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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赝太子txt下载     赝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六十章 经书

    皇帝登基二十年,许多事都看破看穿了,现在其实已不怎么在乎儿孙品性和才干,就算要立太子,也只有一个,余下只要能老实听话,为自己所用,就是好皇子皇孙!

    本来皇帝还想剥夺了代王的兵权,现在看这态度,又觉得将兵权留给代王也不错。

    齐王跟蜀王两个孽子,若得了兵权,可未必有代王这么乖顺听话。

    打压下代王可以,但代王根基浅薄,剥了兵权,可没有办法和齐王跟蜀王相互牵制了。

    “你知道错了就好,朕念你是初犯,不打算深究,你思过后,朕还会重用你。”皇帝把手中茶碗慢慢放下了,神色淡淡。

    “孙臣定会牢记皇上教诲,在家中思过!”苏子籍再次磕首,恳切回话,说完,又微微抬眸,有些迟疑看着皇帝:“皇上……”

    因着苏子籍之前的表现让皇帝还算满意,皇帝就直接说:“你说!”

    “本来孙臣每月都会例行拜见皇后娘娘,现在思过,岂能再去打搅?这里有孙臣手抄的经书,还请皇上转交。”

    说着,就将刚才放到旁的木匣递上。

    马顺德忙紧走几步接了过来,先打开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问题,才双手递送到皇帝跟前。

    皇帝见里面只放着三册,应是一本经书用三册空白纸卷抄写的,随手翻了翻,的确都是手抄的经书,内容常见,并无离奇古怪之处。

    代王能有这份孝心,皇帝自然更是满意,笑着:“朕答应你了,你且出宫去吧。”

    “孙臣告退。”苏子籍这才恭恭敬敬后退,直到退出了殿门口,才转身离开,这时宫内已宫宫点上了蜡烛或灯笼,灯火辉煌,光下侍卫还是钉子一样站在丹墀上。

    只扫了一眼,苏子籍就沿着甬道回去,终于暗吐出一口气。

    “京城气息有些斑驳,皇宫内还丝毫没有变化,可见再是灵气复兴,尚改不了大势。”

    “只是,朝廷未衰,皇帝却未必。”

    苏子籍似喜似忧,蟠龙心法20级,虽然说法力必须苦熬,一点点积累,可感知自然非常敏锐,能感觉到了变化。

    皇宫法禁处处严谨,并无破绽,可苏子籍却敏锐的感受到繁盛内的衰败,衰败来源于皇帝。

    “小还丹,效果不明显了。”

    难怪老皇帝如此迫不及待,再不炼制大还丹,怕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你怎么看?”看着代王远去,皇帝先是缄默不语,沉默了会,随后朝着一处问着。

    马顺德微微一惊,朝着方向看去,就见屏风后,转出了一个老太监。

    这老太监看着陌生,年纪也不小了,脚步却还轻盈,到了皇帝跟前,拿起经书仔细翻了一遍,查看着痕迹,过了半饷才禀告:“皇上,这三册都是普通手抄经书,一字不易,并没有改动,纸上也无隐语和药水。”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米汤写字,然后用碘酒一擦就会变蓝,以前是绝密,现在早有应对的章程,别的不说,单是这米汤痕迹,其实如果专门检查,不用碘酒就能看出痕迹。

    “那就好,看来代王是纯孝!”皇帝点了下头,随便点了个太监,说:“送经书到皇后处,就说是代王为她所抄的经书。”

    被点的太监立刻应声,捧着装有经书的木匣退了出去。

    老太监也躬身后退,没入到黑暗里。

    看着这人“消失”不见,马顺德忙垂首继续站着,不敢露出丝毫的惊疑。

    这老太监也不是神秘之人,在马顺德刚从小太监往上爬时,就已是大太监了,比被他压下去的赵公公资历更深一些,据说还身具武功,领导着宫内一支隐秘力量,但马顺德也从没见过此人动手,后来就很少再看到,原以为不在京城,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竟回来了。

    皇帝竟连他都瞒着,暗中调回了这样的老太监?

    想到这里,马顺德真是心里发寒,觉得帝心难测,皇帝果然多疑!

    此时此刻,皇后正在对镜卸着珠钗,没用宫女动手,自己一下一下往下卸着,看着铜镜中渐渐变得素净起来的自己,不由怔怔。

    “老了,红颜不在了啊!”

    细微的皱纹已经在,往昔的明眸还好,照样眸光如水,但水到底有多深,却就不足外人所知了。

    “皇后娘娘,可用晚膳?”朝霞低声问着。

    皇后眸光微瞥:“你们去吃吧,本宫没有胃口。”

    “娘娘,要不,还给您上一碗胭脂米熬的粥?”朝霞劝着,刚才听见了消息,皇后的胃口就有些不好了。

    不想让身边人担心,皇后想了想,就说着:“罢了,就上一碗,免得你们一直在本宫耳边念叨。”

    朝霞一福礼,就通知灶上熬了胭脂米的粥送上来,才说着,外面急匆匆进来一个宫女,向皇后盈盈下拜:“见过皇后娘娘,娘娘,皇上派人来,说是替代王送了东西给您。”

    “代王没来?”皇后微微一怔,问。

    问完了,又嗤笑一声,说:“看我,竟糊涂了,皇上才下了旨意让代王闭门思过,代王如何能来见本宫?让人进来吧。”

    片刻后,来送东西太监进了内殿,没敢往皇后脸上看,只敢目光垂地,恭敬拜下:“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你来送代王的东西?”

    “回娘娘,代王虽不能来见您,却特意送了亲手抄写的经书给您,实在是孝顺。”太监赔笑说着。

    “哦?”皇后这时已从宫女接过转递来的木匣里经书,初时也不以为意,之所以翻看着,不过是因这经书乃是代王亲手抄写,代表着孝心罢了。

    “字不错,代王的字,怕是诸王都难以比喻。”皇后也识货,代王的字,看起来比宫内收藏的名家字帖都更胜一筹,让人看了就赏心悦目。

    才翻了几页,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一行字上,手就是一顿。

    心里虽翻滚着,皇后面上丝毫不变,随手将经书放回到木匣里,让宫女捧着,她则面向这来送东西的太监,淡淡说:“你倒会说话,来人,赏他十两银子。”

    “回去告诉皇上,就说本宫很喜欢。”

第八百六十一章 杀父杀子

    “谢皇后娘娘!”太监忙谢恩。

    亲王一年也不过一二万两收入,新平公主受皇帝宠爱,特旨赏官当一座,租铺面房间六所,庄园一座,官房租库生息银等,年入不过七千。

    十两银子对能出入宫廷的大太监来说很少,对中等太监已经算不错了,再说,这是娘娘赏的体面。

    太监领赏离开,皇后也没有立刻取看,朝霞看着她的脸色,一言不发,吩咐传膳,给了皇后:“代王的王妃,算了下日子,怀了8个多月了吧,不久就要有小世子,是不是请个高道祷一下呢?”

    听了这话,皇后啜着粥,若有所思:“这主意不错,回头是要准准备备,满月了,还得招戏班子,代王府时日尚浅,未必能招到好班子,你去选些会唱的准准备备。”

    由宫女捶捏着,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等过了片刻,朝霞带着盘子下去,才自木匣里再次拿起经书,又翻到刚才一页。

    因动作急切,她的手指微微颤抖,被捏住的纸也在微微颤抖。

    “……”皇后似是不信,仔细端详这一页第五列的二个字,嘴里则忍不住说着:“不可能,这是覃柳生的表字,还带着覃柳生的笔锋,这是当年我儿阿福与我的约定,他怎么会知道?”

    覃柳生并不是知名大家,此人是百余年前一个文官,虽在小圈子里有些名气,却也不大,这样文人墨客,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都被淹没在了时间这个浪潮里。

    唯一能让他显得有些特别的,就是他的一手好字。

    但要说这字真好到能称之大家,流传到后世,被后世的人广为传知?也没好到这程度。

    但此人书法,某些笔画有些特殊,所以当初太子就用这人的表字和书法与皇后做了约定,若有需要秘密传之的内容,可以将这人的表字,混在普通书信里,这就是提醒。

    再按照特殊的规律,以及特殊的笔法,从头到尾挑出组合起来,就是真正要传给对方知道的内容。

    这是当年她的儿子阿福与她的约定,可一次也没有来得及用,为什么代王会知道?

    皇后狐疑的同时,也生出一种不祥。

    能够让代王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传递消息,难道代王遇到了大麻烦?

    皇后想到这里,身体一颤,翻着三册经书,按上中下三册顺序,一页接一页翻,很快就找到明显是“覃体”的几个字。

    字不多,就六个,按顺序依次念下来,就是:“重演当年旧事”。

    “重演当年旧事?”这六个字在舌尖一滚,没有念出声,却如一道惊雷,轰地一下,在皇后脑海中炸开!

    皇后一下站了起来,她的手指更深深掐入肉里,她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看着近在咫尺的庭院,似乎在赏雨。

    夜了,雨丝雾一样洒入,把天地和宫室,以及走廊中伺候的宫女映的都影影绰绰,唯一的不好,就是风吹掠而过,似乎有些冰冷。

    不知道多少时间,等朝霞无声的进来,皇后才松开手,几滴鲜血顺着握紧的手掌流淌下来。

    “娘娘!”朝霞低呼一声,就要上前察看,被皇后一下子制止了。

    “你去唤于韩过来。”皇后冷冷吩咐说着。

    于韩是当年皇后还没入宫时,就跟着皇后的太监,当年曾被还是王妃的皇后救过,后来更跟随皇后几十年,已五十岁左右的他,自是能被皇后托付重要之事。

    朝霞心中一凛,忙应声出去,请于韩于赶紧过来

    “娘娘。”等于韩快步走进偏殿时,看到的就是皇后娘娘抚摸着经书沉思,他一时没有打搅,殿内陷入一片诡异沉默中,只有幽幽的烛光在地上勾勒出长长的影子。

    半响,于韩的轻唤声,让皇后从过去的回忆中清醒过来,望着面前同样现出老态的大太监,皇后心情越发复杂。

    有时光是看到于韩,皇后就免不了想起自己年轻时,想起阿福还小时,那时候的他们,是多么的幸福,哪像后来,为了帝位,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于韩,代王的情报,是由你一直负责吧?你快去把他最近的情报取来,还有……”

    皇后沉默了下,说:“查下最近的事,速速报与我知。”

    “是,老奴这就去办,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啊。”于韩忙说着,这种话皇后都已经听厌了,不想听了,她挥挥手,让着退下。

    于韩只能心里叹一口气,慢慢退出去。

    一到外面,于韩就直起弯着的腰,开始指挥自己的干儿子去做事。

    他自己也匆匆出去,要亲自去取关于代王情报,还有,则让自己的几个机灵的干儿子去调查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幸亏皇上似有愧疚,所以娘娘的位置还没有丢,还能保得几分势力。”于韩重重叹了口气。

    夜深了,当大殿的灯笼一盏盏的亮起来,大殿内蜡烛也多点了几盏。

    皇后在蜡烛下翻阅着一张张情报,手渐渐颤抖起来。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上面内容,让皇后觉得愤怒又悲凉。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皇帝竟又对她的孙儿做了这么多,一桩桩一件件,可能事情都不大,可归拢在一起看时,就有些触目惊心了。

    皇后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却拒绝了朝霞的搀扶,自己走了出去。

    走在外面走廊里,徘徊其中,看着外面洋洋洒洒下的雨丝,皇后的手按在了胸口,只觉得像堵着一块大石。

    “娘娘。”于韩一个干儿子这时走到她近前,告了罪,压低声音,在皇后耳畔禀告了自己刚刚调查到的消息。

    一瞬间,皇后涨红了脸,下一刻,又唰一下血色尽失,变得煞白。

    “你是说炼丹……”

    “七窍玲珑心……”

    “代王府……”

    她嘴唇微动,在心里默念这一个个得到的关键词,串联在一起,很容易就能得出一个让人听了都惊骇的结论。

    “那老匹夫,莫非是想杀了重孙取心炼之?”

    虽说那孩子还没有从娘胎里降生,对皇帝皇后来说,都没有多深的感情。但皇后从这细节,就能想到更多。

    “阿福已死在了老匹夫手里,再杀了重孙,这就等于有了杀父杀子两重大仇……”

    父死子死的话,自己孙儿该怎么办?老匹夫就算是再心大,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了。

    毕竟只是杀父之仇,还能用当年被奸人蒙蔽来解释,可再加上杀子之仇,还是为了炼丹……并在一起,谁能相信代王不会记在心上?

    以老匹夫的性格,怕不仅不会觉得亏欠了代王,还会每看到一次代王,就会被提醒一次杀了重孙给自己续命的丑事?

    皇帝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一个可能深恨自己的人,留着这不稳定因素?

第八百六十二章 机会

    “就算是看在本宫份上,一时不赐死代王,也必流放到外地圈囚,而且,一旦齐王或蜀王登基,必会赐死,这点毫无侥幸。”

    二王与孙儿之间的仇恨已是结成了,无法再解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况且孙儿还有着前太子之子的名分,二人无论谁登基,都不会放任代王活下去。

    “不,以我对那老匹夫的了解,怕是不等以后,他还在位时,就会除掉后患……”

    这样想着,皇后就脸色煞白,就想要开口吩咐,但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就被咽了回去。

    住了口的皇后,继续在殿内慢慢止住了步。

    “福儿……”眼前出现是代王的脸,奇异的,又一张更刻骨铭心的年轻人面孔,与之重合。

    皇后突然之间,想起了听见太子自尽,满门尽斩的消息,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哪怕是母子,太子似乎也变得轻烟一样。

    但现在,受了这句话,她当年还没有来得及激发的情绪,突然之间唤醒了。那也是个细雨凄迷的黄昏,自己听闻了消息,手中瑶琴顿时断了弦,割的手指血淋淋。

    “福儿,是你么,你终于传了消息给本宫……”皇后迷迷茫茫想着,当年,她闻到了消息,其实已经动员,准备拼死一搏,可福儿却终没有选择告之她,而选择了自尽。

    那一刻,她心中的痛,似乎和眼前的雨混淆起来。

    “娘娘……”

    低声的呼唤,使皇后一下子从二十年前的雨景唤转过来,她怔了许久,才醒悟过来,现在不是二十年前,而是二十年后,福儿没有传递她消息,而他唯一的孩子,却在向自己求救。

    “福儿,代王比你更冷静,更果决,更具人君之相呀!”

    皇后闻到了隐隐的血之腥臭,却注视着庭院被雨打的焦兰沉沉一叹。

    说实话,皇帝对她还是有些情分,她与冷战十余年,都没有废了她,现在又处处关心,也许,她可以利用这一点。

    垂眸,目光再次落在经书上,皇后起身,将装有经书木匣放到了自己存放一些比较在意东西的密室里。

    密室里还有着一个小匣,皇后打开小锁,轻轻一掀,看到的就是上面的几张看起来内容平平无奇的纸。

    这纸上,有她的阿福曾经跟她约定的暗号,虽然早就用不到了,可在她的阿福死后,皇后熬不下去时,只要是有着阿福气息的东西,都能让她荒芜的内心稍稍得到一些安抚,不至于那么时时刻刻痛苦着。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张纸,突然闭上了眼。

    “来人。”走出密室,皇后吩咐刚才一直伺候的太监,冷冷的说:“你去一趟,去给赵公公传句话,就说,他还念着本宫和太子的恩德么?”

    太监没有第二话,只是应声:“是!”

    见她无话,他退后二步,影子一样的没入了走廊中。

    皇后站起身,默默无语。

    莫看皇宫仿佛已成了马顺德的天下,好似马顺德真成了首脑大太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实际上无论是赵公公,还是跟着皇帝的几个已经很少露面的老太监,才是在皇宫里面根基深入。

    马顺德为人有些小聪明,但因其贪婪、刻薄跟小人心性,让其死忠不多,现在围绕在马顺德身边,大多是一些趋炎附势之辈。

    虽然同是太监,同样爱财,赵公公起码知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就算是贪财,也有一个分寸,不会像马顺德那样只留一点点好处给手下,大头全部自己占了去。

    皇后看得很清楚,现在暂时住在宫外宅子养病的赵公公,其实一直对宫里的事情里了如指掌,怕只要给一个机会,就能再次卷土重来。

    “可惜,究竟不是二十年前,本宫,能帮你的不多了。”

    “只有一次机会。”

    “代王,你有这天命把握住么?”皇后盯着雨夜沉默不语,略显苍白的眉紧蹙着,眼睑中波光幽幽。

    代王府

    已夜深了,重要的街道口站着兵丁,远处传来了更夫梆子声,苏子籍却没有去休息,而在炼丹的院子里,正盯着炉,命着:“开!”

    “是!”有人打开,随着丹香弥漫,苏子籍凑前一步,拿出一颗仔细端详一下,发现这丹浑圆,艳如朱砂,品质很完美。

    苏子籍目光垂下,就看见半片紫檀木钿虚影,带着淡淡青光在视野中漂浮,一行青字窜起:“成功炼得玄元丹,【外丹术】+1311,15级(1487/16000)”

    更有炼丹的经验值大股涌入,预示苏子籍这次炼丹是真成功了。

    可看着,苏子籍笑容收敛,忙放下这一颗,依次检查别的丹药,结果都看了一遍后,也顾不得风险,就取了一颗,一伸脖子咽下去。

    入喉了,一股凉凉、带着香气的丹药就发挥了功效,苏子籍只觉得全身都一清爽,身体宛是泡在泉水中,说不出舒服。

    “虽然此丹大有用处,可最重要转化掩盖灵机的功能却失败了,怎么可能?明明我已经把握住火候了!”

    苏子籍神色呆滞,整个人冷汗都冒出来:“难道这就是天意?真的就要行最后一搏?”

    “唧唧!”就在这时,一道白影推开门,顺着一条缝挤进来,一进来就叫了两声,打断了房间内的气氛。

    “怎么了?”苏子籍回醒过来,就看见它在叫,不由一笑,因着狐狸做自己的探子,在几处自己常待处都放了字典,此时就扔给它一本,让它指出要说的话。

    “望鲁坊基本检查完了,就差代王府了?”看着组合出来的内容,苏子籍沉默了。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到底什么地方还欠缺?

    若再去搜寻丹经或是请教炼丹士……不妥,且不说现在正在闭门思过,就算是没有被勒令闭门思过,在这种节骨眼去做这事,反会引起更多猜疑。

    就在苏子籍心一沉,眼睑中寒光渐渐亮起,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就是惠道真人的声音:“大王,府内布置的大阵完成了。”

    “哦?”苏子籍一怔,突然之间一道灵光闪过,似有所悟。

第八百六十三章 请示

    望鲁坊

    时至深夜,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就算是守关的士兵,都穿着蓑衣躲在附近的据点内,只是不时看一眼。

    就算雨丝暂息,露出了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也不复往日晴明,星月之光较之往日更稀薄,远处似有乌云聚集,怕用不了多久就又有雨。

    压抑的气氛笼罩整个京城,与天气也不无关系。

    望鲁坊东侧的青竹巷,隐隐都是绿瓦粉墙,住着几位朝中文官,这巷地价不低,凡能在这里买下房子入住,无不是四品以上官员。

    而这样的官员,平日里门前少不了停着一些车马,但今日不仅这里,别处也都静悄悄。

    偶有府第中,举行夜宴,也不用歌舞,仅仅听着歌妓婉转清唱,似乎凡是有些人脉的人,都似乎嗅到一种风雨欲来的不安,就算往日喜欢呼朋唤友之人,也选择在此时暂时低调做人。

    “吱呀——”

    青竹巷巷尾的府邸,原本紧闭着大门从里面打开,两人一前一后从里面走出来。

    跟着他们出来的还有几个身着青衣的随从,除脚步声,无人说话。

    更无人相送,但朝两人身后看去,就能看到,敞开的大门里面,正跪伏着一个身着私服的中年男人。

    但凡清楚这座府邸属于哪个官员,或就能认出,这个此时跪伏着不敢抬头的中年男人,可不就正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当朝四品的官员?

    跪在更后面则是这名官员的家眷仆从,比这官员还不如,此刻已大汗淋漓,身上衣裳都被汗水给浸湿了。

    直到听到脚步声出去了,跪在最前面的官员才松了口气。

    而外面,一无所获的大太监马顺德,眉眼间都带着戾气,显然心情很是不好。

    青竹巷虽说是个巷子,但里面很宽,可以同时容纳两辆牛车经过,说是一条街道都不为过。

    在巷尾这座府邸的旁边,就停着两辆牛车,从府邸里出来的几人却没有立刻上牛车。

    一身道袍的男人正是霍无用,他神色沉凝,本就长得有点吓人,此刻配上这样的神情,认识他的人怕也要看了心塞。

    马顺德此刻就很心塞,不仅心塞,还很恼怒。

    他奉命跟着霍无用一起出来办差,可查了好几个人了,霍无用却一直都没说到底要查什么。

    明面上的说法,都是糊弄人的,真正的用意定不是这个。

    马顺德不愿意做一个糊涂虫,他想要知道真相,而这从皇上那里挖不出来,面前的霍无用倒可以追问一下。

    “霍真人,你我都是奉皇命行事,现在都到了这步,是不是也该说上一二句,要不,实在很难办差啊。”

    “就算最隐秘的差事,也总得你我知道才行。”

    马顺德神色严肃的问完,说着便目视霍无用,本以为霍无用再怎么说,也能给一点提醒。

    谁料这道人肌肉抽搐了两下,只是摇头:“马公公,我真不能说。”

    他这做协助的人都不能知道内情,这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事?霍无用越是不说,马顺德就越是想知道。

    倒不是好奇,而是与赵公公这些年“修身养性”不同,马顺德作一个刚刚成功上位的大太监,迫切需要更多功劳好让位子能坐得更稳!

    反之也一样,只有知道差事底细,才能有的放矢,才能避祸,要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马顺德看多了“闷声办事”然后被处死的自己人了。

    不过,自己已经是皇上身侧的大太监,连读奏本的事都已经办了,没有发觉皇帝最近有太要紧的事——这道人,是不是看不起咱家,所以才不与咱家说?

    皇上既要咱家帮着一起办差,就说明没打算让咱家当个瞎子聋子,咱家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问题必全在这牛鼻子老道身上!

    该死的牛鼻子老道!

    马顺德心里隐隐惊惧,下意识都不敢怪皇帝,不由迁怒霍无用。

    只是却也知道自己不好在这时与霍无用翻脸,在这件事上,人家现在是皇上的大红人,事情的关键,自己虽成功上位成大太监,但在皇上最信任的人里,恐怕连前五位都排不上,这对于一个伺候帝王的大太监来说,是一件挺要命的事。

    马顺德眼一转,说:“不管查什么,现在望鲁坊都排查过去了,是不是只有代王府了?下一步难道是查代王府?”

    这本是讥笑,结果大大出乎马顺德意料的是,面前这个牛鼻子老道却没有否认,反而阴沉着脸在缓缓踱着,一时沉吟。

    马顺德心中陡地袭上一阵不安,脸色一变,这可不妙啊,暗想:“难道涉及代王?这事就麻烦了。”

    原本以为跟往常差不多,就是出来办个不大不小的差事,不会超出太多意料,可霍无用的反应,就让他看出一点端倪来。

    他怎么说也是皇帝身侧的大太监,还是被皇帝命令来跟着霍无用一起办差,在这种情况下,霍无用不肯详细说实情,要么就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看不起他,要么就是此事真的关系重大!

    马顺德原本还希望是前者,可没想到竟然是后者!

    涉及到皇子皇孙,这关系可大了!

    这到底真要查的是谁,连代王府都必须查?

    “难道这次的事,查别人是假,查代王是真?”

    虽马顺德仔细想想,对代王有种莫名其妙恶感,但自己是皇帝家奴,深知厉害,涉及到这等事,是万万不可以个人喜恶来行事,因弄不好就要将自己栽进去!

    他黑着一张脸,皱眉咬牙:“你要查代王府,那,咱家就得再次向皇上请示了。”

    霍无用一怔,原本没有落在马顺德身上的目光,也跟着瞥过来。

    “还要请示?”他似乎有些不解:“先前不是有旨意吗?”

    他虽是皇帝的御用炼丹师,但在这种动心眼的事情上,似乎真不如这些天天就盘算着怎么讨好皇帝保全自己的人来得驾轻就熟。

    霍无用似乎觉得,这位马公公也未免太麻烦了一点,他们既已经请旨出来了,天色又已晚,还要回去再次请示皇上,这不是多此一举?

第八百六十四章 难以启齿

    “这老狐狸,装模作样!”

    马顺德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只冰冷丢下一句:“我不管你查什么人什么事,查代王府,最好不但有皇上的旨意,也得有更多的人在场,并且还得前后都布置妥当!”

    要不是怕牵连自己,他都不想说这句话,说完,就朝着自己来时乘坐的那辆牛车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忙小跑着跟上去,一个服侍马顺德上车,一个跳到前面准备驾车离去。

    霍无用站在原地,目送着马顺德坐上牛车,继而牛车远去。

    “真人……”旁还跟着一些兵卒,其中一个百户走过来,小心翼翼问:“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本想直接说“去代王府”,但话到嘴边转了个圈,被霍无用咽了回去。

    “马顺德这厮怕牵连,是不肯莫名其妙的卷入了,就算再来,也必请旨而来,我也的确得预备预备。”

    想到这里,霍无用若有所思,只觉得嘴巴一阵苦涩,艰难的咽了口。

    “是啊,什么没有查出也就罢了,无非皇上呵斥几句。”

    “若真查出了,要是等闲客卿或下人也就罢了,要是代王家眷甚至王妃……或者是小世子,我与代王府也就从此不死不休了。”

    “便是代王倒下了,他的党羽呢?焉能与我善罢甘休?”

    “这锅,不能我一个人背!”

    想到这里,霍无用立刻吩咐身旁的百户:“你派人跑个腿,替我请来几个人。”

    “真人吩咐就是!”百户本就是跟过来专门听霍无用调遣,立刻就回话。

    霍无用斟酌着说:“请刘湛真人速速前来我这里……”

    随后又说了几个名字,都是有着一些名声或权力的人,或是道人,或是检测机构的人。

    京城道门较之京外繁盛一些,能在这天子脚下盘踞下来,就算只是一观之主,一般也是有点本事。

    霍无用命人去请的,哪怕是道人,都是王孙贵族宴上客,别管是不是有真本事,起码在分担仇恨方面,还是有些用处。

    特别是检测机构的人,报上了消息,使自己进退两难,难道就能置身于事外?这不可能。

    百户不明白霍无用让他请人有什么用意,但这等小事对他来说并不算难,所以接了这命令,立刻点了几个亲兵:“你们快去,把人都给我请来,快,耽搁了差事,我剥了你们的皮。”

    “是!”

    见这些人飞快跑走了,霍无用抬头望望已汇聚到了头顶的大片乌云,轻轻吐出了一口浊气。

    皇宫

    以三大殿为中心,大小宫殿七十多座,房屋九千余间,连成一片,这里虽然住着整个天下最尊贵一对夫妻,但除这对夫妻,以及部分妃嫔,别的都是太监、宫女、嬷嬷,能不能生活得好,那还真不一定。

    除了与皇帝皇后的宫殿离得近的宫室,更远区域,还有着一些小房小院,地方狭窄,人迹罕至,白天路过都会让人从心底生出一种不安。

    冷宫一般也在这种地方,或有些不得势的大太监管事嬷嬷,也会识趣的搬到这里来熬过最后的日子。

    曾经皇帝身侧最受宠信的首脑大太监赵公公,院子也坐落在这一片。

    白日里,这里除偶尔能听到一些鸟鸣之声,连人的走路声都很少能听到。

    此刻已是夜色沉了,这一片黑漆漆,就只有一两盏小灯笼,在个别院子的屋檐下随风晃动,让人忍不住去想,这里究竟是住着人,还是住着些见不得人的鬼魅。

    小小的窄门紧闭着,从外面看,门上面的漆已脱落大半,再加上墙底下生的青苔,真是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里面住着的人太过落魄凄惨。

    但实际上从这门里进去就会发现,里面的院子与外面像两个世界,其实不算落魄。

    院子里种着几颗矮小果树,靠窗种着一溜花草,此刻枝繁叶茂,看着就生机勃勃。

    半推开的窗子上罩着半旧细纱,里面有明亮的烛光。

    坐在里面的大太监,背靠着软垫,倚坐在软塌上,手里捧着一卷书,正在慢慢翻看着。

    在面前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上不仅摆着茶点,还有两盘时令的水果,看着就鲜嫩可口。

    不远处摆着的半旧香炉里,烧的是极好的能够让人放松心情的好香。

    整个房间看着质朴,实则该享受的是一点没拉下,再看赵公公此刻神情,竟远要比过去更逍遥几分!

    就在这时,最外面大门处响起敲门声。

    轻轻的敲门声不算响,但屋里的人却都听到了。

    伺候在赵公公身侧的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其中之一就快步去开门,不一会,就领着个脸生的小太监进来。

    上了年纪的大太监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见进来就朝着跪下行礼的小太监手里捧着东西,似乎是过来奉上孝敬。

    这本就寻常,别看赵公公失了势,但在宫中做了这么多年的首脑大太监,就算是失了势,想要庇佑几个小太监,那也是再轻松不过的事。

    所以自他住过来,就陆续有一些小太监来讨好,这在过去是想要有这机会都难的,现在倒轮到他们来烧这冷灶了。

    “嗯?”但下一眼,赵公公就察觉到不对,等看清了,顿时眸子一缩,几乎要变色。

    但终是多年的养气,使他不动声色,又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你是刘才人的人?她想与咱家说什么话?”

    周围二个太监听了,果见小太监似乎有话要说,且观其犹豫不定的模样,似乎这要说的话,还是不能让旁人听到,都立刻明悟,深宫自有难以启齿的隐讳。

    男人年过四十,床榻方面自然就不如年轻时,可皇帝岂能让这公布于天下?因此三年或五年一次的选秀,照样进行。

    因此有些秀女,虽被纳为低级嫔妃,其实一辈子都是处女,刘才人是女官又是宫人,说是低级嫔妃又没有嫔妃的位子,年纪轻轻就闭锁深宫,又没有子息,以后怎么办?

    因此哪怕知道希望渺茫,也希望能得皇帝一夜,要有个一子半女,也能有所依靠。

    果然,小太监喃喃:“赵公公,小的有话要与您说,您看……”

第六百六十五章 心如灰烬

    “你们两个都先下去。”赵公公蹙眉,似乎觉得麻烦,不过还是对旁站的两个小太监说:“时辰也不早了,你们且去休息吧。”

    这里是皇宫,不是外面,赵公公也不怕有人在这里行刺。

    再说了,以现在自己的情况,哪怕是过去一向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马顺德,也不会多此一举。

    两个小太监恭敬应声,退了出去。

    等人退了出去,赵公公似笑不笑看看面前小太监,平时不笑也显得有些慈祥的脸上,带着一丝惊奇,问:“是谁派你来的?”

    小太监神色瞬间变了,他伶俐又沉稳的叩了下头:“小人当然是刘才人的人,只是,有人托小人,向您问一句。”

    他张了张嘴,声音却变得喑哑而又低沉:“您……您可还念着本宫和太子的恩德么?”

    “你……”

    这话一出,神情平静的赵公公一下就变了色,脸色变成青白,一下站起,虎视眈眈盯了小太监,这时烛火忽明忽暗,照得五官都狰狞,只听阴森森说着:“恩?你说什么?”

    小太监跪在面前,哪怕再有准备,可毕竟历练不多,身上颤了一下,只是这时改话已经来不及,他伏地叩头,说:“回公公这话……您可还念着本宫和太子的恩德么?”

    这句话再出,赵公公再无侥幸,“扑嗵”一声坐回椅中,一阵晕眩,伸手端杯子,手指在颤抖,茶水泼了出去一片。

    总说皇后娘娘贤惠,可他却清楚,皇后娘娘会默默的关注小太监小宫女,寻出有潜质的人。

    倒也不必故意磋磨,宫里本身就是大磨坊,谁都会遇到过不去坎,当时一批进去的二百多个太监,后来有头有脸的是十七个,现在只活下来六个,别的一个个默不言声死在这宫城里!

    那时娘娘就派人解了围,当时自己感激涕零的写了效忠状,还干了投命状。

    当年写效忠的画面一划而过,赵公公目光一暗,手抓着杯子,指都捏得发白了。

    当年迫不得已,其实别说是现在,就是十年前,自己成了大太监就后悔了,几次想向皇上坦白,可话到口中又咽了下去。

    他太理解皇帝了,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说出了,也断无可能获得信任,而不能获得信任的大太监,这下场……

    想到这里,赵公公眸子带着碧幽幽的光,小太监从没见过赵公公这样,本来挺着脖子硬撑,终于撑不住,露出了怯色。

    赵公公怔了良久,方稍稍提声唤:“阿木,阿林,进来!”

    两个年轻太监从外面走进来,在赵公公的示意下,走到了赵公公面前。

    “你们两个……”赵公公低声吩咐。

    小太监跪在地上,也不敢去听,低垂着脑袋,等着结果。

    过了一会,两个年轻太监都出去有一炷香时间,赵公公似乎才想起他,目光重新落在了小太监身上。

    “这次的事,我已知晓,你回去后就这么回禀吧。”赵公公慢慢说,说完,就又说:“好了,你出去吧,这个是赏你。”

    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被扔到了地上,恰落在小太监的跟前。

    小太监迟疑了下,伸手接过来,只一捏,就知道里面是十几颗金瓜子!

    这可是好东西!

    “是!是!”小太监心一松,害怕都被这突然得了财的喜悦所替代,跪着谢了几句,这才爬起来向外去。

    这次任务完成了,想必就能立了功,或自己就能飞黄腾达,不说成为御前太监,总得成殿内领班吧?

    才想着,脚刚要跨到门槛,只听“噗”一声,背心一痛,他猛睁大眼,低头看去,就看见血淋淋的刀尖,想要回去看杀自己的人,却连这样的力气都没有,嘴里唔唔两声,就直接前扑,摔倒在地,抽搐起来。

    “……”

    悄无声息,刚才出去两个太监这时又走进来,两个表情平静,看到地上脸朝下摔倒的尸体,那是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一人走到赵公公跟前,将一张卷起来纸双手奉上。

    赵公公正用手帕擦手,漫不经心将指缝都擦干净,就将手帕向地上一扔,接过了那卷纸,回到之前坐着的软榻上,打算坐下来慢慢看。

    其实杀这小太监,没有必要,可谁叫自己一口气发不出,自然就发泄在这小太监身上了。

    就一点时间,两个太监将地上尸体,连同扔到地上的手帕都收拾了。

    尸体被拖出去,又有人进来擦拭地面上血迹,还有人清洗周围一片区域,只是片刻,屋内就再次恢复之前的模样。

    除了空气中的一点腥味,任谁也看不出这里刚刚才死过一个人。

    赵公公坐在软榻上,将卷着的纸慢慢展开,借着烛光看着,目光扫过,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终于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惊异!

    “啪!”

    手里的纸被直接拍在了面前的矮几上,连用厚重大盘盛着的瓜果,都因着一拍而跳了三跳。

    这张纸则直接被掌风拍得粉碎,可见赵公公的震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赵公公嘴里不断念着这四个字。

    原来如此!

    就说嘛,为什么皇后娘娘二十年都毫无动静,现在会突然让人传这一句话过来,原来是当年太子之事,又要重演了?

    他心思百转,甚至有些坐卧不宁,不得不重新起身,在这不大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三十年的心病啊!”

    当年不仅仅是娘娘的恩惠,自己还帮了太子些忙,这些都是有存据可查。

    只是由于太子死时自己还是低级太监,所以那些年几乎将太子党一网捕杀的那些事,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他也没有被追查到与太子有关,这也让最初提心吊胆夜不能寐的赵公公大松了一口气。

    赵公公以为,这世上还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就只有他自己了。

    毕竟无论当年与他一共入宫的几人,还是曾经推荐入内的人,都早就在多年前死得一个都不剩。

    至于皇后娘娘,已经没有儿子,她还能作什么?

    心如灰烬罢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向代王传个话

    可现在,代王出现了,并且皇上还想继续炼丹——更不想皇后会介入,这番传话,直接打破了自己的侥幸!

    赵公公的额都冒了冷汗,杀死传话小太监,这是下意识的举动,因他不希望有人知道这件事!

    但这种小太监可以杀人灭口,堂堂一国之母难道也能如法炮制?

    想也知道不能!

    赵公公沉思良久,叹了口气,最终又跌坐回了软榻上,默默想:“皇后让人传话给我,难道还有别的原因,只有这个了。”

    “这是索取恩情,更是威胁!”

    “若我不帮忙,已经失了儿子,若再失了孙子,皇后怕宁可暴露了她并非纯良,也要拉着更多人下地狱了。”

    “我焉能活命?”

    他深知皇帝的性情,别看平时对他宠爱有加,仿佛真将自己当成了可以信任,可以托付的亲信,可在皇帝心里,就连曾经那么看重的嫡子都能灭杀,何况是自己一个区区太监?

    别的不说,就是最近,自己仅仅是报了几次忧,就被不开心的皇帝,清醒清醒去了。

    更何况大是大非,太子与皇后在这种事上出了问题都不会手下留情,何况是自己,什么情分都白费!

    被皇帝得知自己与太子有关,哪怕这些年从不曾背叛皇帝,就只有当年被皇后和太子关照这么一点点关系,也会因此被皇帝彻底厌弃!

    说不定还会被当即赐死!

    只要一想到这些后果,赵公公就脊背发凉,浑身颤抖。

    他对皇帝自然是忠心,如果遇到危险来临,他也愿意为皇帝而死!

    但那样情况下为皇帝而死,他会是个忠臣!

    就算是死了,也能被厚葬,在皇帝百年后,他依旧能侍奉在皇帝身侧,做一个身前身后都很荣耀的首脑大太监!

    可若是因太子的事而被厌弃,继而被赐死,就死得太憋屈了。

    不仅生前的几十年筹谋一朝消散,死后怕也要成为孤魂野鬼,会比生前更加凄惨!

    赵公公隔窗向外看了看,夜已深了,黑沉沉一片,只有远处墙上宫灯影影绰绰在风中,映出了些雨丝,终于,赵公公吁了一口气,伸手取一张纸,纸上面是早已写的悔过书。

    赵公公一字字看过,叹口气,命令:“替我向皇上传个信,就说,老奴思念皇上,实在是悔过了。”

    “是!干爹,儿子这就去办!”其中一个太监立刻应声,恭谨双手接了信。

    这事对他们来说并不难,别看马顺德顶替了赵公公的位置,但在这宫中,赵公公可用的人脉还很多,没有几年时间,不足以让马顺德清除干净。

    说完那句话,赵公公又起身出去,站在屋檐下,望向了代王府方向,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重重叹息,说:“来人——”

    又一个太监立刻走到跟前听着命令,赵公公话到口中,又咽了下去,几次反复,脸色变得灰败,才说着:“替我也向代王传个话吧……”

    代王府

    夜深了,雨凉丝丝落下,桧松柏间,就是亭榭台阁,满院浓浓似染,花树葱宠,更增幽深寂静,只是此时仍有人在忙碌。

    一身粗布道袍的老道,正蹙眉踱着小步,似是在测量着。

    旁还跟着十几岁的道童,同样手里捧着个匣子,里面装着一些法器。

    “可以了。”来到一棵树下,在树下挖开小坑,从道童手里接过一个小包埋了进去,直到土都已填好了,踩实了,老道才直起身,环顾周围,尤其是抬头看天,继而松了口气。

    “师父,这就可以了?”道童也松了口气,走过来问,老道正是惠道真人,点了下头:“大阵已是布置完了。”

    “也是王府本来就是前朝贵宅。”惠道真人漫漫看了周围一眼,笑着:“建这座府邸,不知请了多少星术羽士来看,至不济也周周全全,断不会有纰漏,唯一可能的就是风水应运而改道,有些偏差。”

    “但这也是小毛病,并且对设立大阵的话,也有着相当大的便利,本来都处处周全,只要牵连下,就能成势。”

    惠道真人眸光幽幽的说着,别看只是在整个代王府的各方位或埋下一些,或是填充一些,都是一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事,但其中却蕴含着十分高深的道理。

    有些石头作支撑大阵的点,选择材质也是有讲究。

    在布置大阵时,每一次布置,都要与时辰、方位以及自身灵力相结合。

    整个大阵布置完,饶惠道真人一向从容,也不免面露疲惫之色,但还得传授诀窍:“你以后记得,风水说穿了,就是借人和地之运,要是没有王府本身格局以及代王先天贵气,岂有这样容易?”

    “就算是建了,也徒有虚表。”

    惠道真人黯然一叹,想说些,又闭上了口。

    上古时,人不过百万,所以地脉风水之道,才有价值,可现在,覆盖万里,人口万万,地脉风水就变成小道了,只能辅助,术士价值,有时还抵不上一个精通权谋的幕臣,这岂不可悲?

    道童却很高兴,虽跟着累了一场,但大阵布置完,不但学到了不少,任务也就顺利完成了,可以休息了!

    之前布置大阵时不能随意说话,现在一张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主要还是围绕着代王的一腔爱妻爱子之心来说。

    “师父,王爷可真是重视王妃和世子!莫说是与别的亲王郡王比了,我们在京城外面游逛时,见过的富户乡绅家,也没有哪一家老爷对妻儿这般爱护的!”

    “代王虽不矫情装朴素,也不好奢侈,但在这方面却这么愿意花钱,光是这次布置大阵所用的玉石,少说也有几千两银子吧?”

    “整个三分之一的府内花费就砸下去了,这心意真的是难得。”说到这些,道童就十分感慨。

    惠道被道童的话吸引,不过却重点不在这里,而想起了不久前拜见的情况——代王妃腹中云气萦绕,这怀的可不是寻常之辈。

    “子以父贵是没有错,可父也以子贵。”

    “以此云气论,此胎断不是郡主,必是世子无疑,如能顺利出产,怕对代王大业,有很大好处。”

    大位不但看皇子,还看皇孙,也是很普及的道理,代王虽未必能看穿幽冥,可气机相连,自有感应,难怪代王重视,特别建了大阵,庇护世子。

    只是,代王沉于炼丹,莫非是韬光隐晦?

六百六十七章 将种

    道童说个不停,惠道想过后,随意点了下首,说:“王妃所怀的可是贵子,本就应该重视。”

    话才说完,突然“咦”了一声,似有所觉的用手捂住胸,只觉得顷刻间,就像有一块石压在心口上,越来越闷。

    道童见状,忙扶了一把,问:“师父,您是不是太累了?脸色不太好,快回去休息下吧!”

    惠道不觉得是这个原因,心却一阵悸,点了下头:“也好,已经没事了,这就回去吧。”

    说着,就要离去。

    师徒的住处,在王府偏僻的地方,为的就是清净,少有人打扰。

    平时他们出入,都很少遇到府中的客卿、幕僚,但刚才布置大阵,最后的地方是在大门附近,回去时就免不了要沿着走廊折过一带假山池塘,远远听见了脚步声,还有人说话。

    一眼望去,远处走来几个人,让惠道神情微变。

    “这位是谁?”

    迎面走来的几人,除几个甲兵,就只有走在前面,呈现出被簇拥之态的三十余岁的男人。

    说是三十余岁的男人,此人踏步而行,神色淡淡,内敛凝重,似乎是一把久经沙场已学会掩饰锋芒的宝剑!

    或此人的年纪比看起来的还要大一些,但因身具武功,才会看着年轻!

    惠道回去的路上,不仅两个人,之前布置大阵时,就有管家安排的人在远处候着,这是为了随时有需要的话就吩咐,回去时,这几人也都顺路走着。

    听到惠道的询问,立刻有人回话:“这是曾念真,听说以前是府里的客卿,由于江湖出身野性难去,王爷也没有介意,甚至允他不必时刻待在府里,这次应该有事所以才再次入府。”

    说话的人,有点淡淡,似乎不怎么在意。

    “江湖客?不不,这种气势,绝对不像!”

    这倒不是神通,而是江湖客基本上都是浪人气质,而对面的男人,不怒自威,习惯受着簇拥,明显是掌权并且为官为将,一眼都能看出。

    “代王府里,何时有此将种?”

    惠道原本觉得,代王根基不厚,现在却是一凛,这时来不及细想,行了几步,就与此人相近了,于是朝着点了下头,对面男人也颌首还礼,几人都是擦肩而过。

    “你们且去忙自己的事,我们师徒自己回去便是。”又走了一段,惠道对跟着几人说着,若有所思。

    “那真人慢点走。”这几人也有别的的事情要忙,反正是在王府里,惠道师徒明显又是忙完了要回去,也没别的事情需要吩咐,就朝惠道告别。

    惠道与道童自己往前去,因住的偏僻,之前很少路过这些地方,此刻夜色深了,天空中的星辰也被月亮遮住,就算是走在路上,也没可以欣赏的风景。

    到处都是黑漆漆,偶尔乌云散开一些,让寡淡的月光洒下一点,也照得不那么清晰。

    好在凡是走廊、路两侧,都会悬挂一些玻璃灯。

    就算现在起了风,这些玻璃灯时不时被风吹得摇晃,也不会影响了照明。

    能照到的这一小片区域,也足以看出这府邸的奢华,这不是府邸主人的奢侈,而是亲王本就会拥有的生活。

    道童的兴致比自己师父高一些,他年纪还小,才十几岁,正是好奇心强喜欢玩耍的年纪,走在回去的路上,眼睛时不时就会被一些精妙的假山、亭阁所吸引。

    不过看到师父半垂着眸子,只看着前面走路,他渐渐也按捺住了这种兴奋之情,不敢太过跳脱,免得被师父斥责。

    走着走着,经过一处时,他还没露出异样神情,反是一路走来表情平静偶尔因胸口闷而蹙眉的惠道,神情微变,环顾四周,一副打量的模样。

    “这……”

    惠道却不是因这一片区域的景致好而惊讶止步,而是因他突然闻到了一股幽幽的丹气之香!

    站住的他,仔细闻着,再次肯定自己的猜测。

    这是上等丹香,起码丹成上品才有的幽香,闻着就觉得无暇,却因一阵风,从上风口被吹了过来!

    这府里,谁能在这里偷偷炼丹,除非府邸的主人的代王,还能有谁?想不到,代王竟然有这手段?

    饶早就看出了代王藏着不少秘密,但这惊人发现,仍旧让惠道震惊。

    才想着,突然风一吹,禁不住就咳嗽了起来。

    “师父!”道童见状大惊。

    “慌什么。”不知道道童为什么突然变色的惠道,从手里接过手帕,在嘴角一抹,低头一看,也跟着一惊。

    血?

    竟然有血?

    惠道心一沉,自己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为什么会吐血,才想着,只听“轰”一声,天空中一道霹雳,接着雷雨落下。

    虽早就已经酝酿了许久,但这突然倾盆而下大雨,还是给人一种猝不及防之感,正如这突然发现的秘密!

    惠道似有所悟,看向王府正院,王妃住方向,又昂首看天,喃喃:“难道是,我不知不觉,又卷入了大事?”

    倾盆大雨瞬间就将地面浇湿,地面上汇聚一条又一条的水流,朝着排水的水渠流淌而去。

    从前朝时起,这种王孙贵族的府邸,就有着种种巧妙设计。

    无论是大雨还是大雪,都有着一些应对之法。

    真正在雨雪天气下无可奈何只等听天由命的只有平民百姓。

    代王府的前身是前朝所有,各种防雨的设施都是极健全,就连惠道所站的位置不远,都有着暂时避雨的亭子。

    只需要快走几步过去,就能在那里歇歇脚,顺便避一避雨。

    惠道却不理会道童的劝说,就这么站在雨中,弯着腰,抬头看着四周,又看着天色。

    只见大雨直泻而下,翻滚黑云中电闪交错,不时炸开,照亮了不远的枇杷树叶,雨水顺着他的面颊流淌下去,身上的衣裳早就湿透,这种有点颓然的样子,可是吓到了道童!

    “师父!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道童上前欲拉惠道的袖子。

    惠道此刻的状态可是不太好,弯着腰的他,似乎背上压着块石头一般,让他整个人都有些佝偻了起来。

    但他看似茫然的样子下,却是快速在转动的一颗心。

第六百六十八章 应诺

    “其实我原本看去,代王虽有王气,却有些不足,有单薄之相,想必是受了太子牵连,之前又寄养在民间,故和皇帝亲情不多。”

    “与皇帝亲疏远近,就足以影响王气的深厚与否,这一点倒不足为奇。”

    “但不久前,代王似乎曾王气大盛……这情况,又该如何解释?”

    其实想到这里,惠道心里轰然一声,顿时醍醐灌顶,不必再思,已经将这段时间以来种种细节都串联在一起。

    “代王是太子之子,可太子失爱于皇上,自杀而死,又失落民间二十年,自然王气不昌,能有现在之数,已经是气运所钟了。”

    “要不,止于国公、郡王都可能,断无问鼎之份。”

    “可不久前王气大盛,又有凶相,难道是因王妃孕有贵子,父以子贵,所以才有希望问鼎,于是有了这般凶险又复杂的王气之相?”

    “若是这般想,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柳暗花明又一村,但这无疑是凶险至极的一条路,有一道成龙之坎!”

    “成了,自然顺利,不成,那就是彻底失败,再无机会!”

    “我之所以受到反噬,则是因我助代王设阵,就入了这天运中……”心一想,感觉到身上压着的无形之力更是沉重。

    这就等于是回应了这些猜测!

    无论猜得对不对,起码方向一定对,王妃腹中之子,极其重要!

    代王也的确因此而有了登极的希望!

    惠道轻轻一甩袖子,就将想要拉住他的道童给甩开,疾行几步,朝着不远处的亭子走去。

    道童以为师父是打算去亭子里避雨,却不料,惠道竟然只是走过去,盯着一处默默出神。

    道童记性颇好,记得这个也是府中大阵的一个点!

    那里摆放着的一大块假山之石,其实不仅是用来观赏,更是用来设阵!

    师父盯着那里看,难道是大阵布置时出了问题?

    这次任务竟是没有办好?

    道童心里七上八下的,惠道的想法却只有一个,就是:“要真是这样,我要解决反噬,其实非常简单,试探下就可以知道。”

    这石是阵法一角,只要敲碎这块石,哪怕只是将地下一部分悄悄弄碎,就可以让大阵露出缝隙,外表却是无损,短时间内,怕是连刘湛这样道门高手也发现不了这阵已是破损了。

    只要做了这事,虽帮着代王布置了大阵,却不必承担反噬。

    盯着看了片刻,道童浑身都湿透了,整个人瑟瑟发抖了起来。

    惠道却走过去,轻轻抚摸着被这巨石掩饰着的底下真正半块用作“阵角”的玉石。

    “可这样,我怎么报师父之仇?”惠道抚摩着玉石,冷冷一笑,在雨中露出这一笑的他,与往日里质朴老道,既然不同。

    像是盘踞许久的虎,终于张开嘴,露出了獠牙。

    又一面,曾念真带着几个甲兵走在府中,与带个道童的老道擦肩而过,也忍不住驻足回望了一眼。

    “那是谁?”他亦问。

    其中一个甲兵是最近一直往返两地,倒是知道些府中发生的事:“大人,那是惠道真人,前段时间来投大王,被大王留下做了客卿,就寄住在王府里。”

    “惠道真人?”曾念真对这名字不太熟悉,又觉得似乎是在哪里听过,不过眼下他还有别的正事要办,去觐见王爷要紧,就暂时将这个擦肩而过的人给抛在了脑后,不去想了。

    但见月洞门而入,花篱丛丛,墙上爬满了牵牛花,顺着丹香,直接就走到了虚掩着门的丹房前。

    一推门进去,见着丹炉前,代王穿一件纱袍,正闭着眼静坐,只身下放着一个蒲团,在入定一样,寂静得一根针落地都听得见。

    见代王这样,曾念真当下也不言语,就跪了下去,以头碰地轻轻叩了三下,跪着等候。

    良久,坐着代王才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的男人,起身伸手按着丹炉,似乎是查看火候,良久,才说着:“曾念真,孤可以信赖你么?”

    这句话虽轻,可曾念真头皮一麻,脑袋都“轰”一声,似乎炸开了。

    倒不是因代王对他的信任,而是因这话,让他轰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似曾相识的一幕!

    他猛地抬头看向面前正平静看着自己的年轻男子,眼眶都湿润了起来。

    恍惚间,似乎眼前的人与当年太子合在了一处!

    曾念真定了定神,才一个头磕下去,说:“主公,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顿了顿又说:“不管敌人是谁,臣必拼命以赴,断不会迟疑!”

    志士一诺,是真的肝脑涂地!

    曾念真在江湖上闯出来的名声,可不全因剑术,更因他有着一颗重诺之心!

    他从不会违背自己的诺言,更不要说,眼前的年轻人,是自己主公的唯一儿子。

    当曾念真磕头说出这番话时,就已抱了必死之心!

    苏子籍其实都没想到曾念真会有这样反应,有些诧异,看了一会,明白了,不胜感慨。

    当年太子,是怎么凝聚出这一批人呢?有这一批人,怎么又会败了自杀?却事过境迁,让自己享得余荫?

    苏子籍暗暗想着,转着念头,跟着自己的人,怕……只有全部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野道人,可以这样?

    怔怔出神,良久,他才醒悟过来,说着:“好,孤自然相信你!”

    接着就正色吩咐:“现在是大事之秋,容不得迟疑,孤命你即刻去王妃处守卫,一旦有事,不必管孤,立刻带着王妃通过地下通道出城,不得有丝毫耽误!”

    王府的地下通道有几条,都在哪里,曾念真作亲信,自然也是知道。

    至于带着王妃出城后如何,虽然代王没说,但曾念真也清楚,到了那时,无论有没有人来接应,都必然是一出城就要立刻远离京城,走得越远越好,越快越好!

    曾念真顿时浮现出喜悦和苦涩,以及大事将临的沉静——当年,太子没有选择自己送出世子,现在,少主选择了自己。

    “是,臣领命,一旦有事,臣就算拼了性命,也必安全送着王妃和世子,安全出京。”曾念真在地上,轻轻一叩头,平平淡淡说着。

第六百六十九章 深夜而至

    “是,臣必不负主上所托!”

    曾念真以额在地上轻轻一叩,但应命后,又抬起头,直视苏子籍,请求:“主上,王妃和世子固是重要,主上更是万金之躯,事情既已凶险,您怎能留在府中以身涉险?”

    “还请主上到时与王妃一同离开,臣虽不才,却愿用手中之剑,为主上与王妃殿后!”

    “……”丹香渐渐一丝丝渗出,丹已将成,苏子籍盯视着炉中的云火,眼中也带着一丝丝幽幽火光,良久方说:“才让你领命保护王妃和世子,你也答应的好好,又要说为孤殿后这种话……”

    苏子籍摇了摇头,见曾念真不说话,只是深深伏身,不由感慨,解释了一句:“非孤愿意以身涉险,是孤目标太大,还不能离开。”

    “代王府看起来不错,其实内涵不足,外强中干,你在外面,留心不到,其实府内府外,都是眼线。”

    “别看一切正常,在现在这敏感时间,孤只要失踪一二个时辰,怕就立刻上闻天听,缇骑万出,王妃和世子安能逃出?”

    说罢苏子籍深长叹息一声:“所以,姑且不说现在还不到大变之时,真的一旦有变,孤至少也得撑住一个日夜的时间,你们才能有逃出的时间。”

    “你我在这时,用不着虚词,更是容易坏事,你说,是不是?”

    曾念真不由无语,他看了苏子籍一眼,他的话,有对有不对,大郑现在开国三十年,正趋向极盛,皇帝一声号令,不仅仅缇骑万出,能人异士都争向效命,京城出逃走陆地,也许谁也逃不了。

    但走水路,抵达海岸,一路疾奔,却很大可能在包围没有合拢前,就可以出海而去,任凭大郑有移山倒海之能,又能奈何?

    但王妃怀着世子,断不能这样奔波,死路一条,主上,是给王妃和世子争取时间呀!

    虽心中感动,但此事断不可为。

    曾念真再次以额在地上轻轻一叩,却不回话,见此,苏子籍无奈一笑,起身笑着:“云烟已至,大雨将临,我们出去走走,散散心。”

    二人绕出丹房,沿路向北几步,就是一带花洞下的庭院,假山而立,枝叶繁茂。

    “孤说了,现在还不到关键时,孤还有事要吩咐你呢!”

    “真到了万一,孤也有脱身之法。”

    说着,苏子籍说着,略一扫射,突然举起右手,也不看旁,就直接朝着一个方向虚斩一下。

    只听噗一声,右手处一根枝叶飘落而下,曾念真瞳孔微缩,上前检看,恰外面天空闪过一道亮光,“轰”一声,天空骤然一亮,将枝叶照得更加明显。

    不禁骇然,原来枝叶青翠,并非朽枝,这时一折为二,断口光滑,剑痕宛然清晰。

    这是……剑气?

    主上竟已能以手为剑,使出剑气?

    这是何等的武功!

    自己过去,日日夜夜的练剑,方有现在剑术,但代王每日练剑的时间有多少,每天可有一个时辰?

    在这样的情况下,竟能手使成剑,气断枝叶,这是以剑入道!

    苏子籍目光落在曾念真的身上,看到难得露出惊愕呆滞的神情,心情也跟着笑了,轻笑:“这就是剑气,孤可不是太子那样的文弱书生,真不行,孤也走得了。”

    “再说孤也不会自持武力,必以良马、三甲、坚弓、方天画戟之用,现在,卿可放心了?”

    这话虽有些狂妄,但当一人真有这资本时,就是自信了。

    曾念真本就震撼,此刻听到这样说,自是露出迟疑。

    代王府即将遇当年太子的危险,当年没能救下太子,心结一直有,自然不想将太孙留下,让太孙一个人冒险。

    可太孙这一手,又显露出与当年太子截然不同的力量,这本事,已经可怖可怖。

    当然,曾念真是练兵的人,自然知道,武功再高,一旦被围,朝廷可以死一千一万,当事人死了,就一切都空。

    可代王很清楚明白这点,良马、三甲、坚弓、方天画戟,只要没有累赘,别说围不住,就算围住,未必不能在围攻下杀出一条血路。

    代王方才又说,自己不是不想走,而是目标太大,暂时不能走。

    想到这里,曾念真就要应命,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两人顿时就禁口,转眼,一个护卫急匆匆从外面进来,看见了人,停在院门口,急急禀报:“大王,宫中来人!”

    “宫中来人?”

    这一声,不仅让曾念真怔住,苏子籍也是一怔,心中顿有不祥之感。

    “可问清来的是谁?”苏子籍声音略一沉问着。

    护卫抬眸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就只有代王跟曾念真,曾念真也不是外人,就直接回话:“回大王,是赵公公派来的暗使。”

    苏子籍诧异,暗想:“赵公公怎么会突然派人过来?”

    随后又恍然了:“难道赵公公是想要向我卖好?不,以他性格,最谨慎不过,我之前虽与之有些许交情,但这点交情可不至于让他冒这个险。难道……是皇后娘娘出手了?”

    也唯有这个解释能解释通了。

    想到这里,苏子籍就说:“让他进来。”

    曾念真听了,不语起身,站在苏子籍的身后,这就是作护卫存在了。

    苏子籍也没拒绝,反正这等事也没什么需要瞒着曾念真。

    片刻,就有一个身上带着雨气的黑衣人从外面进来,一进来,就朝着苏子籍行礼:“奴婢见过代王殿下!”

    苏子籍听出了这人说话时的太监声气,让他起身回话:“你匆忙夜至,到底有什么话要与孤说?”

    黑衣人警惕的看了下四周,没有多客套,开门见山说了。

    “代王殿下,有大妖暗里杀伤人命,坊间恐慌,已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皇上大怒,已命霍无用与马顺德马公公一起彻查此事,这就是小的奉命来见代王您要说的事。”

    “哦,对了。”黑衣人又从怀里掏出一物,递了过来:“这是赵公公托小的给您送来的方子,赵公公说,您一见便知。”

    曾念真走上前,从这人手里接过方子,发现没问题,就转手递到了苏子籍的手里。

    苏子籍没来得及展开看看里面是什么,黑衣人就已再次伏身叩拜:“大王,奴婢差事已完,还请告退。”

    说着,起身就走,苏子籍本来还想多问点事,但黑衣人这样着急走,就知道自己便是再问,恐怕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他对曾念真说:“你去送送他。”

    “是!”

第六百七十章 池水太清了

    等曾念真跟黑衣人出去,整个丹院之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苏子籍怔怔出神,良久才轻轻吐了口浊气。

    “没想到赵公公竟然愿意在此刻向我示好,不管是因谁,为什么,至少结果对我来说是好事,这可是赵公公,皇帝的心腹!”

    “更想不到,皇后竟然和赵公公都有关系,都不简单呐……”苏子籍但见雨云密集,偏一处又有空隙,一钩新月惨淡将光洒落下来,越发显的庭院幽深袭人。

    “果然是天也助我,有这一环,大事就可为之了。”

    这样想着,苏子籍才将手里卷着的牛皮纸展开,仔细一看,露出了微微惊讶的神情。

    “这是……大还丹的丹方?”

    他之前就已靠着从霍无用那里得到的一些消息线索,推出大还丹丹方的大部分内容,上面这些内容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一看就知道,用这方子炼出来的就是大还丹。

    不过,给他这方子的赵公公却不知他已知大还丹,所以……

    苏子籍目光向下移去,果然看到最下面的材料里,赫然写着,需用一颗初入道者的七巧玲珑心!

    “所以……这是提醒?”

    “皇帝的人,立刻就要将至?”

    本来就有不祥之感,现在更是毛骨悚然,苏子籍几乎立刻就想拔腿回去开炉,看个这次炼丹结果,但行了二步,终是忍住了。

    “不行,丹火还没有圆,现在开了,就算能成都坏了。”

    “可我,不能不准备。”苏子籍站住了脚,倏地收了冷笑,眼中闪着幽幽的光,咬着细白的牙齿:“先前思考万千,是时决断了。”

    “来人!”随着这一声,有护卫进来,苏子籍吩咐:“去请惠道真人到这里来。”

    “是!”护卫领命出去。

    苏子籍强忍着心悸,又拿起丹方若有所思看起来,正看着时,曾念真从外面进来,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水气。

    外面雨丝不断,从外面进来的曾念真,却顾不上这些,一进来就再次单膝跪下。

    “主上,赵公公这次派人来说的事,可是您担忧之事?”

    苏子籍回话:“是,也不是。”

    他将丹方重新卷好,暂时放到一旁,说:“此事你不必知道太多,只需按孤吩咐去做就是。”

    说完,略一沉吟,就说着:“隗桥坊旧侍郎府内,有个叫桂峻熙的人,你去杀了他!”

    “桂峻熙?”曾念真不明所以,这时杀什么人?

    “对,就是此人,你现在就过去将此人杀了。”苏子籍略一想,就记起了那冲天而起的黑红之气,不由冷笑。

    “是。”曾念真不明所以,但只是杀个人,却连理由都不问,立刻应了,见着无话,出了丹房。

    又走出一段路,转过弯时,就看到对面过来的惠道。

    这位惠道真人明显换过了一身衣裳,道袍颜色与之前略有些差别,头发还有些湿漉漉,似乎是之前淋过雨?

    等曾念真与对方走近了一些,就看到这位老道脸色也有些苍白,但这苍白之中,还带上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让自己有些警惕的东西。

    曾念真心一沉,作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剑客,能让自己起了警惕之心,那就不是寻常之事了。

    他朝着这位被护卫带着过来的老道点了下头,擦肩走过去时,提鼻子闻了闻。

    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结果就发现,刚才反应果然不是出了问题,这老道的身上的违和之处,竟然是杀气?

    “难道此人欲对主上不利?”曾念真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随后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应该不是这样。真欲对主上不利,那种恶意应与杀气并存,不该只有杀气,而无恶意。”

    “这老道身上的杀气,更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事而无意中泄出。”

    曾念真对自己这方面的判断十分自信,只驻足回望了片刻,就收回目光,继续而出。

    惠道在淋雨回去,就换了一件干净道袍,不过才将头发擦了擦,没等擦干,一个护卫就敲响了大门。

    知道是代王让他过去,惠道就算此刻胸口发闷,实在是不舒服,也不敢耽搁。

    在得知了自己已经与代王紧紧绑在一起后,他对代王的重视程度比之前还要深了一些。

    路上遇到曾念真也不令他意外,倒曾念真看他的眼神,让惠道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什么。

    但又一想,他所谓的秘密,并不会导致他与代王为敌,就算是被察觉到什么,也无所谓。

    抱着这样的心情,惠道入内。

    一进丹房,就闻到了浓郁的丹香。

    别说是吃掉炼出来的丹药,光是闻一闻这丹香,都让惠道憋闷的胸口稍稍好受了一些。

    但也仅仅是“稍稍”而已,惠道只是一眼,就看出丹炉里正炼制的是极品丹药,且从丹香能闻出,里面的丹药已经快成熟了。

    而代王盘腿坐在丹炉一侧,丹火照亮了他的脸,腰身挺拔,气度翩翩,让人心折。

    “平身吧,这时不需要多礼。”苏子籍松开眉,摆了摆手,虽看上神色轻松,但额前眉心稍一凝思便蹙,这是耗费心血的表现——代王有着难以解决的难事?

    苏子籍也扫一眼,见面前的惠道脸色不好,开口:“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布置阵法累了?”

    想了想,又从旁拿过一个玉瓶,示意惠道来接:“你品品看,孤炼丹怎么样。”

    “谢大王!”惠道同样是心血耗费,拿过来只略一看,就毫不迟疑的拔起塞子,从玉瓶里倒出一颗洁白无瑕略带一圈花纹的丹药,直接就吞咽了下去。

    “……”这样放心我吗?苏子籍不由寻思,就见惠道闭目养神,良久才睁开眼睛,说:“大王,这丹差不多和玉枢丹茶和小还丹一样品级了,等闲一颗,就可救命。”

    说着,不胜感慨:“当年恩师,也不过受赐六颗,舍不得自己服用,留给了我三颗,还救过我一次性命。”

    “本以为再也难得,不想大王竟然能炼。”

    “单是此丹,大王就可算世上一流炼丹之士,可世人谁能知道您有此炼丹之能呢?”

    这话说的,就有些可惜。

    苏子籍哈哈大笑,像被惠道的表情给逗到了。

    突然之间,笑声停下来,问着惠道:“孤听闻,当年,太祖皇帝曾受邪道袭击,结果由于汝师之法,移花接木,使其误中副车,而使太祖逃过大难——可有此事?”

    这话一问,惠道不由一呆,场面顿时静寂下来。

第六百七十一章 移形代木

    苏子籍这话问的平淡,还带着一丝追忆往事的惆怅,惠道却只觉心里泛上一阵寒意,一阵夜风带着雨丝吹来,袭得人直打噤儿。

    自古以来,贵者多疑,才高易嫉,法高更是难以被权贵所容。

    因才能尚可理解,可法术向来通幽入微,高深莫测,防不胜防,更是使人猜疑——术能救人,必能杀人。

    这问题实在是问得骇人,偏还不能不答。

    不答,今日这一关就不好过了。

    惠道沉默下,神情竟有些落寞,似乎想到了过往的惨事,转瞬又恢复如常神色,声音略有些沙哑:“回大王,吾师确有此事。”

    苏子籍只一看,就确定了没有说谎,看来的确有这法术。

    这法术关键一着,堪称逆了天数,别管是不是有副作用,但在当时,却解决大麻烦。

    于是苏子籍又问:“孤闻贵者运数如山如海,能使太祖都转移劫数之术法,孤能闻之?”

    难题还真是一个接一个,听到这话,惠道头疼。

    这事按说属于师门绝密,不能告知给外人,就连自己收的弟子,也不知道此事,告诉给代王,有违师门祖训还是小事,惹的猜疑才是大事。

    可不说,眼下这一关就没法度过了,代王既然开口问了,必已知道了一些秘密,方才又已回答有此事……若先前没那样回答,此刻还能有个回转余地……

    但话又说回来,代王之前那么问了,就说明他已确认了此事,问自己也不是为了得到答案,而是为了询问转移劫数之法。

    该不该告诉给代王?

    惠道细细想着,是利是弊,还真不好选择。

    见惠道为难,苏子籍晒然一笑,摆手:“罢了,若孤不能闻之,能用一次也可。”

    就在这时,外面起了风,给丹房笼罩了一片灰暗,吹的声响,反显丹房僻静幽深,惠道突然之间有悟,这就是自己门槛,再不应之,怕是祸根就种了。

    “这却不难。”惠道立刻稽首,虽紧要关头,却神态还是从容,说着:“贫道之所以迟疑,非是不敢告之大王。”

    “而是此等道法,有违天数,贫道却力未必能济。”

    “而先师曾留有一道真符,本为了让我避过一次劫数,大王需要,贫道自当献给大王!”

    说着,就往袖子里一掏,如话本里的袖里乾坤一样,竟还真扯出了一个黄绸布的长条小袋。

    仔细看,能看到这小袋的两端都有散乱线头,可见之前是被缝在了衣袖内侧。

    惠道不顾苏子籍有点复杂的目光注视,一伸手就从袋子里抽出一张符纸,用双手托着,献给苏子籍。

    嘴里继续说:“而且,非我不愿意将转移劫数之法告知大王,这等避劫之法,大耗元气和气数,先师制了三道,就有杀身之祸,大王乃尊贵之人,万万不可习此法。”

    随后又说:“但一旦制成,只需把气息注入,就可使妖道误认正主就在这里,使一切诅咒道法偏移……”

    仔细讲了一遍。

    苏子籍听得仔细,若有所悟,就将双手递上的真符接到手里,只手指一摸,苏子籍目光垂下,就看见半片紫檀木钿虚影,和真符几乎重叠,带着淡淡青光在视野中漂浮,一行青字在手稿上窜起:“发现‘移形代木’,是否汲取本技能?”

    “是。”

    “已习得【移形代木】(残)”

    “【绛宫真篆丹法】+2600,14级(573/12000)”

    “移形代木吗?”苏子籍感悟着这张真符带给自己的感触和知识,能使【绛宫真篆丹法】一下子增加2600,进入14级,这道门真意,实在非同小可,几乎是核心知识了。”

    “可惜,关系道韵,就算是紫檀木钿,也只能汲取到残缺版,并不全面啊。”苏子籍暗觉得可惜。

    又细想:“不过,此符应该能用。”

    若这张符不能用,惠道不会不知道,更不会将一张残缺到不能用的符献给自己。

    这样已不是功劳,而是罪过了,还是二罪并一。

    如果是自己,是不会这么干,而以自己对惠道的了解,此人也不是能干出这等事的人。

    苏子籍细细想着,灵机一动:“也许,这符并没有残,只是缺了一步。”

    这样想着,就一拍,一丝自己气息入内,果然,符在苏子籍的手上微微一闪,随后一股亲切的气息弥漫而出。

    要不是就在手中,似乎眼前有个与自己相似的人。

    成功了!

    “果然正合我需。”

    “我本疑心,王者气数如山似海,道法如何轻易改之。”

    “原来其实就是一种障眼法,就是以此符汲取我的气息,使外人辩明错误,自然误中副车了。”

    “大王,此符要注入……”

    这过程快速,现实中其实才瞬间,惠道本要说出用法,才说了几个字,顿时张大了嘴。

    仿佛只是一瞬间,眼前的代王还是代王,但与之前又有一些不同,仔细分辨,却似乎有二个代王。

    而且,一直缠绕在代王身上的黑红之气就淡了下来。

    换之是代王手里托着的符,不仅仅与代王之气一模一样,更隐隐萦绕着原本代王身上的不祥之气。

    这就是“移形代木”的真正力量么?

    惠道神情凝重,紧紧盯着真符,随之在心里轻叹,若不是当初……自己这一脉道法,该是何等了得!

    他不敢在代王跟前掐算,只凭肉眼来看,也只能看到这些。

    可想而知,没有亲历这一幕,就算是惠道,纵然知道“移形代木”,见到了现在的代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子籍微笑,有了此符,自己大事就可成功了一半。

    看了一眼惠道,又不胜感慨。

    自己是代王,自然有权限阅读一些机密,是知道当年太祖,不仅仅本身文韬武略了得,妖族也扮演了重要角色,更有着众多奇人异士投效。

    惠道之师就是其中重要之人。

    可惜的是,最终却身死名裂,不过也因此,这支本为大郑天子之用的力量,却到了自己手中,使自己能夺大郑天子之位。

    造化气数之奇,莫过如此!

第六百七十二章 欠你一个大情分

    苏子籍将符收了起来,笑着问:“不错,那隗桥坊的法阵,可曾布完,效果怎么样?”

    惠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扯到这上面,见不追根问底,就恭敬答:“已经布成,必能压制邪崇,再结合王府大阵,必不会影响大王和世子。”

    这话也很让苏子籍满意。

    “再陪孤走走吧。”苏子籍说着,就先一步转身,惠道不敢不听,只能落后代王一步,跟在身侧。

    两个人顺着府中的长廊慢慢走着,只不远处遥遥跟着几个亲卫,周围都是幽静。

    路上,苏子籍又问:“真人最近在府中住得如何,可还习惯?有无怠慢之处?”

    惠道忙回答:“承蒙大王收留,贫道在府里一应待遇都是上乘,都觉得有些受之有愧了,实是好极了。”

    “受之有愧?哎,真人何必过谦?不说别的,光布阵一事,就劳烦真人良多。”苏子籍笑了。

    因见识过苏子籍颇有压迫感的一面,哪怕现在笑着,仿佛是个翩翩公子,惠道也丝毫不敢放松,同样露出一丝笑容。

    “能得大王这一句话,贫道就觉心满意足。”

    “哦?真的?”结果代王竟然还有心情与他开个玩笑。

    惠道被苏子籍这样一逗,竟也一时不知该回什么好。

    见惠道神情有些纠结,苏子籍心情更是愉悦。

    “来人。”他忽然朝着不远处喊。

    立刻有亲卫上前,苏子籍吩咐:“惠道真人有功,孤赏一百两白银,你去账上取了,直接送到真人院中。”

    “是,大王。”亲卫立刻应着。

    “贫道多谢大王。”惠道也忙谢恩。

    苏子籍啪一声,摆了摆折扇说:“这算什么,等此事过了,孤再有重重赏赐。”

    其实就算苏子籍不说,惠道也知若一切顺利,自己将来少不了一个从龙之功。

    这不就是他所企图得到的?唯有得到了从龙之功,将代王送上至高无上的位置,才能恢复先师的身后名,解开一直以来的心结,并且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当年落井下石之辈,一个都难逃。

    “你先退下吧,夜深了,早点休息。”苏子籍说着,等惠道退下,又沿着长廊又慢慢走了一圈。

    走过前方拐弯处时,唧唧唧的声音清脆传来,随着声音一起来的,还有一道灵巧的小小白影。

    苏子籍刚刚步上小亭子,一道小小白影就窜了上来。

    “唧唧!”来的正是小狐狸,小狐狸匆忙进来,就对着苏子籍,用爪子比划着,唧唧叫着。

    “哦,来了?”苏子籍刚才就唤了小狐狸,此时夜深,小亭周围无人,吩咐亲卫:“汝等退后十步伺候,孤要细想些事,不许有人打搅。”

    “是,大王。”亲卫领命退出了十步,这距离,已经听不见细语,更无法通过唇语分辨了。

    苏子籍又唤小狐狸,小狐狸灵巧跃入他的怀中,就见他仰着面只是沉吟出神,半晌,才“扑哧”一笑,说:“不想我向来胆大,临到事也和常人一样迟疑恐惧。”

    “果然,哪有真正无惧之人。”

    “可就算这一步跨过去,就再难回头,并且以谋略上说,也未必是最优选择,可我,别无它路。”

    喃喃说完,苏子籍低首,隆重交代:“小白,你想办法,把这符塞在齐王身侧就可。”

    说着,就将真符拿出来,放在了小狐狸的小兜里,又说:“还有,选任意一个齐王客卿,给他五两银子。”

    又一块熟悉的五两银锭,底白细深,边上起霜,正经官银就放到了它的兜里。

    “唧唧!”小狐狸却没有往日那样立刻离去,而冲苏子籍努力比画着,自己是普通狐狸,说不定还可以近得齐王的身,可自己是妖,就算从没有吃过人,并无腥气,又怎么近得王爷之身?

    齐王可没有接受过自己!

    就算自己有底牌,也非常危险,超过了她的能力。

    苏子籍到底与它相处久了,听着唧唧声,都不必用爪子指字,就猜到了它的意思。

    “你是觉得,这一件事太危险了?”苏子籍摸了摸它的头,温声:“我知道,要你潜到齐王身侧,非常难。”

    “不过,我也没有办法了,事关我的大事和生死,如你办成了这事,我欠你一个大情分,如何?”

    这就不拿什么鸡腿来说事了,苏子籍隆重说着,眼神专注。

    “唧唧……”

    小狐狸不由一呆,狐脸都露出了思考的神色,这话着实让小狐狸心动,这可是代王,能让青丘狐与龙宫再次有了联系的贵人!

    更有机会成人间帝王,成为天子。

    若代王真能欠它一个大情分,关键时,或就能起到大作用!

    虽然将符送到齐王身侧,这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但不得不说,付出与收获是成正比!

    但收获的前提是能成功,失败了就很容易丧命当场!

    这其中的利与弊,真不好说。

    小狐狸迟疑着,就在这时,它身上半片紫檀木钿微微震动,狐狸眼顿时睁大一些。

    这是……

    本来犹豫着的小狐狸,再次抬起脑袋,冲着苏子籍唧唧两声,这就是同意了。

    苏子籍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又揉了揉它的小脑袋,说:“辛苦你了,去吧。”

    “唧唧!”小狐狸既已决定,就不再迟疑,奔了出去。

    小狐狸才出去,外面一只体型大一些的狐狸正探头探脑张望,苏子籍见了,嘴唇微勾,冲它一招手:“来,我也有事要拜托你。”

    大狐狸这才一跃而入,抖着毛,迈小碎步来到苏子籍跟前。

    “养的越来越熟了。”苏子籍暗暗想着,又拿出一块五两的银锭,看着又出现五两的银锭,大狐狸不由侧目。

    “代王每次拿出这五两的银锭,就有人倒大霉了。”

    “究竟是银子有问题,还是别的原因,买命钱这样灵么?”

    大狐狸才在沉思,苏子籍就把银子塞在它的口袋里,口吻就轻松了:“你去牛街巷魏家旅店,用这银子丢给一个嘴角下面长着豆大黑痣的人,他自然会去隗桥坊,你盯着就是,见他到了,就可回报。”

    “唧唧!”大狐狸觉得这任务不算麻烦,立刻就答应了,无非是跑腿的差事。

    要她去齐王府,她还真不敢,靠近都毛骨悚然,生出大恐怖。

    “胡夕颜不愧是族长指定的继承人,真的很厉害又很勇,就不知道,代王给多少回报了。”大狐狸看了看代王,也转身奔出。

    “……”苏子籍望着它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门口,往亭柱上一靠,整个亭院笼罩着雨丝,带着幽暗,却想着:“此时此刻,曾念真应该已动手了吧?一切都恰到好处!”

    “看来,上天还是帮我!”

    想到这里,突“轰”一声,天上一个明闪,旋即庭院不复晦暗,紧接着便是闷雷声,接着,铜钱大的雨点落下,整座城市都瞬间被雨帘所笼罩。

第六百七十三章 奉旨行事

    隗桥坊

    乌云笼罩,雨水倾注而下,整个京城都被雨雾笼罩,甚至稍远一些都看不清人影。

    与别处不同的是,这里除了雨气,更多了灰蒙蒙。

    路上本就没有行人了,偶有二个人撑伞而过,都不由打了个寒噤,一人就说着:“奇了,现在这天,竟然还觉得冷,真邪门了。”

    一起的一人同样打了个寒噤,这时节还觉得阴冷刺骨,远点更是黑幽幽,使人一看就觉得地府开了门一样,煞是吓人,听了这话更怕了:“这里听说,前面是侍郎府,后来获罪抄斩,杀了全家,因此一到夜里,就隐隐听见有哭声。”

    说到这个,听着风声,细微得似乎远处真有人在哭,仔细一听,又似乎有人在鼓掌欢笑,远一点树叶微动,似乎有东西随时都扑出来

    “你别说了,快走,快走……”对面的人吓的胆都快裂了,说着,甚至带上了颤音。

    一溜烟跑了后,整个街道更没有人了,随着夜色渐深,连偶有路过的人都没有了,连宅前的石狮子,都仿佛陷入到沉睡之中。

    十数人木雕泥塑一样沉默着,没人知道他们是何时来到了府门周围。

    这些精锐的甲兵隐匿着身形,雨水浇淋下一动不动,除微微起伏的胸口,竟看不出是活物,雨水砸在脸上,睫毛都不动一下。

    时间一点点推移,为首之人抬头看了看天色,一直半眯着眸子里闪过一抹寒光。

    他的手是握剑的手,此时微微抬起,冲前一挥。

    “是!”十数甲兵毫不迟疑,立刻就从两侧涌到门前。

    一人上前,侧身去撞门,这动作熟练之极,千锤百炼,才撞了上去,只听“啪”一声,被死死门铁扦,硬生生震断,还没有多少声音。

    一行人涌了进去,阴风随之席卷而入,天空中骤响起了一声闷雷。

    “轰!”

    “什么声音?”门房其实还没有睡,房里摆了张桌子,点着豆油灯,一盘五香花生米就着一壶酒,喝的痛快,这时似乎听见了声音,不由吓的一怔,全身都一颤,转身盯着夜里。

    本来醉醺醺,有点迷迷糊糊,天空中炸雷将他惊醒,这本没什么,可外面传来些动静,却被他听入了耳朵,难道是进了贼?

    做门房的,干的不就是守门的活儿?

    若被贼偷给摸进了院子,自己这清闲差事也就别想干了!

    这样一想,他就忙爬起来,披上衣服就往外去。

    “谁?”才推开小屋门,只听“轰”一声,浓重的黑云打了一个闪,将侍郎府内外照得一片雪白,本来就野蛮生长的竹子、兰花、树木都在雪亮的电光中瑟瑟抖动,更可怕的是,照亮了几个冲进来的人影。

    “谁!”雷声大,灰尘都籁籁落了一脖子,旋即又陷入一片黑暗,门房顿时就瞪大了眼睛。

    真的有人进来了!

    而且看这情况,还不是普通的贼偷,这是、这是甲兵啊!

    “不好——”

    “遇到祸事了。”久在京城的人,也许是惯见了,与别地的百姓就是不一样,这一眼看去,脑海中闪现出这样的念头,难道自己卷入了什么神仙打架?

    门房张大了嘴,才想着,下一刻,只听“噗”一声,脖子上一凉。

    “啊……唔……”疼痛让门房张开的嘴发出惨叫,但喉咙割断的一刻,嘴巴就被身后人死死捂住,直到身体抽搐着扔在地上,他也没能以自己消逝的生命为里面的人做出警示。

    “代王有令,府内人等,一概格杀勿论。”

    倒地的尸体周围渐渐被血水包裹,十数甲兵就似夜之厉鬼,在曾念真的带领下,悄无声息潜入了进去。

    代王府

    街上行人绝迹,只有更鼓声不断,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门房处有着灯光,人影依稀,门内照壁前隐隐可以看到二个护卫往来巡查着,更没有人敢靠近了。

    深夜闯府,甲兵射杀毫不留情,并且半点责任也没有。

    不过,马蹄声打破了寂静,护卫顿时一惊看上去,转眼,却看见十余骑在夜雨中奔驰而至。

    谁都明白,深夜有权在京城驰马,自然非同小可,才想着,就见来骑在照壁前滚鞍下马,火光下,就见一个百户披甲佩剑,左右分列尽是甲士。

    “皇城司奉旨行事,休得阻挡!”百户大喝,果然,四周立刻陷入寂静之中,稍后,更多骑兵拥戴跟上来,牛车两侧,就有二十数人。

    两辆牛车不急不缓行到代王府门口,一前一后停了下来,府门口安静无声,除了这一行人,再无旁人。

    其中一辆牛车车帘被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掀开,眼角眉梢带着一丝阴冷的白面宦官,从里面跳了下来。

    两侧淋着雨的小太监小心翼翼搀扶着,他双脚一落地,就抬头看去。

    “总算是到了啊。”这本是一句废话,可由这白面宦官说出来,就平白多了一份怪异。

    说着话,大太监看向了一旁没有动静的牛车,又笑一声:“霍真人还在等什么?”

    对面的一辆牛车内这才有了动静,车帘一挑,同样一个灰袍道人从里面跳下来。

    他倒没用人搀扶,自己撑开一把伞,举过顶,缓步过来,跟着几人都是甲兵,看着像是临时调到身边,看着就很精锐。

    不过大太监身边的人对甲兵也是毫不怯场,哪怕在大太监身侧伏低做小的小太监,面对人时,也是下巴微上抬,眼角都带着藐视。

    除了两方人,竟还有五个人,看着神色不同。

    这五人都穿着普通青袍,在霍无用过来时,与之对视了一眼,目光碰撞,随后都沉默着移开。

    “咳咳。”霍无用以拳掩口,咳嗽两声,才缓缓说:“马公公,刘真人还未到,这事倒不好这么急,我看,我们还是要等一等才好。”

    马顺德之前就被霍无用阻拦过,那时手里没有圣旨,自然就没有底气,但现在就不同了。

    马顺德此时的神色,与几个小太监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小太监举伞,不怕风雨,用手摸了摸被小心翼翼揣在怀里的圣旨,眼角肆意张扬出来。

    “咱家差事在身,却是不等了。”阴笑一声,马顺德阴阴的说着:“刘真人好大的名声,本以为是忠心爱国之人,不想却首鼠两端……”

    “真忠心爱国,就该知道眼下该怎么做,而不是向后撤,只想着自己。霍真人,你说对不对?”

    这话说得严重,但现场并无刘真人的人。

    霍无用虽然也是道门中人,与刘湛不是一个师门,传承不同,门派也不同,纵然有一些道门的同仇敌忾,也稀薄得很。

    此刻听到马顺德得意,想到此人的确讨到了圣旨,也只能沉默下来。

第六百七十四章 横死之相

    见状,马顺德一笑,喝令着:“去拍门!”

    他也跟着几个甲兵,这种事自然就是他们的事,立刻就有甲兵上前,其中一人抬手就在王府的大门上啪啪啪拍起来。

    “开门,快开门!”

    因着跟着钦差来,又办这种事,甲兵同样丝毫不在意这里是代王府。

    毕竟跟皇权比起来,一个亲王又算什么?

    王府的门房其实早被惊动,但合格的门房,总得拖延些,给主人一个反应的时间。

    因此大门没有被立刻打开,只是冒雨走近,提声问:“谁在叫门,敢问大人是哪个衙门的,深夜前来有什么事?”

    听这话,马顺德没有答话,门口有灯,随从带灯,照在他冷峻的面孔上,漠然不动声色。

    甲兵声音更大一些:“钦差来代王府办差,速速开门!”

    钦差?

    门房只从门缝里一看,就知道所言不虚,宫里来人,在这样的深夜跑来砸王府的门,这是出大事了!

    再也不敢拖延,里面的门房立刻回答:“还请稍候,小的这就开门!”

    然后就听到里面传来开门的声音,随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外面的人就向里闯去。

    门房将门一打开,就看到外面阵势,顿时就吓了一跳。

    “诸位,诸位,眼下已是深夜,大王已睡了,既然是钦差大人到了,小的这就去传话,好唤醒了大王,让大王来亲迎!”

    “不必!”马顺德迈步上前,小太监忙小跑跟上,将伞高高举起,只听着尖声说:“咱家奉旨抓拿大盗,就不等汇报,先围上!”

    “是!”照壁处涌入王府,黑压压的甲兵听到吩咐,立刻沿道涌入,三步一哨五步一岗,按刀站着目不斜视。

    雨中的深夜,这情况更令人惊吓翻倍。

    门房情知出了大事,直接被这一幕惊得两股战战,马顺德冷冷看一眼,就嗤笑一声,不再理会,觉得这样的人胆小如鼠,没什么可关注,对代王此时正睡着的事也有点相信了。

    “这样也好。”马顺德心中暗想:“这说明咱家来得迅速,没有打草惊蛇。”

    毕竟他嘴上说着是缉拿大盗,实际上不过是借着这个名头,来搜代王府罢了!

    若代王府提前就做好了准备,还搜什么?

    但想也知道,事发突然,代王就算有所察觉,也不可能想到应对之法,但凡有问题,就一定能被挖出来!

    他与代王之间并无仇怨,但被自己按下去的赵公公却与代王有来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同理,敌人的朋友自然也就是敌人!

    平时也就算了,现在要是给自己机会,自然想要将代王也按下去,这不但能放下心来高枕无忧,更满足了自己隐秘的**。

    “嘿,别看咱家是皇家的奴婢,可代王你的生死,可都在咱家的手里。”

    “唯一可恨的是,就算奉了旨意,咱家还不知道,具体搜索什么,还得不远的贼道来干。”

    想到这里,马顺德不由眉一蹙,直接就大步流星向里去。

    跟着小太监紧随其后,倒是霍无用,看着这样,只能再次轻轻摇头。

    能怎么办呢?

    事情落到了自己手里,就算是此行会与代王结下仇怨,也没办法阻止,更是只能跟上。

    否则被这小人扣上个大帽子,就算皇帝有用着自己地方,不会有大惩,也着实麻烦。

    “钦差来了。”

    出这样大动静,代王府自然一片混乱,有人声喧哗,成批的亮起了灯,没有一会就从漆黑一片,变成灯火通明,鸡鸣狗吠间夹着小孩哭声。

    隔了小半条街,有一座酒肆,看样子新造不久,三层酒楼甚是壮观,这也是京城普通商铺允许造的最高楼层。

    这时,酒楼的最高一层,红板铺地,有着隔扇和雕柱,很是雅致,此时奇怪的是没有灯光,一扇窗微微打开一些,黑着房间里,有人已到窗口,朝着登高了望。

    寻常人大概只能看到远远一些灯火,但站在这里的人,竟是霍无用与马顺德之前刚刚提到的刘湛。

    以他的眼睛,自然能看得更远,更真切一些。

    只见王府外面,半环形火把缓缓压去,足有上千,虽默不作声,但更得肃杀之气。

    他站在楼上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身体一颤,突然回首,问着身后人:“你也在御丹房办事,皇上采药,里面是不是有一味清灵八叶草?”

    这个中年道人就回话:“是。”

    因这中年道人就是参与炼丹的人之一,只不过无论皇上还是霍无用,都不知道这道人竟是刘湛的人。

    刘湛听到这一味,站在向外眺望了一会,看着火光沉默不语。

    二十年前,太子府外,似乎与这一模一样。

    不,更肃杀些,毕竟那可是太子。

    据说,京城中,就有三支京军隐隐和太子有联系,皇上岂不是更用心?

    现在代王,远没有这高度。

    可就算有些差距,情况却也类似,哪怕并不能肯定,但根据皇帝的春秋以及最近的所作所为,已是有所猜测了。

    “大还……七巧玲珑心……”刘湛摇头叹息,顿时有了明悟:“原来是这样。”

    身侧的道人听了,也不敢回话,迟疑了一会,问:“真人,不答应同去,是不是不好?”

    “皇上又没有旨意让我去,只是两人想让我配合。”刘湛头也不回,淡淡地说:“卷入这种事,才不得好死。”

    “你别看下面几人,个个修行有成,却人人有横死之相。”

    他所说的人,不仅仅指霍无用,还有跟在霍无用及马顺德身侧,几个神色与别人不同的人。

    这都是穿着便服跟来的道门高手!

    其实以刘湛的眼力,也不能看出他们的面孔,更不能看清楚面相,可还是断言,必有横死之相!

    “当年配合逼杀太子的人,下场可都不妙,这就是前车之鉴。”

    虽这也不是一成不变,但能不沾染这种可能让人殒身的因果,刘湛自然是打算避开。

    霍无用等人身在局中,自然看不出,但以霍无用的性格,或许不会做得太过。

    能不能脱身,这次又能活下来几个,就看天意了。

    正说着,刘湛却一怔,转头皱眉又看去别的方向,神情更是凝重。

    中年道人奇怪,想要问,已经听着刘湛喃喃:“这时间,齐王怎么出府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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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木钿,指狐为妻,六大预言,谁是太子一个现代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赝太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赝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赝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