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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赝太子txt下载     赝太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上吊

    苏子籍笑了:“太子不仅仅还有孩子,而且孩子还来向你索命了,虽你这卑鄙小人本就要病死了,但仇不可不报。”

    “我只是有疑问,你身是太子右卫率,为什么背叛太子?”

    商宥鸣咬着牙,想说话,却又说不出口,只是喊着:“来人,来人!”

    声音虚弱,却传不出去。

    苏子籍摇首:“我替你说吧,无非就是太子地位摇摇欲坠,你就想跳出这条沉船,所以卖主以求晋升。”

    “说不定还想着,只要能脱的这难,就能建立功勋,不负一生所学?”

    说着,直接过去,撕下长长一条床帘布,套到了商宥鸣脖子上,商宥鸣惊恐挣扎,可曾经可搏狮杀虎的大将,却虚弱成这样,挣扎也毫无力气。

    眼见要收紧,商宥鸣终于忍不住,喊着:“你既知道,还来问我?我七岁就苦学将门之法,十三岁读兵书,就为了一个机会。”

    “可太子没有给我,我只想要个机会,我有错么?”

    “我不想陪葬,我有错么?”

    苏子籍冷冷的说着:“想要机会,人之常情,可当年可是你自己找机会表现,钻营入的东宫,临头却想卖主求荣,难道不应该杀?”

    “至于陪葬,东宫不出声的旧人,都陪葬了么?”

    “无非还是利欲熏心!”

    说着,一用力,直接将着吊起,商宥鸣拼命挣扎起来,喉咙格格响,拼命想抓着东西,但本是病弱之人,没有多少力气,就失去了力气。

    等苏子籍出来,已听到了一些动静的野道人忍不住朝着里间看了一眼,就见里面有个人吊得离了地,透过缝隙正在微微晃动着,心下一寒。

    “杀官,苏子籍竟然杀官?”野道人不由身体微颤。

    “走吧。”苏子籍看了一眼,淡淡说着。

    野道人神情很快恢复了正常,跟在苏子籍小心翼翼出了商府。

    苏子籍本以为野道人刚才看到自己杀了人,会有反应,没想到这人果鸡贼,神情只是一瞬有变化,此时仿佛没事人一样。

    “这人真是胆大包天,难怪自称学屠龙术,做敌人是麻烦,做手下的确省心。”这样想着,苏子籍还真生出了几分收下此人之心。

    “不过,此人是否真可信,还是要等处理好这次事,方能有个定论。”

    苏子籍这样想着,二人翻墙出去,神不知鬼不觉,谁都没有惊动,就远离了商府。

    绞死伪装成上吊,自己也注意着没留下痕迹,是苏子籍来时就想好了,狗贼本得了重病,苦不堪言,发现吊死,大概也只会认为是受不得痛苦,知道命不久矣,索性自我了断。

    就是不这样想,狗贼的妻妾儿女正在争产,也不会有人花心思去给一个死人寻凶手。

    最关键的是,就算有人上告,自己给了擦屁股的人一个理由,自然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时天色黑压压,天已隐隐露出了肚皮白。

    苏子籍对野道人说:“资料上说,黄良平其实是省城人,有着府邸,不过按照规矩,不能在原籍当官,所以去了双华府?”

    野道人望着苏子籍,低眉顺眼,十分老实,应声:“是的,原宅就在省城。”

    苏子籍也不在意野道人心里到底是如何想,只要老实为自己做事就行。

    “怎么,离这里很远?”

    “距离这里倒不算很远,不过,更偏僻些,在城南。”野道人说。

    苏子籍点首:“黄良平,是不是以前当过一任同知,掌管着盐务?”

    盐务可是肥差,掌管盐务的同知虽只有正六品,算不上高官,可常常收到大笔的孝敬,各种收益加起来,绝对能让当上一年同知的人住上省城好地段,黄良平可不止做过一年同知,只能住在城南?

    省城比照着京城,城南多住着百姓,官员虽也有,多是微末小官,囊中羞涩,才住不起繁华地段,黄良平明显不在此列。

    野道人低声给苏子籍解释自己听来的传言:“黄良平外放就是七品知县,接着晋升同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临着晋升,会出点纰漏,升升贬贬,始终在郡县里徘徊。”

    “怀疑风水不佳,所以特意在城南寻找到了一处据说风水不错的住宅,不久就晋升知府,所以视为吉宅,不再搬迁。”

    这种事并不稀奇,野道人以前也没少接触过因各种怪事搬家的例子,这种运气不佳怀疑住宅风水有问题,搬去风水好的地点,更是常有的事。

    苏子籍还真没想到是这种原因,不由嗤笑一声:“怕是亏心事做多了。”

    野道人想到自己打听两个官员时听说的事,也赞同点点头:“您说的是,黄良平为政有一套,并且手黑心黑,不对付的官整垮了不少,光因此入狱或是丧命就有着几个。”

    “此人还会钻营,结交一些官员,在本地算是如鱼得水。不过也是奇怪,这样的人,这些年一直在五品上下沉浮,实是不可思议。”

    “还是卑不谋尊,疏不间亲这个原因。”苏子籍猜到黄良平官位不高的原因。

    当年太子出事,暗里原因现在看不透,但明面是一批清正官员满腔正气告发太子,揭开了太子真面目。

    太子因此囚死。

    可还是这话,皇帝即便警惕着太子势力,给予打压,不代表着就要太子死,更不代表看这些背主之人顺眼。

    明面上这些官员戴罪立功,功更大一些,有着奖赏,实际上皇帝怎可能喜欢这种毫无忠义之心的小人?

    能背叛太子,就能背叛自己,怎么可能重用?

    太子死了,能让他们在地方当官,眼不见为净,已算是这些人运气好,遇到的皇帝并不刻薄寡恩。

    “汉武帝的太子刘据7岁就当太子,当了31年,为政宽厚,深得民心,就威胁到了武帝,与其说巫蛊之祸中被江充、韩说等人诬陷,不如说是江充、韩说等人顺了武帝之意。”

    “只是刘据自杀,汉武帝又后悔,建思子台以寄哀思,并且将告发太子的江充、韩说等人全部诛杀。”

    “就连康熙废太子,那些在太子案告发的人,也都一一削落。”

    “所以说,今上已经很宽厚了,不但不诛杀,还由得当官。”

    “不过,有了我苏子籍,也是你们运气到头,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叶公好龙

    “太子之仇,就由我来慢慢报,这些人的命,有一条算一条,由我慢慢来索回。”

    这些,苏子籍并不打算对野道人说。

    二人虽今夜一起行动,还在互相试探的阶段,自然各藏心事,不仅苏子籍试探野道人,野道人也在判断着自己选择是对是错。

    两人走得不慢,很快就抵达黄同知的住处附近,不过一股香火味,提鼻子基本就能闻到。

    “这里稍远有一个神祠,本来很冷落,近期不知道为什么,香火旺了。”野道人指点的说着。

    苏子籍看一眼大门紧闭的黄府,院墙颇高,又关着门,外面看根本看不出里面,朝远处的神祠看去,立刻就有了主意。

    “先去神祠。”

    这座神祠,比上次诓骗苏子籍去过的神祠要小,但很新,一看就是近期有连绵不断的香火,并且翻修过,空气中都弥漫着香烛味。

    此时已是天蒙蒙亮,神祠开门了,就这么早,苏子籍到了神祠时,早有香客排队等着烧头香。

    苏子籍环顾四周,发现神祠正是自己刚才目测,地势相对高,登高望远能看到远处的院落,而黄府也在其中。

    当下朝着神祠而去,野道人忙跟上买了香。

    “公子这是要先上个香?”野道人怔了下,想到上次苏子籍也对神祠关注,心里一动。

    苏子籍随着几个香客进了神祠,神祠是长条一片区域,前面是供神的殿,后面是庙祝的住所。

    虽是早晨,信徒不少,座殿中门是一座铁鼎,已经有人在里面点了长香。

    苏子籍向殿中望,也是香烟袅袅,一个少女在祠位前的软垫上默祈,当下不好上前,才呆了片刻,突一怔。

    苏子籍叫住了一个香客:“这位早早来捐香火钱,灵吗?”

    “灵,真灵,我爹原本喘气,许了愿,就好了。”这个香客斩金截铁的说着:“不止我一个,附近的街坊谁不清楚?”

    “对对,我婆娘得了病,拜了许愿,就好了。”

    几个香客连连说着,要是在以前,苏子籍早就不信,可这个世界,妖怪都有,鬼神也难说没有灵验,不由将信将疑。

    “这神祠,莫非真有神?”

    “最重要的是,我竟然产生了熟悉亲切的感觉,难道是供的就是水府龙君,所以我才与神祠有应和?”

    苏子籍本来只打算虚晃一下就离开,可上前不久,就感觉到了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更感觉到自己的灵力与这力量相应,不由越发惊疑。

    苏子籍打量这供着的神,是个不认识的男神,广袖长袍,头戴高冠,应该有些年头了。

    “难道就是龙王?”

    可看这装束,以及左右的童子像,给人的感觉,不似是龙王,更像是个道家的仙君。

    苏子籍感觉到力量的确来自神祠,夹杂让苏子籍觉得熟悉的气息,难怪野道人说,这里香火渐渐变多,有着灵验传闻。

    “这事容后再查探。”苏子籍想到自己此行目的,暂时熄了在这里观察的打算。

    身后传来脚步,野道人过来。

    苏子籍目不斜视,上完了香,才对野道人说:“随我去那。”

    野道人朝苏子籍去的方向看去,发现是一段矮墙,站在矮墙内朝外面望,竟然能眺望到黄府。

    不过他视力虽好,站在这里,也只能看清府邸,看不清更细致的景象。

    苏子籍则不然,观察着这住宅,发现黄府占地面积不小,建造得漂亮,外墙也颇高,在规格上符合着五品官的府邸,比刚刚弄死的商宥鸣住的更好一些,而且明显护卫也更森严。

    “没想到,一个五品官,府内竟养着数十个护卫。”苏子籍甚至能看出,远处走动着的人中,的确有着习武之人。

    野道人消息灵通,听到苏子籍的感慨,这时竟也能给苏子籍解疑:“公子,听说,这些人是黄良平遭过一次暗杀后重金请来,与普通护卫不同,正经习过武,有的还见过血。”

    “毕竟曾经掌管过盐务。”贪婪,心黑手辣,不知道结下多少仇,有人暗杀过黄良平也不奇怪。

    可这样一来,对方必对暗杀一事有警惕,想要不着痕迹干掉,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苏子籍索性问野道人:“我与此人有仇,你有什么计略可以让其身死?”

    野道人心里一惊,也不知道自己上的船到底牢不牢靠,却说着:“公子,与刚才致仕的官不同,这是正在任的朝廷命官,还是一方知府,可谓百里侯。”

    “杀了,朝廷必震怒,只有徐徐图之,先使其气衰!”

    “要使此官衰,单纯举报贪腐用处不大,要使陷入倾轧才可,我们必调查,此官有何政敌,然后借刀杀人。”

    野道人说完这话,抹了抹汗,说实际,要不是刚才已经杀了商宥鸣,他真想拔腿就走,这卷入的越来越大了,他对自己看的相,已经动摇了。

    苏子籍如果执意要直接杀知府,自己哪怕上了贼船,也要想办法逃了。

    “借刀杀人?”苏子籍点点头,也没说满意,还是不满意,望向黄府,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意。

    “就暂时让你这小人多活几日吧。”这样想着,苏子籍又对神祠产生了兴趣。

    “究竟神祠供的是哪位水神,竟与我的灵力相应?这事不好让别人知道,也不好交给野道人去办,还是改日亲自过来打听。”

    苏子籍想着,就笑了,他这次是半挟半骗的使野道人上了船,不过现在这事态,已完全超过了解元能扛住的范畴,他并不想考验人心这事考验不了,但可以给点信心。

    就把拿着的龙纹玉佩丢过去。

    “我看你已经注意到了,我给你玩一天,明天你再还我。”

    野道人的确已经注意到了,这明黄的龙纹玉佩太显眼了,这时丢在手中,他不由一颤,似乎摸到了烧红的铁块一样。

    “这,真的是御用之物。”

    “而且并非是过去,是现在还在起效的御用之物。”野道人顿时想到了一丝神秘的王侯之气,以及苏子籍所说的“卖主求荣”,不由全身一颤,背后渗出了冷汗,张口想问,又不敢。

    “一辈子学了屠龙术,想跟明主,现在却叶公好龙,路逢云,不想你是这样的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盯梢

    回到旅店前,苏子籍和野道人分开。

    临行前,野道人自告奋勇,说要去调查黄良平的政敌,苏子籍略一沉吟,就允了。

    “去吧,不过今天晚上我就去码头,准备回家了,已经订了船,你要乘顺风船,就准点到。”

    “现在就走?”野道人有点吃惊。

    “省试考完了,在省城还有什么事?去拜见下房师座师就回去。”苏子籍其实有宅在家的属性,总希望能早点回去。

    “也行,那我收拾下,就跟公子您回去。”

    说着,就到了旅店小院,门关着,里面上着锁。

    苏子籍刚敲了一声,吱呀一声,叶不悔很快就打开了门,这样迅速的反应,看得出,她是时刻在听门口动静。

    哪怕早就已经叮嘱过了这丫头,可一夜不归,第二天上午才回来,莫名还有点不好意思。

    “吃早点了么?”叶不悔侧身放他进来,关上门同时,挑眉问着。

    苏子籍看她一眼,见她正盯着自己,摸了摸鼻子。

    咳,还真没吃。

    因着急回来,路过早点摊都没停下。

    正巧,咕噜噜声音,在叶不悔问完就从肚腹传来,让叶不悔都笑了。

    “还真没吃?你是不是傻了?”叶不悔瞪了一眼,又叹了口气,一个小姑娘,看他的眼神,就跟母亲看儿子一样。

    “不知道先吃了再回来啊?”

    这个时间,旅店外一条街,早就各个摊子都摆出来,再过一个多时辰,甚至可以吃中饭了。

    “这不是怕你着急嘛。”苏子籍被她这样说,也不恼,走了过去。

    顺手又摸了叶不悔的脑袋一下,温声:“你有没有吃?是不是也没吃?还说我傻,等着我一起回来吃,甚至昨晚还没有睡的你,是不是更傻,嗯?”

    “谁说我没有睡,我睡得不知道多好!”叶不悔脸一热,哼哼。

    不说别的,就看叶不悔眼底淡淡的青色,以及青春靓丽都挡不住的倦色,就知道这丫头嘴上说的硬,实际一定是等了一夜。

    她总是这样,换成别人怕就产生了误会,这让苏子籍也没有办法,不过她看起来,似乎精神多了,不由叹着:“你啊!”

    这无奈的语气,让叶不悔心里酸酸涩涩,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夫君连连考中,童生、秀才、举人迅速跨过,现在中了举人,连她都清楚,一切都今非昔比了。

    只是对她,苏子籍依旧这样“好欺负”,哪怕她脾气不好,口气冲,他也微笑不生气。

    在临化县时,周围人家就算是夫妻恩爱,又有几个男子愿意对着妻子柔声细语?

    而且她性情活泼,甚至有点泼辣,面对地痞都不辞颜色,有时惹急了,还会拿着扫把追着打,父亲病了,忙前忙后,还照顾着当时可怜巴巴的苏子籍,一点都不避讳。

    这些落在某些人眼里,就是不安于室,就是尖酸刻薄,就是非正经媳妇人选。

    再和睦的街坊,也有嘴碎,这些闲话,她其实听到过。

    哪怕叶不悔满了十五岁,其实也刚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说不委屈是不可能,而且父亲去世,又连累了苏子籍,这些都沉甸甸的压在心上。

    可此时,面对苏子籍的微笑,似乎什么都变了,唯有苏子籍不曾变过,依旧是她可以“欺负”的苏子籍。

    她的眼不由有些发红。

    苏子籍并不知道她的心情,见叶不悔怔怔看着自己,没有猜到她此时的心情。

    “难道是我这样一说,不高兴了?”

    “额,也有可能……”

    于是,他试探着邀请:“要不,我们现在就一起去吃?”

    换来的是叶不悔娇的白眼,难道她不同意?

    “走吧。”不过她又朝外面去,见苏子籍还站着,叉着腰催促:“不是说去吃早点,怎么不走?”

    “哦,就来。”

    苏子籍忙跟上去,同时苦笑一下:“这丫头还真不禁夸,刚觉得温柔多了,就又露出了母老虎模样,啧啧。”

    但奇怪的是她这样娇嗔的模样,不仅不让苏子籍反感,反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微笑。

    “又见到了她元气满满的样子了。”

    此时日上三竿,店铺都开门了,小商小贩也在布摊,一处馄饨摊上,野道人眼尖,远远见苏子籍过来,不过在隔了七八米处的一处早点摊上停下了。

    苏子籍累了一夜,没吃早点,肚里空空,由着叶不悔点着早点,野道人看着这一对小夫妻,吃着馄饨,不由微笑。

    别说,外表看,苏子籍跟叶不悔很相配,男的俊秀,女的俏丽,都有一种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气质。

    “罢了,还是不去打招呼了。”吃饱喝足的野道人摩挲着下巴想,起身要走,突目光一顿,死死锁在不远处一个角落。

    这又是一片摊子,有人在吃面,有人在喝茶,野道人发现不对的人,就是个喝早茶,看起来也很正常,可眼睛时不时往苏子籍方向溜。

    虽说那方向并不只有苏子籍与叶不悔,但刚刚杀过官,又在打听着一个官的机密,野道人就有天然的敏感与警惕,看到这一幕,容易想多了。

    “这人在盯着公子?看模样不是普通地痞,难道有人发现昨晚的事与公子有关?”野道人打量着看起来正常的“路人”,心中惊疑。

    要不是本来算是江湖人,各种下三滥的事也见多了,眼睛更毒,也看不出这人是在盯苏子籍。

    可一旦觉得不对,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野道人不敢保证,是不是只有这一个人盯着苏子籍,没敢贸然提醒,而躲在更远的地方,微微巡查四周。

    “有人,是二个。”

    直到苏子籍与叶不悔吃过早点回到了旅店,两人不动声色跟了上去,一个守门,一个进旅店呆了一会,又转身离开。

    野道人迟疑了下,就跟着转身离开的人。

    “这是什么地方,看着是个大户,并不是官员府邸,更不是衙门,可这事透着奇怪,只是大户,何必派人盯着公子?”

    偷偷跟着这人,发现这人竟七拐八拐,进了一个看规格不是官员府邸,是富商住宅的院落。

    “是不是回去禀告一声?”野道人心中惊疑,才迟疑着,又有着骑马的一个人奔了过来,而大门似乎很有经验,听见马蹄,就敞开了门,让这骑径直进了里面。

    “莫非是巡检司的探子?”

    “可看起来不太像。”野道人想了下,摸了摸龙纹玉佩,决定还是先看看是否还有着别的动静。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刘真人

    野道人一路跟着青年,相貌不起眼,属于扎进人群里找不着的人,要不是野道人是个久混江湖的人,眼毒,也不会发现异常。

    青年进了府,直奔书房,在书房门口,有两个按刀而立的人,没有穿甲,但透着特有的凛然,一看就是有军方背景。

    看见青年点点头,显是自己人,但没有说话,这时里面传出声音:“就把这个折子,送给皇爷。”

    里面应了声,一个人拿着封漆的竹筒迅速出去。

    “进来。”出声后,里面的人让青年进去。

    青年这才轻推门进去,书房内坐着一个白净男子,放下了手里的书卷。

    “你回来禀告,是有苏子籍的消息了?”

    “回公公,正是,我们小组,已跟着苏子籍,以后会陆续有消息过来。”青年低眉顺眼回答:“卑职今天奉命跟着时,发现他一夜未归。”

    “找了谁?”赵督监略意外的说着。

    青年摇头:“卑职到时,他已经回来了,但附近恰有一件事发生,所以向您禀报。”

    “哦?是什么事,说来听听。”赵督监现在也闲着无事,继续说。

    赵督监本就喜欢奉承,但更喜欢听情报,凡是有风声,都喜欢手下禀告,虽大多数事都没有意思,更没有用,但对一个太监来说,消息灵通,这也是保命晋身的手段。

    所以赵督监并不反感手下遇到事情就禀报,哪怕不耐烦,也不会打击。

    青年立刻说:“公公,是一件人命案子,今早原本掌管江防,生了病不得不致仕修养的商副将,被家仆发现吊死在自己屋里,发现时身子都已硬了。”

    “因这事,原本就快打出脑子的商家,现在更据说准备闹到公堂,都说是对方逼死了商大人,热闹呐!”

    听闻这事,太监有些无语。

    “上吊而死?”赵督监手指轻敲桌面,觉得这事还真热闹,也不知道此人自己吊死时,是否知道会引来这样后果?

    正打算让这青年下去,忽然心里一动,问道:“这人叫商宥鸣?”

    “好、好像是这个名讳。”青年想了下回答。

    “原来是他?”赵督监沉思良久,想到了一件事,当年轰动朝野的太子案。

    这个商宥鸣,当年曾在太子案中出过力,现在死了?

    “你说,苏子籍一夜未归?”赵督监突然之间站了起来,凝神问着。

    事情可有些巧啊!

    “是的,公公。”

    一下闷雷惊醒了赵督监,赵督监浑身一颤,疾步走出书房,一个侍卫见出来,忙躬身:“公公,外面又起风了,还下着雨,当心着凉!”

    “不要紧。”赵督监仰视着天色,再不犹豫,吩咐:“给我备油衣、备马,立刻叫起人,随去商家!”

    几个亲兵连忙答应,伺候着赵督监翻身上骑,不过虽有了几声闷雷,雨并不大,奔到了商府,就见门大开着,里面有喧闹声。

    赵督监下来,十几个亲兵跟上,商家到底是官宦之家,见这阵仗,知道来头不小,一个门卫上前赔笑:“大人金安,敢问……”

    “啪”赵督监没有答话,亲兵闪过来,就是一记鞭子,不过总算是虚鞭,并没有抽人:“我家公公名讳,也是你能问的?让开!”

    要是十年前,门卫是敢死之辈,不然也不会被商宥鸣选中,但是现在,早就意气消沉,看了看赵督监,嗫嚅了一下就退了下去。

    “哼!”赵督监不再说话,大踏步进了里面,里面是一群群人,有的哭,有的吵,还有几个公差在内,赵督监不禁皱了皱眉,对着一个喊着:“你,过来!”

    捕头回身一看,虽不知道来者是谁,但十余带刀伺候,立刻知道是大人物,连忙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这是怎么回事?”赵督监尖声问着,话一出口,捕头立刻渗出点冷汗,现在省城内太监,谁不知道?

    捕头立刻说着:“商大人是致仕修养的副将,又是上吊而死,衙门派我们来勘察一下。”

    “情况怎么样?”

    捕头听了,立刻喊过了仵作,仵作胆怯的回答:“初步验得尸体,头、胸、腹、骨胳无伤、项下喉骨、颚骨有绳勒伤痕……”

    “也就是说,的确是上吊而死。”至于是自己吊死,还是人为吊死,就不必深究了,赵督监神色阴晴不定,大声说:“我和商大人有一面之缘,所以过来看看,不想你们闹成这样。”

    “商大人曾是副将,总得有个体面,暴尸在厅算得什么?你等还不速速收敛,咱家就治你们不孝之罪。”

    说着,也不管吓的跪了一地的商家人,直接出了门,抵达了外面,赵督监翻身上马,问着:“苏子籍现在在干什么?”

    “公公,苏子籍去拜见了座师、房师,留了宴,现在已经是宴后,准备回临化县,船已经订了。”

    赵督监咬着牙,略一思忖,就命令的说着:“找个靠的住的仵作,再私下给咱家检查下。”

    “还有,监督苏子籍的人,给咱家增一倍!”

    “我们现在就去码头。”

    省城码头有多处,水运发达,一船船的水果和货物出入,不远处一艘乌蓬小船停泊,因附近船只不少,这船停在并不引人注意。

    赵督监命人下马,看了上去,就见着苏子籍一行人上了船,正在甲板上说话,就问着:“这人是谁?”

    说的是野道人,他有点不安的样子。

    “路逢云,一个看风水的人,给苏子籍找祖墓。”随从的人虽知道这个人,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赵督监也没有放在心上,目光一扫,就想说话,突“咦”了一声,盯着一处,神色凝重。

    “公公?”

    “你看这两人,其中一个是不是尹观派的刘真人?”

    当下就有个跟随钦差的侍卫看去,就见着有两个道人,站在码头一处,向着船上望去,看的正是苏子籍方向,仔细打量了,说着:“公公,是观文殿学士,卑职曾经见过。”

    “好啊,连刘真人都来了。”赵督监尖声而笑,眸子却没有半点笑意:“难不成蜀王也想插一手?”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图尽匕现

    码头

    车在陆舟在水,往来如流,扛夫拉背,商贩吆喝叫卖,嘈杂不堪,苏子籍还真一时没有注意到两批人观望自己。

    包的乌蓬船价格相对高,但是方便和舒服,前舱后舱都空着,苏子籍才搬了行李,就看了看野道人,问着:“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野道人脸色苍白,只扫看着码头,勉强笑着:“没有啥,可能是休息的不好,给,公子。”

    趁不注意还了龙纹玉佩,心中暗暗恼恨自己。

    “在师门时,读史,都嗔怪那些人临事不果断,迟疑犹豫,不是英雄,现在临到自己,才知道真滋味。”

    “苏子籍依看相是福大,可他杀官又谋事甚大,我就又怕了,怕看的不准,卷入其中反害了自己性命。”

    “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端是我的写照。”

    苏子籍再厉害,也不知道人家心思,不过顺着目光向外看,不由一怔,叶不悔有些不解,扯了扯袖子:“怎么了?”

    “刚才似乎看到道人在观望我们,难道只是眼花?”苏子籍相信自己,但此时此地,不好说这种事。

    于是收回目光,说:“没什么,以为看到了一个熟人,我们走吧。”

    扶着叶不悔上了船。

    大件的行李早就被艄公提到船上,上了船,艄公就解开绳索,划离了码头,又半开了帆。

    乌蓬船比以前雇的还要大些,帮忙不仅有着一对艄公父子,还有个妇人负责烹煮,隔开船舱都收拾得干净,苏子籍见了,觉得满意。

    话说中了解元,光是拜见知府,就得了二十两的赠银,才半天空闲,就有本住在省城的举人和地主商户来相见,都有不少赠仪。

    贵的都被苏子籍婉拒了,少许则接了下来,就算这样,也多了七十两银子,果然,只听说过穷秀才,中了举人,再没有穷,来钱的渠道太多。

    叶不悔收拾着行礼,含着笑,突落了泪。

    “怎么了?”苏子籍问。

    叶不悔擦了擦眼泪,颤气说:“我在想,爹要是有些钱,说不定能治了。”

    苏子籍心知肺病在古代无解,看了一眼,见她脸色苍白得没点血色,长长的眼睫下带着泪,一刹间,苏子籍心中一柔,叹着:“是呀,子欲养而亲不在,实在是难以接受。”

    ”但是叶叔,也不希望你这样。”

    “我知道!”叶不悔又擦了擦,倔强的说:“看你中了举,就四方奉承,我也要完成爹的遗愿,去京城中个棋进士,当个棋圣。”

    “这样,爹一定会满意。”

    她这样有志向,眸子闪闪发光,苏子籍震得一凛,随即一笑,说:“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行吧,以后我多陪你下棋,多给你读谱。”

    叶不悔天赋很高,可天赋再高,岁数年纪在那里,就和余律一样。

    余律天赋很高,读书也肯用心,可秀才到举人的鸿沟,几个月时间,是怎么都打破不了,这次落榜而归。

    不仅仅是余律,双华府的新进秀才,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中举。

    棋道想必也一样,叶不悔要得棋圣,就得自己时时给她投食,幸亏现在念一章增加2点经验了。

    “哼,就怕你半途而废了。”叶不悔凝视着苏子籍嗔笑:“每次下棋,都打哈欠。”

    苏子籍见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三分嗔怒中倒有七分喜悦,怔怔看着,一时没想说话,良久才说:“为了娘子,我怎会半途而废,当是鞠躬尽瘁。”

    叶不悔不解这话,也给他看得心怦怦跳,红脸啐了一口,嗔着:“在船上,你还这样肉麻。”

    说笑之间,船已远去,码头上,两人收回了目光,苏子籍的面相在短短时间内就已发生很大变化,惠道看在眼里,不禁感慨:“这位面相大改,透出贵气,别有命数。”

    刘谌却冷哼一声,望向苏子籍的目光更是冷冽,问着:“此子真的是太子之子?”

    惠道听了,微微一笑:“贵人之相,向来扑朔迷离,要不,历朝就可凭面相一一寻得,或斩草除根,或收为己用。”

    “而且这种预测天机,都犯了天忌,你细想,这些天机都是上天安排,会由得蝼蚁随意窥探机密,并且改之?”

    “所以,我刚才说这一句,已经看在你我前代的情分,再多不能说了。”

    “而且天机本是定数,非是此人,也有别人,更不由自主,真人何必执着呢?”

    这话没能劝住刘谌,反在话音落下,就让道人一甩袖子:“哼,我命由我不由天,要无这决心,我还修什么道?”

    “蜀王仁厚,当为天下主,却不能多出变数。”

    “话是这样说,可皇帝注目下,谅你也不敢对此子动手。”惠道一哂,稽首:“这就是天意了,我这就告辞。”

    “惠道,现在齐王受妖族支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此子虽可能是太子之子,但太子之死,牵连甚广,一旦太孙复辟,谁也讨不了好。”

    “唯有蜀王最合适,符合天意,你为什么始终不肯出力呢?”刘谌终收敛了笑,沉痛的说着。

    “我承认,朝廷对你师父的处置,是有不当之处,可身而为人,不应该只问得到什么,更应该问,为朝廷,为天下人作了什么。”

    “这样才无愧于天地,无愧于道业。”

    惠道也不驳斥,只是静静的听着,见着刘谌收了话,才笑了笑:“三军可夺其帅,匹夫不可夺其志,这话,师兄明白。”

    “再说,师弟我才学疏浅,实在不堪大用,只想老死于乡野,实在辜负师兄的苦心了。”

    “惠道,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不为桐山观基业,以及你的徒弟着想么?”

    “就算你连这也不想,蟠龙湖异变,妖族有再兴之势,这是人族大害,你连人族也不放在心上了么?”刘谌厉声喝着。

    图尽匕现,终于还是为了蟠龙湖龙宫么?

    蟠龙湖龙宫,根本不存在一个实地,外人不可进。

    所以才特地收了进过龙宫的郑应慈,又想办法招揽天机术的自己。

    最狠绝的报复,就是宁可一辈子潦倒,也断不给仇敌助上丝毫之力,惠道笑而不语,再次一稽首,飘然而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再议

    十月末,临化县

    大片田野中,稻已割,麦方种,一片忙碌,但城中却仍旧节奏,叶氏书肆所在的街,行人并不算很多,附近摊铺老板,午后闲得无事,就忍不住谈论。

    要说在苏父刚去时,苏家衰势已成,连葬父都是借了高利贷,谁能想得到,不到一年时间,苏子籍竟连连考上了秀才和举人?

    成了秀才,每月都能拿到钱粮,更不用说举人,这是能跟县令结交的文曲星,本县中,这些年也不过寥寥数个举人,哪一个都积下了不小家业,算得上是一方乡绅。

    “叶老板有慧眼,临走还给自家闺女定下好女婿。”有人忍不住感慨。

    “是啊,不过十五六岁就考取了举人,改换了门庭,我们都要作揖行礼,叶丫头有福,马上就是官夫人了。”

    正有来买东西,也听到了事,插话:“这就是文曲星啊,考取举人哪有那么容易?我们乡有个七十老翁,少年中了秀才,一直从前朝考到了本朝,都未考取哩!”

    说的也是,众人一想,是这道理。

    秀才虽也不好考,可在县城里还算常见,远不如偏僻山村里稀罕,可举人,在县城里也是稀罕着。

    就在他们说话时,有牛车在铺子前街道上行过。

    几人中有看清了,指点的说着:“这是方家的举人方文韶,不轻易出动,现在上午都主动来拜访,看样子是拜访完回去了。”

    “听说,上次县令给了贺仪五十两,不知道方举人送了什么?”

    才说着,有人就奔过来,透露:“方举人出手大方,听闻解元公尚没有田地,就一口气给了二十亩水田,还派人租种,半点心思也不用花。”

    “二十亩水田!”大家都沉默了,虽经过战乱,水田价格下降,但也有五两一亩,这就是一百两赠银,大手笔呀!

    “还是读书好呀!”沉默了良久,众人发出感慨。

    只是这时,苏子籍已又上了船,却是迁移祖坟去靖高县的事。

    靖高县就在隔壁,乘船就可,还是方家临时借的画舫,苏子籍跟叶不悔上了船松了口气。

    “这也忒热情了。”就连从不发憷交际的叶不悔,也忍不住擦了擦汗。

    县里出了个解元公,上门的人蜂拥而来,要不是许多推辞不肯收,怕是收的礼物就要无处放了。

    就算这样,一下苏家变成了家有五十亩,银六七百两的大户。

    “还是读书好呀!”叶不悔同样有这感慨,她的目光落在一堆积了薄薄一层灰的书肆物品上,眼圈泛了红。

    “不悔,我们在县里待不了多久,带过去总比放在原地被偷被坏好。”虽带着叶不悔回来,可苏子籍并无在这里长住的打算。

    他已中了举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当初都去了府学,现在自然更不可能回县里。

    而他也不耐烦有着更多应酬,留下来不去,反得罪人。

    “苏子籍!”就在苏子籍思索着时,去收拾东西的叶不悔惊呼一声。

    连名带姓叫,这已有一段时间不曾有的事,毕竟成亲,虽未圆房,可骤逢家变,叶不悔对人对事,也略有了一些变化,对苏子籍态度也好了不少。

    而此刻是因看到了一样东西,下意识喊了出来。

    苏子籍过去,发现叶不悔正低头红着眼看着手里的一封信。

    “这是?”

    “是爹留给我们的信。”叶不悔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将信递给苏子籍,低声呜咽起来。

    苏子籍没有劝说叶不悔不要哭,轻揉了一把她的头,就拿信拆开,展开观看。

    这一看,也忍不住心生酸涩。

    显然,在回来前,叶叔就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早早写好了这封信,放在了匣子里。

    这信上写着一个地址,是京城人,叫俞谦之,乃是一位朋友,虽算不上生死之交,但可以信任。

    苏子籍听着低低的哭泣声,暗想:“带不悔去府城也好,叶叔对不悔的期望,大概希望不悔能走棋手的路,府城也更适合不悔,并且去京城赶考的话,直接可乘船去。”

    这样想着,就响起了敲门声。

    苏子籍顿了一下,知道是正事来了,将信放入袖子:“进来!”

    此时,快到蟠龙湖了,已经又看见大小画舫在夜色中游荡,混在其中,方家借的画舫虽精致,并不惹眼。

    烛光晃动,安静舱房内,苏子籍倚靠床榻,半眯着眼,正阅看着野道人给的报告。

    这内容颇有些多,不过写的简细有略,让人一目了然。

    对面坐着的野道人目光紧紧锁住苏子籍,直到苏子籍露出了沉吟,方才轻咳一声。

    “公子,黄良平是本府知府,官居正五品,在这一片算是土皇帝,特别是沉沉浮浮十余年,根基很牢固。”

    “据说在京,在省都有关系,您可想到了什么?”

    他调查得到的内容,琐碎至极,甚至连黄良平未考取时的事,能查探到的都记录上。

    但有价值的并不多。

    虽野道人也知道,黄良平能下放到郡县,始终不倒,必有着依仗,可更深的,他也探查不到了。

    野道人当年习学的是屠龙术,空怀多年,现在慢慢施展,虽能敏锐窥探到一些违和,受限于手中力量不足,难以施展。

    这也是让苏子籍感到急迫的地点,现在自己身份不明,却能时刻感觉到朝廷在密切关注自己,虽并没有到连说话吃饭都探查清楚的地步,但一举一动,仍有着一些限制。

    野道人这门客收得还算值,这人有些门道,就算有人跟着自己,可野道人每每都能想办法不让那些人跟上,私下办事情也方便。

    “掣肘很大啊!”

    蟠龙心法晋升4级后,就算是没有专门神通道法,都渐渐能感受到有人是不是在观察自己。

    因此对知府黄良平的事,也确实如野道人所想的那般,苏子籍心中有着一些顾忌。

    他从报告中移开目光,看野道人一眼:“你觉得这知府,是什么样的人?”

    野道人蹙眉:“黄良平少有才名,十几岁就考取了秀才,可考取秀才,多年不曾考中举人,曾被人嘲笑小时了了大时未必佳。”

    “三十岁才中了举人,或是时来运转,转年就考取了进士,入了翰林,选成了庶吉士。”

    “按照庶吉士,本应该官运亨通,但又十余年沉浮,难以超升,以此官的手腕和门路,实在奇怪。”

    “此人县令时就为人贪婪,可媚上有手段,治下有方略,当了知府,更是变本加厉……公子您欲对这人下手,这方面我已得了些证据。”

    苏子籍闻听这话,心里微微一动,但转瞬就摇了摇头。

    “公子,可是觉得此人很难对付?”野道人迟疑了一下,说。

    就在苏子籍欲开口,突感觉到有人靠近了画舫,冲野道人使了个眼色。

第一百二十七章 这人不对

    不一会,果然有请来帮忙的艄公过来传话,说是孙公子有事要见苏子籍。

    “孙不寒?”苏子籍就知道是谁来了,示意野道人暂避,他出去,看到孙不寒已经登上了画舫甲板上,环顾四周,此时回头,笑容灿烂:“苏贤弟。”

    “孙兄,有失远迎,快请进来。”

    等入了客舱,分宾主落座,因着船上没什么人,自然也就没有茶点,好在孙不寒也不打算久坐,一坐下,就对苏子籍说:“苏贤弟,愚兄来是请你去赴文会,就在对面不远的蟠龙湖画舫上。”

    “文会?”

    “正是。这可不是寻常文会,是知府大人主持,之前愚兄去临化县找你扑了个空,没想到刚出来吹风,正好看到你的画舫,这不是很巧么?”说着,孙不寒就笑起来。

    他被苏子籍所救,虽此时已是傍晚,凭着挂着“苏”字灯笼,月色下,还能立刻认出来。

    刚刚听到是知府主持文会,苏子籍就已心中一喜。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发愁怎么靠近这官,就有孙不寒过来递了机会。”

    “但这事,真有这么巧?”

    苏子籍这样想着,只笑着:“的确是巧,孙兄有心了,请稍等片刻,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他此刻穿的衣服半旧不新,虽穿着舒服,又干净整洁,却不适合参加这种文会,拿这当理由,自是妥当。

    当然不过是借着这机会,去吩咐野道人几句而已。

    为此,还特意问了下参加的文人有谁,可需要帖子才能进去,自己这样贸然过去,是否不太好。

    “苏贤弟安心,这文会并无限制,也无需拜帖,凡是文人,也不必非是有功名的,但凡是得了信儿,都能去。”

    只不过,没点门路,或水平不够,也不会得信就是了。

    苏子籍心下一松:野道人也可以趁机混进去了。

    说完这事,孙不寒跟苏子籍约好一会见,就回去了。

    画舫里放着几套衣裳,苏子籍换了一身青杉,质地不差,属于在这种文会,不会失礼的那种。

    这合了苏子籍心意。

    “一会到了船上,见机行事。”苏子籍说着:“我还是这话,贪腐的话,只能落井下石,不能当主要发难原因。”

    “公子放心,我明白,以贪腐当主要发难原因,打击面太大。”野道人立刻说着:“要是公子是上官,还可这样,下位却不适宜。”

    “你明白就好。”

    船航入了蟠龙湖,果然有着几艘大画舫,因都是文人,穿着得体,二人只是略被人检查了一下是否带着凶器,就放了行。

    要说,苏子籍现在租用的方家画舫就已不小,可跟这座画舫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三层高,雕梁画柱,托着一座宫殿一样,灯火通明,还有琴声传出,低低的说话声汇聚成了喧哗,实在热闹。

    等进入了第一层船舱,更扑面而来的喧哗。

    外面隔着一段距离就能看到穿官衣的差役,这里面则有一些干净利索的小厮,女人不是没有,但看形容举止,与一般青楼的妓子有不同。

    郑朝对官员是有约束,但不限制去找官妓。

    官妓都是罪官女眷,不能被赎身,虽说明面上卖艺不陪睡,可人眼看不到的地方,那就不好说了。

    这都是一些暗地里的龌龊,苏子籍扫了一眼就大致明白了。

    这让他对知府在本地把控再次有了一个认识。

    能将这些官妓带过来,陪着文会上的客人,这算不上是谨小慎微。

    看来猜的没错,知府定还有着别的依仗。

    除了这些小厮、官妓,人数最多自然就是来参加这次文会的文人,粗粗看去,光一楼,就足足数十人,个个穿着文袍,但其中有多少是有着真才实学,有多少是抱着钻营的目的,就不知道了。

    “……陈兄你这诗实在是做得妙!不愧是二十岁中了秀才,果然才思敏捷,小弟着实佩服!”

    “哪里哪里,张贤弟你的诗才巧妙,光是雾雪二字,就颇为点题……”

    随便看向一处,就能看到这样的互相吹捧的画面。

    果然文客云集。

    苏子籍轻笑一声,朝着里面去。

    按照道理来说,新进解元,是众目睽睽,不过苏子籍才中了解元不过数日,交际都没有完成,因此除偶尔遇到几个认识的学子,互相打过招呼,也没有人过来打扰。

    扫了一圈都没看到孙不寒,耳边是一些文人的争论,苏子籍只听了一耳朵,就颇感无聊转向了别处。

    野道人站在人群中,遥遥点点头,苏子籍与其目光相碰,就各自别开。

    “苏贤弟!”有人拍了肩一下,苏子籍回头就看到孙不寒,还跟个年轻公子。

    “孙兄。”

    “这就是苏贤弟,曾对我有救命之恩,才学亦出众。”孙不寒介绍,又对苏子籍说:“这是我昔日同窗沈冲。”

    “沈兄好。”

    “苏贤弟好。”

    二人随后一拱手,交谈发现,沈冲虽年纪不大,学问颇扎实,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人,一言一行都给人如沐春风。

    但对苏子籍,明显有着一点隐藏极深的疏离与敌意。

    苏子籍最初有些不解,等孙不寒笑着对沈冲再次夸奖自己,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苏子籍顿时苦笑。

    文人相轻还真不是假话,哪怕并不认识,将其中一个捧得高高,偏偏两人都是同龄,稍心胸不能跑海船,都要憋着一股劲了。

    而知府的出现,给苏子籍解了围。

    “这就是知府大人?”苏子籍望着骚动方向,隐约看到一个穿着便服的男人。

    虽年纪起码五十岁,可保养得当,看着还颇为年轻,国字脸,白面短须,双眼黑亮,身形挺拔,加上穿着便服,微微捋须而笑,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这是个有才学有气度的好官。

    光是卖相,就颇不错了,难怪被选中入了翰林。

    但看清楚知府的一刹那,苏子籍就觉得心里一沉,寒毛一竖:“这官,有点儿不对。”

    趁孙不寒等人凑过去跟知府说话,苏子籍挤了出去。

    此刻一楼文人基本都围在了一处,别的反空了,苏子籍找了处暂时坐下,这里隐蔽,没有什么人,片刻野道人也溜达了过来,脸色也有些不好:“公子,这人不对。”

第一百二十八章 篡改

    “怎么说?”苏子籍没有立刻说出知府身上有不对的感觉,这感觉有些亲切,有些憎恨,很复杂。

    野道人回想刚才一对脸时的观察,内心惊疑:“此官很不对,他的面相有过大改。”

    “原本这人虽有点才气,但也不多,难以中举,是个小富格局,但现在脸带有蟒纹,这并非是自然的潜移默化的改变,而是由外力导致的激烈大变,主能藩震一方,或位极人臣,看来此人野心不单单是当个二三品就可。”

    “只是,按照道理,既开了气数,不至于被压制成这样,停滞在知府知州的位置上多年。”

    野道人迷惑不解,苏子籍很理解,这就是所谓的神棍的局限性了,他们太看重风水和气运,不知道,这些都是锦上添花,或者说,气运仅仅是力量的表现。

    只有实际的力量,才是本质。

    皇帝拥有天下,对黄良平不爽,就是天意在为难黄良平,什么风水气运能顶的住?

    见苏子籍面露沉吟之色,野道人主动请缨:“这地方适合打探消息,公子稍候,我就再打探一番,把这官的底细扒一扒。”

    他是惶恐不安一段时间,但见太监和官方只是沉默,并没有采取任何反应,野道人想起龙纹玉佩,心中一动,对苏子籍有了更深的猜测。

    “我的确不是英雄之器,患得患失,本来上了船,还是狐疑不定,这如何取得信任?”

    “现在我要表现更好才是。”

    想着,匆忙转了出去。

    不得不说,野道人其实很适宜这些工作,只是没有考取功名,因此沉伦在了民间,现在反有如鱼得水之感。

    “先前见路逢云有些不安,现在又精神了?”望着野道人出去了,苏子籍才迈步朝着人群中心走去。

    素来文人拍马屁,大多都是含蓄中透着热情,过于露骨了,就易被人鄙夷。

    所以苏子籍走过去时,发现这些参加文会的人虽聚拢在知府身边,也保持一点体面,拉开一点距离,只是人人眼睛都望向同一个方向,就显得被注视之人被围簇着。

    而知府此时正捋着胡须,听着一个刚刚做完诗的文人念诵。

    “秋雪岭上白?虽是直白,倒也有可取之处。”待念完,黄良平点评。

    这已是给了面子,谁都看得出,他对这诗兴致缺缺。

    立刻又有人自告奋勇,写了诗来念,其中有做得好,被知府问了姓名,略说上几句话,就是很大的体面。

    “苏兄,你是新进的解元,不如也做诗一首?”就在苏子籍旁观时,有人在人群中出了声。

    这一声响亮,连知府都闻声望过去。

    苏子籍望去,发现出声的不是别人,而是昔日关系不错的郑应慈。

    此时郑应慈,虽笑着冲自己拱了拱手,笑容宽厚,似乎与往日没有不同,但蟠龙心法现在取人道之种,对人的情绪特别敏感,就能感觉郑应慈望向自己眸光里透着一股敌意。

    苏子籍抿了下唇,对郑应慈变化也有着一些猜测。

    “以前龙宫时的情绪还没有消除?”

    不,就算受了影响,可也并不是无中生有,只是放大了情绪罢了。

    只是为了一个解元头衔,原以为可以成为朋友的人,就能反目,还真是让人唏嘘。

    “还有,郑应慈的身上多了股气息,有点清,与知府的相反,不过都带着凛然杀伐。”

    理论上,郑应慈和知府应该相见相厌,可至少眼前看不出。

    “新进的解元,那人就是苏子籍?”

    “竟这般年轻?”

    因郑应慈的这一声,原本不被人注意的苏子籍,迎来了不少目光。

    虽说苏子籍已在本地学子圈有些薄名,可名字与人未必能对上号,这也是苏子籍之前没被大家当稀罕物的原因。

    “原来他就是苏子籍?”苏子籍甚至听到人群有人压低声音与同伴说:“看起来颇有些不俗,最重要的是年轻!”

    “才十五岁,当然年轻,不过再不俗,不过是小户出身,难道论起作诗,还能胜过有名师培训的人不成?”

    说这话自然也是对苏子籍没有善意,但这话也让不少人觉得有道理。

    因苏子籍之前并无才名,一举夺魁,实在是让人心里犯嘀咕,此刻当着知府的面,虽不敢给苏子籍难堪,但来个捧杀,让苏子籍自己丢人,不是难事。

    也因此,在郑应慈出声,起哄让苏子籍写首诗的人就有着不少。

    就连知府,也凑趣一样的说:“苏子籍,既是这样,不如你也做一首。”

    其实,就算知府不开口,苏子籍也没有打算推辞,人道之种,多种形态,诗名或也是一种,当下笑着回答:“学生就献丑了。”

    在知府身侧就有着一张大桌,铺着一些纸张,雪白不说,闻着还有着淡淡的香气,识货就知道,这是颇上乘的纸。

    不仅如此,墨砚都是精品,很符合文人的喜好。

    墨迹才干的作品也放着几张,苏子籍直接过去,没有假手别人,自己铺好了一张白纸,待心神稍定,盛水在砚台上倒了点,拿着墨锭一下一下缓慢的研磨起来。

    墨水渐浓,拈起柔毫,舔墨,唰唰唰就写下一首诗。

    秋词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苏子籍汲取多家之长,此时运笔而下,二行三十个字,就行云流水般,一一流淌了出来。

    用的还是“台阁”体,又或叫“馆阁”体。

    原本还只好奇苏子籍这个“拔得头筹的寒门子”的众人,有离得近,先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就惊住了。

    至于远处,自然看不到,也不敢挤,这里有着知府大人在,哪里能容得众人放肆?

    所以作诗的人,这不仅要写诗,写完了还要念一遍给众人听。

    苏子籍将自己的作品当众念了一遍,这一下,可是真的震惊四座。

    这诗原本是唐代刘禹锡所作,虽不是篇压当场之作,但也是一流,而且一是符合时景,现在正是秋季,二是此诗充满了激情,正符合苏子籍新进解元的身份,寄志高远,可所谓入景入人。

    对现场所作来说,不能要求更高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获得线索

    “实是没想到,新解元不仅在策论上有天赋,连诗都做得这样好?”这是在场的人都在暗暗惊讶。

    郑应慈连同几人,都脸色微变。

    孙不寒这时走出,笑对苏子籍说:“苏贤弟果然才华出众,愚兄佩服。”

    有着孙不寒打破僵局,惊讶着的众人都仿佛清醒了一半,连连称赞。

    只是还有人仔细看了,说着:“可惜是馆阁体。”

    所谓的馆阁体,其实就是官方文书,官方文书,当然讲究的是一字不易,一字不淆,要求是标准清晰要是出了错,谁负责?

    但文人总喜欢别出心裁,讲究自己个性,追求畅情适意、抒发个人情感为目的的书法,所以鄙视这种字,认为:“自帖括之习成,字法遂别为一体,土龙木偶,毫无意趣”

    苏子籍听了,心中毫无波动,反而想笑。

    文人可以讲个性,但官就必须讲规矩,所以馆阁体,实对科举取士有加分,前朝不说,本朝的曹瀛是一代名士,前次会试,39岁的曹瀛终于通过,参加了殿试,经过由于书法不好,只取得了三甲第十九名的成绩。

    恨的曹瀛回去,让自己女儿练字,以讥讽这种以字取人的现象。

    苏子籍自然不会犯这错误。

    知府黄良平似乎对苏子籍有好感,说着:“馆阁体写到深处,也能正中生雅,秀润华美,解元这字已经不错了。”

    “馆阁体5级,1357/5000,当然不错了。”

    知府黄良平此时又不知苏子籍竟然卷入了太子血脉事,对一个举人,特别是新进解元,他还是持欣赏态度。

    郑应慈看到这一幕,虽谈不上心中嫉恨,也不由郁闷:“我选择道业,是不是选错了?”

    这场文会持续的时间不算长,半个时辰就逐渐散了。

    但留给众人的谈资是不少,其中自然就包括这一届的解元。

    对此,苏子籍看一眼微沉脸离开的郑应慈,又看了一眼被人绊住的孙不寒,先行退场。

    回到了自己的画舫,不一会,野道人就回来了,进来就禀报:“公子,有消息了。”

    “说说看。”

    “我特地结认了一个人,此人是知府的乡人,又是家养子(世仆),必能知道一些消息,只是这样的人,嘴巴肯定很紧,想要撬出嘴里的实话,大概需要一些时日。”

    “用不了那么久。”苏子籍略思索一下:“你等会请他喝酒,我自能助你。”

    这时天色还早,虽文会散了,可对很多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湖面上,不少画舫里都传来了琴瑟之声,还有着调笑声。

    而画舫跟画舫间,都可以用小船来往,虽比陆地上限制多,更让众人多了一种在岸上没有的放纵感。

    尤其一些酒楼商家也会做生意,承揽着一些水上贩卖酒菜的营生,只要出价就可以送过来,酒也不少,都比陆上贵一些,人家赚的就是这个钱。

    苏子籍让野道人将仆人请到了画舫。

    因着摘了灯笼,也没露面,只藏身在屏风,所以仆人只当是“云公子”租来的画舫。

    苏子籍喊了些酒菜,颇是丰盛,哪怕知府家仆人有着脸面,但这样宴席,白吃也不容易,见了就先满意了。

    不过,人家吃归吃,嘴挺严,野道人略试探几句,发现无果,就只喝酒吃菜,闲聊些无关话题。

    “嘴巴紧又有什么用?”这时屏风后的苏子籍,见着这人脸色泛红,显是有点酒意了,就只是一指,文心雕龙发动。

    这术法虽只初级见效,但对付这等下人,足够了。

    仆人突然之间酒意上涌,眼神都迷离了,野道人是老江湖了,眼力多好,只一眼,就看出面前的知府仆人状态有变。

    想到公子说的话,心中一凛,立刻试探说:“老兄可是知府大人的老乡,算是心腹,以知府大人的仁义,老兄日后未必不能走走仕途。毕竟连我这外人,都听说知府大人是个大好人……”

    “什么大好人?”仆人有些醺,眯着眼看着对面的“云公子”,只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又觉得一个读书人能请自己喝酒,还没有着要巴结知府大人的意思,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人家是奔着自己来,这才是真的看重自己,不像别人,就算是冲着自己笑,心里也是看不起自己。

    因此嘴里就秃噜了起来:“嘿,我家老爷是厉害的没有错,仁义?”

    他喝了一口气,摇晃着脑袋:“你是不知道,这当官的高高在上,再仁义都不好惹!莫看我好像有一些脸面,可若惹到了老爷,怕是哪天坟头草都要长起来了。”

    哟,有门儿。

    野道人忙顺着这话茬儿说:“这不可能,你怎么说也是知府大人的乡人,总有些情分,再说现在朝廷有着法令,就是卖身为仆,主家也是不好随意打杀。”

    “这你就不懂了吧?”仆人嗤笑一声,虽在画舫上,可还是下意识先看看左右,见无人才压低声音,对野道人说:“官老爷想让谁死,还要亲自动手?不仅不会,死了也白死,谁敢吱声?”

    “我不信!”野道人故意摇头,把一个读书读迂的人表现的淋漓尽致。

    仆人啧了一声:“不信是吧?我问你,我家老爷官做得大不大?”

    这在野道人看来自然一般,但还是说:“自然大。”

    “那你知道,我家老爷为何做到了这样的大官?”

    “这里可有着什么讲究?”

    “讲究可就多了,就说这风水一说,就对官运有着影响。”仆人本来口风甚紧,别说是刚相识的人,就是认识十几年的人,都未必说,现在都说了出来。

    “我家老爷当年为了发达,可是夺人风水祖田,那家不从,被老爷放了一把火,啧啧,三口……啊不,是四口人,两个老的外加一个带崽的女人,一个都没跑出来……”

    三尸四命啊,野道人就是一挑眉。

    屏风后面的苏子籍也微微蹙了下眉,这可真是太阴损了。

    野道人本就对当年曾帮谋夺苏子籍祖坟的事惴惴不安,偏偏这次问出的事,又是与祖坟有关,真是心中有气。

    当然气都是冲着狗官去了。

    目光落在眼前眼神有些恍惚的男人身上,心中又对公子鬼神莫测的手段多了几分敬畏。

    至于将这些不该说的话都说了的仆人,说完就是一拍脑袋。

    “我刚才是醉了?”仔细一想,似乎说了好多话,但具体说了什么又有些记不清,心中怕着喝多了误事,就只吃菜,不喝酒。

    野道人也没留着,不到一炷香,人家吃饱了就借故走了。

    “公子,您放心,我必把情况调查出来。”野道人兴奋的向苏子籍保证。

    虽这仆人知道也不是很多,但提到的线索已足够,以野道人的手段,想查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去吧!”苏子籍颌首,心里一片火热,文心雕龙果然厉害,别看仅仅是使人好感,玩出花来照样能翻云覆雨,心里对升级,更期待了。

第一百三十章 棋圣再临

    入夜了,苏子籍并不想寻欢作乐,与这群人不投缘,就告辞了。

    不少学子觉得他夺了风光,一肚皮的懊恼,还要装出笑脸,眼见要辞,心里巴不得,还要假惺惺邀留。

    苏子籍笑着作了揖:“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就此别过吧。”

    说罢就想命画舫离开。

    “苏贤弟!”孙不寒看天色已过酉时,笑:“本舫几个姑娘都特别注目你,你要留下,她们必第一时间逢迎。”

    又恍然:“你还不到十六岁,还是童子?她们更还得给你一个红包才对。”

    苏子籍听了无语,摆了摆手:“……孙兄要是没有事的话,我就告辞了……”

    话没有说完,孙不寒截住了,说:“罢罢,不说笑了,苏贤弟救命之恩,实在难忘,记得上次贤弟说爱读书,我最近整理下书房,又多买了几本稀本,可以招待贤弟一二了。”

    偿还恩情,就是请苏子籍去孙家做客,让苏子籍可以借阅孙家的藏书,这本是可以,只是上次在考场,已经还了人情。

    苏子籍听了,有点不好意:“……你要说什么恩情,你上次在贡院的事,难道忘了么?”

    “没有我,贤弟也能破局,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孙不寒连连摆手,又诚恳的说:“不仅仅是贤弟,几个新进的举人也会同来,算是同年会吧!”

    “这,我就不敢推辞了。”苏子籍表面还迟疑了下,心中已是乐意。

    “孙不寒有点高深莫测,不宜深交,但孙家藏书若能阅览一番,倒是好事。”

    “再者,此人颇有些心机,不是喜欢欠人恩情,我若不接了这好意,反让他多疑,以为我对他图谋更多,倒不如顺了他的心意。”

    “这就是两全其美。”这样想着,在孙不寒的再次提议下,苏子籍应了。

    “那到时候就叨扰孙兄了。”

    “我必须恭候大驾。”

    苏子籍与他约好了,明日去孙家做客,看着苏子籍送走了孙不寒回来,叶不悔一身素色衣裙,面带一丝好奇的从房间里出来,不过,她没问这孙不寒的来历,对苏子籍的交友,她素来放心。

    她只是提醒了一句:“夫君,明日可要带些礼物去?”

    苏子籍笑着摇头:“这倒不必了。”

    “那他家人……”空手去,总归不好。

    苏子籍则将认识孙不寒的事与叶不悔说了一些:“孙公子家中并无长辈,我路上买些东西带过去,有个意思就好。”

    叶不悔回想着上茶点时,这人也没有大到哪里去,不过二十左右,没想到家中竟也遭了变故,可见人生苦难,与出身也无多少关系。

    “夫君决定就是。”意外勾起一丝对父亲的怀念,叶不悔心中难受起来,没有再多问。

    “砰”就在这时,窗外喷出了烟花,在半空中炸开,放出五颜六色的光,两人都望了过去,苏子籍惊疑:“咦,现在已经有这种烟花了?”

    眼前的先是炸出流星状,这还罢了,后来还炸出了动物。

    叶不悔白了一眼:“爹说了,庆武十年八月十八日,上诣德寿宫,点放五色烟炮满空,呈龙凤形,以贺其寿。”

    “龙凤都能显空,这些动物算什么?”

    “是么?”苏子籍是记得在前朝,许多诗人、文人都有鞭爆烟花这方面的记述,原理也很简单,由不同金属灼烧,发生焰色反应颜色不同造成,可要塑造成形就不简单了。

    这不科学啊!

    “对了,小白又到哪里去了?”眼见着炸开了一只狐狸,苏子籍突然之间想到了它。

    “……唧唧唧!”才说着,小狐狸窜了进去,它这些日子养的很好,所有伤痕都消失不见,毛皮光滑。

    苏子籍松了口气:“外面可是有很多坏人,别走失了。”

    而在又一条画舫上,见大灯笼导引,一群读书人哈腰依次辞出,一身宫装的胡三姨跺脚,真的怒了。

    “亏我们暗里运作,组织了这次文会,夕颜她到底想什么,为什么看了暗号,还是不肯过来?”

    “要不,我们过去?”胡星竹试探的问着。

    “不行!”说话的是杜成林,他说着,就踱步沉吟,良久才说着:“苏子籍有点不对,气机纠缠,集中在他身上,我还罢了,你们靠近有不小风险。”

    “最重要的事,还是蟠龙湖的事,夕颜就由她去吧,过几天我会以棋手的身份,与苏子籍接触。”

    胡三姨听了,蹙眉:“蟠龙湖出现帝流浆,虽这消息被压制了,但还是隐瞒不了人,当年龙君就是有着帝流浆点化,才使万妖齐拜,成了妖皇,现在又出现了。”

    “虽出现时间很短,范畴也不大,可也有上百妖族复苏,当然,新的妖族很少,多半是当年退化的虾兵蟹将。”

    “可这消息一旦扩展,必会大大震动了妖族和人间。”胡三姨说到这里,对杜成林说着:“你折转过来,连棋赛也不参与,是不是会暴露你的身份?”

    “我虽以棋为道,但也是妖族,这等大事,怎么能不参与?暴露就暴露了吧!”杜成林苦笑,叹了口气:“而且,你当我的身份真的绝密?无非是看在我力量不差,又从不惹事,更不血食的份上,才给予容忍。”

    “龙宫重启还罢了,帝流浆重现,这消息是隐瞒不住,迟早扩散出去。”杜成林忧心匆匆:“少主还太小,虽龙宫非是人间,独成一格,可也未必安全。”

    杜成林说到这里,语气转冷:“京师似乎闻到了味,已派钦差前来,明着治水,实际就是打探虚实。”

    “这还罢了,怕的是我们妖族内部……”这话到这里止住,胡三姨心里雪亮,人族窥探,妖族难道不窥探?

    挟天子以令诸侯,加九锡而剑履上殿,这并非仅仅是人族会。

    至少现在知道,已有不少妖族焚香求见了。

    “你等青丘,曾受过龙君敕封,再试一次。”杜成林说着。

    “行!”胡三姨端容,奉上了五色礼物,正了正她的衣袍,看起来与前朝的宫装相似,取出一枝香,点了点,恭敬拜了下去,口称:“臣青丘伯门下使,求见少主。”

    香烟萦绕,升上半尺,就消失不见,似乎钻入了某处,礼物突然之间消失了,两人盯着良久,还是没有任何答复,更无门户。

    “哎,少主警惕,也是好事。”杜成林露出点失望,又有点满意:“这样的话,就得老夫更加用心了,不可让乱臣贼子惊扰了少主。”

    说着,目光向几处看去,其中一处,就是孙不寒。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孙府之会

    画舫抵达了府城码头处,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叶不悔就重新振作,整个人又变成一棵青葱小辣椒。

    她将刚刚做好的一件淡青袍熨平整了,服侍苏子籍穿好,又上下打量,小脸上就带上了一丝自得的笑,叉腰:“我做的衣服果然合身!”

    “是,是!”苏子籍被她这模样逗笑了,连声应和。

    事实上他也满意,不悔最近除读书下棋做家务,还跟附近认识的妇人学做衣裳,虽说是新手,可针脚密而细,穿着舒服,不比买来的成衣差多少。

    “不悔的手艺就是好。”苏子籍夸着,而叶不悔笑眯眯,又给苏子籍拿来了一双新做好的鞋:“你再试试这个!”

    苏子籍试了下,千层底,看上去和普通学子穿的鞋一样,可舒服程度,却比外面买的鞋子好多了,再看叶不悔的手指,青葱手指上,有着一些红点,这是着实下了大工夫了。

    苏子籍摸摸叶不悔的头:“我很喜欢。”

    却想着,定要努力,不让叶不悔劳累做这些,才想着,非常给面子穿上了叶不悔做的衣裳鞋袜,叫了牛车就要出门,不远隔壁靠岸的画舫上就有人说话:“听闻杜成林又来本府棋院了,我等要长棋艺,还得快去。”

    这声音不大,不过苏子籍听的清楚,一怔转身一看,就见三五成群的士子在甲板上说话,已有人上了岸,连忙上前,作了揖:“棋圣又驾临了么?”

    士子张生才上岸,长眉细目,嘴唇很薄,显得刻薄,听突然有人在背后说话,不由一惊,不快的说着:“谁在背后谁话……”

    转眼见了苏子籍,认了出来,昨天苏子籍已经在本府学子面前露了面,又一诗冠绝全场,断没有不识的道理,只得装出笑脸:“原来是苏兄,您也喜欢棋艺?是的,杜棋圣又来本府棋院,听说愿意选几个人指导下棋,我等听了,都有些心动呢!”

    “多谢!”苏子籍连忙回去,让叶不悔准备了银两,乘牛车去府棋院。

    “不悔,你且过去,多少银子不要吝啬,要不是我已经约了,就陪你过去了。”

    叶不悔也很高兴,眯起了月牙眼:“我知道了,我必会好好学习,争取明年也当个棋圣!”

    苏子籍连连颌首,有着棋圣指导,又有着自己强迫增加她的经验,升级想必很快,当棋圣有点困难,取得名次应该不算很难。

    先看着她去了,又喊了一辆牛车而去,几个学子这才放松了脸,一人就忍耐不住:“呸,这女人还想当棋圣?”

    “她可是本府棋赛第一,说不定真有机会。”张生聪明些,不愿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真实想法,眼皮跳了跳,面色阴晴不定,好一会才说着。

    苏子籍不知道他们的想法,坐车往孙不寒的府邸去,车帘落下,出门时的悠闲顿时就收敛一些。

    街上人来人往,但能感觉到几个人的气息,一直不远不近跟着。

    “人数比前些时又多了一个。”苏子籍闭着眼略探查了一下,就摇头。

    虽说这多一个盯着自己,跟少一个盯着自己,对苏子籍来说并无不同,但逐渐累加的盯梢人数,也能说明一个问题。

    就是,随着时间推移,似乎自己这个太子遗孤成真的可能性越大越大了,距离不得不被公开或被按下去的一天,或也不远了。

    “承认还罢了,不承认的话,下场会很惨。”

    “哪怕不死,也有可能被软禁,在这之前,我必须先获得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才行。”

    “四书五经虽不是力量,但能提高我的智力,提高了智力,强迫性经验就提高了,这可以全面增强我的力量。”

    就算是风火山林,练一遍,也能强迫性增长武功。

    “但是这还太慢了,上次得了本武经,一下获得突破,我必须寻到更多的武功才行。”

    真到了那时,不管是好坏,跟现在比,身边跟着的人只会更多不会更少,所以趁着现在还算干净,要尽快将武力提高了。

    “只是,郑朝建国才二代,武技虽还没被明令禁止,可想在民间淘到武技的书籍,却着实不容易。”

    “不知这孙不寒家中藏书里,可否有武技了。”

    苏子籍这样想着,其实对此并不抱希望。孙不寒乃是书香门第出身,本人也不擅长功夫,就算有着武技,怕也普通。

    思索间,就到了孙家门前。

    孙宅占地颇广,都不用问,就知道三代必有人考取了进士的功名,从大门这里看,就能看出来。

    郑朝建国初,就对房舍门庭的规格进行了要求。

    没有功名,哪怕是富甲一方的商人,院子建得再奢华,大门只能遵从百姓的规格而窄小朴素,不仅仅是这样,连着屋舍的高度、屋门的宽窄,也都有着规则。

    而有了功名,哪怕是秀才,那就可以改了门,加高加宽,区别于寻常百姓,改换门庭。

    观孙宅的大门,宽而高,两还有着石狮子,端是大户。

    苏子籍自己就是举人,自然知道,这不是举人家能有,必须是进一步的进士才行。

    刚下了马车,还没上台阶,大门大开,孙不寒带着一个管家和几个仆人,出门迎接,爽朗笑着:“苏兄,你可算是到了,快快请进。”

    “哎呀,解元公来了!”孙不寒的话未说完,五个人齐拥出来,都穿着青色大袖衫,戴着举人头巾垂带,见了苏子籍不由分说道喜。

    这五人认识了二个,岑善和庄宏荣是经常听自己课的,听闻都低低的中了举,这得益苏子籍不浅了,这时专门感谢:“我等谢过解元公教诲了。”

    苏子籍心里其实是微惊,虽知道岑善和庄宏荣本来就苦读多年,自己不过是给予了临门一脚,还是心惊。

    “要是再读一阵,又有人突破了什么办?”

    省试取举人100人,一府中十几人正常,额外多二个也不算多,可要是多十几个,贡院就要震惊了。

    苏子籍口中连说:“大家同喜,同喜,至于岑兄和庄兄,怎么这样说,你我不过是共同学习进步,谢我干什么?”

    “噢,不得推辞,快去快去。”众人却不肯罢休,拥着苏子籍向书房而去,等到了,孙不寒笑眯眯推开书房的门,邀请苏子籍入内。

第一百三十二章 所行不虚

    苏子籍进了,见这个书房很大,极是清幽雅致,南首一架紫檀多宝书橱,满满的书册,还悬著一管玉箫,西首一张花梨小几,上面一个雨过天青的花瓶,插著数株花,淡雅宜人。

    才要称赞,却见孙不寒根本不停,拿了把钥匙,对着书架只管行去,在紧靠着书架尽处,出现了一个门,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用钥匙将这门打开,这里面才是孙家的真正藏书之所。

    空间比外面书房略小一些,门一打开一股书籍多了的味道就散了出来。

    苏子籍只鼻间一闻,就知道自己来着了,孙家果然藏书不少。

    等进了里间,果看到靠着墙摆放着一人的几排梨木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数千本书籍。

    苏子籍情不自禁上前,扫了一眼,多少有些失望。

    “虽书籍颇多,还有史书,但这些在外面未尝不能重金买到,就算有些孤本,也不是手抄。”

    对苏子籍来说,能用钱买到的书,其实就不珍贵,反是一些手稿更是要紧,但不能表现,目光在搜寻了一遍后,最终挑出了两册稀本,外面很难买到。

    “苏贤弟,你何必如此客气?”孙不寒见了,就笑了。“这里的书籍,你可尽情借阅。”

    苏子籍摇头:“这二册就够了。”

    庄宏荣就笑着:“我就知道苏贤弟的兴趣,在之前,已经挑了出来。”

    说着,就去了花梨小几上一拍,众人目光看去,见是一叠手稿,薄薄的几册,见孙不寒还要说话,他说:“苏贤弟的读书会,就是真的朗读,昔日与府学的一等生员,就喜欢这样读书,这书是你家长辈的手稿,带走不妥,彼此读上一遍,就能受益。”

    “哦,原来是这样?”孙不寒眸子一闪,答应了。

    大家出了里间,在外面书房坐下,坐在苏子籍对面的孙不寒,就翻开一册念诵起来。

    “钟离人邱良吉,尝据山垒石为城,民之依者九千余,孙茂占余州,命归降,良吉不从伪命,率众归节制黎睿广为左军统领矣!”

    “孙不寒向你传授【孙兴德手稿】,是否学习?”

    苏子籍应了“是”,视野冒出淡青色的提示:“【经验+2】、【经验+3】、【经验+3】……”

    “进士手稿,哪怕不是专门写学问,也受益匪浅。”苏子籍心里想着。

    却不知,苏子籍闭目受之时,孙不寒读着,眼睛直直盯着,神情微变,露出一丝迷惑。

    等这一册手稿念完,孙不寒继续念一册。

    字数不是很多,又都是孙不寒也熟读了的,整个六册,很快念完了。

    苏子籍确定了经验都已收到,这才睁开了眼睛。

    “苏贤弟可有受益?”孙不寒好奇问着。

    这六册,一下就得了差不多3000点经验,实在可观,苏子籍垂下了目光,就看见了:“四书五经12级,11838/12000”

    还差一点就升级了,当下就笑:“受益匪浅。”

    “那就好。”孙不寒叹着:“不过,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只肯听读这几册手稿,我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

    “苏贤弟,你不如再看看别的书籍,有喜欢的,都可拿回去读,就是这些手稿,你也可以带回去,不必顾忌那么多。”

    苏子籍只是笑笑,问:“不知贵府可有着武技的传承?”

    “武技?”

    孙不寒面露诧异:“莫非是苏贤弟要学?”

    等得到了肯定答复,面露不解:“堂堂解元,学什么武技?”

    这态度,符合世人的态度,乱世时,以武技见长的人,地位还不算低,可一旦天下太平,自然是重文轻武了。

    见苏子籍只是微笑,孙不寒叹一口:“其实,朝廷编的武经,本省藩库有着二卷,苏兄,你实在想学,可去看看,这乃是朝廷所编,其实比大部分私人所藏的更优。”

    这话让苏子籍陷入沉吟。

    “郑朝开国编的武经?这没听说过,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但转念又一想:“就算有这武经,不是手抄,也是无用,就算手抄,不是当事人,仅仅是书匠所抄,同样无用。”

    只是摇头:“去问了,恐怕被人询问,涉及朝廷武经,怕是有着忌讳,还是不学为好。”

    别管这话是否在理,反正岑善和庄宏荣是赞同,岑善更是说着:“孙兄读完了,就轮到苏贤弟讲解了。”

    就见苏子籍拿了书稿,读一句讲解一句,孙不寒开始时还不以为意,但是听了数段,不由惊讶,别的人更是面面相觑。

    “谁道南华是僻书,眼前遗虫唤停车,平生学道无坚意,此景依然一起予。”苏子籍念着最后一句,半片紫檀木钿出现,一行青字在手稿上窜起:“【四书五经】提升到13级(2/13000)”

    学问在重组,恍惚之间,又有着领悟,却不觉几个第一次听的人,都目瞪口呆,难以相信。

    “明明只是第一次读,立刻融会贯通,鞭辟入里,还能使我们有所感悟,这等才能,实在让我们瞠目结舌,难怪能中解元。”

    “说的是,今日才知真有天生之能。”

    苏子籍听了,也就是笑笑,以前自己要隐藏,随着自己才能增强,地位变高,许多事只要推到“天赋”上就可以了。

    “实在让我叹为观之。”孙不寒也说着,站了起来再次进了里间,片刻,就拿了一本薄册。

    递给了苏子籍一看,却与武技有关。

    “此卷就送给苏贤弟了。”

    苏子籍翻看了几页,就知道这武技端是不简单,连忙说着:“这想必是你家所学,我怎么敢受?”

    “不是我家所传,是偶得的一本,对我来说无用,苏贤弟只管拿去。”

    虽推辞,仅仅是客气,苏子籍推辞两下,就答应了,口里答谢,手已经对着它抚摩一下,只听“嗡”一声,半片紫檀木钿就在手稿上飘起来。

    “孙不寒向你传授【紫清照空图】,是否学习?”

    “是。”

    “【紫清照空图】已习得,发觉有着缺陷,是否与风火山林合并修正?”

    “是!”

    “紫清自在赋2级,1825/2000!”

    苏子籍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脑海中,多出了一些信息,紫清照空图等级似乎远高于风火山林,只是却是残缺,就算这样,这也是意外之喜。

    再说,有着修正,就算有缺陷也被弥补了,要不是现在并不合适,都想立刻去练习感知一下了。

    这次所行不虚,文武都大有收获。

第一百三十三章 钦差

    苏子籍一离开,孙不寒就收敛了笑容,他年纪不大,笑着时温和,可不笑,眸子就透出了一丝不符合年龄的深沉。

    直接回了书房,仆人被打发,一人坐在书房内,片刻对面就多出一个人,罩在黑色的袍子内,连面孔都看不清。

    “如何?”孙不寒抿唇,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片刻才蹙眉问着。

    “很怪。”黑袍怪细声细气的回话,听不出男女,有些怪异。

    “怎么说?”

    “我是专修天机的天机妖,也见识过不少人,就是进士也不少,可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人。”

    黑袍怪回想刚才,看得真切,苏子籍在读书时,气数有变化。

    “没有看过这种,在短暂的几刻时间内,气数已发生了二三次变化,怪,实在是怪。”

    “莫非皇家血脉有这样的奇特之处?”孙不寒有些惊讶,随后又恍然:“听说苏子籍已入了上面的眼,被确定是太子血脉三人之一。”

    “虽这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难以辩认,但苏子籍或真是太子血脉也说不定,由贱到贵,有变化也不出奇。”

    “不,不是这样。”黑袍怪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摇了摇头:“我所说的气数变化,并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黑袍怪大概以为,是看出这苏子籍面相有了变化才惊讶。

    实际上在天机妖看来,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市井中流传着一句话:大恶大善者,气数不准。

    人生下来就有着一定之规,根据学习、交际、办事,有规律的改变,只有遇到大事才会有突然变化。

    就算是龙子龙孙流落江湖,一辈子不认,气数自然与朝廷认可的皇室子弟有着云泥之别。

    说穿了,气仅仅是表现,力量(资源)才是真谛。

    但黑袍怪说的,并不是指这个,它看出了苏子籍在短暂时间内,气数的变化和增长。

    人就在它眼皮子下,当时除了朗读可是什么事都没做,在这样情况下,眼瞅着气数变化,这怎能不让人感到惊骇莫名?

    反常既妖,可妖表示不背这锅它们也羡慕嫉妒恨。

    怕孙不寒不明白,黑袍怪略解释了几句,说:“就算是皇帝,气数增长必有规律,可苏子籍当时只一会,才气就增了几分,这简直不可思议。”

    “莫非苏子籍深藏不露,有着什么术法可以窃取气数?”孙不寒笑眯眯的冒出这一句。

    “您说笑了,您不应该不明白气数之道,在于实体。”

    “官位、爵位、田宅、人脉都是实体,就算是风水,其实就是一块大地内酝酿的灵力。”

    “而直接夺所谓的气运,从来是空的。”

    有气数之道,自然有人想办法窃运,天机妖特别组织了研究,但它们失望发觉,直接从别人身上窃得的气运,根本对自己毫无作用,只有夺取了对方的实体官、爵、田、权等,才会真正转移。

    孙不寒当然明白这道理,他只是说笑,这时收敛了笑意:“苏子籍的确不凡,快凝聚出贵气了。”

    “不过这也不奇怪,他可是我救了我的命,能干涉我的命数,哪可能是一个普通人?”孙不寒一笑,十几岁青葱少年面孔,多出了深沉。

    “不说这个了,钦差罗裴要来了,总督和知府有令,士绅可参与迎接,公子要不要去迎接?”

    “码头?”孙不寒冷哼一声:“坐船来,胆子不小。”

    眼下江水水位上涨,波浪翻滚,官船就算又大又稳,在雨水中,怕也有着危险,这种情况下还拼命向这里赶,看来朝廷和蜀王着急了。

    “可以去看看。”罗裴都不怕死的到了,自己不必担着风险,又有什么理由不去看看呢?

    “这是蜀王的人,正要治这水患,眼看就要有一场好戏了。”孙不寒露出一丝冷笑:“走,我们上省城迎接钦差去。”

    “要不要通知下苏公子?”

    “苏子籍是解元,应该通知的早就通知,没有通知肯定有原因我们不要多事。”

    “是!”

    当日,孙不寒乘船返程省城,第二日下了雨,牛车冒雨赶到了码头。

    孙不寒来得不算最晚,可也不算早了。

    在前面,就已有不少人在码头上等着,一眼望去,一溜牛车都在雨中熬着,最前面当然是知府的牛车,都是有着标记,防止在乱哄哄的情况下被人冲撞了。

    跟着孙不寒过来的管事,差家仆去打探情况,不一会就对着孙不寒禀报:“公子,知府大人已到了,在最前面亭子里。”

    “你们不用跟着,我带着阿来过去即可。”孙不寒下了车,有小厮撑起了油纸伞,伞面很宽大,就连撑伞的都能大半个身子躲在伞下,孙不寒自然淋不到了。

    没多远,远远看到几位面熟的人,都是这一届的新晋举人,前十之列,出身颇好,见了孙不寒,也立刻打着招呼。

    几人相伴着来到了总督跟知府的身旁。

    “你们来得正好,钦差大人马上就到,你们乃新晋举人中出类拔萃,正好与我们一同迎接。”总督岑毅转过脸来,若有所思点点头,说。

    总督大人说完,知府廖清阁也颌首:“正该这样,让钦差见见本省的文风。”

    说着,又看向身后,蹙眉:“第一和第二都未到?”

    这说的就是解元苏子籍,以及第二名郑应慈。

    郑应慈家中虽有人为官,并不亲近蜀王,而苏子籍则谁都知道的寒门小户出身,这二者不来,前者或是出于某种考虑,后者可能是根本不知道此事。

    当然在某些人眼中,苏子籍身份贵重,可知府与总督未必知道此事,或知道了也装作不知。

    总督岑毅就淡淡看知府一眼,岔开了话题:“迎接的事,都安排好了吧?”

    廖清阁心中总有些不安,这时听了问话,说着:“迎接仪仗都准备好了,只是这天气……”

    “天气由不得人作主,但规矩不可破。”

    “是是……”

    听这些,孙不寒无声一笑,眼睛望着江面。

    此时的江面上雨点不断打下,江水滔滔,江色笼罩在灰暗阴沉的天穹下变得黯黑,明显不是好兆头。

    这雨连着下了几天了,在此前,更时不时有着暴雨。

    要知道,现在都快冬天了,这非常反常,在这种情况下要治这水患,也并不容易。

    又或,治水是真,别有目标也是真?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询问

    孙不寒摇了摇头,过了一会,三艘大船由远及近,因下着雨,没有挂着灯笼,但甲板上旌旗间甲胄林立,这种森肃渐渐近了,已一览无余。

    “来者不善呐!”

    这时亭子里的人出来,以总督岑毅居首,知府廖清阁等人其次,士绅再其次,虽下着雨,可一个个目不邪视。

    船下锚扎定,桥板靠上,三声炮响,一个中年人在十几个彪悍侍卫保护下,健步如飞下船。

    顷刻间总督岑毅为首,所有迎接的官员和缙绅,齐跪在地,伏身叩头:“臣等恭请圣安!”

    “圣躬安!”

    钦差罗裴代天受礼毕,连忙亲手扶起岑毅,又和知府廖清阁寒暄,孙不寒见此人本官是三品,有些精瘦,却毫不顾忌雨水,大步流星。

    又见除一开始受礼是规矩,余下笑口常开,说话平易随和,但不知道为什么,自然有一种气度威势,让人不敢放肆,心中就赞了一声。

    “倒小看了蜀王,罗裴虽从京城出来,模样不出奇,看上去倒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这气度,就很足了。”

    由于下雨,等钦差上了岸,总督岑毅就对着罗裴说:“钦差大人,知道您要来,本地学子与乡绅牵头,将望江楼包下为您洗尘,感谢您带着圣上的恩典旨意来我们这里治水,还请您不要推辞。”

    将洗尘说成是学子与乡绅牵头,哪怕是再刻板一些,也不好冷下脸来。

    罗裴看了一眼迎接的人,很是感慨:“士绅这样热情,倒是让我愧疚了,寸功还未立呀!”

    望江楼并不远,沿着早清扫过的楼梯拾级登楼,登至极顶,只见这楼镶板铺地,隔扇、雕柱雕着故事,但很旧了,并没有翻新,罗裴心里满意,站在栏上眺望回身说:“一看千里,江水东去,撩人思绪,忆古追来之心油然而生,不过,这通向蟠龙湖吧?”

    “是通过蟠龙湖,不过蟠龙湖是双华府,这里却看不到。”总督岑毅不知道为什么钦差说起这个,笑着。

    “蟠龙湖是上古名胜,我倒要看看大家请入宴吧!”

    “开宴了!”

    立刻传令下去,各人按照身份和地位入席,总督岑毅相陪,知府廖清阁取过酒壶斟上,孙不寒看了,暗笑一声,目光就落在了一道恰赶来的身影上。

    这人有所察觉回看,见是他,脸色一变。

    此人不是别人,是这次举人中的第二名郑应慈。

    郑家与蜀王并不亲近,没想到郑应慈过来了,他这么做,郑家可知道?

    不知道,这好戏就越发热闹了,孙不寒更是暗笑。

    等酒宴开始,酒过三巡,对新晋举人,罗裴也十分重视,每一个本届新举人,他都一一过问一遍。

    轮到郑应慈时,一听到这姓氏,罗裴的眸子就微微闪了下,面上不显,笑意更浓了两分。

    不仅问了些文章上问题,还多问了几句功课,郑应慈听着罗裴当众夸奖,心中总有些得意。

    结果听到这位钦差说:“不错,不愧是郑家麒麟儿,功底扎实,才学出众,实是青年才俊。”

    但又面露遗憾:“第二名就这风采,实是想不出,解元该何等模样,想必更好了,今日竟未到,以后有机会,不妨一见。”

    这话说的,让郑应慈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双华府

    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半支着窗户望去,能看到雨点一直下着。

    “夫君,一直下雨,我心里有些不安,你可要早些回来。”叶不悔得知苏子籍要出去,许对苏子籍放心,只问是与城中朋友有约,就放了行,只是叮嘱要早些回来。

    苏子籍何尝不知这雨连八天,让人心都跟着不安了?

    他摸摸叶不悔的脑袋,安抚:“放心,天黑前就回来,这种天气,你也莫要出去,就算是棋院也不去,在家里看谱也可以。”

    “我晓得。”叶不悔颌首,又说着:“我受杜伯点拨,进步很快,也要有时间消化消化。”

    “是啊,我现在又不是对手了。”本来苏子籍虽不用心,可经常念棋谱和陪着下棋,棋艺也在进步,与叶不悔能来往两下,现在又处于下风了。

    虽觉得没几天,就称杜成林为“杜伯”有点奇怪,不过这是好事,低首看了一眼“围棋9级,3175/7000”,笑着:“消化了,想必就会突破了,一定要中个棋进士回来。”

    虽叶不悔看不出等级,但在龙宫棋赛时就应该突破了10级,现在可能冲向15级,这就是一流棋手的境界了。

    “以后得还杜成林这个人情才是。”

    才想着,离开住处,只是走在街上,举着伞的他,都明显能感觉到城中的气氛不太好。

    前几日雨还下得大一些,可出去时遇到的路人,还不像现在这样匆匆,个个神情凝重,全不见喜色。

    “看来谁都不傻啊。”苏子籍摇头叹。

    这雨今日大明日小,可有一样,连下八天,一个时辰都没停过。

    路上的积水已有了一些深度,也就是苏子籍暂住的地点以及要去的地点,都位于地势相对高的地段,这才没有阻碍了前行。

    苏子籍没叫车,是因这连绵的雨,让路上租赁牛车跟着少了大半,毕竟干这营生,虽比穷人略富裕一些,可也都是普通百姓,雨里淋着,人吃不消不说,牛也吃不消。

    苏子籍不得不早些出门,步行来到跟野道人约定的地方青竹酒馆。

    酒馆位于还算繁华地段,只是面积不算大,里面能容纳几十人而已,虽有两层,只有底下这一层是营业,上面一层住着老板一家连同伙计。

    青竹酒管以老板自己酿制的一款青竹酒闻名,这酒并不是竹子酿制,但带着一点竹子的清香,颜色也微微泛着一点青色,细品的话,比大酒楼也不差了,更有着不少拿手菜,价格还略便宜一些,平时招揽了不少回头客。

    但苏子籍与野道人将见面的地点定在这里,不止是因这里离着近,也不是因这里的菜肴酒水不错,而是因为最近在这里经常流连的一位客人丝绸商人贾源。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佑

    苏子籍进来时,角落处一个客人开口冲着伙计喊:“再给我上一壶青竹酒!”

    细一看,不是贾源是谁?

    “这就给您准备着!”伙计应着,一转脸,就看到了苏子籍,忙又堆起了笑:“哟,这位客官,外面雨大,您快往里请!”

    就要给苏子籍找位置,苏子籍直接指着挨着贾源的一处空桌:“那似乎有着空位?”

    “是有这一桌。”

    “就是那里了,我一会可能还有人来,先给我上一壶你们这里的招牌酒,再给我来几样菜。”

    说着,苏子籍就过去。

    酒馆这环境,那自然是嘈杂,几十人哪怕低声说话,也是嗡嗡响。

    雨天倒没耽误了这里的买卖,除了偶尔有一两处空桌,基本都三三两两坐满了人。

    这种地方有着一样好处,就是想听到一些消息相对容易。

    苏子籍扫了眼穿着深褐色绸缎衣裳的男人就坐下,慢慢喝着茶,眼睛打量着四周。

    直到伙计给苏子籍上了菜,又温了酒,对面的贾源,四十余岁的样子,面显愁苦,依旧一口接着一口的喝着闷酒,面前的菜肴倒没动几筷子。

    苏子籍没有立刻过去,而听着不远处一桌的几人交谈。

    他们的声音不大,对苏子籍来说,就算是在耳畔低语,只听其中一人:“听说了?南坝县大雨变成涝灾,死了人。”

    “真的假的?既是如此,怎的这里听不到什么消息?这南坝县离咱们这里,可不算远吧?”

    “怕是上面给拦下了,不是我有亲戚在那里,怕也不会得知此事。听说连衙门都给淹了,大老爷都带着妻儿跑了……”

    这肯定是胡扯,遇水灾而逃,与失地差不多,县令是要负重责。

    “我们这里不会有事吧?这雨下了**日,哪一天见过晴?再这么下,江坝会不会有事?”

    “嘘!这事不要乱说,你二人在这里说这些,也不怕被人听了去,惹了祸端。”

    “唉,说的也是,不说了不说了,吃菜,吃菜!”

    苏子籍听到这里,也忍不住苦笑了下。

    连普通百姓都心中不安了,若水患治不好,怕是这里也不一定太平,忍不住暗暗想:“也不知今年水患,跟妖怪有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随着伙计声音,又有人进来。

    这人将伞收起,对伙计说了几句,就过来了,正是野道人。

    “他们没跟着?”见野道人坐到对面,苏子籍随口问。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野道人想办法,将跟着苏子籍的人暂时引开了。

    “放心,保准发现不了。”野道人说,目光就落在了对面贾源身上,虽不是第一次看见,还是让他心中暗叹:“看贾源,是个好相,可惜了。”

    感慨完,没有立刻说话,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小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几卷纸。

    “……公子,这就是您要的。”野道人将它们朝苏子籍推了推。

    苏子籍知道,这应该就是野道人找到的证据了,没有先问,而是打开这几卷纸,一一看过,面上就带上了一丝赞赏。

    “其实这贾源,和黄良平还是亲戚,是嫡表亲。”

    “贾家本是一脉单传,有田有地,相反黄良平虽族人多,但并不算富裕,中人之家吧!”

    “贾源和黄良平都通过了府试,是秀才。”

    “二十年前,突然之间,贾家遭了匪,贾源当时父母和妻子三人被烧死在祖宅中,妻子还带着身孕,是三口四命。”

    “不仅仅这样,当时县令还追问贾源怎么和匪徒有牵连,贾源痛苦下,卖了祖地给黄良平,远去经商。”

    “细查下,才知道一切都是黄良平所为,为了争贾家的一块地。”

    “这块地我看了,的确有些门道,不过不是故意点化,而是贾家凑巧买入,为商能做到一省首富,为官也能出个三品,并且还能延续三代,唯一的缺陷就是子嗣不丰。”

    “辛苦你了。”苏子籍还是相信专业人士的意见,心想难怪知府黄良平选了贾家的风水宝来夺,而且能查探的这样仔细,不容易,当下说着:“我过去与他说话。”

    说着,就将油布小包包好,就要站起身过去。

    “公子,你现在有身份的人了,去不合适。”野道人朝邻桌看了一眼:“牵连深了更不好,我过去就是了。”

    说着,就过去说:“兄台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没意思,不如与我喝一杯?”

    贾源看野道人一眼,野道人暗暗摇头,离近了看,这人越发带着苦相,明明该是子孙满堂富贵的面相,生生被多出来几道纹路给截断了。

    而这纹路,又跟经历有关。

    贾源是上过县学的人,又是海商,觉得眼前这人,看不出贵贱,心中微微惊疑,不知道这陌生人是何意,本想拒绝,突然之间心一动,应了:“那就打扰了。”

    野道人叫来伙计,将两桌菜合在了一处,苏子籍早就去了别处,这一桌就只有野道人与贾源一起。

    不必野道人多劝,这位就眼神迷离,已将自己的身份说了。

    “这么说,贾兄是做海上丝绸买卖?这可是赚钱的营生,看贾兄穿着,应该是生意兴隆才对,怎么一个人在这小小酒馆里借酒消愁?”野道人明知故问。

    贾源并不奇怪野道人这一问,海上贸易本赚钱,虽担着风险,但利润极可观,也不怪不解。

    只是叹着:“还不是子嗣闹的,实不相瞒,我已快到知天命的年纪,先前的妻子去了,续娶妻子前几年也病逝了,娶了二房妾侍,都是良家,看着好生养,可这么多年下来,别说儿子,连女儿也无一个!”

    贾源越说,就越不是滋味:“就算是这些年,我赚了些家财,可要是没有子嗣,百年后,还不是便宜了别人?去了九泉,又怎么面对祖宗,你说我怎能不愁呢?”

    想到伤心处,顾不上说话的人并不熟悉,连连叹息:“当年我原配是怀着身子去的,要是能生下来就好了。”

    说着,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抹了眼泪。

    野道人看了,叹为观止,这种事,本不应该随便说,可公子在附近一坐,自己就似乎是对方亲人至友一样,什么话都说了。

    野道人这些天也细想,术数里是有几项能达成类似效果,可也没有这样容易。

    “这,难道就是贵人之天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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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檀木钿,指狐为妻,六大预言,谁是太子一个现代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赝太子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赝太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赝太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