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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川南萧生     仙壶txt下载     仙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七章 含珠

    俗话说水火不相容,若是寻常人物,敢于在丹田内同时容纳这两股真气,想必早就已经爆体而亡,然而已经开了两仪圣瞳的徐遥,这体内丹田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在两仪圣瞳强大瞳力统属下,化为阴、阳二仪,抱元守一。

    而拥有同时拥有两者的徐遥也变得从来未有地强大,以至于徐遥觉得如果再遇到颜经业那般的真丹境宗师,自己全力施为之下,完全可以不落下风,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诸多算计之后,最后还要狼狈逃走。

    当然,如果想要全力爆发,自己这一身阴阳相济的真气怕是也瞒不住,一旦暴露出去,也是后患无穷的事情,所以不是情非得已,徐遥也不会贸然暴露自己这个秘密。

    而且徐遥现在的情况确实也如无为道主所说,完全可以借着这个思维漏洞,去做一些徐遥本来身份不便于去做的一些事情。无为道宗清玄的身份,徐遥打算用上很长一段时间,并不准备提前让其暴露出去。

    如此一来,徐遥自己如何行事,自然就要从长计议,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徐遥已经沉寂得太久,久到镇岳山城里隐隐有些不稳了。虽然张巍然等人肯定知道自己没事,但这种事情却没办法跟下面的人解释。

    这一年半载的过去了,徐遥这个龙头还没有什么消息,镇岳山城里张巍然等人又占着那么大的蛋糕,自然是压不住渐渐开始有些浮动的人心。

    在想了一遍自己该如何去做之后,徐遥便闭上双眼,开始陷入了沉睡。第二天徐遥睁眼的时候,就发现已经穿戴整齐的蒋温伦像看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看着自己,见徐遥双眼一睁,蓦然醒来,蒋温伦便收回了自己的上下打量的目光,啧啧出声道“徐兄晚上居然还知道睡觉,这可真是稀罕事情”

    “凡事张弛有度,过犹不及,这一点我还是省得的,倒是你,与其担心我睡不睡觉,还不如想想师傅安排下来的事情,该如何才能办好”徐遥闻言,随即面无表情地说道。

    蒋温伦闻言哈哈一笑,随即说道,“区区两县帮派纠纷,怎么难得倒我,啧啧,徐兄你可别瞧不起人”,徐遥闻言倒是不动声色地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最后出门的时候才开口说道,“早点走吧,别误了时辰”,蒋温伦顿时怪叫一声说道,“我早就醒了,还不是为了等你?你倒好,现在还怪起我来了”说完之后,就一路小跑,跟了出去。

    两人离了清虚观,便一路向南,准备到那两县境内,调解风雷、赤阳两派在南野原的纷争,但这才行了一上午,蒋温伦的问题就来了。现在虽然是徐遥与蒋温伦二人同行,但这个任务笑道人早就言明,只能蒋温伦自己一人完成,所以徐遥于情于理,都是搭不上手的。

    所以现在现在蒋温伦到了晌午,饿得前胸贴后背,却愕然发现自己身无分文,连温饱问题现在都有些解决不了。当然,这也不怪蒋温伦思虑不周,之前在狱中之时,都是徐遥拉着蒋温伦在壶中境醉仙楼内放风。

    以徐遥厨道上的技艺,蒋温伦自然是当了甩手掌柜,吃得那叫一个开心,而后到了清虚观之中,饭食也自有人张罗,蒋温伦除了每日刻苦练功以外,也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所以乍一出来,还真没有想到金银这一茬,但现在徐遥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望着蒋温伦,蒋温伦自不愿失了颜面,而是故作镇静地开口说道,“我们这行了半日,滴水未进,现在我腹中却是饥饿得很,不如去前面食肆吃点东西歇息一下,下午再接着赶路如何?”

    徐遥闻言面上笑容更甚,明知故问道,“你身上有几两银子,可够我叫一盘牛肉?”,蒋温伦闻言哈哈一笑,“现在我身上虽然分文没有,但这三文钱,可难不到我这个英雄汉”

    徐遥听着蒋温伦说得有趣,倒也来了兴趣,开口问蒋温伦计将安出,蒋温伦神神秘秘地跟徐遥附耳一阵之后,便借用徐遥腰间宝剑砍断旁边一颗碗口粗的树木,开始修枝剪叶起来来。

    话说这两湖之间有一位大剑客甘禄堂,之前是崆峒派剑派中的有名人物,后来不知道怎的,反出了崆峒剑派,在荆桥隐姓埋名落了巢穴,好好的剑侠不做,非要做个绿林人物。

    在这里他还有一个老叔叔,他这老叔叔在江湖上,也是有名的,叫做甘二爷,少时跟他父亲,吃镖行饭,练就一身硬功夫,舞得动八十斤的大刀,后面不知道怎的,跟甘禄堂同做镖师的父亲,改行做独脚强盗。

    什么叫作独脚强盗呢?凡是绿林中的强盗,没有不成群结党的。但独脚强盗不同,和寻常百姓一般,住在家里,每年出外,做一两趟买卖。也不收徒弟,也不结党羽。这种独脚强盗,最是难做,不是有绝大本领,手段实力都不缺的人物,那是万万做不成的!

    甘禄堂的父亲,住在

    北荆桥,做了几十年的独脚强盗,左右的邻人,不但无人知道他是个强盗,并且没一人不感激他周济贫人的好处。

    甘禄堂十四岁的时候,他父亲就死了,甘二爷每年仍照常出外,做一两趟买卖,连甘禄堂和家里下人,都不知道这甘二爷出去做的什么事情。直到后来,甘禄堂机缘巧合之下拜了崆峒剑派掌门杨赞化为师,成了两湖之间有名的剑客,也算成就了一番事业。

    只是后面不知道怎的,甘禄堂崆峒剑派掌门弟子当得好好的,居然欺师灭祖,反出了崆峒剑派,在北荆桥这祖地隐姓埋名,子承父业,和甘二爷一起做起了独脚强盗。

    只是甘二爷毕竟年纪大了,精力已经大不如前,在甘禄堂回到家中操持旧业的时候,就金盆洗手,在家享享清福。而甘禄堂呢,仍是继承祖业,做这项不要本钱的买卖。

    甘禄堂有两个老婆,这两个老婆,也都有些儿来历。大老婆姓蔡,是北齐境内一个有名武林世家出身的女子,出身不低,但容貌奇丑,武艺倒是不错,不是寻常武林女子一般的花拳绣腿,名字叫做蔡香香。

    每次出门游玩,必定登上擂台,每次当众宣言:如有打得过她的男子,不问贫富,只要年龄相当,家中不曾娶过妻的,便下嫁给他。几年间打遍了本地的青年俊彦,要么是打不过她的,要么是打得过嫌她丑的不肯上来的,居然从来没有输过。

    甘禄堂当时武道初成,正在北地游历,兴致来了,就上台和她交手,只几个回合便把蔡香香倒提在手中,而这时的甘禄堂,确实不曾娶过妻,就娶了这蔡香香做老婆,而蔡香香倒也光棍,居然就跟着甘禄堂私奔到了南楚,从此嫁给甘禄堂为妻。

    二老婆是甘二爷的侄女,也是个吃镖行饭,有本领的女子,然而同样身负武艺,其容貌却是生得极美,若不舞刀弄枪,便说她是楼里的花魁都有人信。因甘禄堂的父亲排老行二,还有一个大伯,在中年死了,没有后人,遂将甘禄堂祧继,所以娶两房妻室,各自传承两房血脉。

    大老婆生了一女,名叫甘含珠;二老婆生了一子,名甘胜。甘家虽然不是诗书世家,但甘禄堂却严令子女必习诗书,而他们这种武艺世家的子弟,自然也都会些武艺,就是甘胜娶的二妻,也是会武艺的女子,这一子一女的本领是从小被甘禄堂耳提面命练起来的,更是不必多说。

第五百六十八章 乱局

    蔡香香的容貌,虽生得十分丑陋,但她生下来的女儿,却是端庄秀丽,绝不像蔡香香的模样。蔡香香只生了这一个女儿,看得比什么宝贝还重!有许多镖行里的子弟,托人向她家求婚,蔡香香要么嫌人物不够俊秀,要么嫌弃镖行儿郎没什么本事,统统都是加以拒绝。

    甘含珠的芳龄,眼看已经迈入二十,已经是大姑娘了,这挑来挑去,也没见个好的,至此蔡香香时常抱怨甘禄堂,不肯留神替女儿择婿。

    一日,甘禄堂走华容关帝庙门口经过,见庙里围了一大堆的人,好像有什么热闹似的。一时动了好奇的念头,信步走进庙门,挤在人丛中一看。原来是一个少年壮士,在那里耍一条齐眉铁木棍,估料那铁木棍的重量,至少也有四五十斤,少年拿在手中,和使一条极轻的木棍似的,丝毫没有吃力的样子。

    甘禄堂见了,心里已是有了计较!只见那少年使完了一路棍,猛然将两手往背后一回,铁木棍就靠着后背脊梁,朝地上插下。只听得喳的一声,那棍插入土中有尺七八深。

    少年随即纵身一跃,一只脚尖,只身立在铁木棍上,身体晃都不晃动一下,再一声大喝之后,便将这木棍整根踩没入地底。甘禄堂乃是武道高手,哪看不清楚其中门道?

    要说这少年一趟棍耍得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如此年纪修到后天巅峰,也只能说稍稍有些出彩,并不值得甘禄堂如何惊异,但这一手举轻若重,举重若轻的化劲功夫,却是让甘禄堂眼前一亮。

    要知道寻常莽夫,要把这木棍打进地底,那也是行得通的事情,但要是想这木棍受了莫大力道,进了地底还丝毫不损,其中的门道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甘禄堂心中有所计较,不由得脱口而出大叫了一声好。当时许多人叫好,少年全不在意,惟甘禄堂这声好一叫出口,少年就好像知道是遇到内行了。

    连忙跳下地来,对大众打了一个圆拱手,末了,向甘禄堂道:“献丑,献丑!小子借此求些盘缠,也是出于无奈!”

    甘禄堂看这少年,不过二十多岁年纪,生得容颜韶秀,举止雍容,俨然一个贵家子弟,饱学书生的模样。若不是亲眼看看见他的武艺,就以他的外貌举止来看,就甘禄堂的见识也不相信他是江湖上的儿郎。

    见他向自己拱手,说出这几句话,甘禄堂想着之前老婆对自

    己的埋怨,随即触动了择婿的心思,便也拱了拱手,笑答道:“佩服,佩服!像少侠这般武艺,我平生还不曾见过呢!少侠既是缺少了些盘缠,这是很容易的事!只看少侠用得多少,我立刻可以如数奉送!只是此地不好说话,少侠可否去寒舍坐坐?”

    少年闻言一愣,顿时一双招子放到人群里一阵乱瞧,瞧了一阵之后,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面上顿时露出一阵急色,脖子伸得老长,死命地往人群里面去看。

    然而此时甘禄堂却轻轻拍了拍这少年的肩膀,“怎么,少侠可有同伴在此?”,这少年闻言面上顿时浮现出一阵古怪神色,随后答道,“在下孤身一人到此,哪里有什么同伴,却是叨扰了”说完,一手提起了放在地下的一个包裹,看热闹的人,见没了把戏看,都一哄而散了。

    等众人都散尽之后,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从树上犹如流云飘叶地纵到了地面,看到地面“徐兄救我”四个大字,面上不禁露出古怪之色,半晌之后,这青年微微一笑,信手将这四个字抹去之后,整个人也就飘然而去,离开了这关帝庙前。

    之前在关帝庙前卖艺的少年,正是蒋温伦无疑,而在人群散尽后现身的青年,就是提前隐匿了身形的徐遥了。原来之前蒋温伦所谓的计谋,其实就是削了一根铁木棍,在这关帝庙前,前来卖艺凑个盘缠。

    感受到命运的齿轮又开始转动的徐遥自然不会横加阻拦,蒋温伦那一根铁木棍耍的虎虎生风,徐遥却是在甘禄堂出现在关帝庙前的时候,就主动借助一旁的树木掩匿了身形。

    这蒋温伦和这甘禄堂是注定的因果关联,所以在蒋温伦发觉剧本不对,想要找徐遥救人的时候,徐遥也没有什么现身的意思,蒋温伦此次虽然会有一番不小的波折,但总的来说还是能逢凶化吉,于性命无碍,既然如此,徐遥自然不会轻易去干涉蒋温伦的成长轨迹。

    要知道蒋温伦虽然饱读诗书,但这闯荡江湖可真的就是实实在在的愣头青了,就冲其没了盘缠,要来卖艺赚钱的奇葩想法,就让徐遥大摇其头,怀疑其是不是江湖话本小说看多了。

    行走江湖第一要义是什么?那就是低调,所谓功法再高,也怕菜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家闯荡江湖,都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恨不得所有人都不注意自己才好。

    这蒋温伦为了一顿饭钱,就要当众卖艺

    ,大出风头,这不是厕所里打灯笼纯粹找死么。当然,对于蒋温伦如此天真的想法,徐遥也并不奇怪,蒋温伦虽然胸有智计,懂得颇多道理,但这些道理,大多却是从书本上来的。

    上庸毕竟是一方城池,就算有些尔虞我诈,阴谋算计,哪里又能比得上江湖上的明枪暗箭,云谲波诡?就算是徐遥自己,这一路修炼上来,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逆境杀伐,阴谋构陷,才有如今游刃有余的本事。

    这蒋温伦虽然天资杰出,但不经历一番磨炼,自然也不会有所成就,所以在甘禄堂要带走蒋温伦的时候,徐遥也明知道这甘禄堂并非常人,也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蒋温伦这边暂时出不了什么大事,徐遥自然要趁着这段时间,忙活一下自己的事情,自己首先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前去了结藏剑山庄里的一部份因果。

    原来之前徐遥与蒋温伦寄身上庸城中,贡金被盗一事并非偶然,在这一段时间之内,武陵郡内大大小小的事情出了不少,到了最后,终于出了一件震惊江湖的大事情,那就是藏剑山庄明面上的实权人物之一藏剑山庄三长老居然暗中背叛了藏剑山庄,在徐子墨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之后,三长老里应外合,勾结外敌,居然带领人手,将藏剑山庄重宝盗出,之后再仓皇逃走,从此不知下落。

    藏剑山庄在此次变故之中,究竟损失了多少东西,现在还隐而未发,外人无从知晓,但众人却已经可以肯定,这笔损失决然不小。

    是什么样的好处,才可以让一股庞大若此的势力藏于暗中,谋算藏剑山庄这种江湖顶尖势力?其等为了达成目的,不仅在武陵郡之中四处作盗贡金,袭驻地等小动作,让藏剑山庄一干高手就此疲于奔命,最后更是出动绝世人物,将藏剑山庄庄主徐子墨引出,最后再由三长老这个内鬼作带路党,成功得偿所愿。

    无论是实力还是手段,这股隐藏在暗中的势力在这次行动中所显露出来的,都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当然,藏剑山庄明里暗里都损失惨重,不管这股势力再怎么了得,以徐子墨的性格,都不可能后退半步。

    所以现在武陵郡内已经是风声鹤唳,全境禁严,无数隶属于藏剑山庄好手,向四面八方撒出,力求追查出那一批躲在暗处人手的下落,而武陵郡内所有势力都必须无条件配合行动,稍微违抗便就地格杀,不容私情。

第五百六十九章 动身

    当然,武陵郡里再怎么乱,跟徐遥也是没什么关系的,徐遥想做的事情,也不过是将那个蹦了很久的三长老,一剑斩了,了却藏剑山庄与此身大部份因果。

    至于替藏剑山庄揪出真凶,振兴藏剑山庄诸如此类的事情,徐遥是半点兴趣也无,当然,就算徐遥对藏剑山庄没什么感觉,但也掩盖不了藏剑山庄乃是称雄江湖的顶尖势力的事实。

    要是那三长老一直躲在藏剑山庄里,那徐遥一时半会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但现在其既然自寻死路,徐遥自然不会客气,早日了断因果,自己的修行也能更顺畅一些。

    当然,武陵郡内一片风声鹤唳,徐遥自然不能不知会藏剑山庄一声就贸然行动,不然闹出什么误会,徐遥虽然不怕,但少一桩麻烦总比多一桩麻烦要好,且不提徐遥这边如如何行动。

    甘禄堂带蒋温伦归到家中,问蒋温伦的姓名籍贯,因何在关帝庙卖艺?蒋温伦说道:“我姓蒋名温伦,原籍武陵上庸,我先父讳言祖,曾做过一任同知,十几年宦囊所积,也有不少的产业。先父去世,我得十岁。只因生性喜欢武艺,羡慕江湖侠客的本事,所以不肯走那读书仕途。”

    “先母疼爱我,不忍拂我的意思,任凭我招集些会把式的江湖人,终日在家,使枪弄棒,一点儿不加禁止。一年前在上庸,我因被一桩盗案牵连,下了大狱。”

    “亏得先父在时,交游宽广,不曾把家抄了,然而费耗产业十之**,才保全了性命。审讯明确,与我无干,释放我出来。先母就为这事,连急带气,我归家不上半年,便撒手而去了。”

    “我又不善经营家计,式微之家,不能和富贵人家攀亲,我自己见家业凋零,也不肯害人家闺女,因循下来,不曾娶得妻室,因此生活更支持不下了。”

    “生活日益窘迫之下,我想起先父在时,有一个姑母,嫁在浏阳,故而我一路向南而行,想寻到姑母,谋一个安身之所。不料出门还没两个月,这还没到地方,手边的盘缠便已告罄,没奈何,卖艺糊口,今日初到华容,就遇上了老丈。”

    蒋温伦这一番话半真半假,合情合理,甘禄堂听了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觉得蒋温伦所述,正合了自己择婿的标准,就回头找蔡香香商量。蔡香香见了蒋温伦这般俊秀人物,岂有不合意的?所谓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喜欢,最后问了自家女儿的意思,居然也是年少慕艾,千肯万肯。而蒋温伦现在虽然有些

    天真,但并非没有眼力。

    且不说这甘禄堂初到关帝庙前的时候,徐遥就已经束音成线,暗中提点过蒋温伦,就冲蒋温伦与这甘禄堂相处这半日时光,就有如兔子遇到了沉睡的猛兽一般,浑身上下是一点都不自在。

    虽然不明白最后关头徐遥为什么没有出现,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蒋温伦只是缺乏江湖经验,并不是蠢,自然不会轻举妄动,对甘禄堂的意志加以违抗了。

    而且对方虽然身份神秘,但似乎对自己并非有什么恶意,不然说话之间,也不会这么客气,只是蒋温伦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现在落魄地都要去关帝庙前卖艺了,对方对自己还能有什么企图不成?

    当然,蒋温伦这个疑惑,在蔡香香将面带羞色的甘含珠带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蒋温伦就大概有些明白了,在见到甘含珠之后,蒋温伦心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前去关帝庙前卖艺,的确是受了之前一些江湖话本小说的启发,但蒋温伦万万没有想到,这传说之中的比武招亲,居然也轮到自己了。

    不过还没等蒋温伦心中生出一些别的想法,这匆忙一瞥之间却看到,这甘含珠的容貌竟是说不出的端庄秀丽,楚楚动人,樱桃小口微张之下,婉转有如莺声,这甫一接触,我们蒋大少爷就有些挪不开眼,移不动步,再相处了两天,居然心中就生出了些不舍。

    到了后面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甘家住了下来,最后明媒正娶了甘含珠,做了甘禄堂的赘婿,洞房花烛,新婚燕尔,之后和甘含珠伉俪之情,极为浓笃。

    蒋温伦在甘家住了两月,渐渐的有些看出甘禄堂父子的行动了,猜想必不是做正经买卖的人,因此时常在枕边,用言语去套甘含珠。而甘含珠只是含糊答应,随意用些不相干的话打岔。

    蒋温伦心里顿时便多了几分明白,因之前为盗案牵连,弄得身陷囹圄,焦头烂额,而蒋温伦平时在上庸城内做的又是状师,对这打家劫舍的绿林强盗一属,自然没什么好感。

    而以甘禄堂的修为境界去做那绿林人物,说不得就是杀人如麻,纵横诸郡的强人,每一想到这上面,蒋温伦就有些不寒而栗!

    蒋温伦虽然现在已经拜在清虚一脉门下,已经能算作江湖人,但骨子里还是儒家是非善恶,伦理纲常那一套,于今反做了这种绿林强人的赘婿,如何能不害怕呢?

    这日蒋温伦因坐在家中烦

    闷,独自到外面闲逛,拣近处高大些儿的山岭,登临上去,想使心胸开朗一些,正立在山顶上,极目远眺。忽有人从背后,在蒋温伦肩上拍了两下。

    因全然没听见脚步声,蒋温伦倒吓了一跳!忙回头一看,只见一个道人立在身后。这道人身穿一件破布道袍,背上驮一个黄布包袱,身旁放一口六七寸宽、尺多长的红漆木箱,木箱两旁的铜环上,系了一条篮布带,大约是行走时,将蓝布带绊在肩上的。

    这一身打扮不伦不类,全然没道家高人仙风道骨的模样,两撇八字胡添上去,更是平添了两分市侩,笑容满面的,立在後面,正是蒋温伦的便宜师傅,笑道人无疑。

    蒋温伦一见是自己的师傅,连忙慌忙掉转身行“师傅从何而来?”笑道人闻言面上露出一阵古怪的笑容,然后又拍了拍蒋温伦的肩膀然后说道“你这个不肖徒弟师傅吩咐下来的事情不办,专心做起了强盗,我这个做师傅的能不来么”

    蒋温伦闻言老脸一红,随即开口说道“徒弟我现在虽是贫无立锥,然而自小生于诗礼之家,辱没祖宗的事情,怎敢去做?师傅你快别说风凉话了”

    笑道人又笑着说道“你既然不欢喜做强盗,怎的住在强盗窝里?莫不是你见甘小娘子生得美貌动人,就挪不动步了?”

    蒋温伦闻言翻了翻白眼“我倒是想挪步,但你徒弟这点修为,都不够我那便宜岳父塞牙缝的,我一个人哪里敢作声”,说完蒋温伦便笑嘻嘻地搭上了笑道人的肩膀

    “当然我那便宜岳父的本领大,我是抵敌不过,但哪里是师傅你的对手,只是我窥破了他们行止一事,他们也是应该有所察觉,这些日子对我看管紧了一些,我若是要走,想来其等也是不肯放我们夫妇离开,此事还需要劳烦师傅”

    笑道人闻言挥手打掉肩膀上蒋温伦的胳膊,起来道:“呆子!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去和你妻子商量?让我出手算什么事情,快去快去”蒋温伦闻言一愣,觉得笑道人话里有话,正低头思索,忽觉眼前一晃,抬头就不见人了。急向四面探望,那里还有笑道人的踪影?

    看到笑道人就这么溜了,蒋温伦不仅面露悻悻之色,不过笑道人虽然游戏红尘,但毕竟是清虚一脉现在的话事人,自然有的是事情做,若是跟自己开玩笑,也不会专程来这一趟,所以蒋温伦心中思量再三,还是准备向甘含珠表明心迹,然后看此事之后会不会有什么转机。

第五百七十章 返回

    先不说蒋温伦和甘明珠如何表明心迹,徐遥恢复了本来面目之后,便大摇大摆地来到了武陵郡城之中。徐遥没有掩饰自身行迹,自然落到了藏剑山庄的眼里,当然遭逢了大变的藏剑山庄,现在也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照顾徐遥这个嫡公子的情绪。

    徐遥在武林郡城中随意找了一个酒楼坐下来之后不久,徐绍便神色匆匆地赶到了此地,徐遥抬头一望,只见往日胸中充满了绝对自信的徐绍,面上已经带上一丝隐藏不住的焦虑。

    徐遥还未开口,匆匆赶来的徐绍便是苦笑一声,带着一丝歉意开口,“之前在苏州城跟七弟说过,只要你肯回家,为兄就要替你添砖铺路,引荐长辈,奈何现在庄内乱成一团,为兄却是不得不食言了”

    徐遥闻言微微一笑,开口回答道“无妨,我此次回来,也不是为了来认祖归宗,那三长老与我的恩怨大兄也应该知晓,所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徐遥既然大难不死,自然要来一了当年恩怨,来这武陵郡城,也只不过是想知会大兄一声,免得彼此之前有所误会,到时候动起手来,就有些不好了”

    徐绍面上笑着答应,心中却是喟然一叹,自己这个弟弟,怕是心中对藏剑山庄的隔阂不小,但当年的是非对错,恩怨情仇,实在是掺杂了太多东西进去,不是徐绍三言两语说得清楚,而且异身处之,徐绍说不得行事会更加偏激,所以饶是知道现在徐遥对藏剑山庄意见不小,徐绍也没有出言相劝,让徐遥将这些隔阂放下了。

    两人再攀谈了片刻之后,徐遥便飘然而去,在徐遥离开之后,徐绍便又回到了藏剑山庄之中,不久之后,藏剑山庄便对外声称,藏剑山庄嫡七公子徐遥行踪复现于武陵郡之中,并且正在追杀藏剑山庄的叛徒藏剑山庄前三长老。

    这消息一出,江湖上顿时是一片哗然,虽然以三清道宗与藏剑山庄的姿态来看,徐遥多半是未死的,但这一年多没冒头了,众人心里也不得不生出了些怀疑。

    万一徐遥没死,但是废了呢?那还不跟死了差不多,而且以徐遥以前的行事风格来讲,也根本不像忍气吞声的主儿。

    当然猜测归猜测,但没有得到确定的消息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连三清道宗这种庞然大物,徐遥之前就敢孤身寻衅,其余人不

    明所以就要上前去凑,等哪一天徐遥真的武道大成之后,那还不能提上手中三尺青锋前来把旧账算清楚?

    当然,就算有人急不可耐,真的想要对徐遥所属势力动手,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说得明白一点,现在徐遥一行人的生死荣辱,都系在徐遥一人身上,徐遥若是活着,那就是定海神针,徐遥若是死了,这些人也会不战自溃,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针对的必要。

    在知会了藏剑山庄之后,徐遥便一路北上,来到了上庸之中,恢复了本来面貌的徐遥外貌气度俱是无比出众,所以徐遥甫一进上庸城,四周便投来不少隐晦的目光,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的徐遥自然不会在意这点小场面,径直来到了耿家。

    这还没进门,就发现之前此地似乎起了不小的变化,门前两个威武的石狮子,一个头缺了半边,一个整个屁股都没了,分明遭受了不少的摧残。

    而站在门前的两个打手模样的人,看到徐遥到了这耿家门前,顿时有些面面相觑起来,这两人见徐遥看了那两个残缺石狮一眼,便举步向门前走来,心里正犹豫要不要上前阻拦,却见徐遥似乎微微按住了自己腰间的剑柄,两人心里一紧,以为徐遥就要动手,然而徐遥按了按剑柄之后,最后却还是若无其事地松开了剑柄上的右手。

    两人正因徐遥这个奇怪举动有些发愣,却发现门前这两尊半残的石狮子,突然同时化为细沙随风散去,面上顿时浮现出骇然之色,哪里敢挡徐遥这尊杀神。

    徐遥信步走入耿家宅中,却发现往日热热闹闹的耿家早已破败不堪,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内宅之中还有一些零星的声音传来,徐遥随即循声而去。

    就看到一群人将耿家人围住出言恐吓,勒索钱财,徐遥站在厅外了听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直接走了进来。

    正在出言勒索的这群人看到一个腰间佩剑的贵公子施施然走了进来,一时有些愣神,似乎疑惑守在大门前的同伴为什么会把徐遥放进来。但饶是徐遥一身贵气,气度非同一般,但耿氏刚刚才松了一点口风,正又要拿出一点真金白银出来,在这个关节上被人打扰,一干人等心中自然有些不爽。

    “你是什么人?”一名明显为众人之首的汉子目光不善地看着徐

    遥,出声问道,徐遥闻言微微一笑,“我是耿家的故人,之前做过耿家一任馆师,路过这上庸,正好有些事情想要拜访耿家主母,不知道各位今天可否行个方便?”

    这一干人等听到徐遥自承自己只是一个馆师,眼中顿时露出轻蔑之色,若是平常时节,众人还对这些身份高贵的文人还敬重一二,现在整个武陵郡中都乱了套了,这些以往高高在上的文人相公,府吏官员大多都失了势了,生怕触碰到现在心情不佳,正在武陵全郡内搜捕大敌的藏剑山庄剑客。

    所以现在在武陵郡之中除了藏剑山庄全程黑脸,高高在上的那群剑客外,最吃的开的就是能替这些剑客做事的人,平时这些官老爷,文相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有大把大把的威风,现在需要人刀头舔血做事了,就轮不到这些老爷出头了。

    “嗨,我看你穿得周吴郑王的,还以为你是个人物呢,原来只不过是一个教书匠,趁大爷我心情好,还不赶紧给我滚.....唔唔....老吴你干什么......啊!!!”

    正在徐遥面无表情地听着这小头目大放厥词的时候,这小头目后面蹿出来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死死捂住这个小头目的嘴,在其挣扎之后更是一记手刀,就把这小头目放倒。

    不要说自己这一方人看到这老吴突然反水有些瞠目结舌,就连被围在一群人中间的耿家人此时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陆他生性鲁莽了些,但是心底却不坏,加之这段时间庄子里的大人来了上庸,小陆带着一干兄弟也是上下奔走,效上犬马之劳,大人到了这里,我等本该俯身立拜,附于骥尾,奈何小的刚刚有眼无珠,没有及时瞧出大人天颜,小陆又是出口无状,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请大人放他一条生路”

    这老吴言辞说地卑微,神态也极其恳切,把自己姿态已经放低到了尘埃里,而徐遥此时闻言也面露诧异之色,“怎么?你认识我?”,老吴此时连忙上前一步赔笑到,“一年前大公子前往苏州城的时候,正是小的给大公子牵的马,做的人凳”

    徐遥闻言面带恍然,自己一年前却是在苏州城露过面,并且和徐绍也有过一番接触,如果这老吴当时是徐绍的下人,能认出自己的身份,确实也不足为怪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局面

    徐遥此次前来耿宅并不是为了耍威风,对方既然姿态放得如此低,徐遥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稍作停顿了一会儿,微微摆了摆右手,示意对方带着人离开。之前那老吴见徐遥没有马上作声,头顶上豆大的汗珠立刻沁了出来,最后看见徐遥微微摆手,顿时大喜过望,带领一干人等,离开了此处。

    这老吴走出这耿家大门外的时候,浑身便已经软软绵的,几近虚脱,肩上扛着的那人不觉得也跌落下来,旁边的人看到老吴如此不堪,顿时都上来扶,其中一个面上带了几分机灵的小子低声问道,“吴老,这什么人啊,有这么大的威风”

    这老吴闻言面上便浮现出一丝恼怒之色,一巴掌甩到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把这人打得在原地转了三圈,“都是你这个废物!!说这耿家的银子好捞,差点没把你吴爷爷害死”

    那年轻人挨了一巴掌呼了一声痛,随即捂住自己肿得老高的右脸不服地说道,“我说吴老你胆子也太小了,现在我们可是在替藏剑山庄王千王大人做事,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那人就算再有身份,还敢在这个时候不卖藏剑山庄的面子?那耿寡妇银子都拿出来了,咱们兄弟还不能拿了银子再说话?”

    老吴闻言冷冷一笑,“阎王屁股底下的银子你也想拿?你就不怕有命拿,没命花?”那年轻人闻言面上不服之色更浓,正要上前再作争论,却被众人七嘴八舌,拉胳膊拉腿的劝住。

    而老吴喘了两口气之后,接着开口说道,“王千这个外事总管,也只能在我们这些包衣奴才面前耍耍威风,在里面这位爷面前,那只是跪在地上的奴才,今天就是王千本人在这里,也只能跪在地上打自己嘴巴求这位爷饶命,你们有几个脑袋,还想在这位爷的面前捞好处的?你们想死你们自己去,以后可千万别拉上我,看在你们给我捞了一点银钱的份上,十五的时候给你们烧柱香,便是全了彼此之间的这份交情”

    这老吴说地满腹怨气,在场也不是没有聪明人,听到其中的一些关键字眼之后,不由地开口出声问道,“莫不是藏剑山庄那几位少主子当面?不对啊,这位公子爷气度确实出众,但形貌上与那几位可对不上”

    老吴闻言冷哼了一声,此时心中的害怕已经稍稍缓解了一些,身上也有了力气,却是没有与这些见钱眼开的蠢货再解释什么的兴趣,两把甩开两边扶着的人之后,就此扬长而去。

    而此时还留在耿家内

    宅的徐遥,却是面带微笑地向耿家主母说道,“小生之前离开之时,有诸多不便之处,未曾前来告别,主母别来无恙啊”,听着这似曾相识的声音从这陌生贵公子口中吐出,耿家主母随即不太确定地问道,“可是徐相公当面?”

    徐遥闻言微微颔首“正是在下,之前因为一些缘故,不便露出本来面目,还请主母见谅”,耿家主母看着自己身前这名面容陌生,却又贵不可言的英俊青年,面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恍惚之色,直到旁边丫鬟轻轻在后背推了耿家主母一把,这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之后,耿家主母就忙命人将这乱糟糟的厅里收拾了,再让人奉上茶来,请徐遥坐了,开始彼此攀谈起来。

    当然,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耿家主母诉说,徐遥听着而已。原来在徐遥蒋温伦两人随笑道人破开牢狱而去,裴知州也被人接走之后,上庸城里也很快变了天,藏剑使徐黎在徐遥等三人离开之后的第二天,就被人暗杀于自己落身的府邸内。

    若是舍去了藏剑山庄的身份,徐黎本人区区一个先天武者,根本不值一提,但既然他披了藏剑使这一层皮被暗杀,那这件事情,绝对不只是藏剑山庄失去了一名无关紧要的先天武者那般简单。

    往小了说,这是对藏剑山庄的挑衅,往大了说,这就是在告诉天下人,藏剑山庄已经失去了对武陵郡的绝对掌控力,一个连自己的老巢都控制不好的势力最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所以在徐黎被刺杀之后,藏剑山庄马上派了一位先天巅峰的外事总管到了这上庸之中,接手上庸一切事宜。而之前在上庸城之中,扮演着举足轻重角色的宋阀,此时却趁着混乱,离开了上庸,不知往何处去了。

    一个在上庸城内经营多年,盘根错节的世家,在这短短时间内,就已人去楼空,分明是早有预谋,但藏剑使都被杀了,上庸已经是一片混乱,自然没有人会对宋阀的突然离开横加阻拦。

    而藏剑山庄外事总管王千到了上庸之后,自然对此是恼怒至极,原来在宋阀离开上庸的同时,在外替藏剑山庄做事的几个宋家儿郎便齐齐反了,宋家这几个哥哥大多在外看守藏剑山庄的资源驻地,这一下反了,藏剑山庄自然是损失不小。

    现在宋阀又莫名消失,分明是宋家这几个主事人早有预谋,在没有抓到人的情况系,王千自然是大发雷霆,连累一干本来就是惊惶

    不安的世家倒了大霉。

    上庸城内这批世家倒霉之后,王千自然要提拔其他人出来做事,这挑来挑去,也没个像样的,最后干脆来了个人海战术,什么人都使,只要能给王千带来风声消息与其他实质性帮助的人,那是通通有赏。

    以至于现在上庸城里横行霸道的,已经不是当初那一批世家权贵世家,反而是一些三教九流的人,得了王千青眼之后,便在城内耀武扬威起来。

    当然,能在上庸城里经营起一番势力的,自身多多少少有些武力,不是被一些得了鸡毛当令箭的泼皮无赖可以随便骑在头上的。

    但这其中也并非没有例外,譬如之前徐遥寄身的耿家,便多多少少有些软柿子的味道。之前耿家能够在上庸城里过得这么滋润,一方面是已故的男主人当年积攒了一笔大大的家业,吃穿用度根本不愁。

    另一方面则是耿宪的存在,作为在武陵郡城之中扎根的大族,耿氏一脉源远流长,论在其中扎根的时间,比现在独霸一郡的藏剑山庄还要更早。

    耿宪虽然年幼,但毕竟是耿氏一族的血脉,在耿氏一族没有表明态度之前,上庸耿家自然是稳如泰山,当然,最后耿宪也被召入本族,开始了武道修行,坐实了耿氏子弟的身份,那上庸耿家的地位本该更加稳固才对。

    但奈何藏剑山庄出了这一档子事,所谓天子一怒,流血漂杵,徐子墨于武陵郡而言,地位比熊穆还要来得尊崇,所以在藏剑山庄雷霆出手之后,是龙,要盘着,是虎,要趴着,不然什么耿家方家,敢再这个时候炸刺,那通通是破家灭门,没有二话好说。

    武陵郡之中的耿家本族都是如此,上庸耿家则就更加不堪,耿家主母这些年来操持家业,虽然也算勤勤恳恳,但这满城风雨的局面,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如何能够应付得过来?

    况且之前耿家地位稳固的时候,尚且被那金六福与皮三强去欺上门来,现在失了势了,自然是被一群泼皮无赖整日勒索。

    耿氏虽然不堪其扰,但也只能委屈求全,这些泼皮无赖虽然较起真来,也算不得什么,只要稍稍有能量的势力与人物搭把手,也就过去了。

    但为何这耿家被人欺到这番田地,也没见人来理会呢?难道耿氏在上庸这二三十年,就没个还过得去的邻里故旧?

第五百七十二章 剑阵

    自然不是,只是耿家主母毕竟是妇道人家,操持家业虽然不算浑浑噩噩,但难免有些小肚鸡肠,当然,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做法,平时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但轮到自己倒霉的时候,也没什么人愿意伸出援手,要是自己本事过硬,抗得过去那还好。

    要是落到耿氏如今这般田地,大家不墙倒众人推,都算素质极高了,前来帮忙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徐遥听这耿家主母诉苦了一阵之后,便开口宽慰,然而言语之间,却总是拐弯抹角地说到耿氏亡夫耿鼎身上。

    这耿氏虽然有些诧异徐遥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自己那个早已经死去多年的丈夫,但徐遥刚刚才给自己解了围,而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隐秘,徐遥既然想听,耿氏自觉讲讲也是无妨。

    耿鼎当年虽然武道天资不佳,但为人却颇有手段,从家族之中负气出走之后,走南闯北,左右逢源之下,也建立了一番偌大的家业。当然,耿鼎区区一个后天武者,虽然有着耿氏一脉的身份,但这样行走江湖,未免也有些太过危险。

    所以在耿鼎一次入蜀做生意,之后传来身亡的消息的时候,耿氏虽然心中悲痛,但却并不怎么意外,在托人去巴蜀将自己丈夫的尸骨遗物带回之后,耿氏便在上庸城内操持家业,将耿宪抚养成人。

    耿氏说完之后,徐遥便提出想要一观当年耿鼎遗物,耿氏闻言面上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正当局面有些僵持住的时候,却发现门外又是一阵喧闹,随后一名身穿剑鱼服,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带着一群冷面剑客突然出现在了耿家内宅。

    耿氏见这群人来势汹汹,顿时骇得面如土色,耿氏虽然头发长,见识短,但久居武陵郡中,这身剑鱼服就算没见过,那也绝对是听说过的。

    刚才那些前来勒索的人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替藏剑山庄的大人们办事,但耿氏心中却是半点也不信。若是藏剑山庄的人对耿家这点东西有兴趣,派人传个口信,耿氏怕是只有全部奉上,哪里用一群泼皮无赖打到家里来说三道四的?

    然而无论耿氏信不信,现在总领上庸的藏剑山庄外事总管王千。已经亲自率人杀到了此处,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耿氏此时心中只有一片绝望。

    与面如死灰的耿氏不同,此时坐于客位的徐遥却是轻轻皱起了眉头,神色淡淡地朝这群人看去。那

    人见徐遥将目光投来,便对着徐遥抱拳之后,声若洪钟地说道,“卫龙堂外事总管王千,见过七公子”,其说完之后,身后的数十剑客顿时声如寒铁,齐声向徐遥问好。

    这数十剑客甫一出声,其等气势便勾连成一片,耿寡妇只是一个身无武道的普通人,顿时两股战战,面无血色,如若不是坐在椅子上,怕是此刻都已经委顿在地,不能说话。

    而旁边上了茶水伺候在左右的老妈子,更是早已经瘫在地上,洋相尽出。而此时徐遥轻笑一声,王千与那数十剑客勾连起来的气势顿时便被化解。

    徐遥笑了这一声之后,便缓缓站起身来,“我不知道你今天到这里来,究竟是自作主张,还是有背后主子的吩咐,我只是好奇,你今天来到这里来之前,知不知道自己会死?”

    王千闻言面上便已勃然色变,然而却已经来不及说什么,只见一缕幽深无比的剑光,在顷刻之间已经急速涨大,向王千立劈而下。王千口中一声凄厉大喝,身形便已经暴退丈余,“结阵!”,其话音落下之后,其身后的数十剑客便已经齐齐拔剑,散落于徐遥四周。

    徐遥被数十剑客结成剑阵围起来后,面上顿时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色,“这种手段,真是好久没有见过了”,外人只当徐遥说的是藏剑山庄的手段,其实徐遥说只是这似曾相似的剑道手段而已。

    在澜沧修仙界的时候,徐遥机缘巧合之下学了符法,之后通过与黄章、李青妍、章明山等人的接触,渐渐由符入阵,再由阵入道。

    在徐遥修炼的初期,符阵两道绝对是其一身实力举足轻重的组成部份,只是因为世界特性的原因,在身入浑天界以来,这种手段就几乎在徐遥身上销声匿迹,也不见其他人使用。

    当然,徐遥一身所学,自然不是就这么忘了,而是在自己修为境界和剑道境界暴涨的情况下,当初的护道手段,显得有些太过孱弱起来。

    而此界之中关于符阵两道限制颇多的同时,传承也实在是有限的很,所以饶是徐遥一直在壶中境之中,研习章明山留下来的阵道典籍,也一直无缘在浑天界之中施展。

    而现在这数十人结成阵势之后,也给了徐遥一定启发灵物不够人来凑,此界之中虽然因为大道脉络不显,灵气滞涩的原因,布下阵法甚是困难,而且布成之后,也需要不时维

    护。但因为法则表理外漏的原因,修炼境界与神通的提升,却比澜沧修仙界要容易得多。

    澜沧修仙界之中,能在二十岁左右成就凝脉期,在南沧宗这种顶级宗门,那也是不可多得的精英弟子。放在徐遥当初那一批人之中,也是白逸嘉、孙靖元这种天之骄子。

    当初徐遥虽然已经初露峥嵘,但在南沧宗的时候,也没有达到这个层次,也只是之后跟随墨冥前往天魔秘境,同化了钱海先天水德之身的资质之后,最后才鱼跃龙门。

    然而在身入这浑天界之中,徐遥却是发现,比起磅礴无比的澜沧修仙界来说,浑天界格局无疑是小了很多,然而二十多岁的先天期虽然不是随处可见,但在大门大派里却不足为奇。

    譬如上了先天榜的青年俊彦,绝大多数都是这个格调,而且大多都是先天期中的佼佼者。到了先天榜前十的这种级别,基本都是后期多如狗,巅峰满地走的情况。

    而在澜沧修仙界之中,能有这份成就的,在徐遥当初的见闻里,似乎也只有太上抱回来那个天生剑骨,离火道体的李燕忧。其一身资质在南沧宗这种等级的门派之中,也是百年难得一遇,当初徐遥还在练气前期挣扎的时候,其便已经是练气后期的境界,而其年龄,也不过是十四五岁上下。

    等后来徐遥练气巅峰的时候,那李燕忧传闻已经修炼到凝脉中期以上,而那个时候,李燕忧也未满二十,以这个修炼速度推算,在其年满二十的时候,差不多也是凝脉巅峰的修为,不愧于天之骄子之名。

    当然,无论是修士还是武者,其真实实力,都不能简单的以境界来衡量,修为境界越低,便越是如此,李燕忧天生剑骨,又是离火道体,所拥有的神通手段,寻常人物是拍马不及。

    而浑天界之中也是如此,那些个青年俊彦就算境界上可与李燕忧比肩,但其实内里相差不可以道理计,为何?这还要从此方世界之中大昌的武道说起。

    此方天地的武者精炼肉身,待自己肉身强大之后,再以肉身为炉鼎,运转功法以烈火烹油之势强行炼化天地灵气,这样的做法,固然能在短期内获得修为境界上的增长。

    但长远来看,却是弊大于利,为何?大道为登天之梯,片面地追求力量,不悟大道,那向上之途只会越走越窄。

第五百七十三章 耿鼎

    而澜沧修仙界之中法则内敛,不悟道也不足以攀升境界,当然,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或许有用,但那只不过是以耗费自身潜力为代价,根本不为智者所取。

    所以在澜沧修仙界之中,大多数人都是按部就班地悟道修炼,大多数人也只能按部就班地悟道修炼,有时候走捷径,反而会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

    徐遥的思绪已经是越飘越远,但已经将徐遥团团围住的众人,此时却没有客气,一股股有如冷冽兵锋的剑气,以各种刁钻的角度向徐遥袭来,而徐遥此时才略微回神,黑螭连剑鞘都没有出,直接被徐遥拿在手中,懒洋洋地左支右挡,而之前那一股股有如冷冽兵锋的剑气,顿时便以更快的速度倒卷而回。

    激射向围在徐遥四周的那些剑客,自己发出的剑气威力几何,这些剑客心里自然清楚得很,虽然心中惊骇徐遥的本领,此时却也纷纷出手,稍作阻挡,然而接了两道剑气之后,这些人便骇然发现。

    自己发出的这些剑气,被徐遥用手中还未出鞘的宝剑抵挡而回后,威力顿时大了不止一筹。徐遥手中黑螭还未出鞘,只是随意抵挡了一二,这些剑客便已经支持不住,不断有人虎口巨震之后,手中宝剑跌落到地上。

    等到一刻钟之后,场中除了徐遥以外,竟然再也没有一个手中还持有兵器的人。徐遥此时面上浮现出一丝意犹未尽的神色,随后便满含期待地看着兵器脱手之后,面上已然是一片惨白的王千。

    而此时的王千身上的剑鱼服已经是破破烂烂,血迹斑驳,面上也是一副震骇不矣的神色,而徐遥见状,也停止了缓缓踱过来的脚步,而是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王千,“出剑吧,你只有一次机会”,徐遥淡淡出声之后,一身气势便已完全收敛,但在王千的感受之中,虚空之中一股莫大的压力不断朝自己挤压而来,仿佛自己再不出剑,就会被什么莫名存在碾碎一般。

    王千虽然心中震怖,但也是一名踏踏实实修炼到先天巅峰的武者,徐遥虽强,但王千也不至于不敢拔剑,跪在地上引颈就戮。

    “死!”王千大喝一声,手中宝剑顿时激发出一阵璀璨光华,一缕剑芒在其上悄然绽放,但其刚刚要往前面一刺,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其艰难回首之下,却看到徐遥已经站在了背后,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还未出鞘的黑螭。

    而后王千面露一丝不甘与悔恨之后,身体缓缓向前倒去,等其尸身倒在地上,发出“噗通”的声音的时候。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这段时间在上庸城之中呼风唤雨,众人眼里无所不能的藏剑山庄卫龙堂外事总管,就这么干脆地死在了这里,一时便是早就被架到一旁的耿氏与老妈子,面上也是一片不可置信之色。

    “大胆!”就在场面又即将陷入难言的寂静的时候,一名身穿金色剑鱼服,眉眼棱角分明的青年在远处大喝一声之后,便带着一名老者来到了此处,在这青年到来之后,那些在王千死了之后,便显得有些惊惶的数十剑客,仿佛突然之间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在其身边聚拢。

    在藏剑山庄内部,能穿金色剑鱼服的,除了徐子墨以外,也只有从小便被被众星捧月的嫡脉公子们了。

    藏剑山庄这代有七名嫡系子弟,除却身份有些特殊,一直漂泊在外的七公子徐遥,与是女儿身的老二与老六外,其余以徐绍为首的四名嫡系男丁,俱是从小便在藏剑山庄内部成长。

    其中与徐遥打过照面的,目前也只有徐绍,徐雅二人,至于藏剑山庄其他的嫡脉子弟,徐遥也只听说过三公子徐哲的名字,其余之人,徐遥都没有多大印象,只有原身残留下来的一点零星的记忆而已。

    还没等其他人细究其身份,众人便从那些剑客对这青年的称呼之中,知晓了这位的身份。原来这一位就是藏剑山庄七名嫡脉弟子排行第五的徐桓。

    藏剑山庄既有侍剑之名,近些年来又是势力大涨,隐为四剑魁首,当代庄主又是江湖上有名的嗜剑成痴的练功狂人,自然不会有宠溺自身弟子这种短视行为。

    从小便被长辈耳提面命,剑道灌注之下,徐家这四名男丁,俱是一时俊杰,没有一个废物。但以徐遥现在的眼界来看,藏剑山庄同辈之中,只有徐绍勉勉强强能让自己正视一二,其他人在徐遥眼里,也不过是稍微强壮一些的蚂蚁罢了,若是不计较后果,想杀也费不了多少手段。

    眼看自己杀了小的,来的大的,徐遥心中顿时有些微微不耐起来,自己此次前来这上庸,并非是为了来跟这耿氏叙旧,而是为了耿鼎当年身亡之后,耿氏托人从巴蜀之中带回的遗物而来。

    原来在徐遥与蒋温伦被笑道人带入清虚观之后,笑道人无意之间,便提到当年与蒋温伦

    父亲颇有瓜葛的耿鼎。当年蒋温伦的父亲虽然被笑道人发现有修道资质,然而一来其当时年龄已大,根骨已经定型,二来当时蒋温伦父亲对舞刀弄枪的也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所以在笑道人提出满足蒋温伦父亲一个愿望,从而换取蒋温伦长大以后进入无为道宗修炼的时候,其就毫不犹豫地将耿鼎拉来,要求笑道人为其伐毛洗髓,重塑修炼资质。

    笑道人诧异之下,却也没有拒绝,如果换作其他人来,伐毛洗髓,重塑一个人的武道资质无异于异想天开,但对于无为道宗出身的笑道人来说,却并不是难以办到的事情。

    只不过此事虽然有办法可以做到,但这类逆天之事危险不小不说,做成之后,也有不小的后患遗留,所以笑道人在找来耿鼎之后,并没有直接开始,而是对其说明其中利害。

    哪知耿鼎一听,顿时便面露狂喜之色,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同意。这耿鼎既然愿意承担后果,笑道人自然不会有其他什么意见,就开始着手此事。

    后面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地顺利,伐毛洗髓之后的耿鼎,在自身庞大的资源的支持下,武道修为也随之一路暴涨。

    然而这耿鼎不知为何,却没有选择声张,将此事死死得隐瞒了下来,当然这耿鼎再怎么扮猪吃虎,跟笑道人也没什么关系,而且耿鼎虽然资质不佳,但向道之心甚坚,世间可谓少见,笑道人对耿鼎身上的这种特质,也非常地欣赏,如此一来,则更不会加以揭穿了。

    当然,此事对于笑道人来说,也只是人生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而已,真正让笑道人对这耿鼎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却是之前巴蜀地域一场龙争虎斗,此事虽然笑道人不在现场,但动静闹得却不小,连巴蜀之中霸主级势力坐忘剑庐都牵扯了进来。

    耿鼎虽然早已今非昔比,但如何能一方顶尖势力相争?被牵扯进去之后,最后也只能含恨而亡。即使让无数人牵扯在内的人饮恨身陨,坐忘剑庐最后也没有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暴跳如雷之后,派遣了不少厉害人物明里暗里继续追索。

    但此事最后也没有什么结果,坐忘剑庐一干高手也只能悻悻而回。而笑道人之所以关注此事,是因为收到消息,当初在巴蜀之中引起莫大动荡的,正是圣焰魔教四御传承之一白虎传承。

第五百七十四章 二爷

    清虚一脉虽然大多时候清静无为,但白虎传承出世这种大事,自然也是要上上心的,所以笑道人最后想想了,还是去了耿家一趟,然而最后却是一无所获。

    徐遥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便是一动,想起之前自己在耿家遇到的一件怪异事情。那日徐遥按例教授完耿宪之后,便回到了蒋家,与蒋温伦吃吃喝喝一番之后,便准备回到自己房间修炼,这才打坐上去,只见一轮月色,从半启纱窗之中透入罗帏,徐遥感到胸怀之中一阵发热,便轻身下床,移步窗前,凭槛玩月的同时,便将怀里一尊白玉虎雕掏了出来。

    之前徐遥在苏州城内,因那王生之故与南楚朝廷的肱骨之臣,苏州知府“江南青天”程秋生打了一番交道,虽然方家之事一波三折,但连黑莲圣王与南楚皇帝都牵扯进来了,自然非人力可为,程秋生提前给的好处,徐遥自然不会吐出去。

    但饶是徐遥参研这白玉虎雕的时候不少,也没参透出个什么东西出来,所以到了耿家之后,徐遥也只是偶尔想起此事,才会拿出来把玩一二。

    而现在这白虎玉雕突然有了反应,徐遥心中也是有些诧异,但当徐遥想循着那丝悸动去寻找源头的时候,那股神秘联系又蓦然中断,徐遥当时虽然眉头大皱,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回去继续修炼。

    而在笑道人无意间与蒋温伦闲谈,提到此事之后,徐遥这才反应过来,此事多半和耿鼎当年身亡之后,留下的那些东西有关。

    所以徐遥在离了清虚观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上庸,想要一探其中究竟,当年圣焰魔教席卷天下,身为魔门四御之一的白虎御主,绝不是只有区区一门好功法那么简单。

    而徐遥此时虽然已经有了《七阳截天》,不必为自己的主修功法发愁,但“财迷心窍”之下,自然还是有些把持不住。所以现在这藏剑山庄五公子徐桓在这里搞风搞雨,徐遥心中就很是不爽。

    徐遥一路修炼上来,最讨厌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不停得给徐遥找麻烦的人,第二种呢,就是阻止自己“发财”的人,在徐遥眼里,现在面色不善,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的徐桓,分明就是第一种和第二种的混合体。

    想到这里,徐遥便面无表情地拔出了手中黑螭,然后暴喝一声,“死来!!!”。且不提远在上庸的徐遥已经和徐桓一方交上了手,和笑道人

    交谈一番的蒋温伦却不敢在山顶多待。

    蒋温伦虽然感知不到是否有人在监视自己,但就从甘家人知道自己不同匪事,越来越微妙的态度之后,蒋温伦行事就开始越发小心翼翼起来。

    更何况甘禄堂境界高深,说不得就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神奇本领,所以在笑道人离开之后,蒋温伦便连忙下山。这才走到半山腰,心里计较着如何说与甘含珠诉说此事的蒋温伦,便看见自己丈人,迎面走了上来。蒋温伦心里顿时一跳,疑心被自己丈人听见了什么风声,吓得立马收住脚不敢走动。

    而甘禄堂看见蒋温伦之后只是颜悦色地打了声招呼,便与其擦肩而过,见自己不曾暴露,蒋温伦这才放下了心,从容招呼之后,便回到了家中。

    如此又是三日,等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了,蒋温伦轻轻将自己曾被盗案牵累,极其害怕的心思,对甘含珠说了。甘含珠初听时,惊得面上都变了颜色,停了好一会,才问道:“你既然害怕,如今打算怎样呢?”

    蒋温伦犹豫里一下,便坚定开口说道:“你和我一起逃走吧?”甘含珠连忙捂住蒋温伦的嘴巴,然后开口说道:“快不要有这念想!以你我的本领,想逃便能逃得出这里吗?”

    “夫君且听我一言,你其实心中不必这么害怕,我父亲行事缜密,料不至有拖累你的时候!然而你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勉强留你在这里,你心里总是不安的,你心里一不安,我家里就更不得安宁了”

    “既然你铁了心要走,我嫁了你,还有什么话说?俗语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君不用多说,你走我也得跟走!不过逃是万万逃不了的,以我父亲的本事,我们无论逃到什么地方,也没有我们夫妻的存身之地!”

    “不过如果只是逃出这里的话,现在倒还有一个机会,我父亲和哥哥,明日动身出门做买卖,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回到家中。”

    “等他两人走了,你就去对二爷爷说:我的年纪,转眼间就三十岁了,如果不能成家立业,终年依靠丈人家度日,虽然承蒙蒙二爷爷及丈人丈母照顾,不曾将我作外人看待,然我终年坐吃山空,心里终觉难安!”

    "并且追念先父弃世的时候,传给我的产业何等丰厚?在我手里,不上几年,弄得贫无立锥,若再因循守旧,不发奋成家立业,如何

    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亡父亡母?因此决意来拜辞二爷爷,和两位丈母,出外另寻立身之业!”

    “你这般向二爷爷说,看二爷爷如何作答,我们再来商议。”蒋温伦听了,自然是没有二话好讲,次日一早,甘禄堂果真带着甘胜出门去了,蒋温伦趁着这个时候,进到屋里面拜见了甘二爷。

    随即将甘含珠昨夜说的话,照之前商议好的说了。说到动情处,两眼竟流下泪来,端得是情真意切,真诚无比。

    甘二爷此时也没什么犹豫,点头答应道:“男儿志在四方,你既然有这样的志向,我对你嘉奖还来不及,怎么会阻拦你呢!你要去,你妻子也应该同去,免得你在外面奋斗,心还牵挂在这里,不能一心一意的谋干功名,只看你打算何时动身,我亲来替你饯行便是了!”

    蒋温伦心中高兴,随口答道:“不敢当!打算就在明天动身。”甘二爷笑着说好。

    蒋温伦退出来,将自己与甘二爷说话时的情形,一一对甘含珠说了。甘含珠一听,就大惊失色地说道:“坏了,这事可不得了”,蒋温伦一愣,随即开口问道:“二爷爷不是已经许可了吗?还有什么不得了的呢?”

    甘含珠叹道:“你哪里知道我家的家法!你去向二爷爷说的时候,二爷爷若是怒容满面,大骂你滚出去,倒是没有事情!如今他老人家说要饯行,并说要亲来饯行,你以为这饯行是好话吗,在我们甘家的规矩里,要这人的性命,便说替这人饯行!这是绿林道上的黑话,你如何知道?”说罢,甘含珠面色越发不好看起来。

    蒋温伦闻言顿时大惊,随即开口说道:“二爷爷既然不放我们走,为何又不直接说出来,让我们不走便是了!为什么就要我们的性命呢?”

    甘含珠面色稍稍恢复了些之后,就开口说道“我父亲招你来家里作女婿,原来是爱慕你的武道根骨,又喜你年轻,想拉你作一个得力的帮手。奈何这些日子,听你说话,皆不投机,知道你是被强盗拖累了,心恨强盗的人”

    “所以才没有贸然开口。然而这些日子下来,我家的事情,你知道的不少,你现在说要走,谁能放心?一条道上的的必不走,走的必不是一条道上的,我全家的安稳日子,不都操在你这一走的手里吗?既然如此,二爷爷怎么会不先下手,替你饯行呢?”

第五百七十五章 铜锤

    蒋温伦这才吓坏了,口里也连连说道:“这可如何是好”,甘含珠踌躇了一会儿,勉强安慰蒋温伦说道:“事已至此,后悔也是来不及了,惟有竭力去做!走得掉,走不掉,只好听天由命,逃避是逃避不了的。好在父亲和哥哥出门去了,若他二人在家,我们两人这一辈子,也别想出这房门了!”

    蒋温伦定了定心神,随即开口问道:“岳父的本领,我知道我是拍马也赶不上,哥哥的本领,大概也是了不得的,我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他二人既然已经出门去了,家中留的,全是些老弱女眷,我就凭我这一身子的力气,不见得有谁能抵得住我?你说得这般郑重,难道家里还有什么可怕的人物,我不知道的么?”

    甘含珠闻言微微一笑,随即答道:“哪里有你不知道的人物!不过你刚才不是说,二爷爷曾说要亲自替你我饯行吗?除了父亲哥哥,就只有二爷爷最可怕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蒋温伦吃惊道:“二爷爷这么大的年纪,我看他走路还得要人搀扶,难道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不成?。”

    甘含珠笑道:“我家的丫头都没有弱的,何况在江湖之中闯荡多年,得以全身而退,颐养天年的二爷爷?姜还是老的辣,你可别小看他,外人想要凭本领,打出这几重门户,那可比登天还难!你莫自以为你练了一点拳脚,就有多大的能耐!”蒋温伦红了脸,心中有些不服,但是在自家媳妇面前,也不敢争辩。

    甘含珠接说道:“你既然向二爷爷说了,明日动身,明日把守我这重房门的,必是我嫂嫂。”

    “我嫂嫂的本领,虽也了得,但我们却不必怕她,她之前在我手里曾输过半手,便没你相帮,也不难过去!把守二重的,应该是我的生母,她老人家念母女之情,必不忍心认真难为我们,这一关也还容易。”

    “只是你万万不可动手,只能看我的意思,见机行事!第三关是我的庶母,她老人家素来不大喜欢我,一条枪又神出鬼没,端得是厉害无比,我哥哥的本领,就是她传出来的,我父亲有时尚且怕她。”

    “不过还好她近来在右膀膊上旧伤复发,疼痛得厉害,拈枪有些不便,我二人拼了性命得招架,一两下是招架得了的,久了她旧伤发了,便妨碍不到我们了。”

    “最难的就是守在大门的二爷爷,他老人家那条杖,想起来都寒心!能冲得过去,是我二人的福气,不然,也只得认命,没有别的办法!你今夜早点休息,养足精神,默祷九泉下的父母保佑,蒋氏一脉的存亡,就在此一举。”

    蒋温伦听了,惊得目瞪口呆。心里暗想自己在此住了这么久,不仅不知道这一家眷属,都有如此惊人的本事,连自己妻子,也是个有本事的人,若是自己妻子不说,自己恐怕还要被这一家子蒙在鼓里。

    可见

    得自己的本领有多么不济,自己瞧出来的异样,多半也只是甘家故意露出的一点家底,看自己到底愿不愿意上船,而蒋温伦还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心里细细品了一下,不觉之间后背已是发凉!

    这夜甘含珠催蒋温伦早些安歇,蒋温伦哪里睡得着?在床上伸着脑袋,看甘含珠的一阵忙活。

    只见甘含珠将箱箧打开,捡出许多珠宝,做一大包袱捆了,又检了许多奇珍异宝,捆成一小包袱,做完这些之后,最后才从箱底下,抽出两把锋刃雪亮的刀来,压在两个包袱上面。

    一会儿收拾完了,这才解衣就寝,也不和蒋温伦说话。蒋温伦等甘含珠睡了,悄悄的下床,剔亮油灯,伸手去提那刀来看,一下没提动,不禁暗暗诧异道:“我现在都是后天巅峰的武者了,虽然清虚一脉的功法有些特殊,现在还未炼体,但力道不算小,竟提不动一把刀,我媳妇究竟是有多大的力气,这才使得动两把?”

    想到这里,蒋温伦便运足两膀气力,将那刀双手拿起来,就这灯光看了一看,即觉得两臂有些力乏,不由得有些暗暗咋舌:“像含珠这样纤弱的女子,两指拈一根绣花针都似乎有些吃力的模样,居然能使得动这么粗重的两把刀?我自负在师门之中学得一身本领,出来闯荡江湖上目中无人,幸得不曾遇见这类扮猪吃虎的人物。要是遇见了,不知要吃多少的苦头!”

    蒋温伦想着想着,便下意识想将手中的刀,照原样搁在那包袱上,却没注意两膀一阵酸软无力,便惊颤得不能自主,让那刀往下坠去,蒋温伦心里一惊,急切之间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两手不由自主得跟那刀落下去。

    “哐当”一声,刀尖截在地下,连墙壁都震得动了一动,甘含珠一翻身就坐起来了,之前分明只是假寐,见到蒋温伦一副额头见汗的狼狈模样,不仅掩嘴笑着问道:“老腰闪了没有?”蒋温伦心里惭愧得很,口里连说没有。

    甘含珠伸出纤纤玉手,拉蒋温伦上床,笑着说道:“我叫你好生安息一夜。你为什么要半夜三更不睡觉,爬起去看我的刀呢?”蒋温伦讪讪一笑,胡乱应付了几句,上床睡了一觉,一夜无话,天色已是大亮。

    二人起床之后,甘含珠便提了那个小包袱给蒋温伦,说道:“你把这包袱看管好了,在背上打得牢实些,免得待会动起手来,碍手碍脚的,这里面的东西,够我二人之后的花销了!”蒋温伦接在手中,觉得有些沉重,依甘含珠的话,将那小包袱系在背上,一手提了一根铁棍,跟在甘含珠后面。

    清虚一脉,多是剑侠,蒋温伦对那剑道上的风流,自然也是馋得紧,但抵不住自己练了一年,没练出什么名堂,笑道人也不许蒋温伦用剑,只准蒋温伦用棍子。

    蒋温伦对此虽然心中郁闷,却也不敢违了师命,整日只好用棍子耍耍,到了甘家之后

    ,也是要来一根铁棍,随时练着,只盼自己早日突破器道境界,得以用上威风凛凛的王道之兵,不用整日学猴耍棍。

    只见甘含珠驮了那个大包袱,一手拈了一把刀,一举一动之间,竟然举重若轻,一副大有门道的样子,末了回头向蒋温伦说道“昨晚我说过的话,你不要忘了,情况再危急,也要在我的吩咐下行事,我不叫你动手,你万万不可动手!”

    蒋温伦此时自知本领不济,哪里还敢轻举妄动?闻言连忙点头答应。甘含珠将右手的刀,并在左手提了,腾出右手来,一下抽开了房门门闩,随倒退了半步,呀的一声,房门便开了。

    蒋温伦留神看门外,只见甘胜的妻子,青巾裹头,短衣窄袖,两手举一对八棱铜锤,堵在门外,满面的杀气,使人瞧着害怕,全不见平日温柔和顺的神气!倒竖起两道柳叶眉,用左手的铜锤,指甘含珠开口骂道:“贱丫头恋野汉子,就知道吃里扒外,好不知羞耻!有骨气的,且不要畏缩在后面,上来领你奶奶一锤!”

    甘含珠闻言并不生气,双手抱刀,微微拱手,回答道:“古人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公有四方之志,我为人妻,岂不能为之谋算?求嫂嫂恕妹子妹夫无状,放我们一条生路,他日丈夫成就一番事业,必将报答嫂嫂的大恩大德!”

    甘胜的妻子哪里肯听,闻言厉声喝道:“有了你,便没有我!不要在这里罗里吧嗦,快来领死!”

    甘含珠仍不生气,说道:“人生何地不相逢?望嫂嫂饶恕,妹子妹夫实在出于无奈!”蒋温伦在旁,只气得紧握那条铁棍,恨不得一下将甘胜的妻子打死,只因甘含珠有言吩咐在先,不敢妄动!

    甘胜的妻子经甘含珠两番言语上的退让,似乎心中也有些不忍,锤头也略微低了一下,说是迟,那时快!甘含珠已一跃上前,双刀如疾电奔雷般劈下,甘胜妻子方悟到甘含珠是有意以退为进,乘她不备,自己锤头扬起,拼上了一刀,被甘含珠抢了上风。

    这一边刚刚交上了手,另外一边可就又是另一番光景。只见耿家内宅之中,剑气纵横如龙,一名白袍青年手中宝剑挥洒之间,一道道狰狞剑龙向对面身穿剑鱼服的老者袭去。

    正是前来耿家追寻白虎传承的徐遥,与藏剑山庄五公子徐桓带来的护剑长老已经交上了手。那名护剑长老虽然招式接得是四平八稳,但面上已经带上了一丝惊色,要知道自己在宗师境之中虽然只是垫底的存在,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武道宗师。

    虽然在传闻之中,徐遥早就已经有了匹敌武道宗师的实力,但传闻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一回事,直到现在自己亲自和徐遥交手之后,这护剑长老才不得不信,徐遥真的在先天巅峰的就在实力上打破了亘古以来的境界壁垒,成为了又一代的禁忌人物。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三关

    然而徐遥虽然惊艳,但算不上有多么出乎众人意料,除却之前徐遥便已经名声在外的原因外,还有如今先天榜第一,纯阳宗麒麟子“万剑归宗”林惊途等青年俊彦,同样拥有在短时间内抗衡,甚至胜过武道宗师的战绩。

    尽管这些天骄各有各的武道特点,但结合之前的实战来看,无一不是扬长避短,尽量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这些天子骄子或许能够凭借自己的天赋,机遇,努力等等,在先天境界便能拥有超乎境界的实力。

    然而武道之基却不会因此有太大的改变,真丹境的武者在凝练了武道金丹之后,体内真气后劲之绵长,远非先天期武者可比,在一般情况下,真气质量也是可以完全碾压先天武者的。

    就算这些先天期武者可以凭借各种各样的天赋,四两拨千斤,让自己所出招式的威力突破境界壁垒,达到骇人的高度,但体内真气的总量与质量,却无法突破冥冥之中的天堑,是一定会有所欠缺,不是一二外在条件,可以弥补的了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藏剑山庄护剑长老采取守势的原因,非是其畏惧徐遥,而是这样才是取胜之道。别看现在徐遥一副龙精虎猛的模样,只要成功接下徐遥这些招数,等徐遥真气耗尽的时候,到时候徐遥是圆是扁,就任由其揉捏了。

    当然,这也是护剑长老完全把徐遥当成同等级对手来对待,不然寻常先天小辈,早就无情碾压过去,哪里还讲什么以逸待劳,隐忍后发?

    这护剑长老如此想到之后,守御之间不由得更加谨慎,而徐遥恍若未觉之间,双眸里的颜色,却起了一阵奇异的变化。

    徐遥久经斗战,凡事谋定而后动,对方能想到的事情,作为主动动手一方的徐遥自然是早就想到了。

    如果说一年多前的徐遥在面对这种武道宗师的时候,还需要阴谋算计的话,那么现在的徐遥,完全可以与其堂堂正正争个高下,对方所想自己真气不济的问题,在徐遥水火两属归于一身,呈太极抱圆之势之后,也不复存在。

    两者相辅相成之下,各自威力不仅爆增,而且真气恢复速度,也远超外人想象,徐遥虽然对武者凝练武道金丹之后,真气会绵长到何种程度没有什么具体概念。但就以现在真气消耗速度,徐遥便是再战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什么后继无力的感觉。

    当然,这也只是在徐遥没了顾忌,彻底爆发两股真气之后,现在徐遥又不打算将在场的人全部杀光,为了不那么“一鸣惊人”,自然是要悠着点。

    对方当缩头乌龟严防死守的做法,在徐遥看来,只是自寻死路而已,所谓狮子搏兔,尚须全力,狭路相逢,久守必失。两人既然动了手了,能把对方砍死就把对方砍死,等着对手犯蠢那哪能行呢。

    对方是何目的,徐遥也懒

    得去猜,之前徐遥看似进退有据,多方筹谋,但那只不过是自己实力不够,不得不委曲求全的结果,现在徐遥虽然看似境界不涨,实力上却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之前自己很多时候甘于隐忍,都是因为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要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未免有些太不方便,在获得了清虚观一脉清玄的身份之后,徐遥的顾忌也已经少了很多。在自己现身之后,只要自己不死,那么在镇岳山城里的众人便固若金汤,徐遥便是什么也不做,也有的是人竭力维持局面。

    既然已经遏止不住杀意,对方这两颗大好头颅,徐遥笑纳便是了。心中杀意澎湃之下,徐遥额前一株有如三瓣枫叶一般的朱红剑印,就有如鲜血一样鲜红欲滴,仿佛要从徐遥额前绽放开来。

    而之前还不紧不慢应付着的护剑长老,却蓦然面色大变,一边急急往一旁赶去,一边口中凄厉出声“你敢!”,徐遥此时嘴角却露出一丝轻蔑,体内磅礴的真气狂涌而出之下,眉心三道朱红剑印一个纠缠震荡,本来在远处观战的徐桓,整个人便恍如置身尸山血海一般,被一股仿佛来自亘古的杀意所笼罩。

    在其产生的幻觉之中,已有无数被斩得支离破碎的尸体抓着其身体,不停地将其向不远处的血色深渊拉扯而去,其毕竟是自小苦修武道的武者,就算一身实力比不上徐遥,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先天高手,哪里不知道自己一个不慎,便已经着了道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徐桓便在原地狂运体内真气,开始剧烈挣扎起来,虽然不识徐遥这究竟是何手段,但这并不代表徐桓就准备束手就擒,其成长于藏剑山庄内,自幼家学渊源,自然也有自救的法门,不一会儿便自血海幻境之中挣扎而出,慌忙向一旁退去。

    就在徐遥眉心的三枚七杀剑印勾连到一起的同时,已经逃了一段距离的徐桓身形蓦然凝滞,徐桓故技重施之下,却再也无法挣脱,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慌乱。

    就在其犹犹豫豫,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蓦然发现自己双眼之中失去了所有光影,就此堕入一片无边黑暗之中,而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一双狰狞无比的血色巨眼,却在其背后悄然睁开。

    “啊!~~~~~”伴随着这一声凄厉惨叫,徐桓的一双眸子蓦然变得如之前虚空之中,凭空生出的那一双血色巨眼一般,只剩余了一片饱含疯狂的赤色,而于此同时,一股血气从徐桓身上狂涌而出后直冲天际,形成了一道蔚然壮观的血色天柱来。

    这徐桓固然在虚幻的七杀剑狱之中身受千刀万剐的无边痛楚的时候,那护剑长老这才慌慌张张地赶到这里,然而其刚刚将右手搭上徐桓的肩膀,徐桓的身体却已经是全无生机,颓然向后倒去。

    护剑长老面上露出一阵不可置信之后,便目眦欲裂地对着徐遥说道“好贼子,你可知道

    你究竟做了什么?”,徐遥闻言大笑不止,“怎么?你们前来寻死,我成全你们还不行么,?死来!!!”徐遥话音刚才落下,一道道狰狞剑龙便又朝那护剑长老蜿蜒而下。

    徐遥那边战意正盛,甘含珠这边的战局却已经快有了分晓,两者再相斗了几招,甘胜的妻子料知自己心里一软,失了杀意,多半不能取胜,闪身向后一退,叹了一口气后,说道:“你这丫头,算计得了你嫂嫂我,却也过不得你二爷爷那一关!暂且饶你,你们走吧!”

    甘含珠闻言口中道了一声“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嫂嫂见谅”后,顺着其让出来的那一条路冲了出来。蒋温伦紧跟在后,回头看甘胜的妻子,已香汗淋漓的走了。

    二人走到二重门,果是甘含珠的生母,挺枪当门而立,面上也带着怒容。甘含珠离其一丈远近,就双膝跪在地下,叩头哀求道:“母亲就不可怜你女儿的终身吗?”

    她母亲怒道:“你就不念你母亲我的养育之恩吗?”蒋温伦见甘含珠跪下,也慌忙跪在后面。甘含珠却跪不起,她母亲撒手一枪,朝甘含珠前胸刺来,甘含珠却是丝毫不躲,仍旧跪在原地,蒋温伦见状不由大急,最后却见自己岳母那枪头顿在地上,终究是没有刺在甘含珠身上。

    甘含珠随即抬起了头颅,她母亲也喟然叹了一声,“罢了,女大不中留,我只得你这一个女儿,只是我好应付,你二爷爷那里,可就糊弄不过去了”说完闪开一条去路,二人闻言面露欣喜之色,皆从枪下蹿了出来。

    甘含珠过了自己生母这一关,与蒋温伦直奔第三重门户,她庶母倒提一条点钢枪,一副凝神以待,等待厮杀的模样。甘含珠不敢走近,远远的跪下,说道:“妈妈素来是最喜成全他人的,女儿今日与女婿出去,将来倘若有所寸进,绝不敢忘妈妈的恩德!求妈妈成全了女儿这次!”

    她庶母将枪尖一起,指定甘含珠,骂道:“家门不幸,养了你这种无耻贱人!今日我是成全了你,怕明日我甘家就要灭门绝户了,我知道你的翅膀一齐,就想高飞,但是你也得问过老娘手中这个家伙,它肯了,才能许你高飞远走呢!”

    甘含珠又叩了一个头,说道:“女儿便有天大的胆量,又不曾患了失心疯,怎敢与妈妈动手?只求你老人家开恩,高抬贵手,女儿女婿感念此德终身!”甘含珠一面哀告,一面将手中双刀,紧了一紧。蒋温伦跪在旁边见了此情此景,心中也不是滋味,自己初得武功,不知天高地厚,就算入了甘家,也不觉得自己一定就会如何如何。

    直到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唯有依靠自己心爱的娘子抛头露面,舍弃家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才能窥得那一线生机,蒋温伦饱读诗书,嘴上不说,心里已经是羞惭得难以自己,只恨现在自己没本事,不能杀出一条血路。

第五百七十七章 临门

    甘含珠话音落下之后,只见她庶母冷冷一笑,一抖手枪尖便起了一个碗大的枪花,连声喝道:“来,来,来!我不是你亲生母亲,不听你的花言巧语!”手中的枪随即也直刺过来。

    甘含珠一跃避开四五尺,双手一抱冷声说道:“那就恕女儿、女婿无礼了!”只见甘含珠俏脸含煞,浑身真气鼓荡,两把刀翻飞上下,风随刀发,满地尘埃激起,如狂风骤雨,如万马奔腾,如雷霆万钧,端得是刀如重浪,势不可挡。

    而其庶母此时也没有丝毫留手,枪出如龙之下,空中犹如暴雨梨花,绽放出一阵阵凄厉寒芒,向甘含珠绞杀而去,双方你来我往,不断厮杀,连房屋都摇动起来!

    蒋温伦这才识得厉害,惊觉之前两关把手之人多半是留了手了,然而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饶是蒋温伦知道自己的本事与两人相差甚远,也提着铁棍便上。

    蒋温伦虽然是读书人,但练了一年的武功,也带了些以往没有的血性,转动手中铁棍,争先杀上。一来欺她庶母是个女子,二来听得甘含珠说,她右膀有伤,所以自己的胆壮起来后,一铁棍朝着其臂膀劈去。

    甘含珠的庶母见蒋温伦一棍子打来,眼中却露出一丝轻蔑之色,枪尖一挑,随便挽了个枪花出来,就将这一棍挑了回去,蒋温伦受此一击,就彷佛碰在一块大顽石上一般,铁棍反了转来,险些儿碰到自己的额头上。

    蒋温伦险险收回铁棍之后,只觉得自己两条臂膊都麻了,定睛一看,自己虎口都已经震出了血。暗地里骂了自己一声没用,就已经被甘含珠招呼道了背后。

    甘含珠一连两刀,架住了枪,向蒋温伦呼喝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蒋温伦闻言,哪敢怠慢,一伏身,便从刀枪底下,蹿出第三重门外。

    只听得他庶母此时收了枪,开口骂道:“好丫头!你欺你老娘我手痛,我就让你过了我这一关!看你父亲哥哥回家,怎么收拾你们!”

    甘含珠没回答,撇了她庶母,也蹿到外面来,擦了擦了头上香汗,才对将温伦说道:“我们在此休息片刻,才好去求二爷爷开恩!我这两位母亲,我生母是怜惜我,庶母是怕担了杀我的干系,心有顾忌,但就算我父亲哥哥,在二爷爷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要是他真的不管不顾,硬要留下我们二人,就真的不是这么好相予的了!”

    蒋温伦刚碰了那一枪出来。自看手中铁棍。已碰了一个寸来长、五分多深的大缺口,棍头也弯转来了,不觉伸出舌头来,半晌缩不进去,心里也是暗暗发愁,之前自己妻子说她二爷爷的本领可怕,蒋温伦还半信半疑。

    现在在甘含珠口中不怎么厉害的庶母手里试了一下,蒋温伦心里顿时有数了,想来甘含珠让自己不要轻举妄动,是怕自己本领不济,随意出手送了性命,其等看着甘含珠长大,自然有些感情,自己说白了

    只是外人一个,要是动起手来,那可是半点情面也不会留,蒋温伦还不知道是如何死的呢!

    蒋温伦正在思量了半晌,却是开口叹息道“为夫无用,却是连累娘子了”甘含珠知道蒋温伦见了众人的本事,已成惊弓之鸟了,心里若再生出颓废的心思,怕是自己就要放弃了,是以连忙开口安慰。

    “我要休息片刻,就是怕他老人家不许!论我的本事,是敌不过他老人家的,不过他老人家向来疼爱我,我们又不过只求脱身。只要你知道见机,乘隙而走,不要和刚才一般莽撞行事,到我喊你走的时候,你便闯出去!你出了了大门,我一个人就好脱身了!”

    蒋温伦闻言,心神略为安定了些儿,随后开口说道:“你若和刚才一样,能将二爷爷的杖架住,我逃出去也是不难的,这一次我不会莽撞行事了”甘含珠闻言点了点头,对着蒋温伦又是一阵安慰。

    待蒋温伦自己安定了些之后,甘含珠便低头沉思起来,其实甘含珠知道自己的武道修为,是拍马也赶不上甘二爷的!甘二爷当初与自己的爷爷走南闯北,刀头舐血,闯出了偌大的名声,最后自己爷爷死了,甘二爷却得以全身而退,其中本事,可见一斑。

    自己从小练武,甘二爷闲来无事也会出言指点,其虽然不亲自下场,但每每出言教导自己,便是父亲与哥哥,都是心悦诚服,一副正该如此的模样,其境界之高妙,可见一斑,甘含珠私下揣测,自己这二爷爷,多半便是凝练了武道金丹的高人。

    虽然老不以筋骨为能,但甘含珠也只是先天境界的小辈而已,如何能与武道宗师比得?甘含珠两把刀的许多路数,还是甘二爷手中传来的,到其跟前施展,只怕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但是甘含珠为何主张蒋温伦去向甘二爷作辞,来冒这种大险呢?原来这其中也是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缘故。

    甘禄堂虽然纵横绿林,但并非一开始就继承祖业,做这无本买卖,像甘禄堂这种独行大盗,比起绿林中成群结党的强盗,还要危险十倍!绿林强盗,大多明目张胆,纵横劫掠,来去如风,平时却尽避众人,一旦出现,都知道他们是强盗。

    譬如扶风郡内的九大寇就是如此,他们往往仗着人多势众,依山凭险,寻常人物奈何他们不得,便是有了不得的人物看他们不顺眼,定要与他们为难,捣毁其巢穴,他们另觅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啸聚起来,不难立下旧业!

    至于甘禄堂这种独行强盗就不然,他们虽然也是杀人越货,极凶狠的强盗,表面上却与常人没什么不同,平时也与寻常人家住在一块,有田产,有房屋,也与一般人一样完粮纳税,并和官绅往来。

    凡是绿林强盗的家伙什,那是一点儿也没有。他们行事的关键,就全在身份秘密,丝毫不能露出形迹,以免给外人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若外面一

    有了风声,他们麻烦就来了!所以甘禄堂一家,基本上都是一条船上的,便是没有亲手做这买卖,也脱不了其中的一些干系。

    甘禄堂招蒋温伦作赘婿,最初也是打的这个主意,一开始见蒋温伦年纪轻,父母都死了,没有了什么牵挂,本领虽不见得十分高强,然而年轻人,只要根骨好,配合着甘家的资财宝物,甘禄堂再悉心教导一番,自然是能够有所作为。

    所以甘禄堂将蒋温伦招为女婿之后,渐渐试探蒋温伦的口气,若肯上自己这一条船,就传给他些本领,介绍一些江湖关窍,好替甘家作个上好的帮手。

    当时甘禄堂觉得蒋温伦年纪轻轻,生活又没个着落,又怜爱娇妻,断然没有不肯上自己这条船的道理,谁知几次用言语试探,都是话不投机,后来蒋温伦渐渐也看出了一点门道,言语之间虽然含糊应是了一些,然而到了下决断的时候,却始终不肯答应一言半句。

    甘家父子见状心里也明白了,蒋温伦多半是不肯上船,作自己的帮手的,所以之后也是绝口不提,再来探问了!甘含珠见丈夫立志远大,不肯委身绿林,她也是一个自幼饱读诗书的女子,怎么肯劝丈夫失节呢?

    丈夫既是不做强盗,自己家里,势必不能容他,人住在家里碍眼不说,蒋温伦的日子也只怕过得郁郁不矣!蒋温伦若只知道迷恋女色,贪图温饱,那就算在甘家住一辈子,自己父兄也不会有别的念头!

    无奈同床共枕这几月,蒋温伦外柔内刚的性格,甘含珠却是十分明白,在其说出心中想法,一定要离开这里的话之后,甘含珠心中踌躇了好一会,这才下定决心,说出等父兄出了门后,即去向二爷爷作辞的主意来。

    之前让甘含珠踌躇的是,就算勉强将蒋温伦留住,他是一个读书人出身,不知道江湖上的厉害,心里又恨的是这些枉法不公的事情,万一父兄有了别的的念头,更是危险得很!此时光明正大的作辞出去,危险是危险,然而却还是有希望能够侥幸脱身。

    如果还留在家里,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那蒋温伦这条小命多半也只能明明白白地交代,以自己父亲哥哥的本事,甘含珠想救也是有心无力。这也是古人说的“女生外向”,大凡女子一嫁了丈夫,心里就有了转变,再也不是当初温婉恭敬,侍奉父母的模样了。

    当下甘含珠与蒋温伦休息了片刻,不敢再耽搁下去,急忙紧了紧包袱的结头,绰了手中宝刀,直奔头门而来,蒋温伦一路跟着,面上的神色确实明灭不定,似乎心中有什么事情难以决断。

    只见甘二爷,当门坐在一把太师椅上,左手支一条茶杯粗细的杖,黑黝黝的,也不知是钢是铁,有多少斤重量,右手拈一根旱烟管,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那里吸烟,那旱烟管,也足有酒杯粗细,两眼迷离,似乎被烟薰得睁不开来的样子。

第五百七十八章 死志

    甘含珠跪下去叩头,那甘二爷就像没有看见一般,依旧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蒋温伦也跟跪下,甘含珠磕了几个响头,才开口哀求,说了一阵之后,甘二爷便睁开了双眼,将旱烟管一竖,问道:“你们来了吗?你们要成家立业,是一件好事,我这做长辈的,本也不该阻拦,但你们要知道,我甘家的这一份家业,也不是好容易立起来的,我已经老了,你们想让我半截身子埋土了的人跌个大跟头,这事可是办不到!”

    甘含珠闻言连忙说道:“孙女和孙女婿,受了二爷爷父母养育大恩,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怎敢如此忘恩负义,去做那天理不容的事!”

    甘二爷用杖一指,喝骂道:“住嘴!你二爷爷与你父亲一生做的,尽是天理不容的事情,你们既想让我一跤跌死,我如今已经这么大的岁数了,能再活上几年?你们为什么不耐住几年,等我好好的死在家里了,才去成家立业呢?”

    “你们没看见此时就有一个家业在这里,本事现成的,用得着去外面等你们去立?你们既然存心和我过不去,自是欺我老了无用,也好!倒要试试你们少年人的手段,看看你们究竟是哪来的本事,觉得自己可以从我甘家大门走出去!”说完,已是立起身来。

    这甘二爷说得斩钉截铁,蒋温伦已经是变了颜色,而甘含珠仍跪着不动,哭着说道“二爷爷要取孙女的性命易如反掌,只是我这相公乃诚实君子,望爷爷饶他一命吧!”甘二爷哪许甘含珠说下去?举杖如泰山压顶般的朝甘含珠头上打下来。

    甘含珠用得一个“鲤鱼打挺”身法,就地一侧身,咬紧牙关,双手举刀,拚命往杖上一架。在甘含珠想来,自己就算能过得了前面几关,然而在甘二爷面前,那是万万不能全身而退的。

    但甘含珠现在也只求在自己缠住甘二爷的时候,让蒋温伦顺利脱身而已,自己就算失手被擒,毕竟是甘家血脉,就算受些苦楚,也是性命无忧。

    但蒋温伦不同,舍弃自己夫婿这个身份之后,蒋温伦可就是实实在在的外人了,在甘家多待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之前所说的蒋温伦先行离去,自己再想办法脱身,也只不过是安慰蒋温伦的说法。

    如果甘二爷能像前面自己嫂嫂,母亲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存心放自己一马的话,那事情便好办。但如果甘二爷一心一意要留下自己两人的话,那甘含珠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最多也只能走脱蒋温伦一人而已。

    但甘含珠这些想法,却也只能埋在心里,要是对蒋温伦多说半句,以蒋温伦的性子,怕就是不肯走了。所以甘含珠这一片痴心,也只能盼自己情郎远走天涯之后,能念得自己的好。

    甘含珠与蒋温伦只不过是做了数月夫妻,便能为对方着想若此,可见古人一日夫妻百日恩的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

    甘含珠拼了性命招架了甘二爷几招,已经渐渐有些不支,顿时轻喝出声,让蒋温伦自己趁机逃走,蒋温伦手上功夫不济,脚下却溜得极快,甘含珠招呼了一声之后,便脚底抹油,寻了个空隙钻了出去。

    甘含珠见蒋温伦脱身之后,再竭力招架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是被甘二爷一杖扫飞了出去,甘含珠再次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是面露颓然之色,虎口巨震之下,两口宝刀已经是跌落到一旁,明显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此时甘含珠已然是回天乏力,脱身无望,但面上却出一阵感激之色,以甘二爷的本事,若真的发力,甘含珠根本招架不住,现在蒋温伦得以脱身,已经是甘二爷手下留情的结果,不然夫妻两个统统都要陷在这里,无一人能够走脱。

    甘二爷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杖子,冷冷说道,“你可别以为我是心软,所以手下留情,你那夫君自有你爹在前面计较”,甘含珠闻言顿时大惊,急忙开口说道,“爹爹与哥哥不是出门做买卖去了吗?”

    甘二爷闻言面色一板“女儿女婿在家里都想造反了,还出门做什么买卖?你这妮子,见了你的男人就被猪油蒙了心了,你也不想想,你爹爹哥哥闯荡江湖多年,这点机敏手段都没有,我甘家怕早就被人一锅端了”

    甘含珠闻言面色顿时苍白了下去,自己一心只挂在自己夫君身上,匆忙之间却没有考虑到这一茬。蒋温伦虽然竭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但这几月之间吃住都在甘家,岂能不露破绽?

    以甘禄堂和甘胜的城府眼力,肯定是瞧出了些许异样,只是事情有些暧昧,所以才隐而不发,这次出门做买卖,虽然也是按照常例,但现在细细一想,在蒋温伦分明生出了二心的时候,甘禄堂在家里没有一句吩咐就外出了,的确是非常蹊跷的事情。

    但如果是甘禄堂和甘胜虚晃一枪,做好口袋阵,等甘含珠与蒋温伦自己往里面钻,这个事情便说得通了,想到这里,甘含珠心中不由大急,自己就算没能走脱,那最多也是受一点皮肉之苦,绝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如果蒋温伦落到甘禄堂的手里,那可真的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性命只在其反掌之间便可取了。

    甘含珠还想勉力挣扎而起,却被甘二爷一杖点在肩上,顿时所有力气泄得一干二净,颓然坐在了地上,连口都已经是开不了,甘二爷此时轻轻摇了摇头,又想说些什么,却突然眉头一皱,向门外看去。

    只见之前逃脱的蒋温伦,此时竟然又走了回来,面上也是一片坚定,甘二爷眉头一松,随即勃然作色“臭小子你还敢回来,当真是不怕死吗?”

    蒋温伦哂笑一声“大丈夫死则死矣,反正要我厚颜独走,舍妻逃生,我是办不到的”,甘二爷闻言冷冷一笑,随即说道,“小子本事不济,骨头倒硬,你既然有这份心思,我一杖把你打死,全了你对含珠的

    情谊”

    说完就举起手中杖子,向蒋温伦含怒打去,甘含珠在先天武者之中,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手,在甘二爷面前尚且没有什么招架之力,蒋温伦不过后天境界,哪里还有能够幸免的道理。

    所以在甘二爷动手的时候,甘含珠便面露绝望之色,闭上了眼睛,就在这闭了眼睛的一刹那,甘含珠只觉一阵凉风过去,随即便听得哎呀一声!甘含珠只道是甘二爷将蒋温伦打死了,心中不由得一痛,连忙睁眼来看。

    只见蒋温伦不仅没死,反而精神抖擞地站在一中年道人身旁,不住得给自己使眼色,甘含珠心中惊异的同时,不自觉地望四周一看,只见自己的父亲哥哥,母亲嫂子,此时全都出来了,在这里围了一院子,面上都是一副轻松的神色。

    甘含珠正是有些发懵的时候,只见那中年道人摸了摸自己的外八字胡须,便对着甘禄堂说道,“你看看我这徒弟,虽然本事现在还有些不济,但这根骨和心性还是好的嘛,这可不是我做师叔的硬要来坑你,含珠与我的徒弟可是命中注定的夫妻,小子你下手可要悠着点”

    甘禄堂闻言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师叔的本事,晚辈自然是信服的,但含珠是我亲手养育了二十余年的女儿,万万没有就这么托付出去的道理,师叔的高徒现在这点微末本事,连含珠都比不上,如果能够带走含珠?就算我让他带走了,他在江湖上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能护住我女儿的周全?”

    甘禄堂说完之后,蒋温伦也渐渐把头低了下去,如果说一开始自己与徐遥刚刚出来的时候,蒋温伦还多多少少有些漫不经心的话,经过这么一着,其也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太成熟的地方。

    这在江湖上闯荡可不是儿戏,一个不慎就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就是那些个成名已久的武道宗师,也不见得能到老不辱,蒋温伦区区一个后天武者,心态还不摆正了,迟早是羊入虎口的结局。

    如果蒋温伦自己送了性命,大丈夫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倒也不一定会如何害怕,但如果让自己妻子遭了不测,那蒋温伦自然是抗拒万分,不愿意一个人独活的。

    所以之前蒋温伦看似已然脱身,其实只是隐匿在一旁而已,蒋温伦虽然少于江湖经验,但为人并不蠢笨,这甘二爷嘴巴上说得厉害,但其实有意无意还是放了自己一马,不然这随意两杖下去,甘含珠便已经支持不住,再加把力,自己一个后天武者难道就能轻松走脱不成?

    所以蒋温伦心里还是存了一点侥幸的心思,还是就此留了下来。眼见甘二爷不肯放过自己妻子,心里一阵激荡之下,便又露头出来。

    甘二爷虽然有意无意放了自己一马,但也不见得在蒋温伦主动前来挑衅的时候愿意留手,所以蒋温伦心中是有死志的。

第五百七十九章 事了

    好在就在事情有些无法收拾了的时候,笑道人与甘禄堂等人突然一起现身,这才中止了这一场闹剧。

    甘禄堂出声呛了之后,笑道人也不生气,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笑嘻嘻地跟甘禄堂说着,蒋温伦听着听着,也听出了一点门道来。

    原来这甘禄堂当年反出崆峒剑派之后,便入了无为道宗修罗一脉,做起了纵横诸郡绿林凶人,“拾魔剑”的威名不仅在南方诸郡流传,在血衣楼内排名也是极高,是外来人之中,为数不多的几位可与赤练魔宗的职业杀手们相提并论的狠角色。

    当然,“拾魔剑”凶名虽盛,但一直来历都颇为神秘,再加之其行事干净利落,行迹毫无规律,其真实身份,也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蒋温伦虽然之前不是江湖中人,但“拾魔剑”的威名,自然还是听说过的,而且还不是一知半解的那种,如果是普通江湖人,便是在武道上薄有威名,那在寻常人之中,那也是声名不显。

    但“拾魔剑”却是其中的一个例外,其在江湖上威名虽盛,但在民间名声却是更大,以至于蒋温伦只是靠道听途说,对“拾魔剑”都有了相当的了解。

    既然有“拾魔剑”这般名号,甘禄堂的本领,比寻常绿林中的强盗,自然是高得多,就是自身举动,也比寻常强盗要特立独行得多,虽也少不了杀人劫财,买命行凶,但却有许多禁忌,不似绿林强盗的见钱就要。

    正正当当的商人,拿出血本做买卖,便赚了十万八万,“拾魔剑”连望也不去望,读书行善的,和务农安本份的人家,不问如何富足,“拾魔剑”也是不会去劫取的。

    有时不曾探听明白,冒昧动手劫了来,事后知道劫错了,也会悄无声息,物归原主,再也不来叨扰。平日所劫来的财物,总有一半,用在周贫济乏上,所以江湖上对于“拾魔剑”是又爱又恨,恨得是他不按规矩来,非得用这种暴烈手段,爱得是其恩怨分明,绝不沾染无辜性命,只劫不义之财。

    所以饶是这“拾魔剑”是杀人劫财,买命行凶的绝世凶人,在民间也被加上一个侠义的名目,在江湖上的名声,也是越来越大。

    绿林之中,出了这样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自然是被一干落草为寇的英雄推崇不矣,以至于两湖之间的绿林,没一个不知道“拾魔剑”,也没一个不敬服“拾魔剑”。

    了解到自己岳父真正的身份之后,蒋温伦心中也暗松了一口气,若是甘禄堂真的是那种毫无底线打家劫舍的绿林强人的话,蒋温伦是无论如何,也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的。

    但如果是“拾魔剑”这种恩怨分明,冤有头,债有主的侠盗的话,蒋温伦心里的排斥,就没有那么严重了。

    当然蒋温伦自幼读书,信奉的是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那一套,即使是“拾魔剑”这种做范,蒋温伦

    心里也不太认同,只是反感没有那么强烈罢了。

    眼见话不投机,笑道人沉吟了半晌之后,就开口说道,“我这徒弟才入江湖,没什么经历,身上是有一股子读书人的迂腐气息,不想跟你这老贼头做强盗,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你这老丈人就不能看在你女儿的份上网开一面”

    甘禄堂面无表情地接过话头,“做强盗有什么不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快意恩仇,不亏不欠,他娶了我的女儿,不得听我的话?不跟着我做强盗,凭他这三脚猫功夫,榆木疙瘩般的脑袋,还能做大侠不成?”

    蒋温伦闻言脖子一缩,由得两人争论去了,笑道人和甘禄堂又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便带着蒋温伦离开了甘家。离开了甘家之后,笑道人见蒋温伦情绪较为低落,忍不住出言调笑道。

    “温柔乡,英雄冢,怎么,这就舍不得你的小娘子了?”,见自己师尊调笑,蒋温伦勉强振奋了一下精神,随即苦笑道,“我只是担心含珠受我牵累,在家里会受些苦楚”

    笑道人闻言大笑道,“你与其担心你那娘子,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你这点微末道行,要不是有这命格根骨,怕是甘禄堂都不会瞧你一眼,现在得了便宜,还不思进取,怕是这甘小娘子以后就要令许他人了”

    蒋温伦闻言一愣,随即慌忙上前说道,“怎会如此?”,笑道人看到自己这徒弟一副关心则乱的模样,心里暗笑,面上却是一板,“不如此还要怎的,你这个女婿自己不中用就算了,还跟自己岳父唱反调,你要是自己没点出息,甘小娘子难道就此误了终身不成?”

    “况且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没你们读书人那些三纲五常,从一而终的说法,你自己好好盘算一下吧”,见笑道人说得认真,蒋温伦也有些慌神,顿时也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勤加练武。

    两人说着说着,话题便扯到蒋温伦的便宜岳父甘禄堂身上来,甘禄堂当年贵为崆峒剑派掌门弟子,已经可以看作未来崆峒剑派半个掌门人。崆峒剑派虽然不是名列江湖歌诀的顶级实力,但在南方武林之中源远流长,资格极老,实力也是十分强悍,剔除一干江湖顶尖势力之后,崆峒剑派已经可以排在最顶尖的那一列。

    所以甘禄堂当初在崆峒剑派掌门嫡传的的身份可谓贵不可言,已经是年轻一辈之中有数的大人物,如此权力名位之下,甘禄堂最后居然欺师灭祖,反出了崆峒剑派,实在是让人大跌眼珠。

    蒋温伦对此自然也是非常好奇,笑道人与甘禄堂一副很熟的样子,自然忍不住要开口询问,哪知笑道人只说这甘禄堂当初是被人算计,并非自己主动反出崆峒剑派,但入了套之后,已经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的局面,再开口解释,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好在当年修罗一脉接触过甘禄堂,只不过甘禄堂那时少年意气,心里羡慕那剑侠的风流潇洒,对

    隐藏了自己身份的修罗一脉并不怎么看得上眼,对其等的行事风格,也颇有微词。

    然而修罗一脉却没有放弃甘禄堂,在最后关头的时候,救出了甘禄堂的性命,从此两湖之间少了一个鼎鼎有名的少年剑侠,多了一个凶威赫赫的“拾魔剑”来。

    笑道人虽然讲了原由,但事情始末却是含糊其词,并未提及其中究竟,蒋温伦虽然心中好奇,也知道有些事情该问,有些事情不该问,笑道人既然只肯讲到这里,蒋温伦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再去探究。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武陵郡之中却是掀起了新的风暴,在被神秘势力洗劫了一番之后,藏剑山庄又迎来了天大的噩耗,藏剑山庄嫡七公子徐遥不知为何将上庸城内藏剑山庄的人手屠戮一空,之后又将赶来制止的五公子徐桓与护剑长老一并斩了。

    自此武陵郡举郡震怖,各方人马纷纷收缩自己的势力范围,生怕被发狂的藏剑山庄牵连了进去。而在收到消息之后,藏剑山庄也如众人所料的一般雷霆震怒,派出了自己精锐的人手,前去追索徐遥。

    近些年来,藏剑山庄在江湖上如日中天,隐为四剑魁首,眼看着就要掀翻三清道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现在却被人在脸上狠狠扇了两巴掌,自然是怒不可遏,若不不能早点将这两路凶手捉拿回来,怕是藏剑山庄在江湖上就斯文扫地,再无任何声威可言。

    然而藏剑山庄在武陵郡之中搜了一阵,搞得鸡飞狗跳,不要说那一股来历莫测的神秘势力了,就连看上去势单力孤的徐遥都没有找到踪影,最后连藏剑山庄庄主徐子墨亲自出马,都只拿了一些小鱼小虾回来,折腾了两月,什么名堂都没有折腾出来,只能暂时忍气吞声,偃旗息鼓。

    于是乎徐遥也跟着名声大噪,再一次名传天下,之前徐遥敢于正面挑衅三清道宗,便已经让无数江湖人心中暗道有种,这回头又把藏剑山庄一位嫡系公子与一城人手宰了,让吃瓜群众真正见识了一把什么叫作肆无忌惮,无法无天。

    当初徐遥虽然得罪了三清道宗,但之后藏剑山庄与孔雀谷,可是第一时间出来为徐遥撑腰的,当然,孔雀谷目的不明,但藏剑山庄可是有些说道的。

    藏剑山庄在徐子墨突破境界之后,消化了从七大世家攫取来的既得利益之后,势力已然大涨,其想要掀翻三清道宗,取而代之的野心,已经是昭然若揭。

    当然,藏剑山庄就算是别有目的,只是顺手为之,对于徐遥来说,也是实实在在的大腿,所以在众人看来,徐遥不说纳头便拜,与藏剑山庄的关系怎么也该大为缓和起来。

    谁知道这徐遥一回头就把藏剑山庄的人给削了,这是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而且徐遥削了藏剑山庄的人之后,自己就销声匿迹,远走高飞,就连徐子墨亲自出动,都没有拿到徐遥的人。

第五百八十章 前往

    再加之其以先天境界,就已经悍然完成逆斩宗师的禁忌,在江湖上名声大躁的同时,也正式取代了林惊途武林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地位。林惊途虽然也有在短时间内抗衡,甚至战胜宗师境强者的例子,但一来以林惊途的身份,就算有宗师强者与其动手,那肯定也是切磋为主,没有人想与其死斗。

    而来,林惊途背靠纯阳宗,纯阳宗乃是这方天地的武林魁首之一,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基本没有什么人敢反过来在太岁头上动土的。而林惊途身为纯阳宗的天子骄子,生来便带有光环,能凝练武道金丹,成就宗师境界的人物都不是笨蛋,哪个肯没事拿自己身家性命来开玩笑的?

    自己堂堂武道宗师,打过了林惊途,那也不过是以大欺小,倚强凌弱,没什么好名声,若是一不小心棋差半着,那可就真的是身败名裂,再也翻身不得了,心中要是发了狠,使出真本事,让这林惊途有个三长两短,纯阳宗一计较起来,那就更没好果子吃。

    所以饶是林惊途有意寻找一些武道宗师切磋,但一干老江湖往往也是充耳不闻,闭门不出,就算不得已动手,往往也是敷衍了事,不肯使出真本事。

    随便对上几招,打成平手,对着林惊途拍上一阵马屁,随后溜之大吉。至于林惊途这边,自己虽然身份尊贵,背景显赫,但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先天期的小辈,堂堂金丹宗师,武林前辈都故意示弱了,自己还要不依不饶,未免也有些太不识抬举,就算心有不甘,切磋一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徐遥就不同了,虽然挂了个藏剑山庄公子的名头,但正儿八经是靠自己打拼的草根,以至于后来谁都想要踩其一脚。

    不过徐遥之后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并非什么人都可以来捏上一捏的软柿子,众人自然对其渐渐改观,正视起徐遥来。当然,正视归正视,重视那是绝对谈不上的。

    毕竟徐遥之前表现再怎么突出,也只不过是一个有些潜力的后辈,就算在徐遥建立了镇岳山城之后,也是如此。

    在徐遥招徕各方势力前来镇岳山城的时候,各方势力虽然口中都是客气得很,但这该拿的好处一点都没少拿,吃相难看的时候,也不再少数。

    当然,在这些人看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镇岳山城虽然是徐遥一手建立,但小儿于闹市持金,这如何使得?自然是只有将好处拿出来给大家分了,大家看在有利可图的份上,就一起来守住这聚宝盆,为了大家面子上过得去,一点残羹冷炙就留给徐遥,其他的徐遥自然是不用多想了。

    在镇岳山城之中,徐遥所能插手的地方,也不过是醉仙楼、镇岳六扇门、码头等寥寥数个地方,对于外人来讲,已经是了不得的份额,但对于整个镇岳山城来讲,自然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其他诸如内城讲武堂这种地方,虽然是由徐遥率先建立,但建立起来之后,依然是由各方瓜分

    ,现在徐遥除了可以塞一两个人进去之外,这讲武堂就跟徐遥没多大关系了,其中利害,可见一斑。

    当然,徐遥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甚至可以说一切都是在徐遥的掌控之中,实力决定待遇,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实力不够,怀璧其罪的事情,徐遥也早已见怪不怪了。

    而看透了这本质,又从澜沧修仙界而来的徐遥,也根本不会为这些什么仁义道德,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的条条框框所束缚。

    在浑天界土生土长的江湖人看来,例如三清道宗,藏剑山庄这等庞然大物,也只有同等级的江湖顶尖势力才可以掰掰手腕,其余人就只能在这些巍然大山下面仰其鼻息,苟延残喘。

    但在徐遥眼中,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先不说血脉记忆那么遥远的事情,在澜沧修仙界南沧宗修行的时候,徐遥的眼界已经是拔的很高。

    在澜沧修仙界之中,一阁六宗十二派构成了澜沧修仙界最基本的版图,南沧宗贵为澜沧修仙界六宗之一,自然是强者辈出,煊赫无比。

    先不说那绝世法相,惊才绝艳的玄元真君,就算是法相不存的当世之中,南沧宗的春秋鼎盛的元神真人们,也是让徐遥心向往之。

    以南沧宗这个体量来说,培养弟子,基本上是元丹起步,元神尚可,真的要撑起南沧宗的门面,成为中流砥柱,至少也要元神中期巅峰境界以上才行。所以徐遥水风火三灵根的资质不算太差,但是在能人辈出的南沧宗却只能从杂役弟子做起。

    除非天地灵根,剑骨道体那般的资质,才能让南沧宗前辈修士们,稍稍正视一二,而浑天界之中这些江湖顶尖势力,其魁首人物在徐遥看来,顶多不过是元丹巅峰的修士,自己境界上虽然与其暂时有一定的差距,但徐遥却并未有什么敬畏之心。

    在经过一番逆境杀伐之后,徐遥早已脱胎换骨,不可与当年身为杂役刚刚修仙的时候同日而语。当然,徐遥也不是嗜杀之人,就算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但只要别人不来妨碍自己,那些杂七杂八,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徐遥也懒得去管。

    但在徐遥自身性命有一定保障的情况下,若是还有人不识好歹,非要给彼此找一些不痛快的话,那徐遥也只能杀个天翻地覆,看看群雄逐鹿之下,到底鹿死谁手,谁主沉浮了。

    所以在一干人等接连来找麻烦的时候,徐遥也不问就里,直接就将其等斩杀,非是徐遥修为有所进境之后就心性大变,而是徐遥本来的行事风格便是如此。

    不说徐遥一路行来并未掩饰自己的行迹,之前徐遥前往武陵郡之中,可是专门给藏剑山庄打过招呼的,这徐桓明知故犯,要搞出这些明枪暗箭,徐遥用屁股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非是当年藏剑山庄大房遗留下来的那些

    东西,早已经名花有主,有些人舍不得把吞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罢了。说实在的,徐遥坐拥壶中境这洞天福地,对于寄宿原身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是一点兴趣也无。

    要不是要替原身了结因果,徐遥压根不想瞧藏剑山庄一眼,但是如果有些人想要来讨人厌,那徐遥也不介意跟这些人较较真,拿回一些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至于彻底得罪藏剑山庄?抱歉,徐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找一个什么所谓的靠山,独来独往,单打独斗,才是徐遥一贯以来的风格。

    就算手下聚起来的那一帮人,徐遥也只是潜意识地看作自己偶尔可以用上的帮手,在真正计较敌我的时候,徐遥还是只会考虑自己。

    在激发了重明血脉,拥有了数种逆天传承之后,徐遥只要突破先天巅峰的境界壁垒,凝练龙虎金丹,那所能拥有的力量,绝非普通宗师境武者所能比拟,现在徐遥还未突破,就能阵斩宗师武者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此界之中武者进入真丹境界之后,修炼速度大幅放缓的问题,在徐遥身上也不会存在,徐遥虽然是杂役弟子出身,但一路修行往上,可都是按部就班,不急不缓,没有丝毫贪功冒进,走什么歪门邪道,一身根基打得坚实无比的同时,大道领悟方面也没有落下。

    所以徐遥突破现有境界之时,正是自己一身雄浑后劲发力之日,有如大鹏展翅,一飞冲天,绝无可能像其余人一般困顿在此。

    既然自己能有这般局面,还有重明一脉的隐匿天赋在身,徐遥为何还要继续与人虚与委蛇?自然是不如早早拔出剑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杀他一个天翻地覆,鬼神皆惧。

    在杀了徐桓与那名护剑长老之后,徐遥也不管自己因此在江湖上掀起的波澜已经是如何洪水滔天,直接抽身而去,徐子墨虽然强极一时,但并非天下无敌,现在正是他头疼的时候,况且就算其不管不顾,真的要执意来追寻自己,那也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为何?自然是徐遥在了结耿家一事之后,早就已经化作清玄的身份,前往曹川郡了。徐遥去那曹川郡中,自然是为了那江孤兰,那江孤兰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弱女子,但身上背负的气运,怕只比蒋温伦与恢复了自己真实身份的王生差上一筹。

    徐遥在苏州城与上庸城内,因王生与蒋温伦各自做了一场之后,现在不仅《七阳截天》、大日剑种加身,就连数个江湖顶尖势力追寻百年的白虎传承都已经掌握了关键性的信息,如何不让徐遥喜出望外,干劲大增?

    这江孤兰一经出世就牵动各方风云,不用说已经然注定是时代的弄潮儿,徐遥现在想要破境,静修已然无用,不如继续大把大把地捞取气运,看还没有有什么意外之喜,至于如何光明正大得插手其中,徐遥也早已经胸有成竹。

第五百八十一章 王爷

    在南楚皇都金陵的东南角,有条宽阔平坦、绿树成荫、青石铺路的街道,名叫福隆街。这儿远离闹市,环境幽雅,高宅大院,错落有致,以建筑精美、气势宏伟而闻名金陵的庆王府,就处在街中中间,并且占去了这大街的一半。

    碧瓦红墙,金顶朱户,巍峨高大的门楼,披甲执锐的卫士,衣冠楚楚的宾客,更给这条古老的街道增添了不少威严的色彩,此事一名打扮干练,面上尽是精明之色的年轻人匆匆往庆王府里面赶,这些巡守王府的甲士对其视若未见,分明已经是极其熟悉。

    庆王名季,是南楚先帝庶出的儿子,乃是一宫女所生,生母在残酷宫斗之中身亡之后,熊季这名龙子本也该遭了毒手,但擅杀龙子,乃是宫闱大忌,这牵扯了半天是谁也不肯动这个手。

    没奈何之之下,大家一合计,就把这熊季送出了宫外。在熊穆手刃一干兄弟登基之后,南楚终于迎来了新一位的九五之尊,但熊穆虽然坐上了这个位置,但却不是如何得稳当。

    熊季年三十五岁那年,本在山坳里打着转,犹如普通农户,那一村寨,树木繁茂,房屋错落,流水潺潺,甚是清幽,平常外人没得几个,突然一日一群衣着华贵,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一群军士的护送下来到此地,口口声声说熊季是南楚先帝的龙子,要将其迎回朝中。

    熊季土生土长的农家人,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哆哆嗦嗦地任人摆布,进了金陵当了一个傀儡王爷。熊季在这山坳里痴长了三十五岁,只懂得七葱八蒜,夏稻冬麦,怎么当王爷自然是不懂的。

    不过力主将其迎回金陵的那一拨人,也不需要这位庆王爷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需要其当一个傀儡,占一个大义上的名份而已。

    所以饶是熊季是出了名的酒囊饭袋,但也实实在在坐稳了一字并肩王的位子,这一坐,就是几十年。熊穆知道这熊季是个什么样子,一直也没有把这个碍眼的兄弟除去,因为熊穆也不是笨蛋。

    只要自己没有力量把南楚拧成一股,今天除掉了熊季,明天还会出来熊二季,熊三季,只要那些老不死的宗室还在,那南楚先帝就有数不清的血脉遗留世间。

    看清楚了这一点的熊穆自然就不会对熊季如何。熊季虽然胸无大志,并且当上王爷之后也毫无作为,但抵不住背后有一群目的不明的人撑腰,所以这庆王在金陵也跟落魄没有什么关系,庆王稀里糊涂地,也当上了一名“实权王爷”。

    熊穆与熊季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其中的差距不可以道理计,但这下一代,可就反了过来,之前熊穆的假太子熊彪在金陵城里是出了名的废物,文不成,武不就,为人刻薄不说,连阴谋诡计都耍不好,熊穆要是哪天闭眼一去,这位得传大位,那估计南楚亡国之时,也近在眼前了。

    庆王虽然废物,但生个儿子

    熊宇却是潇洒风流,如珠如玉,文成武就,胸有城府。熊彪与熊宇两人年级相仿,自然是从出生就开始被明里暗里地比较,然而也是从出生开始,熊彪就没哪一样比得上熊宇。

    熊彪对此心中自然心知肚明,心有介怀,然而在皇宫大内折腾得鸡飞狗跳,也没折腾出个什么名堂来。反观熊宇,年满十二,便参知王府诸事,年及十五,便总领王府,让自己亲生父亲庆王,从此退居幕后,颐养天年。

    熊宇总领王府之后,在积年暗弱的颓势下,多方经营联络,稳扎稳打之下,庆王府已经不再是当年被人拉来踢去的傀儡,而是真正地成为了南楚朝廷一股举足轻重的势力。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手段,自然是为人敬佩,要是熊彪能有这个成就,那尾巴早就已经翘上天去了,偏偏熊宇这位小王爷不骄不躁,不称己名,反而礼贤下士,广纳门客,任人唯贤,唯才是举。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有真本事的人,根本不问来历出身,如此一来,自然是诸多人才奔走投效,愿效死命,连金陵城中各个势力,也因此对其高看一眼。

    韦向荣便是小庆王熊宇招徕的门客之一,韦向荣早年乃是一寒门学子,早年心高气傲,自认凭胸中才学不难成就一番事业,然而屡试不第之下,终于才是幡然悔悟,思来想去,就来投奔名声初具的熊宇。

    所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在考察到韦向荣确实有真才实学,并非鱼目混珠的酸儒之后,熊宇便以礼相待,赠以名位,韦向荣投桃报李之下,也替熊宇漂漂亮亮地办了不少的事情,渐渐成为了熊穆的心腹之一。

    现在熊宇麾下的能人异士虽多,但韦向荣却是牢牢占据了一席之地,现在主要负责替熊宇联络南楚境内的一些江湖势力。

    如今南楚朝廷虽然趋于稳定,但整个南楚境内却是拥有很多声音,整体来说算得上是诸侯并立的局面。所以在庆王府里,能够代表熊宇接触各方“诸侯”,各个江湖顶尖势力的人选,无一步不是熊宇极为倚重之人。

    当然,身无武道的韦向荣虽然因为自身的才华得到了熊宇的重视,但如此重要的事情自然不会是其一人全权负责,除了一些无足轻重武林势力之外,韦向荣主要接触的,便是七大世家之首南宫世家。

    七大世家虽然在江湖顶尖势力之中一直是敬陪末座,但对于庆王府来说可是了不得的庞然大物,其余诸如纯阳宗,菩提寺等名门大派不是不是香,而是其等连熊穆都懒得搭理,区区一个小王爷,更不会看在眼里。

    熊宇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压根就没往其他江湖顶尖势力那里靠过。七大世家虽然也是江湖顶尖势力,但有其特殊性在。

    其等虽然在江湖上声称七大世家,同气连枝,但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有阋墙之时,更何况

    只是为了共同利益,才一起抱团取暖的七个不同的武林世家?

    所以以熊宇的手段,不难找到接触其等的机会,而七大世家熊宇虽然都有所接触,但其中的重点,还是南宫世家与曹家这两家,南宫世家现在是七大世家的龙头所在,而曹家却以豪富闻名七大世家,可谓是七大世家的两大擎天巨柱。

    打蛇七寸,中其要害,熊宇自然也格外重视与这两家的联络,当然,想要直接跟南宫世家对话,就是熊宇亲自出面,南宫玉堂怕也是直接无视,更何况区区一个庆王府的门客了。

    所以韦向荣也一直走的是曲线救国路线,其中最重要的成果之一,就是搭上了南宫星驰这一条线。

    南宫星驰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其身份却实实在在摆在那里,父母都是南宫世家的核心人物,在南宫世家的能量不可小觑,之前在金陵城拦住江孤兰,彼此见过一面的神秘男子,也正是韦向荣无疑。

    后来发生的事情,自然也跟庆王府脱不了关系。至于为什么不更直接一点,这就跟南宫星驰的作风有关系了。原来这一位虽然贪花好色,甚至可以说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但偏偏不喜欢做那强梁之事。

    这一方面是南宫星驰自诩风流,身份高贵,要是硬桥硬马,难免有辱斯文,另一方面是南宫星驰就喜欢美人梨花带雨,心甘情愿投怀送抱这个调调。

    韦向荣虽然对南宫星驰这种有些另类的嗜好有些不敢苟同,但为了自己与小王爷未竟的事业,韦向荣也只能捏着鼻子当一回小人了,要怪,只能怪江孤兰命不好,被南宫星驰瞧上眼了。

    这件事就算庆王府不插手,以南宫星驰的身份,想要搞出什么幺蛾子,那也是容易得很,庆王府之所以要抢着来干这脏活累活,只不过是想跟南宫世家搭上线罢了。

    至于要给一个清水衙门的小官找点什么麻烦,以庆王府的能量,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为了将事情办得滴水不漏,庆王府也没有直接出面,而是用了一些曲折手段,真的最后要算起账来,冤有头,债有主,也找不到庆王府的头上。

    现在韦向荣神色匆匆地来见小王爷熊宇,自然也是当初布下的局,终于是到了要收获的时候,只要庆王府能替南宫星驰办妥这件事情,即使现在的南宫星驰对江孤兰已经不感兴趣了,但也不得不承庆王府这份情。

    心思百转之下,韦向荣脚下却是行得极快,转眼就到了熊宇所在的花园里,然而韦向荣举目望去,已经是找到了熊宇的身影,正想开口的时候,眼角却扫到熊宇身前还有两名青年道士,一名面容乍一看有些普通,却自有一股雍容气度,举手投足之间,飘飘然有出尘之概,另外一面青年道士身量颇高,面色生冷,虽是方外之人,但一身煞气萦绕于身,让人望而生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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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壶介绍:
风已逝,云未平,天下风云出我辈, 天南倾,人未央,沧南风雪夜归人。 吾有故人抱剑去, 直上九霄屠仙神, 巡狩万界入青冥, 斩尽春风不肯归。仙壶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仙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仙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