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游戏竞技非常官道TXT下载非常官道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非常官道全文阅读

作者:金泽滔     非常官道txt下载     非常官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九十三章 小人惦记

    (求月票推荐票!)

    金泽滔审慎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仍是一丝不苟地把握着方向盘。

    陆部长的话很简短,但透露出的信息却很丰富,永州撤地建市已经进入倒计时,南门市即将改为南门区,成为永州市管辖的唯一的行政区。

    陆部长亲自率队进驻永州,应该还肩负着推荐考察撤地建市后的永州市第一任党政领导干部的重任。

    换句话说,陆部长此行,还真有那么一丝钦差大臣的味道。

    永州撤地建市,跟他应该没有太大的关系,陆部长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当他回头想说话,却发现陆部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回去,车内酣声大作,难闻的酒气顿时弥漫整个车厢。

    第二天金泽滔一进办公室,翁承江就告诉他今天城关镇有人跑地委告状去了,翁承江反应的这名干部为原副镇长,大名刘孟山,因抗旱不力遭撤职处理。

    刘副镇长资格很老,是城关镇甚至组织部都挂了名的刺头,平时怪话牢骚话不断,干工作从不带头,有好处从不落后,市里领导见了他都头痛。

    私下里,人们议论起他时,都直称流氓山,而他的言行举止流氓习气重于干部气质。

    金泽滔提出给予他撤职处分,组织部举双手同意,市委常委会全票通过,被处理后,金泽滔作好了流氓山上门理论的准备。

    但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凡触及个人利益轻则当众辱骂,重则上门打闹的刘副镇长。这一回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居然一声不吭做起了缩头乌龟。

    人们还在嘲笑刘副镇长欺弱怕硬时。他却趁着省委工作组进驻永州,跑永州地委告御状去了。

    金泽滔淡然一笑:“行了,他爱告让他告吧,现在不过撤了他的椅子,再胡闹下去,就小心他的饭碗。”

    刘副镇长敢闹事,除了资格老,仕途无望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所谓无欲则刚,他以为在现体制下,只要不收不贪,不嫖不赌,就是省长也拿他没奈何。

    刘副镇长能抓住这个关键节点闹事,也是受了高人指点,借省委工作组进驻永州之际,给永州地委施加压力,可收到事半功倍之奇效。

    地委高度重视,王如乔作为组织部长。亲自接待刘副镇长。

    人还未进门,王部长就先听到有人骂骂咧咧:“他妈的什么玩意儿。狗眼看人低,党员干部进娘家反应情况,都要放狗咬人,这个衙门还真他娘的难进,信不信我直接跑省委工作组告状去?”

    王如乔眉头皱得老高,这到底是干部还是流氓?换作往日,王部长早就轰他出门,干部队伍五花八门,但敢上咆哮组织部的也少见。

    办公室主任首先推门进来,面色铁青,嘴唇哆嗦,后面跟着一位干部模样的中年人。

    这人一进门,不是先看向王如乔部长,而是打量起办公室,啧啧稀奇:“地委组织部就不一样,气派,豪华,这桌子是红木打的,值不少钱吧?”

    王如乔坐这个办公室不短时间了,也不知道桌子是什么木头打的。

    他冷冷地打量着来人,人是地区信访局转过来的,从今天一早就开始大闹信访局,差点没有将接访干部骂哭。

    来人正是刘副镇长,他横行南门党政机关十数年,有个心得,软怕硬,硬怕横,碰到横的领导,也不用怕,你就装愣,横的也怕愣。

    第一回进地委组织部长的办公室,刘孟山心里有些发虚,就先在门口骂上一通给自己装胆,进了办公室,不看部长论桌子,这是装楞。

    地委组织部长对于一个乡镇干部来说,那是需要仰视的大人物,刘副镇长一边漫不经心地扫视着王如乔的办公室,一边却用眼角余光小心地打量着面色不善的王部长,暗暗给自己鼓劲。

    因为省委工作组进驻永州,地委领导高度重视,大家都小心翼翼,唯恐这个时候出点什么差错,工作组组织实施新条例的任务背后,还有推荐选拔干部的使命,大家都不敢掉以轻心。

    信访局打电话请示王如乔,因为涉及到干部处理问题,本来用不着部长亲自出面,但考虑到特殊时期,王如乔准备放下架子亲自接待刘副镇长。

    更何况他反应的问题还涉及到金泽滔,让他产生了兴趣,但一看刘孟山这副吊儿郎当的流氓嘴脸,态度就冷淡了许多,道:“你想反应什么情况?”

    刘副镇长这才将目光投向王如乔,他似乎对王部长的冷淡态度有些不满,没有不理会他的问话,自己动手,哗啦啦地拉开座椅,大刺刺地坐了下来,抬着下巴说:“你就是王如乔,王部长?”

    站在后面的办公室主任恨不得踹他一脚,道:“王部长问你话呢,你什么态度,不懂得什么叫尊敬领导吗?”

    刘孟山刷地站了起来,一双不大的眼睛瞪得滚圆,露着凶光,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人很贱知道吗?刚骂恶狗挡道,那还高看了你,没点眼色,我跟领导谈话,也不知道自己滚远点。”

    办公室主任是个斯文人,什么时候碰到过这样的滚刀肉,一路上就因为多问了一句话,就一直骂骂咧咧,现在当着王如乔部长的面都敢指着鼻子叫骂。

    不要说他,就连王如乔部长,都气得两手发抖,简直无法无天,跋扈乖悖!

    这样的干部居然直到现在才处理,这本身就是组织部门的失职,到现在,王如乔部长对他的申诉再也没兴趣了解。

    王如乔伸手去摘电话:“保卫科吗?办公室来了个疯子,马上报警。”

    刘孟山也不惊慌,瞪着王如乔部长说:“王部长,我受到不公正待遇,要求组织部给予平反。”

    王如乔没有说话,只是他急促的呼吸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愤怒。

    刘孟山表面镇定,心里开始不安,是不是表现太过火,毕竟他还是第一次上地委闹事,还没捉摸出王部长的脾性。

    刘副镇长说:“我要向组织反应金泽滔,他把抗旱工作当作到处安插心腹的工具,他假公济私,打击异己,我就是最大受害者。”

    就你这副德性也配称异己?王如乔讥笑说:“你在抗旱工作犯了啥严重错误?”

    刘副镇长跳了起来:“屁的严重错误,不就是有几次没有到联系村点卯吗?凭什么就撤我的职?我又违反了哪条党纪政纪?”

    王如乔目光渐渐地冷了下来:“满嘴喷粪,难怪被处理,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仅仅撤了你的职这处分不是太重,而是太轻,你还是党员吗?你还是干部吗?街头流氓素质都比你高,滚出去!”

    办公室主任嘴皮子不是太利索,刚被刘副镇长骂得狗血喷头,拙于应对,还在愤愤不平中,听到王部长义正辞严的训斥,眼睛都亮了,伸手就去抓他的胳膊。

    刘副镇长开始慌张,不是说王如乔和金泽滔不对路吗?他今天到地委告这个状是满怀希望的,都怪自己一时嘴贱。

    刘副镇长一边挣扎着,一边迅速调整低头说:“王部长,刚才我太激动,说话有点语无伦次,请你原谅,我真受到不公正待遇。”

    此时,保卫科几名干部气喘吁吁地进了王部长办公室,王如乔甚至不愿再看刘副镇长那张嘴脸,挥手说:“妨碍正常公务活动,交给公安处理,通报南门市委。”

    刘副镇长傻眼了:“王部长,你不能这样,我是按正常程序向组织部门提起申诉,怎么能说妨碍公务活动。”

    王如乔说:“再向信访部门了解一下,来我这里之前,听说还骂过接妨干部。”

    刘副镇长被数人执着双臂推出办公室,快出办公室门口时,忽然挣扎暴起,转身大骂:“王如乔,金泽滔都没你这么嚣张,我就不信,这天下就没处说理,今天的事,没完!”

    王如乔象赶苍蝇一般地挥了挥,刘副镇长迅速被带离了办公室。

    刘副镇长恨恨地瞪着办公室主任,出奇地没有破口大骂,只是两只不大的眼睛闪烁的凶光,让办公室主任幸灾乐祸的笑容变得有些讪讪。

    刘副镇长被撤职,没敢跑金市长办公室大吵大闹,而是直奔地委组织部,都是得了高人点拨。

    因抗旱不力被撤,理不在自己一方,小打小闹是翻不了身的,而省委工作组来进驻永州,无疑是个良机,只是刘孟山一向在南门市委大院横行惯了,错把永州当南门,还没提要求就先惹怒了王如乔。

    刘孟山心眼小,爱记仇,从踏出王如乔办公室,满脑子就只有王如乔的那张象嫌弃绿头苍蝇一样的厌恶表情,让对金泽滔的仇恨迅速被王如乔所代替。

    宁被君子恨一世,莫教小人记一时,被王如乔象赶苍蝇一样打发走的刘孟山,在公安局呆了整整一天,黄昏时好不容易才被家人领了出来,一双眼睛肿成一线天。

    刘孟山没有跟着家人回家,而是转身隐入夜幕中。(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四章 风云人物

    (求月票推荐票,感谢tacacs双票支持!)

    王如乔被小人惦记一无所知,金泽滔被一堆人惦记着,头都大了,公安大楼主楼正在紧锣密鼓地改造加固中,附属楼群的设计准备进入最后的评审阶段。

    当初方建军书记现场视察公安大楼时,金泽滔提出市委大院整体搬迁,老大院整体出售方案时,获得方建军及地委领导的首肯。

    市政府专门成立基建办公室,全面负责新办公大楼基建及老大院处置,以及最后装修及搬迁事宜,具体由王力群副市长及市委办主任裘星德负责。

    本来这事用不着金泽滔操心,只是在当地报纸和电视台发市老市委大院整体出售的公告后,各路神仙纷纷盯上这块肥肉。

    老市委大院地处南门最中心黄金地段,新近府前大街拓宽,令老市委大院身价倍增,有人戏称,金市长这是姜太公钓鱼,早就预备好了诱饵,就等愿者上钩。

    还别说,愿意上钩的人不少,南门计委和工商局最近压了不少有关要求开办新专业市场的报告,但因为考虑市区商业用地及市场建设规划所限,市政府一直没有放口。

    市委老大院整体出让,同意变更用地性质,符合市场建设要求,等待审批市场建设许可证的企业顿时趋之若鹜,蜂拥而至。

    粥少僧多,基建办无奈,筛选了一批初步符合资格的企业,递交市政府圈定。

    市政府为此召开了两次市长办公会议。按金泽滔的意见。直接组织招标。价高者得,最是公平合理,但意外地,办公会议没有达成一致意见,杜建学态度暧昧,梁波平和郭勇反对。

    梁波平和郭勇反对招标理由也不是没有道理,公开招标虽然能体现公平公正,但恶性竞争导致土地成本上涨。继而影响市场运行成本,不利于商业立市,市场兴市的新经济发展长远规划。

    南门新经济发展战略实施不过两年,还没有形成良性循环,市政府不能放任自流,适度的行政干预还是很有必要。

    隔了几天,基建办手中的申请名录,陆续有企业提出离场,最后仅留下三家实力最强企业,这其中的猫腻。隔着老远金泽滔都能闻到味。

    现在土地买卖大多依据的是行政意志,很少由市场干预。这种现实情况金泽滔无法完全干预,市政府办公会议无果,最后暂时搁置,待多方听取意见后再议。

    几家有意收购市委老大院的企业纷纷找上门来,刘副镇长找到王如乔时,金泽滔正在分批接待这些企业。

    金泽滔心不在焉地听着眼前这位企业代表侃侃而谈:“金市长,对贵市的新经济发展战略我们会州企业界甚为敬佩,目前南门已经逐渐发展成为越海最重要的物流基地和轻工产品集散地,前景十分让人看好,我们这些外地客商,更需要贵市大力支持。”

    金泽滔摆摆手,温和说:“对有意投资南门的企业,我们南门无尚欢迎,任总但请放宽心,南门市政府绝对不会无故设置障碍,南门的投资环境大家有目共睹,我们甚至可以承诺,在相同条件下,我们更倾向于你们这样的外地热心投资商,这点请你们放心。”

    任总年约四十,架着一幅金丝眼镜,温文儒雅,彬彬有礼,言谈举止,让人如沐春风,金泽滔和他第一次见面,印象不错。

    任总微微一笑:“金市长,南门的专业市场以鞋帽服装等轻工产品为主,原材料及辅料是个短腿,打造商业之都,就要有海纳百川的胸怀,我们公司有意兴建服装面料及皮革市场,应该能对南门市场体系的完善起到很好的补充作用,请金市长务必考虑。”

    金泽滔有些意外地看着任总,缓缓地站了起来,伸手说:“任总是个热心人,更是个有心人,南门经济建设正需要你这样的企业家,欢迎!”

    任总大喜,连忙跟着站起,说:“感谢金市长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听任某唠叨,感谢金市长的支持!”

    这次谈话仅持续了不到十分钟,但收获却超乎任总的心理预期,原本,他还以为要说动南门市政府最难说话的金市长,至少要费一番口舌。

    来之前,他可是做好了艰苦作战的准备,甚至还准备在价格上再上浮十个点作为谈判的最后底牌。

    但显然,金市长在意的不是价格,他更关心市场体系的长远建设,甚至到最后提都没提收购价格。

    任总感慨地走出市府大楼,回头看着老旧的楼宇,心里忽然涌起一股豪情,再过几天,这里就是他的地盘,这或许就是他第二次腾飞新的高地。

    任总是会州皮商,一直从事皮革制作买卖,前段时间经过多次考察,终于决定投资南门市场建设,他很看好这里的市场氛围。

    特别是南门及周边县市从事商业的群体很庞大,商业气氛浓厚,交通和城市配套设施这两年发展得很快,这些都是成熟的商业城市的必备条件。

    任总还在沉思间,却见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无声地停泊在自己身边,转头一看,却是梁波平副市长。

    任总和南门市政府领导接触最早从梁市长开始,梁市长为人热心,为他进军南门市场解决了不少难题,梁市长招招手,任总没有犹豫就坐了进去。

    金泽滔工作闲暇,起身活动身体的时候,正好透过窗户,看到了眼皮底下这一幕。

    翁承江站在他的身后,低声说:“金市长,李支书还在门外等着,要不要请他进来?”

    金泽滔回过头来,问:“永春主任去了没有?”

    翁承江恭敬说:“永春主任和秦铭部长一起赶去南门一中,如果合适,很快就能到岗。”

    翁承江现在手头有一大摊子事情,再将他留在身边,也不合适,新秘书人选就提上日程,今天,他就打发缪永春和组织部到南门一中考察秘书。

    金泽滔挥了挥手:“让老李进来吧。”

    老李就是李良才,现在也是南门小有名气的农民企业家,他任法人代表的农贸市场和水果批发市场,现在成了南门人气最旺的市场。

    老李发起的副食品市场也正在紧张上马中,最近更是春风得意,久不见动静的媳妇吴承慧肚子也终于隆起。

    大儿子李明山在部队里发展顺利,已经被部队首长推荐上了军校,老李家在出了李明堂这个未来的公安局长之后,有望再出个将军。

    老李今年喜事不断,感觉一事顺,百事顺,眼界高了,心也开始长起了荒草,市委大院要整体出让,老李闻风而动,老大院地处南门市中心,占地广阔,这里若建起市场,不说将来生意怎样,就是收购市委大院这个名儿就是万金难买。

    现在老李也知道市委大院的品牌和广告效应,有人曾提出五十万让他退出,老李不屑一顾,他是基建办名录中坚持收购的三家企业之一。

    老李进来第一句话就是:“金市长,你给出出主意,你们市委大院要是建成市场,卖什么最赚钱?”

    金泽滔愣了一下,上下打量起如今已经鸟枪换炮的老李同志,干瘪的身材套上名牌西装,就象披着一只大麻袋,一块硕大的金表套在手腕上,让金泽滔很担心他动作幅度稍微大一些,会不会折断手腕。

    金泽滔摇了摇头:“老李啊,你这模样,让我想起了南门曾经的一位风云人物。”

    老李眉开眼笑:“金市长,这身行头可是花费了我不少钱,你不知道啊,咱老李现在代表的是公司,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形象,人家客户上门谈生意,没有说服力啊,金市长,你说说,我这形象,让你联想到哪位风云人物。”

    老李说得仿佛很苦恼,只是老脸上绽开的朵朵鲜花却暴露了他内心的得意。

    金泽滔身边的翁承江扑地笑了:“李支书,如果你这身衣服再鲜艳点,就跟原来的永记酒业吕三娃吕总有几分神似了,你现在也是我们南门的风云人物。”

    老李手忙脚乱地站起身,二话没说,赶紧将身上明显偏大的西装脱了下来,边脱边说:“哎呀,翁镇长,可不能乱说话啊,老李可是安分守己的好公民,哪能跟那死鬼吕三娃神似,回去,我就把这身衣服送李聪明,他还羡慕的很。”

    金泽滔忍不住笑了:“倒没那么严重,只要行得正,坐得直,只要勤劳致富,合法赚钱,哪有那么多的鬼祟。”

    说笑了一阵,老李说:“金市长,你说,我们能不能买下市委大院,我们也好筹资,大家都等着我回话呢。”

    金泽滔沉吟说:“你是我谈话的最后一家公司,这样吧,你们先各自报个价,可能还要常委会过一下,现在我也说不好,要综合考虑各种因素,就是最后没有成功,也不要气馁,机会遍地都是,不急。”

    李良才没有丝毫的失落,干净利落地起身说:“那行,我们都听金市长的,你说咋办就咋办。”

    金泽滔亲自将老李送到楼梯口。(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五章 新任秘书

    (求月票推荐票!)

    南门一中刘延平校长最近很烦,胡飞燕市长调离南门后,他的日子越来越难过,特别在英雄纪念馆开馆仪式后,刘延平的处境就更加艰难。

    到现在,学校教师员工的工资支付都开始变得拖拖拉拉,刚刚他还跟教委的财务科长吵了一架。

    南门一中校长名义上属市管干部,但除了学校的一亩三分田内,他还能猴子称大王,出了校门,屁都不是。

    所有能管得上学校的行事单位,随便一个普通干部拿着一纸文件,就能直接找上刘校长,一言不合,当面唾骂你,你还不能擦脸,唾面自干吧。

    尽管在南门行事单位,刘校长令名不彰,但在永州教育界,刘校长却是声名显赫,名师,名校,名校长。

    但大半年的遭遇着实让他有些心灰意冷,或许对于他这么一个出身贫寒,无依无靠的普通农家子弟来说,做一个普通教师更加踏实。

    准备急流勇退的刘校长心里豁亮了,底气就足,说话就响,就连教委财务科长他都敢吼一嗓子。

    随便你怎么样吧,若是心无所求,所有的担忧和恐惧,就不翼而飞,只是内心深处那一丝的不甘,让他偶尔有些迷茫。

    他年不过三十,从一个普通教师奋斗到一中校长,其中的艰辛唯有自知,尽管在很多人眼里,他什么都不是,但在亲朋好友中,邻里乡亲里。他这个校长的分量。堪比市长。

    最近。不断有教委甚至市政府领导对他委婉地提出批评,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屁股底下这把都快散架的藤椅已经摇摇欲坠。

    刘延平校长环视着不大的办公室,用不了多久,他就可能搬入隔壁的大办公室里,和其他老师一样,和十年前刚出校门那会儿一样。

    所有的理想和奋斗都化成那漫天飞舞的粉灰,然后归于平庸。泯然众人,跟他每年慰问的老教师一样,做一个彻头彻尾的人类灵魂工程师。

    刘校长还在思绪飞扬时,学校总务主任急急忙忙地推门进来,连敲门都忘了,说:“刘校长,市政府办公室和组织部来人了。”

    刘校长一阵心酸,来得还真是急,他恋恋不舍地最后看了简陋的办公室一眼,现在出去。他还是校长,等会儿回来。他还不如眼前的总务主任。

    身份的巨大反差,一时间让他的脚步沉重起来,只是还没等他迎出门去,一声爽朗的笑声在门外传来:“刘校长,冒昧打扰,不失礼吧?”

    刘延平校长急忙迎了出去,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愈是这个时候,愈要不卑不亢,既不能失礼,更不能曲意,骄傲的刘校长尽管态度恭敬,但腰杆仍是挺得笔直。

    刘延平认得说话的人正是原财税局长缪永春,听说刚刚调入市政府任办公室主任,作为一校之长,和管着全市钱袋子的缪局长接触较多。

    跟在缪永春身后的是一个梳着大背头,笑容可掬的中年干部,刘校长也认识,组织部德高望重的秦铭副部长,南门干部很少有不认识他的,当初提拔校长,就是他亲自来学校考察的。

    刘延平挥退两眼发光的总务主任,眼前两位,都是市委大院里炙手可热的领导,南门上下,但凡心存高远者,没有不想和他们发生一点交集。

    换作往昔,刘延平那是无论如何都要折节下交一番的,也愿意总务科长留下来沾光,但今天,他实在不想昔日的下属看到自己的狼狈。

    缪永春和秦铭没有太多客套,两人互视一眼,缪永春作了个谦让的手势,秦铭干咳一声,准备发话,刘延平两眼炯炯有神,挺直腰杆,准备接受命运的审判。

    在他看来,缪永春他们代表组织最后找自己谈话,随后,他将被宣布免去校长职务,然后会很快召开全校教职员工大会,在他灰溜溜走下主席台后,会有人兴冲冲地上台坐上他的位置。

    秦铭部长说:“刘校长,事情来得比较突然,我和缪主任接到命令马上就赶到这里,领导的要求很急,我们就长话短说。”

    是啊,怎么能不急呢,领导瞧你不顺眼,让你在这个位置上多呆一晚,睡觉都不踏实。

    刘校长唔了一声,紧紧地握着茶杯,貌似镇定,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只有握紧茶杯,才不至于让自己的双手颤抖,无论他怎样的豁达,到了宣布命运的最后时刻,他的内心都不会平静。

    秦铭部长严肃地说:“刘校长,现在我们征求你的意见,希望能说出你的真实想法,要实事求是地反应自己的心声,对组织不能有丝毫的隐瞒,这既是对组织负责,也是对你本人负责。”

    刘校长心里难免郁郁不平,都到这个份上了,还需要客套吗?这种事情,你直接宣布得了,征求意见有用吗?

    刘校长笑了,只是这丝笑容有些苦涩,也有些讥诮,他喃喃说:“这个时候,我能说不同意吗?”

    秦铭愕然,缪永春诧异,两人都有些意外,缪永春谨慎地问了一句:“你确定不同意?”

    刘校长也感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收拾心情,说:“对不起,有些意外,请秦部长继续。”

    秦铭奇怪地打量了一眼刘延平,说:“事情是这样,金泽滔市长秘书,原市府办副主任翁承江同志,因工作需要调城关镇任副镇长,目前,金市长身边需要一名德才兼备的年轻同志担任秘书。”

    刘校长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没有听错吧,不是免我的职,还准备选我当金市长的秘书,天哪,原来天上真的会掉馅饼。

    全身的血液开始狂躁,心都快窜到嗓子眼了,刘校长都有一种错觉,只要他张张嘴,心脏就会从嘴里蹦出来。

    刘延平和金市长见过寥寥两面,想不到关键时刻,会是金市长向自己伸出援手。

    市政府办公室藏龙卧虎,金市长要选秘书何必绕个大圈子跑学校来找,自己何德何能,能入金市长的法眼,无非是看在胡飞燕市长的面上,拉了自己一把。

    失态,失态了,刘延平校长好不容易压下心中喜悦的冲动,调整了一下坐姿,一手握着茶杯,一手搭着桌角,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更镇定一些。

    秦铭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安,说:“金市长指名让你担任他的秘书,如果现在你还坚持不同意,那么,今天我们的谈话就到此为止。”

    刘延平终于不淡定了,他连忙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说:“两位领导,请谅解,刚才我还以为秦部长是来宣布免去我的校长职务,让你们见笑了,金市长是我敬重的领导,很荣幸金市长指名让我担任他的秘书。”

    缪永春忍不住笑了:“你哪只耳朵听到风声,说我们的秦部长是来免去你校长职务的,嗯,你还没说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

    刘延平连连点头:“同意,哪敢不同意呢,我就是担心做不好工作,辜负了领导的期望,生怕被金市长打发回来,那就真的无脸见爹娘了。”

    傻瓜才不同意,刘延平有傲气,但不是傻气,能从教育跨入行政,对自己来说,那就是一个崭新的天地。

    刘延平思想活跃,机敏多智,甚得全校师生的好评,随着秦铭部长说明来意,刚才的种种委曲不平,全都化为乌有,又恢复了原来的谈笑风生。

    刘延平吩咐总务主任根据组织部的要求,马上排出谈话名单,安排会议室让组织部干部考察谈话。

    自己则陪着两位领导闲谈,好象是为了接近距离,他不动声色地顺势从办公桌后面搬出椅子,恭敬地坐在缪永春和秦铭的下首。

    缪永春身为办公室主任,今后的顶头上司,秦部长更不用说,组织部干部见官高一级,无冕之王,在他们面前,哪能对面而坐。

    缪永春暗暗点头,刘延平角色意识不错,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想必以后共事一定不会太难相处。

    刘延平陪着两位领导闲谈,他博闻强记,见多识广,说话风趣,不知不觉间,组织部的考察谈话很快结束。

    刘延平身为市管干部,这次调市府办任职,不算提拔,考察手续相对简单,秦铭最后告诉他,时间很急,如无意外,这两天就要求他正式到岗。

    谈话完毕,已经是黄昏,刘延平死活要请两位领导一起吃顿便饭,他说:“今天我还是校长,能请两位领导吃顿饭,明天,有心也无力了。”

    缪永春需要尽快和他熟悉,没有推辞,秦铭更愿意和金市长的新任秘书搞好关系,自然不会拒绝。

    三人来到通元酒店时,门口已经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刘延平日常很少来通元酒店招待客人,跟酒店不熟,事先又没预定,他不指望还留有包院,只想在新建楼留个包房。

    缪永春和秦铭说着话,忽然听到有人远远地招呼:“缪主任,很巧啊,今晚有客人?”(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六章 国色天香

    李良才挥手之间,无意间见到不远处,今天曾经出现在金市长办公室的会州投资商任总,此刻竟然和梁波平、郭勇两位市长一起出现在通元酒店。

    他们之外,李良才还意外地看到陈喜贵,和陈喜贵一起甜蜜地挽着手的,是那个牛仔裤姑娘小娜,李小娃瞪着一双牛眼,挤了挤李聪明。

    李聪明叹息道:“多可怜的姑娘,瞧那露出线头的位置,这条牛仔裤已经从夏天穿到今天,难道还要穿它过年?”

    姑娘似乎也看到了李良才一行,狠狠地瞪眼,李聪明嘿嘿傻笑:“傻狍子。”

    姑娘顿时大臊,跺脚撒娇,高跟鞋落在猝不及防的陈喜贵脚背上,直痛得他霍霍吸气,嗷嗷大叫,姑娘不住安慰,

    那边缪永春招手让刘延平回来,说:“介绍一下,东源岔口村支书,李良才,现在南门的风云人物,农贸市场、水果市场的法人代表,服装城也有他们的股份。”

    李良才不认识刘延平,见缪永春这么郑重向他介绍自己,想必地位一定不低,缪永春介绍说:“刘延平,南门一中校长,不出意外,很快就会调到金市长身边工作。”

    缪永春知道,金市长和眼前这群东源人关系莫逆,就没什么隐瞒。

    李良才伸出两手,大幅度地摇着刘校长的手说:“哎哟,刘主任啊,恭喜恭喜,等会一定好好喝上两杯,以后仰仗刘主任的地方很多,可千万不能见外。”

    李良才知道翁承江调城关镇当副镇长。新秘书还没到任。想不到就是眼前这个留着板刷头的年青人。

    金市长对身边的人一向优厚。年轻人还真是好福气,跟着金市长,只要人不蠢,不生二心,前途一片光明。

    李良才一口一个刘主任,让刘延平既不好意思,又莫名的欣喜,连连摆手:“李支书。两位领导考察谈话才结束,金市长点不点头都还两说,当不得你这称呼。”

    尽管李良才湿漉漉的双手让他难受,但李良才异乎寻常的热情,却让他的心理有种异样的满足。

    缪永春又介绍了秦铭的身份,但明显,李良才等人就没有那么热情,在李良才他们眼里,只有跟金市长亲近的人,才值得他们尊重。除此之外,没有太大的意义。

    那边陈喜贵在跳脚。李良才已经引着缪永春等人进了包房,路过陈喜贵时,李良才说:“前面那个任总,下午还在金市长办公室出现过,梁波平和郭勇市长刚才还和他们一起,陈喜贵什么时候和任总搭上了关系?”

    李良才象是自言自语,缪永春却牢牢记在心里,随着角色转变,很多事情,他都要站在金市长的立场看问题,想事情。

    李良才订的包房在新建楼的三楼,刚拐过角,却见一人低着头匆匆而下,直接朝着李良才闷头冲去,李聪明眼明手快,没等来人冲撞上单薄的李良才,已经横在老李身前。

    那人一头冲上李聪明叉开的双手,哎哟一声,还没等他明白过来,旁边的李小娃一个大巴掌拍在来人的后脑勺,来人转了两圈,摔倒在地。

    李良才还捂着胸口直喘粗气,这一头要是给撞结实了,自己的小身板估计要折上一排肋骨。

    来人忍痛一骨碌爬了起来,甚至都没有抬眼打量李良才等人,低着头匆匆下楼。

    谁也没有看清这人的面目,唯有李聪明拍着腿说:“咦,这不是城关镇那个马忠明吗,怎么想做了贼似的。”

    马忠明因为陷害原城建局长任家农,李聪明自告奋勇跑去跟踪马忠明,却在农贸市场招标那天被李聪明捉奸,随后被开除公职。

    大约是无脸见人,马忠明已经久未在人前露面,现在胖了许多,如果不是李聪明跟他熟悉,一般人见了他也不一定就认得出来。

    李良才对着李聪明努了努嘴,李聪明掉头就追,边追还边念念有词。

    刘延平站在旁边,听得清楚,只听得李聪明念叨:“走路不看路,怎么撞倒了人也不道歉呢?素质啊素质!金市长不是号召南门人都要做个有礼貌有素质的文明人吗?”

    李良才面无三两肉,李小娃额头上就差写上流氓两个字,李聪明怎么看都不象正常人,薛仕贵就是一人形狗熊。

    刘延平横看竖看都没看出来,素质和文明跟他们这群东源人有丁点的关系。

    缪永春皱起了眉头,马忠明怎么会在这里出现,还有郭勇和梁波平两位副市长,刚才明明看到自己,却视而不见。

    东源人很好客,就因为缪永春等三人,一向节俭的李良才难得大出血,浜海老烧酒全换五粮液,先上一件,人手一瓶,刘延平估算,就这酒钱,比这桌菜都要贵。

    酒过三巡,李聪明回来了,如果不是刘延平刚刚看到他离开,他都以为李聪明千里迢迢跋山涉水而来。

    李良才送他的那套崭新西装都快皱成抹布,衣襟上沾满了一团一团的泥浆,他招呼都没打,先斟上一杯酒,咕噜咕噜二两白酒下肚,一口一个,刚刚摆上的那盘扣肉夹饼就全进了他的肚子。

    李聪明打了个酒嗝,走了。

    李良才只是在李聪明进来的时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直到他离开,谁都没有开口问他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风尘仆仆。

    直到酒宴结束,李聪明都没有回来,李良才等人拍拍肚皮,提议不如到哪个歌厅吼两嗓子消消食。

    缪永春十分为难,唱歌跳舞现在成了南门酒足饭饱后新的消遣方式,但今天,似乎不合适啊。

    李良才朝他夹了夹眼,李良才的暗示跟刚才的李聪明追踪马忠明有关,那么,他提出饭后消遣,对缪永春来说,就不同寻常。

    缪永春觉得他就是金市长的眼睛和耳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正是他的使命吗?

    缪永春欣然应允,主任都答应了,刘延平没有理由拒绝,他一个还未上任的小秘书能自命清高吗?

    只有秦铭委婉地谢绝,秦铭对歌厅这种太现代的娱乐场所实在兴致缺缺。

    歌厅离通元酒店不远,走上十来分钟就到了地方,歌厅名叫国色天香,楼顶上那张搔姿弄首的美女头霓虹灯,大老远就对你挤眉弄眼。

    李良才看起来是这里的常客,他背着手刚踏足歌厅的大门,大门迎宾的服务员齐齐鞠躬致意:“李总好,欢迎光临。”

    李小娃,薛仕贵等人都大摇大摆地跟着进去,在后面的刘延平看来,那气势,活象螃蟹进洞。

    缪永春对这里并不陌生,国色天香是南门最豪华的歌厅,里面三陪小姐坐台费就要一百,小费另算,至少一百,这么多人进去,在这里面消费一晚,没有三五千出不来。

    现在的三陪也仅是陪吃,陪唱,陪跳舞,可以有暧昧,但还算正规。

    刘延平还是第一次进这样的娱乐场所,就象他的老祖宗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一切都感觉新鲜,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郎,都冲他甜甜一笑,让他第一次找到男人的尊严。

    很快,就有服务员引着他们进了一间包厢,里面装潢得富丽堂皇,刘延平觉得,就这么一间房间,比他住的整个房子都值钱。

    刘延平还在四处打量的时候,门外鱼贯进入一群女孩,有成熟的,有青涩的,有姿色平庸者,也有国色天香女。

    以刘延平已婚男人的眼光,他甚至看得出来,其中还有几个妇人,明显已经结婚生子。

    这些女孩一字排开,全都冲着自己等人弯腰鞠躬:“老板好,请多多关照!”

    刘延平看傻眼了,这些女孩,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三陪女郎?

    李良才先站了起来,大喝一声:“水蛇,你家李大爷来了,还不过来侍候?”

    刘延平还没回过神来,就见眼前一黑,门外挤进一庞然大物,刘延平只看到对方一双粗腿,至少比自己的腰身都要粗壮。

    然后听到那庞然大物娇滴滴说:“死鬼,你都两天没来了,今晚再不来,老娘就要找上门去了。”

    刘延平翻着白眼,这玩意儿居然也敢叫水蛇?蟒蛇还差不多,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李良才拍了拍身边的沙发,庞然大物坐了下来,坐在三米开外的刘延平顿时觉得沙发平地矮了三寸。

    李良才也不废话,指着缪永春和刘延平说:“其他人照旧,这两位老板可要请你们的国色天香来压轴。”

    水蛇扭头看了眼缪永春,顿时眉开眼笑:“缪局好久没有光顾国色天香,最近也不来捧场,是不是对小店有什么看法。”

    缪永春摆摆手:“看法不敢,最近有点忙,水老板,生意还好吧。”

    李良才不耐烦他们聊天,赶鸭子一般道:“赶紧把国色天香安排过来,磨磨蹭蹭的,不要等会又要借口已经上钟。”

    水蛇咯咯笑说:“你这老鬼莫非还要想吃嫩草,说实话,国色真的已经上钟,天香还在路上,来了一定留给你们。”(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七章 自求多福

    水蛇萝卜般的手指往台前站成一排的姑娘随意一点,就有几个女孩纷纷拥向自己的熟客,连李良才这个棺材板都依偎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孩。

    刘延平本来不想点钟,但听了老板说国色就在路上,想必这个国色是这家歌厅的压轴花魁,刘延平不想因这种事让缪主任心里生隙,只好胡乱点了个姑娘,算是为了避嫌。

    待姑娘坐到身边,刘延平才发现,他胡乱指点的姑娘,一看就是个辍学谋生的学生,脸上的白粉涂得还不匀称,象得了白癜风,口红抹得象刚吸过血。

    刘校长心虚张望了一下,大家都自得其乐,谁也没有在意他,为人师表的校长,还未踏足官场,就开始涉足风月场,叫的姑娘比自己的学生还要年幼,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姑娘好奇地打量着刘延平,说话还带着明显的乡音,只是刘校长听不出是何方人氏,姑娘说:“老板,你贵姓?”

    刘校长有些慌乱:“姓刘,姓刘。”

    刘校长的紧张让初出茅庐的姑娘顿时镇定了许多,她说:“刘老板,你是做哪一行的?”

    刘校长差点脱口说出老师,幸好,还没忘记这是什么场所,连忙说:“工程师,搞工程的。”

    姑娘掩嘴笑了,还主动往他身边靠了靠,说:“搞工程的现在可赚钱了,你做包工头吧?”

    刘校长有些词穷,支吾道:“差不多,差不多。专门挖地基打桩的。”

    姑娘眼都亮了。又挨近了几分:“打桩的赚钱啊。桩机一响,黄金万两,我们村有个小包工头,专门给打桩的老板打下手,家里的钱都堆得没处放。”

    刘校长摸了摸口袋里都快攥出汗的二千多元钱,心里苦笑,这还是他工作以来积攒的所有私房钱,本来晚上准备拿来招待缪主任他们。学校经费拮据,他压根就没想过要开发票拿回去报销。

    刘校长被姑娘问得越来越没底气,一个堂堂校长,被一个学生娃说得都快生了自卑感,他说:“你还是学生吧?”

    姑娘横了他一眼,说:“刘大哥,我看你也不是坏人,我刚进歌厅上班没几天,人家什么都不懂,你可要多多关照。你不喜欢学生吗?”

    刘老板也变成了刘大哥,只可惜刘大哥是初哥。你还上班没几天,我可是第一回来歌厅。

    刘校长能说不喜欢学生吗?他一贯把学生当亲人,摇头说:“我最喜欢学生。”

    姑娘慢慢地挨了进来:“我看你眼神就知道,你就喜欢学生娃。”

    刘校长嘿嘿讪笑,此喜欢非彼喜欢,小姑娘的热情,让他紧张得全身肌肉都变得僵硬,姑娘柔软的身体挨着他,非但没有让他感觉刺激,相反,象爬满蚂蚁似的浑身不自在,连忙往旁边躲闪。

    刘校长茫然回顾,却见到李良才正对着露出一个猥琐的微笑,还冲他比划着大拇指。

    小姑娘显然也看到李良才的动作,有些娇羞道:“刘大哥,你想唱什么歌,我给你点上。”

    刘校长愣了一下,我能唱什么歌,印象中,除了小时候课堂上学过的《我爱北京**》,好象只有《让我们荡起双浆》,除此之外,他似乎不会唱什么别的歌曲了。

    看到小姑娘殷切的眼神,刘校长忽然很羞愧,南门一中的音乐课都快被他砍光了,他一向对音乐不以为然,有时间还不如多上几堂主课。

    刘校长正犹豫要不要坦白交代时,忽然听得李良才拿起话筒开始鬼哭狼嚎。

    李良才唱的歌曲唤起了刘校长古老的回忆,小时候,家家户户房梁都安装有线广播,每次广播结束时总要播放一遍,让他耳熟能详到一放旋律,就忍不住哼哼的《大海航行靠舵手》。

    这一回,刘校长真正被吓了一跳,这种样板歌曲也能在歌厅放声歌唱?

    李良才的歌喉跟他长相一样,极为猥琐粗糙,但节奏准确,每当你认为他要唱跑调时,总能准确地跟上旋律,老李这辈人,对此类革命歌曲的熟悉程度,不亚于自己老婆的生理结构。

    一曲唱毕,李小娃等人都很给面子地大声叫好,那些陪唱的姑娘更是把手心都拍红了,刘延平也礼貌地鼓掌捧场。

    李良才一本正经地连说谢谢,还矜持地四处鞠躬,那作派,看得刘延平都忍不住肚子抽筋。

    这时候,刘校长发现,包厢里,缪主任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人独坐,忍不住问了一声:“李支书,还少一个啊。”

    李良才连忙收起得色,打发身边的姑娘赶紧催催,那个什么国色怎么还没到啊?

    小姑娘嫉妒说:“什么天香,天坑还差不多,坑死人不偿命,我要是有钱,我也能把自己打扮成国色天香?”

    刘校长谦虚请教:“国色天香不是名字吗?”

    小姑娘越来越觉得今天的客人怎么象她的班主任老师呢,但她还是很耐心地回答:“我也刚来,听说是每二个月评一次国色天香,就象我们学校的循环红旗,大家轮流坐桩,区别就是循环红旗不值钱,国色天香实打实的得实惠,有国色天香出台,所有费用翻倍。别人不一定有人点钟,国色天香是皇帝女儿不愁嫁,多的每晚能坐到三四台,所以大家争得很厉害。”

    刘校长还想询问,却见门外一阵风似地飘来一朵黑云,水蛇对着李良才连连致歉:“李总,对不住啊,今晚歌厅有贵宾,天香被临时抓壮点走了。”

    水蛇嘴里说着对不住,脸上却没有半点歉意,李良长看了缪永春一眼,脸色渐渐地冷了下来,一字一句说:“今晚可以有!”

    水蛇心里冷笑,你这老不死,为了省几个包厢费,每每等到国色天香上钟,就开始点她们的钟,到这地方玩,吝啬到这种程度,真是奇葩,要省钱,你在家里抱黄脸婆不但不花钱,还倒贴。

    水蛇也只在心里鄙视,面上可万万不敢得罪眼前这个干瘪瘪的小老头。

    水蛇扭着蟒蛇腰,坐落在李良才身边,腻声说:“今晚真没有,老规矩,除了小姐费,其他免单,算是陪罪。”

    李良才恼怒了,朝着缪永春努了努嘴:“水总,不地道了吧,我老李你可以当个屁不理,但这两位贵客你自己掂量一下,别找不自在。”

    刘延平校长她是第一回见面,但缪永春他又不是不知道底细,南门的财神爷,但那又怎么样呢?

    水蛇笑盈盈地坐到缪永春的身边,摇着他的手低声下气说:“缪局,对不住了,你今晚所有的消费都归我买单,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缪永春笑眯眯地站起:“水总,过了,过了,缪某人哪敢跟国色天香置气,都说你们歌厅背后手眼通天,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缪永春确实生气,他倒不是贪恋什么的美色,实在是水蛇的话很伤自尊,自己点的人被人不告而取,店大欺客也就罢了,水蛇自作主张,以为免单就可以万事大吉,这也太不将他缪主任当干部了吧!

    缪永春说罢,扔下目瞪口呆的水蛇,径直朝门口走去。

    刘延平拔腿迅速跟了上去,他正如坐针毡,感觉在这种场合,他哪能自在,点了个小姑娘,自己反成了三陪,坐着简直活受罪,正好借口离开。

    缪永春满意地拍拍刘延平的肩膀,说:“走,咱哥俩换个地方坐坐,这地方有股狐骚臭,不是谈话的地方。”

    刘延平哈哈笑着:“恭敬不如从命,缪主任请!”

    水蛇一双小眼睛不住眨巴,不屑地扁着嘴,什么**玩意儿,人模狗样,一肚子的男娼女盗,局长,我呸!脱了这身皮,还不如一只癞皮狗。

    李良才哈哈笑着,点了点水蛇,说:“水老板,你有种,走,这里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李良才这一招呼,他身后的李小娃一声怪叫,一脚蹬在茶几上,只听得一声巨响,茶几竟从中断为两截,上面摆着的水果点心茶水,全都辟里啪啦地散落在地。

    缪永春要离开,她懒得理会,更不用说要殷勤留客,但李良才愤然离开,却让她慌了,她知道李良才这群东源土包子,钱多人傻,跟他们过不去就是跟钱过不去。

    她慌忙拦住:“李总,息怒,息怒,我们开门纳客,天香坐谁的台对我们来说还不一样,实在那位贵宾我们吃罪不起,你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计较。”

    李良才扑地吐了口浓痰,率先往缪永春后面跟了上去:“自求多福吧!”

    水蛇庞大的身躯实在跟不上李良才他们,追到门口,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恶狠狠地往地啐了一口,低骂道:“死老鬼,砸了国色天香拍拍屁股就想走,以为这是你们家,自求多福?一群土鳖玩意,我倒要看你们怎么自求多福。”

    说罢,她骂骂咧咧地朝着吧台走去,随手钦了个电话。

    且说刘延平跟着缪永春走出包厢,却见到李聪明贼头贼脑地正从楼下上来。

    缪永春咦了一声,他没看到李聪明,却注意到过道另一侧的刘孟山刘副镇长,踮起脚尖,往一个歌厅包厢上面的玻璃窗张望。(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八章 捅破天了

    流氓山刘副镇长,南门还很少有人不认识的,但此刻,看上去有些落拓,衣衫凌乱,一只袖口还被撕成两爿迎风招展,头发乱糟糟象蓬乱草。

    缪永春摇了摇头,大老远就可以看到他鼻青脸肿的狼狈相,一定在歌厅被人欺负了,以他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性格,哪能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

    也不知道谁这么倒霉跟他结怨,鼻涕一样缠着你,自求多福吧。

    不过恶人也须恶人磨,南门上下大约也就金市长方能镇得住这根搅屎棍。

    刘孟山被免职后,原来大家都准备看场好戏,但就是奇怪,原来还摩拳擦掌的刘孟山不知吃了什么药,竟然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缪永春心里胡乱想着,李良才匆匆跟了上来,说:“缪主任,你且稍候,怎么也要让你出这口气。”

    缪永春出了包厢大门,刚才心里那股被水蛇藐视的无名怒火就熄了一半,摇了摇头说:“算了,跟她计较,没得掉了身份,再说,这种场合跟他们争执,就算争回一口气,那还要顾及身后的影响。”

    身为财税局长,一手抓着钱袋,一手抓着税收,左右逢源,无论是企业还是单位,谁不是把他当财神爷一样供着,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当面那是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

    象国色天香这样明里削他面子的极少,换作以前,怎么也要计较一番。但现在。他的心思可不在这上面。这种争长斗短传扬出去,就变成了争风吃醋。

    缪永春十分清楚,水蛇既然麻着胆子让人截道,自然对方有让歌厅服软的地方,缪永春再呆下去脸上无光,还不如一走了之。

    李良才显然没他想得这么多,东源人,最重脸面。佛争一柱香,人争的就是一口气,东源人动辄拳脚相向,就是因为东源人好面子。

    李良才搓着手说:“缪主任,我知道领导你怕影响到金市长的形象,不用你出面,你只管瞧好了。”

    缪永春摇了摇头,说:“不用那么费心,老李书记,咱当是自己人。跟你唠叨两句,这种场合还是少来。挣钱不易,歌厅就是销金窟,无底洞,花了钱也落不得好,明堂是个有身份的人,也要考虑对他的影响,千万莫要因小失大。”

    缪永春的肺腑之言让老李臊得不行,他喃喃说:“缪主任,老李忘形了,你教训得是,今晚也非是一定要来这里花销,实在是想看出好戏,你再等等。”

    缪永春还在犹豫,却见流氓镇长匆匆忙忙下了楼,隔了不一会儿,李聪明嘿嘿傻笑着跟着他走了。

    李良才这才解释说,刚才在通元酒店碰到马忠明,实在是他行踪太过鬼祟,以前又和金市长有过节,李聪明便自告奋勇跟去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然后就李聪明发现,马忠明居然盯上了王如乔部长的梢,东源人不喜欢王如乔,以前在浜海当书记时,每次东源有重大群斗村械,他都会带着大批公安武警出现,王如乔一向视东源人为仇寇。

    在王如乔就餐的包院外面,李聪明看到了一脸狼狈的刘孟山,因为曾经跟踪过马忠明,李聪明对刘孟山不陌生。

    许家还没倒霉时,两人都是许永华在城关镇的得力干将,平时来往就密切,马忠明出事被后,刘孟山是唯一还和他来往的城关镇领导干部。

    马忠明脑子好使,有一肚子的鬼主意,刘孟山被免职后,跑去跟难兄难弟讨主意,马忠明说:“扳倒金泽滔,你就别妄想了,找他当面生事,你就是寿星吃砒霜,趁早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拉倒,要想官复原职,得找机会。”

    趁着省委工作组进驻永州的时机,跑去地委闹事,就是马忠明给刘孟山支的招。

    只是刘孟山实在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但没达达成目的,反被王如乔交到公安局白挨了一顿揍。

    刘孟山黄昏被家人从公安局领出来后,就发了疯似地满世界找王如乔,要报这奇耻大辱。

    马忠明断定,王部长喜动不喜静,今晚不是在通元酒店应酬,就是在工作组驻地宾馆陪省组部领导,马忠明果然在通元酒店找到了正和郭勇他们一起吃饭的王如乔。

    刘孟山满脸的疯狂和狼狈,连李聪明都看得出来,他一定是吃了王如乔的大亏,以刘孟山的性格,不在歌厅大闹一场是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良才他们纯粹就是想看戏,才在饭后决定到歌厅娱乐,当缪永春听到王如乔和郭勇他们都出现在歌厅,就没坚持离去。

    李良才让歌厅开了个空房喝茶聊天,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却见李聪明气喘吁吁跑回来了,说:“草他娘的流氓山,还真敢这么干,这得多大的仇啊。”

    不等李良才等人动问,李聪明说:“刘孟山直接跑省委工作组找陆部长实名告状,陆部长正怒气冲冲地出来,后面还跟着马速书记和温重岳专员,这下捅破天了。”

    缪永春目瞪口呆:“还真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下热闹了,得赶紧报告金市长。”

    李良才兴奋得双手直哆嗦,紧张得连手包的拉链都拉不开,李小娃看不过眼,一把接过手包,用力一拉扯,只听得嘶的一声,整个手包被撕成两半。

    李良才此时连一向视如珍宝的真皮手包被撕都没放在心里,只是喃喃道:“这下子不是屎也是屎了。”

    连刘延平这个官场新丁都清楚,省委工作组来永州实施新干部任用新条例,你组织部长不来身边侍候也就罢了,居然跑歌厅大鸣大放,你这是想干什么?庆贺邪,嘲讽乎?

    说轻一点,你这是目无领导,说重一点,你这是顶风作案。

    显然,刘孟山也清楚这一点,省里面领导下到基层,吃吃喝喝,搂搂抱抱不是罪,但你得看场合,也要看时候。

    现在明显不是你王部长燕舞莺歌庆升平的时候嘛,干部群众谈话都还没开始,推荐考察都还没正式启动,

    缪永春接过大哥大,抖抖索索地拨出电话。

    自升级为爸爸后,金泽滔就有我爱我家模范丈夫的趋势,每天准点下班,端碗稀饭,就着咸菜,都比酒店的大鱼大肉要有滋味。

    逗逗儿女,听着他们咿咿呀呀地哭笑,都比歌厅的最美妙的歌喉动听。

    生了孩子,何悦的胃口瞬间就降了下来,身材也渐渐地开始恢复中,再休养几天,何悦准备正常上班。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顿家常饭,看着三把摇篮里三个并排躺开的孩子,那真是他最大的享受。

    三个还在牙牙学语中的孩子,数女儿唱唱跟他最亲,两儿子一个亲他外公老何同志,一个亲他奶奶,作为英雄母亲何悦书记,则悲惨地被三个孩子不约而同地当作路人忽略。

    何悦翻阅了大量了的宝宝书,书上都说,母爱培养要从娃娃抓起,不能母乳喂养已经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痛定思痛,那就和孩子同起同睡,培养感情。

    从生产后就一直和三个孩子分开睡觉的何悦,找了个身心愉悦的黄道吉日,决定和三个孩子同睡一屋,本来何悦还盛情邀请金泽滔同甘共苦。

    金泽滔微笑着婉言谢绝,和孩子闹闹可以怡情悦性,但若跟三个孩子共度良宵,你就等着明天瞪一双熊猫眼。

    没看到三个孩子都是几个大人分开带的,你可以怀上三头六臂,你还真当自己三头六臂啊。

    果然,没到天明,身心交瘁的何悦就将三个孩子一一亲手送出,从此谈儿色变,不敢再提什么同起同睡,亲情培养。

    就是三个大人照顾,持续一段时间也是疲惫不堪,幸好家里女眷多,隔上一段时间,家里的老姑婶婶伯母,都会过来轮流照顾。

    三个孩子给金泽滔带来无穷的欢乐,也给家里的长辈带来无穷的烦恼。

    父亲最近连旧书籍都没功夫收了,一下课就往南门跑,想要和孙儿亲热,母亲总嫌他有一股旧书的馊味,非要他洗过澡,换过衣,才允许抱上孙子。

    父亲痛并快乐着,虽然每次母亲让他洗澡,他总抱怨:“看看自己的孙儿,还要沐浴戒斋,孙儿就是皇帝,也不用这样隆重。”

    母亲反唇相讥:“孙儿要是皇帝,你还得三跪九叩。”

    父亲大怒:“百行孝为先,史上哪个皇爷爷给自己皇帝孙子叩头的,书读得少,不怪你,不懂别装懂,最可悲!”

    父亲和母亲在绊嘴的时候,金泽滔吃好了饭,抱起躺一旁早已经不耐烦的女儿唱唱,先抛两绣球,逗得她一阵银铃般的欢笑,然后,唱唱会主动跟爸爸做顶牛的游戏。

    顶顶和天天瞪着大眼睛,手舞足蹈,咿咿呀呀地开始强烈表达不满。

    金泽滔正要逗两小子,何父喊话,缪永春来电话。

    缪永春声音颤抖:“金市长,省委工作组陆部长亲自带队,马速书记和温重岳专员陪同,他们刚进国色天香歌厅。”

    金泽滔皱起眉头:“陆部长要到歌厅唱歌?”

    缪永春答所非问:“王如乔部长和郭勇市长正在歌厅娱乐,可能梁波平市长和任总也在,是刘孟山告的状。”

    金泽滔喃喃道:“这是要捅破永州的天来了!”(未完待续。。)

第六百九十九章 心服口服

    (求月票推荐票,感谢傻傻狂奔中的月票,感谢大头yang和廣學天的打赏!)

    金泽滔感慨一阵,心里却没有丝毫的难过,王如乔也好,郭勇也好,这个时候,不安分守己呆在家里带孩子,还在歌厅出没,那就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刘孟山。

    想到刘孟山,忽然记起翁承江跟他提过,刘孟山不是跑地委告自己的状去了吗?怎么一转头告起了王如乔。

    刘孟山是什么人?整一个官场痞子,不见好处不挪窝,不见重饵不落钩,他一个被撤了职的小小副镇长,明知道自己落不了好,都敢撕破脸皮跟组织部长掰起了手腕,那除非是杀父夺妻之深仇大恨。

    金泽滔摇了摇头,想不明白的事,就不浪费脑细胞了。

    刘孟山的事情想不明白他只能作罢,但缪永春怎么能知道得这么清楚,他疑惑地问:“别告诉我,你也凑巧在歌厅出没?”

    缪永春大义凛然说:“怎么会呢,今天不是跑南门一中给市长你考察刘校长了吗?考察完了一起吃饭,凑巧碰到老李书记,这个真是凑巧,酒店里看到马忠明,李聪明跟上去瞧个究竟,发现他和刘孟山一起盯王如乔部长的梢,然后我们就跟螳螂后面,一直跟到歌厅。”

    “你们这么多黄雀都凑巧跟到歌厅,就为了看螳螂捕蝉?”金泽滔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着话,一边逗弄着唱唱,女儿笑得嘴就没合拢过。嘴角垂下的涎水一直挂到下巴。然后全落在他的脸上。大约是看到爸爸也会流口涎,唱唱欢欣鼓舞,到后来,就故意挤出大团大团的流涎。

    母亲一边拿手巾擦这对父女的涎水,一边还作势打唱唱的屁股,唱唱咯咯地扭着小屁股,逃避奶奶的惩罚。

    缪永春嘿嘿干笑说:“可不正是吗?我们现在正坐在楼梯口的休息室里,刚看到刘志宏处长经过。”

    金泽滔说:“躲严实点。出来的时候从后门走,别让人看到你们也在歌厅出入,不然,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

    金泽滔没有再计较缪永春这帮麻雀到歌厅是唱歌呢,还是看逮螳螂。

    缪永春连忙说:“金市长,你放心吧,我看看最后什么样的情况,马上就走。”

    金泽滔正想挂掉电话,想了一下,说:“慢着。你通知柳立海带人过来看看,陆部长都亲自扫黄打非来了。没理由公安局还装聋作哑,查查有没有存在违法现象,先停业整顿一段时间,公安局这个时候就要密切配合省委工作组的工作大局。”

    缪永春握着比脸还长的大哥大,笑脸如花,到了现在,他也明白,一定是王如乔他们截了自己的国色天香。

    难怪水蛇说话口气那么粗壮,刚刚还被他强摁下的怒火,随着金泽滔的交代,又被熊熊点燃,脸色不断在欢欣和愤怒之间变幻,直看得李良才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等缪永春再三确定金市长挂了电话,李良才问:“金市长怎么说?”

    缪永春摸出包里的通讯录,边翻边说:“金市长交代,让柳立海局长带人来查查,先停业整顿一段时间,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不好好治一治,是要影响永州形象的。”

    李小娃狠狠地拿拳头啪啪地砸自己的掌心,说:“也不知道国色天香的幕后老板是谁,算他娘倒霉,得罪了金市长,不死也要脱层皮。”

    想起自己当初因为欠了西顶山地下赌场的赌债,被吕大伟关了一天一夜,也是金市长一声令下一夜之间将赌场给扒了,到现在,那地下赌场都养起了老鼠,吕氏叔侄的坟头蒿草都比人高。

    唯有刘延平看不明白了,明明是歌厅没给东源人留面子,怎么就变成得罪金市长了呢?

    李良才两眼泛着莹莹绿光,兴奋地房间内转起了圈子:“关门才好,这个销金窟可吞了我不少钱。”

    且说水蛇在缪永春他们走后,打电话告起了状:“许总,刚才一群东源人闹事,还砸了包厢里茶几,你看怎么办?”

    水蛇只字不提缪永春的事情,缪永春的事情是歌厅理亏,但东源人动了手,就不能怪她水蛇翻脸,不然,以后谁都可以跑国色天香来撒尿拉屎。

    这帮乡巴佬,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口袋钱多,叫小姐没忌口,虽然有些吝啬,但好在容易侍候,水蛇一向对他们客气。

    但若翻脸,她还真不怕得罪,南门地头,要动国色天香,还真要掂量掂量,自求多福?不知道最后谁自求多福。

    许总嗯了一声:“既然敢到歌厅闹事,那就让他们心服口服,该赔钱的赔钱,访赔罪的赔罪,这些不用我教你吧?”

    水蛇咯咯娇笑着:“知道了,刚才如果不是顾忌着缪局长也在,早将他们堵在包厢里,连一个子儿都没付,就想拍屁股走人,你放心,他们还赖在这里没离开,我这就让他们心服口服。”

    许总随口问了一句:“缪局长?哪个缪局长?”

    水蛇笑嘻嘻说:“缪局长就是财税局的缪永春局长,今晚他跟这帮土鳖一起过来的,当时点了天香坐他们台,但后来让郭勇市长给截走了,孰轻孰重,我拎得清,再怎么缪局长他也是局长,我知道该找谁的麻烦。”

    许总暴跳如雷,差点没扔了电话:“你他妈的长得象猪不怨你,怨你妈,长了人头却装了猪脑,还要出来祸害人,那就是你的错,缪局长,缪局长现在是缪主任,市府办主任,你敢放他的鸽子?”

    水蛇顿时象只小鹌鹑簌簌发抖,小声争辩:“许总,就是市府办主任,那还是郭市长大吧。”

    “郭勇算个屁,那就是个刚脱奶的小孩,那些东源人是不是姓李?赶紧地,把他们全当爷一样给请回来。”许总边说,边将话机呯呯地敲击着桌面,听在水蛇的耳朵,就象惊雷,吓得她胯间一松,差点没当场尿出。

    水蛇惊恐地将话筒远远地递开,大声说:“许总,你别发火,我马上就去请,象爷一样请他们回来。”

    许总怒吼一声:“不是你他妈的象爷一样,要当他们爷一样,猪脑袋!知道缪主任和那帮东源人身后是谁,金泽滔,他妈的,他妈的,让你这头猪害惨了,如果他们不是满意离开,我发誓,明天我就让你扎扎实实变成猪!”

    水蛇连滚带爬离开了吧台,惶恐地推开缪永春他们的休息室,却见缪主任正收起大哥大,她努力想挤出笑脸,却不想挤出一张僵尸脸,李聪明咧着嘴对他傻笑:“水蛇,你完了,你马上要变死蛇了。”

    水蛇不理这傻子,对着缪永春说:“缪主任,对不住,对不住,我有眼无珠,马上重新安排,你大人有大量。”

    缪永春挥挥手说:“水总,你这话就说差了,你们国色天香水太深,怪我有眼无珠,不小心踩了个坑。”

    李良才嘿嘿怪笑:“不用理会我们,自求多福吧!”

    水蛇还待哀求,却见一个服务员面色苍白跑了过来,说:“完了,完了,省里有大领导临检来了。”

    水蛇回头一看,却见不远处过道,有若干个脸色黑沉沉的领导模样的人,正站在一个包厢门口,很快,从里面走出郭勇市长,此刻就象霜打的茄子,头都快垂到肚子上了。

    郭勇市长后,鱼贯走出一排浓妆艳抹的三陪小姐,最后面走出面色一阵清一阵白的王如乔部长。

    李聪明数了数,一个包厢,就王如乔和郭勇两人,却陪了六个三陪女郎,李小娃咋着舌说:“当领导就不一样,一次还要三人陪,这也太生猛了。”

    缪永春瞪大眼睛,支楞起耳朵,面无表情的陆部长背着手,绕着王如乔走了一圈,说:“不错,金泽滔吃个饭主任秘书司机一个不少,架子摆得很大,用他的话说,带上他们就是预备酒醉后,可以送领导回家,你更厉害,上歌厅抱姑娘,还要带秘书,是不是完事后腿软了,也让秘书给你送回家?”

    缪永春听得牙根隐隐作痛,陆部长的这张嘴啊,还真不是一般干部能挡得住的。

    刘延平不知道这个尖牙利嘴的领导什么身份,但能将堂堂地委组织部长王如乔训得跟孙子似的,就非省领导不可。

    只有李良才等人没心没肺地看得如痴如醉,不可一世如王如乔此时被陆部长毒舌说得毫无脾气,只能乖乖低头作学生状,这个消息想必明天就会象一阵春风刮过东源。

    水蛇象条死蛇般软搭搭地倚着门,茫然看着眼前的一切,在场领导,除了正抬着下巴打量着王如乔的陆部长,她都认识。

    刚才许总还让他小心侍候缪永春,生怕他们身后的金市长秋后算账,但现在,只要眼前任何领导雷霆一怒,她的歌厅就象积木一样玩完。

    难怪刚才李良才这个老不死说自求多福,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有人上门找王如乔部长的麻烦。

    水蛇只希望用下巴看人的陆部长喷完毒液,赶紧把人领走,千万莫要再在这里逗留,但很快,她就陷入绝望,楼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柳立海局长带着全副武装的一帮公安干警象风一样冲了进来。

    李良才望着水蛇,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这回心服口服了吧?”(未完待续。。)

第七百章 很过瘾吧

    (感谢福晋的月票,求推荐票月票!)

    水蛇惊恐地看向李良才,却见一向人畜无害的土鳖李良才,此刻卷着腥红的舌头,就象一条吐着信子,隐在暗处择人而噬的毒蛇。

    水蛇此时才发现,和眼前的李良才,以及远处还在不断喷吐着毒液的陆部长相比,自己简直就是蚯蚓。

    柳立海小跑着朝陆部长奔去,在他跟前一步啪地立正,敬礼:“报告陆部长,南门公安局接到举报,国色天香歌厅存在严重违法现象,请指示!”

    陆部长冷冷地看了带队的柳立海一眼,说:“消息挺灵通,手脚也不慢,好好查一查,这个藏污纳垢的龌龊地方到底腐蚀了多少干部。”

    柳立海手一挥,很快他身后的干警就分散着往歌厅各包厢奔去。

    刘延平脸色有些发白,这哪是查歌厅,明明是查干部,李良才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我们坐得直,行得正,经得起查。”

    李良才安慰着刘延平,何尝不是安慰他自己,刚才如果不是离开包厢,现在说什么都进退两难。

    李良才还在忐忑间,却见门外忽然冲进一个警察,架着墨镜,带着大檐帽,冲着李良才就是一个敬礼,瓮声瓮气说:“请出示你的身份证,说明你的身份以及工作单位。”

    李良才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一阵掏挖,却摸了个空,连忙去找手包,手包被撕成两半。里面除了几个硬币。啥也没有。

    李良才将茄克的两个兜兜都翻出来。哭丧着脸说:“同志,刚才还在,现在不见了,我再找找,你别慌。”

    警察不耐烦说:“我慌什么,找不到也不要紧,拘留所里有的是时间让你找。”

    李良才呀了一声:“小娃,小娃。你这死娃子,刚才这个包是你撕开的,我的身份证呢?”

    李小娃却大刺刺地坐在沙发上,翻着白眼,理都没理他。

    “老胳膊老腿的,什么不好学,偏学年轻人跑歌厅风流潇洒,就不怕闪了腰?” 警察讥笑,看李良才不以为然,喝斥道。“找不到身份证,过会通知你家老伴来公安局领人。”

    李良才这才慌了。低声下气哀求着李小娃说:“小娃村长,公安同志还等着呢,你不想我这么大年纪还到拘留所过夜吧?”

    李小娃抬着下巴,依然爱理不理,李良才咬着牙说:“李晓,李大爷,请问我的身份证在哪,这是很严肃的政治问题。”

    李小娃这才努了努嘴,却见李聪明正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对着灯光不知在照着什么,见李良才看过来,说:“李支书,你的身份证不防伪,还没换新的吧。”

    李良才气恼地一把夺过身份证,点头哈腰递给警察说:“警察同志,这是我的身份证,不用通知家属了吧?”

    警察扫了身份证一眼,干咳了一声:“李良才同志,鉴于你是初犯,态度还算端正,没有在现场发现有什么不轨行为,这一次就以教育为主,下不为例,再有下次,就让我妈来领人了。”

    李良才这才擦擦脑门上密密绽出的汗珠,弯着腰陪笑:“谢谢警察同志,我一定……”

    说了一半,忽然看到李小娃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再回头,缪永春正死命地攥着门框,生怕自己没站稳,李聪明更放肆,霍霍霍咧着大嘴无声地大笑。

    只有刘延平还莫名其妙,李支书没说错话啊,挺中规中矩的。

    李良才惨叫一声,伸手啪地打在警察的大檐帽上:“臭小子,作弄你老子你很开心啊,我的老脸,我的名声哪!”

    李聪明放声大笑:“李支书,明堂都说了让他妈来领人,傻瓜都听出来了,还自夸东源第一聪明人。”

    薛仕贵瞟了一眼痛不欲生的李良才,慢条斯理说:“老李,打明堂进来,就连傻子李聪明都一眼了认出来,反倒你这个父亲,却瞎了眼,我很怀疑,明堂是不是你的种。”

    李小娃很严肃说:“做贼心虚,才会乱了方寸,瞧瞧我们谁慌张成他这个样子,明堂,我建议,把这个老头抓回去好好审审,没准能审出个大案。”

    刘延平才知道,原来这个警察还是李支书儿子,李明堂狐疑地盯着李良才说:“对了,爸,小娃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不会真到这里找姑娘吧?”

    李小娃吃吃低笑,李聪明一本正经说:“明堂呵,我跟你爸他们正在考察歌厅市场,我们准备在南门也开家歌厅,你看行不行?”

    李明堂立即跳了起来,拉着李明堂往里面走去,此时,水蛇已经被几个服务员扶着,在警察的看护下,战战兢兢地到吧台交代问题去了。

    李良才小声说:“明堂,歌厅别看不起眼,来钱比印钱还快,金市长刚下令这家歌厅停业整顿,你跟我说说,我们要是接手这家歌厅,成不成?”

    李明堂连连摇头:“不行,你想让人指着我鼻子骂啊,在南门做什么不赚钱,开歌厅,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啊,金市长能同意才怪。”

    李良才从善如流:“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们老李家是耕读传家,清白为人,不赚这钱。”

    说罢,老李施施然离开,李明堂拍了一下脑袋:“不对啊,爸,你还没说,你跑这里干什么?”

    陆部长说得嘴干舌躁,这才放过差点没将头垂到两股间夹起耳朵的王如乔部长。

    王部长面色沉重,神情沉痛,每当陆部长痛斥两句,他都要适时地贬低自己几句,连缪永春听得都有些不忍,这已经不是自我批评,简直就是血淋淋的自我解剖。

    陆部长终于决定收兵,志得意满地带着刘志宏打道回府,下楼道时,冲着缪永春他们挤在一起的休息室扫了一眼,吓得缪永春的心脏在这一刻差点停滞。

    幸好,陆部长脚步并没有停留,陆部长离开后,柳立海局长就宣布歌厅停业整顿三个月。

    李良才掐指一算,等三个月过去,都开春了,歌厅一年生意最旺的就数这三个月,三个月后,这歌厅不关也关了。

    水蛇扒在吧台上一动不动,远远地看去,还以为吧台不知被谁扔了床大棉被。

    许总交代务必追请缪主任他们回来,已经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歌厅停业,所有三陪小姐都被拉进警车带回局里。

    水蛇不敢想象,明天许总将自己扎扎实实变成猪到底是怎样一副凄惨景象,她突然很希望现在就变成一头猪,然后什么烦恼和恐惧都没有了。

    李明堂最后警告李良才不许再打歌厅的主意,才随着大部队收队走了。

    金泽滔终于听到了意料中的消息,所有关于领导干部找小姐陪唱歌,你能想象得出来的最恶毒,最揭人短处的话,陆部长不带重复地,指着王如乔的鼻子,足足骂了大半个小时。

    王如乔毕恭毕敬地跟着陆部长离开,估计回去还要写长篇检讨,最后怎么处理,金泽滔摇了摇头,这事还真不好处理。

    歌厅在南门是个新生事物,领导到歌厅唱唱歌,既能放松身心,又能陶冶情操,没什么不对,不但没有不对,还要大力提倡。

    至于招陪唱小姐,人家又没干什么坏事,领导不是天才,五音不全,找几个歌喉嘹亮的人现场指导一下,合情合理,无可厚非啊,党纪国法,有哪一条规定领导干部不能唱歌,不能当学生的?

    不了了之吧,新干部任用条例也没禁止领导干部上歌厅,但即使不了了之,被骄傲得象天鹅的陆部长惦记上,想必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特别还在这个关键时刻。

    刘孟山这根搅屎棍被王部长吸引,弄得他浑身散发着大便的味道,要想求得清白,大约只能靠时间慢慢消除人们的嗅觉。

    金泽滔放下电话,心满意足地将躺了下来,左看看,是女儿唱唱,右看看,是儿子顶顶,一对儿女快乐地努着嘴,流着口水,做着人间的美梦。

    金泽滔现在就象牧羊犬,孩子被长辈哄睡以后,都会抱到他的床上,让他守护,这是份甜蜜而又安静的工作,他很喜欢。

    何悦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两个孩子睡相不好,手脚张得很开,连金泽滔都只能缩手缩脚地侧卧在孩子中间。

    何悦坐在床沿,说:“明天,我要上班了,省委工作组明天对纪委领导推荐测评,领导对我一向照顾,这个时候,不去投上一票,心里过意不去。”

    金泽滔握着她的手说:“去吧,这大半年的,辛苦你了,孩子有爸妈他们照顾,你在家也帮不上忙,先适应一段时间,不要太劳累了,刚生了孩子,不要落了病根。”

    金泽滔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通话,这是家里老人不知道念叨了多少遍的废话,但何悦却仍象是第一回听说,还不住地认真点头。

    以何悦的性子,大约除了生孩子,没有什么事能束缚她这么长时间,领导关照,心里过意不去都是借口,她只是不喜欢天天和奶粉尿布打交道。

    缪永春给金市长汇报后,告别了李良才等人,出了歌厅,向左向右,大家各自回家。

    缪永春和刘延平正兴高采烈地小声议论着歌厅的闹剧,却忽然听得有人嗤笑:“这出戏,看得很过瘾吧?”(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一章 成何体统

    (感谢福晋的第二票,求月票推荐票!)

    如果要将让缪永春最恐惧的声音排个队,那么这声嗤笑,绝对能名列前茅。

    只听声音,缪永春就知道自己被陆部长盯上了,他战战兢兢说:“陆,陆部长好!”

    他甚至都没有回头,不是他失礼,而是这一瞬间,全身骨肉就象锈住了似的不能动弹。

    陆部长冷冷说:“当主任挺辛苦的,领导吃饭你陪同,领导喝酒你倒酒,领导回家,你还要象只猎犬一样在歌厅出没,你看王如乔上歌厅还知道和秘书同乐,金泽滔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歌厅里呢?”

    缪永春好不容易才转过身,只觉得后背冷汗淋漓,陆部长坐在车里,车就停在路旁。

    缪永春等人呆在里面等公安收队才出来,离陆部长离开足足有大半个小时,也就是说,陆部长就躲在角落里观察了半个小时。

    这个时候他忽然记起,金市长曾经嘱咐他从后门离开,难道金市长早就预料到陆部长会在大门外的角落偷窥?

    不知道陆部长有没有看到刚刚溜出来的梁波平副市长他们,不过就算看到,陆部长也不认识他们啊。

    缪永春很快就看到坐在车里另一侧的刘志宏处长,手里正拿着一本笔记本,永州干部,就没有刘志宏不认识的,陆部长考虑还真是周到。

    缪永春没有吭声,刚刚他还因为没有从后门离开,懊悔得直想扇自己耳光。现在他拼命地回忆着金市长所有有关陆部长的警告。

    关于陆部长的警告。其中一条。越少说话越好,多说多忌,少说就是礼,这是血的教训,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接陆部长的话茬。

    他又联想起刚才歌厅里,王如乔部长以为自我剖析越深刻,陆部长就越高兴。结果被训了足足大半个小时,如果一声不吭,缪永春敢肯定,陆部长绝对不会这么兴奋。

    陆部长果然没兴趣再跟他说话,而是将注意力转向了小鹌鹑一样躲在缪主任背后,尚未上任就被陆部长抓了个现行的小秘书刘延平,他揶揄说:“你身边的年轻人不会是秘书吧?金泽滔躲家里用不上秘书,主任出门倒学会带秘书了,这真是优良传统啊。”

    刘延平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缪主任不敢说话。他还作着手势示意刘延平千万不要接腔。

    只可惜,他们站的位置背光。大黑夜的,没有丁点官场经验的刘延平,眼里只有陆部长那双幽幽的闪着寒光的眼睛,哪还注意到缪主任的手势。

    刘延平吭吃吭吃说:“报告陆部长,目前我还是南门一中的校长。”

    陆部长不置可否:“目前还是?那就是说马上就是秘书了?”

    刘延平佩服说:“陆部长目光如炬,今天缪主任到我们学校考察,金市长还没点头。”

    刘延平虽然一直躲象牙塔里教书育人,但见识了陆部长咄咄逼人的气焰,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曲意奉承,这或许是他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陆部长话音一转:“作为校长,你不觉得你来歌厅有违师德?”

    刘延平沉默片刻,点头说:“陆部长说的是,我也是第一次来歌厅,很多三陪女还都是孩子,来这里,确实让我感觉别扭。”

    陆部长古怪地笑了:“第一次你或许会良心不安,但第二次呢,第三次了,多来几次,多见识几回,你或许就麻木了,熟视无睹,理所当然了。”

    刘延平嗫嚅说:“我相信……”

    陆部长无礼地打断他的说话:“你保证没用,当秘书的第一要则,不要轻易表态,你能保证你的金市长不上歌厅吗?你能保证这位主任同志不招小姐吗?你什么都保证不了,所以,很快,你这个校长也会心安理得地抱着学生娃歌舞升平。”

    刘延平终于明白,为什么缪主任直到现在都一声不吭,他也明智地选择了沉默,现实总是最好的老师,哪怕他是校长。

    陆部长似乎没有了谈话的兴趣,将头缩回车里,说:“公安局是你们通知的吧?还有那个刘孟山,南门要妥善处理,一个乡镇干部指着地委组织部长叫骂,成何体统!”

    直到陆部长离开,缪永春都还在发呆,陆部长留在这里,显然不是要记他们的小本本,这是让他们带话给金泽滔。

    成何体统,这话到底是指刘孟山呢,还是王如乔,缪永春迷茫了。

    第二天一大早,金泽滔还没坐下,缪永春就闯了进来,一五一十将昨晚陆部长和他们的对话报告了金市长。

    金泽滔听完就笑了,不以为意地说:“你去告诉秦铭,后洋镇干部调整幅度较大,正缺刘孟山这样经验丰富的干部,志刚书记想必也非常欢迎这位城关镇老同事,顺便去城关镇要一份今年的考勤记录。”

    缪永春张了张嘴,想询问昨晚被陆部长抓了个现行,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想想金市长应该心里有数,说:“我马上去办,刘延平校长已经在外面等候,要不要让他进来?”

    金泽滔询问了刘延平有关考察情况,示意带他进来。

    刘延平和金市长见过两次面,相处时间都不长,彼此之间留下的印象都不错。

    但今天,特别是经历了昨晚的遭遇后,刘延平心里十分忐忑,进来的时候象做了亏心事似的,有些手足无措。

    金泽滔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安,见他进来,还特地从座位上站起,绕了出来,主动伸手说:“刘校长,又见面了,如果你愿意,可能我们要共事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想法?畅所欲言,过了今天,你可就不能走回头路了。”

    金泽滔的随和坦诚,让刘延平瞬间平静下来,他感激说:“金市长,很荣幸能在你身边工作,我一定竭尽所能,做好本职工作,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说的虽然都是客套话,但刘延平觉得每句话都发自肺腑,跳出南门一中,对自己来说,是一次重要的人生转折,所有的是是非非,风风雨雨,都将被眼前的年轻市长拒之门外,莫名地,他就感觉心安。

    金泽滔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那好,给你一天时间,缪主任会带你办理有关调动手续,明天,你就正式上班,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可以请教承江同志。”

    还未等送走缪永春他们,门外风风火火闯进一人,人未至声音先到:“金市长,正好缪局长也在,没法干了,你还是把我调走吧。”

    金泽滔头有些大,来人正是财税局分管税收的副局长尹小香。

    缪永春调市府办后,原市委办何主任调财税局任局长。

    老何局长干劲很高,短短几天时间,到自己这里也汇报过几次工作,金泽滔鼓励他多学业务,尽快适应新岗位,从他几次汇报听得出来,老何局长非常刻苦,适应得也很快。

    金泽滔能理解老何局长的心情,市委办主任好听,但不好干,所有工作都要围绕领导转,被动应付的多,主动出击的小。

    业务局就不一样,操作得好,那就是一个独立王国,老何局长的主人翁地位一下子凸显出来。

    他没有给自己太多时间的适应过渡期,上任不久,就风风火火插手具体业务工作,惹得一些干部怨声载道,尹小香是其中反应最激烈的。

    这次干部调整,局长缪永春和副局长骆辉都被调整出来,老班子就剩下尹小香和张明传,张明传在金泽滔任局长时,还只是人事科长,局里能向金市长递得上话的也就尹小香。

    金泽滔苦笑说:“又怎么了,不是跟你说过,老何局长刚上任,你们要多帮衬,他不懂的地方,要多提醒,老何局长也不是听不进不同意见的人。”

    刘延平自觉地履行秘书职责,给尹小香泡上了茶,尹小香也不怕烫,呵着气咕嘟咕嘟喝了半杯水,看起来,火气确实有点大。

    尹小香一放下茶杯,劈头盖脸就数落起金泽滔:“金市长,我觉得你的政治眼光有问题,阿狗阿猫坐局长室里,都要干得比老何头棒,南门财税局长,只要不胡乱说话瞎指挥,那就是好局长。”

    南门财政税收情况良好,随着新经济发展战略的逐步实施,服装城等各大专业市场的陆续营业,南门第三产业逐渐焕发生机。

    南门经济各项指标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经济决定税收,财税局长确实不用花太大力气抓收入,只要规范征收,完善管理,财税各项任务就能顺利完成。

    缪永春坐在旁边有些尴尬地笑笑,尹小香一拍脑袋,歉然说:“缪局长,我就是打个比方,缪局长你可不是阿狗阿猫。”

    尹小香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说,越描越黑,缪永春更不自在,在他任局长期间,他按时上下班,从不胡乱说话瞎指挥,他也经常在局务会议上说,现在财税形势一片大好,无为而治就好。

    金泽滔的脸拉长了,尹小香仿佛没看到一样,嚷嚷说:“金市长,你评评理,业务不懂,那就要不耻下问对不对,你不好意思向大家讨教,你可以看文件,不懂不是错,不懂装懂那就大大的不应该了,现在财税局一团糟,再不制止,就要出大问题。”

    金泽滔一拍桌子,喝斥道:“尹小香同志,我不管老何局长有什么不对,大大咧咧,嘴巴没个关等,什么话都敢说,成何体统!”(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二章 擅越雷池

    金泽滔的突然暴怒,让缪永春和刘延平都吓了一跳,但仔细看,他语气虽然严厉,但脸上并无怒色。

    尹小香似乎也被吓住,只是她迅快地瞟了一眼金泽滔,不为所动,说:“金市长,你不用吓唬我,我这是通过正常途径向组织反应情况,等我把情况说完,你认为我有错,那随便你怎么处理,但如果不说,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只怕难以承担这个责任。”

    金泽滔摆摆手说:“不要危言耸听,老何局长刚上任,能捅出什么样的漏子,不管他有什么问题,就你这态度,就该好好检讨。”

    尹小香不屑说:“金市长,你现在远离了财税工作,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职业敏感性,当初你还强调要象对待货币一样管理增值税专用发票,现在实施新税制才不过一年,增值税发票的管理就漏洞百出,我要提的意见就跟增值税专用发票有关,你还认为危言耸听吗?”

    金泽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对缪永春说:“专用发票管理都有严格的销售、保管、核销制度,虽然还存在虚开代开现象,公安局还专门组织人手打击了几次,但只要在源头上加强控管,应该不会出太大问题。”

    缪永春还未说话,尹小香讥笑:“专用发票的源头控管,一是严把发票销售关,二是严格控制可以自行购买发票的一般纳税人认定,老何头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提出优化投资环境从税收抓起。非要优化服务。放宽一般纳税人认定。”

    金泽滔也感觉不对。皱着眉头说:“那到底有没有放?”

    尹小香愤愤不平说:“怎么没放,跟他理论,还被他训了一顿,下面具体经办的同志也慌了,不敢放,老何头就自己提笔签名,这两天,已经放了一百多户没达到条件的小规模纳税人。”

    这种情形在后来不可想象。但新税制实施之初,无论是一般纳税人认定,还是专用发票管理发放,都是手工操作,制度十分脆弱。

    受地方干预,或者利益驱动,为简化手续,财税部门罔顾法纪,大开方便之门,各种围绕专用发票的违规违法行为层出不穷。专门衍生了一批以虚开代开增值税专用发票为业的违法分子。

    缪永春说:“一般纳税人认定,不是由分管副局长签字的吗?老何局长这是要收权啊。倒是好借口。”

    金泽滔凝重说:“专用发票不是还有一道审批手续吗?谁签的字?”

    尹小香撇了撇嘴:“老何头可没有客气,一般纳税人的认定既然都敢签字,专用发票审批他自然不会放过,开始我还跟缪局长想法一样,老何头不过是找借口收权,本来由局长来签这个字也无可厚非,金市长你也说过,专用发票就是捆炸药包,谁爱谁背去。”

    金泽滔不耐烦说:“你这个副局长也有监管的职责,老何局长不懂业务,你陈明厉害,我不信他还敢冒这风险?你难道没告诉他,这是严重的渎职行为,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不知道是我们强烈反对,还是谁给他提的醒,老何头挖空心思,在他最后审批前,设置了一个前置条件,必须有科室领导和分管局长同意,谁都不是傻瓜,用一纸手续就想将我们绑架,他也太想当然。”尹小香一口气将剩下的茶水喝干,刘延平马上为她续上。

    金泽滔旗帜鲜明地表示支持:“你们的抵制既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维护法律尊严,闹到这地步,老何局长也应该偃旗息鼓了吧?”

    尹小香没有注意到杯中的水则添上,大大地喝了一口,烫得尹小香直冲刘延平瞪眼,刘延平双手作什连声抱歉。

    金泽滔介绍说:“这是我刚选调到办公室的刘延平同志,原南门一中校长,以后有什么事情,多跟他联系。”

    尹小香没有理会刘延平的道歉,扭头说:“对涉及专用发票的各种行政审批,我们都有一套完善的制约措施,这几乎已经成了全局税务干部的工作底线,谁都不敢越雷池一步,老何头胆子再大,也不敢学董存瑞背炸药包,于是他就别出心裁地专门成立了一个一般纳税人审批委员会,只要他拍板了,就用这个集体名义审批同意。”

    金泽滔叹息,老何局长不懂业务,但他懂政治,用集体的名义,贯彻的是个人意志,审批委员会里,面对强权,沉默应该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无论尹小香怎样反对,只要大多数人默许,这个审批就有效,不用自己承担责任,就不会有太多人站出来反对,这种移花接木的权宜之计,能很好地体现老何局长的领导意志。

    金泽滔可以想象,不久之后,只要再出现类似的反对意见,这种委员会将会成为财税工作的一大特色。

    金泽滔想了一下,说:“老何主任毕竟刚上任,我们要保护他的工作积极性,小香局长要加强专用发票日常监管,多跟公安联系,发现苗头,及时查处,做好查漏补缺工作。”

    老何主任担任财税局长,金泽滔一开始就不赞同,杜建学市长找他谈话时,点明这是刘志宏处长的意思,金泽滔也只能无奈同意。

    刘志宏没有直接找他安排老何主任,不想让他为难,已经非常见情,自己再出言反对,就有些不识好歹。

    还真是不省心啊,如果仅是为了收权,闹点别扭,金泽滔不想介入太深,但愿能见好就收,不要闹出太大的意外。

    一般纳税人认定十分严格,实施细则有明确的量化标准,如果擅自降低标准,难免鱼龙混珠,后果难以预料。

    好说歹说,才打发走正义感和精力一样过剩的尹小香,金泽滔接到通知,各县市副处级以上领导干部,集中为地委副厅以上省管干部测评推荐。

    这个环节金泽滔并不陌生,刘志宏在南门搞过试点,陈铁虎被刘志宏蛊惑,不但没有达到预期目的,相反却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效果,也不知道省委姜书记哪来那么大的信心,通过新条例实施,能达到干部调整的目的。

    刘志宏的干部任用新办法,确实能杜绝一些用人上的漏洞,但这一套领导提名,群众推荐,组织考察用人机制,本身就存在制度的缺陷。

    任人唯贤,那也要有发现人才的机制,任人唯亲,这是常态,不任用自己熟悉的身边人,难道还要重用陌生人,那能让人放心吗?

    金泽滔从不提倡任人唯贤这一套,至少他用的都是身边人,至于是不是人才,他心里有一杆称。

    当天晚上金泽滔准时回家,何悦跟热恋时一样,搂上他就猛啃,害得他还以为,难道自己的春天来了,惹得被何母抱着的唱唱哇哇大哭,爸爸怎么能跟妈妈亲嘴,那不是我的专利吗?

    何悦今天产后第一天上班,却象刚进单位一样的新鲜,唧唧喳喳地跟金泽滔诉说着单位里的事情,谁任命了纪委常委,谁到下面县市担任纪委书记。

    何悦不爱说家里长短,说的都是单位里一些人事变动,但对单位里所查办的案件却只字不提,她还是严格恪守着纪检干部的行为准则。

    金泽滔一边逗着唱唱,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何悦的唠叨,当听到地区纪委有意调回南门纪委书记张山时,金泽滔不淡定了。

    张山调回地委纪委,却是准备接替何悦,监察局长就将退居二线,纪委班子里,何悦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足够胜任该岗位,关键是省纪委尹小炉副书记十分看好何悦。

    难道做了妈妈也是资历?金泽滔看着眉飞色舞的何悦,实在不忍出言打击,这应该省纪委对她在京城专案组表现的酬功,跟什么资历挨不上关系。

    何悦异乎寻常的亲热,让他既感觉心酸,又感觉安慰,京城已经是风起云涌,尹小炉的专案组至今还没有撤销,何悦虽然从来没有跟他主动提起,但看样子,尹小炉这个阎罗王已经对她发出征召令。

    果然,喋喋不休的何悦话音一转,说:“小滔,尹副书记今天跟我联系,如果身体允许,他希望我尽快回去,京城的案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大家压力都非常重,希望我能尽一份力。”

    金泽滔抱起唱唱跟她顶牛,佯装大败,唱唱就得意地咯咯地笑,还不忘在他的脸上留下一汪口水作为勋章,金泽滔呵呵笑着:“去吧,去吧,家里孩子有我们在,你不用太担心,照顾好自己,别太辛苦,你还刚生产过,当心留下病根。”

    何悦的所有唠叨嘎然而止,从身后环抱上他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流泪。

    唱唱开始非常不满妈妈打扰她的游戏,咿咿呀呀地拍打着妈妈的脸,待看到妈妈流泪,她就开始号啕大哭。

    那一晚,两人都睡得很晚,第二天一早,金泽滔亲自将她送下楼,直到她的专车拐过人行道,他还在发呆。

    何悦的离去,没有惊动家里的老少,金泽滔很早就来到地委,当他进会议室时,却发现陆部长竟然比他来得还早,空荡荡的会议室,两人面面相觑,都忍不住哑然失笑。(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三章 为人师表

    (见谅,迟了一会儿,实在是年终岁末,手头有太多的事需要处理,求张票!)

    在这一刻,金泽滔却发现,陆部长面目并不可憎,相反,还有点帅气,如果再洒点阳光,就更灿烂。

    陆部长坐在主席台上,就象一个勤奋的考官,一大早就等候着考生入场,对着第一个进考场的金泽滔十分和蔼,还示意他坐到前排。

    不论是上面的座位,还是下面的座位,都贴有名字,金泽滔不敢擅越,金泽滔就搬了张椅子,坐在主席台下,仰着头,看着邻家大叔般的陆部长。

    陆部长不说话,金泽滔只好没话找话:“陆部长,我发现,你做教授一定比做部长更称职。”

    陆部长也不生气,笑眯眯道:“我上山下乡回城后,第一份工作就是教师,至今还有人称呼我陆老师,我也觉得做教授比较适合我。”

    金泽滔感觉坐在不舒服,将椅子调了个儿,两手扒在椅背上,下巴磕在手背上,懒洋洋说:“你瞧,同一把椅子,如果能换个方式坐,会让人更加的舒服,就比如我新选调的秘书,就是个为人师表的校长,我相信,换个姿势,他同样是个称职的秘书。”

    陆部长也将下巴磕在手背上,这回他用眼睛打量着金泽滔说:“你的校长秘书,还没上任,一转头,就跑歌厅抱学生娃,你说这还能为人师表吗?”

    金泽滔认真看着陆部长说:“做校长,他教书育人,把学生当孩子,当秘书,就要眼观六路,每个职业都有自己的规矩,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抱学生娃,但领导都进歌厅了,他能免俗?”

    陆部长居然点头表示同意,说:“就比如你,进歌厅,你身份不合适,就让主任和秘书去探探雷,趟趟水,不错的想法。”

    金泽滔感觉头痛:“陆部长,我说,缪永chūn他们进歌厅纯粹是巧合,你肯定不信。”

    陆部长饶有风趣地看了金泽滔好一会,哈哈大笑:“相信,我当然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如有偶遇,纯粹巧合嘛!”

    金泽滔欠了欠身,表示对领导理解的感谢,他好奇地说:“陆部长,我来得早,是因为我送一个人,家里大人小孩都还在酣睡,不忍惊醒,就早早赶过来了,却没料到陆部长来得还要早,难道陆部长也早行送人?”

    陆部长得意地笑说:“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总以为算无遗策,其实早落别人的彀中,所以,世上的事往往不是人力可以预为,可以预测,还是老话说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就在天喽!”

    金泽滔搔搔头,说:“最近,我好象没有想谋划什么,只想想着把手头几件事按部就班地干好,就万事大吉了,陆部长好象别有所指,请陆师为我解huò。”

    陆部长笑得更得意:“虽然当部长比较威风,但如果有一天,我沦落到要用回忆往事打发rì子时,我敢肯定,最美好的记忆,还是为人师表的流光岁月,金市长,你能为我解huò吗?”

    金泽滔两辈子加起来就从事过两个职业,财税干部和南门市长,让他去细数自己的流光岁月,竟然没有太多可让他感怀的往事。

    如果一定说有,那都是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蜷缩在放学路上血泊中的儿子,积郁成疾的母亲,为自己进城奔走呼号的父亲,还有高空跌落,在工棚里奄奄一息的大弟,这些噩梦般的过往情景,就象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这些他并不愿意回忆的上辈子旧事,但此刻,却象要开了闸门的洪水,突然都涌上心头,那么真实,那么的惊心动魄。

    现实和虚妄交织在一起,他分不清,今夕是何年,他又想起在黑暗中闪耀着阳光般笑容的小汉关,蓬头垢面却有一颗金子般心的小chūn花,还有一见到他总会抬起那张花猫般小脸,伸出那双仿佛永远洗不干净的小手,向他讨小糖儿吃的小糖儿。

    谁是真,真是假,谁为实,谁为虚,他mí惘了。

    他在官场上勇猛jīng进,在商场上大显身手,他为这个家筑起了一道坚强的藩篱,他将身边人带离了困蹇的命运。

    老姑不再是传说中的亲人,雨亭和念西从天而降,父亲不再彷徨,母亲不再忧郁,nǎinǎi不再念叨后辈瘦了,爷爷不再沉默寡言,叔叔伯伯不再困顿,何悦成了他生命的另一半,更为他带来三个顶天立地歌唱着的天使。

    有家才有业,短短几年,他踏上了上辈子没有达到的高度。

    生命堪称完美,人生可谓圆满,为什么自己心里,却仍然若有所失呢?

    当他再抬头看向陆部长时,发现他嘴角的笑意刚刚漾开,在他脑子里将前世今生都回忆了一遍的时候,却是电光火闪的一刹那。

    瞬间即为永恒,此刻才刚开始,而今迈步从头越。

    金泽滔突然有流泪的冲动,他看着脾气古怪的陆部长,感觉莫名的亲切,说:“陆部长,当你拿起教鞭为人师表时,你有理想,有jī情,当理想变成空想,当平淡变成平庸,当繁华变成浮华,我们都一起挣扎,一起习惯这个越来越看不明白的社会,但很多东西仍藏在我们的心里尚未褪sè,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该思索一些什么,坚持一些什么,摒弃一些什么。”

    陆部长非常认真地看着他,良久长叹:“我怎么都感觉,在你年轻的躯体下,却藏着一颗千疮百孔的灵hún。”

    这句话,依稀熟悉,好象老包县长在弥留之际,曾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这个时候,地委办公室工作人员陆续进来,看到陆部长高踞在主席台zhōng yāng,捧着手中的主席台领导铭牌,不知所措。

    金泽滔拿过他手中用毛笔写成的铭牌,按在陆部长的跟前,笑说:“陆部长,你看,别人都写上名字,就你的铭牌写职务,如果陆部长有朝一rì当了部长,那估计就直接写首长了。”

    陆部长不以为忤,反倒笑眯眯道:“我也期望有那么一天,你有意见吗?”

    金泽滔轻声说:“小子哪敢有意见,我举双手都来不及,不过这些都是后话。陆部长,我都称你陆师了,刚才的疑问,你现在该为我解huò了?”

    陆部长狡黠地眨眨眼:“你将身边的人都撒了出去,心眼比蜂窝还多,永州撤地建市,西桥设县,你不会没有心动?”

    金泽滔不为所动,学着陆部长眨眨眼:“那晚上你装醉我送你回酒店时,你曾经问过我永州撤地建市有什么想法,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想来,怎么都觉得不是我有什么想法,而是陆部长有想法。”

    陆部长所有笑容都倏地收起,那副一向受人痛垢的表情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陆部长很少在说话的时候带着笑脸,这是常态,金泽滔摇了摇头,回头一看,马速书记正握着茶杯,快步向陆部长走来:“陆部长,惭愧,赶到宾馆的时候,才发现你已经来了会议室,陆部长为人师表,可为领导干部之楷模。”

    陆部长唔了一声,庄严地点了点头,却用左眼朝着金泽滔夹了夹,做了个鬼脸,金泽滔下台阶时,差点没有踏空。

    金泽滔挥舞着抗旱救灾的大旗,将身边的人陆续往南门外撒,厉志刚做了后洋镇的书记,卢海飞任洞头镇的实际镇长,骆辉任富康乡的乡长,连杜子汉都被他预先甩到了水产局,翁承江扔到了城关镇。

    这些职位不显山lù水,但仔细看,却都和港区建设以及未来的西桥设县有莫大的关系,杜建学不明白,金泽滔这回转xìng了,不再盯着重点乡镇和重点部门,专找一些和西桥接壤的边缘乡镇安置,自然乐见其成,温重岳应该也很míhuò。

    金泽滔通过应司长了解过民政部区划司的方案,这些乡镇,都是西桥设县的行政区划,虽然还在论证勘界阶段,但大方向已经确定。

    南门即将变成永州市的直辖区,乡镇行政区划将作重新调整,边远乡镇会被打乱充实到其他县市,其他一些乡镇将逐步变成街道。

    第一舰队军港基地落户永州,没有具体到哪个县市,这应该是铁司令的本土势力和老范家掰手腕的结果。

    金泽滔没有做什么,他不过是早早先占起茅坑,至于拉屎不拉屎,那就看领导点不点头。

    金泽滔走下主席台时,差点踏空,既为陆部长的鬼脸,也为陆部长的心思。

    金泽滔规规矩矩地走回后排,坐在自己该坐的位置,陆部长和马速交谈着,还不时地朝着会议室的门口看上一眼,象极一个为人师表的考官。

    很快,马速宣布会议开始,会议的前半程乏善可阵,地委主要领导述职,排不上号的就交一份书面述职报告,反正都是秘书写的,谁也不会听得太认真。

    金泽滔却盯着主席台上陆部长手中翻来覆去的那张纸,不知道这上面记载着什么内容,让他都快翻阅了大半个小时,此刻,陆部长还在修修改改,对照手中的那张文件纸,还不时地抬眼打量着台下就座的干部。RS!。

第七百零四章 尊重领导

    金泽滔视力不错,他大老远能看到这张纸记载的是一些名字,但不知道具体写些什么。

    直到现在,他都没从陆部长那张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陆部长准备解惑的时候,马速书记纯属巧合地进来了,此刻金泽滔恨不得脖子能长到看清那张纸都写了什么。

    坐在主席台上的永州主要领导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念着稿纸,将他们各自近几年的辉煌工作业绩解读得花团锦簇,掷地有声。

    现在才刚刚轮到温重岳专员,温专员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声音苍白,仿佛他念的是和他毫不相干的稿件。

    在这之前,马速书记已经规规矩矩地完成了口头述职,马速坚持中庸之道,说话做事,都不急不缓,对自己从来没有好眼色,但也不疏远。

    旁边的陈建华看着手中的讲稿,念念有词,陈副书记比较讲究演讲和口才,每次报告前,他都习惯先念上一遍,文章最经不得念,多念念,能发现一些问题。

    所以,陈副书记的秘书也换得最勤,没有谁能受得了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的领导。

    再旁边,郑昌良副书记大背头梳得整整齐齐,气宇轩昂,两眼炯炯有神地扫视着会场,连金泽滔都感觉他刚才微微点头是冲着自己来的。

    地委班子,似乎自己现在能说得上话的只有郑昌良副书记了,金泽滔不由得怀念起以前和温专员相得的日子,没有一个重量级的领导在自己身前遮风挡雨。总让他有些恓惶。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事实。他现在有些力不从心,南门市委,自己说话办事也没有半年前那么得心应手。

    沈向阳是个难得的君子,但他是夏新平一手带出来的,他也有自己的政治诉求,跟自己走得近,不过因为志同道合,谈不上政治同伴。

    王燕君就不用说了。性格上有严重的缺陷,金泽滔都怀疑什么时候她就得了精神分裂症,宣传部长孔敏辉就是杜建学他们拿来恶心自己的,没半点共同语言。

    组织部长丁万钧,财税局老领导,跟郑昌良走得比较近,但由陈建华最先推荐,政治取向十分复杂。

    纪委书记张山,昨晚得悉,地区纪委准备调回接任何悦的副书记。估计留在南门时间也不会太长。

    遍数南门的常委们,金泽滔悲哀地发现。苦心经营这么长时间,最后竟然还是孤家寡人。

    王力群和谢凌还没成长到独挡到一面的高度,他一直小心提防着,什么时候,他们俩人就被打发得远远的,如此的话,在南门市委市政府,他就更加孤掌难鸣。

    自从上这个常务副市长,他似乎就快和独夫等同起来,温专员不待见自己了,杜建学把自己当成了对手。

    和范家一开始就说不上友好,范仲流也好,范萱萱也好,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总后的范副部长压根就没有看得上自己,大约除了对自己提出的军事港链概念有点兴趣,其他就一无是处。

    范家的几个外戚,为人倒真不错,不管是董明华厅长,还是凌卫国副部长,为人都还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就是温重岳,直到现在,自己都没有太大的成见,政治派别害死人,自己虽然极力在这其中左冲右突,避免受到池鱼之灾,但显然,他是失败的。

    对于温重岳专员及范家来说,自己已经是地地道道的越海本土势力在永州的代表,属于政治上的异己分子。

    有苦难言啊,看着旁边不远处的梁波平,就这样一个政治上的白痴,温重岳都宁愿托之以港区建设的重任,也不愿自己沾手。

    无论是温重岳,还是总后的范副部长,大概都没有预料到,军港基地的设立还有变数,军港基地不会设立在南门,已经确信无疑。

    这也是他为什么他愿意将手中的港区建设分工移交给梁波平,而且还把身边的人都往西桥方向撒。

    当时自己还在猜测民政部竺副部长的政治倾向,现在他有些恍悟,方副书记都亲自陪同竺副部长一起到永州,方副书记工作分工同竺副部长又没有交叉,他凭什么以省委第三把手的身份一路陪着竺副部长。

    这个时候,他对西州金钟山后,那座戒备森严的深宅小院里,那个老得都快成精的小老头铁司令十分神往,心怀敬畏。

    铁司令让他以越海本土亲善大使的身份,赴京城和范家等家族交好,最后竟被范家老祖宗和尚副总理,将越海绑架上围剿京城书记卢家仁的战车。

    自己当时面对方副书记时,心里还挺愧疚的,谁能说,这不正中铁司令的下怀,而总后范部长关于军港基地的提议,不也正是他将这事捅给方副书记。

    他妈的,他妈的,真他妈的是头猪,自己从一踏足京城,就成了铁司令和方副书记手中的牵线木偶,难怪他一回来,温专员就对自己那么不待见。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跟他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在西州抱金别院时,师母宋雅容提议让他跑跑交通部,何尝不是提醒自己。

    刚刚他还嘲笑梁波平是个政治白痴,就是这个白痴,昨天晚上,王如乔和他的前秘书郭勇,都中了刘孟山的招,跟着他们一起进歌厅的梁波平,却屁事都没有,最后还施施前在陆部长眼前离开。

    温重岳咄咄逼人地夺走他手中的港口建设分工,谁说就一定是歹心,梁波平表现出来的心比天高,手比眼低,温重岳一直倚为心腹,信任却丝毫不减,何尝就不是一种政治态度。

    环顾四周,自己纯洁得就象刚下山的小和尚,人人都象吃人的老虎。

    南门不能再呆了,再不能在众老虎的眼皮底下呆了,太危险了,温专员直到现在,都没真正拿自己怎么样,换作方副书记或者范副部长他们,恐怕自己早就死了好了几回。

    看着台上意气奋发的陆部长,自己的常务副市长,不正是面目可憎的陆部长为自己争取的吗?而这正是自己和温专员以及他身后的范家决裂的标志**件。

    难道他很早就预估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不住地诱惑着自己对永州撤地建市有点什么想法,到底是因为他猜测到自己的心思,还是陆部长,或者陆部长身后的大老虎的想法。

    金泽滔想到这里,冷汗津津,手脚冰凉,直到现在,自己都没有可以真正倚为靠山的强大政治势力。

    铁司令算是越海最大的政治势力,但你敢求这头大老虎庇护吗?

    老虎尾巴他都不敢抚摸,更不要说与虎同穴,除非自己成长到可以让老虎侧目的地步。

    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在这些大老虎眼里,不过是顿可口的早餐。

    还是夹紧尾巴,神仙打架,最好少掺乎其中,此时,他突然想到已经奔赴京城的妻子何悦,又不觉头疼,为什么自己总是避免不了和他们的纠葛。

    金泽滔想到这里,台上刚轮到陈建华副书记述职,听着陈副书记抑扬顿挫,声色并茂的报告,会场的气氛都为之一振。

    旁边的王如乔脸色如灰,精神十分不振,不知道昨晚他回去后,陆部长交代的长篇检讨完成了没有。

    听缪永春说,陆部长还严厉强调,不许假手秘书,估计,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歌厅的危害性。

    就是等会在述职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别脱口把这篇检讨念出来,金泽滔不无恶意地想着。

    主席台另一边是夏新平常务副专员,前南门市委书记,是个温和谦恭的领导,金泽滔对他一直深怀敬意,此外的几位常委,除了公安处长刘石伟,其他都不太熟悉,更谈不上什么好坏。

    昏昏沉沉间,台上该念稿子的领导都圆满完成了任务,就是王如乔部长都很顺利念完述职报告,中间没有丝毫的停顿。

    陆部长对述职领导都一一给予点评,很中规中矩,没有台下的刻薄刁钻,让台上台下了解陆部长性格的人们都齐齐松了口气。

    随后就是发下大量的测评表格,都是对台上地委领导的评价和推荐,金泽滔左右坐着南门所有副处级以上领导。

    大家收到测评表,就象课堂上收到试卷一样,小心地呵护着,动笔打勾写名字时,都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被人窥见到什么。

    金泽滔大开大阖,测评表格散得满桌都是,就象课堂上吊儿郎当的坏学生,答不上试卷时,总爱用这种方式彰显自己的性格。

    金泽滔却是个好学生,没有片刻的思索,所有的测评表格,他都是按第一拦答案挑上,到最后,他甚至都没有看左端的名字,闭着眼睛挑最好的挑上。

    政治思想,好,工作作风,好,工作业绩,好,廉政建设,毫无疑问一直很好,然后,又开始下一个名字。

    直到有人在背后睃巡,他才霍然抬头,却见陆部长象个考官一样,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答卷,还不断点头:“不错,不错,下级尊重上级,在你的UU小说表现得淋漓尽致。”

    金泽滔随口答道:“那是当然,我一直都很尊重领导!”(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五章 深水炸弹

    陆部长却低吼一声:“尊重领导?我看你这是污蔑领导,哪个领导能象你填写的那样十全十美,那不是领导,那是圣人,态度十分恶劣,对省委工作组交代的工作敷衍了事,重做!”

    金泽滔十分无辜地看着陆部长,振振有词:“我觉得地委领导都是我们学习的楷模,如果他们连这些绩德勤能都没有做到最好,怎么能为人师表,以身作则呢?”

    陆部长气乐了,接过刘志宏匆匆过来递给他的空白测评表,甩在他的桌上:“如果这是考场,你刚才的卷子就是作弊,重新做过,否则不予通过。”

    金泽滔只好无奈地接过空白测评表,刘志宏幸灾乐祸地收缴了他都快填好的测评表,临走时还教训他说:“一看就不是好学生,尊重领导也要实事求是嘛。”

    金泽滔没有再象刚才的大开大阖,而象老母鸡护着小鸡崽一样,将空白测评表全都揽在怀里,看着身后虎视眈眈的陆部长,却忸怩着不落笔。

    陆部长没好气说:“又怎么了?”

    金泽滔还是振振有词:“你让我实事求是,万一你一转身告诉了被测评领导怎么办,那还不是自己找不自在,所以,请部长回避一下,我才好下笔。”

    陆部长气呼呼地走了,旁边的杜建学向他竖起了拇指,能对陆部长这样说话的,整个会场大约就数金泽滔了。

    金泽滔东张西望,手里的笔却没有丝毫犹豫,还是和刚才一样。一律打好。绝没有其他选择。

    给领导测评打分。打差了,如果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那就是猪脑,收卷的人不知道是谁,统计的不知是谁,最后保管表格的人依旧不知道是谁。

    所有人,只要在这里填写过测评卷的人,全都有迹可循。金泽滔正准备夹着尾巴做好人,哪敢在这种无足轻重的细小事情上,平白得罪人。

    这些领导,平时哪怕跟他当面翻脸,领导自惜身份,不会拿你如何,但此刻,关系到自身的政治命运,如果出现不可预料的后果,他一定会追根揭底。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他失分在谁身上。

    这种蠢事,前辈子自己也干过。然后厄运就一直跟着自己走。

    在他想来,干部好坏,不是几张表格就能决定的,更不是在场的干部能决定的,没有谁被黜落,被调整是单纯因为干部群众测评不过关的。

    但如果谁在这次新条例实施后被黜落,肯定会有一条强大的理由,不被群众公认!

    组织上不动你,你就是群众公认的好干部,组织上要动你,必然不被群众公认。

    会议室参加测评的干部,总有对台上领导心怀不满的,这些人或许不会被发现,因为他不被注意。

    但对于在座的王如乔部长、陈建华副书记等人,若是出现这样的情况,毫无疑问,自己就是最大的嫌疑,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金泽滔不屑为之。

    想到这时,金泽滔难免伤心,官没有当多大,或明或暗的仇人却结了不少。

    当陆部长又过来巡视时,金泽滔趁机将手中的所有测评表都塞在旁边杜建学市长的手中,说:“麻烦领导一起上交。”

    杜建学苦着脸,不敢看陆部长的死人脸,被陆部长惦记上,总不那么让人愉快。

    金泽滔对着陆部长咧着嘴笑:“陆部长今天真有为人师表的风范,小子佩服。”

    陆部长咬着牙说:“都是按照实事求是的原则独立完成的,没有敷衍塞责?”

    金泽滔神清气爽,十分干脆说:“当然,这回,我是经过郑重思考,反复检查,终于完成,一定符合工作组的要求,请陆部长放心。”

    很多怀着同样心思的干部,有了金泽滔的前车之鉴,在陆部长等省委工作组如狼视虎的巡视下,都偷偷地重新填写,修改了原来的答案。

    金泽滔感觉好笑,我不打你差,但我也不能阻止别人实事求是填写,这都是陆部长为人师表闹的,却不能怪我。

    在杜建学起身将手中的测评表递交给工作人员时,金泽滔看到杜建学借着整理手中表格的瞬间,迅速地瞄了一眼,忍不住偷笑,交给你手,就是为了让你过目,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所有的测评表格被回收,金泽滔看看时间,差不多午饭时候,陆部长最后总结几句,今天的测评推荐,应该告一段落。

    陆部长咳了两声,只字不提刚才台下的风风火火,说:“下面,还有一张推荐表需要大家填写,永州即将撤地建市,省委组织部拟组建永州撤地建市筹备组,筹备组组成人员将在今天推荐基础上产生,请大家充分酝酿,行使好手中的权力,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交换意见,务必独立填写完成。”

    一石激起千重浪,陆部长的话音刚落,台上台下一片哗然,金泽滔杜建学两人相顾骇然。

    省委酝酿了大半年,才开始轰轰烈烈实施干部任用新条例,自然不会开个会,填张表,然后谈个话就万事大吉,大家心理都有准备,传言已久的干部调整并非空穴来风。

    但陆部长当场宣布推荐筹备组组成人员,还是让金泽滔始料不及,难道刚才地委领导述职时,陆部长手中那张神秘的名单就是永州撤地建市筹备组的候选人名单?

    台下哗然,是因为永州撤地建市都快成了永州人的心病,喊了这么多年,终于要水落石出。

    台上哗然,是因为筹备组组成人员,毫无疑问会成为新成立的永州市第一任党委政府班子,这对在座的地委领导来说,既是承前启后的历史性传承,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政治荣誉。

    刚才地委领导对民主测评还能勉强保持镇定,但此刻大家都不淡定了,如果不是陆部长坐镇,想必台上的领导都会找理由和台下的与会人员互动一番,说说自己的政治抱负,表表自己的心迹,甚至开几张空头支票。

    现在不能众目睽睽之下打招呼,但和自己亲近的人眨眨眼端端茶杯之类的暗示还是有的。

    推荐名单很快就传了下来,地区四套班子主要领导名单都赫然在目。

    金泽滔仔细看了,王如乔的名字并没有因为昨晚的歌厅事件被陆部长无情地划去,看起来,那份长篇检讨一定触及灵魂,让一向吹毛求疵的陆部长非常满意,最后都UU小说留情。

    金泽滔没有犹豫,凡是进入候选人名单的一律打勾,陆部长刚才在补充说明时说,如还有候选人名单之外的其他人选,可以另行推荐。

    这种违背组织意图的画蛇添足行为金泽滔是绝对不做的,你就是真认为某人行,那也不能在这里体现,这不是爱护人,这是糟蹋人。

    金泽滔很担心,现场是否会有人把自己的名字也添加进去,难说没有,台下不知道,台上未必就没有人起这个歹心。

    金泽滔忐忑不安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前后左右的人们都下意识地扒在桌子上,小心地打着勾,生怕被人瞧见。

    不远处的王力群和谢凌还对着他眨了眨眼,更远处的浜海宣传部长胡飞燕还冲着他友好地点了点头,金泽滔脸都白了,可千万不能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以为好心,不知轻重地添上自己的名字,那都是跟自己有仇的人才干的事。

    金泽滔打了一半的勾,就开始走神,陆部长幽灵般地又飘了过来,在他背后看着他打了一半勾的推荐表,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得还很大声:“党员干部就要实事求是。”

    金泽滔刚刚苍白的脸顿时铁青,连忙说:“陆部长,走神了,我还没填好呢。”

    说罢,也不管陆部长的脸色,在推荐表上全部打满勾,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头对面色不善的陆部长说:“我觉得推荐表上的候选人,都是我心目中新一届永州四套班子领导的合适人选,陆部长明见万里,工作组高瞻远瞩,我十分钦佩。”

    陆部长气哼哼地走了,金泽滔仍然将手中的推荐边拍在杜建学的桌上说:“杜市长,麻烦你代为转交一下。”

    杜建学心照不宣地点点头,这回,他很大方地接过还顺带浏览了一眼。

    筹备组组成人员推荐耽搁了大半个小时,此时早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陆部长似乎还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他没有对刚才的推荐作任何的评论,而是说:“再耽误大家一会儿,下面,还有两张推荐表需要大家填写,一张是推荐省管后备干部名单,一张是西桥设县筹备组组长推荐名单。”

    陆部长今天真准备要语不惊人死不休,如果说刚才的地委筹备组组成人员推荐是块顽石,那么现在两份推荐名单,就是两颗深水炸弹,炸得会场与会人员里焦外嫩。

    金泽滔抹了一把脸,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下,陆部长曾经询问过他对撤地建市有什么想法,让他抓耳挠腮了好几晚都没睡踏实,原来就着落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六章 另一天地

    (感谢大肚why和浦江回忆的月票!)

    陆部长很满意他一手泡制的喧嚣,非常享受地观察着人们的议论。

    马速书记连忙移过话筒说:“请同志们安静一下,陆部长还要作重要讲话,务必保持会场秩序。”

    陆部长这才重新将身子前倾,敲了敲话筒说:“这是正常的组织推荐,也是干部任用新条例强调必须遵循的制度,大家不要感觉意外,那么,我宣读永州地区符合省管后备干部条件的候选人名单,在此之前,我要强调一点,民主推荐只是一个步骤,后备干部最后还需要经过地委常委会最后确定。”

    金泽滔不在意后备干部推荐,无论怎样改革干部任用新条例,党管干部原则都是第一要则,陆部长刚才都已经强调过了,民主推荐只是其中一个步骤,最后还要领导画圈圈。

    再说,后备干部,听起来象那么回事,如果不用你,就跟车库里的备用胎没什么两样。

    随车携带的后备胎还迟早有上路的一天,车库里的后备胎可能等到车辆报废都不一定有用武之地。

    很多年轻干部刚被推荐后备干部,也曾经踌躇满志,以为即将壮志得酬,一飞冲天,左顾右盼都没有等到组织重用,此时才发现华发早生,已经泯然众人矣。

    对大多数人来说,后备干部都是挂在牛角上的草料,看到吃不到,但后备干部又是进入组织视线的最有效途径。对年轻干部来说。还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金泽滔的心思早飞到了西桥设县筹备组长候选人上面。这是个好听但不好干的活。

    永州建市,无非是换个脸面重新开张,但西桥设县,却是百丈高楼平地起,实实在在的无中生有。

    直到现在,西桥设县的前期申报工作就连都八字还没一撇,此后机构设置,行政区划。人员配备,经费保障等一系列问题,对筹备组长来说,将是一项十分考验和折磨人的工作。

    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西桥县没有一到两年时间的张罗开张不了,到那时候,谁能保证这个筹备组长就能顺利主政,为他人作嫁祸这种傻瓜,谁都不愿做。

    这张馅饼够大,也够香。但真正要挑起筹备组的重担,这个决心就不是那么容易下的。

    金泽滔心动。但顾虑更大,他之前着手的人事调整,既为应对港区建设分工调整,也为厉志刚他们预备一个更广阔的舞台,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也要亲身参与其中。

    金泽滔强压下纷起的念头,勉强把注意力投到主席台上,看着陆部长上下翻飞的嘴唇,今天的后备干部推荐,明显是为下面的西桥设县筹备组长推荐作组织上的铺垫。

    他忽然有个强烈的预感,只要自己上了后备干部候选人名单,那么,也会顺利进入筹备组长候选人名单。

    陆部长到永州后,多次对他有过暗示,态度十分暧昧,难道省委有意让自己负责筹备组?以他目前的资历,似乎并不足以被组织胜任并推荐。

    杜建学心不在焉地听着陆部长象念着治丧委员会名单一样,干巴巴地念着候选人名单,心里面却象烧开了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金泽滔在南门政治格局里面多么的强势,杜建学心知肚明,大半年来,两人都战战兢兢小心地维护着脆弱的平衡,还算风平浪静,没闹出什么不和。

    杜建学至今还只是主持和尚,没有被正式任命为市委书记,念起经来总有那么一分名不正言不顺。

    南门目前的局面就连地委都无法打破,干部任用新条例实施前,所有副县级以上人事一律冻结,只有等到这次全省性的干部调整到位以后,才有望考虑他的问题。

    所以,省委工作组进驻永州,他是寄予厚望的。

    陆部长同时宣布推荐永州建市和西桥设县的筹备组人员推荐,还是让他意外,稍加考虑,他就意识到,这是一次机会,一次将金泽滔风光送出南门的机会。

    如果金泽滔能进入西桥设县筹备组,对自己来说,南门的政治力量对比瞬间逆转。

    筹备组组长只是兼职,不是正式行政职务,金泽滔即使进入进入筹备组,其组织关系还是挂靠在南门,但他的工作重心将很快转移,此消彼长下,金泽滔在南门的政治影响就将大打折扣。

    杜建学越想越觉得可行,到后来,都激动得两手有些颤抖,回头看看孔敏辉、梁波平等人,都对着他微笑着点头,能想通此中关节的不至他一人。

    被陆部长念到名字的干部,都忍不住眉飞色舞,杜建学市长也榜上有名。

    陆部长放下手中的名单,没有念到金泽滔的名字,金泽滔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有些失落,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就连杜建学都有些意外地扭头看了金泽滔一眼:“怎么没有你的名字?”

    金泽滔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可能组织上还感觉我不够成熟,需要进一步接受考验,再接再厉吧。”

    杜建学转头求证沈向阳:“向阳书记,陆部长有没有念到金泽滔的名字?”

    此时,收起名单的陆部长凑近话筒,缓缓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金泽滔。”

    金泽滔愕然望着陆部长有些恶作剧的笑容,刚刚因为杜建学的失态莫名好转的心情又开始糟糕起来。

    金泽滔进入省管干部后备干部候选人名单,南门坐席欢呼雀跃,杜建学率先伸手表示祝贺,接着,孔敏辉、梁波平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他表示由衷的高兴,王力群、谢凌等人也紧跟着凑热闹。

    南门和谐热烈的祝贺盛况,甚至惊动了主席台,陈建华副书记甚至还感慨说:“众望所归啊!”

    马速书记点头表示同意,王如乔似乎还沉浸在对该不该上歌厅的反思中,温重岳面无表情,郑昌良皱着眉头,陆部长似笑非笑。

    金泽滔一只手挥舞着空白推荐表,一只手被热情的人们争相握着,这都还没开始推荐,咋就开始庆祝了呢?

    这一回,在填写后备干部推荐名单时,大家都放得很开,做到了充分的公开透明,写好后故意放在桌上,自己扭头和别人闲话。

    孔敏辉没话找话:“金市长,我可就推荐了你跟杜市长。”生怕他不信,还挥动起推荐表,上面果然只有自己和杜建学两个人的名字。

    金泽滔感叹说:“老孔,你这样是不对的,这要是考试,你就是作弊,当心陆部长给你记零分。”

    孔敏辉头一缩,不知什么时候,陆部长又到这里溜达来了,还问候起大家:“南门的同志很热情,也很团结,值得提倡。”

    大家都讪讪笑了,金泽滔建议说:“陆部长,今天接连考了好几门功课,你看,现在食堂都关门了,部长中午要请客啊。”

    陆部长置若罔闻,离开时却说:“我看你很有请客的潜质,群众威望很高嘛。”

    这次推荐表回收得很快,陆部长转了一圈又回到主席台,说:“后备干部是我们党的事业兴旺发达的重要后备力量,是严格按照组织程序选拔出来的有培养前途和发展潜力的优秀干部,刚才转了一圈,我欣慰地看到,一些德才兼备,群众公认的年轻干部推荐比较集中,陈建华同志也感慨说这是众望所归。”

    这到底是褒呢还是贬,金泽滔将头垂得低低的,他对进入西桥镇筹备组后的命运开始变得患得患失。

    陆部长语气一转:“众望所归好啊,这既说明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也说明被推荐同志德才素质是过硬的,是我们可以放心使用,也放心委以重任的领导干部。”

    完了,这是要捧杀了。

    陆部长停顿了一下,刷地抖出会议一开始翻来覆去看了大半个小时的那份名单,说:“下面我宣布西桥设县筹备组组长推荐候选人名单,金泽滔……”

    下面的干部顿时轰地议论起来,不熟悉的打听着金泽滔是何方神圣,熟悉的都扭头看向金泽滔所坐的区域。

    后备干部名单自己排在最后,筹备组长候选人名单自己却排在第一,这不是明目张胆的组织暗示吗?

    不用最后结果出来,金泽滔就清楚,自己这个筹备组负责人早就被陆部长内定了,或者说是被西州那帮大老虎预定。

    西桥设县筹备组,是一个非常设机构,应该挂靠在地区行署下面,没有明确职级,没有明确职责,没有明确人员,纯属三无机构。

    万事开头难,一切从零开始,一时间,金泽滔五味杂陈,说不清到底是好还是坏。

    当陆部长宣布上午测评推荐会议结束时,刚才还热情地向他表示祝贺的杜建学等人都一哄而散,王力群、谢凌则一脸迷惘地跟在金泽滔后面。

    西桥设县筹备组,听上去就有兔死狗烹的味道,西桥设县了,是不是这个筹备组成员打哪来回哪去?

    金泽滔却从这里面还嗅到另一层味道,陆部长让他负责筹备组,未尝就没有考校的味道,筹备好了,论功行赏,也不一定就鸟尽弓藏,或许就是另一个天地。(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七章 弹冠相庆

    (感谢珠山游子的双月票!)

    开创另一个天地,这是一个致命诱饵,也是一场政治豪赌,陆部长向他伸出了橄榄枝,但你能说它就代表和平友谊吗?或许它就是催命的拘魂铁链。

    王力群忧心忡忡:“金市长,永州撤地建市的口号已经喊了十年,至今才初露曙光,西桥设县没有申办下来,是不是这个筹备组就不撤?”

    谢凌不满说:“撤地建市都这么艰难,西桥单独设县涉及方方面面,没有三五年时间下去,恐怕连个水泡泡都不冒,让你蹲筹备组,不是纯粹消遣人吗?”

    王力群劝说:“设立县级行政区域,这中间的环节太过繁杂,牵涉到的关系太过复杂,不是关系到重大政治经济大格局调整,国务院会放这个口?不如就委婉地回绝了吧,这不是我们地方政府和地方干部能把握的。”

    谢凌在旁边不忘火上添油:“力群市长的担心不无道理,金市长,筹备组还要地委常委会讨论,趁着还没有定下来,跟陆部长说说,另选贤能吧,这就是一个大泥淖,一脚就能深陷其中,要抽身谈何容易。”

    金泽滔呵呵笑说:“事情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悲观,南门港区建设一期工程已经立项,谢凌,上次京城之行,国家计委的评审会还记得吧,当时我们提出的永州湾外海设立军事港链的方略已经被中央采纳,这就是西桥设县的最根本动因,省委都已经决定西桥单独设县。那么它就不是空中建楼。沙上筑塔。”

    谢凌还要说话。金泽滔摆了摆手:“你明白就好,不用说出来,过程可能艰难,但只要闯过,它就是另一片天地,再说,事情并不是你说的没有定下来。”

    谢凌回头一看,刘志宏处长正跟着王力群在握手寒暄。

    金泽滔迎了上去。打趣说:“刘处长,今非昔比啊,如今衣锦还乡,威风八面,心中有何感想?”

    刘志宏处长如今再也没有在南门任职时的龙钟老态,环境能改变人,心境更能塑造人,刘志宏哈哈笑说:“金市长,祝贺你,远在西州。都能在电视上经常见到你的音容笑貌,南门公安大楼抢险救人。抗旱救灾以一当千,让我老怀大慰啊。”

    金泽滔的笑容顿时凝固,闷闷道:“刘处长,我还活生生地站在你跟前,就不用音容笑貌了,了不起,我送你一张工作照,让你时时缅怀,免得你老怀不慰。”

    “刘处长,我们不说威风八面,扬眉吐气却是有的,衣锦还乡容易让人产生还乡团的嫌疑,但今非昔比却是再恰当不过。” 王力群跟刘志宏比较熟悉,说话比较随便。

    刘志宏笑容可掬:“一唱一和,前呼后应,力群市长不愧是金市长的得力助手,什么时候都能跟上领导的节奏。”

    金泽滔没有再寒暄,直截了当说:“刘处长,我们都还饿着肚子呢,是不是陆部长摆下盛筵,要请我们几个共进午餐?”

    刘志宏收起笑容,说:“金市长,陆部长让你留下谈话,请跟我来。”

    看着刘志宏两人走远,谢凌不无担心说:“力群市长,你被刘处长点将了,筹备组应该有你的一席之地。”

    王力群沉吟道:“谢市长,我本是南门一弃卒,能重回南门市政府,并且上了一台阶,已经是高天厚土,金市长都说了,前路艰难,闯过了,就是另一片天地,你不觉得这样更富挑战性吗?”

    王力群是个轻不言输的理想主义者,他并在乎功成名就的结果,而是享受屡战屡败的过程,对这样的人,连金泽滔都心怀敬意。

    谢凌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说:“金市长早就下这一步棋了,你没看注意到吗,除了承江少数几个,其他人早早被撒向市区外,我们都当他这是磨砺干部,可能金市长自己都不是很明确,其实,他早就心向往之,别忘了,他是西桥人。”

    王力群开心大笑:“如果组织上真找我谈话,我第一个就推荐你,咱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跑不掉你。”

    谢凌微微一笑:“你也别忘了,我来自东源,如果西桥设县,东源必定划入西桥的版图,广义上来说,我也是西桥人。”

    马速书记办公室外的会客室里,陆部长和马速书记并肩而坐,两人都没有太多表情,金泽滔微微鞠躬,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刘志宏在一旁落座。

    陆部长没有客套,开门见山说:“泽滔市长,今天我代表组织正式找你谈话,省委和永州地委都有意让你牵头负责西桥单独设县筹备组,你有什么想法?”

    金泽滔苦笑说:“陆部长,我能反对吗?”

    陆部长和马速书记对视一眼,说:“这是组织最后的决定,你没有反对的权力,你可以谈困难,表决心,但不能反对。”

    金泽滔严肃说:“陆部长,既然是组织的决定,我无条件接受,西桥设县的困难,我想陆部长比我清楚,西桥设县这是每一个西桥人的梦想,作为西桥人,我义不容辞,至于表决心,陆部长,你也不爱听这一套,还是见行动吧。”

    马速书记有些动情说:“西桥单独设县,既是永州撤地建市方案的重要内容,也是省委谋划全省经济布局的重要举措,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泽滔同志,任重道远,希望你不要辜负省委,以及地委的期望,我们期待及早听到西桥正式设县的喜讯”

    说到这里,似乎意犹未尽,添了一句:“永州添一县之域,这是可以写进永州史志的盛事,万望用心谋划,立县之日,我必定赶到西桥,亲眼目睹这一盛况。”

    金泽滔欠身表示感谢,不出意外,这次新条例实施后,马速书记将要调离永州,他嘴里虽然只字未提干部调整的事,但话里话外,听得出他甚为遗憾,永州撤地建市第一任市委班子的殊荣与他无缘,但他也无失意之色,应该谋得了好位置,就是不知谁会接任永州第一任市委书记。

    金泽滔虽然没有慷慨激昂的表态,但似乎更合陆部长的意,他点头说:“西桥建市,前期申报工作繁杂,难度很大,省委省政府以及地区都会竭尽全力给予支持,你有什么要求?”

    金泽滔认真说:“我就两个要求,筹备组人员由我点将,请马书记给予方便,经费要充分保障,以目前的永州财力可能无法保证,需要陆部长支持。”

    陆部长和马书记同时点头,两人又嘱咐了几句,陆部长站了起来,说:“中午就不留饭了,你也别指望让我破费,尽快将工作重心转移到筹备组上来才是正事,就这样吧。”

    出来的时候,刘志宏善意提醒说:“你个人有什么要求?”

    金泽滔笑了:“刘处长,我说让省组部明确一下筹备组的编制和职级,行吗?”

    刘志宏翻着眼睛说:“筹备组是临时机构,你的组织关系还是在南门市委,还没干事,就妄想一步登天?”

    金泽滔讥笑:“那还谈什么个人要求,这不是逗我开心吗?”

    刘志宏扭头就走,嘟哝说:“好心当作驴肝肺,你就不担心西桥建县成功后你的个人前途?”

    金泽滔冲着他背影喊:“刘处长,陆部长让你送我出去,这都还没到大门口呢。”

    刘志宏头也不回摆手道:“走出马速书记的办公室门口,我就完成任务了,接下来的路你得一个人走,不要说我没提醒过你,有空,多到西州走走,拉车不要忘看路,不要总期盼着天上掉馅饼。”

    金泽滔咧嘴一笑:“刘处长,西桥没有桥,那就是一个过路廊,就是有人想拆桥,也无桥可拆,再说陆部长是过河拆桥的人吗?”

    刘志宏脚步一顿,摇了摇头,一步跨进电梯门,走了。

    金泽滔走出地委大院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破旧的办公大楼,春节后,新地委大院就要落成,新一届的永州市委班子就要落定,短短不过十分钟的谈话,却将他推向一个未知的路口。

    门口还等候着王力群和谢凌,谢凌比较心急:“陆部长怎么说,定下没有?”

    金泽滔边走边说:“省委已经明确由我牵头筹备组工作,你们俩都要作好心理准备,筹备组组成人员我可以点将,但筹备组领导班子地委另有安排,我估计,你们应该榜上有名。”

    地委既然有意让金泽滔出任筹备组长,作为他最得力的助手王力群和谢凌,不会被允许坐视旁观,自然会有人出面借着支持西桥设县的大义,将他们打发到筹备组。

    只要陆部长不会反对,一切都水到渠成,此刻,想必有人在举杯庆贺了吧。

    王力群笑说:“金市长,立县大事,当载史志,如果我们能有幸和金市长一起共襄此盛举,更应弹冠相庆,金市长,不如中午我们就先庆贺一番,可不能让人专美于前。”

    金泽滔哈哈大笑:“大善!”

    三人没有随俗跟大多数与会干部一样,跑通元酒店去庆贺,绕过酒店大门,往老营村另一头独院独门行去,这就是金泽滔在老营村安的家。(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177/ 第一时间欣赏非常官道最新章节! 作者:金泽滔所写的《非常官道》为转载作品,非常官道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非常官道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非常官道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非常官道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非常官道介绍:
非常官道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非常官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非常官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