站的一个“冒牌”记者。

    看着嘴边硕大的黑话筒,金泽滔就忍不住一阵恶寒,一些美好或不美好的记忆,让他犹豫着要不要接受这个话筒的采访。

    单纯被他直愣愣的目光勾起了某些不良的回忆,她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都已经成家立业了,还是那么的楞头青。

    她气哼哼地问:“金市长,你是一路上抱着小春花进医院的,现在看到她苏醒,有什么感想,或者说,有什么要对小春花,对观众朋友们说的。”

    说到小春花,金泽滔也暂时忘却了黑话筒带来的不快,笑呵呵说:“如果说有感想,只有一句话,如果还有什么话要对小春花,对观众朋友们说,也是一句话。”

    说到这里,金泽滔却笑眯眯不说话了。

    单纯看着卖关子的金泽滔有些可恶的面孔,忍不住偷偷地往他脚背跺了一脚,脸上却笑容可掬道:“你倒是说啊!”

    金泽滔痛得直哆嗦,却不能不装作欢天喜地的样子说:“一句话,我忽然感觉这天,真的好蓝!我想对小春花说,我想对每一个人说,天,真的好蓝!”

    单纯仰头看天,却只看到天花板上几朵在微风中飘荡的蛛网,和蛛网上面颤悠悠走蛛丝的黑乎乎蜘蛛,又转头看远处大门外有些阴沉沉的天气,漂亮的小嘴生气地抿成一条线。

    金泽滔生怕惹得单纯不快,拍拍屁股回西州,那都是有先例的,连忙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爿蓝天,我有,你有,小春花有,今天,我只觉得,这天,好蓝!”

    单纯有些恼怒地跺脚,这是新闻,不是抒发你文艺情怀的休闲节目。

    金泽滔笑容满面,大声说:“五天时间,或许在大多数人的眼里,眨间就过,但这五天,对于小春花来说,却可能就是一生,你,我,他,我们都曾经祈祷,希望她能早日苏醒,小春花听到了,她挣脱了死神的拥抱,她又重新回到人间,我们现在可以大声欢呼,小春花,她醒了!”

    尽管拥在门外的人们都得知小春花已经苏醒这个好消息,但还是忍不住被金泽滔的情绪感染,都大声地欢呼起来。

    得,都是一通废话,没什么新闻价值,单纯记者毫不犹豫地转身,将黑话筒塞到旁边站着的几个拘谨的男孩子嘴边。

    这几个男孩,体格都不健壮,长得有些纤细,眼中还冒着泪,看着伸到眼前的话筒和长得天仙一样的美女记者单纯,忘了抹泪,哆哆嗦嗦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金燕看着还在生闷气的单纯,对那几个男孩说:“作为小春花的哥哥,你们想对她说些什么?”

    说到妹妹,几个男孩又开始抹起眼泪,其中一个男孩蹲在地上,掩着脸,无声地抽泣,间或吸气时,才发出长长的哀嚎,就仿佛受了伤的狼。

    刚刚还跟金泽滔耍着小脾气的单纯,小手盖着鼻子,眼泪扑簌簌地如断线的珍珠般往下掉,也不顾风度,陪着这个悲哀的哥哥蹲在地上。

    那个哥哥嚎了一会儿,大约想到还有记者采访,抬起脸想挤出一丝微笑,却比哭还难看,对着话筒断断续续地说:“我们仨亲兄弟,每天按时起床,然后衣冠楚楚地赶到大学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听着同样衣冠楚楚的教授讲课。”(未完待续。。)

四百三十七章 转角有爱

    (感谢大头yang昨天的月票支持,终于又安然过了一天,不知今天是否能让我体面地披上一件外衣,求月票!)

    单纯不断地安抚着神情激动的哥哥说:“慢点说,慢点说,先平静一下心情。”

    哥哥继续说道:“这个时候,我们甚至都不愿意去回想,家里还有一个没有血缘的小妹,她要天不亮就起床,然后穿着她那件年复一年,一直穿着干活的褴褛衣裳,喂猪,洗衣,烧饭,给不能翻身的继父翻身擦身,喂饭,然后服侍爷爷nǎinǎi吃早饭,当忙活完这一切,我们刚刚醒来开始一天优越的求学生活,这就是我们三个亲兄弟和一个不是亲妹的亲妹,每一天生活的开始。”

    哥哥说到这里,狠狠地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静静的过道上,人们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然后就看到哥哥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单纯连忙握着哥哥的手,连声安慰说:“不能这样说,不能这样说,你们都是好哥哥,小chūn花让你们上大学,也是因为她明白,你们是这个家的希望和未来。”..

    哥哥不作声,却是拼命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发出哭声,良久,才吸了一口气,发出咯咯的抽气声,说:“我们收到电报的时候,忽然感觉茫然,我们的天,塌了!在我们亲生母亲离世的时候,我们甚至都没有这种心摔成瓣的沁入骨髓的痛,我们道貌岸然,衣冠楚楚。包裹的却是一颗豺狼的禽兽心。我们甚至都有意无意地不去想家。不去想小妹。”

    金泽滔这时插话说:“这就是你们承受着的生活不能承受的重,你们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你们都是站在小chūn花孱弱的肩膀之上,你们吃下的每一口饭,喝下的每一口汤,都漂着小chūn花的血花,真以为读点书。就是对小chūn花最好的回报,那是回避现实的懦夫!”

    哥哥抬手又想扇自己耳光,金泽滔一把抓着他的手腕,沉声道:“在你们踏入校园的第一天,你们就该接过小chūn花的担子,而不是安之如素地坐在教室就等待毕业,等待就业,你们还准备让小chūn花再苦上多少年,二年?三年?还是一辈子?是男人,就要学会早挑重担。”

    单纯对金泽滔的责问有些恼怒。但金泽滔说的却又是这些哥哥们所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另一个哥哥说:“在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小妹的床头。还整整齐齐地放着chūn节我们送的三件礼物,甚至都没有动过,那瓶雪花膏因为经常打开闻闻,都快凝固成石头了,就是这样,她都舍不得给自己粗糙的脸抹上一星点。”

    金泽滔径直从过道走了出去,边走边说:“不是每个女孩都有自己的化妆品,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不舍得用!不抹雪花膏的小chūn花,在我的心中,却比谁都艳丽!”

    三个哥哥几乎都捂着脸,泪水飞过指缝,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摔成泪花!

    单纯边跺着脚,边抹着泪,你就会让人感动让人恼!

    金泽滔不敢再呆这个过道,倒不是生气,而是再待下去,他会忍不住又教训这三个哥哥几句。

    不过话说回来,他并不是真的气恼这三个哥哥,他们只是没有做好承受生活苦难的准备,作为哥哥,他们在学业上也许是巨人,但在生活上,他们却是侏儒。

    金泽滔走出医院大门时,仰望天空的时候,头顶的云层却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湛蓝湛蓝的天空!

    他喃喃道:“天,真的好蓝!谢谢你给了小chūn花一道蓝天!”

    小chūn花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眼前的工作中去,希望,由他揭开的南门新经济发展战略,能为全市更多的小chūn花带来一道蓝蓝的天。

    这几天,围绕新经济发展纲要,金泽滔和王力群等几个核心人员都在赶写初稿,任家农则奔赴西州做城市规划模型,杜建学已经多次催促,先出效果再修订细节。

    永记国际大厦的谈判已经暂停,杨基机电的考察团队尚未抵达,等合作事宜一确定下来,服装城的招商、招标和招租就要齐头并进。

    按照金泽滔的要求,城关镇马忠明副镇长他们已经在丈量道口建设涉及土地面积,调查登记涉村民及经营一年以上的临时摊贩。

    时间很快推过了十一月,进入一九九三年度的最末一个月,金泽滔永州上下,南门内外,谈论沈chūn花的声音,渐渐地稀落下来,但很奇怪,这个诞生沈chūn花的城市,却渐渐地有了沈chūn花的气质。

    首先行动起来的是公安局,每个重要路口,都开始架设红绿灯,划上斑马线,上下班的人们,第一次看到了戴着红袖箍的公安交jǐng,站在十字路口的指挥台上,吹着jǐng哨,挥舞着优美的指挥手势。

    每个路口的路灯杆上,都悬挂着一幅横幅:“让小chūn花们都能安全回家!”

    红绿灯和公开执勤的交jǐng,第一次出现在南门市民的生活中,吸引了很多人驻足观看。

    与此同时一个个整齐合一的巡逻小分队,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他们走大街穿小巷,他们的红袖箍上写着“chūn花巡逻”。

    这些都是金泽滔建议柳立海开展的,以小chūn花事迹为切入口的重树公安新形象活动。

    电视台还以“转角有爱”为题,报道了南门公安局神出鬼没的chūn花巡逻队的事迹。

    学校里也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学习沈chūn花活动,市区许多的孤寡老人家里,突然之间,冒出很多热心的小朋友们,尽管他们不太习惯干家务,经常弄得老人的家里一团糟糕,但老人喜欢有孩子跟他们说说话,聊聊天。

    连沈chūn花家里的晚稻都早早地被热心的村民收割并且料理好了,沈家三个老人被医院劝回家去了,沈chūn花由医院护士护理,三个哥哥也返校了。

    小chūn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拍摄的一张背书包的旧照,被热心的市民们到处散发,甚至有商家打出了她的照片,广告语也充满温馨:“与chūn花同城,有爱心折扣”。

    当这张照片辗转至金泽滔的手头,金泽滔正走在去市委大楼的路上,这张照片上面的小chūn花,跟他的旧印象相符,脏兮兮的小脸,黑乎乎的双手,五颜六sè的外套,还有那个几乎都快垂到脚踝的大书包。

    这或许是小chūn花在那仅一个学期的南门一中的学习生涯中留下的身影,或许是小chūn花辍学后借着哥哥的书包留下的纪念。

    金泽滔将照片交于卢海飞,说:“这就是小chūn花,以后所有有关小chūn花的报道,就用这个配照,哦,对了,市委办那边联系过没有,电视台要求现象采访新经济发展战略讨论的要求获准了没有?”

    卢海飞低笑说:“原则同意,但不同意在会议现场摄录,可以做个整体报道。”

    今天,市委常委会将集中讨论市zhèng fǔ提出的新经济发展战略纲要,

    常委会一般不可能对外公开报道,更不可能让电视台记者现场采访拍摄,金泽滔说动了杜建学建议市委接受电视台采访,也是为能让常委会顺利通过新经济发展战略纲要买个保险。

    不管怎样,有台摄像机架在会议室外,至少让这个发展纲要不会被不确定因素随意否决。

    其实,金泽滔也是关心者乱,发展纲要前期准备已经做了大量工作,各种文本、数据、模型及效果图已经使看过这个方案和规划的人都交口称赞。

    而且市长办公会议也已经顺利通过,之前,杜建学和金泽滔都分别征求过市委主要常委领导意见,今天的常委会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听说连陈铁虎书记都对这个发展纲要和城市规划拍案叫好,并且当场表态:这是个好规划,也是个好纲要,市委一定支持!

    陈书记是个有政治远见的市委书记,南门经济上去,论功行赏,他还不站在第一个领奖啊,他当然不会因为自己对金泽滔有成见,就否认他的工作。

    而且因为陈喜贵的事情,他也很被动,外界众说纷纭,猜测很多,都说陈喜贵是陈书记的本家亲侄,陈喜贵的交通肇事案,有陈铁虎书记撑腰,不要说入刑,估计连医药费都不会赔上太多。

    面对这些谣言,陈铁虎避之唯恐不及,不但自始至终都没过问陈喜贵的案子,还很快同意了市zhèng fǔ启动对永记国际大厦的财产处置。

    谣言炽烈时,陈铁虎甚至都差点要公开声明和陈喜贵断绝一切关系,但问题是,他跟陈喜贵确实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也没有什么好断绝的,如果硬要按上关系,论起辈份,他还得管陈喜贵这个烂人叫叔。

    陈铁虎站在自己的窗台上,看着金泽滔从市府大楼里出来,在他的秘书陪同下,背着手,一边看风景,一边慢慢地走进市委大院,

    市委大楼和市府大楼相对而立,一高一矮,中间有天桥相通,远看象牵手,南门市民戏称这两楼是父子楼,既形象也生动。

    只是大院干部习惯以市委和市府区分,其实也不严谨,其中还有人大政协等机关在这两幢大楼办公。(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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