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四章 梵法深了不少
苏子籍在外面等着,良久才看到一个人出来,在昏黄光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让大王久等了。”方真说,他的表情有些不对,之前欣喜激动都淡了不少,神色黯然,眸光中甚至带着一点泪光。
抬眸看向苏子籍时,不等苏子籍开口问,就说了致使他心情糟糕的事。
“辩玄的左眼怕保不住了。”说着,就忍不住叹息。
这句话,让苏子籍也略吸一口凉气。
辩玄的左眼保不住了?
方才光线昏暗,苏子籍只注意到辩玄脸上有伤,左眼肿得厉害,当时想的是,怕是这次伤愈了脸上也要留疤,没想到竟严重到要瞎一只眼。
方真见惯了受伤的人,辩玄也不是无知小儿,既这么说,就**不离十了。
那样一个相貌俊美风流的人,却破了相、瞎了眼,从普通旁观者角度看,都会感到可惜。
苏子籍叹道:“竟会这样?实是可惜,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方真微微苦笑:“大狱中,最喜折磨高官,还记得本朝开国时几起这样案子?”
“辩玄俊美风流,也和这一样,就要折磨他,破他的相。”
苏子籍记起来了,这的确发起了多件,其中之一是礼部尚书入狱,都被打断了肋骨,哀号半夜而死。
后来有人出狱,花了大力气,硬是整死了狱官上下,才使后来不敢那样猖狂。
不想辩玄也栽在了这方面。
“唉,越是硬骨头,越是高官,越是俊美风流,越要折磨,这可惜了。”苏子籍说着:“不过,我看没有全瞎,马上就要出去了,我立刻派医师治疗。”
“哎,希望有转眼!”方真的唏嘘遗憾,则要比苏子籍更强烈一些。
他毕竟跟辩玄是真有交情的朋友,哪怕碍于身份,两人在外人看来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甚至大多数时是通过新平公主举办宴会才小聚一下,可在方真眼里,还是有着不轻份量。
方真也是真赞赏辩玄的言行相貌跟才艺,觉得辩玄虽涉入了世俗却仍心存高洁,正是因他这么想,看到好友落难如同雪落泥泞,才会更难过。
“清园寺本有八十七个和尚,现在也只剩下三十一人了。”方真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
回想清园寺之前的盛景,是如何在文人中享有盛誉,又回想到辩玄的风姿,与现在一看,简直和梦一样,恍惚间,就醒了。
因这里并不是多让人放心的地方,方真的话就压低了声音,轻声:“当年我第一次认识辩玄,就是在新平公主的诗社,那时公主年纪不大,辩玄年纪亦小,只是少年和尚,却性格温和,言之有物。”
“我那天恰受了父亲训斥,在宴上喝得多了一些,醉了,是辩玄发现,给予照顾,让我没有出丑,细心实是让人心里服帖。”
“那一日,不过是聊了一些诗词,后来与他熟悉了,聊的事就多起来。我知他并非表面上看着不沾世俗,他认识公主也是有所图,甚至与我相交,初时怕也并不单纯,只因我出身淮丰侯府,又是陛下用着的人……”
方真再叹一声:“可不管是因何相识,我与他之友情,却还是真的。”
“现在想来也是唏嘘,我曾以为,以辩玄的才貌,纵然有难,也该是与女人有关……没想到,他竟会因这种事入了大狱。”
过去他一直担心是辩玄与新平公主相处多了,引皇帝震怒,怕要遇到桃花煞。
没想到新平公主这个劫难被辩玄意外跨了过去,却因周玄的事让整个清园寺彻底完了。
苏子籍在一旁安静听着,也不由警醒。
是啊,曾经风光的寺院,出名的和尚,转眼间就跌落泥潭,连自救都难了。
要是自己落到这下场……
但转念一想,太子出事,皇帝可是毫不留情,连子孙都杀尽,那可不是谣传,而是他亲眼看见。
自己要是落到这下场,怕是连半点生机都没有,连辩玄都不如。
辩玄起码还有人敢救,而且能救,换做是自己,到时诸王巴不得落井下石,而新皇帝也不会如对辩玄这样,把自己当做无关紧要之人,只会斩草除根。
二人说话间,里面就慢慢走出了第三个人,正是辩玄。
与方才的沉默阴郁不同,此时,辩玄仿梵被方真开导过了,一出来,就冲着苏子籍行礼。
苏子籍与对方目光对碰,没避开这个礼。
辩玄直起身,说:“救命之恩,小僧永不敢忘。小僧从入狱时,就已不觉得能活着出来,没想到却有大王相助,让小僧竟有踏出大狱这一天……”
似是想到了在狱中的遭遇,他眸光微沉,俊美的脸因伤痕,让他看着就让人下意识发冷。
辩玄十分认真向面前的代王承诺:“从今以后,只要大王需要,小僧愿为大王赴汤蹈火。”
这感谢,看似是发自肺腑了。
尹观派越发看重自己了,刘湛也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可见清园寺的和尚是真的遭了大难,受了大罪,自己现在伸出援手,才能让辩玄说出这样以前绝不会说出口的话。
“辩玄,你的礼我已受,你我也算是朋友,我当然不能不顾。”苏子籍听着,却没应下,只是说着:“这般感谢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只是你要洗净罪孽,甚至救得别人,重振清园寺,还得戴罪立功,望以后多多配合。”
辩玄定定看着面前代王,嘴唇颤抖了几下,再次一拜,这次起身,就不再说方才那番话,而说:“小僧定会配合,认真办好大王交代的事。”
随后又沉思片刻,说出了九个名字,这就是可以带出大狱的人了。
从剩下的三十人里只选出九人,这的确是件令人选择起来很艰难的事,谁知道被留下的人又能有几人活下来?
但辩玄必须要选,还要选出对代王有用的人,也唯有这样,剩下的人才存着那一线生机。
苏子籍见辩玄的神情波动只是片刻,很快就表情庄重,心下也有些佩服。
“经过此事,此人梵法,又深了不少啊!”
“要不是我本身臻至至诚之道,还真看不出他的深埋在心的黑火。”
第七百三十五章 无一官殉死
“你现在还不安全,并且清园寺现在还贴着封条,不能住人,还请到我府内住着,到时协助我做事也利于沟通。”苏子籍想了想,说。
都已选择投靠代王了,只是去代王府住下,这种事自然是小事中的小事了。
而且辩玄也承认代王说的有理,清园寺的事,不仅仅只是清园寺的事,因牵扯着大妖周玄,势必也会与齐王府有牵扯,现在刚刚出狱,还没有恢复,在外面住很容易就被人灭口,住在代王府是个再好不过的选择。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辩玄轻声说着。
九个和尚是按照名单,由苏子籍带来的府卫去点了,请出来,一个个互相搀扶着,衣衫褴褛,身上都是血污,看着可比辩玄还要惨烈几分。
方真目光从脸上一一划过,九个人都是二十到五十岁之间的和尚。
“还能走吗?”方真问。
“小侯爷,我等还能走。”一个长相端正的中年和尚回话。
“那就跟我走吧!”苏子籍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呆了,转身走向书案,提笔在宣纸上写:提调辩玄及九个和尚与我处听令,并且取出随身小印钤上。
写毕,苏子籍递给狱官:“给你这个,放心了吧?”
狱官略过一眼,虽不是代王府正印,但也是私印,并且亲笔字,连忙赔笑:“这是王爷体惜卑职,卑职谢恩了。”
话还没有落,苏子籍已先一步往外走,跟来时一样,走了一段又一段,最终走出了大狱。
随着清新空气扑面而来,弥漫在鼻间的血腥才没那么浓烈。
苏子籍踏出台阶,深深呼吸一口气,就看到门口除来时乘坐的两辆牛车,又多出了几辆,野道人静立在旁,见自己从大狱里走出来,立刻上前。
“主公。”
“让人扶着辩玄他们上车,你一会同我坐一辆车回去。”苏子籍吩咐。
“是。”野道人立刻应着。
跟着野道人来的还有几人,都是府中的仆从,等辩玄一出来,这些人就走过去搀扶着和尚上车。
从牢房走到大狱门口,没有人帮着扶,已是耗掉大部分和尚的体力,现在扶着上车,许多和尚的腿都软了。
辩玄看出代王似乎有事要处理,没上前,安静任由安排,上了紧跟着代王车驾的牛车。
方真向苏子籍告辞后,被青年仆从抬上牛车,代王府的牛车在前面走,几辆牛车缓缓跟着。
牛车内的苏子籍没有看野道人递上来的资料,重重吁了一口气,说着:“孤刚才看了大狱,真是触目惊心啊!”
说着,就把刚才的事说了。
野道人却不觉得奇怪,静静听了,自银瓶奉上茶,才说着:“主公,这事多的是,本朝还算好,前朝末期,臣民仍动辄获咎,大狱里经常住满了人。”
“不少高官,昨天还是起居八座卤簿如云,转眼铁枷加身,变成阶下囚,这些遭遇,都写在了《菊堂知氏》、《行在阳秋》、《帝京闻见录》上,可所谓血迹斑斑。”
“此所谓民心似铁,官法如炉。”
苏子籍听了不语,半晌才叹着:“说的是,因此官场的人,才越发知道权柄的可怖,不过也正因这样,一旦遇到更强者,百官都纳首就降,本朝克了清台,抵达风安,满省官员尽降,满地俯伏,竟无一官殉死,毫无骨气。”
说到这里,苏子籍不由一叹,朝廷的人远比朝廷外还软,就是这原因,硬骨头早就被磋磨死了。
这话不提,苏子籍喝了口茶,看起了资料。
这是刘湛给的资料,苏子籍对刘湛速度能这么快也有些惊讶。
不过想到尹观派在整个圈子里都是实力雄厚的大派,只是查一下京城神祠的资料,也的确不算什么。
这甚至不算是什么机密,只是一般人想要查,耗费的时间太多,也没那么多门路罢了。
厚厚的一叠,苏子籍一张张翻看着,发觉这资料跟名单,并不是胡乱给,而是经过了初步筛选,是按照苏子籍目前最需要分类分出来。
哪些神祠行事乖张一些,哪些神祠行事低调,两类神祠都分开了放着。
被册封的是多数,也按着时间跟影响力排着。
一般来说,没有册封的神祠,就算是野祠,只不过民不举官不究,况且这些能在京城存在的神祠,便在本朝没有过册封,在前朝也一般接受过册封,多数信众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而每个神祠的资料里,不仅有神祠里人员的名单资料,也有主要信众的名单跟资料,其中凡是有名有好有些地位也都是重点放在了前面。
苏子籍心里暗叹:“到底是宗教人,这样仔细,怕是平时就用了心思。”
仔细看了良久,看到了一大片梵寺,苏子籍心里暗笑:“这是想借我的手,来清理梵寺?”
略过这些,指着几个放在后面的神祠:“这几个神信徒不少,但没有册封?”
“对,没有,都是民众有信,但朝廷不封的民间神灵。”
过来路上野道人就已是将这份资料看过一遍了,苏子籍一指一问,野道人就立刻知道问的是哪几个神祠,这几个之前还重点调查了一下,发现与刘湛给的资料没什么不同。
苏子籍点了下,表示明白了。
“对了,等回府后,派人收拾出一个单独院子,让这些清园寺的和尚住,再多请几个大夫来府里给他们治伤。”
苏子籍重点提醒了一下:“这份情报,我们虽已有了,还得请和尚们也出一份,你明白么?”
道士既出了一大片梵寺,和尚也得出一大片道观才对。
“臣明白了。”野道人立刻点首,表示明白。
这是要平衡对比,他们带回了清园寺的和尚,这件事是瞒不住。
尹观派肯定已知道了,既是这样,就索性光明正大的来,不能表现出偏心,让某一方心存芥蒂。
苏子籍又低声吩咐:“再查下三家王府,有没有和这几家神祠有联系。”
“是。”野道人立刻心领神会,他心中有些激动:“主公,难道想借清理神祠的事,打击别的王府?”
“果然是一箭双雕。”
第七百三十六章 忠心事主
代王府
薄延穿着代王府的府衣,按刀巡查着代王府,见着王府假山叠翠,北侧是一处水轩,临水有水榭,隐隐传来的笙萧琴瑟之声。
远远望去,只见水榭汉白玉栏石桥处,十几个侍女在练剑,中间的正是洛姜,踅过回廊,踱到了临水处隔水听音,琴声中,一袭白衣的洛姜,舞着剑,隐隐泛起清光,一眼望去,恍若月宫之女,清影疏离翩然出尘。
薄延看呆了,手上却打了个手势。
“哼!”丫鬟红叶一眼看见了隔水的府卫,嗤之以鼻,瞪了一眼,洛姜看在眼里,也就略打了手势。
薄延得了回应,代王府不比外面可以随心所欲,也就离去,不由寻思:“洛姜的剑术,似乎又有精进。”
“王府还有这妙用?”
薄延走了几步,就见不远是清莲馆、闻香室、见心厅、看山楼等,诸堂构以廊贯通,处处井井有条纤尘不染,不禁感慨,这就是王府之富贵?
不到王府,还真是不觉得王府的富贵,就和以前喝酒时有江湖客说——王爷挑粪肯定用金扁担。
踏着卵石甬道,薄延只觉得发闷:“可恨,王府规矩森严,文寻鹏虽遇到几次,却不好下手,并且洛姜还隐隐护着,难道她真的因王府富贵而变了心?”
才寻思着,噼啪几点雨落下,此时已漠漠黑云,才转入走廊,“唰”一声,雨点扫过,紧接着是一声闷雷。
六月天,前一刻还可能晴空万里,下一刻就能黑云压压侵上,噼里啪啦的下起雨来。
今日也一样,卯时远方还能看到璀璨晨辉下的霞云,看着就是难得的好天气,到了辰时二刻,突然就变了脸。
乌云远远压下来,随一阵风摇树枝乱,接着就是噼里啪啦豆子大雨点,摆摊的小商贩忙着收摊,路上行人也步履匆匆,顷刻间这一条街都空了。
代王府内却很忙碌,走廊上来来往往一些人,手捧着碗碟水盆,反正走廊上有顶,下雨也淋不到。
因着雨点不必打扫庭院,一些忙完活计仆人早早就吃早饭,端着大海碗坐在屋檐下看着雨越下越大的人也不少。
内院就稍稍安静了一些,略带腥味的气息随风一吹,就从垂帘间隙进了屋。
早起的代王夫妻,此时刚刚用完早膳,两个丫鬟捧着水盆,让二人漱口后吐到盆里,又有丫鬟递上精致手帕,用于擦嘴。
外面还有隐隐的琴声,水银泻地一样透穿过来,直往心里钻,这等奢侈生活,哪怕已不是第一次享受,叶不悔仍不能习惯,但可以坦然受之。
“困了?”见叶不悔以手掩口打了个哈欠,苏子籍有点诧异,忙问:“可是昨晚没睡好?”
“倒也不是。”叶不悔的杏眼因打过哈欠而带上了一层水雾,看着竟有几分可怜兮兮:“最近几日不知怎么,哪怕晚上睡得沉,白日仍想睡。”
想到自己从大夫那里听到的说法,再加上前世信息时代得知内容,苏子籍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劝叶不悔:“你想睡就睡,你有了身子,这是孩子在成长,回去睡个回笼觉更好。”
“有什么事,都丢开手,内事有嬷嬷和管家,外事有几位先生,这小小的代王府出不了乱子。”
“几位先生都是荆山之玉,怎么管不好?”叶不悔白了一眼:“不过,你一向辛苦,我想多少给你分点忧。”
“我知道,我知道,等你生了孩子,有的是时间给我分忧。”苏子籍哄着,等不悔真回卧房去了,端坐在正厅的主位上,听着直到一曲终了,袅袅余音已尽,才回过神来,让丫鬟鱼贯而入收拾一番,又奉上香茶,对到面前回禀王妃昨日大小事宜的贾嬷嬷说着。
“这些事,你继续盯着,再有王妃有孕,吃食上也要多加注意,除厨房不得懈怠,点心与水果都要备齐,哪些是孕妇可吃,哪些是孕妇忌口,你们这些人都要一一查清。”
“没有事,你们都有功,但出了纰漏,拿你们是问!”
贾嬷嬷忙赔笑:“请大王放心,奴婢是跟着王妃的人,王妃好,奴婢才能更好,定会用心服侍王妃,绝不会让王妃跟小世子受委屈!”
这话由别人说,就略显肉麻,可由这看起来略富态且笑容爽朗的妇人说出来,就十分真心实意了。
苏子籍嗯了一声:“你明白就好。”
又特别吩咐了一句:“对了,要是以后毛桃上市,就多买些品质好的毛桃,这果子对孕妇好,可以让王妃每日吃几个,但也不能贪食。”
毛桃其实就是猕猴桃,这世界也有这种水果,价格昂贵,一般在京城售卖时,只有达官贵人能买得起,因数量不算太稀少,倒也不至于一上市就疯抢。
苏子籍知道这东西含有更多叶酸,不悔这几个月吃一些毛桃,还是有好处。
“没想到大王对这种事也这么懂,您这般体贴,王妃若知道,定会十分高兴。”贾嬷嬷算是活得久见识不少,可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代王这样连这种小事都盯着的男人,也忍不住感慨出声。
不过她好歹还知道分寸,说完这些话,就告退出去。
“贾嬷嬷,您这是要去哪啊?莫非是遇到了什么喜事?”贾嬷嬷从里面才出来,就碰到了个丫鬟,见她满脸感慨,忍不住问。
贾嬷嬷一抽手帕,爽朗笑着:“我怕这是替王妃高兴,大王与王妃感情好,我们这些服侍王妃的人才能有好日子过,等王妃诞下小世子,到时府里的喜事还要更多!王府一代代的传下去,你我子孙也能跟着一起长长久久依附王府活下去,这岂不都是喜事?”
“这倒是。”丫鬟虽还是少女,被说到了结婚生子的事还有些害羞,可也觉得贾嬷嬷的话很有道理。
“得知王妃怀了小世子,满府的人都很高兴。”
这可是代表着王府的延续,王府后继有人,这些人才能专心待下去,只要忠心事主,后人就能成家生子,子子孙孙背靠大树好乘凉。
不是谁都愿意在这时代做浮萍一样的平民,没有后台,可能因一点纠纷就能被土豪弄死,甚至都不必直接出手,逼迫一番,就能让人全家上吊。
在福利好的达官贵人府邸做仆人,在这时代其实算上是美差。
至于伺候人,这时代谁不伺候人?
白身见个差役都要赔笑,见个举人就要磕头,除了皇帝,谁能不跪?
第七百三十七章 拿鲁王开刀
贾嬷嬷脸上表情再真挚不过:“是啊,且像大王这样爱惜妻子的男人,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你都不知,刚才大王吩咐我照看着王妃的饮食起居,这还不算,还特别吩咐,等毛桃有卖了,就每日买一些好毛桃给王妃吃,说是这果子孕妇吃了好!你说说,哪怕不是大王这样身份尊贵的人,便是做芝麻小官的,哪一个能这样对待妻子?”
“哎呀,大王对王妃可真好啊!”丫鬟听了,也艳羡说。
“是啊,所以我们这些做奴婢仆人菜肴更加好好做事……我要去厨房说说王妃午膳吃什么,就不跟你继续说了。”说着,贾嬷嬷就匆匆离去。
厅里,苏子籍坐着慢慢喝着茶,贾嬷嬷在外面说的话,他耳力好,听到不少,嘴角不禁露出了丝阴冷的笑。
既知代王府好,大家才能跟着一起好,为何还要做出背叛代王府的事?
“罢了,本来发动神祠之事,就得卷入王府或别的豪门,现在谁勾结你,我就选谁开刀。”
想到之前听到禀报,苏子籍轻拍手,对安静进来一个貌不惊人且换了衣裳的府卫说:“跟紧了。”
“是。”这府卫应声,就脚步轻盈出去,朝贾嬷嬷离开的方向跟上去。
“主公,你怀疑贾嬷嬷有问题?”这时,野道人从屏风转出来,向苏子籍递上一份名单,问着。
刚才来得匆忙,刚到贾嬷嬷就到了,大王让他先到屏风后暂避。
苏子籍嗯了一声,拿起名单细看,野道人就不多问,转了话题。
“主公,臣请了几个城内名医给清园寺和尚看伤,别人都好,虽伤的不轻,但都是骨肉伤,只要用好药,仔细调养,未必不能恢复,唯有辩玄……”
说到这里,野道人顿了一顿,声音低沉了些。
“辩玄似乎重点照顾,琵琶骨损伤很大,左眼更是保不住了,恢复了,武功也不足原本一半。”
苏子籍站起身,踱了几步,叹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野道人目光一闪,没有回答,见代王坐回去,又禀告:“不过他们办事还很积极,为了戴罪立功,清园寺的和尚,联系着发动了不少人,这份名单是清园寺和尚递上来,请主公您过目。”
苏子籍看了名单,发觉这名单和刘湛的名单有重叠处,这很正常,毕竟调查的对象一样,重合必是无误。
但也不是全都一样,也有一些区别,苏子籍重点看了看有区别的部分。
野道人等着苏子籍看完,又递上来一份名单:“主公,这名单是诸王家眷和神祠的联系,何时上香,捐了多少,都有记录。”
“哦?”苏子籍立刻接过来,边翻边说:“你做的很好,名单收集的很快。”
“当不得主公夸奖。”野道人笑着:“这些其实也不是很难查,尤其个别神祠行事高调,只需锁定了去查,就能查出问题来。”
“至于王府家眷,也很引人注目,总有有心人记得,只是化了些银子罢了。”
“主公,这三洞娘娘神祠,据说能去痘送子,很是灵验,信众不少,但据我所查,这送子很有蹊跷,怕是个**的贼窝,又没有得朝廷册封,没有太硬后台,可以拿它开刀。”
苏子籍沉吟着,手指轻轻敲着把手,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再等等。”
说着闭目养神,野道人也不催,就在下座等着。
过了半个时辰,听到外面传来急急脚步声,野道人顺声望去,就见刚才的府卫进来,向苏子籍行礼:“大王!”
苏子籍本闭目养神,这时瞿然开目:“她见了谁,可出了府?”
这府卫乃前太子府兵的后人,忠心上没问题,立刻回话:“大王,贾嬷嬷先去了厨房,与厨房的人说了几句,就出了府,说是买些针线。”
“去了附近一偏僻处,我一直不远不近跟着,就见她与对面开杂货铺的吕大说了话,因离得远,没能听清说了什么,随后就各自离开,我见贾嬷嬷回转内院,就一直跟着吕大。”
“本来没有啥可疑之处,这吕大却立刻关了门,怎么才开店就关了,我就起了疑,继续跟着,却去了墨香街柳家当铺,说来奇怪,他一进去,柳家当铺就关了门,不接外客!”
“我立刻请了一个人悄悄盯着,自己立刻回来向大王您禀报。”
苏子籍听得异常专注,坐直了身子:“你办的不错,去查下,这柳家当铺是什么底细。”
“大王,不必查,这是鲁王的人。”野道人本来静悄悄的听着,这时插了话。
“哦,怎么回事?”
野道人回话:“臣受命于大王,自您封公时,就怕外人安插,因此对王府附近的店铺和人家,都查了一遍。”
“有些是长年累月住在这里,嫌疑不大。”
“有些却是大王封公封王后,迁移过来,就很是可疑。”
“吕大并不是新迁移的,背景清白,邻居也说他办事勤恳,但柳家当铺却是新开的当铺,故我派人专门盯着,就发现他和鲁王府的人私下接头见面。”
“贾家本是太子的旧部,大王提拔时,家境非常不好,还有个儿子得了病没有钱看,眼见要病死,是大王派了医师治了,在府内月例银子也是上等。”
“臣也想不到,贾嬷嬷这样有家有底,还受了大恩的人,忘恩背主至此,竟被鲁王府收买了。”
苏子籍踱步,对着府兵说着:“你调查有功,自己去帐房支三十两银子,孤赏你。”
“不过,守住你的嘴,不要乱说。”
“是!”
眼见府兵退了出去,苏子籍沉吟,两场噩梦里都不曾有过吕大柳家当铺出现,但想也知道,贾嬷嬷既能与外人勾结,又非被皇城司盯上约谈,就势必有着中间人帮着联络外界,这个人想必就是能经常卖些百货入府,还不被发现的吕大了。
“鲁王,好,好,好,不想我还没有动你,却是你想动我,既然这样,那就拿你开刀了。”苏子籍暗想,转脸对野道人说。
“路先生,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去查查贾家名下,有没有出现田宅,还有,嫁出去的女儿有没有新联系,总之查一查。”
“查清楚了,才可以明正典刑。”苏子籍闪过一丝阴冷的微笑。
“是!”
等野道人退了出去,苏子籍坐了一会,外面乌云,时有雨,房间内相对阴沉,看不清他的脸色,良久才唤了一声:“小白!”
没多久,一只狐狸头探过来,雪白皮毛在门口若隐若现,苏子籍朝它招招手,小狐狸就轻盈跳进来,走到苏子籍跟前。
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苏子籍说:“又是你们出手之时了,你去查查鲁王府有什么事,还有,鲁王府有个周管事,你让他捡了这银子。”
说着,就将一个画像给它看了,又把一个带着绳子的白色小布袋挂在了小狐狸的脖子上,里面有一块银子。
“唧唧!”
用爪子碰了碰,小狐狸就懂了,朝苏子籍点了下首,就窜了出去。
第七百三十八章 我是只狸猫
“雨小了?”
一辆牛车在街上路过,车轮碾过水坑,泥水四溅,里面的人一颠,皱眉掀开车帘向外望去,意外发现雨比刚出来时小了许多。
车夫回话:“是啊,老爷,就是刚才雨大一些,现在已小多了,怕到不了中午就能晴天。”
“好事,不必耽误神祠今晚大祭。”男人说着,就要放下车帘,突然感觉到远处白影一闪,不禁又仔细看了看。
“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只狸猫。”
想到这一片住的多半是达官贵人,贵人爱养猫,刚刚冒出来鸡皮疙瘩就平复了下去,男人感慨一声,放下了布帘。
牛车匆匆行过,男人没看到的是,刚刚看到白影正蹲在街角。
刚刚过了街正蹲在一家没开门店铺屋檐下的小狐狸,目送牛车远去,略歇一歇,就再次朝着远处奔去。
“唧唧,大家看我是只狸猫!”
小雨淅淅沥沥下,地面一个接一个的水坑,虽是京城,路面相对郡县平整,可也不是所有地段都干净,小狐狸时不时就轻盈一跃,跳过污水。
因它速度快,也没有淋湿皮毛,况且它奔跑时,身上隐隐有一层白光,让雨水直接在白光外就滑落。
“唧唧。”
最前出现一道高墙,里面郁郁丛篁,大门正中一块盘龙匾,写“鲁王府”三个大字,檐下吊着四盏宫灯,这就是它要探查的目的地了。
前门自然难以潜入,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府兵,小狐狸直接掉头跑进巷子,长长小巷跑到头,再拐过来,跑一段路,就能绕到王府后面。
不过从后门进入也不安全,小狐狸是从小巷跑出,在后墙一个位置轻盈一跃就上去,打算翻墙而入。
只是将入未入时,突然间,它本能战栗,正要一跃而入的它顿时停下,伸出的爪也跟着一缩,毛都竖起来。
狐狸眼中闪过一抹光,半片紫檀木钿虚影垂下,眼前的一切起了变化。
“看破真实。”
这可以让它的眸子瞬间有了一种可短暂辨别真实的能力,与龙目有些类似,似乎是低级版,但此刻也够用了。
它看到,原本正常王府后墙一片上空,竟布满了似有似无一片虚影。
虚影似是一条蛇,又似头上长着角,并且很模糊,并不清晰,不仅仅这样,肉眼看不见的细线像蜘蛛网一样交织一起,连接在虚影上,沿着墙里一溜竖起,将整个王府的上空跟四面都盖住了。
如果刚才它莽撞跳进去,怕是已经触动细线,从而引起布下防御的道人注意。
是的,这细线,明显就是道法!
小狐狸当初被追捕时,就已见识过道人厉害,现在也不敢粗心大意,它眼珠转了转,先试探着,将爪探向细线中间。
“唧唧!”爪子伸过去了,并无意外。
显然这防御主要防的是人,而不是小狐狸这样娇小动物!
得到满意的结果,小狐狸不再犹豫,它小心翼翼从缝隙里钻进去,刺溜一下,就轻盈落地,安全着陆!
回头看了一眼,它就灵巧地朝里面跑去。
一路上,因小雨不停,并没有见到很多仆从,倒有人在走廊处或院子里闲聊,它侧耳听了听。
“听说三洞娘娘今晚大祭。”
“是呀,除了三洞娘娘,还有别的神祠,也陆续大祭,有的虽错开了时间,但也隔不了几天。”
“都是三天前地龙翻身,还有各神祠显灵,大家都要祭拜下,求神保佑。”
“你们有空不值班的去哪?”
“别人不知道,周管事肯定要去三洞娘娘祠了,他讨好的是陈选侍,肯定要代她去求子了。”
“唧唧!”小狐狸久居代王府,知道太子有太子妃,又设才人、选侍,而王爷有王妃,下设选侍。
陈选侍就是一个妾了。
听到了对它来说有用的信息,它就跑开,去听下一个。
只这跑一个院子接一个院子,别的不说,王府八卦及内宅阴私,倒听了个七七八八。
虽不知道是否有用,它都记在心上,又跑了一段路,再次抵达一个庭院,狐狸眼顿时一亮。
周管家到了这里了?
就见眼前的庭院比先前院子都大,门口站着府兵,看气派,比照代王府来看,这里很可能就是鲁王住的院落。
潜入后,就发现走廊里站着两人,还跪着一人。
它抖了抖耳朵,没有往前凑,离这么远已能听清楚,它小心翼翼听着。
附近表情冷酷的府兵都是目不斜视,并没有发现有这么一个小东西躲在角落处偷听。
走廊里,鲁王正袖手而立,听下面跪着的周管事禀报。
长着一张长瘦脸的周管事说起话来快又清楚,在小狐狸偷听时,正说到了代王府的事上。
“……代王府,按照桂先生吩咐,已让人联系贾嬷嬷,贾嬷嬷收了我们一千两,还有城外一百亩土地,愿意一举一动都报告给我们。”
鲁王点了下头,这代王府的贾嬷嬷,能被他所用,也不是巧合。
早在代王晋为代国公时,他就已将那时代王当成了对手,早早就布局,要多收买几个代王府的人。
安插新人入府做卧底当然可以,但新人难以立刻得到代王信任,只能慢慢来,收买了老人,就要好用多了,立刻就能用。
这个贾嬷嬷,是在内院代王妃跟前服侍“老人”,因早早就进府跟着代王妃,代王现在封王,她也跟着提升成了管事嬷嬷,待遇更是水涨船高。
可是人就有弱点,贾嬷嬷也不例外。
贾嬷嬷的夫家,是受了代王的恩,但她不一样。
贾嬷嬷本是宫里的人,太子出事前被放出宫,做了个当时太子宫的贾务友的继室,结果太子出事,贾务友由于官职小,扫地出门。
贾务友郁郁而终,成年儿女争财产,也不将她这继母放在眼里,贾嬷嬷因此受了苦日子,靠洗衣服为生。
辗转二十年,已四十余岁,也无一儿半女,一年前代王寻归旧人,二个儿子都入府当了府兵,她也有幸进了当时苏府,由于曾是宫内女官,教导苏夫人也就是代王妃管家应酬,有着这份情谊,才得以安定下来。
按说她只要安安生生在代王府里做事,养老的事都不用愁。
第七百三十九章 和虫一样爬
偏偏贾嬷嬷觉得在贾家没有过好日子,一直记挂着家里人,家中哥哥也爱护过她这幼妹,在她最潦倒时还不时救济。
这份情谊,贾嬷嬷更是不敢忘,而哥哥儿子也就是她侄子,被她同样疼惜,记挂在心上,鲁王就是利用这一点,让人引诱了她的侄子去赌,然后欠下了大笔的赌债。
一边只有一年多情谊就算背叛了也不过是有些麻烦的主子,一边是血脉相连不救就可能会被活活乱刀砍死的亲人,选择谁,还用说么?
“法器呢?她可愿意送进去?”鲁王淡淡的问着,这样背主之人,死不可惜,等成了事,必杀之以谢代王。
周管事忙回话:“有道是,睡了一次就有十次百次,贾嬷嬷已卖了主,进一步也不难,已经答应了。”
“那就好。”鲁王点首,虽布局收买这个贾嬷嬷费了些手段,但效果不错,没有白白浪费。
鲁王就看向旁站着的中年人,此人没穿着道袍,一头黑发只随意梳着,因天热穿着件薄布宽袍,轮廓清隽,颇有些道骨仙风之感。
哪怕只是这么站着,都容易让人联想到得道高人。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桂峻熙。
作道人中的炼丹士,桂峻熙并不是寻常之辈,论修为或比不上刘湛,但也差不了太多,尤其辨气有才能,这也是他当初会被相中培养的原因。
而鲁王,就是他背后势力所看中的潜龙。
桂峻熙自己其实也这么认为,鲁王虽行事低调,可这不过暂时蛰伏,没看到冒头的齐蜀二王被皇帝视成心腹大患,一直被挑拨着在狗咬狗?
“要是庸君,说不定能期盼太子英武,称之我家之千里驹。”
“自古明君,不仅仅太子不得好死,就是英明的皇子也不得好死。”
“皇帝与社稷来说,或可算一代英主,但是就因这样,鹰视狼顾刻薄寡恩,只有躲在背后不声不响,才可以坐得大位。”
“任凭齐王蜀王,再多父子舔犊之情,能敌的过这英明么?”
桂峻熙和鲁王打的主意,是平时不争不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要做那个最后得利的孝子。
但突然冒出来一个代王,打鲁王一个措手不及,代王不像齐蜀二王,更神秘,更莫测,也就意味着更容易跳出掌控,成为黑马。
想到刚刚发生的神祠显灵一事,齐蜀二王都觉得,代王得了这个差事,怕是就此废了,唯有鲁王党更清醒,觉得这件事不一定是坏事,若是办好了,或能从中得利。
桂峻熙也因此提议对代王妃进行攻击的事,若让代王再得嫡长子,对他们来说就更麻烦了。
收回思绪,面对鲁王的询问,桂峻熙说:“王爷放心,这法器是一次性,事后查不出法力痕迹。”
“只要接近了代王妃,就会发出一次攻击。”
“要是胎儿承担不住,就会流产,宫里据说身体不是很好,虽一直想弄大还丹,可这事谈何容易,当年前朝隆安帝,接手的是兴旺之极的帝国,疆土尚在本朝之上,可搞了三十年,都没有成功。”
桂峻熙诡秘一笑:“现在岂有成功之理?天都不会许。”
“宫里时日不多,岂能立无裔之王?”
“因此代王妃这一次流产,代王就算以后有第二个胎儿,怕也过了争嫡的关键之时了——文武百官,更不会支持。”
“当然,要是代王妃承担住了,法器之下,也会露出本命,显出异相。”
“以皇上的刻薄寡恩,又临着这时,真有天命之人……”桂峻熙呵呵一笑,捋着短须:“怕不等我们动手,宫里就未必会容。”
现在陛下,可是正处于极度敏感的时刻,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可能会暴怒,绝不会在此时听到皇孙乃是天命之人感到欣喜,只会觉得更受威胁。
当初能灭太子满门,连正经的皇孙都不放过,现在会放过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么?
“就算放过,我等也靠造谣——就说这婴孩龙凤之姿,天日之表,一旦出生,必能助父济世安民!”
“甚至我们哪怕没有法器,也可造这谣,只是没有异相,怕是难以取信。”
听了这话,鲁王都心里一寒,陡然生出一种恐惧,这的确是一个怎么躲都难躲过的毒计,只要顺利实施,父皇必不能容。
桂峻熙一直帮着自己,这无可置疑,只是此人算计之深,自己怎么驾驭?
鲁王闪了桂峻熙一眼,点首,又问:“你这一言,胜读十年书——收尾可准备清楚了?”
“准备清楚了。”桂峻熙可是亲自督办此事,可以确保万无一失,柔声安抚着明显有点不安的鲁王。
“您放心,与贾嬷嬷接头的人,并不是我们的人,是借别人的手,等事发了,就灭口,保管无论谁查,也查不出,更查不到我们头上。”
外面小狐狸听到这里,就是一惊。
而它这一惊,身上护体的白光也跟着闪了一下。
隐隐一声龙吟在耳畔响起,桂峻熙顿时蹙眉,脸色变的又青又白,袖子里掐指——怪了,虽有着反应,却查不到什么。
他立刻住口,与鲁王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暂时不说了。
鲁王一凛,心也就是一悸,他继承了母亲的直感,对这个深信不疑——多次靠这个避过大难。
就神态从容,不经意转了话题,对还垂手伺候的周管家说着:“你这次办事不错,有赏,去找帐房领十两银子,就说是我赏你!”
周管家立刻谢恩,知道是自己退出去时间了,无声的退了出去,随便擦了下汗,刚才的话听的自己毛骨悚然,想退又怕引人注意。
这处,鲁王说完就跟桂峻熙一起进屋。
小狐狸缩成一团,一动不敢动。
片刻,才小心翼翼一步步移动,和虫一样爬着,却不向鲁王而去,而是向周管事离开的方向而去。
良久,鲁王和桂峻熙从屋内出来,桂峻熙蹙眉:“难道我感觉错了,可龙气是有波动,或有妖近身,但又查不出妖气。”
第七百四十章 差事办成了
“王爷赏你银子,这可是看重你,周老弟,你以后可要更加好好做事才是,不要辜负了王爷的看重啊。”
帐房处,恰鲁王府大管家在,亲自递了一块京银,这京银十两重,底白细深,边上起霜,明显是九八的官银,还勉励了一番。
周管事顿时满脸绽上笑来,打躬连连称是:“您说的是,我们都是靠王爷吃饭,受王爷的恩典,怎么能不尽心?”
周管事这次差事办得好,既得了银子,又得王爷看重,连大管家态度和气许多,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要是刚才,没有听见那样的话,就更好了。
将手里的银锭抛了抛,好一会才将它揣进怀里,嘴里哼着小曲,溜溜达达往别处走。
走在走廊里,还能听到头顶的雨打顶子声,细雨沙沙作响,周管事心头火热,想着一会回去了,先忙完手里活计,等中午,就让厨房给自己弄几个小菜,再烫一壶小酒,那感觉一定美极了!
才转过一个走廊走了几步,就发现前面地上似乎有东西,在阴雨天都有着淡淡的光,像是银子。
本就刚刚得了赏银,正对银子敏感,一物一入视野,就让周管事心一跳。
哦豁,难道还真是银子不成?
快走几步到了跟前,低头一看,地上的那东西,可不正是一个银锭!
“咦,我运气真好!难道今日走了财运?才接连得银子?”
拾起来在手里垫了下,差不多五两左右银锭,与他怀里揣着的银锭都是官银,区别仅仅是小了一半,这是谁丢的?
左看看,右看看,走廊一圈都空空,这会附近并无旁人。
虽说等在这里,也许过一会就会有人回来找了,可这是五两银子,并不是铜钱碎银,这可是一个银锭,将它拾到了手,再交出去,饶刚得了十两赏银,周管事也很舍不得。
所以他只是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身体都没停顿,捡起来下一刻,就左右看着,将银子就揣进了怀里,欢欢喜喜走了。
他没看到的是,在身后不远处,一个狐狸脑袋正从走廊上探出,目送着远去。
“唧唧。”
还真是贪财的人,小狐狸望着这人,忍不住感慨。
类似任务,小狐狸已完成了好几个,就没有一个人不贪银子,虽它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但贪了财,将银子拿了,就往往没有好下场。
“唧唧。”
不管了,反正这次又顺利完成了任务,回去一定让苏子籍多准备点橄榄——哎,可惜最近没有吃到,这太不规律了,还是勉强吃些鸡腿吧!
“咦?有些不对。”小狐狸直立而起,看着庭院,只见朦胧中,长角的大蛇不断摇摆着,似乎在不安。
而纠缠在它身上的细线变的更麻烦,进来时只有鲁王府四面及上方有细线网,可现在往外时,发现连路上也有细线,数量多了几倍不止。
难道是发现了是妖进来,加了防备?
并没有听到那道龙吟之声,也不知道鲁王跟桂峻熙正在等着妖落网,小狐狸有点困惑朝着四周看着。
“唧唧。”
半片紫檀木钿虚影垂下,它能清晰看到这些细线,只要小心翼翼走,就不会剐蹭到。
路上它还遇到几拨巡查的人,领头都是身上有道法波动,虽不如之前与鲁王说话那人厉害,可若迎头碰上,怕也是麻烦,所以出去时的时间,比进来时也多了数倍。
好不容易左绕右绕,再次到了墙下,它轻盈从细线网中钻过去,跳上了墙。
回头看了一眼,嘲笑的看了眼,就跳下去,朝远方跑去。
“咦,似乎看见一只狸猫?”巡查的一小队中,有个府兵惊讶的说着。
“……别胡说,你什么都没有看见。”队中的一个队长看了一眼,正巧看见了它跳下的身影,低声吩咐。
野猫不是人,都跳出去了,怎么去抓?
王府中,规矩森严,没有发觉就罢了,发觉了,又逮不住,一个废物的帽子就扣上来,就反会被处罚。
这队长原本是军中小卒,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搏了多少次命,才当上百户,结果就是犯了这错,几乎打死,还贬成了伍长!
从此就学聪明了,以后找了机会,迁到王府当差——这过程见过太多的同僚,就是这样傻,同样被打被贬,有的运气不好还被砍了头。
据说文官也是一样。
既没有抓着,又上报,贵人难道不震怒?活该去死!
小雨仍在下,回去时,小狐狸身上的白光不知怎么弱了一些,雨丝落在皮毛上,让它跑得更快,几乎成一道光,偶尔雨中有路人行走,也只是眼前一花,它就已从高墙屋顶上窜跃了过去。
回到代王府时,正赶上了午饭,炊烟升起,香味阵阵,小狐狸吸了吸口水,轻盈进了正院,顺着气息就来到了书房门外。
用爪子轻轻扒拉开书房的门,轻车熟路进去。
“唧唧!”小狐狸轻声叫着,虽经常看见,还是顿时眼睛一亮,只见苏子籍一身轻袍,顾盼生辉,令人一见忘俗。”
“回来了?”正在说话的苏子籍示意它跳上来,转脸对野道人:“你继续说。”
小狐狸轻盈一跳,就到了苏子籍的身前,苏子籍拿起手帕,把它的毛皮上的水擦了擦,说奇怪,虽雨里回来,几乎不沾水,接着又把它的脚擦了擦,这上面有点泥。
野道人看了一眼小狐狸:“主公,洛姜母亲的差事,办成了。”
“三日前地龙翻身,死伤上万人,我就立刻派人动手,用差不多的尸体,制造了被砸而死的假相,人已经救出来了。”
“皇城司的反应很快,觉得脸血肉模糊有点可疑,在附近调查。”
“我派人周旋了下,现在总算消停了些,可以报告主公了。”
洛姜的母亲掌握在皇城司高层手里,一旦被认背叛,母亲立刻会惨死,这是洛姜决不允许发生的事。
但是现在,她的母亲争取到了。
“知我者,路先生。”苏子籍真的是非常满意,思索一会,缓缓说:“这消息,皇城司迟早要传达给洛姜知道。”
“你注意下她接触的人,如果发现谁和她接触,结果她脸色大变,神态有异,就是这人是皇城司的人了。”
“记录下这人,看看这人,我们知道不知道,在不在名单内,再给她惊喜不迟,要不,她提前知道,也许会在这人面前露出破绽。”
“是,那臣告退。”野道人又看了一眼小狐狸,起身说着。
第七百四十一章 知道没有坏处
“不必,你办事谨慎小心,我一向放心,有些事,你知道些没有坏处。”苏子籍说着。
野道人这才又坐下。
一本早就准备好的字典翻开了,苏子籍示意它翻着字典“说话”。
“唧唧!”小狐狸半趴在桌,爪子灵巧翻着,翻了几页,指着几个字,叫着。
“鲁王要用法器……攻击王妃?”
苏子籍心一悸,立刻站起身,问:“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怎么攻击?”
“唧唧!”小狐狸再次翻着字典,挨个指字,给苏子籍看。
野道人也凑过来看着,原本主公神秘的消息来源,也顿时明白了,心中暗叹:“主公还有多少秘密?”
这次是野道人口中复述:“道人动手?法器……贾嬷嬷偷渡进府?”
“唧唧!”小狐狸继续翻着字典,挨个指着字叫着。
“一次性攻击?承担不住,胎死,承担住了,露出本命?”
随后小狐狸又依次指了几次,将它听到的所有对话,以及它看到一些细节,都与二人“说”了。
还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脖下挂着的小布袋,继续翻着字典,用字“说”了它将银子给“周管事”的事。
苏子籍脸沉似水,手微微颤抖,连忙按住,咬着牙不说话,品着小狐狸带回来消息,之前不明白的事,现在全明白了。
“梦里不悔没有流产,估计就是承担住了,没有流产……”
“而承担住了,会露出胎儿本命,或还因此让她入道也跟着暴露,然后引起了皇帝的注意,也可能是鲁王的人转告,才有了后来的失踪……”
这是对自己妻子和孩子动手,想到这里,苏子籍神色冷冷:“既你先动了手,就别怪我了。”
“鲁王其心可诛,其行更不可容。”
苏子籍扯来一份名单,提笔在鲁王目前很宠爱一个小妾名字上划了一条线,又在姓周管事名字上划了一条线,最后提笔在“水云祠”这个名字上也划了一条线,看向野道人。
野道人刚才听的毛骨悚然,这时立刻说着:“臣明白,就从鲁王处动手,各方面都会配合,请主公放心。”
说着,心里暗叹,就要退出去。
“等一下。”苏子籍又叫住了。
“主公?”野道人回身望过来。
苏子籍阴沉的说着:“不要自己干,我们选定水云祠,就让道梵两教先发动,制造舆论,我们控制的京报再跟进,等火候差不多了,自然有大爆竹。”
这所谓大爆竹,指的自然就是让一切都瞬间“炸”起来“人”或“事”。
野道人脑子转的快,立刻就想起了以前,各家仆人都恰到好处“口吐真言”,更是醍醐灌顶:“是,臣明白了,臣告退。”
这次他退出去,苏子籍没有再叫住,书房门开了又被关上,屋内剩下了苏子籍跟小狐狸两个,苏子籍宠溺撸了一下小狐狸,说:“这次任务你完成的极好,想吃什么?”
“唧唧!”小狐狸用爪子比划着。
“整鸡还是鸡腿?”苏子籍问。
小狐狸连连点头,表示都要。
“看来狐狸最爱吃的还是鸡,那这次就让你敞开了吃,连着三天,任你随便吃?”苏子籍笑着说。
“唧唧!”小狐狸立刻点头。
苏子籍随后就叫进一个仆人,吩咐:“你去厨房,吩咐给两只狐狸做整鸡,从今天开始,至少三天,除了平时给它们吃的,再额外每天准备二只整鸡。”
“是。”仆人立刻应着。
正要走,苏子籍沉吟了下,又吩咐:“去唤薄延到书房来。”
“是。”带着两个任务,仆人出去了。
苏子籍见狐狸和人都走了,这才项间青筋绷起,一脚把小案踢翻了,好好一个书房顿时狼藉不堪,书卷乱飞,笔墨也都碰翻了打滚,墨水溅得四处都是……
“有什么毒计可以反击?”
“有了。”
“水云祠是三洞娘娘的神祠,本来就是求子盛名,只是哪里凭空有子,里面秽不可闻。”
“据说鲁王的娘卫妃,曾经出过宫拜过,不久就有了鲁王?”
为政之道16级,实是把阴险狡诈都提炼到了极处,几乎要堂而皇之,苏子籍并不是想不到,而是这等毒计,太过缺德。
只是鲁王此行,顿时激怒了苏子籍,不由嘿嘿狞笑。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青年的声音:“大王,薄延求见。”
“孤知道了。”苏子籍出了书房,站在门口转向走廊,薄延一眼扫过,余光见到了散乱的书,暗暗奇怪,对苏子籍一礼,鹄立跟着抵达走廊一角。
苏子籍目光看着院内的假山,许久才问:“进府后,可还习惯?”
薄延本想和洛姜说话,通知她娘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代王要见,心里忐忑,有些不明所以,此时听到代王问话,连忙躬身:“府内不但食宿月钱丰足,还安排了丫鬟伺候,我本是江湖人,这等厚遇,实在感恩。”
但实际上情况并不算好。
现在新入府的人分成两队,薄延、郑怀、庞泗等几个明显都武功精湛却别有用心的人一队,魏海带一队,这样的分队让薄延总觉得有点不安。
但这些话能对代王说?
必是不能。
他只能是恭敬地回了两句,话里话外都是感激王爷的关心。
苏子籍听了轻轻一笑,对薄延说:“你觉得好,本王就放心了——本王给你任务,王妃跟前有个贾嬷嬷,本王觉得有点问题,你来调查她,可有信心?”
贾嬷嬷?
府里的一个仆妇?
薄延对这个贾嬷嬷没什么印象,毕竟这是王妃身边的人,他过来也不是为了长期潜伏,一直都在找机会想要干掉文寻鹏,但这样机会并不好找,想到自己总要做点什么,或能得了代王信任看重,这也算是好事吧?
想到这里,薄延就决定好好调查此事了,立刻应着:“有,我定会办好大王交代的差事!”
“好,那就由你去办,出了结果,记得告之管家。”
苏子籍这么轻描淡写,越发让薄延觉得这是代王对自己的一次考验。
一件调查出结果只需告之管家的事,能有多大的事?薄延也不觉得一个内宅仆妇能有什么大事,估计跟内宅阴私有关。
这样想着,薄延就应声退去。
“行了,人调走了,狗咬狗,洛姜和她的母亲见面,就没有人盯着了。”苏子籍冰冷冷的一笑。
第七百四十三章 江义的义
洛姜一怔,就反应过来,将纸条接在手里,再看江义时,眼神都有点不对,这江义,突然给自己塞纸条,难道也是皇城司安插进来的人?
可听说是太子的老家底,不是新人。
江义递完纸条,就说:“洛小姐,您不看看?”
洛姜觉得有点古怪,但只是看看这纸条,也没什么,就展开折叠的纸条,目光落上去。
“轰!”就这一眼,看到的内容就是一记轰雷,轰得洛姜整个脑袋嗡一响,脸色顿时煞白,吃力的说着:“母……母亲……”
母亲已经去了?没有等到自己抚养就去了?
江义在她对面,看见这少女脸色苍白,转眼泛着青灰。
洛姜根本就没去问江义纸条是不是真的,她的母亲到底什么处境,洛姜很清楚,所以她一身武功,才会听皇城司做事。
并且没几个人知道她还有着一个亲娘,这件事就算她万分期待是假,但必有真的可能性。
万一……万一是真的?
不成!她要立刻回家看看!
短暂的昏眩,洛姜再顾不得别的,二话不说,就要奔出。
“哎?洛小姐,你这就出去?是不是先跟代王请个假?”江义见状,立刻跟出去,假意在后面急急劝着。
面对唯一亲人可能去了的消息,洛姜怎么可能还理智得起来?
江义的喊声,洛姜理都不理,跑到马厩,直接拉出一匹马,就翻身上马,冲了出去。
“洛小姐,你要干什么?啊!洛小姐,快追,她骑着马冲出去了!”
“洛小姐疯了,快去追!”
“快去禀报王爷!”
追到马厩,看着洛姜抢了一匹马冲出,马夫仆人都目瞪口呆,回神就喊叫着去追,躲在暗处看着的江义,顿时点了下头。
“看来,她的确不知道,代王府嫌疑可减少几分。”
地龙大震,死伤无数,皇城司一时也慌了手脚,等有人回过神,去查看洛姜母亲时,发觉被掉下的砖瓦砸死在家中,头脸血肉模糊。
这次死伤过万,本来砸死也不稀罕,但偏偏头脸血肉模糊,看上去有点像,但皇城司的人立刻犯了职业病,起了疑心——这是不是李戴桃僵?
因此才有这试探。
洛姜表现,明显是不知情,这点还能看出,要是真演的那样像,也只得认了。
既是洛姜不知情,就只能说明两种可能,第一是代王府知道了没告诉洛姜,二是代王府的确不知情。
“代王对洛姜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只当普通女教头或贴身保镖用,并无拉拢之举,或根本没什么隐情,是真的不在意。”
“而洛姜母亲也真的意外砸死了。”
几乎同一时间,书房里,苏子籍正面沉似水听着仆人禀报,旁坐的野道人也慢慢喝着茶,同样倾听。
“这么说,江义此时已经见着洛姜了?”苏子籍问:“然后洛姜就夺马奔了出去?”
仆人立刻回:“是。”
苏子籍挥手让仆人退出去,转脸说着:“送鲜果,缺了冰去解释,呵。”
想到梦里得知几个背叛自己的人,除了王妃的贾嬷嬷,苏子籍原本不想直接给剩下几人定罪,毕竟是梦,说不定有偏差,可江义现在背叛了自己,却是显迹了。
苏子籍不胜感慨:“贾嬷嬷也罢,江义也罢,都是我从淤泥里提拔出来,待遇不薄,为什么都叛了呢?”
“主公何必明知故问?”野道人微微一笑:“天下事,人间情,俯而就者易,仰而歧则难。”
“齐王蜀王鲁王还罢了,现在和主公同级,谈不上是俯,贾嬷嬷只是见识浅贪心多的女人,中了计罢了,这种背主之人,哪怕成了,谁家贵人能容,日后必不得好死。”
“至于江义,皇城司可是携有朝廷大义,一句为朝廷监督不臣,说不定江义满怀诚贞之心,连五两银子都不要,也要尽心尽力。”
“这不是叛主,这是忠君。”
苏子籍转脸沉吟,想着江义的为人,以及没有查出他名下有多出的田银,还真有这个可能,不由哑然一笑。
“现在孤才真正知道,彼之英雄,我之敌寇了。”
“还真不辜负他名字的义字。”
“大王,江管事求见!”才说着江义,有仆人进来禀报。
“让他进来。”苏子籍一蹙眉,又展颜说着。
“王爷!”江义一进来,就立刻急急说:“洛小姐突然发疯,夺了一匹马冲了出去!”
“什么?”苏子籍一听,就腾站起来,薄怒,“怎么回事?就是有再急的事,也不该夺马擅自离开,马上去查,到底怎么回事!”
江义立刻应着:“是!小的这就去查!”
等他出去了,旁坐野道人才将茶放到桌上,对苏子籍说:“主公,事情已如您所料,现在该做什么?就任由洛姜误会着此事?”
“还有,您是不是对她太重视了?”
“此女根骨秉性实在不凡,你可能不知道,我给了她三本秘籍,不过半个月,就融会贯通。”
“要论学武天赋,与当年林国公子不相上下,但林国公子心思旁顾,而她却一心专于剑道。”
“皇城司把她当奸细,实是暴殄天物,此女以后或有大用,至少王妃的安全,说不定得依靠她。”
“府内,少不了一个真正剑客大家,要不刺杀防不胜防。”
特别是在灵汐复苏的情况下,苏子籍目光望着远处,淡淡说:“先不要告诉她,等洛姜回来,过几日再告诉她这事。”
野道人却觉得,没了洛姜母亲牵绊,洛姜未必还会愿意回代王府。
“主公,她会回来?”
“当然。”苏子籍淡淡说着:“就算没了最大牵绊,但她只要想活,一时就无法脱身。有人会逼她回来,不然这棋子就废了。”
说完,沉默了片刻,又对野道人说:“你提前摸的底不错,是江义这原本就在名单里的人跳出来,要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人突然跳出来,孤真的就要怕了,疑心孤的掌控了。”
野道人忙答话:“若非主公提前给了名单,臣也未必能这么快掌握情报。”
江义这样管事,一向对人和气,做事勤勉,出身清白,还相对早就跟着代王,这样的人,不是代王提醒调查,野道人也不敢保证能不能这么快就控住局面。
第七百四十四章 道梵发动
洛姜奔驰,她母亲暂居京城内,离着代王府不算远,骑马冲出,没一会就到了家,这是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她这一冲,将小巷里两个路人都唬了一跳。
洛姜全然顾不得,翻身下马,一丢僵绳,也不拴马,就直接奔入小巷里的家,推门进去。
“哎,你……”一个街坊见这一家大门敞着,想到不久前有棺材抬进来,顿时朝里面瞥了一眼,结果就看到她踉跄上前,一把掀开了摆在院中央的棺材。
“娘——”
棺材盖子咚一声落地,里面腥臭扑面而来。
洛姜一看见里面躺着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就一口血奔出,跌了下去。
就见着侧房转出了数人,一个穿着便衣,却穿着官靴出来,身后跟着二人,没有这人说话,有人就上去摸了摸她的鼻息,又按了按脉。
“卢大人,是真晕了过去。”
见这官还有点犹疑,又说:“普通人遇到大事,也会怒急攻心,洛姜修有武功,一旦急怒,尤其厉害,这作不了假。”
卢大人这才点首:“看来,是我多疑了,这样罢,既死了人,就给予抚恤,好生下葬。”
“三日后,再让她回府去请罪,代王宽宏,不会计较死了母亲的她,这也是孝道么!”
“可是……她……”
“没什么可是,她久受皇恩,又知道规矩,必是会答应。”卢大人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略一抬手:“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着,抬脚就走。
留下的人瞥眼见走远了,才招呼:“快,给洛小姐搬到床上去休息,哎,也怪可怜。”
垂春楼
酒楼二楼,用纱屏隔起的雅间,刘湛坐在桌前,几样小菜,慢慢吃喝。
这里风景不错,视野甚佳,从窗口望出,能俯瞰大半街道,路过的人、车辆,一览无余。
作道人,刘湛不仅可以结婚生子,也可喝酒吃肉,至于素菜,那是梵教的规矩,在这时代还不流行,学梵教的道人,都有附梵外道的嫌疑,实是道奸!
不过刘湛对肉食兴趣不大,挺喜欢饮酒,面前现在就摆着几样小菜,酒一小坛,以他的酒量,一个人就能喝光这些酒而醉意不浓。
外面走廊有脚步声急急而来,一直到门外,刘湛慢条斯理放下筷子,一个道人就已推门进来。
“真人,事情办成了,我们分派了二十一个人,都是我们的信民,又是各坊的老街坊,别的不说,传播个消息不难,保证必会迅速传开。”道人走到跟前,低声回话。
刘湛有些满意,点首:“好。”
但想了想,仍免不了叮嘱:“这是代王请我们办的第一件事,必须要干的漂亮,才能获得代王信任,把一些歪门邪道铲除!”
这时梵教还不算大昌,更有致命弱点,就是无法显圣,所以才收集武功和道法,企图改头换面,由于威胁不大,因此梵道还算和平,很多时会进行短暂合作。
但道门不缺聪明人,自然知道,相对一盘散沙的道门,梵教虽也没有统一组织,可信的是同一批梵神,这就是联合的根基,不似道门,连道君是谁,都争论不休,彼此不肯妥协。
因此大多数时,都视为潜在竞争对手,一直打压不断。
进来的这道人也清楚一点,对他们来说,梵教也是外道,迟疑下,低声说:“真人,有件事,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说话休要吞吞吐吐,说!”
“就是……弟子在做事时,发现不止是我们在搞,还有一批人也在搞……”
刘湛还以为是什么事,这事其实早就知道了,或者说猜到了。
“还能是谁?呵!”在桌上轻轻一拍,这位尹观派的真人冷笑:“这群秃驴倒会攀附!”
想到这些清园寺和尚原本被关在大狱里,还不是因代王才能出来?
不过,这也怨不得代王,刘湛有耳目人脉,自然知道是淮丰侯府的方真方小侯爷求了代王,代王才出手帮忙。
对这位方小侯爷,就忍不住埋怨:“方小侯爷也太会多事!”
面前站着的道人亦叹:“是啊,好不容易和代王拉上了线,还有来争功的!”
刘湛哼声:“所以我们必须办好差事,让代王知道我们的本事!”
心中一叹,却是知道,这是拉一派打一派,心中是有些不快,但谁叫这是王者必然的平衡,任凭谁也不例外。
因此转脸看向窗口,换了话题:“你派的一个,是不是下面的杨家茶馆?现在似乎闹出点事了。”
“是,就在下面,是个帮闲的人。”道人说着,也凑到了窗口看去。
只见酒楼隔壁是一家茶馆,只一层,面积不算小,适合普通百姓过去喝喝茶,茶馆主人请了个说书人,让他在茶馆说书,以吸引客人。
今日恰是这位说书人讲故事讲到了关键处,散坐二十余人,三五成群,不时喊着好,气氛很是热烈。
“这不就是听熟的征西演义?”
临街靠窗一桌独坐个男子,穿着半旧绸缎,看着有点像寻常乡绅,但这里是京城,又不是外面,能有这样装束的,更大可能是各大高门的管事,这时露了个鄙视的表情,唤着:“伙计,再上点水。”
“来了。”伙计对这样的客人素来是小心服侍着,每每喊着添水,都快快答应,给茶壶里添热水。
“上一碟花生。”喝着茶水,男子说着。
等伙计忙应声去拿了,男子继续慢条斯理喝水,摸了摸怀里,三锭银子,隔着衣服摸都心里火热。
“这样的好事再遇到几次,那就好了。”原来此人正是刚刚得了赏赐又捡了银子的周管事。
他心情现在极好,走在路上都有些发飘,喝茶听书一向是爱好,趁着没事,就跑到常来的这家茶馆点了一壶好茶,美滋滋的喝着听着。
“闲话少说名利处,言归正传已无言……”前面的说书人,终于将**说完,这本书算是结束了。
接下来,他会休息一会,该出恭出恭,该喝水喝水,这说书一气儿要说起码一个时辰,也是个力气活,要是一连不断的说一天,哪个大活人也受不了。
但要是中间就这么停了,恰逢一本书说完,可能客人就觉得没趣儿走了,所以这种时候,就是帮闲该出马的时候了。
第七百四十五章 给我打死
帮闲,这种人在京城中最多,等级高些,能以文人自居,给有钱有势的人做清客,给他们装点门面,为他们效劳,受着豢养。
最普通也是数量最多却是底层没有太多文化的人。
他们比到处惹事的地痞流氓强一些,起码知道自己赚银子讨生活,一般就是东家有事帮帮忙,西家有事去抬抬轿,或受店里雇佣,做一些琐事,靠付出劳动拿钱。
这家茶馆就有几个帮闲,并不是专门靠这家茶馆过日子,只偶尔提前收到消息,会在这里等着,蹭免费茶水果点,在说书人休息间歇时就做事。
做什么?帮着抬气氛,留客人。
不是强留,而以各种八卦事吸引人继续留下来。
就像现在,说书人念完结束语,就给邻近一桌使了个眼色。
那桌年轻人就开了口,声音洪亮:“先生渴了,让先生休息一下,再给咱们讲,好不好?”
有人就不满:“现在有茶无书,单是喝水,也忒无趣了些!”
年轻人就说:“那就说说奇闻呗,难得大家聚在一起……”
说着站起身,看着周围,笑着:“大家听说过水云祠吗?”
哟,水云祠有什么奇闻了?
常来这里喝茶,都知道这一唱一和的两个人是干什么,被这人这一问,还真有人被挑起了好奇。
“我家就住在水云祠附近的坊,你这么问,莫非说水云祠出了事?”新闻就是吃人血馒头,因此茶客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能出什么事?水云祠离这里也不远,周围几个坊有谁没听说过?”
“是啊!水云祠一向求子颇灵,难道这京城内还有人没听说过?难道是因昨日的事?”
立刻有人自以为悟了:“昨天水云祠大祀,是大祀出了奇闻?”
“啊,昨日的大祀我也去了,是去看热闹,但也没听说什么啊。”
挑起这话题的帮闲脸上带着神秘的笑:“你们啊,知道的还是太少,这水云祠不是一向求子很灵么?离这茶馆大约数百步远的兴盛酒楼,他家小娘子,昨日就去求子了。”
嘁!还以为是什么秘闻,原来就这?
水云祠一向求子灵验,这是京城百姓都知道的事,说这个又有什么意思?
当下就有人嘘了一声:“这有啥?这不是经常的事?”
“就是!”
“对啊,我说王二癞子,你该不会是想媳妇了吧?才觉得这事有滋味?”有人甚至开起了玩笑。
别人听了,不少就轰笑了,帮闲能有什么地位,好几个人都打趣年轻人取乐。
这个说:“我说王二,你也二十多了吧?这么大了都没个媳妇儿,是不是现在想得紧?”
那个又鄙视:“连媳妇儿都没半个,就想着生孩子了,王二,你这可是着急也没用!”
对这些人的调侃,帮闲也不气,笑嘻嘻看着气氛被调动起来,突然之间压低了声音:“你们知道什么?我既提了水云祠求子的事,就自然有说它的道理!”
“听说,兴盛酒楼的小娘子,有人看见她去求子,结果上了香还不走,转到后面房子钻了进去,就听见这娘子在叫……”
他神情猥琐笑:“这叫嘛,你们懂的!”
“不仅是娘子一直在叫,事后还有人泼出了药渣,正巧听到的人是大夫,就拈起一些看了,你们猜怎么着?竟是壮阳的药!”
早在王二癞子说着小娘子在叫,不少人还笑,听到药渣,许多人回过味来,整个茶馆就安静下来,等他说完,寂静无声的茶馆内人人盯着他,片刻,轰一声,好几个人在座位上冲出,就要揪着他衣领子打。
“好你个王二癞子,帮个闲讨口饭,这里邻居谁不知道,大家也可怜你混口饭,也不揭穿你,可说这种事,你缺德不缺德?”
“水云祠是何等地方,焉能容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我看你这张烂嘴是不想要了!”
“再乱说话,打死你!”
急眼的几个,不仅仅是拥护水云祠,更是家里有女眷去水云祠上过香,毕竟是京城都闻名的求子圣地,虽不是人人去了回来都能有子,但的确有些去了有灵验,有了儿女,这几家就恰是这样。
而王二癞子这一说,自己家女眷的名声不也被毁了么?
这几人焉能答应?
更有人追着打,骂:“你刚才污了人家兴盛酒楼老魏家小娘子的名声,信不信他们能去衙门里告你去!”
帮闲王二癞子被打得抱头就逃,在茶馆里四处跑,嘴里还不闲着,嚷嚷:“别打了,别打了!我也是在兴盛酒楼外听到的啊,连他们自己家的伙计都在偷偷议论,跟我可没关系!”
又叫着:“现在街坊里可传了许多,要告,他们也要告得过来才成啊!”
临街一桌,周管事脸色铁青,手捏着茶碗,茶碗都被他手抖带的哐当哐当响。
刚才听到王二癞子这说时,他就先一惊,本是要笑,但笑还没有放出,突然回过味了,就一阵恐慌。
鲁王府里,除了王妃地位稳固,别的选侍都在争宠,而管事们也都各找门路各投主子,都在做投资。
周管事投靠的就是陈选侍,这位是小官之女出身,容貌秀丽,性格也有些活泼可爱,最近很受鲁王喜欢,唯一不足就是作宠妾之一,至今都没有孩子。
也因为这样,陈选侍也经常去各神祠庙宇道观上香,还去过水云祠求子,去求子的次数还挺频繁,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可不是好事。
鲁王虽不是齐王那般对妾侍打杀的人,但涉及到这种绿帽子问题,就算是不弄死陈选侍,一旦有了一点怀疑,陈选侍都会失宠。
王府后院,一个失宠妾侍是什么下场,还用说?
陈选侍死不死,周管事其实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陈选侍若是失宠,会不会连累了自己!
早知是这样,就不要投靠陈选侍了!
那样,他还有机会再选别人。
可问题是,谁能想的到会闹出这样的事?
盯着那还在抱着头逃窜的帮闲,周管事的眼睛都红了。
都是这厮该死,竟当众胡言乱语!
打,给我把他打死!
第七百四十六章 王爷喊你过去
尤其是这时,这帮闲还在边逃边说,竟是喋喋不休,听得周管事心头的火,简直窜起来就压不住。
大怒的他,眼见着帮闲跑到了自己附近,离座指着大喊:“胡说,你这是亵渎神灵,污蔑人家清白,该打!”
说着,就扑上去,抡圆抽了帮闲一耳光。
“啪”一声,将帮闲抽得直接懵了一下,别人打,也就是乱拳打,用脚踢,可没谁真情实感打着耳光啊!
这样恨,难道是这人老婆去水云祠求子还得子?
旁人见了这一幕,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些。
周管事就根本没留意旁人眼神,恨极的他,打一巴掌犹不解恨,照着帮闲又抽了一巴掌,两耳光下去,才算解气。
本想再踢几脚,可一抬头,就发现周围的人都在打量,而帮闲也不是一个,他的同伴之前是被气势汹汹众人给惊住了,现在也已反应过来,正往这冲,见这情况,周管事反应很快,呵斥:“滚,便宜了你。”
说着,就扔给伙计半串铜钱,转身外去。
出了茶馆,见着没有人追,心中一松,又看着路上的人,周管事心里既有懊恼也有害怕。
“刚才不该动手,哎,希望没人认出我……”
他现在有点害怕陈选侍去过水云祠的事被人扯出来,一旦扯出来,对王府女眷来说,就完了,可对自己来说,也有不少牵连。
尤其是……他想了下,陈选侍与别的女眷还不同,她是水云祠的忠实信徒,在去过水云祠后,再没去过别的庙宇道观或神祠,每每出去,都是去水云祠,原本没有多想,现在连自己都怀疑了。
这样的情况,若告诉王爷她是清白,能信?
唯一幸亏的是,陈选侍尚没有儿女。
“这群该嘴烂的家伙!”嘀嘀咕咕咒骂,周管事往回去。
鲁王府离这里不远,就两条街距离,一路上骂完了烂嘴传闲话,又不安自己的处境了。
“这件事,我既是知道了,是不是应该报告鲁王?”
“只一两个人说,找人打一顿,威胁闭嘴也就是了,可现在这样多人知道了,甚至早就有不少人传这事了,如何让人闭嘴?就算真能让人闭嘴,也不是我这样的王府管事自己一个人能做到的啊!”
“我不说,别人也会报告王爷……”
“可我去说了,就一定能救自己?我本来和陈选侍亲近,这事府内许多人都知道,我与她已是一条线上的蚱蜢,怎能扯得清关系?”
心中忐忑不安,胡思乱想,但路总有走完时,一抬头,已回到了鲁王府。
侧门开着,他心思不宁进去,连守门仆人打招呼都没搭理,惹得仆人在他走过去后暗暗嘀咕。
“那不是张旺?”又走几步,看见一个跟他平时不对付的人,正拎着酒葫芦,面前椅子上摆着一盘卤肉,蹲在那里,与几个府兵在说笑。
仔细一听,张旺正跟这几人在说话,谈的话竟然也是水云祠的事?
周管事现在对“水云祠”三个字十分敏感,耳朵顿时竖起来,脚步也慢下来。
几人喝酒,说的兴起,一个府兵嘿嘿笑着:“谁说不是,就说咱王府后门旁开豆腐坊的小媳妇吧,就去过水云祠求子,那样水灵,啧啧……”
几个人对视一眼,都是一副“你懂”的表情,嘿嘿笑起来。
周管事听到这里,脸色更苍白了。
这几人说话这样,说明了什么?说明水云祠的龌龊传闻已传开了。
完了,完了,就算是现在想压下这传闻也来不及了。
再往自己住处走,周管事有些脚步踉跄,直到被脚下一个小坑差点绊倒,才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再这样下去,怕是没出事,都要被人看笑话了。”他低声告诫着自己。
这样一警告自己,果然气息就慢慢稳了下来。
“周管事,您回来了?”他装作没事回房,在住处门口,正要推门进去,却被人叫住。
回头一看,发现是厨房的小管事。
“啊,是啊,刚回来。”周管事说着。
“您今日可是一直不在府里,不知用过饭没有?这不,厨房里王爷宴客还剩下些酒菜,尤其粉蒸肉跟碧螺虾仁,这两大盘是一筷子都没动过,我都给您送来了,正想着您会不会已经回来了。”厨房这人笑着奉承。
“您这样在王爷跟前得看重的红人,可得保重自己的身子,饭要按顿吃。”
周管事听惯了这样的话,也不怎么在意,心里有事,也不想被人看出来,强笑着谢了。
摸了摸怀,本想把银子掏出来,突然一激灵:“我这是魇镇了?居然有冲动,想着把整个银锭赏给他?”
这不是疯了么?自己平时哪有这样大方?
但手都摸进去了,也不好再装作没这回事,就又去掏挂在腰间小荷包,从里面摸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厨房小管事。
“不不不,周管事,这可……”厨房小管事忙推辞。
周管事就说:“你一向帮忙,我心里都清楚,拿着,不然就是看不起我!”
他都这样说了,厨房小管事自然不好再推辞,忙笑眯眯接了,连连感谢,嘻嘻笑着:“厨房来了时令的樱桃,很甜,一筐呢,晚间我给您送些来,用饭后吃上一点,快活的很。”
才说着,院外有人喊:“周管事在么,王爷喊你过去!”
王爷喊我?
周管事本就心虚,听到这话就是一惊,可就算再心虚害怕,王爷既喊了他,他就不能不去。
“这就来!”冲着外面回了一声,周管事对厨房小管事说:“帮我把酒菜放到屋里吧,我先去见王爷。”
厨房小管事忙说:“这自然,您去忙就是!”
周管事随后出去,就见一个府兵正站在外面等着,见着他,表情严肃,也没有个笑脸。
周管事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敢向打探消息。
鲁王不是齐王或蜀王,看着随和低调,实际外松内紧,对别的还管的不严,对府兵管的很严,不许随便和管事结交,又给予厚赏,这样恩威都施,基本都是人人忠心,自己问了,府兵必会向鲁王禀报。
刺探王爷的心思,可大可小,遇到事就万万难当。
第七百四十七章 今天就和你拼了
周管事沉默着跟着,不一会就到了内院,进了花厅,发现被叫来不止自己一个,还有十几人,都是各个选侍跟前服侍的仆妇丫鬟,以及亲近的管事。
鲁王神色有点阴郁,正背着手看着墙上一幅画,直到人都到齐了,才转过身一坐,也不说话,就这样慢条斯理自己端茶喝水。
周管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跟别人一直等着问话。
良久,鲁王使个眼色,管家就皱眉:“外面有些消息,你们都听说了吧,你们都是各个选侍的人,去水云祠的事,谁去了,去时都是谁陪着,具体待了多久,是否真全程陪同,都一一说来。”
周管事听了,意识到了自己害怕的事情发生,王爷果然开始怀疑选侍的清白,他的心砰砰砰乱跳,在王爷漫不经心的目光下,甚至有了一丝冷意。
已是热起来的天气,体内冷得差点打摆子,忙压制住这种冲动,让自己看起来很正常。
“先说高选侍。”
众人都看向了几个人,只见一个婆子忙躬身:“王爷,奴婢都是懂规矩的人,高选侍是去过水云祠,但都是二人以上陪同,四月七日那天,禀过了王爷,奴婢记得清清楚楚,辰时三刻出发,到巳时一刻抵达,只上了香,捐了五两银子,就回府,回来还赶得及用午点。”
鲁王看了看管家,见管家点首,就抚着茶杯没有说话。
“章选侍。”
又一个丫鬟躬身:“我们是未时出发,在申时结束前就回来,有傅管事作证,当时正巧分派夏绢,还帮了忙。”
鲁王听完一个丫鬟说完,哦了一声,管家就继续问着下一个。
“我曾陪陈选侍去过一次,既王爷喊了我来,必是已知道,那我就要好好想想,一会被问到时,该如何回答。”
一问一答继续着。
周管事听得心慌,尤其是在询问时,他突然就记起,陪同陈选侍去水云祠的一次,中途的确被喊去用全素宴,有素海参、素鱼翅、素鹅等等,吃起来竟然都是肉味,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叫做以素托荤。
自己胃口大开,吃了半个时辰,只剩陈选侍一人礼神。
这本没什么,供的是三洞娘娘,求的是子,本是**的事,不能对外人齿口,女子独在殿里默默跪着祭拜祷告,都是极正常。
没有出龌龊传闻时无所谓,可一旦出事了,怎么说清楚?
只要承认,陈选侍就算是完了。
王爷可不会管这半个时辰是否一直礼神,半个时辰,干什么时间都够了。
想到这里,已是腿在发抖,好在还没问到他,周管事狠狠掐一把大腿肉,让自己冷静下来。
“没事,没事,当时只有我在,只要我不承认,只说自己一直陪着陈选侍,这事就能搪塞过去!”
“陈选侍!”
立刻就有丫鬟婆子规规矩矩答应一声“是”,一一论述,轮到了周管事。
“那是五月初三的事,我们去的更早,辰时就出发,当时正巧陈选侍的丫鬟有事,由小人陪同。”
“过程礼神,小人一直陪着陈选侍,中途并无离开。”
“是吗?”鲁王听了,点了下首,靠在椅上,看脸色,倒比刚才好一些,毕竟问了一圈人,这些人分别跟着各个选侍去,没有一个是选侍身边离了人,这起码能打消些怀疑。
“你们都先退下吧。”鲁王说着:“换下一批。”
“是!”
周管事浑浑噩噩出来,出去后小风一吹,满身发凉,才发觉背心都湿透了,幸亏还看不出。
回到自己房间,之前送酒菜的小管事早走了,桌上摆着几盘菜肴,旁还有一坛子没开封的酒,周管事关上门,走到桌前坐下来。
看了看碗筷都放好,很是细心,他就开了封,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就着菜肴,喝了起来。
吃着酒菜,他突然之间越想越后悔。
“哎,我做错了!”周管事啪一下放下筷子,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下抽得脸上一热,眼泪都差点被自己给气得掉下来。
“周良啊周良,你可真是糊涂,真糊涂啊!”
刚才自己怎么就糊涂了,这件事自己做错了!
其实这事,刚才实话实说了,是有些牵连,但他不过是倾向了宠妾的管事,并没为陈选侍做错事,就算因有着倾向,会被主子嫌弃,但府内谁家管事,没有这倾向?
法不责众,也不会让他伤筋动骨,最多是面子上过不去,不那么受重用了。
自己怎么刚才就鬼迷心窍,说了谎?
说慌就是欺主,这是第一条忌讳,自己怎么就糊涂了呢?
这要是被发现,就不是被呵斥被冷落,而是会赐死!
周良全身发凉,越想越难受,一小坛黄酒也有个三五斤,竟然一碗碗的都喝了。
喝的大醉,摇晃着站起身要走,又一下子坐下,伏在桌子上就睡了。
不知道多少时间,脑袋有些疼,皱眉,趴着一动都不想动弹,见刚才给送菜的厨房小管事进来一躬,说:“周管事,樱桃来了,我们这就去拿吧!”
“好,我这就去。”周良起身,可刚刚出门,却不见了小管事,恍惚间来到了一个园子,这似乎是陈选侍的院子,才诧异着,就见着陈选侍在摘花,这花血一样红,问:“你听说了么?”
周良诧异:“怎么了?”
“听说卫妃娘娘,也和我一样拜过水云祠,所以就有了王爷。”
“我也要去拜拜水云祠,给王爷多生几个儿子。”
恍惚间周良觉得不安,连忙就回避,走到一个院子,似乎很陌生,看不清是哪,正惶恐之间,却听见一个声音正在窗外说话,以声辨人,似乎是张旺。
“呵,周良那老小子居然敢对王爷说谎,真是不知死的鬼,我已拿到他袒护陈选侍的证据,这就去向王爷揭发罪行!”
说话声音很低,幽幽像远处传来,显得又清晰又阴森,周良吓的心胆欲裂:“你胡说,我没有。”
“王爷,你一定要听我辩解,是他冤枉我。”
喊了几声,不知道哪来的戾气,周良突然扑了上去:“张旺,你这条中山狼,我忍你很久了,今天就和你拼了。”
第七百四十八章 我不能冲动
“啊,杀了你!”
随着一声尖叫,周良大汗淋漓醒来,不仅额头满是冷汗,后背衣襟也已湿透了。
“没人?”
周良一醒来,就赶紧起身去开后窗,但向外张望,不仅窗下无人,就是附近不远只见了几根青竹,也不见人。
周良仍不放心,忙打开前门看,见黑沉沉乌云,一阵风扫过,吹的浑身起栗,院子里倒有人,见开门,还笑打招呼:“周管事,您这是酒醒了?”
周良认得,是鲁柏,关系还不错,笑问:“你们还在忙什么呢?”
鲁柏指着一卷卷绢:“是夏绢,发下去给府里有点体面的女眷穿的衣裳,听说别的王府也都发了,王妃交待下来,刚刚清点好,要发到各房去。”
说着将一卷递上来:“您看看,成色不错。”
周良浏览了一下,看起来并无异样,勉强笑笑:“这是王妃的恩赏,你们有女眷的有福了。”
说了几句,就砰一下关上门,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
“难道刚才只是做了个噩梦?”
也是,他刚才向外看,天色已暗了,他应该是喝酒喝得醉了,睡着做了噩梦。
“这就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拍拍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下,周良叹着。
“还是打水洗把脸吧。”闻了闻身上一股浓郁酒臭味,周良觉得自己现在脑袋木木,跟往常比有点不听使唤,这可不是好现象,尤其今天出了大事,事情还没有结束,需要让自己清醒一点。
心里叹着,早知就不喝酒了,误事!
周良就向外走去,打算去打水,洗漱一下。
提着木桶出去,才出院子,迎面就来一人,正是厨房小管事,慌里慌张,抬头见到,立刻就奔过来。
“周管事!”厨房小管事脸色慌张,说:“你可是要去前面?”
问完,才后知后觉发现周良提个木桶,拍拍胸脯,松了口气。
“原来是去打水?去打水就好,我可跟你说,今日没别事,最好老实待在院子里,别往前院凑!”
周良心里发慌,勉强问:“可出了什么事?”
“刚才你也被唤去了前面,对吧?”厨房小管事问。
“对啊,王爷问话来着,怎么,跟那事有关?”周良手都在抖,追问。
厨房小管事:“可不是嘛,原本我担心周管事你,所以匆匆跑来,但看你模样,你应该是无事!”
“哎,你是不知道,袁选侍出事了,据说有嫌疑,现在她身边的人,以及靠拢她的人,不但被问话,还开始被拷打了。”
“听着声音,打的好惨,有个丫鬟,只听十棍下去,声音就没了。”
厨房小管事说完,全身颤抖了下,想了下,又补充:“对了,王爷刚才还唤了张旺过去。”
说完就感慨:“也许张旺会倒霉也说不定。”
厨房小管事能这么想,周良就不敢有这样奢望了。
自己算是有头有脸了,关系不小,可张旺敢和自己不对付,他心里清楚,投靠的是王妃一系,虽然根本没法凑到王妃跟前,不过是稍稍有点存在感的“狗”,但有这层关系,人家在这场风波中,却基本安全了。
毕竟只要没有作死到当龟公,或自己染指哪位王爷的女人,这就是一层保护,哪怕仅仅一次。
反倒周良自己,因陈选侍是三洞娘娘信徒,去过水云祠,现在水云祠是淫窝的事情闹开了,陈选侍自身难保,周良因之前一念之差,欺隐了王爷,一旦发觉,就只有死路一条。
“作错了事,孤都容得,欺主万万容不得。”
想到鲁王说的这话,以及梦里张望的举报,周良更是心慌,甚至无法抑制,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就连对面的厨房小管事都发觉了,盯着看,有点奇怪:“周总管,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周良勉强笑笑,说:“先不聊这个,喝了点酒,满身酒气,怎么伺候,我要去打水洗洗,等有时间咱们再聊?”
“哪您去忙,我也去厨房看看!”厨房小管事点头,心中就有了疑惑,只是一时觉得不可能。
二人一分别,周良先假装走去水井打水,回头见厨房小管事走远,忙回去,将水桶往门口一扔,就匆忙出去,这次是直奔小门而去。
小门在王府后面,平时上锁,恰周良腰上挂着的就有这小门的钥匙。
他奔向小门,这里茂林深竹,隐隐的有座小门,青藤爬得满墙都是,地板上满是台藓,还有几只鸟在不远作巢,见人来,“唿”一下飞起。
没有别人,周良没立刻去开门,而在门口徘徊,良久向台阶上颓然一坐,仰首望着园景,怔怔出神。
周良能在鲁王府混到管事地位,这可是很不容易的事,能一直干下去,不仅是自己能一辈子吃香喝辣,连后代都要沾光,十年寒窗苦读出来做了小官的人,见了自己也要客客气气,这就是仗的鲁王的势。
这样的好差事,一旦弃了,可能这辈子都难再有了。
并且如果他就这么走了,就是逃奴,能从此隐姓埋名生活这还是好,再惨些,怕明年今天就是自己忌日。
“不成,我不能冲动。”
努力压制住疯狂想要逃亡的念头,周良一咬舌尖,血腥弥漫在口腔里同时,脑子也清醒了一瞬。
左右看看,就看到不远处有假山,虽这假山小了些,上面也没有亭子,只是个纯观赏石,但高度不低,看起来有五六米,周良一清醒,就立刻有了主意,小跑几步,趁着没人往这来,就登爬了上去。
居高临下看去,东南是陈选侍的院子,从这里能看得清清楚楚,无论是里面的人出去,还是外面的人往院子去,站在这假山上,都能远远看到。
周良一边看,一边心里急急默念:“老天爷保佑,陈选侍千万不能出事啊!”
“要是没人去陈选侍处,她安全,我也就安全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是眼珠都不敢错开一下,直直盯着,盯得眼睛发酸,仍毫无动静,眼见着夜渐深,周良提着的心,终于渐渐放下了。
“没有……没有人过去……”
“太好了,我没事了!”
就说嘛,他周良哪有那么倒霉?
第七百四十九章 庆登科
水云祠就算真成淫窝,去的女眷也多了去了,单是府内,陈选侍又不是唯一的一个,王府里的选侍,几个不去默祈,想求得贵子?
说不好听,就连王妃也去过,当然王妃前去,前后起码有八个丫鬟婆子,是断然没有问题,但这也说明大家都去过,哪就真的轮到自己倒霉了?
这么安慰着自己,周良果然舒服许多,没有那样心焦不安了。
正要从假山上往下爬,就在这时,远处突响起喧闹。
周良手脚一哆嗦,差点从假山上滚落,忙用手扶住,再次站到高处,朝喧闹声处望去。
这不看则可,一看,整个人都像坠进了冰窖里。
就见着许多人举着火把,连成一条火蛇,向陈选侍院子和自己住的房屋而来!
完了,必是王爷发觉了陈选侍的问题,连带着自己欺主,也被发觉了。
当连滚带爬的从假山上下来,周良已吓得全身冷汗,站都要站不稳了。
完了,全完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他犹无头苍蝇,原地乱转。
“欺主可是要被活活打死,我这张烂嘴,怎么就能对着主子说谎,你可真是害死我了,害死我了啊!”
但再埋怨自己这张嘴也无济于事,事已至此,继续留下来,可能就要被抓到前面,当着众人面被活生生打死!
周良在不迟疑,立刻就沿着花间小道,奔向黑乎乎的小门处,哆嗦取出钥匙,掏出一串钥匙一把一把试着。
手抖着,窸窸窣窣,总算找到了对口的钥匙,捅了两次都没对准铜锁,当下“啪”一声,硬抽了自己一巴掌,再开时才顺利开锁,将小门打开了。
只听“吱”一声,门打开了,周良出来看时,外面是小胡同,根本就没有人,想踏出去,又迟疑了,心中满是仓皇不安:“出去了这门,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在门口硬是徘徊了良久,就在这时,突然远远听见有声音,这声音很飘渺,但有点熟悉。
“快,抓住周良,王爷说了,抓到就地打死。”
这声音似乎是张旺,周良一下胆囊尽裂,再也顾不得迟疑,呐喊一声,一咬牙就冲了出去。
顺天府
此时天上的云遮挡了月,没下雨,还有些小风,驱逐已有闷热。
内衙西花厅摆了宴,亮着灯笼,两侧笙篁齐奏,十二个少女翩翩,步摇叮当,随曲而唱,中间桌上摆着宴席,在场几人听着,都是各怀心事。
歌声刚歇,众人称赞,罗裴叹:“这真清艳绝伦,有歌舞如此,再有书画就好了。”
“书画?我恰有幅!”说话间,内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崔兆全坐直身体,一挥手,就取出了一轴新裱的画,说:“各位都是博学之士,请为鉴别一下。”
众人凑过来,只见纸色尚好,上面只有一二个图章,正图却是描绘着一群新科进士,其中一人特别显眼,翁唇似乎在说话。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罗裴十分仔细看了这幅画,嘘了一口气,说:“这是首辅大人,以及你我中进士时的画,您真有心了。”
顺天府府尹潭平也凑上去看,他虽品级最低,也有从三品,并且管理着京城司法、治安、民政、财政、官方祭祀和顺天乡试,还可以直接向皇帝奏事,权利可不小。
因此,他在这一圈人中,也不显局促,更有些长袖善舞,仔细看了看:“这必是名师吴嘉年之作。”
“吴嘉年实是可惜了,入京科举不成,求官也不成,最后沦落到青楼。”
“虽说这样,画也不多,此人仕途失意,就有求仙之意,渐渐非人间格调,所以我是记住了。”
说着看向苏子籍:“大王诗画绝代当世,您觉得这画如何?”
苏子籍一笑,对这府尹印象还不错,在这位置,其实看着权利大,但也要经常做个受气包。
京城权贵多,不说诸王,就是老郡王老国公,身份上就能压死府尹,更不用说,公侯伯府的纨绔子弟喝酒逗鸟,时不时就要闹出点事来。
而且往往还有相似势力的公子哥彼此较劲,闹到顺天府,顺天府府尹只能谁也不得罪,两边和稀泥。
能长期干和稀泥的活,还能干下来,而不是被人参一本落马,足见此人的确是有些本事。
而且这场晚宴,算是辞行宴。
罗裴即将赶赴西南,在这里,首辅、兵部尚书、连着自己,这时也不能扫兴,微笑着仔细上去看了。
良久,口中说:“吴嘉年我也听说过,其词精妙不下前朝纪落之,只是单看这画,虽尽力繁华,可细究其格调意境,还是有些疏远,说是仙气,或也有自怨自艾之心。”
罗裴静静听着,纵有千言万语想与代王说,此时此景下也不好开口,只是说着:“说的是,我还记得,这还是本朝第一场恩科,除了大王,我们都是这场科举出来,因此入了仕途,距今已有三十年,真的是恍惚一梦。”
这话说的感慨,但在场的人都知道,罗裴已是代王的人,而罗裴之所以去西南,看似是得势,是被皇帝信任,实际上是皇帝斩断代王的一条臂膀。
只不过这一刀是钝刀子杀人,只要罗裴心中仍有代王,这就反是代王的机会。
但话又说回来,中间隔着千山万水,隔着大海,罗裴有心护主,京城真出了事,他也是鞭长莫及,帮不上忙。
代王劣势再明显不过,根基尚浅,党羽太少,人脉缺乏,手中可用之人跟三王比,简直被比到了泥坑。
虽然优势也很明显,但有了这劣势,就难以与三王拉开距离。
哎,龙椅上那一位,到底是怎么想呢?对代王又是个什么看法?就连首辅赵旭,想着这些时,都未免有些犹疑,更不用说别人了。
赵旭本来神色淡淡,听着罗裴感慨,也就改了话题:“吴嘉年画是不错,可惜诗词不过一般,也许他自知,因此画上无诗。”
苏子籍原本微笑,突然之间,耳朵一动,这时突然之间笑了,只一笑,就使周围的人觉得满是春风。
“缺诗么?这翰林之景,本是颂圣之诗,我本不拿手,不过且取笔来!”
几人都是眼睛一亮,这是代王要写诗了!
京城中人,有几个不知道代王写诗是一绝?
顺天府府尹潭平忙让人送上纸笔,苏子籍挥毫泼墨,直接就写了:《庆登科》
三十年前擢桂科,今朝欣喜上銮窝。
天恩宠渥文章贵,人道荣华得失何。
万里云霄鹏翼健,五更风月雁声多。
自惭无德酬知遇,空把新诗颂九波。
笔墨才落,只听“轰轰轰”三声,外面击鼓之声响彻,直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