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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赝太子txt下载     赝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三十七章 养狐千日

    不久前,代侯还远没有现在出色!

    当然不是说代侯之前就不出色,恰相反,代侯之前就非常出色,可当一个人本就出色到让人难以忽略的程度,再往更出色,每一步,都让人震惊。

    周瑶垂下眸子,将震惊掩住。

    “阿瑶,你今日来,陪我下棋吧!”叶不悔这时已上前,将周瑶的手拉住,带着一点撒娇说。

    周瑶对下棋兴趣不大,但在下棋也水平不错,平时除苏子籍,熟悉女宾里,也就只有她能陪叶不悔下棋了。

    周瑶淡淡地一笑:“好啊,不过你要让我三子。”

    “可以!”叶不悔立刻应下了。

    “侯爷今日没作画?”她在缓过一瞬,再看苏子籍,虽依旧觉得真有天人之姿,但已能自然与苏子籍说话了。

    苏子籍一笑:“方才已画了一会,正打算休息片刻,找找灵感。”

    “夫君,那你来看我们下棋,上次你给我打谱,我正好可以用上!”叶不悔邀请。

    苏子籍看看周瑶,又看看叶不悔,在叶不悔杏眼下,最终答应了:“那好吧。”

    神秘声音这时也终于回过神来,只语气中仍透一种不可思议:“你可看到了?这苏子籍,不,姬子宗,光立在那里,就仿佛被层层光辉拥戴,不像凡人,倒似传说中神仙了!”

    普通人,真有这样的姿容气度?

    到底出了什么变故,有了这样的变化?

    这变化,日日朝夕相处的人,未必能一下子发现,反是有段时间没见的外人,乍一再见,能看出不同了。

    周瑶被叶不悔拉着手往里走,心里还在想着这件事。

    不过,在与叶不悔开始下棋,就屏气凝神,将注意重新集中。

    看着两女跪坐,螓首蹙眉沉思,指尖拈起棋子,劈啪而下,苏子籍心中一片柔情,这才是自己要的生活,也是许诺给叶不悔的生活。

    苏子籍突然有一点灵感,在几案上铺开宣纸,提笔洋洋洒洒写下一首诗。

    “不成九章开方诀,诵得一行乘除诗。”

    “自然天性晓绝艺,可敌国手应吾师。”

    “窗前横塌拥炉处,门外大雪压屋时。”

    “独翻旧局辨错著,冷笑古人心许谁。”

    这时笔势委婉含蓄,平和自然,还真有飘若游云,矫若惊龙之感。

    “我现在每篇字画,都可流传后世了。”苏子籍满意看看,注了年月日,取出了印泥,钤了号。

    “长春散人!”

    前世世界,清朝之雍正,为了夺取帝位,表示自己没有野心,自号“圆明居士”,还经常抄经念佛,成功的在登基前塑造了淡泊名利又精于实干的形象。

    苏子籍自明白夺嫡大计的精华,就自号“长春散人!”

    所谓的散人,最早来自《庄子人间世》里“散木”,做船会沉,做棺迅腐,做器快坏,做柱生虫,这木材没用,才长大。

    散人也就是对世无用,然后长生不老,笑到最后。

    所以“长青散木”,乃至“长春散人”,这并非是简单取的号。

    欣赏完了“长春散人”红印,就听到了狐狸叫。

    “唧唧!”在院子里奔跑绕圈的大小狐狸,因小狐狸突然怔住,大狐狸也跟着停下了。

    “唧唧!”怎么了?

    “唧唧!”金橄榄要出现了!

    “唧唧!”哪怕现在还没有,但晚上必有!

    “唧唧!”最近金橄榄出现的很勤!

    大小狐狸跑了进来,朝苏子籍涌来,这几日,它们都已经吃过一次了,没想到又要有了!

    小狐狸非常满意,整只狐狸都懒洋洋团在屋内有火炉也有阳光照到的地方,正打算休息一下,突然听到脚步,就被人给捏着后颈肉提了起来。

    “唧唧!”因为感觉到来人带着熟悉的气息,所以它没有立刻避开,但被捏住了后颈肉,在被提着与苏子籍对视,立刻就抗议地叫起来。

    苏子籍掂了掂,又将它放下了,在它落地后不高兴地冲着叫的情况下,说了一句:“小白,你肥了。”

    “唧唧!唧唧!唧唧唧!”

    抗议着的小狐狸,不仅嘴里叫着,还不断挥舞着爪子,苏子籍见了不禁莞尔,一面取过刚才就被他拿出来,此刻放在旁的毛衣,蹲下身去。

    “好了,我错了,请你原谅好不好?”

    “唧唧!”

    “这是不悔特意为你织的毛衣,给你穿,算是赔礼?”苏子籍笑呵呵说道。

    “唧唧?”看着被苏子籍拿到手里,打开了给它看的漂亮毛衣,小狐狸怔了下,将头扭到了一旁,见苏子籍没有后续表示,立刻又扭回来,矜持抬起爪子,示意苏子籍给它穿上。

    这就是在表示它已经原谅了。

    不想,在苏子籍给它套上了专给狐狸织的毛衣,还将一个纸袋也拿过来,先是打开了,给小狐狸看了看纸袋里放的是什么,竟是一叠银票跟两封信,将袋子口扎好,苏子籍就将纸袋塞到了毛衣附带的口袋中。

    因叶不悔给大小狐狸所织的毛衣,都用着猫常有颜色的毛线所织,白色最多,间或有着米黄色,本就肥的小狐狸穿上毛衣,动起来,乍一看,就是一只肥猫。

    苏子籍看得满意,对小狐狸说:“小白,我交代你一个任务……”

    更是压低声音,跟小狐狸耳语。

    去联系曾念真?

    小狐狸立刻想起了此人是谁,可此次要去的地点有点远,虽妖可日奔百里,可一来一回,不知道要浪费多少吃金橄榄的机会。

    “养狐千日,用狐一时。”苏子籍严肃的说着:“府里不养无用的狐。”

    “不仅仅是你,大白也有任务。”

    “唧唧!”小狐狸看着他神色严肃,似乎不能拒绝,不满一番,还是举出了一根爪子。

    至少今天夜里吃金橄榄的机会不能放弃。

    “明天再走?”苏子籍神奇的理解了它的意思:“也行,今晚吃顿好的。”

    “唧唧!”

    “那是什么?”没有到明天,过了半夜,不远对面的一个店铺,门面不大,此时关着,只是楼上窗口处,几个人还没有睡,嘘着眼观看着代侯府。

    “真冷啊,还有酒么?”

    “没了,熬熬吧,明天再去买。”

    “唉,买也是钱!”一个人呆着脸看着外面,才要感慨钱少事多,突然只觉得眼一花,似乎有什么白黄相间东西窜过去了,似乎还挺肥?

    应该是猫吧?

    想到这附近也经常有猫出没,这人很快就将这事抛在了脑后,只是重重一叹:“皇城司的饭,也难吃啊!”

第五百三十八章 海盗必须死

    雾岁岛

    这是一处临海岛屿,面积不大,方圆三公里左右,原本在附近数不清小岛中毫不起眼,也因资源匮乏,没人在这里居住,但在不久前,因曾念真到来,这座小岛渐渐焕发出生机。

    在岛屿中心处,几排房屋已建了起来,虽简陋,却可遮风避雨,其中一栋屋子里,曾念真正依偎阿秀,她抬头看他,眸光如水。

    “一定要走吗?”她问着。

    房间里的蜡烛已快要燃尽,曾念真虽不舍,却认真说:“你许我,我甚愧,只是此身已许国。”

    “不过你放心,我回来,就娶你。”

    阿秀温柔看着他,正要说话,曾念真知道,她一定不会阻挡他,而是给自己收拾衣服,并且目送自己远去。

    “阿秀!”曾念真歉意到了口中,突然之间,见怀中的秀丽的脸一下变得狰狞,一巴掌就挥了过来。

    “嘶!”感觉到脸被拍了一下,脖子更被挠了一下,曾念真一下从美梦骤变噩梦里面惊醒,才发现自己还睡在了岛上的木房里,才从午睡中醒来,而床边直立一只狐狸,正不满盯着看。

    刚刚拍了他脸一下,连同脖子被挠了一把,都是这小狐狸下的手。

    因认识这小狐狸是主公宠物,不似凡品,曾念真也不好发火,只能挣扎起身。

    “你不是主公的小狐狸吗?”距离京城这么远了,小狐狸是如何过来?

    小狐狸在他注视下,用爪子从自己毛衣口袋面掏出一个纸袋,示意曾念真去拿。

    见曾念真愣住,顿时没好气叫了起来。

    它一路拼命跑,现在已是累得很,这个大个怎么还不赶紧谢谢它?

    不仅不谢,还看起来有点傻?

    可曾念真听不懂狐狸话,自然也就不知道小狐狸是在邀功,将纸袋取下来,见着里面是信跟银票,顿时知道,这小狐狸是主公派来了。

    他看一眼小狐狸,暗想:“之前就知道跟在主公的狐狸不寻常,没想到能从京城到这里送信,不是凡狐,可不是凡狐,竟也没有被道士发现?”

    曾念真可是明白些内情,京城可容不了妖怪。

    不仅仅皇城司、九门提督、步兵衙门,都不允许。

    将其中一封信打开,一看是苏子籍亲笔信,哪怕此刻只有自己,主公并不在跟前,曾念真也立刻起身,站起来看信。

    信不长,却问侯了起居,又问情况怎么样,并且委托再送来六千两银子。

    “主公关怀备至,臣实不敢当,当效死以报。”

    待看完,小心翼翼收起来,放进自己怀里,又将一封信打开,跃然纸上的是娟秀的字,这是阿秀写给他。

    他与阿秀订婚当日就走了,阿秀虽不舍,也细心给他打点行礼,哪怕这些也有着府里的人准备着,可阿秀的心意,从每一样给他早早就做了的衣服、鞋袜,都能感受得到。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看了良久,才将信收好,也放进了衣襟,对小狐狸说:“主公叮嘱我会牢记于心,这些银票我必会用在刀刃上。”

    说着,就出门去。

    下午时,这海外岛屿上并不幽静。

    小狐狸跟在身后轻盈出来,耳朵动了动,能听到操场上都喊操声。

    “臣选择的岛屿,其实离京的入海口不太远,但并非是必经之路,很少有商船前来,自然就难泄漏风声,运输给养也方便。”

    “其次,这岛不大,一目了然,因此也没有逃兵或入侵者能隐藏。”

    “我已初步招募百人,训练半年后,就会扩招,必能使主公关键时,有一支效死之兵。”

    “这些,都会写成折子,由你带回去。”

    曾念真才说着,就听着狐狸“唧唧”直叫,顺着它的爪子看去,顿时就涨红了脸,只见眼前几点白帆,明显是船。

    才说着没有人窥探,立刻就有了,这是打自己的脸!

    不过深呼吸下,曾念真立刻醒悟,这附近可没有什么商路,这些船只是从哪里来的?

    正想着时,就听到一阵刀兵声传来。

    “走,我们去看看。”曾念真铁青着脸,匆忙赶了过去。

    “大人!”几个明显带着江湖气的男子,推搡几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这几个口中喊着“大人”,都是被曾念真招揽来的江湖人,功夫不错,此时身上明显有着血迹。

    看出这血迹都不是这几个部属受伤流出,曾念真脸色好看了一些,问:“这几个人是海盗?”

    之所以这样问,是这几个俘虏,光从穿着上来看是普通人,而海盗常常会有的装束,便于战斗,透着一种野性。

    一个江湖部属说着:“大人,刚才有一艘海盗船试图偷偷上岸,被弟兄们发现了,抓住了几个,又杀了几个,剩下见没便宜占,跑了。”

    那几点白帆,就是根本就没靠近这座岛屿,见战事不利就直接跑了的海盗。

    “除了这六个人,我们还得了一艘海盗船作战利品,虽船只不算大,但很适合在海上行船。”

    曾念真点点头,问:“这几个人有没有说巢穴在哪里?”

    “倒是有个识时务的,刚被抓就招了,说了巢穴所在地,距离这里大约就是半个时辰不到的一座岛屿。”

    “这么说,就在附近。”

    得知在附近就有海盗巢穴,曾念真暗想:“养兵练兵都不是一日之功,花费巨大,我必须要为主公解难,不能全靠着主公支援。端了海盗巢穴,既能练兵,也可得了海盗仓库。”

    “就算没有多少获得,单是这些也可当军奴。”

    冷兵器时代,穷文富武,真正有战斗力的甲士,都不能自力更生,“与披甲人为奴”就成了规矩。

    这么一想,曾念真冷笑:“先把他们押下去,以后营务,就由这些军奴来干。”

    说着,让这几个人先推搡俘虏离开了。

    “来,唤什长过来,我们算计下,怎么找到这个海盗巢穴,将其一举歼灭。”曾念真凛然的说着。

    虽这些海盗未必知道自己在练兵,也未必会扩散消息,可为了主公大业,一点疏突都不能有。

    这些海盗,必须死。

第五百三十九章 五两银子

    京城

    又一场雪飘然而落,初时是细碎雪沫,下了一会,就成了鹅毛大雪。

    这场雪下了一夜,到了次日,就已将整个京城妆点成雪中之城,地面的雪,平常都能没过了脚面,雪深的甚至可以过膝。

    苏子籍听说有些地方的百姓房屋都被压塌,宫里还没有传出赈灾的消息,他自己没有出面,让野道人通过与代侯府揪不出关系的商队,捐出一些物资,算是尽了这份心。

    “唉,皇权之国,恩出于上,无论是谁赈济灾民,都是祸不是福。”

    “救济一人,可以称善,救济十人,指指点点,救济百人,差衙问话,救济千人,杀头抄家。”

    “我更不能了。”

    明面上,苏子籍依旧闭门不出,不理世事,只埋头绘千福图。

    “唧唧!”书房在中午时传来挠门声跟狐狸叫,苏子籍对这大狐狸的急脾气也是有些没辙,只能将毛笔放下,起身去开门。

    大狐狸在门口早就抖过了毛衣上落着的雪,门一开,就奔了进来,朝着放在一旁的一本它与小狐狸常用字典去了。

    “唧唧!唧唧!”在苏子籍走过来后,它指着几个字,叫着。

    “你是说,皇城司的人发觉了齐王府和段衍行的人在交往?”苏子籍看着,一笑:“终于布局完成了?”

    “你做的很好。”苏子籍摸摸大狐狸的头,夸。

    又取出一个五两银子的元宝,在手里托着,看着就很完美,闪着银光。

    “这个交给你,你去把这元宝给了段勤,算是买他的命。”苏子籍轻声说,眼睛微亮,让大狐狸看得一愣。

    “唧唧!”大狐狸点了下头,用爪子将毛衣拉开,示意苏子籍将元宝放到自己毛衣里面的袋子里。

    等元宝放了进去,它直接就转身跑远了。

    苏子籍走到外面,看着雪地里大狐狸很快就身影消失不见,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原本小的雪,此刻又洋洋洒洒的大了起来,虽未起风,但这京城的风云,已要被搅动了。

    段府

    “阿嚏!”自今早起来,段勤打了好几个喷嚏,眼皮也在一直跳,心里总觉得不太舒服,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他的身体强健,又在段府算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管着不少事情,有许多人捧着,无论是身是心,都没什么能让他感到麻烦为难的事。

    跟段衍行沾亲的他,可以说,自从跟着段衍行做了管家,就再没有吃过苦,今天突然心里觉得不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段勤暗想:“难道是我之前收银子替人压下官司的事,被老爷知道了?”

    “还是我勾搭上了三夫人的丫鬟被发觉了?”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什么,连段衍行自己都这么干,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老爷不会不知道,怎么可能会因这种事就责罚自己?

    “或是我受了寒,身子不舒坦,所以才会心慌?”

    段勤细想了一遍自己最近做的事,不觉得能有什么事让自己这样心慌,再想到刚才自己打了几个喷嚏,反信了是自己身体不舒坦才有这感觉了。

    “在府里闷着更不利于心情纾解,不如去喝碗茶。”

    “只是,会不会我这不安,是应在了出门上?”

    迟疑了下,段勤看了看雪景,想去喝杯好茶了,最终还是回屋又换了件厚袍子,就出了门。

    一路无话,偶然可以看见乞丐和难民,说真,现在开国三十年,正渐渐盛世,乞丐不多,只是偶然还有,睡在街侧屋檐下,为着害怕冻死,挤做一堆,等待着粥棚放赈。

    段勤收拢下狗皮大衣,其实自己家藏着上等狐皮,但自己毕竟只是管家,穿出去不好,只能穿这个了。

    到了茶馆,才要上台阶,突然听到清脆的一声,有东西咕噜噜滚到自己脚边,段勤低头一看,差点被滚到脚边的银元宝给晃花了眼。

    银子本就惹人爱,这看着就极干净一枚新元宝,就更是让贪财的人心下一喜。

    听到身后又有人走来,段勤来不及去捡,忙用脚将这银元宝给踩住,等身后的两个客人说笑着走进了茶馆,才连忙低头捡了,看向四周,无人发现这一幕,忙将银子放到了怀里。

    银子一入怀,原本的不安,竟一下消散了大半,段勤原本还绷着一张脸,此刻也不禁乐了。

    “嘿!莫非这是注定该着我发一笔小财?财神爷在提醒着我,是我误会了?”

    这样的念头一冒出来,真是压都压不住,毕竟这临到年关了,都希望能积攒更多喜气,谁愿意相信自己是要倒霉了?

    段勤刚刚发了一笔小财,高兴着往茶馆里走,才走到自己一直都会坐着的位置,就看到了一个熟人齐王府的陈管事。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几次见面,二人都还算相谈甚欢,可这一次,四目相对,段勤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因捡到金子而消散的不安,竟又冒了头。

    “也许我根本就不该揽下这件事,不该干当联络的棋子。”段勤的心底甚至突然之间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

    “我当管家,又不能升职,就算给老爷办成了这差事,也就赏个几两银子,我差这几两银子?”

    “我是不是鬼迷心窍?”

    段勤也算是个当机立断的人,既这样想了,就打算今天就将事情说清楚了,以后不来了。

    才一开口,突然就情不自禁,说:“齐王之意,我家大人已经知道了,以后必奉齐王之命……”

    话一出口,虽很低,但段勤连冷汗都冒了出来,心中亦大惊:“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莫非是中了魇镇之法?”

    原本还是正常人模样的陈管事,在他此刻眼里就仿佛是妖怪一样,让他连继续待在一处都不愿了,顿时转身就要走。

    不过才一转身,就看到了数个甲兵堵住茶馆的大门,手按长刀,煞气逼人。

    “这就想走了?”一个人站着,冷冷喝道:“拿下!”

    这尖细的嗓音,让段勤一下子就认出了下命令这人的身份:这是太监!

    “冤枉,冤枉啊!”段勤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两个甲兵一把按住,重重两脚,顿时跪了下去,只有惊慌大喊。

第五百四十章 他们怎么敢

    “冤枉?”这太监冷冷一笑:“这话,到了皇城司,跟公公说去吧!”

    说完,就是一挥手。

    本就被按住的段勤直接就押了出去,而剩下甲兵,则将已瘫在了桌子旁,被吓得动不了的陈管事给拖了出去。

    茶馆内因这一突发事件,早就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屏住了呼吸,不敢却又忍不住地朝着门口去看,直到两个人被先后拖出去,甲兵也跟着撤了,太监朝着警告扫了一眼也走了,茶馆内才重新响起了讨论。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被带走的一个人,我记得好像是、是段府的管家啊!”

    “段府?哪个段府?”

    “这京城里有几个段府?当然是掌管着禁军的那一位段大人府邸啊!”

    “嘶!这段大人听说很得皇上宠信,怎么会……”

    是啊,作这样一个得皇帝信任的大人的管家,段管家就算是犯了事,大多数时也会给段府自己处理,不该是被一个宫里的公公给直接拖走了。

    什么事,值得这样兴师动众?

    也不是说段衍行的管家就不能入罪,而以一个奴仆的身份,哪配让太监跟这么多甲兵出动?

    除非是段衍行出了事,管家是被主子给牵连了?

    这么一想,原本想不通的地方,顿时就一下子能明白了。

    只能是段府出事了!

    但这茶馆不是能过多议论这事的地方,茶客也就是跟着同伴谈了一会,见周围人都在窃窃私语,不少人都心里畏惧,生怕久待下去惹祸,匆匆忙忙走了。

    有一个两个客人走了,就像是一个信号,别人也都匆忙离开。

    等发现客人几乎走光,茶馆老板与伙计竟也顾不上心疼生意,也都跟着松了口气,再没有比做生意的更怕招惹是非,这帮人走了好,走了好,要讨论,也不要在店里讨论。

    “老天爷,总算都走了。”老板出了声,立刻喊着,声音都变调了:“快,关门,就说我们要提前过年了。”

    “知道了!”伙计个个生龙活虎,争先恐后,将门关了。

    皇宫澹宁殿

    外面起了风,玉兰树上的枝桠在风中摆动,掉下的雪“沙沙”成一片,皇帝在蒙中仿佛见一人,说:“朕乏得很,有话明天再说,你”

    皇帝一下子怔住了,不禁叫:“二哥?”

    二哥却没有说话,转身便走,皇帝心中迷惘,不由自主的跟上,才走了几步,倏间出现在空旷的野地上。

    皇帝却有几分清醒了:“二哥,你是在怨我么?”

    “可我本心没有想杀你,你虽失了太子位,但我拟了旨,已要封你为余王,你又何必自杀?”

    这人没有回话,一转眼,就消失了,风吹着,昏暗广袤的天空呼号着,远处黑黝黝暗影弥漫,皇帝有些惊慌,仔细看去,幽深世界,天空与大地仿佛成了一色,他想脱离,却漂浮在空中。

    “啊?”

    透过云雾,看到一条巨龙在当空,本来极是壮丽,可四周黑气涌上,竟像有着灵智的妖魔,在撕咬着巨龙的血肉。

    被死死缠在黑雾中的巨龙,无论怎么样挣扎,都无法挣开,只能哀鸣,任由血肉纷纷扬扬洒落下去。

    虽然这梦似乎是从旁观者角度去看,可巨龙被撕咬而无法挣开时愤怒不甘、痛苦,却几乎感同身受。

    “啊,侍卫,侍卫,你们干什么去了?”

    在看到黑气甚至顺着被撕咬出的血洞,去吞噬巨龙的内脏,皇帝再也无法承受,猛坐了起来。

    “皇上???”

    才陡坐起,就觉得有黑影当面,梦中巨龙被黑雾涌上来撕咬画面直接就闪过,皇帝一把拔出放在枕边的短剑,刺了过去。

    “啊!”

    一声尖利惨叫,让还没有彻底从梦魇中醒来的皇帝这下清醒了,他看着被自己一剑穿心的黑影,竟是服侍自己多年的一个女官。

    她脸色惨白,惊恐看着他,仿佛没想到自己服侍几年的皇上,会突然拔剑杀了自己。

    噗通。

    皇帝沉默抽出短剑,任由宫女尸体倒在了血泊中,而这时冲进来的太监宫女,亲眼看到了这一幕,全都吓得跪倒在地。

    “都起来吧。”皇帝淡淡说。

    “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人拖下去?”赵公公低声吩咐,替皇帝穿衣,低声说着:“您魇着了奴婢都在这侍候着呢!”

    小太监忙将宫女尸体拖下去,又清理血污,因殿内染着香,所以血腥味片刻就渐渐消散了。

    别人都因为刚才一幕吓得脸色发白,赵公公亲自扶着皇帝坐好,给皇帝穿了靴子,又服侍着皇帝穿了外袍,还将被皇帝随手扔到地上的短剑清理收了起来,端是正常。

    皇帝渐渐回过神来,记得赵公公不是今天值班,看着赵公公伺候着自己,等伺候完了,自己也起身,慢慢走到了御书房,才突然问了一句:“你这老奴,又有什么事要禀告朕?”

    “奴婢不敢说。”赵公公这样回话时,将腰弯得更低了。

    皇帝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对这老奴性格一向了解的他,直接说:“朕赦你无罪!”

    得了皇帝的这句承诺,赵公公才从怀里取出一份文书,低眉顺眼双手递送到了皇帝面前。

    “究竟是什么事?”

    皇帝蹙着眉,将文书接过来,因连着吃小还丹的缘故,眼花毛病仿佛有了缓解,只展开这么一看,待看清了上面内容,脸上先露出些错愕,随后大怒!

    他们怎么敢!

    孽子,孽子!

    皇帝涨红了脸,拿着文书的手都在颤抖着,片刻这份文书就被皇帝撕得粉碎,就好像被撕的不是纸,而是纸上所写的大逆不道之人!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哐当一声踢翻木案,皇帝骂着,神情甚至带上了几分狰狞。

    对于他来说,老迈,多病,本就是戳在他心口的一根刺,让他时刻不得安寝,时刻难以舒服。

    这不仅仅是**上的折磨,来自长大了的儿子的威胁,更让他疑心。

    连苏子籍这样刚刚入籍的皇孙去拜访官员求书画,都让皇帝怀疑,要去试探一把,齐王这样夺嫡呼声最高皇子,竟然与掌管禁军的段衍行搅合在一起,这简直就是在挑衅他这个皇帝的权威。

    这是打算逼宫不成?

第五百四十一章 忠诚的考验

    是的,赵公公递上去的文书,内容就是段勤跟陈管事招认的话,涉及到齐王与段衍行的暗中勾结。

    赵公公忙小心翼翼地说:“请皇上息怒,这或许是污蔑,这等大事,不能听一面之词。”

    “而且,段勤跟陈管事,也都说仅仅是喝茶,并无涉及任何政事。”

    “并无涉及任何政事?那这句奉齐王的命,又怎么说,好个孽子,有本事,有本事,竟然连朕的心腹大将都能拉拢?”

    皇帝喘息着,咆哮着,只是快二十年的皇帝生涯,还是勉强克制了自己,粗重地喘了一口气,向椅上坐下,许久才唤来了一个侍卫,说:“你……你立刻去一趟皇城司,让抓了段勤的人过来见朕!”

    “是,皇上!”侍卫立刻领命出去了。

    不久,皇城司下令将段勤跟陈管事从茶馆带回去的太监就急匆匆赶来,到了里面,就跪倒,向已重新坐好的皇帝行礼。

    “段勤是你在盯着?”皇帝坐向问。

    这太监不敢抬头,低着头:“回皇上的话,是奴婢在盯着!”

    “把你们的发现,仔细与朕讲来,不得有任何隐瞒!”

    “是,皇上!”

    这匆忙赶来的太监,自然知道自己盯着段勤得到消息影响极大,也怕自己被迁怒,一点都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事情都报告了。

    “……奴婢原本也没注意到这个齐王府的管事,是一次皇城司在齐王府安插的人,隐约听到这管事对齐王禀报与段衍行有关的事,虽没听到具体内容,只听到了一个段字,但京中掌管禁军的大人就姓段,奴婢不敢忽略了这消息,加派人手,日夜盯着这陈管事。”

    “结果就发现,他竟真与段衍行府上的管家段勤有来往。”

    “于是,皇城司对段勤也进行了监视,发现他们的确有来往,而且还很密切,监视前不知道见过几次面,监视后短暂的半个月,就已来往五次。”

    “至于那句话,也是奴婢和五个便衣亲耳听见,绝无虚假!”说着,太监就跪在地上,将名字一一汇报:“并且当时还有喝茶的百姓,那句话说的虽低,也有人听见。”

    “好个孽子!好个贼子!”

    听完这些,皇帝脸一会红、一会青,只一会,背心就出了汗,湿漉漉一片,极是难受,他咬着牙狞笑:“你说的难以置信,朕不信,朕不信!”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说话。

    皇帝虽喊着不信,其实就知道,这件事应该不是误会,自己“好”儿子齐王,竟然真跟自己“好”臣子段衍行勾搭在了一起!

    齐王也就算了,他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无论是齐王、蜀王甚至是鲁王,这三个成年的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对齐王,他警惕最重,但段衍行居然会背叛自己,这是皇帝万万没有想到。

    “朕对你不薄啊,段衍行,你居然背叛朕!真是一个好贼子,好贼子!”

    皇帝怒意这次是真难以抑制了,来自儿子跟臣子的双重背叛,让他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突然之前,他感到了一阵眩晕,捂着额,猛起身的他,又直接跌倒了下去。

    “皇上!”赵公公惊慌叫着,忙过去扶着,顿了顿,语气已经转平和:“皇上,您万几宸翰,料理的事太多了,天下都在您肩上,还请皇上务必节劳荣养您也累了,该歇息了!”

    说着,就搀扶着皇帝去了殿里,让其在龙榻上重新躺下,又令宫女上参汤,给皇帝饮了一小盏,就服侍着皇帝睡下。

    还点了安眠香,又取了一首诗接一首舒缓地背诵。

    “怜君不得意,况复柳条春。为客黄金尽,还家白发新。五湖三亩宅,万里一归人。”

    吟声中,皇帝的呼吸渐渐平缓均匀,看似是睡了,可良久,却忽然开口:“岁贺要来了吧?”

    赵公公并不惊讶,忙回着:“是,就在这一二日了。”

    以前朝代,新年(春节)放假七天,腊月二十八一直休息到正月初四,但大年初一时,百官和各高官官都得上朝拜年,陪皇上用宴,实际上没有能真正休息。

    魏世祖颁布了《假宁令》,将年宴移到了腊月二十七,过了这宴,百官就可真正休息七天了。

    因此年宴岁贺很重要。

    “代侯的千福图,到时给朕仔细看看。”皇帝声音透着一点虚弱,但很坚定,仿佛下定了决心一样。

    赵公公隐约猜到了些,眉尖就是一跳,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应:“是,奴婢记下了。”

    “行了,你也退下吧,让人都退下,朕要自己安静待一会。”床上躺着的人又说着。

    赵公公再次应声,他出去时,也让殿内的其他人都撤到了门口。

    之前皇帝拔剑杀宫女的事,赵公公看似没什么反应,实际上心里也一惊,他能看出皇帝是魇住了,但正因为这样,虽在皇帝心里,自己肯定远超过一个女官,但也不想试探皇帝在半梦半醒的情况下,能不能收住手。

    虽然说就算收不住手,其实有了防备,也不至于被刺死。

    可皇帝的心不一样,雷霆雨露都是天恩,就算是梦魇住了刺一剑,别说是反击,就算是躲避,就说明“不忠”。

    你是忠心,为什么不肯乖乖被朕刺死?

    就好象官府也这心态,就算你是冤枉的,我要锁拿你,你为什么逃?你逃就说明你不信我官府。

    不信我官府,就是有罪。

    正因为如此,赵公公才不希望自己面临这“忠诚的考验”!

    “以后这种睡着时伺候,还是让这些人来。”赵公公盘算着,口中却说:“刚才死的女官,好好葬了。”

    “给她家人送一百两银子。”

    “你们不可怠慢,都仔细守着,不能有丝毫怠慢,知道不知道?”担心自己一会万一有了什么事走开了,别人没办法服侍好皇帝,赵公公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要有丝毫怠慢,立刻杖毙。”

    这叮嘱倒也不算是多此一举,自刚才宫女惨死,今日当值的人,此刻都有些战战兢兢,听了赵公公的这话,却只能脸色苍白的应下。

第五百四十二章 辗转反侧

    齐王府

    齐王将口内青盐水吐掉,昨日一天都在与宾客饮酒,回来时已伶仃大醉,直到天快亮了,才勉强醒了过来。

    齐王妃忙让人伺候齐王梳洗,等上了早点,齐王也只是勉强吃了一些,却问:“今天贺礼,可办成了?”

    齐王妃笑着:“礼,前日就准备完了,虽说孝敬不孝敬不在这些虚礼,可我们却不能不用心。”

    “说的对。”齐王点首。

    今日是岁贺的时候,岁贺其实未必是腊月二十七,都是在这几天,由礼部与钦天监一起算了日子,通知官员权贵。

    凡是四品以上,哪怕是平时不必上朝的王公也要参加。

    这是前魏就有的规矩,并且还有宫宴,因大魏有484年国祚,规矩也从简单慢慢变成中后期的繁琐。

    到了大魏末年,光皇宫的年宴,以及年后,每天都有几场,大宴小宴,让人一趟吃下来,心力交瘁。

    大郑建,太祖就化繁为简,恢复到了魏世祖的简单,并且加以少许改变。

    初时是为了与一同打下江山的功臣年前齐聚在一起,共享年节之乐,现在江山坐稳了,就成了百官受赏,勋爵向皇上上贡来表达自己忠诚的场合。

    岁贺岁贺,一年贺一次,自然是十分重要。

    对齐王来说,需要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在今日献上去,作夺嫡的热门人选,若是被两个兄弟给比下去,这脸可就丢大了,这礼物准备的确花费了很大心思。

    就在这时,孙伯兰急匆匆前来,同来还有几个幕僚,齐王就笑骂:“怎么,今天都一副这面孔,给谁看呢?”

    “王爷,有点事不好了。”

    齐王妃就笑着:“不仅仅是为皇上岁贺,娘娘的寿礼我也得催办,一幅瀛洲不老图就罢了,银丝苏绸还是看看有没有差错。”

    说着,就起身去了。

    “什么,陈忠这奴才被皇城司拿下了?”听到禀报后的齐王,顿时心下就是一阵不安,沉着脸,一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昨晚又下了一场雪,昨日才清理过庭院,此时在微亮晨辉下,也透着一种冷肃之气,齐王从台阶上下去,脚下的雪被他踩得咯吱咯吱作响,脸色阴沉下来:“这是昨天的事,为什么昨日不禀报本王?”

    因昨晚您迟迟未归,跟公侯在喝酒,那样场合,谁敢去打扰?

    这些幕僚可是知道齐王的脾气,万一当时发作,事后觉得丢了面子,去禀报的人还能得着好?

    必被迁怒!

    眼下天刚微亮,一得知王爷醒了,才匆匆赶来。

    “都进来!”不想在这里与讨论这事,齐王直接让他们跟着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这里都是自己人,就有幕僚又小心翼翼禀报了又一件事:“王爷,听说昨日一起被带走,还有段府的那个管家段勤……”

    “什么?”这话一出,让刚刚坐下的齐王直接就站了起来。

    自己府里的一个管事被皇城司带走了,这事就算让他觉得不对,还不至于让他惊慌,可一旦跟段衍行扯上关系,这事的性质可就变了。

    孙伯兰见齐王脸色难看,眼睛一转,上前劝:“我倒觉得,就算是陈管事被皇城司的人带走了,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您想想,他们二人也只是在茶馆里见过几次,就算一个是段府的管家,一个是齐王府的管事,可到底是奴仆,又不是您与段大人交往,哪就能算是大事了?”

    “况且,他们也不过是接个头,段大人既没有承诺过什么,您也不曾给过他只言片语,更无书信往来,也无别的接触,就算是到了皇上那里,也不能跟拿王爷您如何。”

    几个幕僚见跟着来的孙伯兰只知道说好话,顿时有些憋气,可王爷听了孙伯兰的话明显心情好转,而孙伯兰的话,也的确有着道理,几个幕僚互相对视了一眼,到底叹了口气,闭嘴不再说了。

    段府

    跟齐王不同,段衍行昨晚就知道段勤出事了,因着抓走段勤的是皇城司,段衍行辗转反侧,一夜都没睡,只一闭上眼,就仿佛能看到正朝自己怒视着的皇帝,感觉到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比之齐王还能自我安慰,本就是靠着皇帝信任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段衍行,更是心惧。

    清晨起来,才发现自己这一夜未睡显得憔悴,这可不成,今日乃岁贺的日子,百官权贵都要到场,皇帝要受百官以及权贵们的新年祝贺,这时自己显得不精神,岂不是更惹得皇上不满?

    于是,用冷水泼面,好好醒了神,又换了官服,才骑马抵达皇城进行巡查。

    皇城之内,屋顶上几乎都是白皑皑的雪,但道路中央已被清扫干净。

    早在宫门前就下马的段衍行,一路步行,带侍卫绕了皇城一圈,发觉皇城一切如常,禁军、侍卫照例请安问好。

    就连遇到几个在皇上跟前服侍的太监都正常打招呼,他才心下略安,走到大殿门口维持着秩序,招呼陆续到来的百官。

    “哟,段大人早!”

    “李大人早!”

    “段大人,许久未见了,回头有机会喝几盅?”

    “得空就请您喝酒!”

    官员看到段衍行穿着官服站在这里招呼,都一一回应,这人是皇帝的大将,虽文武不一样,也不能轻易得罪。

    此时曦光已透明,天街扫得纤尘不染。

    殿前一片庄重肃穆,太监端着木炭盒子,小心给铜鼎添炭,发出细脆声,数百侍卫服色鲜亮,钉子一样站在两侧纹丝不动,给人一种空旷微带肃杀的气氛。

    段衍行看百官渐渐云集,而自己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皇上真相信我与齐王有着勾结,不会放心让我继续领兵在皇城巡查,看来段勤那小子到底不蠢,没有瞎供咬!”

    自己没倒,还能活,自己倒了,就真的必死无疑。

    “不过就算这样,也得想办法灭口。”

    “那是代侯?”才想着,因有着心事,在迎过了一批一二品官员,对于几个四品京官,段衍行态度就敷衍了许多,正有些走神,目光突然落到从远处过来的一个人身上,让他顿时一惊。

第五百四十三章 千福图

    段衍行并非没见过代侯,可看着眼前这穿着国侯冕服,冠垂五梁的年轻人由远及近,让段衍行竟一瞬间连话也说不出。

    “代侯真有王者之仪。”

    不仅仅是他,曾经见过或没见过代侯的人,在看着这代侯走来时,无一不是面现惊愕。

    这就是代侯!

    这就是太子之子!

    不愧是皇孙,气度远超诸王!

    不是马上就要进殿,此刻不是交头接耳议论时,怕是彼此相熟官员就要按捺不住,与关系好的同僚感慨一声了。

    “侯爷,请这边来。”段衍行按捺住了心神,从大殿门口迎下,将上来的苏子籍一直往殿里引。

    因苏子籍是第一次来,并不知道该站在哪里,需要段衍行引到位置,段衍行直接就将苏子籍引到上处,位于诸王下首位置。

    许多官员走进殿,按官职大小依次站好,却仍忍不住偷偷看向前面的苏子籍。

    “皇上驾到”

    西阁门洞开,“啪啪啪”三声静鞭,击鼓撞磬,黄钟大吕,乐声大作,皇帝徐徐向御座而去。

    皇帝脸上挂着一丝笑,站在御座前片刻,方端正坐下。

    “乐止,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喊后,几乎连呼吸都停止了,整个大殿肃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虽受用二十年了,皇帝今日还是脸略一红,目光扫过了诸王,又在代侯处看了一眼。

    这就是大位,一语间左右人之荣辱生死,是任何东西都代替不来。

    皇帝双手平伸示意免礼,太监唱偌:“赐齐王、蜀王、鲁王、代侯坐。”

    “儿(孙)臣谢恩!”

    四人谢恩,群臣就有一阵骚动,看来代侯在皇上心目里地位不小。

    “诸臣工!”皇帝收了笑容,稳稳坐在御座,气息平缓,面色红润,丝毫看不出大病过的模样,

    赵公公心里有数,这是小还丹的效果,但下面站着官员及诸王勋爵不知,偷看了一眼,都是心思百转。

    只听皇帝声音铿锵:“太祖皇帝出生入死开创基业,这是人所周知,朕也不多说。”

    “太祖不仅仅武功,在位十一年,振数百年之颓风,宵旰勤政、孜孜求治、夙夜不倦,这些都是朕亲眼目睹,朕继太祖之志,这十八年,也很苦很累,失去很多,可不敢说造一代极盛之世,也刷新吏治,均平赋税,至今总算小有成就。”

    “自问能对的起太祖,对的起社稷。”

    皇帝目光在儿子们的身上一转,见着他们个个神色木然,不由一阵灰心,本想说的话,到口中就停了,转了话题:“这些,不仅仅是朕一人之功,也是诸位臣工之辛劳。”

    “辛苦一年,今年赐筵,朕看可以不拘常礼。”

    顷时钟吕馨铛齐鸣,乐声中百官谢恩,礼官大声:“止乐赏宴、进贡!”

    按照规矩,岁贺一日,是官赏爵贡,就是说,百官受赏,勋爵皇族上贡。

    皇帝先按照这一年百官们的功劳,依次进行赏赐,原本还有一点怪异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有了新年该有气氛。

    等百官被赏完了,就到了勋爵和皇族上贡。

    功臣勋爵先进贡不必说,只是唱名罢了,并不真正在殿上摆上礼物,而轮到皇族就不一样,一个个实体上殿,给群臣观看,以示天家亲睦。

    “蜀王进贡琳琅翡翠屏风一扇!乃用着近似失传的琳琅双面绣,需处子绣娘九名,耗费一年绣成,上有仙姑岁贺图……”

    “齐王进贡延年益寿珍珠衫一件!乃用着上万颗皮相相近的珍珠制成……”

    “鲁王进贡……”

    诸王一一上贡了自己的岁贺礼物,都是至少三件,太监不仅唱名,而且还都一一将礼物展示给皇帝及在场的人看,每一件都是难寻,皇帝都给了好脸色。

    轮到齐王的时候,齐王抬眼偷看,发现父皇见着他献上的珍珠衫等礼物,还点首微笑,说了一句:“不错。”

    齐王心顿时就落到了肚子里,也有时间去听别人上贡的礼物,尤其盯着代侯。

    轮到这代侯时,听到代侯上贡的是明珠一对、吉祥珊瑚摆件一对,千福图一副,顿时暗暗撇了下嘴。

    “虽这千福图倒是为他赢得了一个孝顺的名声,可这礼物也寒酸了一些。”

    “过了年,代侯就不是新人了,是不是可以让御史给他上点眼药?”

    别看都说孝敬不孝敬不在虚礼,天子富有四海,什么没有?可信的人都死了,别说前魏,就是太祖,有个侯爷因进贡的黄金成色,稍有点不好,就被夺了五百户,下降为伯。

    这还是太祖念在功劳上,要是前朝,完全夺爵都正常。

    所以谁敢上薄礼?

    齐王正想着,但皇帝却显然对代侯上贡的礼物更感兴趣,在太监喊完礼物,说:“将千福图给朕拿过来,这可是朕的皇孙亲绘,朕要好好看看才成。”

    赵公公亲自下去,从小太监手里接过千福图,捧到了皇帝面前,又有太监帮着展开,这下,不仅皇帝能看到,离得近几个一品也同样围观看到。

    “好!”皇帝看了,眼睛就是一亮。

    这一声称赞可不带丝毫水分,因这千福图,每一个福字,都与别的福字不同,更组成了一副山水图,意境淼茫,分明是大家之作。

    这样一千个福字,还能有这水平,的的确确耗费了极大的心血。

    有了皇帝这一声称赞,围观的几个大臣自然也都跟着应声,平时还可能是拍皇帝马屁,可这次称赞却个个心悦诚服。

    “代侯这图,空间错落,疏密得宜,不仅仅水平极高,以臣看,至少有前朝王恪的水准,而究其孝心,更在其上,可谓不世之作。”

    王恪父子三人并以绘画闻名于世,并且王恪水平最高,因画赐男爵,可谓历史上第一个。

    这是极高的赞誉了。

    齐王听了,不由变色。

    “皇上,宴已准备好了。”这时有个太监跑过来,报告。

    皇帝咳嗽了一声,示意赵公公将千福图收起来,面对着在场官员勋爵说:“诸臣工辛苦了,用完宴,大家就可以回家过年。”

    说着,却神色一冷:“不过,朕有一喜一忧两件事,还是在过年前,先解决了才好。”

    “要不,怕朕用饭都不香。”

第五百四十四章 代国公

    随皇帝开口说了这话,殿内就是一静。

    能到殿上参加岁贺的官员,都不会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皇上莫非是要宣布什么大事?”几个大员更互相对视了一眼。

    “宣旨吧。”皇帝掀了下眼皮,看着底下这些人,淡淡说。

    “是,皇上。”赵公公应着,立刻有小太监捧着一卷黄绸圣旨过来,赵公公双手接过,往人前一站。

    “段衍行接旨!”

    百官队列中的段衍行只觉得脑袋嗡一声,脸色变得煞白,不敢耽搁,忙在队伍中出来,跪倒在地:“臣段衍行恭聆圣谕!”

    才说完这句,段衍行浑身的血一冷,冷彻骨髓,瞬间,整个殿变得一片死寂,只听得大臣的呼吸声。

    赵公公面无表情,声音不急不徐。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禁卫军统领段衍行,身从三品武官,掌管禁军,本应表率群臣,以身为则,孰料其罔顾皇恩,买官卖官,狎妓宿娼,谋财害命,谋害官员,以权谋私……朕深恶其罪,依律当严惩不贷,着令罢职去官,押入天牢,等候发落,钦此!”

    这份圣旨中,共论段衍行七条罪,圣旨一念完,赵公公淡淡的说着:“拿下!”

    守在殿中的侍卫一拥而上,只见一个侍卫毫不客气一挥手,三品官帽就被扫下,两人伸手一抓,当场把一个从三品武官给拖了下去。

    段衍行身有武功,要是挣扎,几个侍卫未必是对手,可圣旨宣读罪状,他整个人都仿佛被抽干了力气,被拖着往外,更脸色苍白、腿都软成了泥,直到抬头,看到了正冷冷望着自己的皇帝,他才像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大叫:“皇上,皇上,臣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臣冤枉啊!”

    再想不到自己被下狱跟什么有关,那他就真白白混了这么多年。

    皇帝眼睑微垂,木着脸,一动不动,看着他被拖了出去,只是看了赵公公一眼,赵公公身又弯了些,表示明白。

    今天夜里,拷打完,就赐死这个段衍行。

    “真是愚蠢,禁军是皇帝最后一道防线,谁都能和诸王勾结,就是禁军不行,哪怕只是一点苗头,都必须杀一儆百。”

    “至于齐王,虽没有明里惩罚,但圣眷会下降不少。”

    齐王是皇帝的儿子,其实平时再是胡闹,皇帝也是一时生气,却不会真正下降多少圣眷,但这次,却不一样了。

    齐王也觉得心里一凉,刚才听见处置就知道不对,见着段衍行拖下去,也不由浑身激凌一颤。

    一时间,殿内静的连根针都能听见,群臣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有的新进大臣是第一次亲眼见处置大将,想到平时段衍行英武又恭敬,一下子堕落成泥,不由心里一寒。

    更有些大臣耳目灵通,听说段勤与齐王府陈管事碰头时被抓,看到段衍行在殿前忙碌还以为自己误会,结果皇帝当场发难,将一个从三品武官在岁贺现场拖下去,这足以说明皇帝已大怒,顾不得今日是重要庆贺了。

    “将还一份圣旨也宣读了吧,宣读了,才好赐宴。”坐在上面,下面这些大臣连同着自己儿子以及王公的反应,都被皇帝收入眼底,尤其自己三个成年儿子的神情,皇帝面上淡淡,仿佛方才一幕根本不存在,对赵公公说。

    “奴婢领旨。”赵公公很快又捧出一份圣旨,尖细着声音说:“代侯姬子宗接旨!”

    “孙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自太祖建国以来,大郑以孝治天下,代侯姬子宗醇谨夙称,恪勤益懋,孝行成于天性,子道无亏,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实为宗室表率,授以册宝,晋其代国公,加食邑二千户,钦此!”

    竟然封赏代侯为代国公!

    还说其大有孝心?食邑增到三千五百户!

    这已经不止小威胁,而对诸王来说都算大威胁!

    要知道,一户一年可领0.75石,原本代侯是食邑一千五百户,也就是一年有1125石大米,差不多就是正二品的待遇,而现在是三千五百户,翻了一倍多,哪怕没有别的进项,光这些就已能让代侯……不,现在已经是代国公,就已能让代国公府生活宽裕许多。

    更不用说,从代侯蹿升到代国公,这才用了多久?

    仅仅是三个月不到。

    虽说皇子晋升本来就快,但这也太快了,不过是一幅千福图而已!

    “父皇偏心!”诸王都不由心里冒火,在底下微垂着头,才能掩住脸上的嫉恨之色。

    当初他们受封时,可是一年年熬过来,从没像他们这侄子这样迅速!

    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蜀王跟鲁王都心中发紧,难道,这就是嫡孙的待遇?

    太子的儿子和自己不一样?

    倒是齐王,本是三个成年皇子中脾气最暴戾冲动那个,可因段衍行刚才被拖了下去,他现在早就已经心里发慌,哪怕是听到了苏子籍被封赏为代国公心里冒火,也不敢开口反对。

    却没想到,齐王没开口,倒皇帝先开口了:“齐王,朕封代侯为代国公,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自己能有什么看法?齐王被这么直接问了一句,心里已是一沉,勉强冲着上首的父皇一笑,说:“父皇英明,代侯绘这千福图,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晋升代国公,儿臣没有意见。”

    是没有,还是不敢有?

    皇帝坐在上面,神色不动,只是淡淡说了一句:“那就好。”

    这时,这对父子之间的气氛,实在是让外人看了就胆寒,原本兵部尚书弓歆还想向皇帝禀报边关摩擦的事,见状,顿时眼皮一耷拉,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句话也不说了。

    就像王府管事向齐王禀报事也要看一看齐王心情一样,给皇帝做臣子,非只知闷头做官就成,也要揣摩上意,否则很可能立功反招祸。

    今日显然不是谈论政事时,兵部尚书弓歆已想着换个时候再向皇帝禀报。

    “赐宴吧!”

    才一声命令,立刻钟吕齐鸣,乐声中百官谢恩,大小太监抬着方桌,在东廊下奔来,抬着三十桌已摆得整整齐齐的菜肴进殿、布座安席。

第五百四十五章 *******

    大臣入席,一片钟鼎磐罄筝笛鸣奏声,皇帝左右四顾,见众多袍服面孔,或恭谨、或惶恐,或熟悉,或陌生,只是个个都玉带紫绫,口采华章,十八年来,都是一模一样,始终没有变,只是自己老了。

    不,朕还没有老,只要给朕一点时间,姬子宗,朕不管你真心还是假意,千万别让朕失望。

    当大臣坐定,席上当然丰盛,皇帝只一个眼神,礼官唱:“止乐!”

    皇帝目光转过,就笑着:“朕历观史册,于《书》、《诗》诸篇,未尝不慕古之君臣一德一心,相悦若斯之隆也。”

    “今海内宴安,兕觥旨酒,岂徒以饮食燕乐云尔哉,诸臣可有诗?”

    就见气态弘容的大臣中,迟疑下,当先起身是个三品大臣,苏子籍不太熟悉,似乎是岳文景,只听他沉气宏声:

    “丽日和风被万方,聊云烂漫弥紫阊。一堂喜起歌明良,止戈化洽民物昌。”

    这种御前诗,本是歌功颂德,能有这水平已经非常不错了,也没有傻瓜会别出心裁,顿时获得众人赞叹。

    有人开头,自然有大臣接过:“臣也有一诗蓼萧燕誉圣恩长,天心昭格时雨,丰亨有兆祝千箱,河清海宴禹绩彰。”

    由这两位抛砖引玉,顿时华章如潮,不过这种锦上添花的工作,主要还是大臣的事,王爷基本上没有这水平,也不参与。

    苏子籍坐在上处,前面几桌就诸王跟老国公,他是小辈,在国公里也不排在前面,好在一人一桌,大家都基本因今天皇帝发难,很少交谈,虽场中有歌舞,可笑呵呵看着的人有没有真看进去,都未必。

    “原来这就是宫宴。”苏子籍自斟自饮一小杯酒,这时品菜,就一皱眉,这些菜肴,看起来品相极好,可大部分是凉菜,小部分早就在灶上热着,要么冰凉毫无热气,要么过了火候没了鲜香,吃着没有滋味,还不如自己府里的饭菜,这也就是代表的意义不同,才能让许多人以参加宫宴为荣。

    否则在场有一个算一个,怕都不会对宫宴菜肴有食欲。

    “原来御席是这玩意,酒倒是好酒。”

    可众人都怕在君前失仪,自然也不敢多饮。

    苏子籍又朝着前面三个王爷看去,发现齐王低头喝酒,脸色到现在仍不好,蜀王若有所思看着歌舞,明显在想事,而鲁王则在苏子籍看过去时,竟也回看过来,还朝着苏子籍举杯,遥遥敬了一杯。

    苏子籍与其微微点头而笑,收回目光,就不再继续多看。

    “一切都在掌握中。”

    “我之前的战略,就是一方面凸现齐王,一方面被按在地上殴打皇上,我太弱了,不能顶,所以我得以迅速封国公。”

    之前筹划多时,今日差不多都实现,虽皇帝没有当众呵斥齐王,但这也正常,毕竟齐王与段衍行勾结的事,不好放在明面定罪,这早就在苏子籍的意料中。

    “要削齐王的圣眷,不是一天的事,能有这结果,已算不错了。”

    “段衍行之事,必让皇帝对齐王警惕,现在封我代国公,就是希望我站出来,与诸王顶一顶。”

    “我预料的不差的话,皇帝稍后必有恩旨,让我参与见习朝政。”

    “我自己要进,和皇帝要我进,完全不一样。”

    “国公与诸王还有二级差距,但我已不能无作为,要不,一味示弱,皇帝就会觉得我无用,所以我必须顺着皇帝的意,介入政局。”

    “首先,要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的意思就是我当工具人,抵制对抗齐、蜀、鲁王,使他们不能势大难制。”

    “我必须顺皇帝的意思才能生存发展,但是工具人也不能当搅屎棍,这和夜壶一样,人人厌恶,用过就丢。”

    许多人的水平就仅仅是认为当搅屎棍和鹰犬,可这种从来不得好死,更不要说进一步了。

    “在抵制对抗齐、蜀、鲁王过程中,必须抵制出风骨,抵制出认同,抵制出声誉。”

    “怎么样抵制出风骨,抵制出认同,抵制出声誉?”

    “以死生家国利苟,之趋避福祸因岂!”

    “我不能和搅屎棍一样见诸王就反,得是站在国家利益的高度,对诸王有不利社稷之处撕咬不,斗争。”

    “要斗的光明正大,要人人都知,然后被诸王打的满头包。”

    “至于火候,只要我自己不插手,就凭现在代侯府班子的力量,就算拼命去争,也会被打的满头包。”

    “所以,和上次一样,全府动员,齐心合力,满头是包,全无破绽。”

    想起当日,为了文会,代侯府上下动员,苏子籍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满头包,是不是自己就是佛头了?

    “阿米豆腐,满头是包铁骨铮铮代国公,今日上线!”

    才想着,突然之间皇帝问:“代国公,听闻你擅长诗词,今日可有诗?”

    满头是包铁骨铮铮代国公一怔,这真是人在席上坐,祸从座上来。

    当下却不能拒绝,这种歌功颂德的诗,通常是很难流传下来,除非真精彩,搅尽脑汁,拍了拍,说着:“孙臣对诗词一道实在平平,不过孙臣受恩隆重,不敢违旨。”

    遂吟:

    金陵控海浦,渌水带吴京。

    铙歌列骑吹,飒沓引公卿。

    钟速严妆,伐鼓启重城。

    天子凭玉几,剑履若云行。

    日出照万户,簪裾灿明星。

    朝罢沐浴闲,遨游阆风亭。

    济济双阙下,欢愉乐恩荣。

    这诗其实有点不合场景,水平也不是太高,但是本来这种诗没有办法多精彩,满场的人都是点首。

    皇帝似乎很高兴,笑着:“代国公谦虚了,仓促之间有这诗,可见你的才情,不过你本是状元,这才情本不需要证明。”

    “你为朕绘制千福图,数月不出府邸,这孝顺,朕很受用。”

    “但与国却无多少裨益,你以后就列班上朝,多多用心朝事,才无愧于你的才华。”

    果然,就是要自己上朝了,而且这话满口称赞自己,就是架在火上烤。

    铁骨铮铮代国公眼光一扫,就见齐王眼几乎要喷出火,而蜀王都脸沉如水,鲁王也不由笑容一僵,不过这一切都在预料内,他从容起身拜下:“孙臣遵旨。”

第五百四十六章 崔兆全

    宫宴结束,随着一声高呼,两扇朱漆铜钉大门洞开,众人外行,几十个官员,众星捧月集拥着大臣,人声嘈杂的出去。

    百官喧闹,但侍卫个个不动鸦雀无声,一派肃穆。

    兵部尚书崔兆全对此敏感,略一看就知道,侍卫增多,沿途能看到许多武士在巡逻,身上满是肃杀。

    整个皇宫都仿佛一下子从新年前喜庆里被隔离,让外走几个大员都暗暗蹙眉。

    “边境又在摩擦,这天下虽已大安,可还是让人心忧啊。”

    “是啊,皇上仍是壮年,扫平也就是了,现在却……有些隐患。”

    “一个词:镇之以静。”

    镇之以静?这道理他们当然也明白,甚至知道这位没说出的话:虽当今万岁爷已是老了,不喜征伐,可只要等到新帝继位,不平自然可扫平,也无需太过心忧,等得起。

    但愿如此。

    南疆

    大郑边境一座山中,虽冬日不至于大雪封山,但也萧条许多,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生机,树叶枯黄,有风吹过,就片片洒过。

    临近外山,一条被上山的猎户踩出来小路尽头,树枝微微摇晃,一个又一个男人出来,寒风中,脸都被冻得发红,瘦削面容上带着憔悴,可当目光落到远方已隐隐能看到的城池时,犹如鬼火一样的绿光,就在他们眸子里冒出。

    “首领!”

    “大王!”

    “这就是卫安城了!”

    不同的称呼,称的是同一个人,人群一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高大男人出来。

    这男人长得凶悍,饥饿致使消瘦不仅没让他减少凶戾,反让他更多一种饿狼之王特有的狠劲。

    他死死盯着前方城池,对自己男人们说:“天气现在越来越冷,比前几年还冷,又闹了灾,没有吃的,如果放任下去,咱们女人跟小孩都要被冻死、饿死!外人却占着粮仓、女人,你们觉得,这公平吗!”

    “我们本想让大郑朝廷做主,给点粮,大郑朝廷却不但不给一颗粮食,还夺了我的女儿,为了活下去,我们只能去抢了!”

    “前面就是大郑的边城卫安城,勇士们,为了女人,为了孩子,这一仗,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胜了,胜利是属于我们!”

    “夺了城,把财货粮食抢了,我们就能活下去。”

    随着首领的这一番话,本就心里绝望的族人,都被调动起了情绪。

    他们望着远处的那座城池,都知道,只要能冲进去,就可以得到足够的粮食,让快要被冻死饿死的女人跟孩子活下去!

    “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必胜!必胜!”

    京城清晨

    重要的街口站着兵丁,家家户户尚未亮灯,数上千人陆续向着皇城赶去。

    安静了一夜皇城迎来了来办公官员,因不是开朝会的日子,会来皇城的都是在外宫衙门做事的人。

    当年郑太祖在此建都,就颁布了旨意,内宫是皇帝女眷及宫女太监居住,而外宫则是百官上朝以及核心衙门办公之所。

    彼此界限分明,非皇命,则不允许轻易跨过界限。

    虽到了现在,外宫中的核心衙门留了部分大臣驻守,更多都是一种象征意义,在宫外延伸出的办事处,反成了主要办公点,但内阁例外。

    内阁位于皇城外宫,从东华门过去,过一条河,就能看到一排建筑,红墙绿瓦,门前还种着一棵矮树,在冬天里依旧常青,很有些风雅,建筑最后的那一间便是内阁。

    一二三品大员,能进入内阁,就是可以接触到整个大郑政务的高层,而别的人等,皆是小官,给这些大员打下手,便是如此,也挤破了头才能进来。

    而因这些阁老们要做的事,都是关系着天下的大事,为了不提前走漏消息,为了保密,更为了能及时与皇帝沟通,也因此,别的衙门可以搬出去,唯有内阁不成。

    此时宫门大开,积雪在清晨寒风中散发着冷意,晨辉还不足以让积雪融化,一个个在皇城就下了牛车的大人,不得不揣手朝着里面快步走去。

    等过了河上颇有些大气与精致并存的石桥,就到了一片开阔,附近都有道路,四通八达,一些被准许来前面做事的宫女太监,早就开始了一天工作,犹忙碌的蜜蜂,匆匆来,匆匆去。

    因着每日都能看到官员进进出出,这些宫女太监早就见怪不怪了,可今日又似与往日有着不同。

    “那是谁?”一个捧着东西恰好到了前面来的宫女,看到一个身着国公服的年轻人远远走过去,风姿让她就是一呆。

    “嘘!那是代国公。”带着她走的女官,见她只看一眼就失魂落魄,顿时摇了摇头,提醒:“别看了,别忘了咱们是什么身份。”

    谁看了不说代国公风姿出众,恍若天人?可这样的出色人物,就算要女子去匹配,也永远轮不到她们这样的宫女,那样出身和风姿,京城贵女怕都会疯狂,她们啊,便看一眼,都是在消耗自己的福气了。

    苏子籍一路向着内阁走去,也能感觉到自己一路走来,引得许多人偷偷看,不过,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众人瞩目的情况,就当这些人不存在一样,继续前行

    又过了一个拐弯,忽看到前面正走一个人,身影让苏子籍有些眼熟。

    而那人大概是见着前面几个小太监忍不住朝自己身后看,于是也停下脚步,朝着后面看去,就看到了苏子籍。

    “臣崔兆全,见过代国公。”这官员年纪不小了,可等着苏子籍走过去,朝着苏子籍深深一礼。

    不是别人,竟是曾去西南与苏子籍有过一番恩怨的崔兆全。

    当初的崔兆全,曾为了解决西南大患,要送苏子籍去死,幸被知道苏子籍身份的赵公公阻止,事后发现苏子籍比他想象的更有才能,崔兆全虽有心修复二人关系,但与苏子籍也只是保持一个井水不犯河水彼此点头之交的程度,直到不久前苏子籍重新入籍,恢复太子之子的身份,曾经对赵公公过于维护苏子籍而有过各种猜测的崔兆全才终于明白始末缘由。

    此刻,他向苏子籍所行的这一礼可是实实在在,也是带着一些赔罪性质。

第五百四十七章 生意

    “崔大人这样的大礼,我可是愧不敢当。”苏子籍客气地说。

    崔兆全苦笑:“崔某不知代国公身份,多有得罪,这一礼,您如何不敢当?”

    “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崔大人之前与我已解释过了,从西南回去时,你我更是相谈甚欢,今日崔大人突然又请罪,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再者,你方才也说了,你之前不知我身份,不知者无罪。”

    “这里不是说话之所,不如崔大人随我去那。”苏子籍说着,就示意崔兆全与自己一同去路侧走廊说话。

    崔兆全也觉得他们站在这里挡着路,在这里说话实在不雅,便应了。

    等到了路侧走廊,苏子籍也不废话,直接就对崔兆全说:“崔大人,其实我正要向你讨个人情。”

    崔兆全听到这话,顿觉诧异。

    按照大徐制度,王超品,公相当一品,侯相当二品,代国公现在已今非昔比,身份地位都已直接蹿升到崔兆全也只能仰视地步,在这样的情况下,今日代国公又有什么需要向自己讨人情?

    莫非是想要拉拢自己?

    但崔兆全虽对代国公的举动有点诧异,可有着齐王与段衍行前车之鉴,他可不信代国公这样的聪明人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念头一闪而过,崔兆全对苏子籍说:“代国公,有什么需要吩咐,您说就是,如果能帮,臣不敢推辞。”

    这话说的就很有分寸了,反过来去理解,那就是,不能帮,那我肯定推辞。

    苏子籍对这些想法岂会不知?

    反正他也没打算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一笑:“皇上已是下旨让我观政,可我实际上只当了几个月的郡丞,对政务连一知半解这四个字都称不上,要是与诸位老大人学习,和你刚才一样,只是闹虚礼,我就什么都学不到,平白生疏了。”

    “再说,我观政,单是礼节其实也是麻烦事,我知道诸位阁老公务繁忙,不如以后每位阁老一天指点我一条票拟就可?”

    崔兆全自上次出使后,虽品级没有增长,也是阁臣,听到这话,倒是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是为了这事啊,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心下暗想:“这倒没什么不可以,本来皇上下旨让代国公观政,向内阁请教,内阁就不能对代国公置之不理,教是一定要教。”

    “但怎么教,大家其实都没个章程,完全糊弄不好,可认真教了,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认为是倒向了代国公?被认为成了代国公一党,那可就是问题大了。”

    “还得罪了齐、蜀两王。”

    “一天指点一条票拟,这就很合适,很轻松,到时大家随便敷衍一下也就是。”

    因着方才二人将话说开了,崔兆全既玩笑,也是试探,笑着问:“那代国公以什么来还?”

    不想,苏子籍竟早有准备,直接取出一张卷轴:“崔大人,你看这怎么样?”

    说着就展开。

    在晨光下,这画清晰地映入崔兆全的眼帘,小桥流水,烟雨朦胧,这样一幅画,简直像是将一片水乡的风韵都拢入了画中,有了灵气。

    还提了一首诗,崔兆全忍不住念诵出声:

    “水秀山青眉远长,归来闲倚小阁窗。”

    “春风不解江南雨,笑看雨巷寻客尝。”

    “好诗!”这诗与这画,实在是相配,将雨巷之美完全给展露了出来。

    光是画,虽好,却还好不到让人称绝,可还配了诗,书法也这样好,三者结合在一起,就成了绝佳。

    在画与诗的旁,还有着一方印章,正是代国公的私人小印长春散人!

    苏子籍笑着:“一张一月怎样?”

    代国公的诗,在京城早就已风靡,不仅仅贵女圈子喜欢,读书人也都叹服,喜欢收集真迹。

    而这代国公的画,竟不比诗词逊色,画与诗相配,还有着代国公的印章,这样的一副作品,每月一张,几个月下来,阁老起码能做到人手一幅,对见猎心喜的阁老而言,这当然算是份不错的“报酬”。

    而且,这样风雅的生意,一旦做了,大家也可以在教完后撇清关系。

    崔兆全虽是兵部尚书,却是正统科举进士出身,才华也是不虚,自然识货,展开仔细看了,心里就发痒,想立刻将这画给捧回家去,可惜今日刚才来办公,自然是做不过到这一点。

    有些不舍的将这画重新给卷上,见代国公正笑着等着自己回答,崔兆全说:“自是可以,以代国公的诗书画,崔某想,没有几个人能拒绝这样的提议。”

    不仅是可以,而是太可以了,想必那帮老家伙们都会乐得收一幅画,指点一下代国公。

    毕竟就算不拿出画来,这事也要落到他们头上,他们也要帮忙,现在既能给人情,又能得到好处,还是这样风雅不会有后续麻烦的好处,就算是到时传出去了,也无什么大事,大家自然乐得接受。

    苏子籍对崔兆全会答应毫不意外,笑着:“那我就先去看看地方,等半个时辰再回来拜见诸位大人。”

    说着,就先一步离开。

    不远处,正有一个太监站着等人,看样子,是来找代国公。

    崔兆全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苏子籍远去,笑着摇摇头,看了看手里这卷画,朝着内阁走去。

    按照大郑朝的规矩,内阁并不是每天都满员,毕竟能入阁一般都是一二三品大员,哪个不是在各衙门里担任着主官?

    除非特殊的日子需要聚集了商谈事情,平常都是有二三人留守,依次轮值。

    今日倒是个难得聚齐了的日子,上午在这里办公,下午则大多回各自的衙门去料理事,崔兆全带着苏子籍的画到内阁时,里面已有着几位阁老都在忙碌了。

    有在这里帮忙做事的小官,崔兆全也没用他们帮忙挑开帘子,而自己挑开了遮挡寒风的厚帘,顿时,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其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不大的房间内,几个阁老正坐在各自的书桌前,批阅着奏折,崔兆全进来,也没引起注意,大家来来往往出出进进,每次进来个人都要抬头看一看是谁,这实在是太降低工作效率,而过一个年积压的奏折,已有一小堆,他们可不想在这里耗着时间,以至回头加班,个个都是埋头工作着。

第五百四十九章 无非敷衍几句

    崔兆全扫了一眼,忽然笑了,说:“诸位国之大臣,崔某有个生意,不知道你们做不做?”

    哟,原来是崔兆全,他这是打算做什么?

    做生意?做生意做到内阁来了?

    几个阁老这才抬头,看向崔兆全。

    不过,他们心里虽吐槽,却也知道,崔兆全身兵部尚书,也是阁老,哪里会真的召集内阁的大人做生意,恐怕此生意非彼生意。

    见诸人诧异,全都看向了自己,阁老谢智还笑着:“老崔,你做生意竟坐到了内阁来了,该打!”

    谢智,27岁中进士,历任翰林院庶吉士、编修、侍讲,御史,现在任华盖殿大学士、参知政事。

    “不知是什么生意,能让崔大人都心动了?”还有人调侃,这人是何钰端,许彬虽“生而颖异,及学,目十行下,时人皆称神童”,但26岁中举,30岁才成进士,现在文渊阁大学士,蒙恩典入阁办事。

    崔兆全抛下那句话后,此时笑而不语了,只是慢慢展开了自己手里这幅图,盖住了印章,见几个同僚先不解,慢慢凑过来,渐渐露出惊艳,才说:“请大家仔细看看,这画如何?这诗又如何?这字又如何?”

    能做阁老,大家都是识货人,其中钱圩轻声念着:

    “水秀山青眉远长,归来闲倚小阁窗。”

    “春风不解江南雨,笑看雨巷寻客尝。”

    又看着这画,竟看不出这是哪位大家所画。

    到了他们这样的身份,又都是进士出身,多半还是家学渊博几代都有着藏书藏品,对诸位大家字画,都有着品鉴,这幅画画得这样好,诗搭配着尤其好,字也格外好,却让人分不清是哪位大家所作,自然越发好奇了。

    钱圩乃礼部尚书,思想蔚为大宗,门人不少,也不由皱眉:“怪哉,我竟也看不出这是哪位大家的作品。”

    “这样的功力,绝不是无名小卒,不知道崔大人从何处得来的此画?”

    “莫非是先秦之前的作品?”

    “不,看起来是新作。”

    赵旭是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知经筵事,深受皇帝信任,却是首辅,反复念着画上的诗,灵机一动,从这诗,想到了画的作者,突然问:“莫非是代国公所作?”

    这话一出,顿时几个阁老都安静了下来。

    崔兆全满意着自己的所见,这时才将苏子籍之前与他说,也转述给了几个阁老,才问:“这生意,你们做不做?”

    皇城

    “国公爷,您看,顺这路往前走,前面是三司衙门。”

    “再往前走是政事堂,就在三司衙门的左侧。”

    领着苏子籍介绍的太监,并不是赵公公这样的首脑太监,但也是六品官袍的太监,要知道,赵公公那样的首脑太监,按照太祖定下的规矩,最高也只能正四品,六品在宫里已算是有脸面了,何况这还是在皇帝身侧服侍,就是大臣见了,也要给些好脸色。

    苏子籍对太监没什么意见,只要不是揽权的九千岁,这在苏子籍眼里,也不过就是特别存在的官员罢了。

    而他未来既想登大宝,迟早也要用这样的人,态度摆正了,只当他们与官员没什么两样也就是了。

    用女官?

    说实际,苏子籍原本也这样想,但经过职场实践,他就不这样想了。

    一路上听着这太监讲解,巡看了一圈皇城,苏子籍倒听得满意,还特意赞了一句:“你介绍的很不错。”

    太监也只是陪着笑谦虚。

    等将外宫中的衙门办事地点都介绍完,这太监又将苏子籍领回去,这次就是去苏子籍此行的目的地内阁。

    “国公爷,这皇城里的衙门,中午都会提供一份膳食,无需让仆从来送,每日的膳食都是由御膳房提供,比后宫还要早上一会,吃时,保管饭菜都是热腾腾。”

    “仆人不许入内,有急事可通过侍卫转达。”

    苏子籍点首,理解,这就是保密机制,朝廷中枢,自然不能随意。

    “笔墨纸砚,一应之物,凡有欠缺,告诉在内阁伺候的官吏,自有人去告之奴婢们,奴婢们就会立刻从皇城库房里提了东西送过来,保准不会耽误了大人们的事。”

    说话间,就到了一排房子前,苏子籍看着那棵叫不出名字的常青树,又看看后面红墙绿瓦,觉得这地点到了夏天,说不定比这冬日还要舒服几分。

    “国公爷,您进去就是了,再往前,可就不是奴婢能去了。”太监一直送到了门口,在距离大门还有几步时就停下了脚步,怕苏子籍见怪,就指着不远的石碑,解释着。

    苏子籍看过去,发现内阁门口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字:奉天承运皇帝制日:凡后官嫔妃太监人等,擅入军机处者,格杀勿论!

    太监不入内,其实不仅仅不让进这内阁,更是指不准干政,看来是郑太祖吸取了前朝灭亡的经验,给予后人的警示。

    心里感慨着,苏子籍笑着朝太监说:“有劳你送我到这里了。”

    太监忙称不敢。

    苏子籍自己挑开厚帘子走了进去,一进入,就看到了里面已坐着在做事的崔兆全了,大概是听到了门口的对话,此时也正抬头看过来,冲着苏子籍暗暗点了下头。

    “看来这事已办成了。”得到暗示,苏子籍一喜,就见着除崔兆全,剩下四个阁老也都起身,向苏子籍行礼,不过仅仅是作了揖。

    “臣赵旭林见过代国公。”

    “臣谢智见过代国公。”

    “臣何钰端见过代国公。”

    “臣钱圩见过代国公。”

    苏子籍也作了揖回礼,在体制上也差不多,国公基本等于阁臣,但苏子籍是皇孙,还是很近的皇孙,有着几分“君”的意味,因此第一次,是阁老先行礼。

    由于都是作揖,气氛倒不像诸王来内阁观政时紧张,更平和一些。

    苏子籍作揖,更客气说:“诸位大人,我此番来内阁,是来学习,有什么做得不对,还请诸位大人指正。”

    说着,又向几位阁老作揖。

    因提前就说了,一天请教一条票拟,有几分师生情分在内,几个阁老自然也就坦然受了。

    “无非就是随口敷衍几句罢了。”

第五百五十章 见识之草根

    谢智虽已头发花白,可还是风度翩翩,算得上是美老头,因他最在意姿容,对代国公的印象就不错,此时就笑:“代国公,指正不敢当,不过,你有什么不懂,倒可以问问我等,我等在内阁做事,虚有一些经验。”

    谦虚了一番,做事了。

    苏子籍自己有一个桌子,一把椅子,是坐在最末尾位置,前面五位阁老依次坐下,一份份奏折从第一个批阅,再传到第二个阁老手里,依次传递,最后批阅并且在票签上写了意见,就会传到苏子籍手里。

    不仅仅让苏子籍观看,还由他用糨糊把票签贴在折子空白处,说白了,现在他就是一个糨糊工。

    贴完票签的折子会堆起来,随时被人送去御书房,由皇帝来查看。

    每个能流到内阁这里的折子,都是省郡大事,除非是密折,会越过内阁直接送到皇帝手里,平常折子,都会先从内阁过一遍,再送到皇帝手里,由皇帝做最后的批阅。

    因今天是五个阁老办公,每份折子上是五份票签,五个人分别对一份奏折进行批答,因有的阁老只是大学士并不身兼职,而有的阁老如崔兆全这样新入阁,则是有着兵部尚书的职位,各自擅长的领域不同,倒可以互补一下了。

    这就是一道已经成熟的流水线,不同的分工,明确又清晰。

    皇帝懒惰贪玩,不愿意看折子,甚至不愿意上朝,有内阁跟六部以及各司,其实朝廷依旧能运转,甚至十几年皇帝不上朝只偶尔看看折子,都不会出大乱。

    这是拥有一套成熟体系的优点了。

    “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苏子籍只看不写,看了一个时辰,也觉得受益匪浅,整个国家的脉络渐渐清晰。

    “掌握了这里,就等于是掌握了天下大权。”

    苏子籍暗暗感慨,只是目光垂下,就看见半片紫檀木钿虚影在视野中漂浮:“【为政之道】+3000,11级(7855/11000)”

    “只半个时辰,我的经验就激增三千。”

    “虽然说这是第一次有的特殊经验,属于整个眼界的开豁,但也可见位置的重要性了。”

    “无论是谁,只要在中枢实习一段时间,整个国家就没有多少神秘可言,这种是底下人一辈子都无法获得。”

    “这是?”一份折子传到这里,苏子籍仔细一看,顿时怔住了。

    “南疆处有盗贼偷袭攻下了卫安、姚崖二县?”

    突然看到了南疆消息,说有乱事,这就让苏子籍一惊,让他想到了梦。

    “这件梦里的事应验了,不知是否是巧合?”

    “若段勤死后能化为恶鬼作祟,两件事都应验,整个梦就可信了。”

    “只是,我记得不是盗贼偷袭攻下了卫安、姚崖二县,而是宁国挑起战端,并且攻下的是三县。”

    “……对了,可能是地方还没有摸清楚来犯者是谁?”苏子籍突然之间想起了梦里的风闻。

    “似乎根底是宁国大饥荒,派使者求援,结果被蜀王吃了礼物和公主,又把使者赶走,一颗粮食都没有给,所以入疆抢劫了。”

    “这似乎与我,是个机会,回去让人调查下。”

    正想着,就看到有人捧着一些点心水果进来。

    因不准太监宫女入内,而这些人其实不是仆人,都身着**品官服。

    “是勋贵和大臣庇荫的子弟。”苏子籍虽第一次来,一见就心中了然,啜茶并不说话。

    内阁是极机密之处,每张折子都是关系百万人的命运,自然不能随便让差衙进来收拾,要不,他们必会出卖。

    而能接触这种机密的官,品级都不低,并不是来伺候人,阁老也不愿意落人口实随意使唤。

    因此皇帝开恩,准许勋贵和大臣庇荫的子弟入内服役,凡是跑腿的事,这些就可以帮着去做。

    当然他们就不能随意观政了,但也受益非浅。

    “很好的制度。”苏子籍其实以前没有想的那样明白,对庇荫非常不满,但【为政之道】11级,又有着前世的例子和感悟,当下就想明白了。

    “草根之见识,果然必是见识之草根。”

    “科举诞生后,唐朝世家和科举相互平衡,最是鼎盛,等唐朝后期世家陨落,以及宋明,都受科举独大之祸,直到清朝又恢复平衡。”

    “所谓的东林党之祸,不如说是科举之祸,这和科举本身好不好无关,仅仅是科举,政出一门,就有独大之祸。”

    “有勋臣和大臣的庇荫的出身,官员就不是一面倒,皇权就稳固了,清朝有八旗子弟,就始终没有形成东林南林北林这种派系。”

    “并且具体来说,这些人品级虽低,但背后都是大臣和勋贵,想买通他们,成本就非常高昂。”

    苏子籍是来观政学习,若有所悟:“魏世祖当年,就三管齐下,宗室也可科举入学,只是不能当宰相。”

    “勋贵大臣可庇荫门生或子孙,少者一人,多者三五人。”

    “虽还是科举为主,却交织而成,相互平衡,无人能独大,单是这一项,就无愧484年国祚。”

    “虽说大郑继大魏之制,但宗室并不能科举入仕,三根柱子缺了一根,并且勋臣大臣的庇荫也很勉强,可见郑太祖并没有真正体会魏世祖立制的真意。”

    苏子籍喝了一盏茶,趁大家都在休息,从已看过折子里,拣了一份并不重要的折子,是关于水利,向谢智作了揖:“谢先生,学生有些不明,还请赐教。”

    这称呼很不错,避免了尴尬,而且并不敏感,谢智看了,因着之前“交易”,倒也给了两句提示。

    其实这两句虽也是干货,但没有相关经验或阅历,听不懂才是正常。

    苏子籍目光垂下,就看见半片紫檀木钿虚影在视野中漂浮:“谢智传授【从政之要】,是否汲取?”

    “是。”

    “【为政之道】+1200,11级(9055/11000)”

    金手指厉害,只要对方传授,就不是口中简单的几句指点,而是心里与之相关的一大块经验,一下增长了1200经验。

    苏子籍顿时一喜,再看这奏折上谢智所写票拟时,原本不解处,顿时就清晰明了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段勤死了

    “赵先生,学生有些不明,还请赐教。”

    “何先生,学生有些不明,还请赐教。”

    他又用这份奏折,向余下四人依次提问,四个人都根据自己的票拟,给了提示。

    “经验+1000”

    “经验+930”

    “经验+960”

    就是崔兆全,也给了提示,苏子籍从他身上也得1000的经验。

    “【为政之道】12级(1945/12000)”

    这次可谓是大丰收,一下子升级了,只是有许多知识,必须整理下才行。

    “各位阁老,时间不早了,是不是送上午膳?”有伺候的小官小心翼翼的问着,苏子籍起身笑着:“就不打搅诸位先生用膳,刚才又有人禀报,说我府上的仆人在外面等候,有事要找我。”

    “既是这样,学生就先行一步,几位大人慢用。”

    说着告辞离开。

    谢智看着苏子籍挑开帘子出去,若有所思,良久才说着:“代国公,行事很谨慎啊。”

    赵旭林把这折子一丢,摇摇头:“是啊,今天只问了一道水利,只是这样一来,要摸清内阁运转,怕是很长时间。”

    这样行事,虽不会招惹皇上忌惮,可这样畏手畏脚,何时才能学到真本事?

    钱圩喊着开饭,扫看了下,淡淡说着:“这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乘着牛车,在又一场雪要下不下的时候,苏子籍回到了代国公府。

    因着皇城离望鲁坊并不远,回家时也才到中午。

    “今日夫人有客?”

    没下牛车,挑开车帘看到有女眷被叶不悔亲自送出大门,苏子籍问赶过来扶的仆人。

    仆人小心领路,免的滑了,回话:“是住在望鲁坊的一位侍郎家的夫人,半个时辰来的。”

    难怪看不悔的神情,过于客气,不像对待朋友的模样,应该是只来过一两次。

    苏子籍这样想着,就下了车。

    叶不悔在送客人出来时就看到了府里的牛车,此时牛车从旁门进去,牛车上下来的苏子籍朝自己走来,叶不悔忍不住就露出笑容。

    自从与苏子籍成真正夫妻,二人的感情又跨入一个新台阶,凡是见到夫君,叶不悔都会忍不住的心里欢喜。

    “夫君,这时回来,可是还没用饭?”把苏子籍迎入,叶不悔问。

    苏子籍给她挽了下落下来的一缕秀发,同时说:“一会与你一起用饭,今日吃什么?”

    “早就让灶上去准备,酒楼送来了一些鲜虾,说是要做一道鲜虾蹄子脍,别的都是一些家常菜,倒是上次夫君你说味道不错的玉蕊羹,我也让灶上备上。”叶不悔回答,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点,无论地位怎么样演变,他的态度始终如一。

    苏子籍听了,点了点头:“这些你操办就是。”

    又随口问:“方才客人,可是来找你出去赏梅?”

    “夫君,你是如何知道的?”叶不悔睁大了杏眼。

    苏子籍笑着:“你夫君我什么不知道?好了,不逗你,其实是最近京城中有许多梅花开得艳,不光是你,你夫君我也被人邀请去参加文会,只是都被我婉拒了。”

    “我也没答应她。”叶不悔在苏子籍面前倒难得会流露出女儿狡黠的样子:“她们一圈子的人,惯是喜欢排外抱团。”

    “而且夫君有麻烦时,她们一个都不上门,等夫君晋爵了,她们个个都来了。”

    “这样的人不宜深交,而且和她们只是点头之交,她们反不敢对我指手画脚,接触多了,怕会惹来麻烦。”

    虽叶不悔是代国公夫人,但年纪小,在外人看来出身贫寒,又无子嗣,能一跃成为国公夫人,靠的不过是运气罢了,甚至还有些人带一点暗搓搓的心思,等着叶不悔被苏子籍所弃,跌落下去。

    叶不悔与生俱来的敏感正在慢慢复苏,哪怕是对她客气热情的人,谁对她有善意,谁对她有恶意,叶不悔竟然都能感觉到。

    苏子籍也不意外叶不悔的反应,他眼底带笑:“你想赏梅,等无事时,我陪着你去。”

    叶不悔也笑着应了,说话间二人就进正院的厅里,有丫鬟上茶,灶上的饭菜也都准备摆了,叶不悔看着苏子籍喝了几口茶,好奇问:“夫君,今日去内阁,可一切顺利?”

    苏子籍放下茶杯,点了下头:“很顺利。”

    虽然内阁的几位阁老明显打算敷衍自己,但他只要得到只言片语指点,就能汲取一大片经验,这是这些人预料不到,也是苏子籍最大的倚仗。

    所以苏子籍才能表现得并不急躁,但想到梦里那些,苏子籍趁着饭菜还没摆上来,点开了半片紫檀木钿虚影。

    “【蟠龙心法】15级(3650/15000)”

    “晋升代国公有一个人道种子,最近天天摆谱,虽每天可汲取的经验有限,但终于凑足了,可以汲取突破了。”苏子籍看了一眼后,暗想。

    一念之间,半片紫檀木钿虚影发生变化。

    “受封代国公,形成人道之种,是否由蟠龙心法(3650/15000)汲取(此举不可逆)?”

    “是!”

    “【蟠龙心法】汲取人道之种,+12000,晋升16级(650/16000)”

    “轰”天空轰鸣一声,响了一声闷雷,恰野道人来了,听着这一声,不由一阵慌乱:“这是怎么回事,冬日还有雷?”

    仆人也多惊疑,看向了天空,只见阴沉的天空堆积着云,舞飘雪花在疾落,和刚才一模一样,看不出异样,似乎一响仅仅是幻觉。

    “或是哪家大爆竹。”野道人喃喃了一句,突然之间起了点疑心,偷看苏子籍,只见苏子籍端端正正坐在椅上,一双眼遥视远处,似乎并无异常,只得入内。

    “一起坐了用饭?”苏子籍回过来说着。

    “不了,臣已用过了。”

    知道主公夫妻感情好,国公夫人不是外人,野道人也没特意避着叶不悔,见过礼,直接就对苏子籍禀报:“主上,段勤死了。”

    段勤死了?

    苏子籍眼皮一跳,问:“怎么死的,关于他的情况,现在眼线尚是敞通么?”

    野道人毫不迟疑:“很敞通,以主公的名义,虽刑部大狱不敢私下放人,但打听一些消息还是没问题,段勤死了这事,就是刚刚发生,绝对不假。”

第五百五十二章 应证

    “听说,是贴加官而死。”说到这个,野道人都不由暗抽一口凉气。

    这是用桑皮纸盖在犯人脸上,泼上水,桑皮纸受潮发软立即贴服在脸上,犯人顿时难以呼吸,紧接着又盖第二第三张,一般到第五张,人就死了。

    五张叠在一起的桑皮纸,一揭而张,凹凸分明,犹戏台上“跳加官”的面具,这就是“贴加官”这名称的由来。

    野道人仔细想想,受了惊一样一颤:“听说自他死了,大狱内就接连出怪事,挨着牢房也死了几个人,大狱已请人来处理此事了。”

    “我沟通的眼线,就很恐惧,我多花了点银子才答应连续报告。”

    这事可是急事,耽搁就看不到效果了,苏子籍丢下筷,直接起身:“走,我们去看看。”

    又对叶不悔说:“不悔,我有些急事要出去一趟,午饭就不在府里吃了。”

    叶不悔从二人对话就听出了什么,说:“夫君去忙就是。”

    等苏子籍跟野道人从正院出来,牛车早就备好,上了牛车,就从门前出去,向着目的地行去。

    “大狱前有酒楼,离得最近那家,我在三楼定了一个雅间,正好可以看到大狱的情况。”野道人在路上说。

    这其实也不难,三楼雅间花销要比一楼及二楼的大厅多,有这个闲钱,若无必要的事,也不会跑到大狱附近吃饭,富贵多半嫌晦气。

    挨着大狱的酒楼,生意往往不如别处好,所以老板欢喜都来不及。

    他们抵达这座酒楼时,明明正是饭点,可除一楼人还算多,二楼大厅就已人不多了,等到了三楼雅间,一路走来,更是安静。

    还别说,这地方吃饭可能稀松平常,但作此时观察大狱的情况,倒是个好地方。

    “主上,从这里就可以看到大狱。”让伙计上茶,再上几道招牌菜,野道人就对进来的苏子籍介绍。

    每个雅间都有一扇窗可以看到外面,苏子籍走到窗前往下望去,果然,远处就是大狱,从这里可以看到大狱门口,但因大狱的建筑封闭,却看不到大狱里面的情况。

    但这也足了,苏子籍虽看不到什么,只是眸子微闭,就能感受到一种阴冷,正从大狱四溢。

    这阴冷,还不是冬日阴天的那种寒冷,而是一种更黑暗,也更令人打心眼里发寒的气息。

    不仅是苏子籍,普通百姓也多多少少能感觉到一些异样,有许多人在路过大狱时都加快了速度,根本不敢往跟前凑。

    “主上,有甲兵过来了。”野道人这时说:“似乎情况有些不对?”

    “是有些不对,你看那些甲兵。”苏子籍朝着围住大狱甲兵看了看,就示意野道人仔细观看。

    野道人仔细看了,脸色也越发凝重:“这些人似乎在瑟瑟发抖?”

    “他们不是在害怕,是阴气入体了。”

    恶鬼作祟,从气场上就会影响到普通人,这些甲兵都是身带肃杀,按说莫说是恶鬼,便是小妖怪也该绕着走,偏偏就是他们,也奈何不得里面的恶鬼,反被它的气息给影响了。

    野道人惊奇:“京城这地方,竟还能出现恶鬼,不可思议。”

    是啊,就是这样,才让苏子籍感到不可思议。

    京城这地,大妖怪来了都要盘起来,这段勤祖上就算真是妖怪,又有什么特殊,可以让他在死后,于这天子脚下作祟?

    便是早在梦里梦到了,此时真的见到,发现竟真的发生了,还是让苏子籍感到震惊。

    他暗想:“在京城,百邪辟易,还有鬼能作祟?”

    “难道段勤的祖上,不是普通妖怪,而是妖怪中的勋贵?”

    “不,就算是妖怪中的勋贵,又能怎么样?”

    才这么想着,就见有牛车疾行而至,接着,一个道人就翻身下了车。

    “是刘湛。”苏子籍看清了来人,轻声说:“他来解决这事倒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虽段勤化作了恶鬼作祟,但刘湛可是道门真人,不是一般道士可比,段勤刚刚化为恶鬼,估计连一击之力都没有就要被解决。

    不过苏子籍也只是这么看着,在段勤真化为恶鬼,对方在苏子籍眼里仅剩的一点价值也已没了,自然不会在意他是什么下场。

    “啊”

    “什么声音?!”片刻,从大狱里响起一声长长惨叫,竟直接穿出老远,让酒楼附近的路人都听到了,下意识朝着大狱看去。

    有一些胆子小的,浑身颤抖,再不敢停留。

    野道人辨别了一下:“主上,那种阴冷气息没了。”

    “刚刚出现的恶鬼,连一日工夫都没有,哪里能敌得过道门真人?”苏子籍笑了下:“刘湛便是旧伤未愈,对付它,也是轻而易举。”

    就在点评着刘湛时,刘湛已从大狱里出来,不如来时急促,出来时微微蹙眉,似乎满怀疑惑,有些慢吞吞。

    “应该和我一样,觉得能在大狱中作怪,必是前所未有的恶鬼,鬼中之王都可能,不想转眼可杀,可转眼可杀,又怎么能京城大狱里作怪?”

    “这是死循环,想不明白了吧?”

    苏子籍才想着,突然之间,刘湛似有所觉,朝着酒楼望过来,一瞬间,目光就对上了。

    “代国公?”远远对视了一眼,刘湛瞳孔微缩,虽距离不近,根本看不清面孔,但灵觉立刻查知了身份。

    只是苏子籍现在是天璜贵胄,身份贵重,他在此处见到了,也不能做什么,只能收回了目光。

    楼上饭菜已上来,苏子籍看了一眼,就直接起身:“走,我们再回去。”

    野道人不明所以,有点可惜,还是立刻请着主公回去,到了牛车,就看见主公入内,就翻找到一卷书翻看,还不时蹙眉。

    “段勤的确化成恶鬼作崇了,那梦就基本上应证了。”

    “现在,就得应对危机。”

    这本书不算精品,不过是野史,但也因野史,多喜欢写一些吸引人眼球的事,其中就有一篇讲了关于“七窍玲珑心”的故事。

    据说,前朝隆安帝时,喜欢炼丹,为制造大丹,就用了一味“七窍玲珑心”。

    而这一味“七窍玲珑心”不是他物,用是人心,还不是一般人的心,而是入道之人的心。

    这本是捕风捉影,近于无稽之谈,可苏子籍读完,神色冷峻,问野道人:“你可知道,京城中,谁炼丹最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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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木钿,指狐为妻,六大预言,谁是太子一个现代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赝太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赝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赝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