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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烂桑     笼中的亚当txt下载     笼中的亚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章 Fast Exchange(下)

    当阿尔卑斯来到冷石镇大门的时候,险些被冷石镇的卫兵用十字弓赶走,就算他表明身份、并出示王国的白色双龙徽记,卫兵还是扬言如果阿尔卑斯再不走就用十字弓在他的盔甲上钉个眼出来。直到佣兵的队长走了出来,看了看城墙下的阿尔卑斯,才咒骂着部下下令开门。

    “你们这帮没脑子的!这是前些时日保护过维亚爵士的佣兵!快开门放他们进来!”他咒骂着踹了那名端着十字弓的卫兵一脚。他下令之后打开的门也不是大门,而是一旁的侧门,卫兵打开了两重粗铁打造的网格门与一扇拳头般厚的橡木门,在铰链的声响中,网格门被拉了起来,阿尔卑斯走进了里面狭小的房间。

    房间内有另一扇门通往冷石镇内,还有一个楼梯能上到城墙上去,房间内没有窗户,光是从楼梯的上面与通往城内的门里漏进来了,墙角放了一个已经将要熄灭了的火盆,散发着黯淡火光的木炭在火盆里冒着烟,狭间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青烟。这个狭小的房间内现在挤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兵,他们端着长矛,墙边整整齐齐的靠了一排的铁箍木制盾牌与收在皮鞘内的铁剑,盾牌上绘制着维亚爵士的家族徽记:猎矛。

    “战况怎么样了?!”阿尔卑斯一进门就问道,接着他制止了另一名想要放下网格门的卫兵,“后面还有三个我的同伴。”

    “老居民区与市集已经被那群公国的杂碎放火烧光了,现在他们正在攻打居民区,火也已经点燃了好久了,现在估计快打上猎矛厅了。”一名卫兵推起了面甲,乔尔看见的是一张满是白色胡须的沧桑脸庞,他双眼满是疲倦,说话时咬牙切齿。

    “可是不是才下过雪吗?他们是怎么点燃房屋的?”阿尔卑斯虽然已经猜到了原因,但还是询问道,以确认自己的想法。

    两名卫兵对视了一眼,另一名卫兵也推起了面甲,是一个皮肤苍白的胖子。“听说在公国杂碎的队伍里有一名魔法师。”

    阿尔卑斯点了点头,然后挤开弥漫的烟,直接走出了狭间,从昏暗的狭间走到刺眼的白光之下时,阿尔卑斯抽出了腰间的直剑,左手握紧了盾牌的握柄。城墙的阴影下,有好几名依着长矛,抬头看着远处着火的居民区的卫兵,他们有的推起了面甲,神色凝重,或咬牙切齿,有的则盖下了面甲,让人不知他们的神情如何,但他们都无一例外的紧握着武器,望着远处的战场。

    阿尔卑斯不等同伴们到齐,便迈着大步子朝着战场前去,他带着铁盔、身穿铁甲,内衬锁子甲与羊毛衫,胸前戴有象征王国佣兵的白色双龙徽记。一条铺石路从城门口起,穿过军营、马厩和工匠坊,抵达了居民区与猎矛厅的三岔路口,现在那里就是交战的最前线,公国佣兵们全力想要突破猎矛厅的防线,因为只要击杀维亚爵士,他们就成功了,之后他们是烧毁这座城镇还是就此撤退都无所谓了。

    军营与工匠坊都是用石砖砌成的,只有木制的房顶能够点燃。工匠坊与军营的大门都紧闭着,军营里面此刻可能挤满了逃过屠杀的居民,工匠们则带着妻女躲在自己的石头房子里,乔尔能感觉在窗户的阴影里面有一双双满是恐惧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老居民区与市集已经遭到了烧毁,里面的居民估计也遭到了杀害,而这样的杀戮现在正在居民区发生,这种行为在阵营战争中属于“正常行为”,或者说是“最恰当的行为”,屠杀城镇npc与烧毁他们的建筑,即便是在任务失败之后也能对他们的城镇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这样是“如果任务失败,也能将损失降低到最低、收益最大化”的手段。这也是阿尔卑斯厌恶pvp的原因。

    他们这种做法一直遭到抵制与声讨,但是这些都无法阻止他们的这种行径,“不过是些npc,又不是真人,而且这是个游戏,干嘛这个认真?杀死玩家也只是杀掉他的角色,他本人又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他们是如此反驳的。

    怀着沉重的心情,阿尔卑斯走上一截向上的石阶,这里的最上方便是三岔路口,那里此刻正有这些喜欢pvp、阿尔卑斯讨厌的玩家在那里争斗着,一想到这里阿尔卑斯便握紧了剑。虽然这个游戏便是如此,杀或被杀,但也正因为这是游戏,阿尔卑斯每次都选择站在弱者这一方。而且乔尔此刻也在城镇里,如果是他的话,他绝对会握紧弓箭加入战斗,虽然和他才认识得不久,但阿尔卑斯却敢如此肯定。也许他此刻就在上面战斗着。

    阿尔卑斯又踏上了一阶石阶,越靠近燃烧的居民区,烟雾便越多,石梯上的积雪也越少,渐渐地积雪都不见了,石阶上也出现了不少积水。这一段石阶两侧什么都没有,再往上便是居民区还未被焚烧的木屋。

    忽然间阿尔卑斯举起了盾牌,铛一声之后一支短弩箭被弹到了一边,阿尔卑斯微微放下盾牌,透过头盔面甲的缝隙看向了前方。他握紧直剑,猛地劈出,他斩断了一支短弩箭,打偏了它的方向,但箭头的势头却没有止住,倾斜的箭头砸在了他的肩甲之上,铛的一声弹开了,在阿尔卑斯的肩甲上留下了一条擦痕,同时又有两支弩箭砸在了阿尔卑斯的盾牌上,他向后退了一步,差点踩空石阶梯,但所幸是踩稳。

    挡开所有的弩箭之后阿尔卑斯加快速度又向前迈进了几步,接着他又猛地侧过身,一支弩箭在他身侧划过,另有一支弩箭砸在了他的盾牌上,第三支箭刺穿他的护腿,刺中了他的大腿。阿尔卑斯吃痛的哼出了声,值得庆幸的是护甲有够厚,箭头并没有彻底洞穿,只是划破了他大腿的表侧。

    “看清楚了吗?”阿尔卑斯低声在队伍语音中问道。

    “当然。”小乔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忽然间一只黑色的箭矢划破了雾气从乔尔的身后射出,径直扎入了一栋木屋的窗户,几乎是同时,一支短弩箭也从那个窗户中射出,弩箭在就要刺中阿尔卑斯的面甲的那一刻被阿尔卑斯的盾牌给弹开了。身后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铁拳与奥拉夫顶着巨盾从阿尔卑斯的两侧走过,两人并肩向前,如一堵盾墙般向前压去,数支弩箭钉在了他们的巨木盾之上,小乔也躲在两人的后方拉弓朝着敌人还击。

    阿尔卑斯松了口气,他伸手把自己腿上的弩箭拔了出来,箭尖带着一点点血迹。隐藏在暗处的十字弓手们又放了两轮弩箭,发现完全奈何不了顶着巨盾的两人之后便没有再放箭了,也不知是撤退了还是再次隐藏了起来,奥拉夫与铁拳也没有贸然前进。

    “下次别冲得这么急了,”奥拉夫低沉的说,“如果对方的人再多一个,你刚才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小乔,附近还有几个敌人?”铁拳沉声的询问道。

    慕小乔这时也握着长弓从阿尔卑斯身穿走过,她步伐轻盈迅捷,迅速地躲到了铁拳与奥拉夫两人的身后。侦察技能能够赋予玩家额外的情报,技能的熟练度越高获得的情报便越详细,慕小乔碧绿色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前方的房屋,眼前顿时出现了数个数据方框,里面显示了所能获得的情报:

    极大可能无人。

    极大可能无人。

    ……

    “他们应该已经撤退了。”小乔断言说,她对于自己的侦察技能还是蛮有信心的。这时顶着巨盾严阵以待的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小乔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跟上来的阿尔卑斯,阿尔卑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哈哈的笑了两声,小乔用长弓的一端猛击他的腹部,因为铁甲的缘故也实在伤不了阿尔卑斯。

    “接下来怎么办?继续推进?”铁拳没有理会他们二人,而是冷静的询问到。

    “他们的队伍中有一个魔法师的样子。”阿尔卑斯的话让队伍的其他三人都沉默了一下。众人都见识过魔法师的本事,急冻的艾蕾雅一人的加入便让人数悬殊几倍的战场局势被扭转,如果这一次公国佣兵的队伍中有一个魔法师的话,原本就胜算渺茫的四人,此刻前去便更是去送死。

    “如果艾蕾雅在就好了。”小乔叹了口气。

    “没时间多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也许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防线已经被突破了,只要让魔法师靠近猎矛厅的话维亚爵士就无路可逃了。咱们必须拖延战斗到白玫瑰前来支援。”阿尔卑斯从奥拉夫与铁拳中间走了过去,重新举起了盾牌与直剑,阿尔卑斯向前走了几阶,又转过头来望了望自己的同伴,“你们要一起来吗?老实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还是有些害怕的。”

    慕小乔无奈的笑了笑,便握紧长弓跟在了阿尔卑斯的身后。奥拉夫与铁拳互相对望了一眼,铁拳也耸了耸肩,便举起巨盾走到了最前面去。三人回过头来,看见奥拉夫神情严峻的站在最后,于是三人便只是转过头去,继续沿着石阶向上前行去。奥拉夫望着不断攀爬上去的三人,那里离交战的三岔路口已经很近了。奥拉夫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他打开了自己的背包面板,将被钉上了好几根短弩箭的巨木盾放入了背包,取出了自己的圣典,用皮带固定在了自己的腰间。

    如果要对付魔法师的话……奥拉夫神情严峻的跟上了自己的队友。

    ……

    月黑阴沉着脸走在前面,他的身后跟着两个沧月之狼的十字弓手,他能从他们的眼中看出幸灾乐祸的神色。要不是他们是队友的话,我非得用“白镜”把他们宰了不可,月黑阴沉的想,也许我可以学那个什么“疯狗”,回去后,等着这两个家伙落单的时候把他们宰了,只要不被人发现,也许会有人以为公国也出了个“疯狗”呢!

    一想到这里,隐藏在围巾后面的嘴角不由得上扬了一些,等着吧,臭小子们。

    刚才与那名带着铁头盔却穿着脏兮兮的棉甲的王国狗过手时疏忽大意,差点在阴沟里面翻了船,要不是斗篷底下穿着犀牛皮制成的熟皮甲,之前那一发十字弓的弩箭就已经要了他的命。这让得心高气傲的月黑在这些自己未曾看得起过的十字弓手面前丢尽了颜面,这件事让他怒不可遏。我一定要一点点的把那条王国狗切成碎片。月黑阴沉的想。

    但就算再生气,自诩为“pvp高端玩家”的月黑还是知道自己刚才确实太过于轻敌了。他以前就听闻过所谓的“fast exchange(快速更换)”操作,他自己也

    曾尝试去练习过,但终究是无法在实战中运用,并且也在那时知道了所谓的“fast exchange(快速更换)”高手被人击败,从此后便对这种花里胡哨的操作嗤之以鼻。但没想到真正让自己遇上这么一个玩家的时候,却让自己吃了个大瘪。

    也许这家伙真是疯狗?月黑暗自想道,刚才交手时月黑便有了这种疑虑,与那家伙交手时,特别是最后一次过招时,月黑便觉得这家伙是个不要命的主,因为他应对月黑时所使用的操作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容错率的,只要失败他的脑袋就会被月黑的“白镜”削飞出去。他是真的不要命,还是对自己的操作极其放心?

    不过想到这里月黑又自嘲的笑了笑,想这么多,毕竟这是个游戏,就算在游戏中被杀,死掉的也不过只是个角色,大不了再建一个新的,这有什么“要不要命”的呢?这么说起来,又有哪个玩家不是这样的呢?并且看刚才那个家伙的装备,八成是个新号,死了便死了,不痛不痒,这么想来,他有胆子做出那种操作也算是能理解了。

    “给我盯仔细了!”月黑命令道,两个十字弓手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但还是照他的命令去办。

    三人穿过了被烧毁的市集,其中一名十字弓手的“追踪”技能熟练度还算不错,他能追踪到那条王国狗的血迹,于是三人便跟着血迹一路来到了老居民区,这里弥漫着呛人的烟雾、烤肉味与血腥味,npc们的尸体横在泥泞的路面上,有些则被压在了倒塌焦黑的房屋底下,变得同样焦黑。

    明明只是个游戏,却做得这么逼真,为什么不把尸体刷新掉?月黑厌恶的想到,不过也无所谓,因为他们望向这些尸体都是一团模糊,就像是一个个面团,没有任何细节,所以有些玩家也戏称npc或他们的尸体为“面团人”。

    必须赶紧找到那条王国狗,月黑不耐烦地想到,我来这里的任务不是这个,而是杀掉那头肥猪爵士,阻止王国开放北边的地图任务,在接到自己在王国的朋友的消息之后,月黑就开始计划这件事情了。他首先拜托朋友帮忙侦察冷石镇的地形,接着便说服了沧月之狼的团长帮助自己实施这个计划,并规划出了一条穿越广袤松林的路线。

    只要这次任务成功了,月黑就能在那个高手林立的公国一战成名了。曾经那个引导了“冷溪镇战役”胜利的那个家伙如今在公国混得风生水起的,如果我月黑能打下这个比冷溪镇更加难以夺取的冷石镇的话,势必能名声大噪。

    到时,说不定我也能拥有自己的佣兵团,月黑摇了摇头,不,到时我一定能建立起自己的佣兵团。月黑虽然在公国阵营中也算是小有名气,但是他的名气都来自于自己的pvp成就,这样的名声并不足以让他建立起自己的佣兵团,与佣兵团林立的王国阵营不同,公国阵营的佣兵团数量并不多,但每一个都实力强劲且声名远扬,想要在这种环境中建立一个佣兵团,月黑需要的是比“pvp高端玩家”更响亮的名号,比如“冷石镇战役策划者”。

    月黑清楚得很,当前的版本,当前这个资料片《魔法时代的回归》,pve最终会超越pvp成为主流,而像月黑这种pvp玩家自然就成为了二流,到时候就只能加入别人的佣兵团,去分一口残羹剩饭来吃,这是月黑最不能容忍的。他需要建立起自己的团队,以迎接当前版本的残酷挑战。

    一边压抑住有些澎湃的内心,月黑抬起了头,他看见了天上出现的那颗冷淡的灰白色十字星。这就是我的时代来临的象征,月黑暗自想到,也许我该给自己的佣兵团取名叫“十字星”?

    “月黑!”一名十字弓手的呼喊声把月黑从自己的雄图伟志中拉回了现实,“我找到他的血迹了,他正朝着教堂广场的方向走去!”

    “他跑不掉的!”月黑快步朝着十字弓手指的方向走去,“他受了伤,走不了多远的!”

    月黑当先走在前面,他穿过了遍地尸体的老居民区,来到了墓园门口,他抬眼看了看墓园里面,那栋守墓人的小木屋早已化作了一堆冒着烟的焦黑废墟,迪恩摩根那家伙先是一把火烧了侧门,接着是大教堂的尖顶,之后便看见了这间小木屋,他便大笑着朝木屋丢了一团燃烧的火焰,那油一样的火迅速的吞噬了小木屋,一个着了火的“面团人”从木屋里冲了出来,虽然看不清他的惨样,但因为受不了他的惨叫声,莫德林的一名手下便用十字弓放倒了那个着火的“面团人”。

    迪恩摩根那家伙要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残忍,搞不好他在现实中也是个变态。月黑阴沉的想,忽地他又回想起了自己的“疯狗计划”,也许可以考虑把这个迪恩摩根也加入名单之中。

    这么想着的时候,月黑身边的十字弓手身上指了指远处的山坡上,“他在那儿!”

    “我看见了。”月黑眯起了眼,那是在墓园里面,“如果他逃走,你们直接放箭射杀他。我先靠过去。”两名十字弓手端稳了手中的十字弓,月黑快步走到了半开着的墓园的铁栅门前,稍微犹豫了一秒之后,他便走了进去。

第十章 风雪来临(上)

    乔伊露尔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那颗不知何时出现的十字星,灰白色的冷淡光芒既便是在白天也能清晰的看见。琥珀色的眸子中闪着一丝严峻的神色,

    边缘镶有毛皮的白色斗篷在北风中猎猎作响,洁白的白钢锻造的女式盔甲在她的身上闪着耀眼的白光,胸口的部分刻着一朵棱角分明的冷硬玫瑰,她的右肩肩甲也锻造成了一朵怒放的玫瑰;她左手抱着自己的轻巧全盔,同样银白色的头发束于脑后,一把十字剑柄的长剑挎在腰间,剑柄上的配重钢球也被雕刻成一朵棱角分明的玫瑰,荆棘状的细小铁链缠绕着剑鞘。

    “团长,已经休整完毕了。”高大的骑士来到乔伊露尔的身后,他身穿沉重的钢盔、头顶巨盔,同样洁白的厚羊毛披风在他的身后垂下,一柄宽刃大剑背在他的身后,他的胸前带有洁白的怒放玫瑰徽记。“快起风了,我们得尽快。”骑士沉重的说。

    乔伊露尔没有立刻作答,而是先将视线从天空中的十字星上移到了前方的雪原,在山坡的下方就是通往冷石镇的大道,不过此刻已经被雪覆盖了。“北境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冷酷呢,”她眼帘低垂,带上怀中抱着的头盔,接着她转过身,“下令全队集结,准备全速出发!”

    阿尔。乔伊露尔握紧了带着铁拳套的手,然后走到了自己的白马旁,白马也批了染白的毛皮,当乔伊露尔走近时,它冲着她呼出了一团白气,乔伊露尔轻抚了一下它的脑袋,便翻身上马。

    “目标,冷石镇!”乔伊露尔高声下令,率先扬起马鞭,白马嘶鸣一声,便迈开了蹄子踩上已经被雪覆盖的石路,冲下了低缓的斜坡。阿尔,等着我。

    ……

    迪恩摩根不耐烦地望着望着前方的战线,开始有些后悔将整个居民区付之一炬了。如果能找一个稍微高的地方,就能用火焰魔法打击这群王国的北方蛮子了。如果此刻将火焰丢过去,可能还会烧到其他队友。

    虽然我倒是无所谓,而且莫德林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但是让老狼知道了……迪恩摩根一想到老狼那双冷酷的眼睛,就打消了朝着人群丢出敌我不分的火焰这个想法了。此刻的战况相当尴尬,王国的npc占据了高地优势,而下方的房屋也几乎都被火所吞噬,队伍里的十字弓手与魔法师都没办法绕过前面顶盾的队友直接打击敌方,只要一穿过队友的盾墙,敌方的弩箭与箭矢就会把你射成筛子。

    迪恩摩根身穿着一件灰白色的厚袍子,兜帽套在头上让他有些魔法师的神秘感,他平日里都是穿黑袍子的,但这次行动需要隐蔽,于是便统一穿着灰白色的服饰。灰白色的后袍子底下是锁子甲与熟皮甲,在掌握魔法之前,迪恩摩根也是一名技术不赖的玩家,跟随着沧月之狼参加过大小数场战役;在完成一个隐蔽的任务之后,迪恩摩根便获得了使用魔法的能力,自那以后他在便摇身一变成为了沧月之狼的高层之一。

    就在迪恩摩根看着胶着战况干着急的时候,封锁石阶的三个十字弓手突然就推了回来。

    “有四条王国狗冲上来了,两面巨盾,十字弓那他们实在没办法!”小德林焦急地在队伍语音中喊道,“迪恩摩根大哥,这里得要你来帮忙!”

    忽然有事可干让迪恩摩根欣喜不已,但同时他又不禁暗骂队友废物,为什么同样是据守高地,npc能把他们装备精良的几十人挡在下面,队友却连四个人都挡不住呢?

    “好,你们等着,我这就过去!”迪恩摩根故作深沉的说,将满心的雀雀欲试给掩藏了起来。

    可就在迪恩摩根想要离开阵线的时候,那多管闲事的莫德林却开口了,“等一下!”他说,“对面是什么配置?”

    “两个巨盾,一个普通盾,还有一个弓手,”小德林汇报道,“对了,那个弓手箭法还不错,刚才差点一击射杀了罗肯。”

    “要你嗦,那小子运气好罢了。”名为罗肯的十字弓手不满的嘟哝道。

    “够了!来两个人护送迪恩摩根,他有个三长两短,回去团长就得扯了我的职了!”

    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回去团长不得拔了你的皮?!虽然这么想,但是因为莫德林的语气听起来相当的不耐烦,迪恩摩根便没有说出口。莫德林是一个相当沉稳的人,少有不耐烦和生气的时候,在这种时候去招惹他,实在不是一个聪明人该干的。

    应该是在后面那条王国狗那里吃瘪了,想来月黑那小子也过去了。迪恩摩根看着两名来到自己身侧的,身穿铁甲、手握铁盾的玩家,因为他们都带着全盔,所以迪恩摩根看不见他们的脸与表情。

    迪恩摩根没有理会那两人,率先朝着三岔路口的下方走去,烟雾在周围缭绕,呛人的味道让迪恩摩根烦躁不已。越走这泥泞积水的路,迪恩摩根便越是烦躁。我非得把那四条王国狗烧成焦炭不可,一边这么想着,迪恩摩根伸手去拔出了腰间的斧头。这是一把附魔武器,是某次地图任务的战利品,它的握柄是一根焦黑的树根,死死地缠绕住了黑曜石制成的斧刃,斧刃的表面并不光滑,而是坑坑洼洼、

    层层叠叠的,当透过光去看它的斧刃时能看见火星般的光镶在它的边缘。

    我早已今非昔比了。握着斧头,迪恩摩根告诫自己,我不再是曾经那个在战场上被王国狗追着砍的小卒子了,不再是那个被队友嘲笑的弱者了。

    开始走一截下坡路,脚下的铺石路在积水中变得有些滑,身旁两侧是尚且还没有被点燃的房屋,火焰还未蔓延过来。烦躁的迪恩摩根抬起了左手,掌心中升起了一团火焰,火焰像是一团浓雾一样的在他的掌心翻滚跳舞,接着迪恩摩根猛地将左手中的火焰朝着一旁的一栋木屋丢去,就像是丢出一团普通的毛线球一样,火焰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在撞到木屋的墙壁的时候,浓烟状的火迅速的蔓延开了,就像是真的烟雾一样的顺着木墙向上蔓延去,顷刻间木屋的一面墙便被浓烟状的火所吞噬,接着木屋才真正的在冒出的黑烟与融雪蒸发成的雾气中燃烧起来。

    火焰的绽放暂时的驱散掉了周围的雾气,不过马上又被点燃的木屋的烟与雾所笼罩。但是在驱散掉雾气的那一刻,迪恩摩根看见了从下坡路的底下,从石阶梯上走上来了一个人。

    “戒备!”迪恩摩根压低了身子,躲在了两名队友的盾牌之后。

    朦胧的雾中四个身影从石阶梯走了上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顶着巨盾的壮汉。一支黑色箭矢穿过浓雾狠狠地砸在了铁盾上,铛的一声之后那名壮汉居然大吼着顶着巨盾冲了上来。这些王国狗都是白痴吗?他们不知道我们这一边有我这个魔法师吗?端起了焦黑的斧头迪恩摩根退后了两步,浓烟状的火焰开始在掌心汇聚,前方两名队友也压低了身体,想要挡下壮汉的冲击。

    当巨盾与铁盾相撞在一起的时候,前方一名顶盾的队友差点被撞得一个酿跄跌倒在地,而另一名队友也果断撤下盾牌,用铁直剑朝着那名双手持盾冲锋的壮汉刺去,在这种上坡路上发动冲锋,发生撞击之后想必体力槽已经空了,这是个好机会!

    但就在他想要攻击壮汉时,第二支箭破空而至,箭头洞穿了他握剑的右臂的盔甲,箭头刺入了血肉,那名队友立马收回了直接,举盾向后退了几步。白痴!迪恩摩根想大骂,气势上已经输了!他刚刚完全可以结果掉那个壮汉的!不过虽然万分想骂出口,迪恩摩根还是忍住了,这种时候千万不要引起注意。

    壮汉一击得手,立刻取下了背上的宽大战斧,怒吼着猛击刚刚被射中的那名玩家的盾牌。这时身穿铁甲的王国玩家也冲到了,他从壮汉的右侧冲出,用铁盾挡开了刚刚站稳身形想要还击的迪恩摩根的队友的战斧。

    四人瞬间混战在了一起,但占据了斜坡优势的公国玩家却被打得节节败退。

    这两个白痴!迪恩摩根咬着牙赶紧逃到了一旁还未被自己点燃的房屋下,以避开不知何时会射来的飞箭。要是没有这两个白痴的话!迪恩摩根手里握着火焰,却不敢掷出,掷出去后的火焰是不受迪恩摩根控制的,如果现在丢出火焰可能会瞬间将那四人全部烧成焦炭。

    杀了队友的话,自己可就没办法继续在沧月之狼混下去了。

    “你们快后撤!”迪恩摩根在队伍语音中低沉的喊道,“只要你们拉开距离我就能用火烧死他们!”

    “拉不开距离啊!”一名队友焦急地喊道,“这两个家伙死死地咬住不放!”

    “后面!又来了一个!”另一名队友惊慌的大喊。

    迪恩摩根探出头去看了看,一名头戴白色兜帽,围着白色围巾、胸前套着镶有黄铜色天平徽记的白色战袍的壮汉走了上来,一手握着铁锤,一手握着圣典,满脸的大胡子,战袍底下是粗锁子甲,内衬了棉甲。圣职者?迪恩摩根稍微诧异了一下。

    第三人的加入,战局瞬间变成了一边倒,两名公国玩家只能顶着盾牌苦苦支撑。忽然一支黑箭钉在了迪恩摩根所躲藏的那根木柱上,把他吓得缩回了脑袋。“小德林!小德林!我们需要支援!”迪恩摩根在队伍语音中大喊,他阴沉着脸,只要这两个小子一死,我就将火丢出去,迪恩摩根低头看了看在掌中翻滚的火焰。

    “收到。”小德林在队伍语音中回应到,数秒之后,几支短弩箭飞过,若非那个穿铁甲的小子反应够快,弩箭可能就直接钉在了他的头盔上。他用盾挡开了弩箭,握战锤的圣职者立马躲到了举巨盾的壮汉身后,迪恩摩根的两名队友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们快步后撤,因为忌惮十字弓手,那三人并没有追上来。

    机会终于来了!迪恩摩根脸上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笑容,他从躲避的木柱后面冲了出来,狠狠地朝着那三人组成的盾墙掷出了手中酝酿已久的火焰。

    “小心!”带白色兜帽的圣职者大喊,但已经为时已晚,火球砸在了壮汉的巨盾之上,瞬间如浓雾般喷涌开来,火焰的雾团将三人给吞没。

    ……

    “乔尔!就你这样也能称之为是康汀家的人吗?!”高大的男人严厉的喝到,褐金色的发丝在烈日的光下散发着刺眼的光。

    “我又不是喜欢才这么做的。”乔尔捂着胸口从地上爬了起来,但被打伤的腿让他爬起来时倒吸了几口气,此刻乔尔真的可以用“体无完肤”来形容。

    “把剑捡起来!今天的训练还没有结束!”严厉的男人注视着矮自己一尺多的乔尔,乔尔艰难的弯下腰去捡起了脚边的钝剑,此刻剑上满是缺口,鲜血顺着乔尔的虎口淌下,身上好几处擦破的地方也渗出了血。

    光是握剑就让乔尔疼得只喊。

    “摆好架势!”男人眼里的喝到,“康汀家的男人都不知痛苦为何物!此刻的疼痛只是为了让你日后在战场上能捡回一条命!你怎么不能学学你哥哥?我们家族的箴言是什么?”

    “浴血而战!”乔尔狠狠地咬着牙,挥舞着手中的钝剑朝着男人砍去。

    ……

    乔尔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眼前的木头墓碑,那朵小花在微风中摇曳着。居然……做梦了。乔尔站起了身,明明只是稍微闭上眼睛。脖子上的伤口乔尔已经用衣服上撕下来的破布缠上了,但还在渗出血,胸口的致命伤却已经不再出血,但每每触碰还是让乔尔疼痛不已。

    乔尔望向远方的遗孀山脉,呐呐自语道,“风快来了。”

    接着他转过身,看见一身灰白斗篷已经被泥水弄脏的月黑正朝自己走来,被围巾遮挡的脸上,一双眼睛怨毒的看着乔尔,明晃晃的弯刀反射着光。

    “我看你还能逃到哪儿去?”月黑恶狠狠地说,“刚才算你好运。”

    乔尔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铁剑,看着月黑,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走了烟味与焦味,乔尔站在高些的位置看着月黑。两人相视了数秒,便都握紧了武器朝对方冲去,

    月黑挥舞弯刀,手中的弯刀几乎与刺眼的白光化为一体,但乔尔并未畏惧,因为铁剑要比弯刀长,乔尔手中的铁剑狠狠地朝着月黑的身体刺去。“剑是用来刺的,不是用来劈的!”男人严厉地喝声仿佛在耳边响起。

    月黑侧过身子躲开了剑尖,压身靠得更近了,弯刀朝着乔尔的腹部划去,这一击若是得手便是要乔尔开肠破肚。乔尔则也是侧过身子,弯刀划过弧线,切开了乔尔腹部的棉甲,两人的身体撞在一起,乔尔的挥舞着左拳朝着月黑的面门打去,忽如其来的一击打得月黑向后一个酿跄,接着没踩稳石阶,从石阶上跌倒了下去,他摔倒之前挥舞手中的弯刀,在乔尔的大腿上留下了一道伤痕。

    身体早已经体无完肤的乔尔咬牙忍着疼痛,再次将手中的武器换成了刚刚逃走时从死去的卫兵手中拿来的长矛,乔尔双手紧握长矛,趁胜追击,朝着在石阶上跌滚的月黑捅去。但月黑在石阶上跌滚两圈之后便又重新站起了身子,忽地两支短弩箭从他的身后射出,一根偏了很远,射中一块墓碑,另一个擦过了乔尔的头盔,划出了一朵火花,刺耳的声音在头盔内回荡。

    突如其来的弩箭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让乔尔吃了一惊,不过他并没有对此畏惧,不退反进的用长矛朝着月黑捅去,占据了高处优势,再加上墓园内的石阶狭窄,不足以让两个大男人共肩前行。连突刺数下,把月黑逼得连退数阶。

    忽地月黑怒喝一声,竟直接从石阶上跳开,一脚踩在了一块墓碑之上,接着便灵活的踩着墓碑两三步爬到了与乔尔的同一高度,但他始终躲在了乔尔的长矛所不能触及的范围外。月黑迅速闪避着,想越过乔尔到更高的阶梯上去,占掉乔尔的高处优势。而月黑让开位置之后,十字弓手便更加肆无忌惮,连续两轮弩箭划过,逼得乔尔不得不收起长矛,拿出圆盾。

    如若月黑自高处牵制,身后的两个十字弓手不断放箭的话,乔尔便陷入了前后夹击的劣势,到时候就已经注定是败局了。乔尔右手顶着盾,左手握着长矛,牵制着月黑,不让他越过自己爬上石阶。月黑身形迅捷,在墓碑上来回跃步,躲避乔尔的长矛,忽然挥舞着弯刀逼近到乔尔长矛所不能伤及的近距离,这时乔尔便顶起圆盾抵挡弯刀,弯刀轻松在木圆盾上切开了一个口子,但还未能切开整个盾牌。但那是迟早的事情,乔尔知道。

    乔尔挥舞长矛,想用矛将月黑从墓碑上打下来,但月黑却毫不畏惧的挥舞弯刀,将长矛生生斩断,见到此景乔尔一咬牙丢掉了长矛,从背包中抽出了最后一把铁剑,铁剑与弯刀交织在一起,绽放出了一朵火花,但这一次铁剑并未被斩断,而是被切开了一个细小的缺口。

    “你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月黑站在墓碑上嘲笑道,风卷起了他的斗篷。

    也许是这样。乔尔咬着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远方的遗孀山脉。月黑并不知道乔尔选择这一片空旷无遮挡物的山坡的原因。这片墓地只有一个出口,为什么乔尔要选择走进这里而不是从经过下坡的铺石路去到教堂广场呢?

    “那是什么?”这时候月黑终于注意到了那个“原因”,远处地平线的雪原上,狂风卷起了雪沙,宛如一场白色沙尘暴一般朝着冷石镇吹来。月黑的脸也在霎那间变得如同那雪风暴一样灰白。

第十章 风雪来临(下)

    在一片黑暗之中,赫米能听见身旁茜莫肯修女的祷告声,赫米听得出来,她害怕极了。

    这是当然的,虽然看不见,但赫米知道大致发生了什么。最开始的时候,两个男人冲进了教堂,惊恐的大喊着“佣兵来了”,接着老修女院长与他们争论了一番,茜莫肯修女紧张地抓住了赫米的肩膀,就在老修女吩咐其他修女们前往旧矿洞中避难时,大门被撞开了,其他修女都尖叫着逃进了旧矿洞,但茜莫肯修女没有尖叫,她拉着赫米慌忙地逃进了旧矿洞。

    旧矿洞的大门被关上了,那是一扇满是锈迹的冰冷大门,每次关上或打开时都会发出吱嘎的刺耳响声。

    旧矿洞的大门关上后,年轻的修女们乱作了一团,因为老修女院长没能逃走。她们有得在放声哭泣,有的在小声啜泣,有的则在绝望的祈祷,甚至有的在争论不休,赫米以前从没有在旧矿洞听见过这些声音,但现在它们却充斥在这里,占据了这里。

    最终制止了这一切的是茜莫肯修女。她厉声责骂了所有人,命令所有人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虽然有人出声抗议,但更多的人都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而出声抗议的人最终也忿忿的离去,最终,整个旧矿洞又回归了往日的宁静,但如果细心凝听,仍旧能听见低声的交谈声、小声的啜泣声与低沉的祈祷声。

    后来有人来砸门,赫米摒住了呼吸,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的那一天,母亲带着自己躲到了巴鲁老爷家的地窖里。茜莫肯修女则紧紧地抱住了赫米,赫米能感觉到她的心跳与颤抖。砸门声持续了很久,开始每一次砸门声都会伴随着一阵尖叫,到后来便伴随着啜泣声,当最后砸门声停止、砸门的人骂骂咧咧的离开时,有的修女放声哭泣了出来,有的修女则边哭边感谢诸神。

    但马上她们的开心的泪水又变成了惊恐的哭喊,“他们点燃了穹顶!他们点燃了穹顶!”壮起胆子去旧矿洞大门那里查看状况的修女惊恐的喊叫声响彻的旧矿洞,仿佛连矿洞最深处的死者都能吵醒。

    茜莫肯修女也几乎在那一刻绝望。“如果房梁倒塌的话……穹顶和火焰会让圣树死去,也会堵死我们出去的路,如果冷石镇遭到劫掠的话……就没有人会来救我们了。”赫米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她几乎快崩溃了,赫米知道那种感觉,一年前她也差点如此。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摸到了茜莫肯修女的脸,湿漉漉的,赫米为她拭去了泪水。

    赫米的举动让茜莫肯修女愣了愣。“对、对不起,赫米,吓到了你了吗?对不起,对不起。”茜莫肯修女拭去了泪水,将赫米搂在怀里,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不过……我真的很害怕……也许我们都会死……”茜莫肯修女哭泣着说,泪水止不住的顺着她的脸颊躺下。

    “我们不会死的。”赫米肯定的说,她不止是在安慰茜莫肯修女,她感觉到了些别的什么。

    “我们不会死的。”赫米喃喃道,“火之修女在保护着我们。”

    赫米知道这位温柔的神,她是火炉之主的女儿之一,修女与教堂的诸多庇护神之一,保佑教堂免遭火焰的侵害,保护修女们不受痛苦的火刑。

    “火之修女?”赫米的话让茜莫肯愣了愣。

    “不光是火之修女,”赫米喃喃道,就像是梦呓,仿佛此刻正在说话的不是自己,而是有人正在借自己的口说话。她听见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她知道此刻房间门外此刻正站着其他的修女,“风雪女爵也正带着她的子民赶来,她是来救我们的。”

    风雪女爵,她也是火炉之主的女儿,火之修女的姐姐,传说她的母亲冬之女神生下她的时候,风雪们来到了冬之女神的殿堂,宣誓向这位新生的神效忠;火炉之主听了之后哈哈大笑,用神火与永不解冻的寒冰为自己的女儿打造了一套盔甲与一匹吐着寒气的烈马,成年后的风雪女爵便是骑着这匹马,穿着这套盔甲,在冬季来临之时,替自己的母亲为世界披上白装。

    “赫米,你……”茜莫肯修女惊讶的声音让赫米从刚刚那种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是神谕!”门外的一名修女高呼道。

    “穹顶到现在都没有倒塌!真的是火之修女在保佑我们!”另一名修女兴奋的高呼道,“诸神没有忘记我们!”

    其他的几个修女跟着喜极而泣的祈祷起来,后来越来越多的修女加入到了她们的祈祷之中。

    而茜莫肯修女则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位盲眼少女,这位当初只会拽着自己的修女服哭泣的少女,从未感觉她是如此陌生,又富有力量。

    ……

    高本被莫德林下令,镇守阵中,他也欣然接受了,自然是因为他并不喜欢屠杀无辜。与手握兵器的人交手争斗,这才叫pk,如果去屠杀无辜弱小的npc,这也配叫pk?但无奈高本这一次是站在了实施屠杀的这一边,于是他便宁愿装伤,不去参与。

    猎头师高本乃是公国远近闻名的独行侠,他并没有参加任何一个公会,但因为为人正直豪爽,与诸多公会的会长都交往甚密,其中便包括

    沧月之狼的团长狼杰克,被人称为“老狼”。高本在早期的游戏中,便与狼杰克认识,两人算是老交情了,若非这层交清,高本也不会来参与这一次的任务。

    这一次的任务意义非凡,狼杰克再三强调,需要自己信得过的人来带队。“那你自己干什么去?”高本皱着眉问道。老狼哈哈大笑,“我下个周有个联谊会。”万般无奈之下,高本只得答应老友的请求。

    但即便如此,高本还是非常厌恶此次行动的。特别是同行的人中的那两个人,月黑与迪恩摩根。他们做事的出发点是仅为了自己的利益,并且两人都极其残忍、贪婪,这些都与高本的游戏宗旨背道而驰。而他们也是狼杰克找他,让他担任指挥团队的第四人的原因。狼杰克认为,固然莫德林的忠诚不可置疑,但是他并不能压制住队伍中的这两个人,狼杰克需要第四个人去权衡这支队伍。

    而高本是完全赞同狼杰克对这两个人的看法的。

    战斗开始时高本便怀着沉重的心情,当他冲进大教堂去杀死卫兵,以免他们通风报信的时候,高本便觉得非常的郁闷,特别是发现回过神来时那个老太婆已经死在了自己的剑下之后。高本非常厌恶伤害弱小,特别是女人,但当他发现自己在与卫兵缠斗时,修女们都逃进了里面的房间,并且锁上了大铁门之后,不由得松了口气。

    之后的几场战斗都还算得上是让高本享受了一番,虽然被那个王国玩家放冷箭伤了,但高本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气愤,反而觉得很感激,多亏了他,自己不用参与到这场屠杀中去。

    后来高本看见了迪恩摩根放火烧了大教堂的穹顶,迪恩摩根先是表现的非常的得意,但是当他看见带着铁盔的高本正透过面甲的缝隙注视着自己之后,脸上的得意神色便消失了,接着他急匆匆的来到了最前线,参加了屠杀的队伍。

    “快点!”莫德林高声下令,他们虽然逼退了冷石镇的卫兵,但退守到猎矛厅的卫兵们却表现得异常的凶猛,竟然将这支由三十名精英玩家组成的劲旅给挡在了猎矛厅的山坡之下。“如果不再加快进度,白玫瑰就赶过来了!”

    白玫瑰……吗?高本听说过这个公会,最开始只是一个pve公会,但近两年渐渐的开始转型成为了pvp公会,在几个战场上都曾挫败过公国玩家的攻势,在王国阵营这个公会林立的地方还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特别是他们的团长,传闻说是一名作战思维一流的战术型玩家,而且长得挺漂亮的。

    虽然很想与他们交交手,但是毕竟这次任务是那个老狼托付的。高本活动了一下肩膀,从背上取下了自己的大剑,然后从莫德林的身旁走了过去。

    “高本老兄!小心他们的十字弓!”莫德林被高本的举动吓了一跳,毕竟高本不是沧月之狼的人,只是看在他们团长的面子上才来帮忙的高手,如果在他们这里有个三长两短,以后传出去可是会影响沧月之狼的名声的。

    “让开。”高本冷冷地说,前方顶着盾的两名玩家面面相觑,但还是给高本让开了一条路。高本双手握住大剑,居然猛地朝着前方发动了冲锋,这个举动不单单只是吓到了沧月之狼的人,就连坚守阶梯的卫兵们也吓了一跳,最前方的几个卫兵还来不及蓄力,便匆忙刺出了手中的长矛,矛尖擦过高本的铁甲,在上面留下一道道刮痕,却没有办法贯穿它。

    但也就是这么一个破绽,让高本得以一击得手,大剑狂野的横斩了过去,三名卫兵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大剑切开自己的腰部,腰部的盔甲厚度远不及胸甲,锐利的大剑狂野扫过,切开了锁子甲与棉甲,还有其下保护的皮肤与血肉。仅仅用了一击便将三人开肠破肚,如此恐怖残忍的攻击让其他卫兵惊恐的想要撤退。

    “给我顶上!”高本的大喝声让得其他目瞪口呆的玩家做出了反应。而卫兵也在稍微呆滞之后高喊道,“十字弓手!放箭!放箭!”

    两名手持铁盾的玩家将高本护在了身后,将飞来的一轮弩箭弹开,其中几支没能格挡,从盾牌的旁边划过,狠狠地打在了高本与另外两名玩家的身上。一支箭钉在了高本的胸甲上,好在曲面的胸甲间留有空隙,箭头没有刺中胸口,另一支箭则钉在了高本的右肩甲上,箭头尖刺穿了底下的棉甲,扎进了高本的肩头。

    一轮箭雨之后,卫兵们也重整了士气,大吼着想用手中的长矛刺穿佣兵的盔甲,亦或是把他们逼退。但高本手中的大剑有五尺半之长,高本双手握剑,挑开一支冲向面甲的长矛,大剑的剑尖如同毒蛇般袭出,宽大的剑尖猛地刺进了一名卫兵的腹部,高本抽回大剑,那名卫兵便向后瘫软倒去。

    原本胶着的战局在猎头师高本的加入之后变得异常的迅捷,他便是最锐利的钢刀,在卫兵的防线上切开了一个口子,沧月之狼的佣兵们士气大涨,拥簇在高本的身旁一起杀上了猎矛厅的石阶。

    ……

    “迪恩摩根大哥,高本大哥带着人杀上了猎矛厅!”小德林兴奋的在队伍语音里大喊道,“我们去支援他了,他们那里现在急需十字弓手!”

    那个高本不是受伤

    了吗?迪恩摩根暗自诧异了一下,但嘴上还是哈哈笑着说,“好、好、好!等着我收拾完剩下的那个弓箭手之后就马上赶过去!”想不到这个高本还蛮有本事的,也难怪能成为这一次的四个指挥者之一。

    “你们两个,赶紧给我去找那个弓箭手!”迪恩摩根冲着站在自己身旁的两个玩家喊道,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此刻那团如浓烟一样的熊熊燃烧的火焰还没有熄灭,但其中三个人显然已经死定了,接下来只需要……

    “可是大哥,”一个玩家说着咽了口唾沫,接着他指了指那团火焰之中,“那三个人的血条没有空掉啊!”

    “不可能!”迪恩摩根瞪大了眼睛,朝着火焰中望去,刺眼的火光中,三人头顶那象征hp值得白色条居然真的还在,虽然还在不断的减少,但却始终没有见底。这是什么bug吗?!

    实际上火焰魔法的持续时间很短暂,很快就会消散掉,但它们点燃的火焰不会随着魔法一起消散。

    当吞没掉三人的火焰魔法消失时,出现在沧月之狼佣兵眼前的情况让他们瞪圆了眼睛。最前面的是举起巨盾的壮汉,他的巨木盾几乎化作一块焦炭,火星还在上面闪烁着,轻烟从裂开的盾面上冒出,壮汉古铜色的皮肤因高温而发红,渗出的汗液也在火焰下蒸发,化作缕缕水雾围绕在他身体周围;举着铁盾的另一名玩家站在他的身旁,身上的铁甲上带有焦灼的痕迹,他的铁盾上一片焦黑,身上的棉甲的边缘甚至燃起了火星,冒出了缕缕烟;站在两人中间的圣职者举着手中的战锤,另一只手端着打开的圣典,金色的光流转在圣典的书页之上,他白色的兜帽与战袍都被染成了焦黄,甚至边缘处开始发黑,点点火星在边缘闪烁。

    火焰熄灭后,壮汉狠狠地丢掉了手中的巨盾,他的手背显然被烫伤了大片,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端起了战斧,怒吼着朝着迪恩摩根三人冲了过来;穿铁甲的佣兵则是摇晃了一下身子,可以看见蒸发的汗水从他的盔甲缝隙间飘了出来,他站稳了身子之后,便跟着壮汉一起发动了冲锋;圣职者猛地合上了圣典,流转的金色光芒顿时消失不见了,接着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接着便跟着怒吼的队友一起杀向了迪恩摩根三人。

    “是魔法!那个圣职者也会使用魔法!”迪恩摩根还来不及说什么,他身旁的队友就惊恐的大喊道。

    “他们也有魔法师!”另一名队友也发出了惊恐的喊叫声。

    “别、别乱了阵脚!给我挡住!”虽然这么喊着,但迪恩摩根自己却退了好几步,接着他在队伍语音中大喊道,“小德林!罗肯!快帮我!”

    但此刻两名十字弓手已经前去支援攻打猎矛厅的队伍了,迪恩摩根很清楚,他这么大喊是为了让顶在前面的白痴以为他们还有援军,这样就可以为自己争取……

    嗖的一声,一支黑色的箭穿过了前方的两人,狠狠地刺穿了想要转身逃走的迪恩摩根。迪恩摩根瞪大了眼睛,不,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我是……

    “不!”迪恩摩根大吼,血涌肺部涌了上来,从他的口鼻中呛了出来,他噗通一声跌倒在地,手中那把黑色的斧头跌落了出去。浑身的力气正在迅速抽离,救我……迪恩摩根想大喊。但接着他看见两个全副武装的家伙跨过自己的身子,朝着上方逃去。

    你们……居然!迪恩摩根想大喊,但是却没有办法,接着他感觉到一个影子笼罩了自己,他想回过头看看是谁,但对方的利刃已经挥舞了下来,迪恩摩根最后听见的是利刃划开空气的声音。

    you dead

    看着眼前猩红的字样,当“迪恩摩根”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强制登出了游戏。

    ……

    “团长!你看!”骑士骑行在身侧,他身体向前倾斜,马匹在他身下没命的奔跑着,他扬起长鞭,指了指远处的景象,若不是队伍语音存在,乔伊露尔可能都无法听见他的声音。

    此刻,即便是在那白色的雪风暴之外的远方,无情地北风也呼啸着掠走每一丝温度,这是南方所不曾有的艰难挑战。狂暴的雪风暴宛如一场连接天地的雪崩,吞噬它所经过的一切,乔伊露尔亲眼看见一片树林被吞没,那一片树林自己不久前才从旁边经过,每一棵树都有六七十尺的高度,但在白色的雪风暴之下,却宛如细小的嫩草。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让乔伊露尔担忧了起来,也许冷石镇就算是没有被公国佣兵袭击,可能也会被掩埋在这场风暴之下。

    “团长!接下来怎么办?”骑士大喊着问道,其他的部下也屏息以待,等待着她的命令。他们都不是傻子,知道骑着马冲进这样的风雪中可能会遭遇什么。

    但即便如此,此刻也已经无法回头了,这是拯救白玫瑰最后的机会了。乔伊露尔咬了咬牙,我的白玫瑰。

    “加速前行!在风雪之前抵达冷石镇!”乔伊露尔以不容置疑的声音下达命令。

    “是!”骑士们也齐声答应。

第十一章 退败(上)

    当狂风来袭时,整个世界都仿佛化作雪白,先前还蔚蓝的天空顷刻间便被灰白色覆盖,阳光也无法穿透满天的飞雪与雪沙。月黑拖着弯刀,跌跌撞撞地走到墓地的大门前,他的另一只捂住腹部的伤口,鲜血不断渗出,那是十字弓的弩箭所造成的伤。

    “我才……不要……在那里等死呢!”月黑咬着牙狠狠地说,雪风暴来临之后所有的队伍语音都失效了,整个世界都被风声所掩盖,月黑甚至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寒冷在掠走他的体温,初来北境他便感觉这里寒冷难熬,只希望早点结束任务回到南方,但那时的北风与此刻相比,都显得温暖宜人。

    当雪风暴吞没墓园空旷的山坡时,月黑只觉得原先满是泥水的斗篷眨眼间便被冻得又冷又硬,因呼吸而沾了水份的围巾也结上了白霜,那个疯子也是在那一刻用十字弓射穿了月黑的腹部,巨大的力将他从墓碑上打翻了下来,他跌落在墓碑之间,石碑替他挡去了大部分风雪,就在月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那个疯子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当月黑捂着伤口站起来时,几乎半个墓园已经被雪掩埋,那个疯子也早已不见了踪影,于是他便艰难的来到了出口处。

    还未靠近,他便看见了入口处的铁栅门上边靠着一具尸体,风霜掩盖了他的半个身子,也盖住了鲜血,将他与他背后的铁栅门冻结在了一起,一把铁剑刺穿了他的胸口,他的头盔与武器都不见踪影,月黑不认识他的脸,队伍里大半的人月黑都不认识,毕竟他们几乎都带着头盔,但是他胸口的狰狞狼头徽记表明了他的身份。

    刚刚走出墓园,铺石路也被覆盖,抬起头,远处的废墟都看不真切,但看样子迪恩摩根的火焰已经熄灭了这时月黑才注意到,队伍面板中,迪恩摩根的头像已经灰暗掉了。任务失败了?月黑不甘的想到,接着他走了两步,雪已经覆盖到了脚踝,刚走两步月黑便又踢到了另一具尸体。

    希望是那个疯子的。月黑扒开尸体上的雪,最先看见的就是狰狞狼头的徽记,他的头盔没有被扒走,但是武器还是不见了,致命伤是胸口上的两根短弩箭。队伍语音中现在一片寂静,每当有人说话,从里面传出来的就只有一片风雪的声音,这样的状况队伍中的人几乎都没有碰到过。

    魔法时代的回归!月黑咬着牙,狠狠地踢了一脚脚边倒下的尸体,但又触动了伤口,疼得他一阵呲牙咧嘴,明明已经将真实指数压到最低了,但这种拟真系统还真是麻烦。月黑不断告诫自己,这只是个游戏,这些都是假的,疼痛也好,寒冷也好。

    迪恩摩根已经死了,如果他们现在还没有攻上猎矛厅的话,在这片风雪中根本就毫无胜算,那些该死的王国狗只需要关上大门,任凭他们在风雪中灭亡就好了;但如果他们已经占领了猎矛厅,自己却逃走了……想到这里,伤口传来的疼痛再次提醒月黑,此刻自己已经没有状态再去参加战斗了,不能再冒风险了,这个角色已经四十六级了,而且在仓库里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完全没有必要继续拿这个角色去冒风险了。

    想到这里,月黑握着伤口,转身沿着斜坡路朝着教堂广场走去。他们把马都拴在侧门外的,只需要到那里去就能逃走,骑上战马逃出这场该死的雪风暴的范围,然后就能逃之夭夭。

    怀着这股执念,月黑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沿着被雪覆盖的下坡路走去。到底怎么回事?刚刚还一番风顺,任务照着计划进行着,到底是哪里忽然开始不对了?这场风雪……难道这个任务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失败的吗?明明当初那家伙也只是靠着一支三十人出头的队伍拿下了冷溪镇,为什么到我就……月黑越想越发的不甘,内心也和身体一样渐渐地只觉得寒冷。

    不,我的计划是完美的,没有任何的计算失误。月黑摇了摇头,怨毒的想到,是队友,我选错了队友,迪恩摩根?为什么会选这个白痴?沧月之狼的其他人也都是白痴吗?明明有这么多人,居然还让那个迪恩摩根死掉了。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要选好队友。不知不觉间,月黑已经来到了教堂广场,他抬头看了看隐藏在风雪之后的尖顶教堂,火焰显然没有伤害到它,但风雪也许会压垮火焰没能弄垮的尖顶。不过这都不关我的事了,月黑这么想着,他呼唤出了队伍面板,果断的退出了队伍。这帮猪队友,我再也不想再和他们有什么交集了。

    只要能逃回公国,我就能组织到更强的队友,但在此之前,月黑阴郁的想,得必须先躲过老狼的怒火。

    在刚刚进到教堂广场的时候,月黑只觉得一切顺利,这个弹丸之地马上就会被自己拿下;但此时此刻,这个曾经在他的眼里如此狭小的教堂广场,变得是如此辽阔,无论如何向前走,仿佛都会被风雪吹得倒退。风雪开始在他的头顶与肩上积攒,斗篷也越来越重,但月黑不敢将斗篷丢掉,因为这样的话自己可能马上就会被冻死。

    在狂野的风雪中,每迈出一步都是那么艰难,当月黑抵达被烧焦的侧门时,月黑觉得自己的角色都快要撑不住了,倒塌的另一半侧门被埋在了雪里,月黑被绊了个跟头,直

    接摔在了柔软的雪里面,身后马上也被盖上了雪。不行,必须逃走!月黑咬着牙撑起了身子,他觉得有些想睡觉,这是拟真系统在作祟,如果真的睡了,这个角色肯定就冻死了!

    月黑刚刚撑起半个身子,腹部的伤口便又裂开了,血滴了下来,落在了雪上,还在冒着热气,不过很快就失去了温度。月黑艰难的爬了起来,这只是个游戏,他不断你告诫自己,这只是个游戏。

    目前为止,还没有游戏能难倒我!月黑死死地咬住牙,一手扶住烧焦的侧门,走到了外面的森林。

    外面的情况要好得多了,因为茂密的森林阻挡了大部分风雪,但树冠上积满的雪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那可是相当危险的。三十匹马被拴在道路两旁的树下面,有的披了毛毯的马在吐着白气,身上的毛毯上也开始积起了雪,其他没披毛皮的马就要惨得多了,还有得几乎发了疯,看样子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雪风暴给惊吓了,不断地嘶鸣。

    月黑走到了莫德林的高大战马旁,战马披了防护与御寒的毛皮护具,是队伍中最好的一匹马。反正你莫德林也没机会用了,不如借我月黑用用。这么想着月黑解开了缰绳,但这时他又忽然停下了手中的活,竖起耳朵听了听,除了风雪声与马的嘶鸣声之外似乎还有一种声音,但是听了半分钟之后,月黑还是没再次听见那个声音,难道是错觉?这么想着月黑又开始解开缰绳。

    接着他一瘸一拐的将战马拉到了被雪掩盖的大道上,太好了,这下子便能……

    就在这时,月黑看见了刚才听见的另一种声音的源头。不,不该是这样的。

    远处的风雪中,一队人马正踩着积雪覆盖的大道重来,他们高举的蓝色旗帜在风雪中摇曳着,所以月黑看不太清楚,但觉得雪花仿佛在蓝旗上结了霜。

    但马上月黑又看清了,那不是什么霜,而是蓝色旗帜上的怒放白玫瑰徽记。

    不,不该是这样的……月黑呆呆的望着冲过来的队伍。

    ……

    乔尔在风雪中艰难的穿过了市集废墟,一片焦黑的房屋要么倒塌了,要么就在等着被积雪压垮,白雪掩盖了尸体,让泥泞的路面重新结冰。北境的雪就是这般,它们似乎能掩盖一切,但却是以如此冰冷的方式。

    冷溪镇曾经也是否有过这番景象?乔尔不得而知,寒冷让他昏昏欲睡,原本就失血过多的身体在几番激烈的战斗之后,更是千疮百孔。为什么我没有死?乔尔不断地问自己。

    乔尔一瘸一拐的朝前走着,这条路是通往猎矛厅的路,那里现在正在战斗着,如果维亚爵士死去,冷石镇便完了,在这样的风霜中,维亚爵士的儿子显然还没有继承父亲、迎接北境的残酷冬天的本事。不,我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乔尔死死地咬住牙,因为赫米也在这里。

    摇摇晃晃地乔尔,他也开始不得不承认自身的虚弱,这条路居然如此漫长,被雪半掩的焦黑废墟沉默的注视着乔尔这名不眠者,行走在这洁白的路之上。我必须,尽快……

    这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如此清脆,居然没有被风掩盖过。随即乔尔便感觉到了更奇怪的地方,铺石路已经被雪掩盖了啊,为什么会发出如此清脆的马蹄声。

    乔尔偏过头去,看见的是一匹白霜一般的马从自己的身侧走过,它的身上缭绕着寒冷的气息。以为穿着蔚蓝色盔甲的优雅女士端坐在马匹之上,她的盔甲仿佛由寒冰锻造,此刻正冒着冷气,而她的皮肤也是如此苍白,一双蓝色的眼睛中仿佛燃烧着两团幽蓝的鬼火,脸庞美丽如雕刻家手下的女神,淡蓝紫色的长发束于身后,在调皮的风雪中摇曳飞舞着,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乔尔,微微拉了拉缰绳。

    苍白皮肤的女士微微朝乔尔点了点头,“睿度因。”她的声音犹如冰冷的狂风中夹杂的一缕带着柔和曙光的微风。在优雅的打过招呼之后,女士再次驱动白马,马蹄踩在白雪之上,却没有陷进去,也没有留下脚印,却发出了清脆的马蹄声,风雪在她的周围欢呼雀跃,围绕着她,最终她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乔尔看见最后是风雪抹去了她的影子。

    乔尔久久的望着前方风雪覆盖的路,接着他虚弱的回过头,看见的是自己正倒在身后不远处的雪路中间,从那里开始自己的身后便没有留下一个脚印。积雪正在掩盖着不远处自己的身体。我已经倒下了,在那个位置。乔尔终于意识到了,接着他也终于失去了意识。

    但在意识失去的最后一秒前,乔尔感受到了远方传来的盔甲碰撞的叮当声响和马蹄踩在积雪上的沉闷声音。

    ……

    莫德林在风雪中怒吼着,用手中的战锤狠狠地将一个卫兵手中的木盾牌砸得四分五裂。队伍已经冲到了猎矛厅的前厅,但前后都是全副武装的卫兵,人员的削减意想不到的快,冲上来的途中已经倒下了五人,忽如其来的风雪让玩家们都措手不及。

    要不是猎头师高本,他们此刻正在猎矛厅

    下方的街道上于雪风暴中瑟瑟发抖。一想到这里,莫德林便朝高本望去,他此刻是真的负伤了,身中五支弩箭,还有两根长矛捅穿了他的铁甲,虽然看不见他面甲后的脸,但莫德林想此刻上面应该也露出了倦容了。高本用双手拄着大剑,站在原地喘息着。

    莫德林抬眼望去,长厅的尽头,在卫兵的拥簇中,那个胖子爵士正穿着铁甲,手握长矛站在那里。如果一对一的话,不出三合我就能宰了他。莫德林暗自想到,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了,迪恩摩根已经死了,月黑也不见了踪影,这次任务已经毫无疑问的失败了。

    不,只要宰了那个胖子爵士的话……莫德林正思考着对策,队伍中仅存的人围成一圈,将冷石镇的卫兵挡在长厅中与猎矛厅大门外。现在已经没法全身而退了,既然如此,最糟的情况就是全军覆没,但在此之前,起码得完成任务……

    就在这时,长厅中的卫兵纷纷站开,一个身穿了厚重铁甲的人走了出来,他的手中端着一柄有精钢锻造的猎矛,就连握柄也是有精钢锻造,看起来相当沉重。“你们这帮贼子!有种来与我猎矛之子,菲特温决一死战!”盔甲后的声音听起来意想不到的年轻稚嫩。

    “菲特温!给我退下!”站在长厅最深处的猎矛爵士厉声喝道,莫德林不得不承认他的嗓门确实够大,即便隔了如此之远,但还是响彻了整个猎矛厅。

    “父亲,看着吧,我将让这猎矛厅满载荣耀!”菲特温也高声回应。他是猎矛爵士的儿子!莫德林瞪大了眼睛,忽地看见了希望。

    这时猎头师高本端起了大剑,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走到了前方,“我来做你的对手。”他冷冷的说。卫兵向后推了推,玩家也向后退腾开了场子。“别杀了他,高本!”莫德林低声在高本的身后说道,高本转过头来,透过盔甲的缝隙看了他一眼,但没有回应。千万别杀了他啊,高本,他是我们逃走的希望!

    决斗已经开始了,即便猎矛爵士再万分不愿,他也不能阻止,这是战场上的神圣决斗,受到恐怖神灵“猩红大君”的注视与庇护,除了直到一方落败或死去为止,决斗都不算结束。因为隔得太远,莫德林看不清他的脸,不知他是何种表情。但莫德林还是看见,他朝着自己身旁的一个卫兵说了些什么,那个卫兵便从他的身侧离开了。这时莫德林也拉了两个部下来,沉声道,“若待会儿王国狗耍诈,你们就去支援高本,千万别让他出事了!”

    穿着厚重铁甲的二人互相保持着安全距离,知道那个自大的小子猛地端起铁猎矛朝高本捅了过去,高本往旁边一侧,大剑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胸甲上,卫兵中发出了一阵惊呼,曲面的厚铁甲上出现了一个凹槽,那小子被打得连退数步,差点跌倒在地,但还是靠手中的猎矛撑地,没有跌倒下去。

    穿成这样,一但跌倒了就战斗结束了。那小子似乎也发现自己对付不了眼前的这个用大剑的佣兵了,但碍于面子什么的,还是握着猎矛没有后退。忽地高本突然扑了上去,他手中的大剑狠狠地猛劈向了那小子的面甲,那小子则在慌乱中举起了猎矛,一阵金属相撞的声音之后那小子被一剑击翻在地,也几乎就是在这时,猎矛爵士与莫德林的喝声同时响了起来,“动手!”

    佣兵与卫兵同时冲了上去。

    一击击倒对手之后高本并没有喘息,而是猛地朝着卫兵的队伍挥舞出了大剑,大剑果断的切开了第一名卫兵,但是却只是砸翻了第二名卫兵,没能连带他一起拦腰斩断,数根长矛朝着高本的面甲刺去,莫德林的战锤猛地将那几根长矛砸开,并将高本撞到了身后,自己与卫兵乱战了一团。

    “抓住那小子!快!”莫德林高喊,高本也没有丝毫拖沓,直接扑向了那名倒在地上的小子,两个卫兵此刻正想扶他起来,看那两名卫兵的样子似乎是那小子的亲卫,其中一名看见高本过来了,便取下了腰间的铁棒,大喊着朝高本的脑袋砸来,却被高本手起剑落斩成两截,鲜血与内脏洒了一地,另一名亲卫与那个小子都吓傻了,高本毫不费力的将另一名惨叫着的亲卫的脑袋砍了下来,然后一脚踩住了想要爬走的那小子。

    “都给我住手!不然我宰了这小子!”高本的声音响彻了猎矛厅,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武器,互相面面相觑。

    “住手!别杀我的儿子!”维亚爵士凄厉的喊道,“所有人都给我住手!”

    莫德林向后退了两步,他的身上也出现了几道新伤口,他终于松了口气,如果刚才的那场战斗持续下去,他们一定会被剿灭在此的。不过莫德林并没有就此松懈下来,他快步走到高本的身旁,与他一起将那小子脱了起来,并取出了一把匕首,插进了那小子面甲的缝隙中,“谁敢乱动我就在他的脑袋上开个窟窿!”莫德林的话让得那小子哀嚎一声。

    “不要伤害我儿子!不然我要将你们用长矛插个对穿,立在城墙上!”维亚爵士厉声威胁到。

    “所有人退后!”高本举起手中血淋淋的大剑高喝道。

第十一章 退败(下)

    当乔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昏暗发霉的天花板,微弱的光从旁边的窗户投了进来,青色的烟雾在光中流转着。乔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但舌头上也没有唾液,身下压着的是松软的稻草,脑袋枕着的是一团发霉的衣物,一旁的壁炉里的火苗轻轻舔着木柴,冒出的烟多过散发的热。

    我还活着吗?乔尔偏过头,放在脑袋旁边的是那顶满是擦痕、锈迹爬满了表面、还沾着大片发黑的血迹的头盔,那是乔尔从一具尸体上扒下来的。乔尔的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同样散发着霉味,棉被下的身体没有穿衣服,纵使棉被再厚,乔尔还是感觉身体寒冷。他皱了皱眉,想要爬起来,但是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刺痛让他昏沉的大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嗯?已经清醒了吗?”是阿尔卑斯的声音,乔尔没有看见他,却听见了他的铁靴踩在木地板上的咚咚声响,“最好不要乱动,铁拳给你上过药了,别看他那样,他的副职业可是医师哦,药膏都是自己做的,而且效果来不错。”

    阿尔卑斯的一连串话让乔尔有些反应不过来,“我在哪儿?”他张了张口,“敌人呢……”

    “这是居民区的一栋老宅,原本的主人已经被杀了,现在维亚爵士暂时租借给我们了。至于敌人的话,都逃走了,我是说活下来的都逃了,他们抓了胖子爵士的儿子,然后逃进了风雪中。”这时乔尔终于看见了阿尔卑斯的铁靴,接着他抬起头,看见的是阿尔卑斯隐藏在阴影中的脸,这次他没有带头盔,“我的……朋友们发现你倒在雪地里,便把你救了起来。要不是你空了的hp条一直没有消失,他们都以为你死了。”

    “大教堂呢?大教堂里的……”乔尔紧张的问,但说太多的话让他觉得晕头转向的。

    “大教堂没有事,令人惊讶,尖顶几乎被烧成焦炭,却没有倒塌下来,”阿尔卑斯顿了顿,“除了老修女院长被公国玩家杀了,其他的修女都平安无恙。”

    平安无恙……吗?乔尔松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太好了,赫米没事。

    “已经……过去多久了?”乔尔忽然想起了这个,我已经昏迷多久了?

    “多久?也没多久,才一天,那场夸张的大暴雪今天早上就停止了,开始还以为要连续下个三天三夜呢,这也算是好消息吧。”说着阿尔卑斯在乔尔的旁边盘腿坐了下来,身上铁甲叮咚作响,乔尔也第一次看清阿尔卑斯的脸:那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虽然佣兵的脸大多都很英俊,但他们都和这张脸不同,后者看起来像是捏造得太过于夸张的英俊,而阿尔卑斯的脸则是浑然天成,柔金色的头发被修剪得很整齐,玩世不恭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让人觉得很亲近,却又很遥远。

    “你……不认识我,对吧?”阿尔卑斯问道。

    “嗯?”乔尔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嗯,果然是这样呢。”阿尔卑斯点了点头,“奥拉夫告诉我了,虽然有些不相信,但……还是想跟你确认一下。”

    “什么?”乔尔看着天花板,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视野上方的hp条只有三分之一,但还在以极缓慢的速度恢复着。

    “你……不是人对吧?”阿尔卑斯语气悲哀的说。

    “你……”乔尔轻轻咳了咳,只觉得肺部像是在燃烧一样,“在骂我吗?”

    “嗯?啊,我不是那个意思!”阿尔卑斯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但很快他便掩去了尴尬,“我的意思是,你……不是现实中的人对吧?”

    现实中的人?乔尔皱起了眉头,“我不懂你的意思。”以前也有人问过类似的问题,此刻乔尔也照着上一次那样回答,“我是……土生土长的王国人,或者说,亚当人。”这说法很奇怪,乔尔闭上了眼睛,没有继续去深究。但他知道,阿尔卑斯想问的就是这个。

    乔尔闭上眼睛之后,阿尔卑斯便没有再说话,房间内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沉默,飘浮在房间中的青烟散发着呛人的味道,火舌终于点燃了粗大的木柴,火焰在烧焦的柴堆上跳起了雾,温暖的橘黄色光芒慢慢地填满了房间。

    “乔尔,我还是想跟你说一件事。”仿佛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阿尔卑斯终于下定决心说出自己所想的事情。“我……”

    这是门忽然咯吱一声打开了,“乔尔醒了吗?”穿着灰色斗篷的慕小乔推开了门之间走了进来,把阿尔卑斯给吓了一跳。

    “你、你、你怎么进来了?!”阿尔卑斯慌张的喊道,接着他连忙从“背包”中拿出了头盔,套在了头上,“你背后没人吧?”

    “没人没人。”小乔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另一只手端着一个陶土杯,“我给乔尔端了一杯加了香料与葡萄干的蜜酒来了,想来他都快饿死了。”说着小乔便大大咧咧的在阿尔卑斯的身旁坐下了,“来,扶他起来!”

    “喂,他是重伤员啊,不能随便乱动啊!”阿尔卑斯还没从刚才的慌乱中缓和过来。

    “他饿死了你负责啊?”小乔狠狠地瞪了阿尔卑斯一眼,绿色的眼睛中带着一丝怒意,阿尔卑斯被呛得回不了话,便只得望向了乔尔。

    “那我扶你起来了啊,痛的话就叫出声来。”说着阿尔卑斯取下了铁手套,伸手到乔尔后颈下,将他扶了起来,乔尔现在浑身都是伤口,害得阿尔卑斯小心翼翼的,生怕触碰到伤口了。但即便如此,乔尔还是疼痛难忍的哼出了声来,额头上渗出了汗来。

    小乔将陶土杯送到了乔尔的嘴边,光是从陶杯口就能感觉到温热,甜甜的蜜酒灌下了肚,仿佛为乔尔的身体注入了生机,之前还在发寒的身体开始慢慢地暖和了起来。乔尔尝得出

    来蜜酒里还加了一大勺甜蜜的冬蜂蜜,越喝下去便越觉得甜得腻人,乔尔皱起了眉头,想要停口,但小乔却没有把杯子拿开的意思。

    “都喝下去,”她得意的说,“铁拳说你的身体现在急需糖分,我就给你加了一大勺蜂蜜!哼哼,厉害吧!”

    乔尔痛苦的喝光了杯子里的蜜酒,只觉得甜味让自己几乎失去了味觉。

    “喂喂喂,你是不是放太多了啊?你看乔尔的样子,似乎很痛苦啊!”阿尔卑斯也看见了乔尔痛苦的表情。

    “有吗?”小乔看了看,眨了眨眼睛,接着便不以为然的挥了挥手,“应该是你弄疼他了吧,赶紧让他躺下吧!”说着小乔便站起了身子来,“我去找奥拉夫来,他叫我乔尔醒了就马上通知他。”

    “啊,你等等。”说着阿尔卑斯也站了起来,他走到小乔的前面,从她手中拿走了杯子,“我去找他吧,你在这儿照顾乔尔。熊哥现在在哪儿啊?”

    “他应该在市集帮忙收拾镇民的尸体吧?”小乔想了想,自己也确实不想靠近那些被埋在雪下面的尸体,便点了点头,“好吧,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好。”阿尔卑斯便慌慌张张的离开了房间,身上的盔甲碰撞时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

    阿尔卑斯一离开之后,小乔便望向了躺在地板上的乔尔,“他没跟你说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乔尔顿了顿,“没有。”

    “这样啊。”小乔也没有再多问什么,于是便坐到了乔尔旁边的地板上,背靠着石砌壁炉的边缘。“你感觉好些了吗?”小乔很平常的就问出来。

    “嗯。”乔尔此刻实在没有说话的力气,他只能尽力保持着清醒。已经睡得够久了,乔尔告诫自己,只要身体一能动就离开这里。

    “大熊和阿尔有事情瞒着我,似乎是和你相关的,”小乔把脑袋凑了过来,绿色的眼睛狐疑地看着乔尔,“你有头绪吗?”

    “嗯……”乔尔应付的应了一声。

    “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小乔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高兴,但见乔尔不回答便偏开了头,“嘁,不说算了。”

    乔尔松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搞怎么应付这个变化多端的佣兵小姐。但乔尔显然高兴得太早了,小乔立马换了个问题又来问道,“乔尔你在现实里有做什么工作的吗?”

    乔尔沉默了一下,“猎兔人。”

    “猎兔人?那是什么?抓兔子的?”小乔疑惑的看着乔尔,“现在还有这种职业吗?我以为兔子只有养殖场里有呢。”乔尔却假装没看见她的视线,没有回答。

    “好吧,下一个问题。”小乔不依不饶的问了问,一边抓起一根稻草在握在手中,再一把扯断,“乔尔结婚了吗?”

    这个问题乔尔沉默了很长时间,小乔也没有急着追问,她只是好奇的看着乔尔,乔尔偏开了脑袋,看向了窗户外的光。就在小乔以为乔尔不会回答时,乔尔沙哑的回答道,“嗯。”

    “噢噢噢?真的真的?”小乔似乎非常惊喜,“我们队伍里的另外两个人都不肯告诉我呢,真是让人担心呢,明明都一把年纪了,要是还是光棍就糟糕了。不过大熊应该也结婚了,不过他口风很紧的,什么都不肯说。”小乔叹了口气,做出了无奈的表情,“怎么样?乔尔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乔尔咽了口唾沫,说出这个事实非常艰难,“去世了。”

    “她……去、去世……”小乔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她又意识到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便又松开了嘴,“我、我、我不是故意问这个的!”于是她便立刻坐立不安起来了,“对、对不起!原谅我,乔尔!”小乔一边激动地道歉到,一边站起了身来,“千万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说着她又面色难堪的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咦、咦?好奇怪呢,怎么阿尔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呢?我、我去看看啊!你躺着别乱动哦!”

    不待乔尔再多说些什么,小乔便逃一样的离开了房间,走的时候甚至还忘记关上了门,冷风从门缝中吹了进来,门外冷风呼啸的声音也穿进了这个闷热的小房间。

    “呼。”乔尔呼出了一口白气,“好冷。”

    ……

    “他们两个没跟你说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奥拉夫看着窗户外面的两个脑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乔尔也看了一眼窗外,模糊的窗户玻璃外,阿尔卑斯与小乔正探着脑袋看着里面。

    “没什么。”乔尔沙哑的说,喝了那杯甜得发腻的蜜酒之后,乔尔的体力也确实渐渐开始恢复了,身体内的寒冷感觉也被驱走了,身上的伤痛也越来越明显,每一个伤口都又痒又痛,痛苦让乔尔眉头紧锁,豆子大的汗珠不断的滑落。

    奥拉夫来的时候拿了一个水壶,给乔尔倒上了一杯,乔尔便一口灌了下肚。“我以为是酒。”乔尔忍着痛说道,他需要酒精来麻痹伤口的痛苦。

    “铁拳说水更好,兑了蜂蜜就更好了。”奥拉夫诚恳的说。

    “不,不用蜂蜜了。”乔尔咽了口唾沫,然后又躺了下来,触碰到身上的伤口让他痛苦不堪。

    “也许我该明天来拜访你?”奥拉夫看着乔尔苍白的脸不确定的问道。

    “你不用在意,我没事。”说着乔尔吸了口冷气,“只是……有点痛。”

    “好吧。”奥拉夫点了点头,将水杯和水壶放到了一边的地板上,靠近壁炉。“你清楚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吗?”奥拉夫开门见山的问道。

    “不清楚。

    ”乔尔也如实回答,为什么自己死不掉?这件事他自己也想弄清楚,他知道只要自己是不眠者的事情暴露了出来,自己便会被烧死,但奥拉夫等人应该是可以相信的,这一点乔尔还是能肯定的。

    “如果你也是个玩家,我会怀疑你可能使用了某种外挂,可是这个?”奥拉夫神情严肃,“你的血条被锁定在了最低1点,即使身上有着三道致命伤,但是你仍旧没有死去,这在《亚当》中是前所未闻的。”

    乔尔虽然听得似懂非懂,但是他大概知道奥拉夫是想表达什么。“传说中不眠者便是不会被杀死的,只有用火焰将他们烧成灰烬,他们才会真正的死去。”乔尔阴郁的说。

    奥拉夫听了乔尔的话之后便摸着毛茸茸的下巴思索了起来,“这么说来的话,果然是魔法时代的回归带来的影响吗?”

    “不管这是什么,现在我在冷石镇已经不安全了,”乔尔在棉被下活动了一下手指,手指开开合合,“我得离开这里。”

    “你想去哪儿?”奥拉夫疑惑的问,“也许我能帮你。”

    乔尔没有立刻拒绝,确实,如果有佣兵帮忙的话,这件事就容易得多了。“总之远离这片土地,去王国内陆。这里已经不再安宁了,”乔尔苦涩的说,“早已不再安宁了。”

    “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奥拉夫点了点头,“但那是以前,不知道现在如何了。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会帮你的。”

    “十分感谢。”乔尔顿了顿,“我已经欠了你们太多了。”

    “好好休息,伙计。”奥拉夫沉重的说,“这对于我们来说或许是一个游戏,但对你们来说……”说着奥拉夫摇了摇头,接着他站起了身子来,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大片壁炉的火光,阴影投到了窗户上。

    “等等,朋友。”乔尔忍着痛喊出了声,“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拜托你。”

    “什么?”奥拉夫停下了脚步,他是第一次听见乔尔说出这种话。

    “我要……唔……”乔尔喘了口气,汗水滑下他的额头,“我要带走……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奥拉夫瞪大了眼睛,他是头一次听见这个。“她在冷石镇?”

    “她叫……赫米……”乔尔的意识开始远去,疼痛让他头晕脑胀,“她……在大教堂……”

    “赫米……”奥拉夫沉默了一下,他想起了什么。

    “请千万……别让她……知道我还……活着……”乔尔坚持着说完,声音愈发虚弱,最后变成了听不清楚的嘟哝声,最后便晕了过去。

    当奥拉夫面色沉重的从房屋里走出来时,铁拳正靠在门口边上,小乔和阿尔卑斯也立马就围了上来。

    “怎么样?”小乔紧张的问,“他……没说些什么吧?”

    “还是发生了什么别的事?”阿尔卑斯也显得有些紧张。

    “嘿,你们两个冷静点,”铁拳无奈的说道,接着他望向了奥拉夫,“你脸色看起来很差,伙计。”

    奥拉夫咬了咬牙,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将其他三人拉近了些,低声道,“你们知道维亚爵士的儿子要迎娶的那个女孩吗?”

    “女孩儿?”小乔愣了愣,接着眨了眨眼睛,“那个听说能传达神谕的小女孩?”

    “这关我们什么事?”铁拳皱起了眉头,显然他有不好的预感。

    “她……”奥拉夫顿了顿,但眉头一皱,下定决心之后,还是说道,“乔尔请求我们带上她一起离开,这对他……很重要。”

    “拐走一个npc?!”小乔瞪大了眼睛,“乔尔在想些什么?”接着小乔看了看阿尔卑斯,又看了看两人,他们两人尽然都没有像小乔一般惊讶,仿佛这件事都在预料之中。“喂,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然后不告诉我?”小乔拧着眉头。

    三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奥拉夫用尽量安慰的语气说道,“这件事……很复杂,我保证之后会告诉你的。”

    “果然是这样!”小乔恶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阿尔卑斯与铁拳则匆忙的移开了视线。“哼!不说算了!”小乔说着活动了一下指关节,发出一阵咯吱声,她的眼睛始终盯着阿尔卑斯,“反正刚好我心情也很糟糕,那个胖子爵士的白痴儿子放走了那帮公国狗没受罚就算了,居然还要取那么小的一个女孩儿为妻……哼哼,看我怎么收拾他!”

    “喂喂,真的要做吗?这可是就在与冷石镇为敌啊,”对于小乔的怒火,让得铁拳有些汗颜,“毕竟马上就要开启地图任务了,这种时候做出这种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管他什么地图任务啊!反正白玫瑰都来了!想来也没什么油水了!”小乔毫不忌讳的发着脾气道,“倒不如这时候干他一票!”

    “咳咳,乔姐、乔姐,注意点,注意点。”阿尔卑斯干笑着劝道,“别被卫兵听见了,到时候起了怀疑就不好了……”

    “管他那么……呜、呜呜、呜!”阿尔卑斯直接捂住了小乔的嘴,小乔不满的踹了他几脚,但是都踢在了铁甲上,发出了咚咚的声响。

    奥拉夫看向了远方,几个卫兵正狐疑地盯着他们四人,“我们先找个地方,这件事得从长计议。”转过视线,奥拉夫看见白玫瑰的蓝底旗帜飘扬在高处的屋宅旁,那是维亚爵士为白玫瑰的骑士们准备的房屋,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奥拉夫的视线触及到他的时候,便转身走进了屋宅内。

    “这件事情……”奥拉夫只觉得有些头疼,“有些麻烦。”

第十二章 祸端(上)

    “根据习俗,新娘要在圣树之前向‘女神宫殿’中的十二女神祈祷一天,晚宴上再由新郎披戴戎装去迎接她来到婚宴上,这才会正式举行婚礼。”马丁不厌其烦的给外来的佣兵解释道,他是个虔诚的家伙,但是却也是个坏小子,作为搭档来说算是一个好伙伴,因为跟他在一起起码乐子无穷。

    而阿鲁自己则坐在木桶上,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马丁和阿鲁接替了上一任菲特温少爷的亲卫,上一任的亲卫在猎矛厅的战斗中被公国的佣兵杀了,就像是屠宰牲口一般。马丁当时没有在场,但是阿鲁却看得清楚,他们的血都溅到了猎矛厅木柱上挂着挂毯上了。

    “干嘛这么麻烦?要我说直接进洞房多好!”一个穿着铁甲的尖鼻子佣兵说道,他的胸甲上带有白色的怒放玫瑰徽记。身后的两个同伙附和着他说的话哈哈大笑。这帮白痴!阿鲁不爽的想到。

    马丁却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谁叫维亚爵士是个虔诚的人呢?”马丁想了想,“这一次有圣女诞生在冷石镇,想必定是天神被维亚爵士的虔诚所打动,赐予他的礼物呢!”

    赫米是冷溪镇的圣女!不是冷石镇的!阿鲁阴郁的想,但这现在都无所谓了,冷溪镇已经没了。不过没想到,那个胆小鬼赫米居然是圣女,阿鲁挠了挠头,当初自己还拿鼻涕虫去吓唬过她,接着她便哭着逃回家了,就在阿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乔尔大叔揍一顿的时候才知道,赫米回家后并没有到乔尔大叔那里去告状。

    那个赫米,现在居然要嫁人了,嫁的还是那个……

    “说得好!”菲特温少爷从石门内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厚实的羊毛衫,外套一件皮夹,胸口绣有他们的家徽:一把猎矛。“但记住,马丁,”他竖起一根手指,指着马丁的塌鼻子说道,“圣女是天神赐予我的礼物,不是我父亲。”

    “当、当然,少爷!”马丁收起了刚才的表情,也不再靠在墙上,而是站直了身子。

    看见马丁的样子,菲特温少爷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略带不屑的看了一眼那几个佣兵,那几个佣兵自然也没有回应什么好脸色,直接转头走开了。“真是一帮无礼的家伙,”待佣兵走远之后,菲特温少爷冷冷地说,“等我继承了我父亲的位置之后,我就把所有的佣兵都赶出冷石镇。”说完他转过头来看向了阿鲁,“好小子阿鲁!给我拿斗篷来!”

    “是,少爷。”阿鲁僵硬的回答。就是这样一个乖戾的人,要迎娶那个赫米,一想到这里阿鲁便觉得牙痒痒。以他这个年龄来说,菲特温也是个高大强壮的家伙,他常常去军营混迹,与那些士兵打斗比武,维亚爵士对此非常骄傲。而且菲特温也不像他的老爹一样发胖,他一天比一天强壮。

    但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猎矛厅之战的结果。也许该把他的“英勇表现”绘制成一张挂毯挂起来,阿鲁阴郁的想。取下了挂在壁炉右边的墙上的厚斗篷,阿鲁转身朝菲特温少爷走去。“你下次最好快点。”菲特温少爷一把从阿鲁手中躲过了斗篷,然后给自己披上,“呆头呆脑的,都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让你到这个位置来……”

    菲特温少爷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过头来盯着阿鲁的脸看了一会儿,让阿鲁觉得一阵不自在。“我记得,你是冷溪镇的人?”菲特温少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是的,少爷。”阿鲁回答道,这个问题以前也被人问过很多次,但是从未这一次一样让阿鲁觉得恼怒。

    这时菲特温少爷才懂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好小子,”菲特温少爷拍了拍阿鲁的肩膀,然后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记得拿好武器,这几天来镇子里的佣兵越来越多了。”

    阿鲁与马丁跟在菲特温少爷的身后,在经过门前的板桌时,阿鲁与马丁都拿起了放在上面的家伙:一根上面嵌着圆头钉的黑铁棒,沉重但致命,然后是一把十字弓与一把宽匕首。带上三样兵器后,两人跟着菲特温少爷走出了猎矛厅的内厅,朝着猎矛厅外走去。

    经过两天以前的那场战斗,猎矛厅内的墙上多处了很多切痕,地板也裂开了不少,还到处都染上了泥灰与血迹,特别是那名挥舞大剑的佣兵所杀的人,好几个都是被拦腰斩断,害得到处都是血腥的臭味,即便到现在都能闻见。那家伙真的很强,阿鲁想到,也许我以后也能成为那样的人。

    然后把菲特温踩在脚下。阿鲁恨恨的想。

    佣人们匆匆地来来往往,他们在布置明天的婚宴,他们花了一整个上午来清理猎矛厅中的血污、修补地板与墙面,还要拿染上血污的挂毯去清洗、烤干,现在已经将近黄昏了,他们却还在忙碌着布置婚宴,踩着被清理过、重新铺上了香草与干稻草的地板,来来往往,地板咚咚作响。长桌被铺上了厚羊毛编织的桌布,到处都挂上了彩绘挂毯,领主坐席的布置比起以往任何一次盛宴都要华丽。

    就在明天,阿鲁看着仆人们来来往往的长厅,就在明天,婚宴就要开始了,那个赫米也要……

    “我要去看看我的新娘。”菲特温少爷宣布,于是他便率先走出了大厅,马丁与阿鲁两人便赶紧跟了上去。

    太阳已经沉入了西边的群山之中,从猎矛厅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那团橘红的大火球缓缓地沉入了灰白色的山峰间,半边的天空被染成了温暖的橘黄色,不少云朵还抹上了粉红,但是另一边的天空则显得那么深邃、幽蓝,北境的天空永远显得那么空旷,阿鲁觉得这里是世界上离世界树的树冠最远的地方。诸神们听不见这里的祈祷声,阿鲁想,起码他们听不见我的。

    想到这里,阿鲁便开始觉得有些惆怅,也许是我以前太不虔诚了吧。以前火炉之主把我从他的火炉边赶走过,阿鲁想,但他又把我唤回了他的另一个火炉旁。火炉之主,三位一体的主神之一,恩赐锻造之神,英灵神堂之主与亿万炉火的主人。

    一想到这里,阿鲁便伸手去摸了摸铁棒裹了皮革的握柄,我也是一位战士吗?但冷溪镇遭到洗劫的时候,我却只能没头没脑的逃走。我本该死在那里的。

    一年前冷溪镇遭到洗劫之时,阿鲁早早地跟着第一批逃难的人逃往了冷石镇,他们半道上还遭到了雪强盗的袭击,阿鲁拼了命的丢下了所有人逃走了,他不知道那群人后来怎么样了,但阿鲁从未在冷石镇再看到过他们了。

    一年前的阿鲁还是一个小毛孩子,但如果他已经是北境的汉子了,他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岁,但也早已跟着维亚爵士的队伍去追捕过好几次雪强盗了,自己也亲手杀过几个。但即便如此,每晚入眠,阿鲁还是能听见镇民们的哭喊求饶声。

    阿鲁跟在菲特温少爷后面来到了被焚烧的居民区街道,马丁在身旁吹着口哨。好几个卫兵看见菲特温少爷过来之后便打了声招呼,他们正把一具冻僵的尸体从雪里挖出来,旁边的推车上层层叠叠的放了不少尸体。一只黑白相间的大狗坐在他们的旁边吐着舌头。“还没处理完吗?”菲特温少爷厌恶的看了一眼推车,“我还以为今天上午就该处理完了。”

    “我们也以为是这样的,”卫兵揉了揉冻得发红的鼻子,“可是刚刚好狗又给我刨出了两具尸体来,”大狗听见之后汪汪叫了两声,它的名字就叫“好狗”,“要不然我们就得等到春天雪融了才能发现这些可怜的家伙咯。”

    菲特温少爷一听,露出了笑容,他伸手去摸了摸“好狗”的脑袋,“干得不错,好小子!晚上赏你根带肉的骨头!”说完,菲特温少爷便哈哈大笑着离开了被焚烧的街道,来到了市集。这里的情况更糟,雪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这里的掘尸工作已经进行了两天,到现在死者们基本都已经被找到了,还有一些的尸体被压在了倒塌的废墟底下,这样的基本就只能等着明天春天才能将它们挖出来了。

    走过市集时,阿鲁还能闻见烧焦的味道。当初他离开冷溪镇的时候,便远远的看见了从冷溪镇升起的烟柱,即便隔得很远,阿鲁还是闻见了那股焦味,那味道让阿鲁记忆铭心。

    菲特温少爷一边走着,一边抱怨坑坑洼洼的雪地,“他们该把雪给压平的,一帮废物!”菲特温少爷骂骂咧咧的走在前面,而马丁吹的口哨也换了一个曲子。

    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老墓地的门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使得斜坡上的墓碑几乎都被雪埋了一半。那个守墓人老头的房屋也被烧成了一堆焦炭,此刻也被雪所掩埋,让阿鲁觉得一阵悲凉,他以前常来这里,老头待他也不错。老头的儿子就是死在阿鲁面前的,但阿鲁记得不他是怎么死的了,被斧子劈死的?亦或是中了雪强盗的冷箭?太多的人在阿鲁的面前死去,阿鲁却一直活了下来。

    再抬头,阿鲁看见了是山坡盯上,那边原本有一排木头墓碑,听说那些底下都是空坟,没有谁被埋在下面。因为冷石镇的新墓地在镇子的围墙外面,那里是一片凄冷的地方,近半年来雪强盗愈发放肆,连守墓人都从那里搬走了,镇子上的居民也不敢再去那里吊念死者。于是老头便在这片空山坡上竖了一排木头墓碑,“这样他们就能暂时先到这里来吊念死者了,等维亚爵士把雪强盗收拾了,他们便又能去到那边的墓地了。”他靠着铁锹说道。

    阿鲁在一块墓碑前种了一朵小白花,那是阿鲁有一次回到冷溪镇的废墟时挖来的,小小的白花在焦黑的废墟见随着冷风微微摇曳,阿鲁淌着泪水把它挖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盔甲里,一直带了回来。

    现在小花应该也已经被冻死了吧。阿鲁满心的苦涩。

    阿鲁失魂落魄的跟在菲特温少爷身后,同马丁一起走下了斜坡,再往前就是教堂广场,那里已经早就收拾干净了,侧门口守着卫兵,倒下的一扇已经被搬走了,另一边则还在,似乎是准备等婚礼之后再重新造一扇更坚固的,在此之前便安排卫兵轮流把手。阿鲁不由得为成为了菲特温少爷的亲卫感到庆幸,如果自己还是卫兵的话可能就得去那里值班站岗了。

    现在教堂的穹顶还非常的危险,工匠们正在想尽办法的修复它,阿鲁听说已经竣工一半了,还有半边穹顶没有铺瓦片,每天夜里飘落雪花时便会直接落进教堂内。

    远远的看着大教堂,老修女院长也死了。阿鲁开始觉得有些麻木了,她是个不错的人,对所有人都很和蔼,让阿鲁想起了自己早就死掉了的外

    婆。为什么老有好人死掉呢?阿鲁想到,于是他们走过了下坡,来到了教堂广场边上。隔着很远便看见了几个人从教堂广场里走了出来,阿鲁眯了眯眼睛,感觉有点眼熟呢。

    教堂广场上的积雪异常的厚,工匠们在雪中挖了一个三岔口出来,一条路通往侧门,一条路通往镇子上,一条路则通往了大教堂。雪路两侧的积雪已经堆积到了腰部以上,只有中间工匠们挖出来的雪路能够让人好好的通行。

    当到雪中的三岔路口时,那一伙人和阿鲁他们三个人相遇了。阿鲁这时才看清了那几个人,两个壮汉:一个是强壮的蛮族,另一个则是身披白袍白帽、腰悬铁锤的圣职者;还有一个背着长弓的、躲在斗篷里面的女人……阿鲁皱了皱眉头,那个女人那时候有这么矮吗?背着巨斧的蛮族壮汉走在前面,圣职者与那个女人走在后面,看见菲特温少爷之后,他们便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

    而菲特温少爷则不耐烦的摆摆手,皱着眉看向了别的地方。两天前的猎矛厅之战过后,他便不待见所有的佣兵了。

    蛮族壮汉也冲着阿鲁点了点头打招呼,阿鲁也回应的点了点头。这时那个女人似乎忽然脚下踩空了,向前扑去,忍不住惊声叫了出来,“呀!”圣职者迅速的扶住了她,“谢……”女人想道谢,但圣职者制止了她,“嘘,不要说话。一直往前走就好了。”圣职者表情非常的严肃,与上次阿鲁看见的时候不同,那时候他觉得这个白胡子大叔还是蛮平易近人的。

    不过……阿鲁疑惑的看着那个矮个子的女人,她身上的长弓也显得跟她不搭,而且她的声音……好耳熟啊。

    就在阿鲁疑惑不已的时候,他已经跟着菲特温少爷来到了大教堂的门口。“你们在这里帮我看着,别让其他任何人进来!听见什么声音也别管!”菲特温少爷恶狠狠地命令道,便直接推开教堂的大门走了进去。

    这个家伙,阿鲁咬了咬牙,要是赫米……阿鲁忽然愣住了,赫米?他猛地转过头去,那三个人在与他们相遇之后不是朝着镇子的那条路去,而是去了侧门的那条路。阿鲁刚刚看清了他们的影子,便看见他们消失在侧门口。

    阿鲁冲下阶梯,看见远处走过来另一个人,他是从镇子方向走来的,一瘸一拐的,因为太阳已经西落,所以阿鲁没太能看清他的脸,而且阿鲁此刻更在意的是赫米的安危。

    “嘿!臭小子!你要去哪儿?!”马丁在阿鲁的背后大吼道,但阿鲁完全不在乎这些,他抽出腰间的铁棒,追着那几个人的足迹而去。

    冲至三岔路口,阿鲁几乎是与那个一瘸一拐的人擦肩而过,刚刚走过去,阿鲁便猛地刹住了脚。乔尔……大叔?!阿鲁瞪圆了眼睛,但他只是晃过一眼,看见了那人脸,此刻那人正朝着大教堂的方向走去,头上的头发是褐金色的卷发,乔尔大叔的头发是……

    阿鲁记不清楚了,他已经记不得很多人的脸了。

    阿鲁一咬牙,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快步朝着侧门的方向冲去,当来至门口,卫兵都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这不是阿鲁吗?怎么了?”今天守门的两个人都是阿鲁的熟人,“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用跟着那个牛皮少爷吗?”

    “嘘,小声点,人家阿鲁现在是少爷的亲卫!小心他打断你的鼻子!”另一名守卫笑哈哈的说道。

    阿鲁大口喘着气,没有理会昔日朋友的调侃,“刚刚那几个佣兵去哪儿了?!”阿鲁神情严肃的问道,两个卫兵皆是一愣。

    “呃,去外面了……说是今天不会回来了,于是我们就给放行了。”卫兵紧张的说,“发生什么事了?”

    阿鲁一咬牙,便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冲了出去,两个卫兵也没有加以阻拦。来到侧门外的树林,阿鲁顺着脏兮兮的积雪上的脚印开始追踪那几个人。阿鲁发现从出了门之后,脚印便从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赫米因为眼睛的原因,不可能再这种地方走的这么快,应该是他们把他背上或抱上了。

    他们没有走大路,而是钻进了树林间的小路,那里的积雪更少,越往树林深处便只剩下烂泥与树叶,阿鲁在树丛中寻找着他们的踪迹,脸上与身上的衣服都被荆棘划破。就在阿鲁几乎放弃的时候,他听见了远处的树丛中传来了说话的声响,但听不太清楚。

    阿鲁摒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他扒开草丛,终于看见了之前的那几个人,他们此刻正再一个大榕树底下,好几匹马被绑在一旁的树干上。那个矮个子女人的兜帽也被取了下来,露出了雪灰色的卷发,赫米!

    阿鲁握紧铁棒,咬着牙想要冲出去,忽然觉得胸口一阵冰冷。他低下了头,一把猩红的剑刺穿了他的胸口,冰冷开始从胸口蔓延至全身。

    不……赫米……阿鲁想要回过头看看身后的人,但那人却一脚踩到了他的背上,将他踹倒在地,直剑也随之抽离阿鲁的身体。阿鲁睁大了眼睛,眼前却只剩一片漆黑。

    赫米……阿鲁最后的触感从指尖消失,他最后感觉到的东西是从胸口涌出的鲜血的温热。

第十二章 祸端(下)

    乔尔踩着满是脚印的雪道,从雪中挖出来的三岔路口走过,旁边急匆匆的冲过去一个小子。太好了,这样可能阻碍自己的人就少了一个了。

    乔尔从木屋内醒来之后,发现奥拉夫等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于是自己便忍着伤痛从木屋内走了出来。他看见卫兵们推着一车尸体离去,边走还一边讨论着什么婚礼。乔尔打听后才知道,维亚爵士的儿子菲特温少爷要迎娶从冷石镇大教堂中诞生的圣女。

    “圣女?”乔尔挑了挑眉头,他还从未听说过冷石镇教堂中有什么圣女。

    “没错,”长着白胡子的卫兵说,他的鼻头被冻得发红,“是在两天前的袭击时诞生的,修女们说她预言了‘火之修女’的庇护和‘风雪女爵’的到来!没想到我们冷石镇这么多年以来,终于也能出一个圣女了!”说完卫兵便哈哈大笑了起来。“真羡慕菲特温少爷呢!说起来他才从这儿走过去呢!就在刚刚。”

    “瞎说什么,”旁边扛着铁锹的阴沉卫兵说,“那个圣女是生于冷溪镇的!是一年前从冷溪镇逃来的幸存者!”

    “呸,冷溪镇早就完了!”白胡子卫兵忿忿地说,“她现在就是我们冷石镇的圣女了!你说对不对啊,好狗?”白胡子卫兵问自己身旁的黑白相间的大狗,狗便回应的吠了几声。

    “那个圣女……叫什么名字?”乔尔阴沉着脸问。

    “霍米?还是荷米?”白胡子卫兵挠了挠头。

    “叫赫米,白痴。”阴沉卫兵瞪了白胡子卫兵一眼,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乔尔便已经朝着白胡子卫兵说的菲特温少爷刚刚走过的方向走去,那是前往大教堂的方向。身后两名卫兵互相争吵着什么,便顺着路推走了堆满尸体的小车,那只黑白相间的大狗便摇着尾巴跟在他们的后面。

    走过被焚烧过的市集,来到了老墓地前,走到下坡路口,乔尔向下面的教堂广场看去,教堂广场上堆满了厚厚的一层雪,工匠们在雪中挖出了一个三岔路口,三岔路口旁的喷泉半埋在雪中,上面堆满了积雪。而乔尔也看见了菲特温少爷一行三人,于是他便顺着下坡路来到了教堂广场。

    菲特温少爷此刻已经进到了大教堂里面去了,与他同行的两个人一个已经奔跑着离开了,另一个则守在了门口,乔尔还未靠近,他便已经目光不善的瞪住了他。

    “快滚!菲特温少爷在里面见自己的新娘,别不识趣的来打扰!”那个小子高声对乔尔喊道,乔尔没有理会他,而是阴沉着脸继续靠近,那个小子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于是手摸到了绑在腰带上的铁棒。

    “我说快滚!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了!”那个小子大喊道。

    “让开,别挡着我。”乔尔冰冷的说,他握紧了拳头,强忍着拔剑的冲动。

    “你这混蛋!”那小子也被彻底惹恼了,他高抬起手中的铁棍朝着乔尔的脑门打去。乔尔猛地抬起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铁棒的势头便忽然止住。“你!”那小子抬起脚朝着乔尔踢去,乔尔侧过身子,躲开了这一脚,但没想到的是那小子居然还藏了一把匕首,他反手握住匕首朝着乔尔的胸口刺去。

    乔尔松开了抓住他的手腕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铁棍的打击。“再不滚我便真的宰了你!”小子恶狠狠地说,他瞪着乔尔,眼中满是惊怒与紧张。

    乔尔咬了咬牙,身上伤口的剧痛让他额头渗出了冷汗。就在这时,从教堂里面传出了女人尖叫的声音。赫米!乔尔仿佛觉得怒火从已经破败不堪的心脏中喷涌而出,每次跳动都会将猩红的怒火挤到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乔尔从背包中抽出了铁剑。

    “你……!”小子被忽然出现在乔尔手中的铁剑下了一跳,他连忙后退, 乔尔却贴了上去,小子慌乱中挥舞着手中的铁棍朝着乔尔的脑袋砸去。乔尔一手抓住了那小子握铁棍的手,手中的铁剑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小子还想着挣扎,但却被乔尔蕴含着暴怒的冰冷的声音所威慑,“如果再敢乱动、阻止我,我便直接杀了你。”乔尔说完便直接松开了他,径直的朝着教堂的大门走去,那小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恐。

    门内传出的女人尖叫声愈演愈烈,也愈来愈凄厉,乔尔握剑的手也因为怒火而颤抖不已,他一脚踢开了大门,走进了教堂。大教堂的穹顶之前被烧掉了,如今工匠们重新修缮了,但只修好了一般,还有一般没有贴上瓦片,只有木头骨架挡在天空与教堂之间,雪花与苍白的光从那半边还未修好的尖顶落进了教堂。现在的教堂要比乔尔上次来这里时更加寒冷,地板上还有半融化的积雪。

    乔尔远远的便看见了一个强壮的青年在殴打着一个蜷缩着倒在地上的女性,女性身穿着洁白的长袍,那是新娘的长袍。青年猛猛地冲着倒在地上的女人踢了几脚之后,才抬起头来看向了闯进教堂的乔尔。女人一边痛哭的哭泣着,一边因疼痛而哀嚎。

    握着铁剑的乔尔快步的朝着那个强壮的青年走去。“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强壮的青年冲着乔尔怒吼道,“我父亲会把你的脑袋插在长矛上,然后立在城墙上!”

    但当青年发现乔尔手中握着的铁剑之后,他脸上的怒容忽然变成了错愕,紧接着是恐惧,“你是何人?!”他大喊着向后退去,结果撞到了祭祀“女神宫殿”的祭坛,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乔

    尔快步靠近,但当乔尔靠近之后他忽然抓住了镀银的烛台,朝着乔尔握剑的手砸去。

    青年的反应让乔尔也吃了一惊,而且他的力量也远比乔尔想的要大,原本就并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在打击之下握剑的手松开了,铁剑落在了地板之上。“你这是自找的!”一击得手之后,青年再次抬起烛台朝着乔尔的脑袋打来,速度很快,这一次乔尔没办法躲开,烛台狠狠地砸在了乔尔的头上,乔尔只觉得天旋地转的连退了数步,险些跌倒在地,眼前的东西都出现了重影。

    “这是你自找的。”青年再次重复道,他丢开了手中染血的烛台,从腰带后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我现在要宰了你。”

    鲜血顺着乔尔的额头滑了下来,淌进了他的一只眼睛,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两种颜色,乔尔闭上了被血渗浸的眼睛,头晕目眩中看见了青年握着匕首朝着自己走来,他变成了三个,手中的匕首也变成了三个。

    “不!”蜷缩在地上的女人痛苦的喊道,乔尔听出了这不是赫米的声音。“不能在圣地杀人!”

    “闭嘴!贱人!”青年冲着女人怒吼道,他一脚踢开了落在地上的乔尔的铁剑,继续朝着乔尔走来,匕首握在手中,已决心要让乔尔血流当场。

    乔尔摇了摇脑袋,但头脑中的眩晕还是没有丝毫的缓减,此刻青年已经来到面前,他手中握紧的匕首马上便要捅进乔尔的肚子。但就在这时乔尔伸手探进了“背包”面板,“第四个格子。”乔尔告诉自己,他手中握着斧头的木柄,乔尔挥动斧头,斧柄与斧身的侧面狠狠地砸中了青年的头部,青年当成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嘴里发出了哀嚎声。

    这一次攻击让乔尔的脑袋中又是一阵疼痛,腹中也是一阵翻滚,但这一阵之后乔尔终于能稍微看清眼前的东西了。高大的青年捂着脑袋在地上发出了微弱的哀嚎,乔尔艰难的回过头,看见那个倒在地上的白袍女人正看着自己,眼睛中闪着泪水,“请……不要在这里杀人……”她恐惧的看着乔尔,忽然想起了什么,“请……不要杀人,康汀先生!”

    乔尔回过头来,他低头看向了倒在地上的青年,走到了他的左侧,一脚踢开了他捂着脑袋的手,他的手中已是一片血腥,乔尔盯着他那张满是痛苦的脸,接着青年也虚弱的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恐惧,“别……别杀我……”青年微弱的哀求道。

    乔尔踩住了他的左肩,不让他乱动弹,接着高举起了手中的利斧。

    接着鲜血染红了大片冰冷的木地板,女人的尖叫声与男人的凄厉惨叫声响彻了杂乱的大教堂。

    ……

    奥拉夫坐在一块坑坑洼洼的石头上,面色沉重的思考着什么;铁拳则双手抱胸的来回踱步,背后的巨斧发出叮当的声响;小乔坐在赫米的旁边,赫米靠在她的身上睡着了,身上裹着小乔的灰色斗篷。

    忽然一旁的灌木丛抖动了起来,发出了的声音,奥拉夫握紧了拳头,朝着那个方向望去,铁拳也停下了脚步,伸手去抓住了巨斧的握柄。小乔则伸手护住了昏睡的赫米,但因为动作太大,把赫米吵醒了,她睁开了无神的眼睛,“请问……怎么了?”

    旁边绑在树干上的马匹也不安的躁动了起来。一个黑色的人影在灌木后面晃了晃,就在气氛异常紧张的时候,身穿铁甲的阿尔卑斯走了出来。“哈哈,是不是被吓一跳啊?”阿尔卑斯挥着手故作轻松的说。

    “什么啊,原来是阿尔啊!吓死我了!”小乔拍了拍胸脯,然后又皱起了眉头,“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乔……康汀呢?”

    这个名字是从茜莫肯修女那里听来的。最开始负责去大教堂“踩点”的便是小乔,最开始他们便制定了两条计划:a计划是先去与赫米交涉,看看能不能得到她的配合;如若不能,便实施b计划,直接乘着夜色强行带着赫米离开。

    “这样子会不会不太好啊?”听完计划后阿尔卑斯摸着下巴问,“如果人家不愿意离开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愿意离开才怪了嘞!哪个女孩想那么小就结婚啊!”小乔气愤的说。

    “可是你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不就……”阿尔卑斯的话还未说完,一支黑木箭便钉在了他的双脚间的地面上。

    “那是年少无知。”小乔一边收起手中的弓一边冷冷地说,“我是以‘过来人’的经验来做出的判断,这是对她好。”

    开始的时候,小乔刚刚走进教堂便被一个修女盯上了,当她想要靠近赫米时被那名修女拦了下来。一番插科打诨之后小乔才估计摆脱了修女的盘问,但谈话间小乔却注意到这个修女似乎对这一桩婚事非常的不满。

    “这件婚事是维亚爵士私自定下来的,赫米根本没有机会说不同意。”茜莫肯修女面露怒色,“不应该是这样的!”

    “没错!”小乔也同样义愤填膺,“这样的事情绝不容许!”忽然小乔想到了什么,便凑到了茜莫肯修女的耳边去说了什么,茜莫肯修女的脸色先是变成了错愕,接着是恐慌。

    “逃走?!”茜莫肯修女惊慌的瞪大了眼睛。

    “嘘!小点声!”小乔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好在其他的修女都在旧矿洞里面做祷告,在“女神宫殿”的祭坛前祈祷的赫米也没有动静。“我也是受人之托!”

    小乔紧张的解释道,“总之我不是坏人了啦!两天前的战斗我也有参加的哦!我可是放倒了好几个公国狗呢!”

    “受人之托?”茜莫肯修女警觉地看着小乔,似乎非常的怀疑他,不过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是不是康汀先生派你来的?”

    “康汀?”小乔愣了愣,但是看见茜莫肯的表情有些希翼之后她便果断点了点头,“没错!正是康汀先生让我来的!”

    “太好了!”茜莫肯修女露出了高兴的神色,眼中甚至闪起了泪花,“我就知道康汀先生不会抛下赫米不管,任凭维亚爵士把她嫁给自己的儿子的!比较赫米和他有……”最后这一句是茜莫肯修女的自言自语,小乔没能听清楚。

    康汀到底是谁啊?小乔差点脱口问出,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并坚定的点头表示认同茜莫肯修女的话。在一番交涉之下,小乔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不单单说服了赫米配合他们的行动,还得到了一名npc的帮助。

    在队伍语音内沟通之后,四人决定在乔尔回来之前,都用“康汀”代替“乔尔”这个名字。

    阿尔卑斯走了过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阿尔卑斯轻松的语气消失了,奥拉夫注意到了他盔甲上的多了不少擦痕与凹槽,还沾上了血迹。“一些……麻烦,不过都解决了。但是我没有找到康汀。”

    “没有找到?”铁拳皱了皱眉头,“他能去哪儿?”

    阿尔卑斯耸了耸肩,“我不知道。”

    四人互相望着、保持沉默,这时倚在小乔身旁的赫米却开口了,“请问……”她怯生生的问,“康汀先生……不来了吗?”

    就在四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等等!”阿尔卑斯忽然出声,“我收到一条消息……”

    “哼哼,”小乔冷冷地笑一声,“又是哪个‘崇拜者’发来的情书吗?”

    但看过消息之后阿尔卑斯的声音却有些干涩,“乔……康汀他……”

    “他怎么了?”奥拉夫隐约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了。

    “他被维亚爵士关进了地牢,”阿尔卑斯呆呆的说,“明天就要判处以死刑。”

    ……

    发送给阿尔消息之后,乔伊露尔抬起头看着站在桌子对面的三个人,一名高大、面容冷峻的其实,干枯杂乱的披肩长发衬托出他冷硬的脸庞,一双灰黑色的眼睛毫无情感;一名全副武装、披甲戴剑,推开的面甲下是一张满是怒容的俊俏脸庞;地上的担架上躺着第三个人,他那尖鼻子后的脸满是痛苦,一条腿与一条胳膊被卸了下来,此刻正用厚纱布包裹住了,但是血还在不断地渗透出来。

    “三个人!”满脸怒容的俊俏骑士怒吼道,“他在树林里面宰了我们三个人!这是挑衅!请容许我带人去把他抓回来!”

    “他们是咎由自取。”高大的冷硬骑士说道。“但如果就此不管的话,确实会对我们的名声造成影响。”他从来都是如此公正不阿,不偏袒仍和一方,那个时候也是如此。

    乔伊露尔揉了揉眉头,然后冷漠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家伙,你为什么不也宰了他呢?“你们为什么要去招惹他?”乔伊露尔冷冷的问。

    “不、不,会长,”尖鼻子骑士委屈的说,“我们没有……是他,是他先……”

    “够了!”乔伊露尔抬起了手,让他不要再说下去。每次都是这样,他们每次都是这般说辞,就像是互相商量好了一样。这不是公会该有的样子,乔伊露尔觉得胸口像是被塞了一颗石头一样难受,这不是……我的白玫瑰。“杀了他,或者把他踢出公会,我们公会不需要残废。”乔伊露尔冷酷的说。

    “不、不!会长!我这个角色已经28级了,只要……”尖鼻子骑士瞪大了眼睛。

    “无论你再升多少级,你缺掉的东西都不会长回来,”乔伊露尔冷漠无情的看着他,“我说了,要么去建个新角色,到时候再重新来加入白玫瑰;要么现在就直接把你踢出公会。”

    “不!会长!”尖鼻子骑士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旁边的俊俏骑士,伸手去抓向了他的红色斗篷,“老大!不要这样做!别让她这样做!”

    乔伊露尔抬起了眼睛,看向了面带怒容的俊俏其实,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互,最终俊俏骑士的怒容仿佛融雪般消失了,他拔出了腰间的细剑,直接刺穿了尖鼻子骑士的喉咙,“去建个新号再来吧,”他笑着说,就像是从未生过气的阳光少年般,“毕竟这是会长大人的命令嘛!”

    细剑刺穿了尖鼻子骑士的喉咙,他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团模糊,伤口与血液也变得看不清楚。他已经被强制登出游戏了,但尸体却还在淌出鲜血。

    乔伊露尔站起了身子,直接朝着门外走去,“找人把尸体清理了,我不想回来的时候屋子里还是这样臭。”跨过尸体时,乔伊露尔凑近看了看那张俊朗的脸,她不知道那副皮囊之下的心到底是何种样子。“没问题吧?”

    “当然,我的女士。”他笑着说,“但这件事……”

    “到此为止。”乔伊露尔留下了不容置疑的命令之后,便直接走出了房间。

    果然,乔伊露尔的嘴角微微上扬,还是阿尔更胜一筹呢。

第十三章 猎矛厅审判(上)

    黎明很快就会到来,乔尔坐在寒冷的地牢里面,狭小的房间内肮脏不堪,地上只扑了薄薄一层的稻草,墙壁冰冷的宛如结了霜,角落里放了一个木马桶,让得这个原本就充满了发霉味道的小空间内弥漫着屎尿的臭味。从远处的幽深处传出了女人低声的啜泣声与含糊不清的祈祷声。

    更糟的是乔尔的上衣被扒掉了,露出了那些个骇人的伤口,在维亚爵士的女儿安妮珍小姐下来扒掉他的衣服的时候,卫兵看了这些伤口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家伙是怎么活下来的?”狱卒疑惑的看着乔尔,要不是谣传“不眠者”的身体如尸体般冰冷,可能乔尔已经被拉出去用以火刑了。

    乔尔现在坐在牢房的正中间,手上和脚上都带着铁镣铐。一般的他是会找个角落蹲坐着的,但是他的背已经被安妮珍小姐的鞭子打得血肉模糊了,只要稍微触碰就疼痛得让乔尔忍不住低声哼哼、倒吸冷气。“明天你就会去死!”那个哭得眼圈发红的小姐这个对乔尔说,“但别以为你可以轻松的死去!还有那个卑鄙的女人!你们将一起惨叫着死去。”说完她啐了一口唾沫,然后转身离去。

    乔尔看着那个发疯的小姐离去之后,终于松了口气,起码这意味着行刑结束,不过这个小姐也确实不懂什么叫“行刑”,乔尔对此庆幸不已。

    比起这些来,乔尔心中更担忧的是赫米的状况。茜莫肯修女告诉乔尔他们被他的朋友救走了,“一个穿着斗篷的红头发小姐来找我,她有一双绿色眼睛,她告诉我是康汀先生让他们去接赫米小姐的,”乔尔靠在“女神宫殿”的祭坛下,嘴角还有血迹的茜莫肯修女却在帮他包扎头上的伤口,“后来来了两个强壮的佣兵,一个是背着斧头的蛮族,看起来很凶悍,但另一人就好多了,他是公正之神的神仆,穿着白袍白甲,手握铁锤和圣典。”

    听到这些后乔尔松了口气,奥拉夫他们居然真的办到了。这么说来赫米现在跟他们在一起,应该很安全吧。

    乔尔哈出一口热气,他在发烧,身体上的旧伤加上新伤,地牢内冰冷彻骨,这些都让乔尔的伤情恶化,他此刻觉得头脑昏昏沉沉,过去的幻象与现在混为一起,他分不清自己是醒着还是睡着,乔尔把稻草一根根捡了过来,然后扑倒在上面,这样就不会触及背上血淋淋的伤口了,但是胸前的伤口却也让乔尔疼得难以入眠,这将是个漫长难熬的夜晚。

    “乔尔。”一个轻柔但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呼唤。“乔尔。”

    艾露。乔尔动弹不得,艾露,我好想你。乔尔想对她说,但自己的身体却如同被霜冻住了一般。

    “乔尔。”温柔的呼喊声终于慢慢远去,寒冷重新吞没了一切。

    不,艾露。别走,求你……

    痛苦的思绪充斥在脑海中,寒冷的不止是身体,乔尔觉得那颗破败的心也开始结霜了。

    这种状况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尖锐的开门声把乔尔拉回了冰冷残酷的现实。乔尔睁开了满是血丝的眼睛,想动一下身子,却全是酸麻疼痛,动弹不得。这时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乔尔看见一双褪色的厚皮鞋,他一脚踢在了乔尔的腹部,“起来!”是狱卒乌肯的声音,他是个发胖且邪恶的家伙,长年的狱卒生活让他失去了大部分人性,他对待囚犯、特别是死刑犯,非常残忍。他又踢了乔尔一脚,“我叫你起来!”

    已经黎明了吗?被踢得无法呼吸的乔尔还是挣扎着痛苦的爬了起来。“走吧!蠢货!你的死期到了!”乌肯恶狠狠地说,他嫌乔尔还是太慢了,便又补上了一脚,接着便弯下腰去抓住锁住乔尔双手的镣铐,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要死也得等着维亚老爷宣判你的死法之后你才能去死,知道了吗?!”乌肯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乔尔的脸上,还带着一股恶臭。

    跟着乌肯走出了狭小的牢房,没有穿鞋的脚被冰冷的地板冻得发紫。走出房间后乔尔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插在墙上的散发着温热火光的火炬,接着茜莫肯修女,她也带着镣铐,身上洁白的婚袍也变得肮脏不堪,那是为了代替赫米在祭坛前祈祷、以免被人发现而换上的。“康汀先生。”茜莫肯修女看着乔尔,她的眼睛在火炬的光之下显得通红,嘴唇干裂、脸色苍白,头发顾乱糟糟的,她的状态也实在糟糕,而且她的双手也被镣铐锁着,显然脚也被锁着,也许他们也把她的鞋和袜子拿走了,但是最起码的他们没有敢对她用鞭子或别的什么,“虐待修女的人死后将会被‘死虐之女’用铁链与铁钩拖入影之灵堂,受永世的折磨。”虔诚的北方人畏惧触怒神明,特别是那些阴暗恐怖的神明。

    乔尔微微点了点头,便转头跟上了在前面骂骂咧咧、扬言要给乔尔两鞭子的狱卒乌肯,茜莫肯修女跟在乔尔后面,镣铐的锁链叮当作响,最后面还

    有一个头发干枯、牙齿残缺发黄的老太婆,她是负责关押女囚犯的女狱卒。

    两个狱卒押着囚犯走上石梯,重新回到了地面上。地牢是修建在军营之下的,现今军营已经暂时用作了房屋被烧毁的幸存居民的住所,手持铁矛铁盾的卫兵站在出口两侧,远处的居民们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他们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但却没有一人说什么。他们不爱我们,乔尔知道,但他们也不恨我们,我们的生死与他们毫无关系。

    一左一右两个卫兵、一前一后两个狱卒将他们押出了用石砖修建的军营。出了军营的大门,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向了他们,两名狱卒跟卫兵说了些什么,便将两把套在铁环上的钥匙交给了负责押送的卫兵,然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地牢中去。门外还有另外四名卫兵等着他们,他们都带着铁全盔,并盖下了面甲,所以乔尔看不见他们的容貌。

    卫兵将会把他们押送到猎矛厅去接受审判,但从军营到猎矛厅是一段漫长的路,尤其是对这两名带着带着镣铐、已经一天没进食的虚弱囚犯来说。

    但即便如此卫兵还是用长矛的底端去戳两人的背,催促着他们向前走着。脚踩上了稍微融化后又冻结的雪霜,乔尔咬着牙,双脚已经冻得快失去知觉了,只有痛苦传到脑部。乔尔带着镣铐的双手开开合合,眼前浮现着“背包界面”,这些人都看不见这个东西,所以他们不知道乔尔在里面放了些什么东西。

    还不是时候。乔尔关上了“背包界面”,现在还不是时候。乔尔冷冷的想。

    这段路痛苦且漫长,乔尔摇摇晃晃的走着,脑袋还在发烧,他只觉得头重脚轻,身上几乎每一个部位都在哀嚎,每一寸皮肤都在结冰,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着没有倒下,继续向前走着,可卫兵还是嫌他的动作太慢了,不时用长矛的底端去戳乔尔血淋淋的背。

    不过他们对茜莫肯修女便要恭谨得多了,无论她是不是犯人,首先她是一名修女,虔诚的北方人不会去无缘无故的伤害一名修女,或曾经是修女的女性。一般的修女并不是终身职,她们一般都是十二岁到二十四岁的处女,任职超过这个年龄的人很少,她们的职责是在修女院中服侍“圣树”,并替世人与诸神祈祷,过着清苦、虔诚的生活。只要到达二十四岁,修女们便能自行决定是否离开修道院,留下来的人将会终身成为修女,最后可能会成为修女院的院长;而离开的人则能回到普通人的生活中去,但不会再得到修女才会得到的庇护与祝福。

    因为修女能得到教会、国王与诸多神明的庇护,在这个战乱的世道中,很多人都想将自己的女儿送去当修女,但修女院的名额是有限的,所以每一个能成为修女的女孩都是经过层层选拔的。

    走过漫长的石阶,又走过了一段上坡路,路两侧是居民区还未被烧毁的房屋,里面大多住满了人,其中一间就是之前阿尔卑斯他们租下来的,但现在也住进去了其他人。几乎所有的窗户都打开了,人们从窗户里注视着下面的街道上走过的被六个卫兵押送的两个人,也有些人从屋子里出来了,有不少十几岁大的小子跟在队伍的后面,想要跟着去看热闹。

    今天的审判,整个冷石镇都知道了,人们也都期待着,这可是自公国佣兵来袭之后的糟糕日子里面难得的好戏。人们需要一个点来宣泄,乔尔暗自想,这点刚好可以利用。

    队伍从最开始的八个人变成了十八个,二十八个,越来越多的人跟在了后面,他们都想要跟着去猎矛厅观看审判。审判是必须公开的,这样才能显得公正,所有人都能去观看,这是王国的法律。

    就这样,最开始便艰难的旅途变得愈加艰难,后面的人越来越多的同时,卫兵也越嫌乔尔走得太慢,他们在担心乔尔的同伙就藏在这些人中。奥拉夫,乔尔暗自的想,你们只要帮我保护好赫米就行了,我会活着去报答你们的恩情的,千万别来以身犯险,为了我,也为了赫米。

    当队伍到达猎矛厅的时候,乔尔回过头去,看见上到猎矛厅的石阶梯上挤满了人,都是来看戏的居民,他们带着疲倦与苦难的脸上带着兴致,他们遭受了苦难,终于也能看见他人遭受苦难,这让他们倍感欣慰。

    乔尔与茜莫肯修女一前一后的走进了猎矛厅,猎矛厅内的壁炉全都燃烧着熊熊烈火,卫兵们站在壁炉旁、门旁,长桌被搬开,空出了一块空间,卫兵将乔尔和茜莫肯修女带到了那里。猎矛厅内非常的温暖,地板也没有那么冰冷,这让得已经被冻得失去了知觉的乔尔渐渐地恢复了一些,但原本麻木的痛苦也再次发作了,而且比之前更甚。

    长桌与长椅被搬到了两侧,就在挂在长厅两侧墙上的兽头挂饰下面。此刻长椅上坐着各式各样的人,有披着装饰华丽的毛

    皮的商人,也有表情严肃的人,甚至还有一个闭着眼睛正在祈祷的羞涩修女,他们都是冷石镇居民的代表,他们正坐在兽头挂饰下打量着二人,眼神与那些早已死去的野兽一样冷漠。首座上,维亚爵士阴沉着脸坐在他那垫了毛皮与天鹅绒垫子的黑铁木椅子上,左右两侧的椅子上坐着他的妻子、女儿与儿子。乔尔能感觉到他们一家那仿佛要将他撕成碎片的眼光。

    菲特温正双眼通红的看着乔尔,他脸色苍白、不时能看见他脸上的肌肉因疼痛而抽搐,他的断肢现在被藏在了宽大的毛皮斗篷下面。在教堂里,乔尔用斧头砍掉了他的左臂。

    看见乔尔走进了大厅,菲特温猛地站起来,却差点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他右手扶住了自己的椅子的把手,转身从自己的亲卫他的亲卫又换了两个人的腰间拔出了木柄铁棒,冲下了他们的高台。“回来!现在是审判会!不得放肆!”维亚爵士的怒喝声让满脸怨毒的菲特温止住了身形。

    乔尔也不动神色的关掉了自己的背包面板,他冷冷地看着菲特温,两人的视线交互。也许我该砍掉他握剑的手,而不是举盾的手,但无论是哪一只,乔尔想到,他都无法再举起他们家族的猎矛了。

    菲特温怒不可遏的看着乔尔,然后悲愤的大吼了一声,便狠狠地将手中的铁棒丢到了乔尔的脚下,铁棍在木地板上砸出了一个凹槽。乔尔面无表情,但身旁的茜莫肯修女却吓白了脸。

    两人在大厅中间站定之后,六个卫兵只剩下了两个,另外四个去站到了长桌两侧,而在猎矛厅门口把守的卫兵也拿开了拦门用的长矛,放居民们进入猎矛厅,但只限于前厅,他们不能进入大厅,大厅口站着的五个卫兵端着长矛与铁盾挡住了他们。

    见人到齐了,维亚爵士便开口了,“今日,我们将于一件事召开审判会,”他的语气冰冷,且蕴含着怒意,但他尽力压低了声量,以免自己大吼大叫出来。“这个人,”维亚爵士伸手指着光着上身的乔尔,“曾在我的长厅中,我的长桌上,想用了我的美酒与美食,如今,他却用他那双手伤害了我的儿子!”

    “他砍下了我儿子的左臂!”维亚爵士的话让得大厅中变得嘈杂了起来,甚至人群中有人高喊“吊死他!”,等人群稍微平静一点之后,维亚爵士才继续说道,这次他指向了茜莫肯修女,“这个女人,帮助那些卑劣的佣兵,偷走了我儿子的妻子!”

    此话一出更是一片哗然,人们都知道,这个维亚爵士的儿子的妻子,便是那个“圣女”。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甚至有人想冲进来,却被卫兵拦住了,“你偷走了我们的圣女!贱人!”一个老头冲着茜莫肯修女大吼道。

    长桌两旁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他们的神情都显得非常阴沉与严肃,只有一个人,那个修女小姐,她还在闭着眼睛祈祷,身体微微发抖。她在害怕,乔尔知道。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由老修女院长出席的,但是乔尔听说她在上次战斗中被公国的佣兵杀害了。

    乔尔看了看身旁的茜莫肯修女,她抬起了头,没有丝毫的躲避,也没有丝毫的内疚或后悔,虽然她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我没有做错任何事!”茜莫肯修女说,人群也随之安静了下来,“这一桩婚事本就不合法律!是维亚爵士私自定下的,甚至没有经过赫米本人的同意!”

    “我也绝对不会让赫米嫁给这样一个人!”茜莫肯修女毫不畏惧的看向了菲特温,菲特温顿时双眼通红的站了起来,冲着茜莫肯修女大吼道“贱人”,甚至差点再次冲下了高座。

    “够了!”维亚爵士的声音制止了所有争吵的人,但人群中还是有嘈杂的声响。“我说够了!”维亚爵士怒吼,他的脸也涨得通红。

    “这么说,”维亚爵士稍微压低了声音,但他脸上的愤怒却丝毫没有减退,“茜莫肯小姐,”他没有称呼她为修女,“你对你的罪行供认不讳了吗?”

    茜莫肯修女一时语塞。“你的儿子在教堂中、在圣树与‘女神宫殿’的祭坛前殴打了修女。”乔尔忽然插嘴道,“请问这番罪行将被如何判决?”

    乔尔话引起了人们的议论,维亚爵士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也越发变红,就连一边的菲特温也涨红了脸。“血口喷人!”菲特温慌张的喊道,“明明……明明是你殴打修女!我去阻止你,却被你砍掉了左手!”

    “正是如此!”维亚爵士不顾嘈杂的人群,高声宣布,接着他给了乔尔一个极具威胁意味的眼神,“如果你再敢胡言乱语,我便立刻命人杀了你!”

    乔尔握紧了拳头,透过半透明的“背包界面”中的三把十字弓看向了维亚爵士,“如您所愿,爵士。”乔尔阴冷的说。

第十三章 猎矛厅审判(下)

    大厅内此刻到处都是低声议论的声音,坐在父亲左侧的菲特温脸色阴晴不定。这番话说出来后很多人显然是表示怀疑的,但是毕竟在场的人中,除了三个当事人之外并没有了别的目击者,所以……

    维亚爵士望向了茜莫肯修女,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下,“茜莫肯女士,”他说,“我相信你一定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情形,我希望你能如实说出来,不必有任何的隐瞒。”维亚爵士的话说出来之后菲特温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但是维亚爵士却没有理会他。

    茜莫肯修女狐疑地看着维亚爵士,但还是开口道:“当时的情况是……”

    “当时的情形如何,请你务必如实相告,”维亚爵士再次强调,打断了茜莫肯修女的发言,“我相信你定是受人威胁,才会说出那些胡言乱语,或是帮助他们拐走了我的儿媳。请你放心,只要有我在这里,便没有人能伤害你。”

    而同时,这里唯一能伤害她的人,也只有你。乔尔冷冷的想,他已经明白了维亚爵士的话的意思了,他是想要茜莫肯修女指证乔尔才是这一切的元凶,殴打修女、砍下他儿子的手,这些罪名便足够让他吊死乔尔了。

    “如果你能说出真相,”维亚爵士轻声细语的说,他发胖的下巴微微颤抖,“我便会从轻处罚你帮助那些卑鄙的佣兵拐走我的儿媳的罪责,只要你说出真相,再帮我找回我那可怜的儿媳,我便既往不咎。但若你继续说出那些可耻的谎言,”维亚爵士的声音愈发低沉,“我相信诸神不会原谅你的。我也不会。”

    茜莫肯修女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维亚爵士,又看了看他的儿子,最后望向了乔尔,乔尔在她的眼中看出了不知所措。她在害怕,乔尔看得出来,她还很迷茫,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修女受到教会与国王的庇护,所以只要涉及修女的审判都必须要上报到教会,让教会的代表出席审判会,这样才能审判修女。但是维亚爵士显然没有这样做,他也不会那样做,他甚至没有称呼茜莫肯为“修女”,而是“女士”。茜莫肯修女最开始可能便是依仗着自己有教会的庇护,才敢出手帮助赫米,但是此刻维亚爵士的这番举动与威胁让得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遵循你自己的想法吧,”乔尔低声对她说,“不用管我。”

    在这样的场景下,虽然茜莫肯已经二十出头了,但长年的修女生活也让她成为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承受不住这种压力也是自然。这可是关乎自己性命的事情。

    听见乔尔的话后茜莫肯修女愣了愣,然后她的茫然的看着乔尔的脸,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又好像只是在看着乔尔而已。“我知道了。”茜莫肯修女点了点头,她的语气中满是坚定,她抬起了头,看向了维亚爵士,又看了看他的儿子。

    “死虐之女,墨林娜大人会公正的审判这一件事。”茜莫肯修女昂着头宣布道,“公正之神大人也会注视着这场审判,以他‘至高审判者’的身份。”

    茜莫肯修女的话一出,大厅中再次掀起了一片哗然。维亚爵士的脸也在此涨成了紫红色,他的儿子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传说,死虐之女墨林娜是名讳不可提及的恐怖神明之一,她会聆听每一个祈祷者的祷告并给予回应,但若是无谓的呼唤她的神名则将招致灾厄。

    “猫头鹰!是猫头鹰!”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所有人都惊慌的抬起头来,只见一只张开翅膀的灰黑色猫头鹰扑打着翅膀,从大厅的门外飞了进来,接着便落在了房梁之上,睁着大眼睛看着下方的人群,还不时发出了“咕咕”的叫声。传说中,灰黑相间的猫头鹰便是墨林娜的象征。所有人都惊慌的看着那只猫头鹰。

    就在所有人都惊恐万分的看着那只猫头鹰时,一个女人高声喊道:“不就是一只鸟吗?有什么好怕的。”人们循着声音望去,是维亚爵士的妻子,那个南方女人。“这将是一场公正的审判,根本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维亚爵士坐在椅子里,没有再说话。而接下来的审判便有他的妻子继续主持。维亚爵士的妻子是一名南方的贵妇人,她在年轻时嫁到了艰难残酷的北境来,但这些都没有让她染上北方的习俗,她至始至终都是一名南方贵族,注重保养的身材也不如他的丈夫一般发胖,而是显出一种南方女人才有的丰饶。她今日穿着一件暗红色的长裙,那是南方的装束,在北方显得太过单薄,所以在外面又披了一件厚厚的松鼠毛皮衣。

    她骄傲的昂着头站了起来,在大部分南方人的眼里,北方的人都粗鲁且野蛮,而显然这位贵族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审判继续!”她宣布,所有人也安静了下来,她给人的压迫感显然与维亚爵士不一样。维亚爵士过于虔诚,而他的夫人却不喜欢祈祷。“茜莫肯女士,”她问,“你对自己协助外人拐走了我的儿媳这件事供认不讳对吗?”

    “赫米不是任何人的……”茜莫肯修女想要辩解,但却被爵士夫人给打断了。

    “那么我便当你是已经认罪,”接着他又望向了乔尔,“而你,你这个

    怪胎。是你伤害了我的菲特温吗?”乔尔能感觉到她镇静、骄傲的脸庞底下隐藏得怨毒与忌恨。乔尔能理解她,如果谁伤害了赫米,自己也会想要杀了他。

    “是。”乔尔淡淡地说,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废话了,而且他也有一天没进水了,自己还在发着烧。

    “那么我宣判……”爵士夫人想要高声宣布,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待她的结果,“茜莫肯女士,触犯了拐卖妇女的法律,她将被拔掉舌头,以免她再去拐骗其他少女,并且将她驱逐出冷石镇,永世不得靠近!”此言一出,大厅内又是一片哗然,茜莫肯修女的脸变得惨白,但爵士夫人却继续在争吵中宣布,“至于这个人,”夫人居高临下的指着乔尔,“我连你的名字都不想知道,你将被吊死!尸体挂在城墙上展示三天,以告诫世人。”

    爵士夫人说话之后便再次骄傲的昂起了头,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乔尔,大厅内争论不休的人群她全然无视,她只是想从乔尔的脸上看出一丝痛苦或悔恨,但乔尔却只会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乔尔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拿来摆表情了。

    “不!你没有资格审判修女!”一个老妇人高声大喊道。

    “女神在看着这场审批!如果就此草草宣判,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女神所诅咒!”另一名老头惊恐的大喊道。

    人群开始躁动,他们想要冲过卫兵的封锁线,到维亚爵士面前亲口告诉他,“女神在看着这场审判!”他们高喊,但他们没有勇气提及那个名讳。

    人们如此惧怕这个“死虐之女”,这都是因为曾经发生在冷石镇上的一件事,曾经有一个醉汉在酒后胡言道自己曾在大松林里面的温泉里看到过死虐之女洗澡,“她的屁股上还纹着她的名字墨林娜呢!”说完他哈哈大笑,但周围的人都惊恐的躲得远远的。然后第二天早上,醉汉被人发现用铁钩穿过了嘴与舌头、然后用铁链挂在了一颗老黑松上,他的屁股上还用刀写上了他自己的名字。镇子里的很多老人都见过那具尸体,所以人们对于恐怖神明的传说更是坚信不疑。类似这样的故事流传在整个王国,甚至是整个亚当大陆,每当人们快遗忘这些故事的时候,便又有人用自己的血写出了新的故事,来告诫人们恐怖神明的故事。

    就连大厅内的长桌边上也有几个人站了起来,激动的对着阴沉的坐在木椅上的维亚爵士说道,不能如此草率的判处修女这样的处罚,这是在触怒神明。

    “马上实施!”爵士夫人命令,几个卫兵互相看了一眼之后,还是行动了起来。当他们走到茜莫肯修女旁边时,她几乎站不稳了,两名卫兵架住了她的手,她便要瘫软在地。人群也在这个时候愈发狂躁。

    “住手!你们这帮不敬神的人!”

    “不!你们这是在害我们触怒女神!”

    “维亚老爷!不能如此判决啊!”

    人群们冲着大厅内大喊道,卫兵们用盾牌顶开想要冲上来的人,但后面里面又挤了上来,卫兵们用长矛横起来排成一排,将人群向后推去,但人实在太多了,他们几个卫兵根本顶不住,其他站在大厅内的卫兵发现情况有些危急之后,便也都堵到了大厅门口去。

    爵士夫人的脸上也先是露出了错愕的表情,接着便是厌恶,“把他们赶出去!统统赶出去!”如果这是在南方,这些暴民都会被统统吊死,爵士夫人阴沉的想。

    但此言一出人群便愈发暴躁,卫兵们也高喊着推开人群,站在后面的便用长矛的底端去戳人的腹部。冲突眼看就要爆发,大厅中长桌边的人也都坐不住了,他们纷纷站起来七嘴八舌的向维亚爵士与爵士夫人大喊抗议道。

    就在场面就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维亚爵士从自己的木椅上站了起来,“都给我闭嘴!!!”他的怒喝声让得嘈杂的大厅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想要冲过卫兵们的人群也停了下来,接着维亚爵士望着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女人!给我坐回你的位置去!”维亚爵士怒喝道,“我,才是猎矛爵士!不是你,只有我才能在这片大厅中审判他人!”

    爵士夫人难以置信的看着维亚爵士,接着维亚爵士再喝了一声“坐下!”之后,她才咬着嘴唇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去。维亚爵士挺着大肚子来到了高台边,看着下方长桌边站着的人,以及被卫兵拦在了前厅里的一张张脸。

    “我完全可以早早的就杀死他们两个,”维亚爵士说,“但我没有那么做。我是一名领主,我有举行审判的义务,我希望我能够公正的审判。但我不能。”维亚爵士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菲特温则涨红了脸低下头去,“由此,我希望天上的诸神能够公正的审判你们!”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维亚爵士,架着茜莫肯修女的两个卫兵松开了她,她无力的坐在了地上,抬着头呆呆的看着维亚爵士。

    “我宣判……”

    “我宣判他们两人,”维亚爵士深吸了一口气,“接受北风审判。就由诸神来审判他们吧!”

    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

    急冻的艾蕾雅从雪强盗的尸体上抽出了自己的细剑,细剑被染成了黑红色,鲜血从雪强盗胸口的小口中涌出,接着他便瘫软在了雪地中,温热的鲜血染红了大片的雪地,飞落的雪花落在了涌出的血上,接着也迅速的被染红。

    艾蕾雅向后退了两步,接着便跌落在地。她大口的喘着气,虽然这里非常的寒冷,但是轮番战斗让她大汗淋漓。她的贵族冬装外面还过了一层灰白色的厚毛皮披风,保暖效果极佳,但现在这件漂亮的披风已经脏乱不堪,上面沾上了污泥还有血迹。

    艾蕾雅手中的法杖在昨天被一个偷袭的雪强盗用铁斧劈断了,发现这段的法杖勉强还能使用之后,艾蕾雅便握着上半截法杖当作手杖,另一手拿着镶有蓝宝石的华丽细剑。

    在遗孀山脉,即便是过着厚毯子寒冷还是如同刀子一般捅进了人的身体、放走身体里的热量。艾蕾雅带着兜帽,帽檐都结起了细小的冰锥,斗篷与兜帽外面都结了一层细细的冰霜,法杖上也挂上了冰锥,细剑上的黑血结成了冰,得花很大的功夫去清理。

    这几天艾蕾雅干掉了几个雪强盗?他自己都不清楚,这一路过来简直是她活到现在为止经历过的最为艰难的旅途。从冷石镇出发第三天便遇上了一场恐怖的雪风暴,从胖子爵士那里买的北境马在那场雪风暴中倒在了雪中,艾蕾雅在那只剩下雪白色的世界中没头没脑的走着,最终无意闯进了一个雪强盗的洞穴,里面有八个雪强盗,艾蕾雅没有惊动他们,只杀掉了站岗的一个雪强盗,并将他的尸体推入了雪坡中,雪风暴很快便掩埋了他的尸体,而艾蕾雅也潜入了洞穴。

    艾蕾雅在洞穴在藏了一天,知道雪将要停止的前半个小时才被发现,她逃出了洞穴,并用一团火球封住了洞穴的出口,便转身逃入了大学中。好在半个小时后雪终于停了,不然艾蕾雅恐怕又要在大学中当一只无头苍蝇了。

    雪停下之后,抬起头便看见了高耸的遗孀山脉,山巅已经隐藏在了苍白与铅灰色的云雾后面,目所能及的地方都是一片刺眼的雪白。接下来两天的旅程才是最痛苦的,即便是雪强盗都很少遇到,艾蕾雅追踪着雪强盗们留下来的标记那都是一些插在木刺上的野兽头颅或人类头颅,大多已经只剩颅骨,还有一些半腐烂或没腐烂的也被冻住了寻找着他们的营地。

    她其间找到了两个雪强盗的营地:其中一个在古代的岩石哨塔内,半倒塌的哨塔里面也灌满了雪,但通往地下室的入口里却闪着火光,原来哨塔的旁边有一个陷入石窟的兵营,不过如今早已被埋在了雪底下,雪强盗把哨塔的底部与兵营挖通之后,便将这里设为营地;另一个营地则在另一个山洞里,门口立着好几根插着结冰尸骸的木棍,艾蕾雅几乎都以为自己找到了传说中的“寒冬萨满”了,但洞穴内并没有什么寒冬萨满,只有一群饥肠辘辘的雪强盗。

    艾蕾雅抬起头看了看夜空中的那颗闪耀的灰白色十字星,黎明即将到来,但艾蕾雅还没有找到什么寒冬萨满,她怀疑自己是否猜错了。急冻的艾蕾雅这个角色是在《魔法时代的回归》资料片开放前夕注册的,已经很久没有踏入《亚当》世界的艾蕾雅想要重新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感受一下这个魔法与刀剑共舞的时代。

    我要当一名寒冰法师呢!注册的时候艾蕾雅想,但当她真的成为魔法师之后,却感到错愕,法术书的获得难度远比预料中的大得多,就连最常见的法术书的价格都已经被炒上了天,更别提其他稀有的法术。寒冰法师的理想渐渐的远去。

    直到艾蕾雅听说了关于npc的传说故事开始复苏的消息,南方的长谷中出现了野人、东南方的平原上出现了会动的巨石傀儡、举着火把的妖魔烧毁了一个村庄、有人目击到了天马在雨后成群飞过天空……而寒冬萨满便是其中之一,是艾蕾雅搜刮的所能搜刮到的所有传说故事中,仅找到的关乎到寒冷与魔法的故事。

    艾蕾雅抱着很大的希望来到了这里,却被北境这寒冷糟糕的天气一点一点的消磨掉了,寒冬萨满也许并不存在……艾蕾雅忧郁的想,或者关于他的故事还没有复苏?

    艾蕾雅所带的补给几乎已经用完了,更多的是她从雪强盗的营地里搜刮来的风干肉与黑糊糊的酒,虽然恶心,但也差不多都吃完了。如果再继续寻找下去,艾蕾雅想,冬季来临了的话,我就死定了。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的雪沙,艾蕾雅用手护住脸庞,寒冷的风卷起了她的斗篷下檐。艾蕾雅忽然听见了什么, 就夹杂在风中,似乎呼唤一般的声响。

    艾蕾雅错愕了一下,风便停了,声音也消失了。不,那不是什么呼唤声。艾蕾雅隐约感觉到。

    她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十字星,接着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身旁的几具尸体已经被刚刚的风吹起的雪给盖住了一些,鲜红的血液冻结在了沙子一样的雪之下。艾蕾雅刚刚站起了身子来,又一阵风吹来,这一次艾蕾雅听得真切,她望向了空洞的远方,世界只身下白与黑。

    她咬了咬牙,还是迎着风走了过去。

第十四章 北风审判(上)

    “北风审判”的举行地位于比猎兔平原更深的雪原深处,那里有一片凹陷的盆地,据说在远古时期是一个长年温热的火山湖,但是如今早已失去了温度,被冻结了起来,风雪覆盖在了上面,只留下一片宽阔的雪坑,如果挖开表面上几尺厚的雪,便能看见下方蔚蓝的结冰湖泊。

    在雪坑西北边的边缘五里处,有着一个古老的要塞,如今早已被雪掩埋了大半,只留下要塞的圆顶与一栋望塔的上半部分还暴露在雪面,旅人或卫兵们也会暂住在这里以躲避风雪,但传闻这座古老要塞闹鬼,人们都不会在此地长驻,雪强盗们也不会靠近这个地方。

    乔尔披着发霉的破布厚斗篷,坐在摇晃的马车上,茜莫肯修女裹着的兽皮斗篷要比乔尔的斗篷好得多,但是没有棚顶的马车并不能起到丝毫保暖的作用,茜莫肯修女一直在瑟瑟发抖,当夹杂着雪花的北风吹过的时候,她便蜷缩成一团,把半个脸藏到斗篷地下去。

    乔尔他们已经从冷石镇出发一天半了,他们于上午到达了雪坑的边缘。茜莫肯修女站了起来,她抬眼望着这片一望无垠的白色雪原,眼中闪着惊叹与担忧:惊叹于它的美丽,担忧于它的危险。因为雪坑是在冻结的湖面之上,这里不会长任何一根草木,动物们也不会靠近这里,这是一块绝对的死寂之地,也是千百年来的“北风审判地”。

    他们离开冷石镇时,一共带有两辆马车,两辆都没有棚顶;带着镣铐的乔尔与茜莫肯修女坐在一辆马车上,车里铺了一些干稻草,另一辆马车上则堆满了这几天要用到的物资:腌肉、熏肉与劣质蜜酒,一些干面包与喂马的干燥草料,还有大捆的木柴、成堆的木炭、一罐罐煤油与一块块兽皮毯子。这些物资大都被装进了箱子与皮袋,然后用粗麻绳牢牢的固定在马车上。押送他们前往北风审判场的卫兵一共有八个,外加两个马夫和八匹马,四个身穿铁甲的卫兵坐着四匹马在周围警戒,其他的四个卫兵则抱着十字弓分别坐在两个马车上,剩下的四匹驮马负责拉车。

    从冷石镇出来时便是大晴天,到雪坑时也不过是稍微起风了。“这种天气接下来几个月都不会出现了,”领队的亚雷队长对乔尔说到,他是个冷硬的北方汉子,从他骑马的姿势就看得出来他是个好手,“你们运气不错。”他说完便策马向前骑去。其他的卫兵都一直带着面甲,但乔尔看得出一个卫兵总是往他这边瞄,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吗?乔尔不禁想到。

    “亚雷队长挺感激你的。”同坐在一辆车内的老头子卫兵说道,他带着一顶铁半盔,露出了饱经风霜的脸庞与发黄残缺的牙,“他的妻儿在公国佣兵打进来的时候没能逃掉,被公国佣兵放火烧死在了屋子里面,现在屋子塌了,尸体估计得等到春天才能挖出来去埋掉咯。”

    “这跟亚雷队长感激他又什么关系?”茜莫肯修女眨了眨眼睛问道。

    另一名带着铁半盔的中年男人看了茜莫肯修女一眼,小眼睛中带着麻木,他满脸的胡渣子、身材发胖,有着浑圆的双下巴,“亚雷队长本可以在猎矛厅手刃仇敌的,结果因为菲特温少爷被抓,让公国佣兵给跑掉了。”说完他啐了一口唾沫,“要我看那小子除了平日里耀武扬威之外就没别的本事了。”

    “哼,你该庆幸是我和你一起坐这边,”说着老头卫兵憋了一眼队伍后方的一个骑马卫兵,那个卫兵也在朝他们的方向望来,“要不然回去后可有得受的了。”说完他端起随身的羊皮酒袋灌了一口,“这鬼地方,真是连脚趾头都得给冻掉了!”

    茜莫肯修女听了之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思考着什么一样缩回了毛皮斗篷下去。“你也不用太担心,”老头子说,“毕竟这是北风审判,诸神会保佑修女的不是吗?”

    “冷酷的森第是无性之神,”茜莫肯修女轻轻地说,她雪灰色的头发上落着飘下的雪花,说话时呼出一小片白气,“它会平等的对待每一个人,无论男人、女人,还是老人、小孩。”

    老头卫兵听了之后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还真是个残酷的神呢。”

    “已经有多少年没召开北风审判了?”胖子卫兵忽然问道,他无神的眼睛第一次出现了好奇的神色,“十年?还是二十年?”

    “是四十年,小子。”老头卫兵说,“那时候我还是个毛小子,维亚老爷也还是维亚少爷,他那时候可没现在这么胖。”

    “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举行了?”胖子卫兵皱着眉头问道,“这个……习俗?”

    “北风审判不是什么习俗,而是某种祭祀,”茜莫肯修女轻声细语的说,她每次谈及有关神明的话题时,便会满怀敬意,“是为了祭祀‘北风之主’而举行的活人祭,将‘祭品’送到审判场,亦或是祭祀场,交由北风之主来决定他们的命运,活下去的人将被免除罪责,死去的人则成为了献祭给森第的祭品。由于种种原因,于四十年前这项‘审判’便被禁止,直到现在。”

    两名卫兵听了茜莫肯修女的话之后便没有再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远方,时不时嘟哝两句祷词。

    马车继续前行了半天,太阳从他们的头顶划过,倾向了西边,最终消失在了厚厚的铅灰色云后。除了头顶上,其他所有的方向望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在雪坑的这个位置是看不见隐藏在云朵后面的遗孀山脉的。忽然队伍前方的亚雷队长下令停止继续前进。

    “怎么

    了?”老头卫兵抬起头看向了队伍前方,亚雷队长骑着马走了下来。“到了地方吧?”胖子卫兵说着跳下了马车,撤下了马车后面的挡板,并示意乔尔与茜莫肯修女下车。乔尔拉了拉斗篷,率先跳下了马车,他的手脚都连着铁镣铐,把他的皮都给磨破了。茜莫肯修女并没有带镣铐,他在乔尔的搀扶下也下了马车,最后一个跳下马车的是老头卫兵,接着亚雷队长也走了过来。

    这时一阵寒冷的北方卷过雪原,卷起了大片的沙子一样的雪尘。

    他冲着队伍后面挥了挥手,后面一辆马车上便跳下了一个卫兵,他没有端着十字弓,而是抱着两个袋子,他走了过来,将其中一个袋子丢到了乔尔的脚下,然后将另一个袋子递给了茜莫肯修女。

    亚雷队长摸了摸满脸的胡子,他指了指一个方向,“这是西北方,顺着这个方向去就能到达古要塞。我们只在那里停留两天,如果你们没能再这个期限内赶上来,我们就自己回冷石镇去了。你们就只能呆在这个鬼地方饿死或者冻死,无论怎么样,”亚雷队长驱马向前走去,“你们只有两天的时间。千万别迷路了。”

    事实上冷石镇可以直接向北走就能抵达古要塞,但是队伍特意饶了远路,途经审判场,就是为了将两人丢到审判场的雪原上。如果他们不能在限定的时间内从审判场内走出了,队伍便会直接从古要塞回到冷石镇,两人便只能被抛弃在这雪原深处等死。

    “继续前进!”亚雷队长高喊,“天黑之前必须到底古要塞!”马车向前开去,却把茜莫肯修女与乔尔丢在了原地。这便是北风审判,如果要活命,就得跟着他们的方向,前往古要塞,如果在两天内抵达古要塞,便能活下来并洗刷罪名,如若不能,便只能在这雪原上死去,被寒冷冻成一具长年不腐的尸体。

    “我们快跟上他们,康汀先生,”茜莫肯修女看着远去的队伍焦急的说,“趁现在脚印与车辙还没有被风雪盖住,不然要是迷路了就糟了。”

    “先不用着急。我们先看看他们给了我们什么。”乔尔蹲了下来,解开了脚边的袋子,里面装着一大块干面包与一个羊皮酒袋,除此之外还有一把锈匕首,乔尔拿起匕首看了看,不由得苦笑,这把匕首连切这块冻硬的面包都费劲。

    茜莫肯修女也照着乔尔一样,把怀中的袋子放到了地上,打开来之后发现里面除了一大块干面包与酒袋之外,还多了一块熏牛肉。茜莫肯修女红着脸抬头看了看乔尔,乔尔则笑着摇了摇头,不单单是牛肉,茜莫肯修女的匕首也是好铁锻造、两面开锋的。“想必他们是怕我伤害你吧。”乔尔笑着把手中的锈匕首丢在了雪里,这东西帮不上一点忙。他从包里拿出了酒袋,“把酒袋拿出来,放到你都厚斗篷底下去,”乔尔将酒袋塞到了衣服里面去,“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回头酒结冰了就没法喝了。”接着他把包再次扎好,扛到了背上。好在他们给了我一件能保暖的衣服和靴子,乔尔暗自想,而不是让我光着身子走过这片雪原。

    茜莫肯修女也像乔尔一样拿出了酒袋,然后也抱着包站了起来。“要我帮忙吗?”乔尔问。茜莫肯修女摇了摇头,“修女并不是弱不禁风的大小姐,我们平时除了锤炼自己的意志之外,也有在锻炼自己的身体。”

    乔尔也没有多说什么,便迈开步子向着前方走去。这是一段漫长、艰苦且枯燥的旅程,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的景色几乎都一模一样,除了前方还未被雪掩埋的马蹄印与车辙印,还有身后自己留下的新脚印之外,便没有了任何参照物,无论走了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周围的景色几乎都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前方的脚印越来越不清晰。

    两人一路保持沉默,他们也确实没有心情在这种鬼地方交谈什么。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乔尔每走一步镣铐都会叮当作响,此时彼此的脚步声比什么都让他们心安,如果一个人在这种鬼地方前行的话,说不定要不了多久便会发疯掉。

    不知走了多久,乔尔觉得手上与脚上的铁镣铐越来越沉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艰难,最后开始与乔尔拉开了距离,前方的车辙印与马蹄印也几乎快要看不见了。一阵北方从远方吹来,远远的就能看见白色的雪尘,寒冷的风吹过,雪尘吞没了两人,乔尔几乎只能听见雪的声响,但他还是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跌倒在雪地中的声音。风没有持续很久,十几秒之后便过去了,雪沙落在乔尔的头上与肩上,他抖落雪沙,转过头看见的时候挣扎着想要从雪中爬起来的茜莫肯修女。

    “对、对不起,康汀先生……”茜莫肯修女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乔尔朝他走了过去,“我、我下次一定不会再……拖您的后腿的,所以……”乔尔走到她面前时,发现她几乎要哭出来了,“所以千万别丢下我一个人……”

    没想到这个要强的、敢在审判会上顶撞爵士、呼唤恐怖神明的名讳的修女也会这样啊。乔尔伸手把她拉了起来,“我不会丢下你的。”乔尔替她派去身上的雪沙,“没有哪里受伤吧?”

    “不,我没事。”她低下头,“很抱歉。”

    “不,不用抱歉。”乔尔看了看前方,刚才的那阵风彻底把马蹄印与车辙印给盖掉了呢。“要抱歉的是我。”

    “为什么?”茜莫肯修女愣了愣。

    “如果你不是为了保护赫米的话,也不会来到这种鬼地方。所以该抱歉的应该是我。”乔尔说着捡起了茜莫

    肯修女的袋子,扛在了肩上,“就算是为了赫米也好,我绝对不会丢下你的。”

    “康汀先生……”茜莫肯修女看着乔尔,但乔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茜莫肯修女也咬了咬嘴唇,便跟了上去。

    两人接下来的旅途也是沉默不语,但乔尔适当的放慢了脚步,茜莫肯修女也不知是逞强还是别的什么,她始终跟在乔尔的身后,一直保持着步调,没有再落下或与乔尔拉开距离。

    旅途比意料中的更加艰难,马蹄印与车辙印消失之后,乔尔丝毫不敢松懈,生怕偏离了方向,最终在雪地里迷路,那样便是只有死路一条。太阳已经开始向西落,但由于云层太厚看不见太阳,乔尔也无法准确的找出方向。

    就在乔尔考虑着要不要就此停下脚步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茜莫肯修女的惊呼声,回过头去看见茜莫肯修女跌倒在了雪地中,乔尔转身走了过去。“你没事吧?”乔尔问道。

    “对不起,”茜莫肯修女一边说着一边从雪地上爬了起来,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跌倒了,“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乔尔朝着她的身后看去,一直冰冻发黑的手掌伸出了雪面,乔尔一把抓住茜莫肯修女的手臂,不让她回头去看,“我们继续前进吧,再走一会儿我们就得想办法过夜了,夜晚是没有办法继续前行的。”

    “好、好的。”茜莫肯修女点了点头,但当她才走了一步,便似乎又绊倒了什么,“等、等等!”茜莫肯修女弯下腰去在雪里找了找,“康汀先生!你看看这个!”接着她便从雪底下挖出了一把结冰的短剑。“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茜莫肯修女奇怪的看着手中的铁剑。

    “不用管这个了。”乔尔从她的手里拿过了铁剑,“这个交给我吧,再走一阵天就要黑了,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说完乔尔便直接向前走去,

    “是、是!”茜莫肯修女便继续跟在乔尔的身后。

    又走了一会儿,天色也明显变暗了,乔尔无奈的看了看四周,无论从哪里看来,都和最开始他们被丢下马车的地方没什么不一样。“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吧。”乔尔宣布,接着放下了肩膀上扛着的两个袋子。

    “可、可是,怎么过?”茜莫肯修女看了看四周,“这里没有遮挡物,我们可能会被风和雪给埋掉……”

    乔尔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便弯下腰去开始刨雪。“没有遮挡物的话我们就自己挖一个出来,尽量挖深一点。”挖雪这一项工作并不轻松,茜莫肯修女还有一副兽皮手套,乔尔却只能用破布斗篷裹着手来挖。茜莫肯修女也没有多说什么,她蹲下身跟着乔尔一起挖坑。

    乔尔先是用那把短剑的柄将雪敲松,然后再刨开,没有工具来挖坑虽然很慢,但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过了不知道多久,渐渐地挖出了一个可以容纳一个人躺下的大坑,天色也终于黑了下来,天空中的云散开了,露出了明亮的星空,当躲避风雪的坑终于完成时,已经天黑很久了,乔尔与茜莫肯修女都满头大汗的松了口气。虽然坑是挖完了,但却只能勉强躺下两个人,“今晚上只能挤一挤了,”乔尔说,“两个人挤在一起也好保暖。”

    “是、是。”茜莫肯修女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但由于天色已暗,只能接触星光来勉强视物,所以乔尔看不见她的神情。

    “先吃点东西吧。”两人坐在避风坑旁,乔尔打开了袋子,趁着夜黑茜莫肯修女看不见,他从“背包”里取出了一把锐利的匕首,用来切已经冻硬的干面包,接着便将面包塞入了嘴里,然后用一直放在怀中保暖的酒来冲下肚。

    “康汀先生……真的很厉害呢。”黑暗中,茜莫肯修女说道,“从最一开始,到来到审判场,一直都……没有害怕过的样子,我从没在您脸上看见过害怕呢。真的觉得您……很勇敢。”

    勇敢……吗?乔尔没有说话,只是嚼着硬面包。真的如此吗?

    “给,康汀先生。”忽然茜莫肯修女将什么东西塞到了乔尔的手里,乔尔稍微诧异了一下,才发现是一块切好的冻得僵硬的熏牛肉。

    “很感谢。”乔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能道谢。

    “不,千万别客气,这是您应得的。”茜莫肯修女故作轻松的笑着说。

    乔尔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将熏牛肉塞进了嘴里,结果发现根本咬不动,最后只得含在嘴里等它稍微变软之后再用酒冲下肚去。

    “说起来,”茜莫肯修女小心的问道,“康汀先生是赫米的什么人呢?听赫米说,他的父亲也曾是这个姓氏,我也曾经听闻过这个姓氏。”

    对,曾是。乔尔想到,我曾经也是那个康汀家的一员,直到后来逃了出来。“我是……”她的父亲,乔尔苦涩的想,但他的父亲已经死了,“我是她父亲的兄弟。”

    “真的?”茜莫肯修女发出了惊喜的声音,“这么说赫米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咯?”

    “嗯。”乔尔轻轻地说。她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最重要的亲人。想到这里,乔尔抬起了头,看着天空中闪烁着的冰冷星星,其中最为明亮的是那颗前不久才出现的灰冷十字星。

    赫米,你现在怎么样了?

第十四章 北风审判(下)

    亚雷队长阴沉着脸,一直大声催促队伍赶快前行让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天空已经在半个小时前就彻底黑了,繁星出现在了天空,那颗冷灰色的十字星最为耀眼。天黑之前他们就远远的看见了远处的白色雪原上凸起的灰色穹顶,但直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赶到,北方马虽然擅长在雪中前行,也给它们的蹄子上绑上了干树藤编织成的雪行靴,但它们还是早已就气喘吁吁。把那两个人丢下之后,亚雷队长便下令将沉重的物资拿一半到另一辆空出来的马车上去,并让两辆马车的马匹互换一匹。

    “再快点!马上就到了!”亚雷队长大喊,他早已下令点燃了火把,但是摇曳的火焰在寒冷北风的吹拂下散发出的火光实在微弱。这到底是谁的北风审判?亚雷队长郁闷的想,现在已经开始渐渐入冬了,遗孀山脉也在酝酿一场雪风暴,也许我们等不了两天,如果被雪风暴困住,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谣传那个被雪掩埋了大半的要塞闹鬼,无论是野兽还是雪强盗都不会靠近那里。在这一点上雪强盗与野兽倒是没什么区别呢,亚雷队长想,不过幸好我们最多只在那里呆上两天,应该没问题吧?

    亚雷队长早就听闻过关于那个古要塞的传说。传说那只是一座古代王国的前哨站,真正的古代王国已经沉入了那个现今已被冰封的火山湖中,也就是北风审判场。但亚雷队长也只是知道这么多而已,无论怎么样,那都已经是历史了。亚雷队长不怕鬼魂,鬼魂若能伤人,我怕是早已经被米娜杀了,亚雷队长苦涩的笑道。米娜是他已故的妻子。

    一想到米娜与孩子,他便满嘴苦涩,就连蜜酒也不能给他带来一丝的甜蜜。我这次回去,埋葬了米娜与贝尔之后,便要离开冷石镇,亚雷队长想,我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了,我也许该去南方,开始新的人生。

    “队长!马上到了!”负责前锋的人终于喊道,亚雷队长也不由得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如果再拖下去可能马都会被累死了。“你们两个!去给我看看里面有没有该死的雪强盗杂种!把招子放亮点!”亚雷队长高声下令到,如果有雪强盗他也不怕他们听见,“后面的加快速度,别掉队了!”

    队伍也终于是到了古要塞,借着微弱的星光,亚雷队长也终于是看见了要塞凸出雪面的巨大圆顶,宛如趴在雪原上的巨大黑色怪物一般,给人一种异样的压迫感。队伍并不会靠近真正的古要塞,而是去它那被掩埋了大半、只露出顶层的哨塔,被掩埋的哨塔起初是没有入口的,但后来被人在墙面上凿开了一个可供两人通行的大洞。

    卫兵们一抵达便马上开始忙活起来,他们忙着在哨塔内生火,庆幸在哨塔内找到了一个火盆,里面的灰烬已经被雪掩埋了几十年。车夫们先是给马匹披上了兽皮毯子,然后给它们喂草料,再把它们拖到了背风面,将缰绳拴在了石头上。等做完这一切之后车夫便回去帮卫兵们忙,这些北方汉子已经轻松的升起了火焰,正在用随行带着的铁锅融雪煮熏牛肉汤,古老破败的哨塔顶内久违的亮起了火光,哨塔外吹起了冷风,哨塔内卫兵们大笑着说着下流段子,并共享着蜜酒。

    劳累了两天的亚雷队长也终于能稍微歇息了,他坐在哨塔内,眼睛注视着那被雪掩埋的通往下层的通路。

    “亚雷队长?”一个卫兵的声音把出神的亚雷队长拉回了现实,“要来点酒吗?”

    亚雷队长望着他,沉默了两秒,“来吧!但注意别喝醉了,我们还得轮流站哨的。”

    “有这个必要吗?”队伍里一个年轻的骑手小子说道,“这鬼地方一根草都不长,兔子都没有,野兽和雪强盗也都不会靠近。”

    “除了鬼魂!”老头子卫兵故作恐怖的说,引得旁人一阵大笑。

    “那就来吧!我还没杀过鬼魂呢!”一个卫兵大笑着拔出了剑。

    “闭嘴!”亚雷队长厉声道,他知道这些家伙这么说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子,但是在这个地方……在这个地方不行,亚雷队长有种不祥的预感,“都给我闭上嘴,不能拿鬼魂开玩笑。都给我吃饱喝足,然后轮流休息站哨,我站第一班。”

    人们扫兴的嘟哝了两句什么,便都埋下头啃起了面包,熏牛肉汤的香味从未显得如此美味过,卫兵们用面包挖出的盘子盛了一碗又一碗,大快朵颐的同时,又开始讲起了下流段子,一帮北方汉子的笑声再次在这个古老的哨兵塔内响起。

    愉快的用餐时间没用多久便结束了,笑话也讲完了,接着卫兵们都变得沉默不语,除了要站哨的人,其他人便都是裹着兽皮毯子与盔甲、直接倒头就睡,不一会儿鼾声便响了起来。跟亚雷队长站岗的是另一个胖子卫兵,他的小眼睛注视着外面的黑暗,“如果有野兽靠近,马儿会叫的。”他说。

    “如果是雪强盗,我们全都会被神不知鬼不觉的抹掉脖子。”亚雷队长疲倦的说,“给我警惕点。”

    “是。”胖子卫兵有气无力的说。

    外面的雪地上折射着星光,但渐渐的起风了,星光也消失了,后来便只剩下风声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为了确定亚雷队长有没有睡着,胖子卫兵小声的喊道,“亚雷队长?”

    “嗯?”亚雷队长抬起了沉重的眼皮看向了胖子,他也是满眼的血丝。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胖子卫兵问。

    “不,没来过。”亚雷队长看着外面的黑暗,“已经很久没人来过这里了。”

    “这里真的闹鬼吗?”胖子卫兵紧张的问。

    “传说是这样的,”亚雷队长饶有兴致的看了看这个眼神麻木的胖子,“你怕鬼吗?”

    “也许吧。”胖子没有否认,他眼睛望向了黑暗,“队长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除了风雪声。“没有。”亚雷队长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竖起了耳朵去听。

    “马儿……似乎开始躁动了。”胖子卫兵忽然有些不对劲起来,亚雷队长起初以为是他太过于紧张,但看他端起十字弓神情警觉的样子,亚雷队长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起来!”亚雷队长大吼,“都给我起来!”

    他这次带出来的手下都是老手,直接几个卫兵一脚踢开毯子,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铁剑,老头子卫兵也行动迅捷的端着十字弓来到了亚雷队长的身旁,“发生什么事了?”他紧张的问。

    马夫这时才睡眼惺忪、神情紧张的爬了起来。“马似乎出问题了!”亚雷队长神情严峻,要是没了马,我们可能都会死在这里。其他人自然是了解这点,当亚雷队长说出此话时,他们的都纷纷变了脸色,“点亮火把!来两个人跟我一起出去看看!”

    “队长!是不是闹鬼啊?!”忽然一个手下紧张的问道。

    “比那更糟!”亚雷队长咬着牙说,也许是狼,更糟的便是熊,即将入冬了,这些畜生一个比一个疯,一个比一个饿,它们可不会轻易放弃嘴边的肉。

    “给我警惕点!”亚雷队长举着火把率先踏入了风雪与黑暗中,火焰驱散了周围的黑暗,风雪在四周起舞,亚雷队长不由得松了口气,这只是暂时的夜风,不是什么大风暴。接着他便神情严肃的朝着哨塔的背风一侧走去,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胆子稍大的卫兵,他们也是手握铁剑。

    当扶着墙走到栓马的地方时,亚雷队长看见了躁动的马匹,看样子胖子说的没错。接着他便举起火把,忽然他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他数了数马匹,“队长,怎么样了?”身后的同伴问道。

    “少了一匹马!”亚雷队长说着握紧了手中的铁剑,“给我做好作战的准备!”亚雷队长深吸了一口北境寒冷的空气,冰冷似乎在灼烧他的肺。他侧过头,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接着他移动步子来到了马匹的后面,那匹不见得马此刻就躺在那里,鲜血染红了大片地面,一些雪沙薄薄的盖在了它的身上,一个惨白色的影子蹲在它的旁边蠕动着身子,亚雷队长瞪大了眼睛,他的身后的两个人也没见过这番诡异的现象。

    那个惨白色的影子似乎注意到了身后的声响与火光,它停止了动作,缓缓地转过了头来,亚雷队长以诸神的名义发誓,自己这一辈子从未见过如此邪恶的东西:那是一张蛤蟆一样的脸,惨白色的皮肤松松垮垮的,一双黑色如珍珠般的眼睛反射着火光,没有嘴唇的嘴露出了一排匕首般锋利的牙齿,马儿的血染红了它的半张脸。那怪物看见举着铁剑的亚雷队长等人之后,便猛地扑进了黑暗之中,它行动时亚雷队长看清了它的身体,那是人一般的身体,但却像是猴子一般四肢着地爬行,身上仿佛没有血肉一般,只有苍白的皮肤裹住它的骨头。

    许久之后,三人才从刚才那诡异恐怖的景象中恢复过来。“那是什么?!”一个人出声问道。

    亚雷队长皱起了眉头,他握着铁剑朝着马匹的尸体走去,部下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亚雷队长壮着胆子来到了马尸旁边,一靠近便问道了浓烈的血腥臭味,但亚雷队长还是没有退怯。马尸的肚子被剖开了,内脏、肠子散落了一地,不少内脏被咬得残破不堪,它的黑眼睛中满是恐惧,喉咙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粗狂的撕开了,就像是野兽干的,鲜血染红了它身下的大片雪地。

    “诸神在上!”亚雷队长忍不住说道,“你回去多叫两个人过来!”他指着一名部下说道,然后他又望向了另一名部下,“你!不想死就给我警觉点!”

    两名北方汉子接下来便没有多说什么,手握铁剑与火把,注视着周围的黑暗与风雪,其他之外的什么声音也没有。“队长……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部下颤抖着声音问道。

    “没,你听见了什么?”亚雷队长警觉的看着四周。

    “似乎……”亚雷队长从他的声音中听见了恐惧,“是熊的声音!”

    就在这时,亚雷队长也听见了,仿佛是随着风雪吹来的另一阵狂野的风,那是一头熊狂野的叫声。

    “该死!”亚雷队长咒骂一声,“给我准备好宰了那头畜生!”

    这时其他人也举着火把赶了过来,“队长!我们听见了熊的叫声!”胖子卫兵大喊道。

    “少废话!”亚雷队长用沙哑的声音大喊道,“给我做好作战的准备!天一亮咱们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

    乔尔呼出一口热气,夜风持续了很久,等它终于过去的时候,天空中的星星便终于又出现了。乔尔从避风坑里爬了出来,将斗篷上的雪抖到坑边,身旁的茜莫肯修女发出了难受的梦呓声,乔尔发现她的身体在发抖。太冷了,两个人挤在一起也毫无作用。

    乔尔脱下厚斗篷,盖在了修女的身上,然后从坑里面爬了起来,夜晚的温度仿佛要让人的肺都结冰,乔尔忍着寒冷站了起来,那柄修女从雪里挖出的短剑就立在不远处的雪上,那是乔尔插的,为了辨别方向。自从从墓穴中爬出来之后,乔尔便觉得身体变得比以往要强壮得多了,可能这是因为自己变得与佣兵一样的缘故吧。乔尔打开了阿尔卑斯教自己的那个“属性面板”,发现多

    了几个属性点,便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

    分配好属性点之后,乔尔觉得身体明显的轻盈了许多,力量好像也变强了,手腕上的铁镣铐也显得轻了一些。乔尔抬起头,看向了天空中的星辰,传说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个神明的宫殿,红色的、最为闪耀的是火炉之主的宫殿,它的旁边、北方那颗闪耀的明星是冬之女神的宫殿,它只有在冬季来临才会闪烁明亮的光芒,在它的旁边便是她的女儿们的宫殿……乔尔细数着自己认识的星辰,最终停在了那颗灰冷的十字星上。这是哪个神明?乔尔暗自想。

    忽然远方传来了细碎的声音。乔尔循着声音望去,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正饥渴的看着自己,是一匹离了群的狼。乔尔没有慌张,而是看着那双眼睛一点点的靠近着。它不但饥渴,而且还是十分的虚弱,乔尔想到,它是一匹老狼,他灰色的毛发在星光下闪着点点光。

    老狼吐着白气,迈着疲倦的步子朝着乔尔的方向走来。乔尔从“背包”中取出一柄铁剑,铁剑裹了布的握柄的触感让乔尔感到心安,老狼看见乔尔手中握着铁器,便也露出了獠牙。但它实在太过虚弱了。

    乔尔听说,老狼会主动离开狼群,去寻找自己的埋葬之所。这片北风审判场便是你的埋葬之所吗?寒冬将要来临,它不可能活下去了。

    乔尔想了想,又收起了铁剑,他赤手空拳的朝着老狼走去,老狼做好前扑的准备,当乔尔靠近时,它便猛地扑出,但是与虚弱的它不同,乔尔侧过身子,用铁链缠住了它的脖子,狠狠地将它按在了雪地里,老狼起先想挣扎,但乔尔仍旧把它死死地按住,过不了一会儿,老狼便已经精疲力竭,乔尔身上的伤痛也经过这一折腾又开始复发了。他艰难的呼出白气,然后站起了身子来,老狼瘫软在地上,之后胸部在鼓动着,证明它还活着。

    乔尔稍作休息,警觉着老狼随时会爬起来,但它要比乔尔想的虚弱得多,乔尔用铁链卡住了它的嘴,然后将它抱了起来,瘦骨嶙峋的老狼也比乔尔想的要轻得多了。乔尔抱着老狼回到了雪坑,茜莫肯修女已经蜷缩成了一团,在雪坑中瑟瑟发抖。乔尔将虚弱的老狼放到了雪坑中去,用镣铐的铁链锁住它的嘴,感受到温热的茜莫肯修女朝着老狼这边靠了靠,接着乔尔看见她把脸靠在了老狼干枯的灰色皮毛上,感受着老狼的温度。乔尔也松了口气,经过一番折腾,他也在雪坑中躺下,没了斗篷的雪坑要冷得多了,但是乔尔还是借着老狼的温度,勉强躺下入眠了。

    与狼共眠让乔尔觉得难以入眠,狼息吐在乔尔的脸上,一股臭味伴随着整晚,乔尔只要一转头便能看见老狼那张满是獠牙的大嘴,而且要用铁链堵住它的嘴,也让乔尔的手保持着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时间一长便因血脉不通而麻木不已。但狼的体温很贴近人,这也让的茜莫肯修女不自觉的贴着它,身体的颤抖也稍微减弱了一些。要是她生病了那可就真是糟了,乔尔暗自想。

    在半睡半醒中,不知何时天空已经开始泛起了亮光,艰难的夜晚终于是过去了,乔尔爬了起来,浑身的麻木酸痛让他适应了好半天才缓和过来,他低下头去,茜莫肯修女正环住了老狼的脖子,睡的正香,老狼似乎也睡着了,正平静的呼吸着。乔尔活动活动脖子,看向了天空。一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另一边的天空还是冷蓝色,昨晚上的星辰位置与现在的晨光让乔尔得以确认了方向,于是他低下头,轻轻摇了摇沉睡中的茜莫肯修女。

    “康汀先生?”茜莫肯修女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看着乔尔正坐在雪坑边上,“这是……”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怀中抱着的东西,脸上露出了错愕与惊恐的神色,“哇啊!”她惊恐的向后跌坐去,结果背撞倒了雪坑的边缘。老狼还是没有动静,只是躺在雪坑里静静地呼吸着。

    “它快死了。”乔尔说。

    茜莫肯修女抬头看了看乔尔,又低头看了看老狼,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它……”茜莫肯修女神情复杂的身上去抚摸老狼的毛发,老狼却只能躺在地上,“多亏了它,昨晚上我……我觉得自己快冻死了。”

    “要是它能动它会毫不犹豫的咬断你的脖子。”乔尔爬出了雪坑,“走吧,咱们该出发了。”

    茜莫肯修女看着雪坑边上站着的乔尔,“请、请等等,康汀先生。”说着茜莫肯修女伸手拿起了当枕头的袋子,从里面取出了用匕首切好的熏牛肉条,她将牛肉条放倒了老狼的嘴边,然后赶紧收回了手来,“谢、谢谢你。”茜莫肯修女轻声对老狼说道。

    乔尔看着这一切,你没必要浪费那点肉。虽然想这么说,但是他还是没有说出口,他伸手把茜莫肯修女从雪坑中拉了出来,茜莫肯修女红着脸将乔尔的斗篷递还给了他,“也谢谢您,康汀先生。”

    乔尔接过披风,重新披上,然后提起袋子。“把你的袋子也给我吧。”乔尔说。

    “不、不用了,我能自己拿的。”茜莫肯修女想拒绝说。

    “拿来。”乔尔伸出手去。

    见乔尔的态度如此坚决,茜莫肯修女便只能低着头递出了手中的袋子,“谢、谢谢您。”茜莫肯修女说。

    乔尔没有多说什么,便扛上两个袋子,率先朝着短剑所标记的方向走去。今天一定要抵达目的地,如果再来一个夜晚,她可能会撑不过去的。

    茜莫肯修女看着乔尔向前走去的身影,便也跟了上去,但没走两步,她又回过身来,冲着雪坑举了鞠躬,接着才继续跟上了乔尔。

    而那匹老狼此刻正躺在雪坑中,艰难的啃着眼前的牛肉条。

第十五章 雪夜(上)

    “小乔姐姐?”摇晃的马车内,赫米的声音把正在出神的小乔拉回了现实。此刻马车正行驶在古代大道上,这条大道是古代国王所下令修建的,如今已经过去了数个世纪,道路也翻修过好几次了,宽敞平缓的道路是商人的货车往来的要道。

    “嗯?怎么了,赫米?”小乔现在兼职担任马夫的同时,也负责照顾赫米,这让得小乔郁闷不已,好在双目失明的女孩非常懂事,这让得小乔暗自庆幸,但这并不能缓解小乔心中的闷忿。

    “阿尔大人他们去哪儿了?”赫米怯生生的问,“他们从早上起就不见了。”阿尔卑斯他们三人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出发了,那时候赫米还在熟睡。他们是接到了白玫瑰的乔伊露尔的消息后,便赶去营救被押往雪原深处的“北风审判场”的乔尔了。于是他们便丢下了小乔。

    “我们需要一个人来照顾与保护这个女孩。”奥拉夫劝说道。

    “我们中只有你能胜任这个职责,”铁拳挠了挠头,“我们不太擅长对付小女孩儿。”

    “而且在雪原上你射箭射不准人的,”阿尔卑斯双手抱胸、语气爽朗的说,“风会把你的箭吹偏,而且那里冷得要死。”

    看着三个已经做好决定的臭男人,小乔恨得牙痒痒,但实在无奈也确实如此,必须有人留下来照顾赫米,而那三个家伙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于是猎手小乔便变成了保姆小乔。

    “他们去冷石镇找康汀先生了。”小乔没好气的说。

    “原、原来是这样啊。”赫米的声音越来越小,小乔听见身后的马车里她不安的挪动挪动了身子。她似乎很怕小乔,小乔对此颇为不满,自己又没有得罪她,但无所谓了,自己的保姆职责在阿尔他们回来之后便结束了。

    这辆带棚顶的马车时阿尔出钱购置的,是在一个路口村落的驿站从一个商人手中购买的,路口村落建在古代大道的一个三岔路口上,一边通往冷石镇,一边通往黑寡妇堡,另一边则通往南境。这一番可是花了不少钱,小乔对此也很是心疼,但阿尔本人却不以为然。那个败家子,小乔一想到那个奸商npc的嘴脸便不由得咬牙切齿。

    “小乔姐姐……”忽然赫米又出声道。

    “又怎么了?”心情正不爽的小乔回过头,看见马车里的女孩正看着自己,但忽地又想起了她已经双目失明了。

    “小乔姐姐是在担心阿尔大人他们吗?”赫米鼓起勇气提高音量问道,“阿尔大人他们有什么危险吗?还是说康汀先生有什么危险?”

    “为什么你这么问?”小乔耐着性子反问到,所以说太懂事的小女孩也很麻烦。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这么麻烦,小乔再次肯定这一点。

    “因为……雪原深处有什么东西……”小乔听着赫米的声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语气中的那种小孩子的稚嫩语气消失了,取代的是一种不可接近的冷漠与严肃,“它们在哀嚎,亵渎诸神的东西正在汇聚,别靠近雪原深处,冷酷的北风之主正在积蓄它的怒火。还有……”赫米的声音逐渐微弱了下去。

    “喂、喂,赫米?”小乔似乎听说过那什么圣女与预言,但是忽然让出现在她身后还是让她觉得背上汗毛竖起,“喂,赫米?你别吓唬我啊。”

    赫米沉默了好一阵,小乔几乎要勒住拉车的马了,才听见赫米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小乔姐姐,我好困啊……”

    “困、困了就睡觉吧,嗯,一般是这样的。”小乔有些紧张这个npc再次发作起来,她实在不擅长应付npc,可恶,早知道就该让那头该死的大熊留下了!小乔一边想着一边磨牙,身后传来小女孩躺下的声响过后便没了动静,这着实让小乔松了口气。

    马车继续向前走着,已经距离路口村落有一段距离了,从离开村落开始便一直的下着冰冷的细雨,空气特别寒冷潮湿,但现在渐渐朝着南方靠近,马车慢慢地顺着古代大道驶出了覆盖北方天空的乌云,路面也终于变得干燥起来。

    但是说起来……小乔想了想,如果刚才那就是所谓的“圣女的预言”的话,那阿尔他们去的地方不就很危险了吗?我记得北风审判场就是在雪原深处啊……

    想到这些,小乔便觉得不安起来。她咬了咬牙,还是呼唤出了付费服务中的“传递消息”服务,价格昂贵得让小乔一度想要关掉这个窗口,而且一次只能传送最多二十个字的消息,而且收费是按字数来算的。算了,小乔心一狠,大不了少买点化妆品,本来就打算这两个月都不出门的。最终小乔还是将自己编写好的短消息发送给了好友列表中的“阿尔卑斯”:

    圣女预言:雪原深处危险!千万小心!

    ……

    马丁骑着仅剩的一匹北方马狂奔在雪原上,慌乱中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冲向哪个方向。无论是哪个方向,马丁近乎发疯的想,无论是哪个方向我都要远离那个鬼地方!

    天空一片阴霾,以至于黎明到来之际让马丁有一种已是黄昏的感觉。不行,马丁几乎想大吼,我还要活下去,我不能死在这里!

    昨天夜里,那个白痴亚雷队长被生生撕成了两半,鲜血与内脏洒落了一地,马群因此而暴动起来。那种东西可不是人能对付得了的!马丁每当回想起那在黑暗中的巨大物体便让他颤抖不已。他没有真的看清它,它一直游弋在火光之外,但每次出手都会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那个该死的老头子,那个小眼睛的胖子,还有其他人,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被拖到黑暗中去。那帮白痴,马丁想,那帮与亚雷一样的白痴,他们以为能战胜那种东西,所以他们死了,而我一开始便知道没有胜算,所以我活下来了。

    马丁低下头,自己的盔甲上全是发黑的血迹,散发着腥臭浓烈的味道,那些是人的血,还是马的血,亦或是那个东西的血,马丁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马丁回想起夜晚的时候,那个傻子跑来哨塔里,说亚雷队长吩咐其他人到马匹旁集合,其他人便抄起家伙跟了上去。我才没那么傻,马丁回想到,我当时才没那么傻,外面冷得可以冻掉耳朵,所以我呆在了火炉旁,与那两个马夫呆在了一起。

    可是最后还是有个人回过头来,威胁着把马丁也叫了出去。马丁啐了口唾沫,便也提着铁剑与火把、背上背着木盾走了出去,外面又黑又冷,但马丁还是跟着那人来到了马匹旁。“发生什么了?”马丁问那人。

    “有迷了路的雪熊在附近,”那人说,“它们还偷吃了我们一匹马!亚雷队长说要宰了那两个畜生。”

    雪熊?马丁当时便愣了愣,就这种装备要对付雪熊?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马丁阴沉着脸,还好天色已晚、再加上带着面甲,对方看不见他的脸,我可不要送死,马丁想,我可以躲在后面一点。

    事实证明马丁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们站在风雪里等待了许久雪熊,只听到它们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咆哮声,忽远忽近,在一片黑暗与风雪中,雪熊的咆哮声忽然变得凄厉起来,仿佛遭到了攻击,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雪熊的咆哮声变成了哀嚎声,接着便如同一缕烟被风雪吹散一般消失得不可闻了,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一个东西被从黑暗中丢了过来,马丁吓得连忙跳开,那个东西在雪中翻滚了一圈最终撞到了哨塔的墙上,靠得最近的马丁举起火把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看了看那个东西,竟是一颗面目狰狞的雪熊头颅,不知被什么东西生生给拧了下来,眼球已经被碾碎在眼眶里,腥臭的血液从雪熊的脑袋断裂处、眼眶与口部中喷出,哨塔的墙上也被染上了一抹猩红。

    “是雪熊!”马丁听见自己的声音因恐惧而变得尖细了,忽地一团更大的东西被丢了过来,站在马丁前面的那家伙便被砸中,他来不及发出哀嚎便被那团东西给砸倒在地,一脑袋撞在了哨塔的墙壁上,那团黑色的东西也压在了他的身上,好在他带了头盔,接着他便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马丁看见了那东西,是雪熊发胖的身躯,但它洁白的毛发此刻已经染上了近乎于黑色的血,而且体态扭曲,内脏从被剖开的肚子里涌了出来,刚才被丢过来时便洒落了一地。

    “戒备!”第一个大喊的便是那个亚雷队长,他喊完这句话之后便被什么东西推倒了黑暗中去,他手中的火把落在了雪地上,发出了嘶嘶的声响。接着便是一阵令人作呕的断裂声响,亚雷队长的凄厉惨叫声戛然而止,接着他断裂、压扁的躯干便被丢了回来,他的脑袋似乎被什么东西咬掉了。

    人们在这一刻彻底发了疯了,黑暗中那不知名的东西让人们感觉到从所未有的恐怖与惧怕,他们疯狂地想要逃回哨塔里去,接着第二个人被拖入了黑暗中,接着是第三个人。

    马丁逃在了最前面,身后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被抓走,他没有回过头去看也知道是谁被抓走了,他们的凄厉惨叫声与最后戛然而止的哀嚎声马丁都听得清清楚楚。

    “发生什么事了?”那两个白痴马夫听见了惨叫声居然还敢点燃火把从哨塔里走了出来。

    “给我让开!”马丁记得自己推了他们一把, 把他们丢在了身后,随即他们也尖叫着逃跑了起来,让马丁忍不住赞美诸神的是,那些白痴都朝着不同的方向逃跑了,黑暗中的那东西并没有朝着自己的方向追来。其他人的尖叫声都没有持续多久便消失在了黑暗中。马丁忽地听见了身后有北方马的嘶鸣声,马丁的童年便是在马厩里度过的,他当了很多年的马房小弟,他负责照看过很多马匹,但他从未像现在这个时刻一样这么爱那臭烘烘的马儿。

    他大胆的转过了身,用手中的火把与铁器逼迫那匹发了疯想要逃窜的马儿停下,那匹马连忙刹住了蹄子,便想要从一侧避开,马丁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马的缰绳,马儿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甚至想要扬起前蹄去踢马丁,但马丁更迅速,他翻身爬上了马背,它的背上还披着厚实的兽皮毯子,但由于没有马鞍,马丁死死地抱紧了马,免得从马背上跌落。

    马儿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它撒开了蹄子逃入了黑暗中,远处的黑暗中传出了一声恐怖的吼叫声,那仿佛是无数个嗓子一起发出的沙哑嘶吼交织成一片,接着马丁便感觉有什么东西跟了上来。

    “噢,诸神在上!诸神在上!”马丁闭上眼睛,死死地抓住马的脖子,“诸神在上!救救我!救救我!”泪水涌出了紧闭的眼睛,马丁甚至吓得尿了裤子,但这些他都不在乎,那东西追上来了!那东西追上来了!

    也许是祈祷起了作用,诸神听见了他的祈祷。黑暗中的声响渐渐地消失在了风雪中,恐惧让马丁绷紧了神经,他昏昏欲睡、疲惫不堪,但却不敢放松丝毫,生怕从马背上跌落,或被那东西追上来给抓住。

    不知过了多久,马丁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被冻僵了。马儿的蹄子也放慢了下来,马丁感觉得到它已经到极限了,他抬起头来,北方马几乎已经口吐白沫了,昨夜里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只是一场噩梦,但麻木的四肢与寒冷带来的痛苦感觉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不该答应夫人的。马丁开始后悔起来,从恐惧中暂时解放出来的他开始淌下悔恨的泪水,我不该答应夫人的,我不该为了那包金子而来这个鬼地方的!

    维亚爵士一宣判施行北风审判之后,爵士夫人便找上了马丁。“我给你金子,”她说,“只要你随行去往那个鬼地方,把那个伤害了我亲爱的菲特温的疯子杀了,我就给你四十枚金币。”说完她将一枚金光灿灿的金币放到了他的手上,这是马丁第一次亲手拿到金币,“这是订金,去买些称手的家伙吧。我要他死,把他的左手给我带回来。”

    在来的路上,马丁都在盯着那个家伙,他想找机会下手,却一直没找到机会。那两个该死的家伙他们现在也确实是死了一直守在那个冷灰色眼睛的家伙,直到他被丢在了北风审判场里,从那刻起他就是北风之主的祭品了。

    在队伍远离之后,马丁几次想要折返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那家伙,但是那个白痴亚雷队长跑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去,说会监督每一个人,以免有谁掉队,最后成了北风之主的祭品。这些都是鬼话!马丁知道的,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很透了菲特温少爷,他也许早就知道了我的计划,他是在阻碍我。

    无论如何,队伍渐渐的与那两个人拉开了距离,远到了马丁都不敢回头的地步,也许自己回去杀了他们之后,天色便会彻底暗了下来,到时候自己可能就会迷失在黑暗的雪原中,到时候便死定了。

    于是马丁开始计划下一步该怎么办。也许他们能走过来,马丁想,也许他们能穿过那片雪原,马丁已经走过那条路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起码是能够走完的,他们也许可以走过来。马丁考虑着第二天天亮前便骑着马沿路去搜寻他们,如果他们出现在视野范围内便上去杀了他们……

    原本是这样计划的,马丁想,结果却闯入了一场噩梦中,一场野蛮、邪恶又血腥的噩梦中。

    当天空灰亮时,雪停下了,马丁分不清是因为雪停了所以天亮了,还是因为天亮了所以雪停了,但万幸,雪总归是停下了。

    他疲倦地从马背上立起了身子,全身的酸痛让他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非常艰难,最终他看清了远方,他已经来到了雪坑的边缘,一望无垠的雪原在脚下伸展开来,马丁看见了两个黑色的小点在朝着自己的方向移动着。

    他们居然真的来了,马丁想,就像是自己的计划一样,黎明前自己来到了这里,然后杀掉他们。但一切都不一样了,马丁想,我还是要杀了他们,但是不是为了金子起码不全是,他们身上也许还带有食物,马丁看见那个负责管理物资的小子往那个给修女的袋子里塞了一块熏牛肉。他们也许还没有吃完,如果打算从这里回去的话,食物是必不可缺的。马丁需要他们身上的食物。

    我有铁剑,还有盔甲。他们不过是一个带着镣铐的虚弱男人和一个整天只知道祈祷的修女……一想到修女,马丁便想到菲特温少爷与死虐之女,他忽然打了个寒颤,无论如何,那都是死后的事情了,我现在需要活下去,说不定还能拿到半袋金子,我的余半生将幸福美满……

    一边想着,马丁一边调转马头,想要寻找下到雪坑里的路……

    但当他转过头,便无法自抑地失声尖叫了起来。

第十五章 雪夜(下)

    乔尔看着远处的雪坑边缘坍塌了一大块,身后的茜莫肯修女紧张的抓住了乔尔的斗篷。

    “那是什么?”茜莫肯修女望着如同一场小型雪崩一样滚落的大块冰雪有些慌张,白色的雪尘在空中漂浮着久久不肯散去。

    “不清楚。”乔尔摇了摇头,“可能只是单纯的滑坡吧。”不管那是什么,那里都非常危险,乔尔看了看雪坑的边缘,那一片滑坡的地方离他们要爬出雪坑的低缓斜坡有一段距离。“我们赶快走吧。”

    太阳渐渐升起,如蔚蓝的天空中高悬着的一颗明亮刺眼的白色火球,雪沙随着凌冽的北风在雪原上起舞,这一片凄凉的景色是这一片空旷的雪原上唯一拥有的了。当太阳抵达于正午的位置时,乔尔与茜莫肯修女才登上了那段低缓的斜坡。

    到处都没有人的踪迹,即便有不出半日便会被风雪所掩埋,这里是真正的无人之地。两人爬出雪坑时正午已经快结束了,乔尔昂起头灌下了皮袋中的最后一口蜜酒,皮酒袋也彻底扁了下去,他倒干最后一滴酒之后,便就皮酒袋丢到了一边。留做纪念吧,乔尔对身后的雪原说。

    爬出了雪坑,接着无风的大晴天,乔尔眺望远方,看见了在目力所及的远处,一座微微倾斜的哨塔在伫立在雪原中,背阳的一侧影子漆黑,再在它的后面稍远点的地方,是一座掩埋在雪中的要塞的深灰色圆顶,阴影处也几乎一片漆黑。“那就是古要塞吗?”茜莫肯修女也踮起脚跟眺望远方。“在这里居然就能看见诶,我们快到了吧?”

    “还有一段路。”乔尔说完便沉着脸迈开了步子,有些不对劲,他没有告诉茜莫肯修女自己的想法,此刻告诉她这些只会让她恐慌。但确实没对劲,为什么没有烟?也许只是隔得太远看不见,或者被风吹散了,乔尔如此安慰自己。

    但如果真的没有烟呢?乔尔阴郁的想,如果他们已经离开了古要塞了呢?我们该怎么办?想到这里,他回过头看了看满脸兴奋的茜莫肯修女。

    “我们终于快到了!我们通过了北风审判对吧?”茜莫肯修女似乎很开心,也很兴奋,“她们都说北风之主是残忍冷酷的神明,但是我现在却觉得它也是位公正的神!”

    神从来都不公正,孩子。乔尔望向了前方,他没有对她说出自己的想法,因为与修女说这些毫无意义。

    接下来的旅途也与一天前的旅途一般,枯燥、漫长而艰苦,但无法像昨天一样淡然,他此刻只感到烦躁与不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乔尔隐约感觉到。

    “康汀先生,”茜莫肯修女开口喊道,乔尔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去,他从这位坚强的修女脸上看见了疑惑,“你有没有闻见什么味道?”

    乔尔昂起头,一阵寒冷但微弱的风吹过,没有卷起太多的雪尘,比起其他狂野的北风,这一阵风让乔尔恍惚间回到了镇子里,但风中夹杂着的带着铁锈味的腥味让乔尔皱起了眉头,一丝阴霾隐藏在这阵带着阳光味道的风之中。是血的味道。

    为什么这里会有血腥味?乔尔心中的不安愈发,他望向了风吹过来的方向,他快步走了过去。“康汀先生?”茜莫肯修女看着乔尔的异状有些不安,也迈着步子跟了上来。乔尔三步并两步的爬上了那个稍微倾斜的小坡,到达了顶上,接下来他看见的东西让他背脊一阵发寒。

    “别过来。”乔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的说,“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继续走吧。”我们只能继续走,现在无论去哪儿都是死路一条,只有去到那里才有一线生机。乔尔转过身,走过一脸诧异的茜莫肯修女身旁。

    茜莫肯修女满头雾水的看着乔尔,然后又看了看斜坡的顶上,再走两步便能爬上去看看乔尔刚才看见的东西。但最终茜莫肯修女还是咬了咬嘴唇,跟上了乔尔的步伐,远离了那个斜坡。

    斜坡的另一边,雪上留下了一条深深地拖痕,一截带着鲜血的纠结肠子与一条扭曲畸形的马腿被丢在了那里,马腿的断口处还有被扯断的肌肉,鲜血抹在了雪上,拖痕歪歪曲曲的像一条蛇一样向着古要塞的方向爬去。

    那是什么?乔尔觉得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野兽做不到那样,生生扯下一条马腿,而且还丢到了它,它们会吃了它,而不是把它丢在这种地方。这不是野兽干的。乔尔敢肯定,他不知道雪原上有什么样的野兽会这样做,这不是野兽,但它又能是什么呢?

    但无论那是什么,乔尔敢肯定,那都不是能随便对付的东西。

    乔尔满脸阴沉的向前走着,茜莫肯修女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觉得有些不对劲。康汀先生到底怎么了?茜莫肯修女担忧的想,她不由得回过头看了看那个斜坡,他到底看见了什么东西?

    诸神在上,茜莫肯修女在心内祈祷,北方之主啊,请您……保佑我们。

    ……

    安东尼坐在酒馆里喝着闷酒,他在现实中很不喜欢喝酒,但是在游戏中就不一样了,在这里喝酒虽然能模拟出喝酒的效果,但是不会真的喝醉。被杀也不会真的死,这真是个完美世界。安东尼安逸的喝着杯子里面的劣麦酒一边想到,但“钱”这一点无论是现实还是游戏

    里面都很讨厌啊,安东尼又摇头叹了口气。

    现在从南边赶来冷石镇的玩家越来越多了,论坛里现在炒得沸沸扬扬的,北境的第一个地图任务便要由这里的小领主维亚爵士发布了,许多pve独行侠都汇集到了这里来,当然也夹杂得有少量的不怀好意的pvp玩家,自从上一次公国大举入侵(虽然才三十人左右的规模)被击退之后,王国阵营的玩家便士气高涨,白玫瑰这个名字也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论坛的热帖里。

    上一次看见这个公会的名字是什么时候?安东尼灌了一口酒,一边想到,是磨坊奇袭战的战报贴、还是攻打密林要塞时的战报贴来着?无论是哪个,都差不多是一年多以前的了吧。安东尼又灌了一大口麦酒,杯子这次是空了。

    白天的时候酒馆里人比较少,基本都是玩家,无论是npc还是玩家,作息时间都相当规律呢。白天就开始喝酒的人毕竟是少数呢,安东尼想,大多数玩家都组队去做些清剿雪强盗的任务了,真正的地图任务要等着明天才能正式开启。而没有组队去做任务的人则大都留在了镇子里,有的在镇子里闲逛或做做帮npc打杂的小任务,亦或者就像安东尼一样在酒馆里喝酒。

    安东尼拿出了一本之前在黑寡妇堡逗留时,从一个行脚商手里买下的一本书,名叫《北境传说集》,是一本搜罗了各种北境的传说故事的民间著作。里面的故事大都天马行空,但随着魔法时代的回归,不断的有玩家发帖称自己见到了以前在传说故事中才存在的东西,天马、魔兽、甚至是龙。作为一名称职的财宝猎人,安东尼从来都不会放过任何有关宝物的蛛丝马迹。

    安东尼翻过了上次读过的两个章节,寒冬萨满与雪怪王的传说,这两个都是关于古老而野蛮的遗孀山脉的传说,安东尼对此嗤之以鼻,就算这种东西存在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吸引力。安东尼所感兴趣的不是野蛮的自然造物,而是充满美感与历史性的文明造物。

    接着他翻到了下一页,是有关“火山湖之上的古维克威德王国”的传说,这里就是昨天安东尼所读过的地方。这个故事他早就知道了,他翻了过去,古维克威德王国是传说中的古代王国,最终在一夜之间沉没在了一望无际的火山湖之中。当初安东尼去过那个地方那个鬼地方可以说是真正的毫无生机之地他想在那里找找古维克威德王国的遗物,但什么也没有找到,只有蓝色冰块与沙子一样干燥的雪。对了,安东尼想到,还有要人命的冷风。

    接着下一页讲述的是被埋在雪里面的古维克威德王国的古要塞,传闻那个地方闹鬼。那地方确实够邪乎,安东尼对那一次冒险记忆犹新,他拿着铲子挖了一天,总算挖到了古要塞里面去,却发现里面一片漆黑。每次回想起里面的样子他就不由得背脊发凉,要塞被埋在了雪下面,但雪没有进到要塞里面去,或者说没有进去太多,总之里面除了太黑了之外,什么东西都保持在一个诡异的状态:

    餐厅里餐盘、餐刀零落在长桌上;酒杯里还有酒,安东尼闻过之后确认还能喝;烛台仿佛刚刚熄灭,凑近了还能闻见烛芯燃烧的烟味;还能一排排长桌上都是这样的状态,就像是正在举行宴会,人们却忽然消失不见了。而且就像是刚刚发生的一样……

    后来安东尼从那里面逃了出来,空旷的要塞内一片死寂,但安东尼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他趁着雪还没有把出口堵住之前离开了那里,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去过了。

    也许我运气不错。安东尼暗自庆幸,要是那时候已经是“魔法时代的回归”这个资料片了,说不定“闹鬼”这件事就是真的发生了。一想到这些,安东尼便抬起头,“老板,再给我来一杯酒!”

    “你已经喝几杯了?”忽然一个声音把安东尼的注意力从书上面移开了,他抬起头看见的是红头发的莲达,她是安东尼这一趟随行的队友之一。差不多两个月前的版本开始北境的雪强盗便愈发肆虐了起来,单独在这里旅行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于是在黑寡妇堡的安东尼便找到了一支队伍,虽然他已经尽量不想与他们扯上关系了,但还是被这个家伙给缠上了。

    “没多少,”安东尼想了想,“你没有跟你的队友们去做清剿任务?”

    莲达耸了耸肩,便在安东尼桌对面的空位置上坐了下来,这时红脸的老板娘已经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老板,也给我拿一杯过来。”她对她说,老女人看了她一眼,便不吭声的转身离去。莲达没有理会她的粗鲁,继续对安东尼说,“我跟他们不太合,而且雪强盗的人又多、难度又高,也出不了什么好货。”

    安东尼微微点头,他确实赞同她的这个说法。“而且比起那个,我在镇子上打听到了一些更有趣的事情诶!”莲达一脸期待的看着安东尼,安东尼叹了口气,“什么事情?”

    “哼哼,”莲达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不知道了吧,既然你都这样问我了,我还是告诉你吧。”忽然她又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些,让安东尼有些不适应,“听说有几个玩家拐走了一个npc哦!”

    “拐走?”安东尼诧异了一下,“拐卖人口?我记得王国阵营与公国阵营都是严令不许买卖人口的啊!”

    “谁知道呢,”莲达耸了耸肩,接着她又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想要显得神秘一些,“而且拐走的不是一般npc哦,是一个圣女呢!”

    “圣女?”安东尼这一次更加惊讶了,“圣女”这个称号可并不是随便一个npc都能得到的,就安东尼所知,即便是神庙众多的王城也没有很多的圣女,而且她们都属于相当重要的npc,而在这个偏远的“废图”居然也能有一个圣女?而且还被拐走了?

    但转念一想,安东尼又冷静了下来,拐走npc这种事情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这里的小领主没反应?”安东尼问。

    “能有什么反应嘞,”说话间那个老板娘便已经把酒杯端了过来,莲达小小的抿了一口,“马上就要召开地图任务了,而且才被公国佣兵攻打过,这里的人手明显不足诶。最后还不是就不了了之了,”说道这里,莲达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不过嘛……”

    “不过什么?”安东尼这次被她卖的关子引起了兴趣。

    “不过领主发布了一个悬赏,谁能帮他找回圣女就能得到一整袋的金子哦!”安东尼仿佛能看见莲达的大眼睛变成了两个金币。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啊?”安东尼也凑了过去,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哼哼,”莲达得意的昂起了头,两手叉腰,“这个嘛……”

    安东尼无奈的笑了笑,“有什么条件?”

    “这么爽快?”莲达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那我就说出我的条件了哦。”

    “说吧。”

    “你以后都得跟我组队了!”莲达宣布。

    “哈?”独行侠安东尼愣了愣,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哼哼,真没办法呢,既然你都答应我的条件了,我就把我知道的情报都告诉你吧。”

    “喂!给我等等!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条件了啊?!”

    “我今天在帮卫兵做侦察任务的时候呢……”

    “所以说我没答应你的条件啊!”

    “我远远的看见了三个人骑着马朝着雪原的方向去了哦,别看我这个样子,我的可是会特技‘鹰眼’的哦!”

    “所以说啊……”

    “然后呢,我得到关于那三个人的情报啊,分别是‘穿着白袍的圣职者’、‘穿铁甲的男人’与‘使用巨斧的蛮族人’呢。”莲达自顾自的说道。

    “等等……”安东尼觉得这个配置有点耳熟,“有没有一个穿斗篷背长弓的女人?”

    “没有哦,只有三个人。”莲达不满的鼓了鼓脸,“别打断我啊。我说到哪儿了?”

    “那三个人的情报。”安东尼抚了抚额头。

    “噢、对、对、对!那三个人的情报,”说着莲达稍微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我从卫兵那里打听到了哦,拐走圣女的人里面就有一个穿着白袍的圣职者与背着巨斧的蛮族人。”

    “诶?”安东尼呆在了原地,那两个家伙……居然……

    “你怎么了?”莲达看着安东尼的脸眨了眨眼睛,“是不是被我的情报给吓到了啊?哼哼,就允许你稍微夸奖一下我吧!”

    “对了,你说他们朝着哪儿去了?”安东尼忽然反应过来了。

    “嗯?”莲达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他们?去雪原了啊?”

    雪原……安东尼摸了摸下巴,他们去雪原干什么?

    ……

    “这是什么?”铁拳眉头看着地上的那条马腿,又抬头警惕的看了看那头一直呆在不远处不肯离去的老狼。阿尔卑斯站在斜坡上没有下来,他一直望着远方古要塞的影子。奥拉夫则蹲在马腿的旁边“观察”着马腿。

    “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扯下来的。”奥拉夫一边站起来一边说。

    “这我也看得出来。”铁拳向后退了两步,跟着奥拉夫一起重新走上了雪坡,“还有别的线索吗?”

    “起码是被手掌跟那条腿差不多大东西给扯下来的。”奥拉夫严肃的说,“这一趟看来真的很危险。”

    虽然奥拉夫在阿尔卑斯收到小乔的消息时便有了这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在看见那条马腿之后便更加肯定了。

    “已经快黄昏了,”阿尔卑斯看着他们走近便说道,“我们得抓紧时间。”

    “我知道。”奥拉夫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去,那头老狼已经又扑到了那条冻僵的马腿旁边,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奥拉夫忽然又顿了顿,“不、不对……”

    “什么不对?”阿尔卑斯疑惑的问。

    “是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奥拉夫来到了马边,他回头看了看正想说什么的阿尔卑斯,“我们毫无胜算。”

第十六章 闹鬼之地(上)

    当乔尔与茜莫肯修女抵达哨塔底下的时候,太阳已经沉入了西方的群山,天空变成了橘黄色、橘红色、紫色与冷蓝色组成的圆顶绘画,星辰如闪耀的宝石般点缀其间。天空中呈现的便是这般一尘不染的美景,但其下方荒凉寒冷的雪原上,却是另一番景象,另一番地狱般的景象。

    还未靠近,只是刚好能远远地看见了哨塔全貌的位置,乔尔便闻见了血腥味。“为什么没有火光与烟?”茜莫肯修女疑惑的问,“他们不是说要等我们两天吗?”

    也许他们走了,也许他们死了,乔尔想到,无论是哪一种,在前面等着他们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其他的任何方向都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先去看看吧,也许他们是驻扎进了古要塞,而不是哨塔。”乔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表现得平静些,免得茜莫肯修女过多的恐慌。

    “既然康汀先生都这么说了……”茜莫肯修女也收起了脸上的疑惑与紧张,但她紧皱的眉头还是表明了她内心的不安。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疲倦不堪的乔尔也警惕了起来,他环顾着四周,注意着每一块松软的雪地,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那底下钻了出来。当前行到离哨塔还有几里路的时候,乔尔看见了那一道宽阔蛇行的拖痕再次出现了,它蔓延着爬向了哨塔的方向。“这是……什么东西?”茜莫肯修女满脸困惑的看着那条拖痕。

    两人沿着拖痕来到了哨塔底下,眼前的景象让二人久久伫立。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茜莫肯修女脸色惨白。

    到处都是发黑的血迹,虽然雪沙掩埋了大半,但仍旧挡不住视野范围内那些近乎于黑的血迹,雪地、哨塔的墙壁上,到处都是血迹,就像是一场诡异的狂欢,但更诡异的是,乔尔没有看见一具尸体。“他们去哪儿了?”茜莫肯修女问乔尔,乔尔没有回答,而是走近了哨塔,堆积物资的马车被什么东西砸翻了,装物资的箱子也洒落一地,有的半埋在雪里,有的上面也染上了血迹。

    一匹马的痕迹都没有,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但是这些物资却都丢在了这里。“是雪强盗干的吗?”茜莫肯修女紧张的问,“雪强盗抓走了他们?”

    乔尔摇了摇头。不是雪强盗干的,他们不会扔下这些珍贵的物资,除非……他们还在附近。想到这里,乔尔警觉的从“背包”中抽出了铁剑,他虽然从一开始就小心翼翼的,但是还是没有听见其他的任何声响。“康汀先生?”茜莫肯修女一脸诧异的看着乔尔与他手中忽然出现的铁剑。

    “嘘。”乔尔环顾四周,确认没有敌人之后,“跟着我。”说完乔尔便率先走进了哨塔,茜莫肯修女也紧张的跟了上去。哨塔内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上到楼上的石阶梯早就已经坍塌,通往下层的路也被雪给堵住了,这里没有人。但是有很多东西,比如说火盆与不少兽皮毯子,火盆里的余烬虽然早已冷却,却看得出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乔尔从“背包”中取出了一把十字弓,递到了茜莫肯修女的手中,茜莫肯修女瞪大了眼睛看着手中的武器,又抬头看了看乔尔,“康、康汀先生?”

    “知道怎么用吗?”乔尔教茜莫肯修女握住十字弓的柄,然后端起它,“它有点重,把箭头对准敌人,然后扣动这里,箭就会射出去。”说完,乔尔将手中的铁剑也交给了茜莫肯修女,“这个也很重,我希望你用不到它们。但如果要用,记得用剑尖对准敌人,然后去刺。”

    “康汀先生?”茜莫肯修女脸上满是不安与慌乱,“这到底是……”

    “我需要出去看看,就在外面,不会很远。”乔尔打断了想要说些什么的茜莫肯修女,他按住了她的肩膀,“你呆在这里,这里比外面要安全多了。”

    茜莫肯修女还想说什么,但是看见乔尔直接回过头走出了哨塔,便低下了头,“是。”她小声的说,像是在对自己说。乔尔离开之后,茜莫肯修女靠着墙坐了下来,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烟味,在这个寒冷慌乱的地方,这种味道让茜莫肯修女稍微安心了一些,她紧张的看着哨塔内唯一的入口,外面已经开始渐渐地变黑下来了。她犹豫再三后,还是抓起了一张兽皮毯子来盖住了脚,她双手端着沉重的十字弓,这东西她是第一次握住,比想象中的要沉得多了。

    “康汀先生……”茜莫肯修女不安的开始祈祷,“赫米……”

    乔尔走出哨塔后,一阵冷风被吹来,卷起了大片的雪尘。虽然这个地方非常诡异而且不安全,但是今晚上只能在这里过夜了,马上就要起风了,去哪儿都不会安全。好在他们留下了这么多的物资,乔尔看着旁边一箱箱倒在雪堆里的物资,思索了一下,还是靠了过去。

    他们几乎没有动这些东西,吃掉的东西连一天的量都没有。乔尔又看了看燃料,从拆开的木柴、焦油与木炭来看,他们拿走了只够烧了几个小时的量,之后便没有人再来取燃料添火了。但是火把用掉了很多

    。乔尔站起了身子来,看向了哨塔前一片狼藉的雪地,好在今天白天时候是难得的少风天气,血迹也都没有被掩盖住或掩盖得多深。

    更重要的是,乔尔靠近了那些血迹,马上便闻见了腥臭味,更重要的是这些血迹之下的凌乱脚印。乔尔观察了好几组脚印,凌乱且慌张,他们在逃避什么,然后被杀死了。他们四散逃走,但是都被杀死了。乔尔捡起了一根一落在地上的火把,火把的柄上满是血液,却留下了一个没有沾到血液的手掌印。

    乔尔又在雪地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遍,找到了好几根火把,火把遗落的位置都相距很远。显然不是很多敌人,敌人的数量不多,乔尔可以肯定,所以他们选择了分散逃走。除了火把以外乔尔还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歪曲的铁剑、破碎的十字弓,还有盔甲的碎片。当然,也找到了一把沾满血迹但是还完好的十字弓,乔尔用斗篷稍微擦了擦,便放进了“背包”里去。

    他们在夜里遇到了什么?乔尔顺着脚印,朝着哨塔的背风一面走去,既然是夜里,就是昨天夜里,他们抵达了这里,稍作了休整,接下来就遇到了什么……

    乔尔来到了背风一面,这里要远比哨塔正面还要血腥。这里发生了一场大屠杀,乔尔不用靠近便知道,鲜血如同绽放的花朵一般想四周溅开,它之下是一个深陷的雪坑,像是什么东西直接砸了下来,把人砸成了肉饼,乔尔忍着腥臭味靠近之后,除了在雪坑中发现了盔甲与武器的碎片之外,也没有发现尸体的任何残片。哨塔的背风面几乎没有一片雪是白色的,它们都被鲜血染成了红,现在又变成了黑,呈现出另一种诡异的恐怖。

    这时乔尔才注意到那一个个小坑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了:那是脚印。他在正面的大片血迹旁边也发现了这种小坑,起初他没有在意,因为他们深浅不一、而且间距挺大的,但顺着卫兵们逃跑的脚印来到侧面之后,乔尔便确定那些小坑便是什么东西的脚印。

    乔尔在确定这个事实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背风面。因为没有尸体,乔尔不知道到底死了几个人,有没有人幸存,有没有马幸存,这些都不知道。但是从那些血腥中,乔尔找到了四把或扭曲或断裂的铁剑,两把粉碎的十字弓与一把还能用的十字弓,而且看血迹与痕迹,乔尔能肯定最少死了六个人。这么说来有可能还有两个人或者,或者一个,或者一个都没有。

    一边想着,乔尔一边阴沉的看着西方渐渐由红转白、然后开始慢慢变蓝的天空。

    ……

    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的时候,乔尔回到了哨塔的入口,铁镣铐叮当作响。

    “康汀先生?”哨塔里面传来茜莫肯修女紧张的声音,“是你吗?”

    “是我。我现在要进来了,你把十字弓放低些。”乔尔说完便走了进去。

    “好、好的。”茜莫肯修女话还没说完,乔尔便已经走了进来。乔尔看见她裹着兽皮毛毯的时候,她正呼出一团白气。

    “因为有点冷,所以我……”茜莫肯修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嗯,我马上生火。”乔尔放下了手中的木炭与木柴,还有一罐装在陶油壶里的焦油。乔尔将木炭与木柴放进火盆里堆好,然后倒了点焦油,摸出一块从物资箱子里找到的打火石,拿出了茜莫肯修女找到的那把短剑,剑刃与打火石一摩擦迸发出的火星落到了焦油上,并没有立刻燃起来,这般反复了数十次,才终于将火打燃了起来。火顺着焦油窜了起来,一阵火光之后接着的便是浓烟,过了这段烟比火光还要大的阶段之后,火才真正的燃了起来。

    “康汀先生,”在乔尔生火时,茜莫肯修女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蜷缩在兽皮毛毯之下问道,“那些卫兵们去哪儿了?”

    死了。乔尔想到,但他说的却是,“不知道。我没有找到一具尸体。”

    “那他们果然是被雪强盗给……”茜莫肯修女果断的说。

    “不,不是雪强盗。”乔尔觉得此刻在隐瞒一些东西可能到时候反而会害了她,“是更危险的东西。雪强盗都远远不及的危险。”

    茜莫肯修女听见乔尔的话之后便没有再出声,她把脸埋在了自己盖着毛毯的双膝上。

    当火终于燃起了的时候,这个寒冷的狭小哨塔内终于有了一丝温暖,这个世界也终于变得不只是有那些寒冷的色彩:白、灰、黑。茜莫肯修女感受到了火光,于是便抬起头来,出神的看着火盆里跳动的火苗,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此刻比什么声音都要动听。“好美……”茜莫肯修女喃喃道,“我还以为我永远也看不见这种光了。”

    哨塔外面的世界也渐渐陷入了一片黑暗,夜晚降临后雪原也开始起风了,灰白的雪沙与雪尘被如刀般的冷风所卷起,光是听见风声便让人觉得一阵寒冷。“待会儿,”乔尔深吸一口冷空气之后说道,“你就躲在这里。”

    “为什

    么?”茜莫肯修女没有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听着,”乔尔希望自己的语气能平静些,但此刻他觉得自己的手都在颤抖,那种东西不是人能对付的,乔尔深知这一点,“外面的那个……东西,它非常危险。它昨夜可能把所有的卫兵都杀掉了,今晚上它可能也会来这里。”乔尔看见茜莫肯修女的脸色在火光下变得惨白,“到时候我去引开它,你在这里躲到天亮,接着便带上吃的与喝的的顺着南方……”

    “你去引开它?”茜莫肯修女提高了音量,“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会尽量在天亮前赶回来的,”乔尔保证,但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的保证,“如果我没有回来,你就……”

    “如果你没有回来,我也会死。”茜莫肯修女看着乔尔的脸说,“如果昨天没有你,我可能早就迷路、冻死在雪原上了。”

    “康汀先生,我不是想要跟你索要什么,”茜莫肯修女说话时眼中闪起了泪花,“我……我只是不想你为了我而去做什么牺牲,如果赫米知道的话,她绝对不会原谅我的,而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绝对不会原谅这个一直扯你后腿的我……”

    乔尔一阵语塞。他捂着额头,注视着火光,夜越来越深了,外面的风雪声越来越大了。“如果康汀先生打算去送死的话,我会在您之前去死的。”茜莫肯修女出声道,“起码……在这件事上我不想要拖您的后腿。”

    “听着,茜莫肯……修女,”乔尔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这位要强的修女,“我……这是我欠你的。”

    “你不欠我什么,康汀先生,是我欠你,我欠你一条命。”茜莫肯修女说话时眼中满是歉疚与泪水,“你为了我砍掉了菲特温的一条手,我知道,你是来救赫米的,但你明明已经知道了在那里的是我、不是赫米,完全可以转身走掉,却还是砍掉了他的一条手,也因此被送来了这里。在雪原中也多亏了你……”

    “不。”乔尔注视着火盆中跳动的火焰,“是我欠你的,欠你与赫米的。”

    “我再说一遍,康汀先生,你不欠我……”茜莫肯修女倔强的说。

    忽然远方的黑暗中传来了一阵嘶吼声,茜莫肯修女与乔尔的对话便戛然而止,嘶吼声凄厉而沙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发出的。“那是什么?”茜莫肯修女惊恐的看着外面的一片黑暗。

    乔尔站起了身子来,“我要走了。”他伸手从“背包”中拿出了铁剑与火把,当他发现除了武器以外的东西也能放进“背包”时,他几乎用火把将“背包”塞满,“听我的话,乖乖躲在这里,等着天亮。”乔尔说话间将火把伸进了火盆点燃。

    “康汀先生!”茜莫肯修女挣扎着想要站起了,但这两天的艰难旅途对她的身体带来的负担远比她想象中的要重得多。

    “赫米就交给你了。”乔尔说完,便举着火把转身走入了黑暗中,茜莫肯修女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黑夜中,只有在风雪中摇曳的火把渐渐远去。

    “康汀先生……”茜莫肯修女呆呆的看着那远去的火把。

    ……

    四周只有风声与黑暗,嘶吼声也没有再想起。举着火把的乔尔觉得此刻自己就像是一块自己跳进了餐盘里的肉。那个东西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乔尔敢肯定它就在周围,从它的“脚印”来看,这东西一定是一个巨大物体,但在这种黑夜里它却能毫不费力的隐藏起自己的身形。

    乔尔将铁剑插在了雪地上,从“背包”里拿出了第二支火把,用第一支火把将其点燃,他手握两支火把,环顾四周。忽然乔尔听见了身后的方向传来了细碎的声响,就像是踩碎柔软的雪地时才会发出的细微声响。乔尔猛地转身,将手中的火把丢了出去,火把还在空中旋转时乔尔便拔出了立在脚边的铁剑,火把这时忽然碰到了什么东西,落到了雪地里,发出了嘶嘶的声响,在火把彻底被融雪熄灭前,乔尔看见了一条粗如酒桶的东西,圆柱体、外表如同被冻结的死肉、外层苍白,里面发黑发紫。那是那个东西的腿,它就站在那里。

    感觉到危险的乔尔猛地扑倒,他刚刚站着的地方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一个雪坑出来,雪尘被掀了起来,乔尔在雪中翻滚了一圈,手中的火把因融雪而发出嘶嘶的声响。

    这东西不是人能对付的东西。乔尔再次肯定,但是他没有逃走,而是高举起了火把冲向了那东西。他知道逃走的下场,那一摊摊怒放花朵一样的血就是下场。总是满心的恐惧,乔尔还是怒吼着冲向了那东西,那东西也回应乔尔一样的发出了嘶吼声,这时乔尔才知道它究竟有多近,也终于听清了它的声音:那就像是数百张最一起发出的沙哑嘶吼交织成了一片,刺耳又令人作呕,但乔尔听见其中最响亮的一个声音,竟然是一个小孩的声音:

    “不允许靠近这里!”那个孩子大喊道,声音中带着稚气。

第十六章 闹鬼之地(下)

    在黑夜的风雪中,不时传出了巨大的声响。乔尔堪堪避开了那个东西的一击,才接住摇曳的火光看清了它的手臂,只有三个手指的巨手握成了拳头,苍白的皮肤下血肉近乎于黑色,其蕴含的力量也实在恐怖,每一次砸击都能在雪地上留下一个小坑。它的手臂就像是没有骨头的触手一般,柔韧度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程度。

    但即便如此,乔尔还是没能看清它的全貌,风雪与黑夜隐去了它巨大的身躯,但从它粗壮如酒桶的手臂与腿来判断,这东西起码有三十尺高。这种巨大之物即便是在以往的传说中也是从未听闻过的,在传说故事中以高大著称的平原巨人也不过十二尺,况且平原巨人早已消失数百载了,而在北境类似的传说中可能只有“雪怪王”能与之相比。

    但是传说中“雪怪王”只会在遗孀山脉上出没,此处是北风审判场外的雪原,这里只有关于古代王国与闹鬼古要塞的传说。

    乔尔避开那东西的一击之后,在雪中翻滚了一圈,手中的火把险些就此熄灭,他另一只手中原本握着的铁剑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迹,乔尔便索性取出了两支火把,夜晚视野本就糟糕,而风雪天气更是雪上加霜,乔尔隐约看见一个黑色的巨大之物在舞动着手臂,只能凭借着本能与直觉去躲避攻击。那东西的每一次攻击乔尔都觉得脚下的雪地在震动,要是被砸中那就是必死无疑了,乔尔也终于知道那些卫兵是怎么死去的了。

    这样下去也是死路一条。乔尔再次在雪上翻滚了一圈,避开了那东西的一拳,被震起的雪尘雪沙洒在了乔尔的身上,他在翻滚爬起来之后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再次冲向了那东西,火光的边缘处终于出现了那双微微弯曲的粗腿,一瞬间记住了位置之后,乔尔将手探入了背包中,“第二排第四个”,乔尔告诉自己,接着他取出了一个焦油壶,将焦油壶朝着前方的黑暗丢去,陶制的油壶在砸到了黑暗中的那东西的腿之后发出了破碎的声音,乔尔大吼着将左手握着的火把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戳了过去,不到一秒之后,被淋上了漆黑的焦油的粗腿出现在了火把前方,火焰融化蒸发了飞雪之后,顽强的在风中抖动着,接着便狠狠地戳在粘稠的焦油上,与火星不同,火焰迅速的点燃了焦油,火焰顺着那东西的腿燃烧了起来。

    那东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接着接连向后退了数步,乔尔闻见了一股焦臭味,觉得地面都在为止颤抖,那东西的下半身终于在火光中现形了:它的腿相对于它的身体来说极其短,手臂却极其长,它从腹部起、除开腿部的下半身显得极其消瘦,而上半身则还隐藏在黑暗中,但隐约能看清一个个肿起的囊泡一样的东西在蠕动着。

    趁着那东西被火焰逼开的功夫,乔尔朝着记忆中古要塞的方向冲去。其他的方向都是空旷的雪原,周围除了茜莫肯修女现在躲藏的哨塔便只剩下那个大半都埋在雪下面的古要塞了,乔尔如果想要引开那东西的同时还活命的话,古要塞是最佳选择。

    说不定那里会有跟哨塔一样在墙壁上凿开的洞,到时候也许只要逃进去就能躲过这个怪物了。乔尔虽然这样想,但他实际上并没有这么乐观,这只是在拿命去赌运气罢了。

    “不!!!”那东西那仿佛数百张嘴一起发出的嘶吼声从乔尔的身后传来,他咬着牙没有回头,拼了命的加快脚步朝着古要塞的方向从去,但是脚镣与积雪让他几乎步步都艰难无比。那东西的两只巨手摊开来,往周围的雪地里一抓,抓起了大把的雪然后往自己着火的左腿上扑去,随着几次嘶嘶声响之后乔尔感觉到身后的火光熄灭了,接着地面又开始摇晃了。

    也许把火把丢了它就没那么容易找到我了,但乔尔马上又放弃了这个选择,如果丢掉火把之后它找不到我了,它也许就会朝着哨塔里的火盆冲去,而茜莫肯修女还在那里。

    那样我今晚上从哨塔里出来到这里的意义就没有了,不过也许我就应该与茜莫肯修女一起躲在哨塔里。乔尔来不及再多想些什么了,他回过身,那东西的拳头已经来到了眼前,下一个瞬间乔尔与无数雪沙雪尘一起飞入了夜空中,乔尔不知道自己被打飞了多高,他只感到冷风在周围呼啸,接着失重、开始下坠,乔尔狠狠地砸落在雪地里,还滑行了一段距离。乔尔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骨头好似已经都断掉了,脑袋中一团浆糊,耳膜和眼球仿佛都要破裂。乔尔连呼吸都做不到,腥甜的血经过喉咙涌了上来,乔尔眼前一片漆黑,但那黑暗好像也在旋转,但在视野的左上方,hp条还是在闪烁,之前好不容易累计了很多的数值急速下降,最终停在了“1”。

    接着又传来了一阵那东西的嘶吼声,但是是在稍远的地方,乔尔这才意识到,我没有死。“不!不能靠近那里!”那东西嘶吼道,接着乔尔感觉到了地面在震动。乔尔伸手想去抓火把,但是火把在刚才被那东西的拳头砸中时便落在了雪地里,估计已经熄灭了。那东西不用光也能看见我,乔尔意识到,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每动一下他都能听见自己体内传出的破碎声音。

    “别让它逃走!”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但他的声音在风雪中就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的,乔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乔尔去哪儿了?”另一个声音大喊,接着怪物发出了一阵愤怒的

    嘶吼。

    “他被打飞了!我去看看他还活着没!”阿尔卑斯大喊,“小心!”

    接着便又是一阵砸击雪地的声响。“分散开!不要聚集在一个方向!”奥拉夫高声下令,“尽量靠近它的脚下!把它的腿给我砍断!”

    接着又是一阵砸击的声响。

    他们来了吗?乔尔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不是自己的幻觉,接着踩着雪地的脚步声传来,乔尔注意到的时候阿尔卑斯已经举着火把走了过来。“乔尔?!没死吧?”阿尔卑斯将手中的火把插在了一旁的雪地上,飞雪落在火焰上发出嘶嘶的声响。

    “唔……”乔尔想回答,但是却说不出话来,体内的五脏六腑似乎都与骨头一样碎裂了,痛苦让乔尔几乎晕厥过去。

    “血量……血量……”阿尔卑斯紧张的蹲在乔尔的身旁,“血量空了?不、不,还剩一点,还剩一点?”

    “阿尔卑斯!小心它过去了!”在阿尔卑斯的身后,铁拳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咚咚咚的巨大脚步声一起传了过来。

    “不准靠近那里!”乔尔听见那个嘶吼声喊道。

    阿尔卑斯几乎是在一瞬间转过了身,他转身时还抽出了剑鞘中的钢剑,黑暗中那东西的手闯进了火光中,他是要抓住阿尔卑斯,但他虽身穿铁甲、但仍旧行动迅捷,那东西的巨手几乎是擦着他的身子过去的,阿尔卑斯的钢剑刺入了它的手指间,在手指间到手臂上切开了一条口子,但是却没有一滴血淌出来。

    乔尔此刻是半陷在雪地中,那只巨手在他的上方划了过去,阿尔卑斯也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冲到了那东西的脚下,一片黑暗中狠劈出了手中的钢剑,竟直接在那东西的腿上切开了一个大口子,乔尔听见那东西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后轰然倒下的声音,接着它那可怖的头颅落入了火光之中。

    那是一颗相较于身体而言极小的头颅,就孩子的头颅一样的大小,被隐藏在一个白森森的鹿头骨之下,一堆棕黑色的鹿角如生长的树枝一般在头骨两侧竖起,头骨底下的头颅没有脖子,一个个蠕动的囊泡紫黑色像是长出的胡子一样贴着它的胸口,乔尔借着火光才看清了那些囊泡,那是一张张凄厉的人脸,它们表情不一的张着嘴嘶吼着,眼睛和嘴里面都是黑窟窿。

    “不!”那些人脸嘶吼着,每一个声音都不一样,而其中音量最大的是鹿头骨之下传出的,那是一个稚嫩的男孩子的声音,“不!不能靠近!”

    那东西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它的鹿头骨看向了乔尔,“不!不能!靠近!”忽地它伸手朝乔尔抓了过来,浑身伤痛的乔尔几乎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苍白皮肤下透着紫黑色血肉的巨手朝自己抓了过来。

    “等等,”巨手忽然顿住了,这时候只剩下了男孩的声音,那东西把脑袋凑了过来,巨大的身躯彻底笼罩去了火光,乔尔感觉到那鹿头骨底下的眼睛在看着自己的脸,“雷曼?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雷曼会……”

    “乔尔!”不远处传来了阿尔卑斯的喊声,接着那东西昂起了身子,从鹿头骨底下蔓延出来的无数张囊泡一样的人脸开始凄厉的嘶吼起来,它再次伸出巨手,这一次是把乔尔直接抓了起来,它的皮肤冰冷而湿滑,乔尔的体内再次传出了破碎的声响,鲜血从他的口中涌出,视野左上上的hp条剧烈闪烁了起来,但数值始终保持在“1”。

    “喝啊!”乔尔听见了奥拉夫的怒吼,接着黑夜中仿佛出现了金色的闪电,一阵强光自那东西的脚下爆发,只听一声闷响,金色的光砸在了那东西的腿上,接着他整个得向左方侧倒去,巨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了雪地里,握着乔恩的巨手也抓紧了,几乎要被压扁的剧痛让乔尔晕厥过去。

    ……

    乔尔只觉得冷,指间全是冰冷的冰雪,而且雪还在下,几乎要将他盖住。

    接着一个身影走过,乔尔听见了细碎的脚步声,他发现自己的脖子根本不能动,半边脸也埋在了雪里,他用仅能睁开的眼睛看着那东西,是一条灰色的狼,它半张着满是了他的嘴,在乔尔的脸上舔了舔,温热让乔尔稍稍清醒了点。

    此刻他正置身于一个白色的世界中,天空与地面都是雪白色,雪还在下着。

    狼后退了两步,乔尔睁开的那只看见看见一个灰白色的瘦长身影出现在它的后面。它是那么高,浑身苍白,能看见肌肉的线条、却又那么纤细,它浑身**,下半身却没有任何东西,它既不是男也不是女,它没有性别,它也没有五官,脸上宛如光滑的雪地一般,白色的发丝在它的头上随着风飞舞着。“睿度因。”它轻轻呼唤到。

    它是北风之主,冷酷的森第。

    “北风快来了,”它的声音轻柔却冰冷,让人感到一阵冷彻心扉,“它为寂灭神敌而来。”

    “快离去……”它转身离开,灰狼却还在低头看着乔尔,这时乔尔才发现它的眼睛是阳光的金色。“睿度因……”森第再次轻声呼唤道,此刻它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天地间的白色中。

    “快离去……”狼也转过了身

    子离去,“北风快来了。”

    ……

    当乔尔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前没有了白,只剩下黑,但是风雪已经停了,空气中的寒冷也少了许多,但更多了一些烟尘的味道。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身上的伤痛告诉自己,一定不长。

    这是哪儿?乔尔活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身体能稍微动弹了,视野左上方的hp条的数值也开始正常恢复了。

    眼睛稍微适应了黑暗,乔尔发现自己此刻正躺在一张垫了厚布的石床上,远处的黑暗中还传来了风雪呼啸的声音。这里是古要塞里面?乔尔挣扎着爬了起来,不慎打翻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阵叮咚声响,乔尔的心几乎都停止住,他摒住呼吸去凝听,却什么除了风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

    乔尔伸手打开了背包面板,取出了打火石、油壶、火把与一把铁剑,他忍着身上的疼痛打燃了火把,火光驱走了黑暗,乔尔收起其他东西,然后站起了身,高举起了火把,即便如此火光也未能填满这个空旷的房间。四周都是石墙,天花板更是高得火光都照耀不到,只能隐约看见上面挂着的木头吊灯,墙壁下摆放着一排石床,石床的之间的间隙的墙上挂着未点燃的火把,床头上则挂着圆木盾以两把交叉的铁斧。

    乔尔迈开步子,却踢到了刚才自己打翻的东西,他低下头一看,是一个马克杯。不管马克杯,举着火把的乔尔行走在这些石床间,他发现石床上的厚布都凌乱不堪,就像是刚才还有人在这里躺着一样,走过一排排的石床,乔尔觉得就像是在行走在墓园一样,脚步声与脚镣的细碎声响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四周一片诡异的死寂。

    来到了大厅的末端,是一扇双开厚木门,其中一边半掩着,乔尔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他从门缝间挤了过去,来到了一个更大的房间。黑暗中隐约看见了一根根要数人才能环抱住的石柱支撑着天花板,这一次不光是天花板,而是连前方和左右的墙壁都看不见。

    但是在乔尔进门后的左右两侧,都看见了武器架靠在墙上,上面放着一把把铁斧、利剑与长矛,虽然都是未开锋的练习用武器,乔尔还是稍稍搜刮了一番,将自己的“背包”塞满之后,便继续举着火把朝前前行。他先是来到了大厅的对面,在武器架对面的墙壁下,放着的是一个个穿着铁甲的假人,这是一个训练厅?乔尔怀着这样的怀疑继续往前走着,大厅内没有窗户,所以乔尔始终不敢肯定自己的位置与现在的时间。

    寻觅着风声,乔尔来到了大厅的末端,那里也有一扇虚掩着的大门,他推开大门,发出了一阵吱嘎的声响,接下来的空间比前两个加起来都要大。这里是大厅吧?乔尔这样想着,举着火把走进了这空旷的地方,大厅中摆着一张张拼接在一起的长桌,火把的火光竟不能照亮到它的尽头。乔尔走近长桌,才发现这里似乎才刚刚在举行宴会一样。

    桌子上摆着美酒与食物,有的杯子中是空的,有的杯子里则还装着半杯蜜酒,有的摆着餐盘,有的则用面包当盘子来盛汤,还有的扯下了半个烤鸡腿,才咬了一口,便放在盘子里。乔尔闻见了这些食物的气味,它们似乎才刚刚冷掉。发生了什么?乔尔举起火把,发现对面的长桌也是这般景象,这可以说是一个相当盛大的宴会了。但是什么让宴会忽然停止?宴会上的人又都去了哪儿?

    怀着这样的疑惑,乔尔举着火把朝着大厅内的高位走去,那里一般是领主及其亲属的位置。乔尔的脚步声与镣铐碰撞的叮当声在这个大厅内回荡着,这一场盛大的宴会此刻却只有他一人行走其间。

    领主的高座是一把高大的石雕椅子,上面铺着熊皮,靠背上雕刻着一头奔跃的雄鹿,在面前的铺了毯子的餐桌上摆着一条吃了一半的烤羊羔腿与半空的石头高脚杯;他右手边的领主夫人的位置虽然摆了一把稍小一些的石椅,但并未铺垫毛皮,也为摆放餐桌;而他左手边的则是一把铺了毛皮的小木椅,那是领主的孩子们的位置,只有一把椅子说明领主只有一个孩子。

    无论是长桌、还是领主的高位,亦或是领主高位下的权贵们的位置也都是一样的景象,就像是他们用餐用到一半时,人们都忽然消失了。就在乔尔思索着什么的时候,一片雪花落在了他的头上,大厅里的温度虽然也很冷但却比之前的雪原上要好上太多了,雪花落在了乔尔的发间而迅速的融化了,冰冷的触感然乔尔抬起了头,天花板太高了,以至于乔尔的火把照耀不到,但是既然有雪花落下,那就说明有路出去。

    我要找到上去的路,乔尔一边想着,一边朝着大厅的左侧门走去,大厅的穹顶应该是拱形的,从外面看见的圆顶应该就在这上面,在大厅的两侧的上方,都是有着侧台的,那里通常是乐师、卫兵的位置,上到那里去之后再找其他的路。

    但就在乔尔推开了侧门的时候,他听见了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脚步声了。他推开门之后便开始加快了脚步,但是脚镣延缓了他的速度,发出的叮当声响还引起了那个东西的注意。

    乔尔听见它的脚步声突然加快了,沉重的咚咚声朝着自己的方向冲来,乔尔的脸上顿时阴沉了下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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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拟世界‘亚当’中,魔法再次归来,与传说一同复苏。 久远古代延续至今的诸神之战再次爆发,神之造物立起不同的旗帜,兵刃相见。城墙崩塌,废墟燃火,王冠自阶梯之上滚落。 殊不知更可怕的黑暗与虚空正在窥伺。 当人们接近真相之时,谢幕时刻如燎原之火。”笼中的亚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笼中的亚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笼中的亚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