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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猫跳     锦医卫txt下载     锦医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荆湖卷 589章 镇水观音庵

    金樱姬带来的玉雕妈祖像,供奉在了积水潭的镇水观音庵。

    京师德胜门内的积水潭是京杭大运河的北端,碧bō浩dàng三千里的大运河至此发端,漕船扬帆可直下杭州、宁bō,所以永乐年间建造法华寺,又称镇水观音庵于积水潭。

    时值万历年间,因通惠河淤塞,漕船就只到京师东便门,积水潭失去航运功能,但仍是京杭大运河名义上的,镇水观音庵的香火依旧旺盛,凡是旅居京师的东南沿海人士,还有运河上讨生活的漕帮,都把这里作为信仰的寄托,

    况且京师的钟鼓楼就在积水潭旁边,每日里热闹非凡,小商小贩、茶客酒客、大姑娘小媳fù来来往往,镇水观音庵就更加香火鼎盛。

    把玉雕妈祖像放进观音庵,真是恰如其分,就在庵里重新起造一座大殿,供奉这尊美轮美奂的神像,每日里来朝拜的香客成千上万,足足把门槛踩得低了三寸。

    最近这些日子,观音庵住持慧能老尼姑就是做梦也要笑醒,每日里收到的香火供奉,足足比过去多了两三倍呀!

    不过今天,观音庵大门紧闭,无论香客们怎么敲门,最多开个门缝儿,lù出小尼姑那光溜溜的脑袋,笑嘻嘻的道:“实在对不住,庵里在做佛事,施主请改天再来。”

    观音庵最近每天收到的香火供奉,怕不下五十两银子,是什么人让慧能老尼姑舍了这笔收入,把香客们关在门外?

    寻常香客吃了闭门羹,只好悻悻离去,那富贵人家出来的,就少不得争执一番。

    这时候就有几名便衣汉子走过来,脚步轻捷、身手利落,浑身都是彪悍之气,yīn恻恻的笑笑,将短衫的下摆稍微掀起一点,便lù出了腰间悬挂的符牌。

    北镇抚司!

    本来要吵的,也就不吵了,本来要闹的,也就不闹了,打着哈哈满脸堆笑往后退,走了老远才举起袖子擦擦脑门上的冷汗,半天过去心脏还咚咚咚的乱跳。

    观音庵里草木葱茏,没有往日川流不息的香客,越发显得幽静清雅。

    住持慧能老尼姑陪着两位贵客,笑得脸上褶子像bō浪似的起伏:“阿弥陀佛,金施主万里迢迢请来的天妃圣像,在小庵供奉起来,真正找对了地方!四面八方的香客都说圣像雕得艳丽无方,不愧为天上神妃,其实以贫尼看,金施主本人比圣像还要漂亮,哈哈,和秦将军真是一对璧人呢。”

    “真的吗?嘻嘻,”金樱姬掩口轻笑,媚媚的眼bō觑着秦林,若是别的女子只怕早已面红过耳了吧,这位烟视媚行的五峰船主却是绝不会害羞的。

    怪不得说京师这些尼姑惯能穿宅过府,一张嘴赛过拉皮条的马泊六,这不,三两句就把秦林套住了。

    好在咱们秦长官的脸皮和白莲教主的武功一样,号称天下无敌,闻言也只是笑笑,顾左右而言其他:“慧能师傅,你这观音庵推掉许多香客,想来少了许多香火钱?何必呢,我们也只是随便逛逛,不要叫你为难嘛。”

    “不为难,不为难,”慧能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儿,却见秦林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心头突的一跳,顿时明白过来:既说人家是一对璧人,你还在这里夹七缠八的聒噪什么?不是你为难,是叫秦长官和金施主不自在啦!

    京师这些尼姑都是极会察言观sè的人精儿,慧能赶紧找个借口溜掉,走了老远还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老不修的,今天咋就短了眼力劲儿?

    见秦林把慧能轰走,金樱姬故作惊讶,轻轻掐了秦林一把,吃吃的笑起来:“小冤家,难道你……”

    这已是阳春三月,金樱姬穿着黑缎长裙,肩头绣着大朵盛开的牡丹花,衬得容颜妖娆多情,锦斓带把水蛇腰儿杀得细细的,几乎盈盈一握,轻摇漫步时便如风摆杨柳一般摇曳生姿。

    秦林心头一dàng,故意伸手搭着美人儿柔软的腰肢,脸上却正sè道:“金长官说笑了,本官是那种人吗?再说了,这里可是尼姑庵。”

    被秦林在腰间上下抚弄,金樱姬柔柔的眼bō多了几分媚意,声音甜得像mì糖:“呆子说什么傻话?你不知道,这庵里那些个年轻漂亮的小尼姑……”

    交嗔着把秦林盯了一眼,金樱姬轻轻咬了咬嘴chún,却是不再往下说了。

    秦林如何不知?刚才进庵里,就看见好几个十七八、二十来岁出头的小尼姑,个个生得chún红齿白,脸上并无庄重之sè,倒是冲着人笑眯眯的,可见那些传言恐怕不是捕风捉影。

    不过这家伙脸上仍装出惊讶的样子:“难道,啊呀,真正想不到会这样,实在是有辱我佛。”

    金樱姬白了他一眼:“什么有辱我佛?你们这些男人哪,口是心非的,装得像个正人君子,其实就想欺负女孩子……”

    “怎么欺负的?”秦林正中下怀,贼兮兮的坏笑着,怪手在金长官身上乱mō:“是这样欺负,还是这样欺负?”

    看着秦林越来越不像话,金樱姬慌忙把秦林推开了些,脸儿红红的,贝齿轻轻咬着红chún:“小冤家,约奴奴出来说是谈正事,见了面就动手动脚,实在是坏透啦!”

    秦林嘿嘿直乐,心说我这是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不过刚才说到这座庵里有些那啥的事情,秦林反倒失了兴致,既然把金樱姬看作自己的女人,就不愿意在这不干不净的地方真正做点什么。

    “那么,这些天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秦林笑眯眯的瞧着金樱姬,“相信堂堂五峰船主,做这些事情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当然,”金樱姬自信的tǐng了tǐngxiōng,脖子修长、身段婀娜,宛如一只漂亮的孔雀。

    呃,好像xiōng部大了些?秦林打量打量,相信有我那丰xiōng方子的功劳吧。

    金樱姬忍不住横了他一眼,这家伙实在是太、太可恶啦!

    大张旗鼓的来到京师,以东南诸国贡使作为陪衬,五峰海商演了一出好戏,恰如其分的展示了实力。

    遥想二十年前,东南沿海的汪直和漠北的俺答汗,同为明朝心腹大患,其中北方有相对牢固的九边防线,而汪直影响的区域处于东南财赋重地,明廷还要更重视一些。

    现在俺答汗册封为顺义王,五峰船主金樱姬却只是个小小的六品长官司,实在是不对等。

    当初和张居正谈判时,出于实际考虑,为了避免争议,尽快达成招安海商、开放港口、取消海禁的目标,只封金樱姬为六品土司,以免树大招风,牵扯到王本固、耿定向这伙当年就反对招安汪直的官员,从而拖延下去。

    但目前的形势早已发生了变化,王本固被秦林亲手宰了,清流名宿耿家兄弟成了秦林门下走狗,代表沿海权贵走sī集团的海鲨会也已经全军覆没,加封金樱姬的阻力就已大致消失。

    更关键的是,去年杭州市舶司冬解的税银,已在三个月前运抵京师,提督市舶太监黄知孝很给力,一下子解来了三十七万税银,相当于大明国库全年盈余的六分之一!

    这笔税银,大部分是由五峰海商依法交纳的!

    并且以往实行纸面上的海禁,实际上由权贵走sī集团掌握沿海贸易时,每年一分税款都进不了国库!

    两相对比,五峰海商对大明朝的重要性,也就越发难能可贵。

    金樱姬不来则已,既然给了秦林一个惊喜,秦林也就支持她争取更高的册封位置,连耿家兄弟、张公鱼、俞咨皋这些人都要挨个用起来,难道扶持自己的女人,不更放心些?

    五峰海商在京师没什么跟脚,漕帮倒是有些人脉,但层次不高,还是秦林幕后推动,暗中替金樱姬出力,替她引见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兵部尚书曾省吾、成国公朱应桢这些能在朝中说上话的权贵。

    于是这些天,金长官声势见涨,京师市井间纷传瀛洲金长官力压东海三十六岛,海外各国拱手,朝廷近期就要加封。

    秦林和她相约在镇水观音庵见面,就是密议这件大事。

    “张老先生也支持你更上一层楼,甚至可以正式公开五峰海商的身份,有了完成俺答封贡的功绩,再加上招抚五峰海商,一南一北两大强敌都被他招抚,我看他老人家再给自己头上弄个太师,是不成问题的,”秦林分析着张居正的态度,忽然笑嘻嘻的瞧着金樱姬:“只是,老先生对你不请自来,很有些不高兴啊!”

    那可不嘛,张紫萱还没嫁出去,又冒出个金樱姬,还不打声招呼就突然跑到京师来了,张居正心头能不窝火?

    “还不是你这家伙处处留情惹出来的?”金樱姬酸不溜丢的说着,斜斜的飞了秦林一眼。

    突然来到京师而不通知,是这位五峰船主故意所为,意在向张相爷表示,虽然实力有强弱之别,但双方是平等互利的合作关系,用不着到哪儿还得事先请求准许。

    更何况,和相府的联系一直是通过张紫萱……

    “你呀你!”秦林笑着,把金樱姬鼻子刮了刮。

    突然远处有小尼姑柔声叫道:“两位施主,我家住持亲手点了mì枣和合茶,请两位尝尝。”

    晚上还有一章,这几天开会学习,更新不稳定,读者多包含,猫一年到头就这么几天的,喵~RO!。

荆湖卷 591章 阴差阳错

    金樱姬这点huāhuā肠子,一点不剩的落入白洋教主眼中,她脸上戴着银面具瞧不出什么表情,唯独lù出的眼睛里多了几丝嘲讽。

    前有叫永乐大帝食不甘味寝不安枕的唐赛儿,后有终结所谓“康乾盛世”的王聪儿,历代白莲教主哪个不是智谋武功臻于绝顶的人物?金樱姬这点计谋手段骗骗别人倒也罢了,在魔教教主眼中就实在有些不够看。

    但白莲教主并没有立即揭穿,只是从银面具后面冷冷的瞧着秦林,看这人将如何举动。

    白莲教数百年传承,历经几个王朝,潜势力极为惊人,但却对茫茫大洋鞭长莫及,有很多地方需要五峰海商协助,教主见金樱姬与秦林两情相悦,便yù施展攻心之计,只要秦林转身逃走,她就可借此离间二人,进一步软硬兼施,胁迫五峰海商与自己合作。

    当然,秦林最终仍旧跑不掉,身为天下第一高手,白莲教主有着绝对的自信。

    “呆子,呆子,你怎么还不跑啊?”金樱姬满脸堆笑的走向白莲教主,心中急得好像油煎,一只手在身后朝着秦林连连打手势。

    白莲教主对这一幕洞若观火,心头只是呵呵冷笑,像秦林这种人,高官厚禄得享,交妻美女在怀,他舍得陪着金樱姬落入自己掌中?哼,这些厂卫鹰犬,死到临头了还有几个能充硬汉?

    “金樱姬,不必了”秦林突然沉稳有力的说道。

    怎么回事?五峰船主回过头,诧异的看着秦林,眼神中满是焦急:我的小冤家,你可急死奴奴啦!

    白莲教主也是一怔:“你为什么不趁金姑娘拖住本教主的机会逃走?难道你不怕死吗?”

    秦林走上两步和金樱姬并肩而立,无所谓的笑笑:“且不提靠金樱姬能不能拖住天下第一高手的魔教教主,就算能拖住秦某的脸皮也没厚到可以叫女人留下御敌,自己却趁机逃走。”

    本来秦林还想说以魔教教主武功,杀我二人轻而易举,现在说了许多话还没动手,必定志不在我二人性命,而是别有所图可金樱姬温柔似水的眼bō已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微凉的chún瓣印在了他的面颊上,握着他的手也用力紧了紧。

    “好好一对同命鸳鸯!”白莲教主冷笑着,突然踏前一步,出手如同雷轰电闪,快得不可思议。

    秦林只觉眼前一huāxiōng口膻中xué微微一麻,便浑身无力软软的坐倒在地。

    “你、你杀了他!”金樱姬睁大了眼睛,殷红的嘴chún颤抖着,神情惊骇yù绝。

    “放心,我还要留着他问点事情”白莲教主随口说着,素纱大袖一挥,金樱姬也软软倒地。

    原来小冤家并没有死!金樱姬心中欢喜无尽。

    两人倒地的位置很近,脸对脸近在咫尺,金樱姬的水蛇腰就压在秦林大tuǐ上,身体紧紧交叠秦林甚至还朝她挤了挤眼睛。

    如果不是被点了xué一点也动弹不得,恐怕咱们秦长官不只是挤挤眼睛吧!

    白莲教主点倒两人,就弯腰准备提他俩起来,将他俩一起劫走。

    忽然她目光扫着供桌就稍微停了停。

    时值小阳春,京师天气转热空气干燥得很,便是神功盖世的白莲教主,得知消息之后飞速赶来镇水观音庵,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破外围防线,擒下秦林、金樱姬二人,闹到这时候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走近了几步,掀开茶盏看看,只见碗里殷红可爱,乃是酸甜可口的mì枣和合茶。

    白莲教主素来智谋深远非常人可及心念一转就有了主意:这两碗茶是秦林和金樱姬刚才准备喝的,里头必定不会有计么古怪。

    她生**洁,看看左边那碗是秦林端过的,虽然他不曾喝过,也禁不住眉头微微一皱,选了右边那碗金樱姬曾经端在手里的。

    将银面具掀开一点儿,深藏不lù的脸庞lù出了些许轮廓,却是极美,并非秦林说的丑得不成样子。

    端起mì茶慢慢啜饮,白莲教主眼睛一亮,这镇水观音庵的mì茶果然味道极好,慧能老尼亲手熬制的加料版越发不同寻常,闻着芳香扑鼻、入口酸酸甜甜。

    正是艺高人胆大,她也不怕别人突然冲进来,就这么慢慢喝茶,还打量着神台上供着的妈祖塑像,又转身瞧瞧躺在秦林身边的金樱姬,饶有兴致,胜似闲庭信步。

    秦林故意叫起来:“喂,喂,那是我老婆才喝的交杯茶,你这魔女也要嫁给我么?啧啧,这种凶巴巴的婆娘,上了chuáng铁定把老公压在下面,哎哟哎哟我可消受不起!”

    “胡说八道什么?”白莲教主踢了秦林一脚,似笑非笑的道:“这点小伎俩就想哄得本教主乱了方寸,秦魔头,你忒也会痴心妄想。”

    秦林心头一叹,不知道这教主究竟是灵台清明纤尘不染,还是完全懵懂无知,刚才那话换别的未婚女子听了,十个有十个要生气,偏偏白莲教主只当作耳边风一样。

    若是白莲教主生起气来,或者别的什么反应,秦林就可因势利导,或者jī她暴跳如雷,或者气得她忙中出错,总有几分机会,可现在这样子,秦林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金樱姬也是一阵气苦,暗道果然白莲教主深谋远虑,秦林说的连她听了都有点儿脸红心跳,教主大人却毫无反应,这次真是遇到强敌了。

    殊不知白莲教主心头也纳罕得很:怪哉,为什么要把你压在下面,这是练什么功夫?

    还没等她想明白,忽然小腹处生出一股热流,顿时浑身上下热不可当,额角细汗刷的一下冒了出来。

    “你、你,这盏茶里头,有古怪!”白莲教主颤声说着,一把将茶碗打翻。

    但见这位教主虽然带着银面具,雪白的脖子根儿却变成了一片粉腻,轻灵悠长的呼吸突然之间就粗重起来,身子微微发颤,似乎强自忍耐着什么。

    秦林莫名其妙,朝金樱姬使了个眼神。

    金樱姬也一片茫然,不晓得那茶为什么会出问题。

    秦林也来不及细想,满口胡柴道:“哈哈,我俩姻缘难成,本来就是要殉情自尽的,没想到又饶了个魔教教主,真是买一送一的大优惠呀!”“哼,些许毒药就能奈何本教主?”白莲教主强行忍住那种**sū麻的奇怪感觉,运起浑厚无匹的内力,顷刻间内劲转遍大小周天。

    她一身内功几乎炉火纯青,已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任凭什么毒药,都能运功逼出体外。

    哪晓得这mì枣和合茶里头下的不是毒药,却是性子极猛的春药,白莲教主不运功就罢了,一运功药力顿时发散开来,浑身热得火烫,sū麻软绵没了半点儿力道,脑中轰的一下炸开,竟软软的倒了下来!

    好巧不巧,白莲教主也摔在了秦林身上。

    “喂、喂,别吃我豆腐啊!”秦林这家伙虎死不倒威,被点了xué道动弹不得,嘴里兀自夹七缠八。

    金樱姬怒道:“冤家,你扯什么鬼?还不趁这会儿叫人?来人呐,救

    ……”

    奇哉怪也,金樱姬叫声不可谓不大,偏偏就是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观音庵里的尼姑,早已得到了吩咐,不许走近天妃神殿十丈之内,集中到佛堂上做中课。

    “南无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慧能老尼姑隐约听到叫声,嘴角就微带jiān笑,越发把木鱼敲得梆梆响。

    更远一点儿的地方,龟板武夫眉头一挑:“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权正银鬼鬼祟祟的笑着,把朋友拉着走远了些,嘿嘿,金长官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

    神殿之中,金樱姬叫了半天没人理会,喉咙都快干哑了,心头万分纳罕,偏偏手脚又动弹不得。

    秦林何尝不是除了能说话能眨眼之外,全身都动不了?

    可更加想不到的是,白莲教主伏在他身上,虽然戴着银面具瞧不见相貌,身材却是非常妙曼,凹凸有致的身段和他紧紧相贴,交躯还火热无比,脑袋垂在他肩头,一截儿粉颈变作了yòu人的玫红sè,sūxiōng压在他xiōng前,那惊人的弹力直叫秦林心如擂鼓,双tuǐ也和他交缠着,浑身香汗淋漓……………,

    “秦林,你、你能不能…”金樱姬在旁边瞧着不乐意了。

    “我也没办法,全身都动不了啊!”秦林牛起苦来。

    这倒是,要是能动,丫的还会老老实实躺着?

    “呃”秦林喉头咯的一下,像是被整只鸡蛋噎住了。

    被这么个活sè生香的年轻女子压在身上磨磨蹭蹭,秦林本能的有了反应,正好被白莲教主一双大tuǐ夹住,她mímí糊糊的磨蹭着,秦林顿时hún飞天外。

    难道要被逆推?

    “当生活不能反抗,那就闭上眼睛享受,呃,这是谁说的?”秦林内心苦苦挣扎着,究竟是闭上眼睛享受呢,还是睁着眼睛享受?呃,好为难啊。

    不过没等秦林想清楚,白莲教主忽然就浑身剧颤,遍体汗出如浆,在秦林身上又伏了一会儿,猛的像弹簧一样跳起来。

    再也不复起初的从容镇定,天下第一高手的风范抛到了九霄云外,慌慌张张的四下看看,白影一闪,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电射出去。

    只是这一次,白莲教主踏上屋脊的时候,脚下忽然一软,差点跌了下来…!。

荆湖卷 592章 弹劾

    正文]592章弹劾——

    秦林秦长官惨遭白莲教主非礼,虽然未曾真个销h-n,也早过了授受不亲的界限,只可惜被点了xu-道,连半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到底是爽到h-n飞天外,还是“惨无人道”的折磨,个中甘苦就不足为外人道啦!

    又在地上躺了许久,辛亏白莲教主知道这两人不会武功,点xu-力道不重,渐渐气血运行就自动冲开血脉,慢慢能活动了。

    刚爬起来,金樱姬就气鼓鼓的嘟着嘴巴,好端端的神前定缘被搞成这个样子,刚才秦林被白莲教主“非礼”好像还很心甘情愿似的,就越发让她心头不是滋味儿。

    “喂,喂,刚才我可连指头都动不了啊”秦林把手一摊,丫这是活脱脱的得了便宜卖乖。

    金樱姬恨恨的盯了他一眼,交嗔道:“你呀你,要是动了她,那就死定了!以为魔教教主也像奴奴这么好欺负?!”

    “呃~我欺负你,是这样吗?”秦林贼笑着又把五峰船主欺负了一番,惹得她交喘吁吁才罢手。

    两人信步走出大殿,这时候慧能老尼姑还带着一群小尼姑在佛堂念经呢!

    老尼姑小尼姑们起初还坐得住,这会儿已是坐立不安,隔三差五就朝天妃神殿那边看,凡是约略晓得点内情的,心头都直犯嘀咕:阿弥陀佛,秦长官可真了不得!这都足足有两个时辰了,咱们打坐打得腰酸背疼,他还在行云布雨,果真是铁打的身子啊!金长官那么个交滴滴的人儿,杨柳也似的腰肢,也不知受不受得了?

    待看见秦林与金樱姬从神殿方向携手而来,众位尼姑终于长出了口气,纷纷站起来双手合十行礼。

    看看秦捋军神s-从容,再看看金长官面带红霞最后算算他俩在神殿待的时间,众尼姑齐齐道一声惭愧,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尼姑,

    投向秦林的眼神带上了浓浓的意,甚而股间多了些滑腻金樱姬脸上怒容一闪,正待开口询问秦林使个眼神止住她,皮笑r-u不笑的问道:“慧能你的m-枣和合茶味道有些与众不同啊?”

    “菩萨在上”慧能弯腰打了个问讯:“弊庵的甜茶都是特制的,这次的茶水还是金长官麾下权施主特意点的,想来一定很合两位贵客的口味。”

    这老jiān巨猾的尼姑倒是会说话,一推三六九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权正银”金樱姬气得面颊绯红,大声道:“你给我滚出来!”

    权正银和龟板武夫一块躲在佛堂后头,闻声就藏不下去了,边跑边一叠声的答应:“来了来了,小的在这里,参见船主大人!”

    龟板武夫也跟在后头,睁着双斗jī眼打量金樱姬和秦林。

    “。产哼,胆子大了啊,瞒着我干的好事!”金樱姬慢慢踱着步子眼神像刀锋一样停在权正银身上。

    龟板武夫大吃一惊每次金船主l-出这种神情,就该有人要喂鲨鱼啦!

    权正银额头上冷汗直冒,恭恭敬敬的道:“属下也是为了船主,为了五峰海商如果冒犯了船主虎威,甘愿受三刀六d-ng之罚。”

    “算啦算啦”秦林在旁边劝道:“他也没什么恶意,再说,这次也多亏他……”

    权正银听到秦林出声,顿时大大的松了口气,接着得意的给龟板武夫丢了个眼s-:哈哈,我说不是吗,这次金长官为了面子一定要罚我,但秦将军一定会保我,到了最后啊,归根结底,他俩还都得谢我!

    殊不知事情根本不是权正银想的那样,金樱姬朝秦林翻了个白眼,实在窝火得很,权正银的y-o不放就罢了,既然放了,奴家喝了也没啥,反正咱俩怎么我没喝到,偏偏叫魔教教主喝了?哼,小冤家你也别得意,惹到魔教教主,将来有你好看!

    &ō着下巴一个劲儿的傻笑,哼哼哈嘿,此时不装傻,更待何时?

    金樱姬在京师这些天,集也拜客、西也拜客,又和南洋各国使者往来,搅得满城风雨。

    威灵法王和黄台吉这两伙人却消停了许多,几乎闭m-n不出,只是每日里聚集西域番僧和m-ng古贵族,在隆福寺讲经说法,参禅悟道。

    但底下的暗流涌动,又何止一处两处?

    徐辛夷把金樱姬到来的消息,添油加醋的告诉了青黛,可青黛根本一点儿也没有吃醋的意思,还笑嘻嘻的问什么时候把金姐姐请到府中,听她讲讲出海的事情,一定很有趣。

    为之绝倒的徐大小姐,实在无话可说,唉,拿这小丫头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过了三天,各国贡使的大朝觑之期越来越近,万历帝朱翊钧驾临乾清m-n,文武大臣云集,举行御m-n问政的朝仪。

    秦林是锦衣卫执事官,身负缉拿朝廷要犯、处理重大军情的职责,平时上朝就有理由不来,他老人家正好借此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五次朝会能到一次就算不错的了。

    万历年间,官员们偷懒不上朝的也不少了,可大多是老弱病残升官无望的,年纪轻轻的官儿谁不是巴巴的赶着来上朝,指望时来运到,因为什么缘故偶然得点圣眷。

    秦林倒好,这朝中第一号大红人,三年从锦衣校尉升到都指挥使的头号黑马,朝会上却极难见到他的身影。

    偏偏万历帝、李太后都说秦爱卿职责特殊,本衙公务繁忙,不来上朝也没什么,别人听了也只能暗叹一声:靠,圣眷优隆四个字,在秦林身上可真不是盖的!

    这天御m-n问政的时候,看到秦林也出现了,众位文武官员反倒吃一惊:今天是什么风,把这位小爷给吹来了?

    乾清m-n朱翊钧高居宝座,冯保站在旁边陪伴,净鞭三声,照例喝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这不是屁话吗?要没事儿,干嘛开这御m-n问政的朝会?可规矩照例如此,大家伙儿也习惯了。

    “臣有本启奏”头一个发言的是礼部尚书潘晟“三天后将要举办各国朝觑的大朝会,关于各国使节、藩属土司的先后次序,臣有本章奏上,不知为何留中不发?”

    留中不发就是没有回复,一般情况下等于本章被扔废纸篓了。

    潘晟资格很老,论起来还和张居正有师生名分,也是江陵党的一员重将,他的奏折,又怎么会留中不发?内阁和司礼监都是张相爷直接间接掌握的呀!

    莫说文武群臣奇怪,就是万历帝也眉头一挑,脸上写着个问号。

    文臣班首的张居正,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出班奏道:“潘尚书所奏本来安排极好,只是成国公另有本章上奏,这件事没能解决,朝贡使臣排列的先后次序就暂时不好安排。”

    来了!秦林暗喜,心说张相爷果真是个妙人儿,这套弯弯绕把他自己揭得干干净净,不愧为首辅帝师,手段就是高明。

    张居正微笑着,朝秦林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万历讶然,转头问着勋贵武臣班次:“朱爱卿,你有何本章上奏?昨个儿朕被皇太后叫去,都是冯大伴代朕批红,你那本章朕没看到呢。”

    怪不得万历吃惊,当代这位年轻的成国公简直就像木偶人似的,从来不敢lu-n说lu-n动,他又会有什么奏章?

    朱应桢早就受了秦林嘱托,金樱姬又送给他一份厚礼,他本来胆小

    怕事,可想想这件事是替人抬huāhuā轿子的,只有结好于人,万万不会得罪谁,便也硬着头皮出来充充大蒜瓣。

    “启奏陛下,微臣受命迎接乌斯藏灌顶大国师威灵法王,正好见到瀛洲长官司金长官……”

    朱应桢说到这里,刑部尚书严清、锦衣都督刘守有这几个人,神s-就齐齐动了动,意味深长的瞧了瞧秦林。

    看我做什么?秦林脸皮号称枪打不进、箭sh-不穿,哪里怕他们看?

    回报以坦然无辜的微笑,登时叫一群老jiān巨猾的大臣无可奈何。

    朱应桢不住嘴,绘声绘s-的把当日情形说了一遍,极力夸赞金长官财雄势大,东海三十六岛尽皆俯首,琉球等国使臣对她的娄度,简直就像对自己国王一样。

    自打天妃y-雕像进京,就已开始满城纷传,朝臣们或多或少的听过传言,再听朱应桢说得真切,顿时嘈嘈切切的议论开了。

    “原来金长官有这么大的势力,咱们封她做个小小六品土司长官,实在是头大帽子小,不相配嘛!”定国公徐文璧如是说。

    兵部尚书曾省吾也道:“土司羁縻制度最讲因地制宜、因人成事,万万不可拘泥,既然瀛洲实力看涨,咱们就该加封,免得人家说咱们天朝小气。”

    秦林在旁边听得好笑,心说果然和徐文长的预料一样,只要金樱姬的实力足够大,朝廷必定加封。哈哈,这可不是和孙猴子一样?天庭不晓得它神通广大,只封个弼马温,打了仗,知道它手段厉害,立刻封做齐天大圣。

    还别说,秦林不知道而已,吴承恩的《西游记》里头,天庭就是照着大明朝廷为蓝本来写的。

    眼看加封金樱姬的事就要顺理成章的通过朝议,突然刑部尚书严清眯着眼睛,一缕寒光sh-向秦林,接着就出班奏道:“陛下,臣有本弹劾锦衣卫都指挥使秦林!”!。

荆湖卷 593章 拉人下水

    弹劾秦林?弹劾当朝第一号红人,圣眷优隆的秦爱卿?

    御座上的万历帝一下子来了精神,眉头挑起,脸上写这个大大的问号,看了看身后的几位伴伴。

    司礼监二张站的位置只比冯保稍微落后一点儿,张诚正想替秦林分辨,张鲸却把头一低,抢先道:“严老尚书老成谋国,向来忠心耿耿,想必弹劾不是空xué来风,秦林心机深沉、多怀机谋,待会儿一定会巧言令sè狡辩,还望陛下乾纲独断,明辨是非曲直。”

    万历帝表面不置可否,脸上已经神sè微动,张诚本来想帮秦林说话,见状赶紧闭上了嘴巴。

    这位帝王只有中人之姿,却继承了祖父嘉靖帝的权yù,又长期收李太后、张居正和冯保的铁三角挟制,内心深处便有隐疾,那就是见不得臣子比自己聪明,谁要是憨直愚忠,就对了万历的胃口,谁稍微表现得智谋权变,仿佛张居正一样,就触了万历的忌讳。

    即便秦林立功再大,再怎么替朝廷办事、维护大明王朝,甚至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了万历本人,有张居正的先例在前面,就始终无法取得万历百分之百的信任。

    文武百官中间本来很有些心不在焉的,这下子立刻打起精神,一个个面上不lù声sè,眼角余光可都在严清和秦林之间打了几个来回。

    他们没有失望,秦林的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惊诧,眼睛大睁、嘴巴微张,好像被严清的弹劾打了个猝不及防,完全懵了头似的。

    “到底是年轻识浅,城府不深啊,咱们哪个不是被弹劾了几十百把次?这点风浪算什么?”不少文武朝臣们这样想着。

    唯独熟悉秦林的张居正、曾省吾、徐文璧等几位暗觉好笑,秦某人脸厚如铁板、胆子包过天,哪里是严清一个弹劾就能唬住的?装出这副嘴脸,又不晓得要弄什么鬼花样。

    果不其然,万历帝瞧见秦林一副失hún落魄的样子,心头先自有了三分同情。

    这位皇帝生性刻薄寡恩、猜疑心重,要是秦林面对弹劾不惊不怒,表现得城府深沉,他一定会生出疑虑;待看见秦林张口结舌,被严清一个弹劾就打乱了阵脚,反而面lù喜sè,觉得秦林只有破案厉害,朝堂政争也不过尔尔,将来正可放手让他办事。

    “这等酷吏便如利刃,刀锋虽利,刀柄却操之于上,就如汉之张汤、唐之来俊臣,用他则所向披靡,不用则弃如敝履,以此来巩固皇权,倒是便利得很呢,”万历帝这样想着。

    毫无疑问,万历心目中认为自己的帝王心术,是足可与汉武帝和武则天相提并论的,而秦林则被归于酷吏之流,与周兴、来俊臣、宁成、义纵同列。

    张鲸正待再进谗言,却见万历嘴角微微朝上挑起,熟知皇帝性情的张公公不禁吃了一惊,再看看秦林那副又惊讶又慌张的模样,顿时心头叫起撞天屈来:天老爷,秦林那家伙是吓大的,哪里会这么容易被唬住?他是装的,陛下,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可他嘴chún张了张,这番话终究不敢说出来,要是惹得皇爷不高兴,自个儿反倒失了圣眷,那是何苦来哉?

    张诚则悄悄朝秦林一竖大拇指:演得好!

    客串一把影帝的秦林偷偷直乐,他这番做作不需要骗过张居正,不需要骗过曾省吾,甚至不是骗刘守有、张鲸、冯保的,独独只要骗到万历就行。

    这里不知多少人晓得我是在演戏,可谁会去触万历的霉头?

    “陛下,其实你被秦林骗了,丫的jiān诈狡猾,全是演戏而已,您一时不查,被他瞒过啦!”

    得,谁要去说这话,摆明了让万历没脸,秦林倒不倒台还不一定,可说这话的人,铁定就得先倒霉!

    可不是嘛,锦衣都督刘守有皱着眉头嘟着嘴,那副表情活像吃了苍蝇,冯保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完全哭笑不得,张鲸呢,竭力把说到嘴边的谗言又给吞回去……这些人全都知道秦林是堂而皇之的在万历面前演戏,偏偏不能去揭穿他,憋得之难受啊,个个都是一脸的大便不畅。

    “嘿嘿嘿,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秦林脸上诚惶诚恐,心头乐开了花。

    站在武勋班首的徐文璧,把万历、秦林、张鲸等人神sè变化瞧得清清楚楚,心头暗道一声惭愧:这位妹夫简直就是当众欺君,却没人敢揭穿,在咱大明朝也算独一份啦!我看秦妹夫对朝廷的忠心哪,实在有限得很……

    严清年纪大了,眼神儿有些不济,御座上万历的神情他没瞧见,秦林的惊慌失措倒是看在眼中,这位刑部尚书就越发得意,将袍袖一挥,厉声道:“老臣弹劾锦衣卫都指挥使秦林结党营sī,勾结外藩,图谋不轨!”

    轰的一声,群臣顾不得君前失仪,立马像炸了窝似的议论开来,这三条罪厉害,坐实其中任何一条,秦林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秦林惊骇之极,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手足无措,那副委屈、可怜的样子,哪里像什么锦衣卫都指挥使、北镇抚司掌印官?何尝有扬帆出海招抚五峰海商时的英风锐气,何尝有率军直捣石佛口白莲北宗老巢时的挥斥方遒?

    装、你可劲儿的装!张鲸和刘守有互相看看,气得那叫个牙根子痒痒,明明知道秦林是在哄赚万历,却半个字也不能说出来,实在憋得难受。

    偏偏自以为帝王心术独步海内,假以时日连元辅帝师张先生也不在话下的万历,很得意于自己驾驭臣下的眼光和手段,面带笑容微微点头,仿佛在说:看,审yīn断阳的秦爱卿也不过如此嘛,被参劾了一样害怕得不行,嗯嗯,权柄操之于上,赏罚任由朕心,这种感觉,很爽!

    严清却不会看事,隐约瞧见万历面带微笑,还以为是陛下赞赏自己呢,越发得意洋洋,将秦林的“罪行”一一揭参出来:“锦衣卫都指挥使秦林,身负浩dàng皇恩,本该竭诚效命,却勾结瀛洲土司金氏,为金氏谋取加封,更有传言说他二人有男女sī情,联手做下许多勾当,只瞒着朝廷!”

    刑部尚书严清也是志在必得了,连sī情也拿到御门听政上来说,未免有失文臣士大夫的体统。

    吏部尚书王国光、礼部尚书潘晟、工部尚书李幼滋,这几位老成持重的大臣,脸上就lù出不虞之sè。

    武臣班子里则有好几个和秦林相熟的年轻世袭勋贵、武职都督,包括朱应桢、徐廷辅在内,都在那里冲着秦林挤眉弄眼的笑,瀛洲那位金长官的模样身段,啧啧,可是位风流俏佳人哩!说秦林和她有sī情,大家伙儿绝对相信,哈哈哈……

    徐廷辅更是悄悄冲着秦林拱拱手:小姑爷,您老威武!

    徐文璧把儿子瞪了一眼,徐廷辅赶紧收起笑容,又变成那种严肃认真凛然不可侵犯的神sè。

    秦林等严清说完,万历帝投来了探询的目光,这才又委屈又伤心的道:“微臣实在是委屈得很!当初是本衙刘都督点微臣办漕银失窃案,出海招抚是朝廷批准的,并非微臣sī自去和金氏勾结,此事问张首辅和刘都督便知端的。”

    刘守有是一百个不愿意替秦林作证,但这事儿是有记录有存档人证物证俱在的,万历帝朝他转过目光,刘都督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道:“微臣的确派遣秦林查办漕银案。”

    张居正也点头道:“招抚一事,老臣还有印象,实是朝廷派遣秦林出海,冲锋破浪去完成招抚,难能可贵呀!”

    难能可贵四字,从张居正口中说出来,掷地有声,一时间朝堂之上变得静悄悄的。

    严清怔了怔,没想到张居正这么直接的维护秦林,他反而乱了方寸,只好硬着头皮道:“张老先生有所不知,秦某人正是出海招抚途中被那金氏所míhuò,既有sī情,便置朝廷于不顾,处处维护她!”

    张居正笑而不语,身为宰辅大臣,他说一句话就已经足够了,说太多,落在御座上那位天资有限偏jī有余的学生眼中,反而不妙。

    张公鱼站在左都御史陈炌下首,听得严清弹劾秦林,便yù出班奏对,替秦林辩驳。

    不料秦林悄悄朝他摇摇手,意思是不要轻举妄动。

    正在弹劾老子结党营sī,你要是出来帮腔,岂不正好坐实罪名?

    秦林贼兮兮的目光,在群臣中间溜了一圈,徐文璧父子,是人都知道他俩是徐辛夷的亲戚,不行;张居正为首的江陵党为万历猜忌,除非我彻底投入江陵党,否则不宜让他们出手;朱应桢、张公鱼……看到老神在在,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左都御史陈炌,秦林终于坏笑起来。

    “启奏陛下,”秦林委屈得眼泪哗哗,“瀛洲番人,有人、有人、有琉球人还有大小佛郎机人,夷情复杂,绝非中原百姓,所以要招抚起来,一定要见机行事、虚与委蛇,才能叫这些蛮夷畏威而怀德。莫说什么sī情,就是结拜成兄妹、或者认干女儿,那也是形格势禁,不得不为之。”

    干女儿?“干”女儿吧!群臣们都忍不住笑,暗道秦林这话回得没水平。

    严清更是义正词严的道:“胡说八道,难道你说认金氏做干女儿?借此以掩人耳目,实在是匪夷所思,个中情由,不问便知!”

    哪晓得这边秦林和严清对答,左都御史陈炌的脸sè就越来越黑,转过脸瞅着严清,目光中寒意渐生。RO!。

荆湖卷 594章 妙手仁心真君子

    左都御史陈忻是抚州临川人,喜靖二十年进士,登科比张居正还要早六年,是嘉靖、隆庆、万历三朝老臣,资格很老。

    在江陵党把持朝政的时候,他仍能以都察院为根基自成体系,麾下聚集许多门生故吏,清流名望尤在耿家兄弟之上,乃是当今士林清流真正的泰山北斗。

    陈价有自己独立的圈子,刻意与江陵党、冯保等派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越发显得卓尔不群,在江陵党如日中天的时候,他无疑是一个极其重要的牵制力量。

    万历对陈忻非常器重,曾经多次看望他并赞叹“真重臣也”时人评价这位老先生清廉自守,语不及sī,室无姬妾,门无游客,因而威望很高,每次朝堂议政,他往往是闷不做声,但要是说了什么,连首辅帝师张居正也得掂量掂量。

    听到干女儿几个字在严清嘴里越说越不堪,陈都堂的神sè就变得越来越严肃,颇有深意的瞧了瞧严清,又有些担心的打量站在身边的好朋友。

    满朝文武都知道,陈价不结党、不争权,卓然独立,士林清流号称泰山北斗,但是他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山中隐士,如果问谁和他关系最好,那就是都察院的另一位长官,曾经担任总督宣大山西军务的右都御史吴兑。

    吴兑的神sè依旧云淡风轻,但熟悉他的陈价分明看见,老朋友的脸上一层青气一闪即逝。

    “老吴在边镇积劳成疾,从来又把喜怒深藏于心,唉,这次铁定把他气坏了……”陈价很有些担心,也就越来越不满严清。

    秦林在审讯室里把察言观sè的本事练到炉火纯青,看看陈价和吴兑的神sè,心头暗笑不迭:哈哈,有戏,老子再加把火,看你们俩能忍住?

    “陛下,微臣实在冤枉啊!“秦林鼓嘟着嘴,简直比窦娥还冤枉:“干女儿还是结拜兄妹,我说了也没人信,且不提罢。但是那海上蛮夷不守礼法,金长官和微臣议事,有时候兴趣来了就彻夜长谈,大家住在一条船上,甚而一个舱中,那也是有的,想必那些谣言就是从此而来的吧,陛下,您一定要相信我呀!”

    这下连万历也绷不仕了,咧开嘴直乐,秦爱卿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天底下还有这么不会替自己辩解的人,实在憨直可爱,看来他除了破案厉害,别的还真没什么,倒是很适合为朕所用。

    成国公朱应桢本来胆小,但和秦林关系很好,闻言就朝秦林一竖大拇指:你牛!

    文武百官也憋不住笑,像秦林这么不打自招的,真正少见得很。

    唯独张居正若有所思,盯着秦林看了一会儿,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陈价和吴…

    严清更是笑得眼睛眉毛都快挤到一块儿了,本来满脸上辈子被人欠了债没还的衰样,这下却是难得的喜气洋洋,大声道:“正所谓天不藏jiān,秦林从来机谋狡诈,这下却自曝其短!孤男寡女,同船夜宿,还说什么彻夜长谈,欺陛下为三岁小儿耶?欺我等为懵懂童子耶?”

    万历听到三岁小儿这句,脸sè就黑了一黑,他还记得很清楚,当初高拱高阁老那句“十岁太子何以治天下”后来的首辅帝师张居正也是以他年幼为理由,公然揽权摄政,几乎把他这个皇帝架空。

    张鲸急得直跳脚,严老尚书啊,您怎么越老越糊涂了?当着皇爷说这句话,叫我说你什么才好?

    不过万历还不是最生气的,只听得文臣班子里啊的一声低呼,右都御史吴兑脸sè潮红,脑门上汗珠浸出,捂着心口就朝地上栽倒。

    “君泽贤弟,君泽贤弟!”陈价叫着吴兑的表字,赶紧从旁边搀扶着他。

    只见吴兑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转瞬之间就已经不省人事。

    朝堂之上突然倒下一位德高望重的正二品右都御史,众位文武大臣全都大吃一惊,就连万历帝也从御座上站了起来。

    原本得意洋洋的严清,突然间张口结舌,他隐隐发现自己很有可能犯了个极大的错误。

    “让开、赶快让开!”秦林毫不客气的挤开大臣们,冲到吴兑真边。

    吴兑和徐文长关系很好,曾经邀请徐老头子去襄赞军务,两人联手为汉门g两族的和平局面、以及大明北部的安全做了很多事情。

    秦林没有直接针对吴兑,但为了替自己解围,在严清大放厥词时从旁边推bō助澜,所以吴兑要是被气死了,正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秦林难免良心不安。

    陈价搀扶着吴兑,见秦林冲过来,神sè间带着疑虑。

    张公鱼连忙道:“陈都堂,秦将军是神医李时珍嫡传,下官在崭州时,就很佩服他的手段。”

    其实张公鱼也只见过秦林破案缉凶,至于咱们秦长官治病救人,张大老爷是从来不晓得,不过话总得这么说嘛,维护老把弟,张公鱼从来是不遗余力的。

    听到神医李时珍的名头,陈价连忙把吴点交给秦林,这时候也有许多官员在叫传太医了。

    朱应桢挤过来看看,声音顿时带上了哭腔:“糟糕,吴老先生危险了!当年我爷爷也是这个样子,说是心痛疾,须臾即死,熬参汤吊命都来不及!”

    众位官员尽皆大惊失sè,难道吴兑就这么死在朝堂上了?

    陈价心中惴惴,目不转睛的盯着秦林,看他有没有回天之术,现在唯一的希望也就是他了。

    秦林丝毫不敢耽误,在众人说话时,他就先翻了翻吴兑的眼皮,接着伸出食中二指,探到喉结旁边一寸远的地方按了按,神sè立马就变得严肃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秦林将吴兑平放在地上,一拳就砸到他心口。

    “秦将军,你!”陈价又惊又怒。

    秦林充耳不闻,又握拳砸了两三下。

    陈价气极,正伸手想去拉扯他,却见秦林又俯身下去,对着吴兑嘴巴“亲”过去。

    我靠,秦某人莫不是疯了?众位官员全都目瞪口呆,就算有好男风的,也是chún红齿白的青春少艾,吴兑这么个糟老头子站得近的陈价却看得清楚,原来秦林是鼓着腮帮子,使劲儿朝吴兑嘴巴吹气。

    接着秦林又伸手按在吴兑心口,很有节奏的连续按压,那节奏大约正和人心跳的节奏相当(每秒一次):按压十五次之后,又朝他嘴里吹两口气,每次吹的时间要相当于按xiōng口五下(五秒钟)。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按了心口吹气,吹了气又按心口,秦林累得满头大汗。

    官员们也渐渐明白过来,中医也有按摩导引,想必秦林使用的,是种针对心痛病的特殊按摩方法。

    渐渐的,秦林脸上有了笑容,只见吴兑浑身一震,紧握的拳头舒开,自己嗬嗬的呼吸,眼睛也一下子睁开了,只是眼神还mímí噔噔的,宛如大梦初翼。

    这时候御医才满头大汗的跑了来,不是别人,正是太医院使李建方,抢上去替吴兑按了按脉搏,又检查一番,极为欣喜的道:“心痛病不发作则已,发作起来往往须臾即死,吴老大人得脱大难,必是福泽非凡哪!”

    没人理会李建方,因为是个人都知道多亏了秦林的按摩导引,否则吴兑恐怕已经丢了老命啦。

    “我、我这是怎么啦?、,吴兑揉揉心口,脑中一片茫然,只记得严清说了那番话之后自己很生气,然后就完全没有记忆了。

    “君泽贤弟,要不是秦将军出手,你恐怕、恐怕已经”陈价感jī的瞧着秦林,jī动之下,话就说不下去了。

    秦林倒是不居功,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他而起的嘛,拱手笑道:“大家同朝为官,能方便时且方便,何况本官出身杏林,这点事情实在算不得什么。”

    原来他看看吴兑的症状,就怀疑是被气得心脏病急性发作了,翻翻眼皮看看他失去了意识,再mōmō颈动脉,发现没有了脉搏,就确诊是心脏病发作引起的心脏骤停。

    针对心脏骤停,心脏按压和人工呼吸是最有效的急救措施,别的都来不及,即使是后世的先进医疗条件,急救每延迟一分钟,死亡率就上升百分之十。

    (猫注:家中长辈如果有心脏病,学点急救手法,一旦发生心脏骤停,送医院根本来不及,十分钟之内就失去生命,救护车哪有那么快?)

    秦林虽然只是法医,没怎么搞过临chuáng,但心脏病急救的人工呼吸和心脏按压,这点本事还是有的,这下就把吴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吴兑的心脏骤停得到急救,一时半会儿是没事儿了,不过还得慢慢调养,万历就当场下旨,让李建方送吴兑回府,替他诊治疾病。

    临别时,吴兑丝毫不含糊,也不多说,朝着秦林弯腰作揖:“大恩不言谢,将来秦将军若是有宴,不妨到老朽府中一叙。”

    这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怪不得徐文长肯替他做幕宾,秦林也就笑道:“吴老先生言重了,请回去休养,下官改日登门领教。”本来秦林一则欣赏吴兑治理边廷,二则自己使了祸水东引的huā招,间接害了吴兑,所以他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一反常态的没有居功。

    落在陈价眼中,却是大声赞叹:“秦将军真乃国朝忠良!有功而不居,施恩不望报,妙手仁心,古之君子也不过如此了。”

    咳咳咳~~秦林被自己口水呛得连连咳嗽,脸上的神情实在是复杂得很。

    张居正、曾省吾这几位更是啼笑皆非,秦林还真是君子啊,大大的君子……………,

    而引发事端的严清,这会儿就很难受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杵在旁边。

    果然,陈忻的目光从秦林移到严清身上,顿时笑容狠狠一收。!。

荆湖卷 595章 她好我也好

    万历朝前期这些年里,张居正只手遮天,江陵党牢牢的把持朝政,像左都御史陈炌、刑部尚书严清、耿家兄弟这些相对独立的朝廷大佬,同为牵制江陵党的力量,互相之间也有那么点不成文的默契。

    陈炌和严清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甚至在对江陵党的牵制上还隐隐有点合作的味道,怎么陈都堂这会儿却把严尚书恨之入骨?

    原来陈炌的好友、也是政治上的铁杆盟友吴兑,刚才心痛病发作,差点儿被活活气死,就是栽在严清那番话上!

    隆庆五年,吴兑任宣府巡抚,万历二年加兵部shì郎、右佥都御史,万历五年升宣大总督,是王崇古、方逢时之后又一位手握大权的边防重臣。

    他召请徐文长为幕宾,赞划机宜,加强边防,同时不折不扣的落实张居正的对门g政策,在俺答封贡一事立下了汗马功劳,是维护大明朝北方防务的功臣。

    吴兑了解到俺答年龄已大,而且多病,事无巨细,多凭才华尽显的夫人三娘子裁决,于是,他便加强与三娘子的联系。

    黄台吉为首的门g方主战派屡次挑衅,吴兑并不上当,而是直接找三娘子处理。

    三娘子是一位优秀的政治家,认识到只有积极维护与明朝的友好关系,贡市才能长久。于是,她极力约束各部落动刀枪,违者严惩不贷;如遇到土默特部管不着的其他部落打算劫掠,就派人及时向明军传递情报。

    土默特部是草原第一大部族,势力如日中天,草原上什么事情瞒得过他们?吴兑得到三娘子的军事情报,屡次设伏,将前来进犯铁骑打得丢盔弃甲,获取了很多重大胜利,前后十余年间铁骑不能越长城一步。

    因而吴兑和三娘子建立了很好的sī人关系,甚至认她做干女儿,多次馈赠她“八宝冠”、“百凤云衣”、“红骨朵锦裙”等贵重礼品,三娘子也经常来宣化看望吴兑,每次来,就住宿在吴兑的军营中。

    才华横溢的徐文长目睹三娘子风姿,欣然为她挥毫题诗:汉军争看绣裲裆,十万貂旄一女郎。唤起木兰亲与较,看他用箭是谁长?

    吴兑、三娘子和徐文长的交情,促进了边疆和平,得到汉门g两族百姓的拥戴,一时间传为佳话。

    不过就像门g方有主和派的三娘子也有主战派的黄台吉,大明方面也有些居心不良的家伙对俺答封贡唧唧歪歪,因为张居正为首的江陵党强力压制,这些势力不敢正面反对,就把目光盯上了吴兑和三娘子之间的交往,意图用泼污水的下三滥手段,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与此同时,门g方关于此事,相应也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传言——不消说,和主战派的黄台吉脱不了关系。

    奇怪的是,吴兑并没有正面驳斥这些传言,或许他不屑于理会,或许他有别的考虑,总之是在万历七年奏请调任京师都察院,离开了边防重任,也不再和三娘子直接接触。

    吴兑真的和三娘子有sī情吗?他从来没有就此向任何人做出过解释。

    但只要和他有点交情的人,都对这种谣言嗤之以鼻,因为吴兑从来不好女sè,和陈炌一样不纳姬妾,而且他为人刻板木讷毫无风趣,整天枯坐读书,如同泥雕木塑,这样一个人要是能吸引终日走马射猎、性格热情奔放的草原之花三娘子,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呢!

    唯独和吴兑关系最好的陈炌,隐约发现好朋友好像有什么不能对外人言的隐秘憋在心里,所以宁愿被冤枉也不出来辩驳,天长日久,终究是块心病……

    这不,严清一席话,立马打翻了马蜂窝,什么“干女儿”,什么同船夜宿,骂的是秦林,偏偏字字句句都好像在抽吴兑的脸,简直就是当着万历帝和文武群臣指桑骂槐:“吴兑你丫的哄谁呢?认三娘子做干女儿,还夜宿你军营,哈哈哈,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

    吴兑本有心疾,这种性子严肃木讷的人,一生气又格外的伤身,立马就发病躺倒,要不是秦林及时出手,只怕连命都送掉了呢!

    “严尚书,你故意歪曲污蔑,诋毁国之干城,究竟意yù何为?”陈炌将袖袍一挥,骈指怒斥严清。

    情知自己莫名其妙的闯了祸,严清脸sè一阵红一阵白,他也没想到几句话就把吴兑气得差点送命啊,心说这冤仇怕是结得大了,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本官弹劾的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秦林,并没有说吴都堂。”

    秦林低着个脑袋,始终闷声不出气,好像于己无关一样,其实嘴都快笑歪了——严尚书啊严尚书,你知不知道啥叫越描越黑?

    张居正则哂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低声对身边的吏部尚书王国光、兵部尚书曾省吾说:“秦林这小子实在惫懒,叫严清、陈炌、吴兑尽入他彀中。”

    话虽说得随意,欣赏之sè却是明明白白的,能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和文武群臣,把刑部尚书和左右都御史一块儿绕进圈套,这本事就非同寻常。

    果然,陈炌听了严清解释,简直把脸都气黑了,吴兑晕倒的事儿涉及名节,不挑明为好,偏偏严清给来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岂不是越发往吴兑头上扣屎盆子?

    陈炌恨不得一口把严清平吞了,声sè俱厉的道:“秦将军说的,字字句句都在理,蛮夷风俗与我中原汉地大不相同,所以因地制宜,终究是为了国泰民安,议者岂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秦林偷笑不迭,肚子都快一抽一抽的痛起来了。

    陈炌和秦林何尝有半分交情?但此时此刻,陈炌为了保吴兑,就得铁了心保秦林,同样是招抚蛮夷时有男女交情、夜宿同船(营),要是秦林和金樱姬有那啥,吴兑和三娘子岂不也清白难保?

    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的陈炌发话了,一众副都御史、佥都御史和科道言官纷纷跳出来指责严清,这些言官对实任部堂官是永远看不惯的,有那胆上生毛不怕贬谪的人,没事儿还要参劾张居正玩,这有清流之中威望如同泰山北斗的左都御史带了头,还不赶紧朝严清猛烈开火?

    “陛下,臣参劾刑部尚书严清误信人言,滥用参劾之权!”监察御史丘橓兴高采烈的跳出来放炮。

    佥都御史王篆也道:“启奏陛下,臣以为严老尚书偏听偏信,实在不宜执掌法司。”

    张公鱼更是当仁不让:“微臣斗胆,请陛下准严老尚书告老致仕。”

    做科道言官的,平时多闲啊,这会儿不出来找找存在感,那还不憋得慌?

    严清被一顿狂轰滥炸,饶是他大风大浪见惯的,也被板砖砸得缩了头,红着老脸杵在那儿,丝毫不敢吭声。

    朝中严清也有朋党,可这会儿都明哲保身,毕竟刚才吴兑差点儿被气死了,惨状博得了大批同情,谁要再不识时务跳出来,铁定被吴兑、陈炌恨到骨髓里去,在满朝文武面前也落不了好,这又是何苦来哉?

    就连刘守有、张鲸这几个无时无刻不想着扳倒秦林的家伙,也来了个乌龟功,得缩头时且缩头,闭上嘴不出声。

    得,秦林到现在已经不必再说一句话了,严清针对他的每一条参劾,都被以陈炌为首的清流言官驳得体无完肤,可怜的严清完全被淹没在了口水大海里面……

    严清本来也是个硬扎角sè,可谁让吴兑晕倒那一幕太博同情呢?堂堂刑部尚书被骂得狗血淋头,真是蔚为奇观。

    御座上的万历帝瞧着只觉好笑,若是张居正、徐文璧这些人替秦林辩驳,这位喜欢猜疑的帝王铁定有别的想法,现在偏偏是从不结党、和秦林没有任何关系的左都御史陈炌,tǐng身而出和严清打起了擂台,万历的心情自然完全不同。

    “陈炌以清廉刚正著称,连他都为秦爱卿仗义执言,看来秦爱卿实在是国朝忠良啊!”万历瞧着严清和陈炌争执,连连颔首微笑。

    只有臣子存在争端,才凸显帝王一言九鼎的权威嘛,要是满朝文武都像江陵党那么铁板一块,无论张居正说什么底下都是一片声的“臣附议”,他这个皇帝当着还有什么味道?

    “好了好了,”万历终于发话,将手往下虚虚的按了按,待朝臣们静下来,才正sè道:“严尚书失于检点误信人言,想必是有的,但也是心系国朝,终究、终究不是什么坏心嘛!秦将军为人,朕是相信的,东海瀛洲金氏部下,先帝爷时就是我大明的心腹之患,能够招抚就是功劳,秦将军善能抚夷,朕心甚慰!”

    秦林早知道万历不会真正惩罚严清,毕竟他是朝中少有的牵制江陵党的力量,哼哼,惹到我,将来咱们慢慢玩吧,这次叫你吃言官几斤口水,下次嘛可没那么便宜了!

    严清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做梦也没想到闹得这么灰头土脸啊。

    秦林等万历说完,赶紧装出副感jī涕零的样子,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山呼万岁:“谢陛下信任!微臣敢不肝脑涂地,以报陛下于万一!”

    徐文璧、张居正看了秦林这种过火的表演,都是哂笑不已。

    可秦林本来就不是骗他们的,只要哄到万历就行了嘛。

    这不,万历非常满意的点点头:“秦爱卿的忠心,朕已经知道了。那金氏既威震东海、慑服蛮夷,我大明又何吝于册封?张先生,你说封她什么官职?”

    “臣以为,一个宣慰使是恰如其分的,”张居正微笑着答道。

    万历点点头:“嗯,秦将军善能抚夷,仍让他和张鲸去传朕的旨意吧。”

    哦也,从三品宣慰使,除了相当于国王的安南都统使,就是最大的土司了!秦林暗笑,心说这次金樱姬应该满意了,她好,我也好啊……RO!。

荆湖卷 596章 圣旨打脸劈啪响

    *帮为金樱姬准备的庭院位于什刹海西边,房舍粉墙青瓦,四周垂柳依依,水面bō光粼粼,虽然是北地京师,依稀江南旧风景。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紧邻十刹海水岸的huā园之中,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顾宪成执羽扇、服纶巾,故作潇洒的吟颂着前人名句,当他吟到“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时候,便笑盈盈的瞧了瞧金樱姬。

    “好、好一个皓腕凝霜雪,虽是前人旧作,实在应时应景,从名震天下的顾大才子口中吟出,又越显得发文才风流!”户部主事孟化鲤、

    太常博士魏允中、吏部主事刘廷兰齐声叫好。

    但三位朋友心头却不无纳罕,金樱姬是瀛洲长官司正六品长官,原词句里是一个当炉卖酒的女子,来比金长官,未免有些不伦不类。

    顾宪成博古通今,装了一肚子的诗词歌赋,怎么偏偏选了这首?

    待看见顾宪成脸上淡淡显出的戏*之sè,三位老爷隐约明白了点什么,都转而看着近日名动京师的女主人。

    金樱姬浅浅笑着,瓜子脸上lù出两只妩媚的酒窝,却是颇为郁闷的瞥了眼漕帮孙掌柜:怎地就请了这四个酸菜缸子里捞出来的货?

    孙掌柜笑得满脸皱纹挤做一堆,他不懂诗文,根本不明白宾主之间早就貌合神离。

    金樱姬为谋取朝廷加封,在京师大造声势、广通声气,宴请各府衙官员和皇亲贵戚,漕帮孙掌柜也替她请过几回客人。

    顾宪成搞什么三元会骂张居正,被秦林狠狠坑了一把,选庶吉士、入翰林院的宰辅梦彻底破碎,以二甲第二名屈居兵部主事,算是倒霉到家了。

    不过也巧得很,他奉职的武选清吏司正掌着土官选授、升调、袭替、功赏之事,凡土司之官九级,自从三品至从七品,代代按其风俗,任由其子弟、族属、妻女、女婿、外甥继承。

    孙掌柜不清楚秦林、金樱姬和顾宪成一伙的姐梧,想到武选清吏司不是土司承袭和升赏的经办机关吗,这就特地请了顾宪成来吃酒,结果是好心办坏事。

    顾宪成年纪三十开外了,当初就是金陵四公子里年纪最大的,以正人君子自诩,倒不是个好sè之徒,他接到邀请就叫上朋友过来。最大的目的就是落秦林的面子:哈哈,秦某人不是嚣张跋扈吗?你的女人要想升官,却要求到我头上!哼,任凭你声势搞得多么浩大,文牍出入却在我武选清吏司,随便卡你一下,看你不来求我?

    他初次见到金樱姬,便是在南京秦淮河边的天香阁,那句“垆边人似月”明明是讥笑金樱姬曾经寄身青楼!

    金樱姬气得不轻,脸上却笑容不改,稍一思忖便从主位上站起来,轻移莲步、娉娉婷婷,走到庭院中间两盆金桔旁边。

    这两株金桔是从江南带来的,经过暖室培育,枝叶碧绿,挂着许多金黄的果实,煞是好看。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金樱姬轻启朱chún,缓缓吟完诗句,便朝顾宪成盈盈笑道:“同是吟江南的诗词,顾主事爱韦端己的《菩萨蛮》,本官却喜欢这首张子寿的《感遇》。”

    顾宪成本来带着讥请的笑脸,刷的一下变了,孟化鲤、刘廷兰等人,更是面面相觑。

    顾宪成吟的《菩萨蛮》语气轻佻,金樱姬那首《感遇》却以丹橘喻志,经冬犹绿、不畏岁寒,可谓志气高洁,风格就有了高下之别。

    何况金樱姬点出作者,又有一层比较。

    韦庄字端己,先为唐朝臣子,后入蜀地辅佐王建,唐被朱温灭亡之后他力劝王建称帝建立了前蜀,功业不小,但终究是一身辜两朝,唐未亡便仕蜀,气节有亏。

    张九龄字子寿,同为唐朝大臣,却是执政有方、勤政廉洁的一代名相,鼎力辅佐唐玄宗,开创了辉煌的开元盛世。

    顾宪成吟素臣韦庄的词,金樱姬便诵名相张九龄的诗,顿时判若云泥。

    “没想到她竟从诗词作者入手,倒是我一时失言了”顾宪成深自懊悔,暗道刚才不该吟韦庄词,这不,言语间没有讥笑到金樱姬,反被活脱脱两记耳光甩在脸上,好生难受。

    “此女词锋好生犀利!”孟化鲤、魏允中、刘廷兰无可奈何的苦笑,看着顾宪成吃瘪却没法搭救。

    大明朝推翻门g元而得国,最讲忠jiān之别、华夷之辨,金樱姬拿张九龄比韦庄,这顶大帽子扣下来,顿时叫他们张口结舌。

    同为六品官,顾宪成是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庚辰科二甲第二名进士,金樱姬只是个土司官,本来顾宪成是很有优越感的,接到邀请就特意过来,借着金樱姬好好出口气。

    哪晓得与没出成,反而被一通奚落,登时叫他面皮绯人,抱平时保持的君子风度抛到了脑后,冷笑道:“当年与金长字在秦淮河天香阁初遇,哪里想到会有今日?顾某金榜题名,金长官居然也得了土司职分,俨然朝廷命官,真可谓世事之奇,叫人无法预料。”

    君子不揭人yīnsī,何况对方还是女流之辈?顾宪成这就显得下作了。

    孟化鲤、魏允中这几个却是大大的吃了一惊,听顾宪成话里意思,如今的金长官,当年还在秦淮河上……

    金樱姬粉面霜寒,冰冷的目光从顾宪成脸上扫过,正当别人以为她要发火,不料美人儿嫣然一笑,掩口道:“当年一面之缘,难得顾先生还记得这么清楚,要是不提醒啊,本官都已经忘了呢!不好意思啊,本官当年为报父仇而寄身青楼,幸好初到秦淮河便遇到了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所以其余寥寥数辈就没放在心上。”

    不要问,金樱姬口中的大英雄自然是秦林,而寥寥数辈无疑就是顾宪成和别的人了,这番话不仅说明了初到秦淮就遇到秦林,点明自己并非真正寄身欢场,话里又一褒一贬,实在是厚此薄彼到了极点。

    她身后两名贴身shì女就吃吃直笑,不屑的瞧着顾宪成:哼,咱们船主的确是在秦淮河待过,可也是看上了秦林秦将军啊,你这厮又算哪根葱?

    魏允中三位就皱皱眉头,为报父仇而委身青楼,乃是尽孝道,古之烈女也不过如此,非但不算名节有亏,而且将来还可以上史传呢!顾兄拿这个说事,未免有点那个啥,又被揶揄一顿,咱们可不好帮腔啊。

    顾宪成被连番讥刺搞得面红耳赤,站起来一拂袍袖:“哼,倒要看看你所谓的英雄……”

    话音未落,就听得远处喧哗一片,秦林身穿蟒袍、系九龙玉带,乘着踏雪乌睢疾驰而来,脸上笑得喜气洋洋,冲着金樱姬正要说什么,看见顾宪成这几个杵在旁边,就眉梢一挑,微lù不悦之sè。

    “顾主事不是笑本官曾经寄身青楼吗,如非寄身秦淮,又如何能识得当世真男儿?”金樱姬风摆杨柳般朝秦林迎去,眉眼间说不尽的妩媚:“杨家红拂识英雄,着帽宵奔李卫公。莫道英雄今没有,谁人看在眼睛中?”

    秦林哈哈大笑,毫无疑问,金樱姬眼中的英雄,就是区区不才在下。

    好、好!顾宪成气不打一处来,进士及第被视若无物,偏偏佞幸出身的秦林是她眼中真男儿,于是嘴里只管念叨:“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秦林脸sè肃然,正儿八经的道:“顾主事,你可不要信口胡说,金长官威震两洋、三十六岛尽皆拱手,朝廷正要倚为海东屏藩,岂容你信口再蔑?”

    “这话过头了吧?”孟化鲤插言道。

    “大言炎炎,不知羞耻!”魏允中将袖子一甩。

    “什么海东屏藩,简直夜郎自大!”刘廷兰一脸的鄙夷。

    顾宪成更是笑掉了后槽牙:“区区六品土司长官,也配得上海东屏藩四个字?”

    这几位笑得正开心呢,哪晓得秦林后头张鲸就带着众太监、宫女跟着来了,个个手里捧着东西。

    这是顾宪成几个面面相觑,心头暗道不妙。

    秦林笑道:“瀛洲长官司长官金氏接旨!”

    猜到多半是升授,金樱姬喜不自胜,命人排下香案。

    秦林将圣旨取出,展开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瀛洲金氏,慕我王化,虔心归附,忠贞可嘉!东瀛诸番,尽入中土朝觑,南海恶涛,从此bō澜不兴,朕又何惜裂土以封?特升瀛洲长官司为宣慰使司,金氏为宣慰使,加怀远将军,赐绛纱袍、凤翅冲天冠、丹凤朝阳带、

    朱履曰示荣宠,世为海东屏藩,布我天朝王化于千岛万国,尔其勉哉,钦此!”

    金樱姬谢易起来,冲着秦林莞尔一笑。

    顾宪成这哥几个就傻眼了,他们才正六品,金樱姬就升到从三品了,虽说文武殊途,脸上也觉着火辣辣的呀!

    更何况,世为海东屏藩竟然是圣旨原话,他们几个刚刚却把这笑了一大通,现在好了,不劳秦林和金樱姬出手,圣旨直接打脸,噼里啪啦!

    顾宪成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朝着秦林、金樱姬拱拱手,和孟化鲤、刘廷兰、魏允中一块儿落荒而逃……

    “顾兄、孟兄、刘兄、魏兄,留下来吃了酒再走不迟嘛!”秦林还在后头吆喝,满脸的真诚。

    顾宪成哪有脸留下来?几个人跑得更快了,刘廷兰更是踩到袍角儿,扑通一声,跌了个嘴啃泥。!。

荆湖卷 597章 徐文长的古怪

    闻得瀛洲长官司升格为宣慰使司,金船主被封为宣慰使,怀远将军,五峰海商尽皆喜笑开怀,权正银满脸猥琐的再龟板武夫挤眼睛:嘿嘿,这次可多亏了秦长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金长官套不着秦长官,咱们千辛万苦使的那条计策,果然有效嘛!

    两个自作聪明的家伙哪里知道,喝下加料mì枣和合茶的,不是金樱姬和秦林,而是突然出现的白莲教主呢?

    十刹海岸边的五峰海商驻地,顿时一片欢腾,要知道宣慰使司底下属官有四品同知、从四品副使、五品佥事,直到经历、都事等官,

    惯例是听凭宣慰使简拔任用,朝廷只管盖章确认的。

    得到朝廷授予的正式官职,岂不是光宗耀祖了?诸位海商瞧着新任宣慰使金樱姬的目光,就越发热切起来。

    朝廷借土司的实力弹压边疆诸藩,各土司何尝不是借朝廷威严来树立自身威望?

    金樱姬坐到妄慰使的位置上,五峰船主的宝座也就越发牢靠了。

    张鲸双手抱拳,皮笑肉不笑的道了声恭喜,也不知是恭喜金樱姬,还是恭喜秦林。

    金樱姬照例送了他一百两银子的答谢,张鲸虽恨着秦林,太监见银子却如苍蝇见血似的,倒也不曾推脱,留下御赐的诸般恩赏,拱拱手就带着太监宫女们回宫。

    判…冤家……”金樱姬bō光盈盈的眸子,只瞧着秦林一人,这时候似有千言万语要和他说,却又为难得很。

    秦林并不介意,笑着推了推她的香肩:“我的宣慰使大人,你还是应付应付诸位海商弟兄吧,再叫他们等下去,恐怕有人要从背后戳我脊粱骨,说我拐跑他们的五峰船主啦!”

    新任宣慰使的瓜子脸,难得的红了红,推着秦林:“谁被你拐跑?

    哼,迟早我把你拐跑,看你那些个姐姐妹妹呀,到时候怎么说!”

    秦林哈哈大笑,约好明日庆祝大会再见面,这就翻身上马离开。

    打马刚走一会儿,就听得身后遥遥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喊声:“踏bō蹈浪、翻江倒海,五峰海商参见宣慰使金将军!”

    秦林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他mō了mō下巴,暗自思付:金将军,怎么听着有些诡异?呃,好像金樱姬母亲是朝鲜人……我靠!

    跟着秦林的亲兵校尉们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将军从十刹海回府,走一路就笑了一路,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

    府中阿沙牵着大黄狗在院子里散步,秦林心情很好,拍了拍她的脑袋:“拖油瓶,替我把大黄训练好,等破案立了功,就请你吃mì枣!”

    听到mì枣两个字,阿沙顿时后槽牙都发苦,像截木头似的杵在那里:师傅去了趟镇水观音庵,就变得古里古怪的,说话也吞吞吐吐,刚,

    提到mì枣两个字就把话吞了回去,哼,秦大叔,你究竟对我师傅做了什么?

    可惜秦林正在兴头上,一阵风似的走过去了,根本没注意到阿沙的情绪。

    “看长官的模样,应该是大获全胜?”徐文长捋着黄不黄、灰不灰的山羊胡子,从厅里走出来,一脸鬼笑:“让老头子猜猜金小妖封了什么官儿,唔,都统使近于国王了,想来朝廷还没这么大方,从四品宣抚使又显得小了些,湘西、云南那些宣抚使治下才多大块地方?是了,一定是从三品宣慰使!”

    “回答正确加十分!”秦林大拇哥一挑,老徐头果然料事如神,把朝廷的脉门mō得通透。

    想了想,秦林又得意的道:“这次朝廷争议,真正大获全胜,咱不仅把金樱姬推上宣慰使位置,还结好了左都御史陈价和你的老东家吴都堂。

    “吴君泽是怎么被你扯上的?”徐文长饶有兴致的打听着老友的消息。

    秦林哈哈直笑,竹筒倒豆子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哪晓得刚刚听完,徐文长就神sè改变,忽然懊恼的朝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跳着脚就往外冲。

    又发疯病了?秦林莫名其妙,伸手去扯徐文长,没曾想这家伙又老又瘦,偏偏力大无穷,倒被他扯得一个趔趄。

    徐文长为着秦林招抚五峰海商、洗清自己头上汉jiān污名,是一直把他当恩主看待的,见状慌忙道:“秦长官,1小老儿不是怪你,这件事、

    这件事,唉……”

    秦林不明所以,就算是我祸水东引,把吴兑气出毛病了,这也是意料之外,而且主要得怪严清乱放炮啊,何况最后,我还替吴兑急救,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呢。

    徐老儿急个什么?莫非你和吴兑有基情?

    想到这里,秦林顿时恶寒。

    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牛大力拿了张套红名帖进来:“右都御史吴都堂府上公子吴翰来拜。”

    套红帖子是拜上司、长辈的,这礼数不可谓不恭敬,秦林也就和徐文长一块儿迎出去。

    吴翰是和李建方一块儿来的,看到秦林,老远就小跑过来,噗通一声双膝跪地:“谢秦将军救家父一命,小侄感jī涕零,暂代家父谢过救命之恩,将来家父痊愈,再亲自登门致谢!”

    吴翰年纪比秦林还矢,又是显宦世家子,要不是秦林救了他爹,能口称小侄,恭恭敬敬的顶礼叩拜?

    秦林倒也并不推辞,扎扎实实受了吴翰一拜,再将他搀扶起来:“贤侄何必如此?本官和令尊同朝为官,有危难时略施援手,本来就是同僚之间应该的嘛,何况我原本就出身荆湖李神医的医馆,是这位李院使的师侄,做这些事情轻车熟路,哈哈!”

    李建方颇为自得的站在一旁,心头却暗道奇怪,那压xiōng口和朝口中吹气的按摩导引手法,我可没见哪过,心停病须臾即死,没想到靠秦姑爷三下两下就把吴兑救活了,这法门倒要好好向他请教请教,将来用处多着呢。

    吴翰扎扎实实叩了头才站起来,半分也不怪秦林拿大,反而有些惭愧。

    在来的路上,吴翰就猜想秦林既身为正二品锦衣卫都指挥使,又是有名的惹不得,这到京师来都斗了好几场硬仗,他既然施恩于家父,想必待会儿拜谢时,一定会极力推辞、格外谦虚,好叫咱实实在在的欠着他情分,将来朝争之时,就好叫家父和陈都堂替他说话——也不怪吴翰会这么想,毕竟人心隔肚皮,秦林的名声好像又有那么点……………,

    实在没想到,秦林不仅受了他一拜,而且口口声声以行医救人自居,言下之意就是我做了医生该做的事情,你按病人感谢医生就行了,没必要牵涉太多。

    吴翰心下一松,继而面红耳赤,暗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才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秦将军多么坦dàng,简直就是赤子之心嘛!回去之后,一定要把秦将军的高风亮节告诉父亲和陈都堂,告诉所有的朋友。

    饶是徐文长着急老友,此时也忍不住暗暗佩服秦林,政治上的派系泾渭分明,那不是偶然救了吴兑一命,陈价、吴兑两个就会立马投入秦林阵营的,倒是现在这样以心换心,坦坦dàngdàng,才要叫陈价、吴兑越发感jī呢。

    殊不知秦林哪里是襟怀坦dàng?丫是心头有鬼,哄了严清指桑骂槐,这才把吴兑差点气死的嘛,你看看要是吴兑自己出了毛病,咱们秦长官出手救了,丫还不把竹杠敲得梆梆响?

    徐文长顾不上寒暄,直截了当的问吴兑病情如何。

    吴翰拱拱手,答道:“亏得秦将军及时援手,李院使精心诊治,家父的情况好了许多,正在家中卧chuáng静养。”

    看看李建方志得意满的神sè,就知道吴兑算是把这个坎儿跨过去啦,李建方人品不咋的,医术倒是很高明。

    吴翰朝着秦林千恩万谢,直到秦林这厚脸皮都不好意思了,他才告辞离开。

    徐文长也跟着去吴府,说要看看老朋友这老头儿神情很有些不对头,似乎还有点尼脸红。

    秦林心里诧异得很,靠,徐老头子的脸皮和本官是一个级数的,老子脸皮厚度有一万,丫至少也有八千,倒是难得见他脸红啊,难道是因为我坑了吴兑,他跟着也有些不好意思?

    一个时辰之后,右都御史吴兑府邸。

    躺在病chuáng上的吴兑神sè坦然,止住嘴chún嗫嚅的徐文长,环顾左右叹道:“秦将军真乃赤胆忠心也!其襟怀磊落、其雾月光风,吴某佩服不已,徐先生得他知遇,必能做下绝大的事业,远胜在吴某幕府虚度光yīn!”

    前来探病的左都御史陈价也慨然长叹:“古之君子,也不过如此了,智勇双全、妙手仁心,他年秦将军必为我大明柱石!”

    丘橙、张公鱼、王篆等一众都察院官员,闻言就暗暗心惊,陈价威望有如泰山北斗,可谓一语之褒胜于华毅,将来清流里头谁要是想对秦将军唧唧歪歪,那可得仔细掂量掂量,自个儿究竟搬不搬得动陈价这座大山。!。

荆湖卷 598章 空翻蝶

    槿黛女医馆来了位奇怪的客人。

    显贵府邸的女客成裹了脚,多半是一乘香藤小轿抬了来,这位客人却是自己走上门的。

    只见她穿素白sè丝绢上衣,藕荷sè百褶裙,浑身上下纤尘不染,腰间束一条苏绣流云绢带,越发衬得身段婀娜多姿,走路时脚步轻捷姿态娴雅,直如行云流水。

    唯独叫人纳罕的是,她脸上戴着一方面巾,将容颜完全遮住。

    槿黛女医馆只接待女病人,从坐堂医生到药工、护士都是女子,就算是家规极严的高门大户也不必担心男女授受不亲,从开业到现在,还没见过门g着面求诊的人呢!

    “喂,这位小姐还是夫人,您是来女医馆求诊吗?”女兵甲使个眼sè,三位姐妹就迎了上去,隐隐将来者三面包围。

    女兵们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不过要是注意看的话,就能发现她们随意垂下的手,距离腰间的剑柄很近。

    来者稍微迟疑,最后还是点点头:“不错。”

    甲乙丙丁齐齐怔了怔,只觉对方的声音实在好听至极,比普通人稍显低沉、沙哑,却隐含着某种神秘莫测的力量。

    还是女兵甲比较老成,堆起笑道:“夫人,医生瞧病讲的是望闻问切,没有遮住脸能看病的呀!您看,咱们这医馆上上下下都是女子,口风也紧得很,便是病家有什么难言之隐,也断断不会传到外面……”

    那当然,传不到外面,最多传到秦林案头上。

    来人却像没有听到女兵甲的话一样,缓缓抬步迈过门槛,向女医馆院子里走去。

    甲乙丙丁四女待要阻拦,忽然神sè就变了:对方款款而行,轻描淡写间就有种渊停岳峙的气势,于无形中拒人千里之外,那种绵绵沛沛、无影无形的压迫力,使得她们完全无法出手!

    这人往前走一步,四名女兵就跟着退一步,竟是身不由己!

    散布在院子里的女兵发现了异状,有人已mō上了腰间挂着的掣电枪。

    哪知来人走近了院子里,素手一举、皓腕轻翻,已将面纱摘下。

    只见她面容实在美到了极处,的肌肤吹弹可破,比羊脂美玉还要洁白温润,简直像从来没有晒过太阳似的,修长而英tǐng的剑眉,光洁饱满的额头,配着神光湛然的星眸,叫人只消见过一面,便会毕生难忘。

    非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她紧紧抿着的嘴chún和冷若冰霜的神情,不过从另一方面看,反而越发使人惊心动魄呢。

    如果阿沙或者其他白莲教高层在这里,一定能认出她就是那位统领百万教众,朝廷重金悬赏缉拿却一无所获,令众多厂卫六扇门高手闻风丧胆的,神功盛德光明至大圣教主!

    甲乙丙丁四女见过的美人儿也多了,但当女客人摘下面纱的时候,她们仍然有那么一刻的失神。

    “我,可以进去了吗?”白莲教主面无表情的问道,声音带着某种让人无法拒绝的神秘力量。

    甲乙丙丁齐齐让开,对方手无寸铁,又是这么一位美貌无比的青年女子,她们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院子里的女兵们也解除了戒备,无数道目光或艳羡或惊讶的瞧着来人,暗叹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出sè的美人儿。

    白莲教主轻移莲步,行云流水般走向青黛坐堂问诊的大厅,身后鸦雀无声。

    良久,甲乙丙丁四女才从那种发懵的状态下回过神来。

    女兵甲把舌头一吐:“了不得,这位夫人真真像仙女下凡,我看恐怕只有紫萱小姐能和她比呢!尤其是她那种仪态,啧啧,难描难画,一定是哪位王妃吧。”

    “王妃?”女兵乙很确定的说:“皇后都不一定能比得上她!”

    女兵丙两眼直冒小星星:“我倒觉得她像个非常厉害的女将军,我真想去问问她是哪家府邸出来的,那种仪态和气度,咱们能学到十分之一就好啦。”

    “那还不容易?”小丁嘟着嘴,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只要让秦长官把她骗回来,咱们就能天天和她见面了。”

    切~~甲乙丙三位姐姐一人给了小丁一记爆栗,这脑瓜子里整天想的些什么呀!

    白莲教主内功精湛,听力非同寻常,早已将四女兵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平时自然付之一笑,可这会儿就不同了,想起镇水观音庵的旖旎风光,禁不住脸上有些**辣的,浩如渊海的心底也翻起了惊涛骇浪。

    “姓秦的,如果、如果我真的那啥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教主大人把拳头捏得咯嘣响,如果现在含愤出拳的话,别说咱们秦林秦长官,只怕思忘忧养的那头白象,也被她一拳打死了。

    青黛正在坐堂问诊,猛地瞧见白莲教主,也禁不住愣了一愣,这么出sè的美人儿,也只有张紫萱能和她比一比啦!

    却见这位夫人面罩寒霜,眉宇间隐含忧愤之sè,青黛常在病人脸上看见这种神sè,倒是不以为怪,笑嘻嘻的打招呼:“姐姐怎么称呼?不知贵恙如何?不要太担心啦,小妹瞧你步履轻捷、双眸蕴藏光华,一定非常健康,又这么年轻,就一点儿小毛小病很容易治好的,倒是整天愁眉苦脸,就不漂亮了哦!”

    白莲教主倒不是愁眉苦脸,担心最多只有三分,她平素都是把银面具戴在脸上,喜怒不形于sè,现在摘下了面具,神情仍然冷若冰霜。

    青黛的笑容真挚纯洁,白莲教主也禁不住微微一笑,心中暗暗喜欢这个像水晶一样清澈透明的小姑娘。

    “姐姐叫白霜华,来找医仙妹妹瞧瞧,是想看看有没有喜信,”白莲教主尽量让自己神sè如常。

    那天从镇水观音庵落荒而逃,这位教主大人就揣着个心事,那样的话,会不会怀孕啊?

    她内功精湛,真气遍行大小周天,神光内照,倒是没发现什么异状。

    可这件事在她二十三年的生命当中,确实从来没有过那样的经历,打小儿就苦练白莲朝日神功,丝毫不懂男女之情,看上去成熟一些的白莲教主,其实比交媚可爱的青黛还要懵懂无知得多!

    这件事吧,又不能问别人,去寻常医馆也怕被属下瞧破,想来想去干脆借暗访为名,跑到青黛的女医馆来看看。

    青黛倒是不以为怪,很多女子有了喜,都到医馆来mō底的,身为荆湖女医仙的她,甚至在孕期七个月之后,就能从脉搏分辨胎儿是男是女呢!

    “小妹替姐姐把把脉吧,”青黛笑嘻嘻的说着。

    白莲教主伸出白皙的皓腕,搁在桌面的软垫上,青黛替她把了一会儿,顿时惊讶起来:“呀!好奇怪呢,夫人非但没有喜信,脉搏更是正而不乱,小妹看你眉宇凝练、双眸神光清澈,似乎还是处子之身……”

    这时候女子往往在十六岁到十八岁之间出嫁,白莲教主已有二十出头,说她是有夫之fù,来看喜信,没有任何可疑。

    相反,青黛望闻问切一顿下来,非但没有喜信,反而觉得似乎犹是处子之身,这就茫然不可解了。

    奇怪到了极点,跑来问是否怀孕,如果是秦林在这里,一定念一句:善了个哉的!

    白莲教主也奇怪啊,冷如冰霜的脸蛋微微一红,从怀里掏出薄薄一本书,递给青黛看:“难道、难道这空翻蝶一式,有什么不对?”

    青黛接过来一看,是本《洞玄子三十式》,那“空翻蝶”乃是男在下、女在上的姿势,还配着插图呢!

    便是青黛也挠头了,想了一会儿,低声道:“白夫人,莫非你丈夫、丈夫有点难言之隐?”

    白莲教主脸上青气一闪,气苦难当:什么我丈夫?就是你丈夫才对,那姓秦的小子!

    “应该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她摇了摇头,心说要是有那啥毛病,他还娶你和徐大小姐两个老婆?

    青黛愁眉苦脸的想了半天,忽然指着插图:“你、你们……该不会是没脱衣服吧?”

    轮到白莲教主吃惊了,指着插图:“什么,还要脱衣服?这图上不是都穿着衣服吗?”

    青黛喉头咯的一声响,想笑又不好笑,憋得肚子痛。

    原来白莲教主拿的那本《洞玄子三十式》,是她随便在街边买的,所有插图都是徒具姿势而已,男女人像都穿着衣服——要不穿衣服,就有诲yín诲盗的嫌疑,唯恐官府查禁嘛!

    “夫人白白耽搁好几年,想来您那夫君也实在太正人君子了点,”青黛止不住的吃吃笑,小丫头从桌子底下掏出两本小书递过去:“这是详细版本的《**九法》和《洞玄子三十式》,您和尊夫多参详参详,一定能喜得贵子。”

    我还喜得贵子呢!白莲教主哭笑不得,从青黛手中接过书,放了锭大银在桌上,飞快的逃了出去。

    “还是我们学医的好,再怎么也不会闹这种笑话呀!”青黛双手托着香腮,笑容莞尔:“嘻嘻,这位夫人的丈夫,可比秦哥哥老实太多啦……”

    殊不知重新门g上面纱、走出医馆的白莲教主,也长出一口气:“呼~~原来没有被秦魔头……咦,这些书?”

    随意翻翻手里两本小书,不由自主的想起镇水观音庵里的旖旎风光,教主面纱之下早已面红耳赤,她愠怒起来伸手就要把书撕坏,不知怎的一转念,终究没撕掉,想了想又揣回了怀中。

    晚上只有一章,明天趁值班多写点,读者朋友们,理解万岁!RO!。

荆湖卷 599章 见过两位姐姐

    白莲教主白霜华的来访,只是给女医馆的姑娘们增加了一段谈资,青黛除了羡慕来客超群绝伦的美貌之外,也没特别放在心。

    这可不是资讯泛滥的后世,在礼教盛行的年月里,闹出点结婚三年还不知道周公之礼的笑话,并不会使人太惊讶。

    结束了一天的问诊,青黛回到草帽胡同的家中。

    女医仙从小跟着爷爷学医,可以彻夜挑灯替《本草纲目》画插图,说起做家务却立马变成了小懒猫,她的闺房也就比别处略显凌乱:

    梳妆台没有胭脂铅粉,却摆满了装丹丸散剂的瓶瓶罐罐;

    大大的桌子好几撂,不是《西厢记》也不唐诗》,而草纲目》、《黄帝内经》、《太平惠民和剂局方》;

    如果某位来访的夫人小姐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更要大吃一惊,因为里头没装珠宝首饰,满满一抽屉都是天竺檀香、婆罗扶苏、冬虫夏草之类古古怪怪的东西,她闲来无事就在家里研究药性配伍。

    咦,花瓶里斜斜插着的黄绫卷轴,那是朝廷颁给正二品诰命夫人的诰命轴子,多少官宦夫人孜孜以求的东西,得到之后都要珍而重之的供起来,却被青黛调皮的插在花瓶里头。

    灿若云霞的金绣云纹霞帔和红艳艳的纻丝大袖衫,也没有别处的优良待遇,被随随便便的搭在床头,赤金镶珍珠的凤冠呢,则被扣在一只无锡泥人大阿福的头顶,显得格外滑稽可笑。

    青黛平时荆钗布裙,这些东西只有进宫朝贺和会客时用,偏偏最近秦林红得发紫,洪扬善的夫人、马彬的老婆,乃至张公鱼、耿定力的妻子都常常来访,人家盛装而来,青黛也只好赶紧换礼服出去迎接,所以这些冠服都被她放在随手可拿的地方。

    来来往往的这些诰命夫人,一个个都满脸褶子了,哪像青黛十八岁就封到二品诰命?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听说秦林还没回来,青黛嘟着嘴逗弄那对大阿福当中的男娃娃:“哈,秦哥哥是不是又去骗人啦,是紫萱姐姐还是金姐姐呀?哼,你最不老实,瞧你笑得这个坏样儿,嘴都咧到腮去啦!我告诉你呀,今天医馆来了个白姐姐,她的丈夫可比你老实多了……”

    甲乙丙丁四女相顾而笑,这对大阿福还是秦林送给青黛的,青黛显然把女娃娃当作了自己,男娃娃就是她的秦哥哥啰。

    窗外响起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根本不用问,就知道是徐辛夷来了。

    徐大小姐丰腴的脸蛋儿嘟成了包子,嘴也撅得老高,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位大小姐的心情很不好。

    甲乙丙丁四女找个借口赶紧溜走,大小姐发火,可不要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呀!

    “辛夷姐姐,什么事啊?”青黛挽着徐辛夷的手臂,甜甜的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秦哥哥又惹你生气啦!”

    徐辛夷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气不打一处来:“姓秦的太可恶了,我听说呀,金小妖那宣慰使就是他出的力!”

    “那又有什么?”青黛茫然不解,宛如两湾清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她完全不明白金姐姐做了官,为什么辛夷姐姐会生气。

    徐辛夷一阵气苦,怒道:“金小妖现在是从三品宣慰使,世镇东海、永为屏藩,实际权力比朝廷亲王还大,她、她见了我,还不笑话……”

    说着说着,徐大小姐的嗓门就低了下去。

    青黛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徐辛夷为什么失落了。

    想当初,徐辛夷是国公之女,青黛只是医馆的小家碧玉,金樱姬更是浪迹海的五峰船主,徐大小姐的身份地位无疑是最高的。

    现在青黛已是朝廷诰封的二品夫人,徐辛夷这个平妻只是家里和民间承认,朝廷是不认账的律法视为妾,并没有诰封给她,不过青黛和她姐妹情深,这个也就无所谓了。

    哪晓得连金樱姬都封了宣慰使,名义从三品,实际则是世袭罔替的独立王国,顿时就叫徐大小姐打翻了醋坛子,心里酸不溜丢的不是个滋味儿。

    徐辛夷性格和男孩子差不多,也是有什么都写在脸的,青黛略想想就笑起来:“嘻嘻,我的辛夷姐姐是最大方的呀,怎么计较起来啦?金姐姐也才从三品嘛,喏,这个正二品的诰命,就让给你啰!”

    青黛吃吃笑着,将大阿福头顶的宝冠摘下,一把扣在徐辛夷头顶。

    女医仙的心比水晶还清澈,亮晶晶的眸子里一片真诚,什么正妻平妻的名分,什么二品诰命的荣耀,她全不在意,只要和秦哥哥、徐姐姐开开心心,就什么都好。

    徐辛夷倒不好意思起来,现在这样,反而好像是和青黛争什么似的,连忙将宝冠取下,仍旧扣在大阿福头,圆睁杏核眼:“小笨蛋,姐姐怎么会和你计较?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秦林从外头走进来,老远就伸手在鼻子底下扇:“好酸,好酸,哪里打翻了醋坛子?”

    原来被他听了几句!徐辛夷脸蛋有些发烧,也顾不得许多,忽的一下站起来,双手叉着小蛮腰:“姓秦的,我也要做宣慰使,做女将军!”

    秦林哑然失笑,伸手在徐辛夷圆滑挺翘的臀瓣拍了一掌,附到耳边低语:“我的大小姐,难道你现在还不是女将军?莫说带着女兵们走马围猎、排兵布阵,就连本官堂堂正二品都指挥使,照样被你骑在身下……”

    徐辛夷蜜色的脸蛋顿时浮了红霞,杏核眼也蒙了湿漉漉的水雾,剜了秦林一眼,已是宜嗔宜喜。

    正没做道理处,外头女兵甲大声禀道:“瀛洲宣慰使金樱姬求见。”

    “哈,都找门来了!”徐辛夷恨恨的把秦林推开,刚才的旖旎消失不见:“姓秦的,还不快去见金小妖?”

    女兵甲听得清清楚楚,忍住笑:“金将军是求见两位夫人,并没说要见秦长官。”

    说罢递帖子,却不是套红帖子、没写官衔名号,而是泥金签写着簪花小字,以姐妹相称。

    见我们?徐辛夷指着鼻子,吃了一惊。

    “好啊,我想听听她讲海的故事呢!”青黛从床爬起来。

    “哼,铁定是来笑话我了!”徐辛夷老大不乐意。

    秦林也颇为吃惊,金樱姬行事往往出人意料,这次京师就给了他一个突然的惊喜,今天又来拜青黛和徐辛夷,不知……

    但人家指明了不是来见他的,咱们秦长官脸皮虽厚,也晓得这时候不宜耍赖,躲到一边静观其变。

    一乘平平无奇的凉轿停在秦林府邸门前,轿中女子已经走了下来,瓜子脸不施脂粉、越发显得妩媚多情,穿着件青布大袖衫,腰束丝绦,身段苗条修长,水蛇腰盈盈一握,朴素中别有风情,瞧着就像江南的小家碧玉。

    可路过秦林门口的显贵官员,以及北镇抚司前来办事的官校,却是暗暗一吐舌头:这位“小家碧玉”可不简单,她是朝廷正式册封的新任瀛州宣慰使、怀远将军,也是统帅数万海商的五峰船主金樱姬!

    金将军荆钗布裙到秦长官府,他俩的关系可好得很哪,不过谁也没话说,陛下开金口褒扬秦林善能抚夷,张相爷亲自提请封金樱姬为宣慰使,连左都御史陈炌都赞秦林乃忠良血诚之臣,谁他妈胆子升毛了唧唧歪歪,非要和自己前程过不去?

    再看看大大方方等在门口的金樱姬,人们不免心底啧啧赞叹:这位金长官模样可漂亮得很哪,也不知咱们秦长官究竟是怎么“抚夷”的?

    想归想,可没人敢乱说话,朝廷正在优抚金樱姬,张居正以招抚北俺答汗、南五峰海商之功,已有大臣奏请封他为太师,这节骨眼得罪了金长官,闹出什么事来,破坏了朝觐大典,破坏了相爷登文臣顶峰的大局,只怕会被江陵党毫不留情的轰杀至渣。

    更何况秦林这北镇抚司掌印官,也是个得罪不起的角色,君不见当年的刑部侍郎刘一儒,蓟辽总督杨兆,最后是个什么下场?

    中门开启,侍剑和甲乙丙丁四女迎出来:“两位夫人请金将军入内。”

    谁知金樱姬没走中门,盈盈笑着迈步从侧门走了进去。

    不知内情的人,顿时面面相觑,约略晓得点原委的像陆远志、牛大力等辈,差点没把眼睛摔碎:善了个哉的,金船主这是以妾室自居吗?

    青黛和徐辛夷等在垂花门边,徐辛夷还在一个劲儿的教青黛:“待会儿要把架子端起来,不要被她笑话了,土司的权力虽然很大,她也只是从三品,妹妹你是正二品诰命,比她牛……”

    看到金樱姬没穿盛装,而是荆钗布裙,又是从侧门走了进来,青黛倒也罢了,徐辛夷先吃了一惊:难道,她不是做了宣慰使,特意来笑话我的?

    金樱姬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的走过来,还没等青黛和徐辛夷说话,先盈盈拜倒:“妹妹金氏,见过两位姐姐!”

    写写得连生日都忘了,居然今天就是猫生日,被朋抓去吃酒啦,哇咔咔咔

荆湖卷 600章 你们都错了

    ……你、你叫我姐姐?徐辛夷指着自已鼻尖,杏核眼挣得溜圆,嘴巴张大能吞下整只鸡蛋。

    从秦淮河边天香阁的那一夜开始,徐辛夷就被金樱姬吃得死死的,提到金小妖就牙根子痒痒,却又奈何她不得,在咱们徐大小姐心目中,金小妖简直就是个又风sāo又狡猾的狐狸精。

    就说最近吧,五峰海商回归之后声势复振,金樱姬受朝廷册封为瀛洲宣慰使,堪与北方兵强马壮的俺答汗相提并论,她的突然到访,自然被心头一直憋着火的徐辛夷理解成了上门示威。

    哪晓得金樱姬荆钗布裙,从侧门而入,见面就口称拜见两位姐姐,竟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

    若不是亲眼目睹,谁敢相信这个盈盈拜倒的清丽女子,就是当年艳名动秦淮的huā魁,后来踏bō蹈浪、翻江倒海的五峰船主,现在朝廷倚为海东屏藩,受命世镇东海的瀛州宣慰使、怀远将军?

    本来吧,徐辛夷想了千言万语装在肚子里头,等着和金樱姬chún枪舌剑,没想到这会儿却全给堵在了喉咙口,一时间手足无措。

    青黛怔了怔,双手去扶金樱姬,忽然就咯咯的笑起来:“金姐姐真会说笑,你明明比我大呀,干嘛叫我姐姐?呀,难道是我最近成天忙着替人治病,脸上熬出老相了?”

    本来青黛的笑声比银铃还清脆,说到后头不禁担心起来,双手捧着脸蛋揉了揉,又mōmō额头眼角有没有皱纹,心事重重的小样儿格外讨人喜欢。

    哪有什么皱纹?青黛完全是一派少女的天真烂漫,交媚的脸蛋儿白里透红,像录了壳的水煮蛋一样光洁。

    哎呀笨蛋!徐辛夷在旁边急得直跺脚,心说刚才忘了交待,现在才想起来青黛是见了年纪大的都叫姐姐呀这小笨丫头忽然她想起一直以来青黛也是叫自己“辛夷姐姐”的,顿时脸上一红,倒不好再说什么了。

    金樱姬心机千灵百巧,早已将两女的举止瞧在眼中,换做以前她铁定要笑话徐辛夷,这次却难得的老实轻轻挽起青黛的手:“妹妹真是个水晶做的人儿,怪不得你秦哥哥这么喜欢你呢连金姐姐也禁不住要喜欢你呀!哪里出什么老相?妹妹这么交nèn的人儿要是都称个老字,姐姐还不成老太婆了?”

    金樱姬小嘴甜得像抹了mì,夸得青黛红着脸儿咯咯直笑,对这位金姐姐倒是大生好感:金姐姐又是朝廷封的宣慰使又是纵横海上的五峰船主,她真有本事肯定能多多的帮到秦哥哥吧而且她也很漂亮呀,嘻嘻……

    徐辛夷鼓嘟着嘴杵在旁边,想说些什么吧,金樱姬把身段放得这么低,侧门也走了,姐姐也叫了,还能怎么着?难不成真叫人家瀛洲宣慰使怀远将军,也把走偏门、着粉衣、跨火盆、给大fù奉茶问安这套妾室进门的程序全都来一遍?

    “徐姐姐,小妹这厢有礼了”金樱姬又盈盈拜下非常诚恳的道:“当年天香阁之事是小妹对不住姐姐,小妹只好负荆请罪……………”国公府的大小姐从来吃软不吃硬,这下徐辛夷反而心肠软了,悻悻的道:“也、也没什么唉,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青黛明净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天香阁?嘻嘻辛夷姐姐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徐辛夷大窘,mìsè的脸蛋顿时变作绯红,心头就像揣了个兔子似的乱跳,暗暗叫起苦来:这件事要是被揭穿,还不知被小丫头笑成什么样子,秦林那可恶的家伙,一定会把我笑死吧!

    “没、没有的事,瞧金小姐说的什么话呀?本小姐这么大度的人,怎么会记在心上,我、我早忘啦!、,徐辛夷干笑着说道,她急于在青黛面前结束话题,亲亲热热的挽起金樱姬手臂,还一个劲儿朝她使眼sè。

    金樱姬心底偷笑不迭,脸上却依旧沉痛而真挚:“害徐姐姐委屈这一两年,小妹真是过意不去,这就向秦郎道出真像,要打要罚听凭姐姐处置”

    不愧为五峰船主,这演技啊,几乎堪与秦林秦长官并驾槌区!

    听到一两年这句,徐辛夷忽地心头一怔,想想也是啊,其实那鼻被金樱姬使个李代桃僵之计,对她有什么损失呢?反正最后还是心甘情愿的嫁给秦林了呀,而且如果那晚留下的是金樱姬,她徐大小姐岂不无形中成了三房?

    一直以来都觉得是金樱姬把自己涮了,可仔细想想,既然最终是高高兴兴嫁给秦林的,归根结底,金樱姬还得算个大媒人呢!

    现在又得到金樱姬亲口道歉,这块心结一去,徐辛夷的醋劲儿顿时大减,再看看金小妖,似乎就没有原来那么讨厌了三位美人儿从敌意重重,到手挽手的走进大厅,形势那叫个急转直下呀!

    shì剑和甲乙丙丁四位女兵全都看得傻了眼。

    女兵甲一脸的崇拜,喃喃的道:“不愧为五峰船主,不愧为瀛洲宣慰使,能文能武、能屈能伸,金长官和秦长官才是棋逢对手将遇良彬”“应该是天雷勾动地火吧”小丁给出更准确的〖答〗案。

    甲乙丙三位习惯性的想敲爆栗,忽然又觉得这次好像小丁没有说错,不,简直就是一针见血嘛。

    “咦,那是,秦长官?、,shì剑惊讶的朝大厅方向指了指。

    咱们的秦林秦长官,朝廷心腹、大明忠臣,圣眷优隆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大人,正蹑手蹑脚的mō到大厅旁边的回廊上,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那副鬼头鬼脑的样子,实在叫人忍不住笑。

    “嘘~~”秦林伸指到chún边,朝女兵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shì剑和甲乙再丁齐齐背转身,肩膀一抽一抽的,捂着肚子狂笑。

    大厅里面,也不知道金樱姬究竟说了些什么,气氛变得异常的融洽,徐辛夷说说笑笑,时不时还挥一下手,青黛也发出了银铃般的欢笑,唯独她的眼睛仍旧红红的,旁边茶几上还摆着张被泪水沾湿的手绢。

    “哼,小笨丫头”徐辛夷故意逗着青黛:“你以为金小妖安着好心?她要把你秦哥哥抢走呢,这样你也愿意?”

    金樱姬掩口吃吃直乐“抢不走的,最多分一点点罗。”青黛小脸变得皱巴巴的,小丫头心里盘算来盘算去,最后下定决心:“秦哥哥对青黛的情谊呢,当然是很深很重的,如果比作一个大西瓜,要分香瓜那么大一块给金姐姐,有些舍不得哩,要是分颗苹果大小

    的呢,倒也没什么。”

    噗哧~~徐辛夷和金樱姬顿时忍俊不禁,这个妹妹呀,实在太可乐啦!

    咳咳,秦林干咳着走进来,一脸的坏笑:“合着青黛心目中,秦哥哥就是只笨西瓜?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再怎么也是草莓啊葡萄之类的吧。”“呸呸!”徐辛夷朝地上啐了两口:“你又笨又坏,就是个笨瓜、坏瓜、大烂瓜!”

    青黛看了看金樱姬,又看了看秦林:“秦哥哥,你可不许欺负金姐姐!原来她从小那么可怜,身负国仇家恨……”

    原来是眼泪攻势啊!秦林朝金小妖一竖大拇指,金樱姬假作抹眼泪,暗地里撇撇嘴:哼,还不是你这呆子,唉,为了你这小冤家,奴奴不但要自己送上门,还得替你搞定两位夫人,说出去谁信哪?

    徐辛夷也非常大度的道:“金妹妹既然到了京师,秦林你就多抽点空陪陪她嘛!其实她也tǐng不容易的。

    我倒!秦林差点没摔个倒栽葱,难不成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难道你真以为我是妒fù?徐辛夷白了秦林一眼。

    女人,无论正妻平妻妾室,总算有个名分,这是一辈子至重的,金樱姬却不得不舍弃名分,这就已经叫徐辛夷震惊了,再说到她不久就要出海离开,徐大小姐就越发为之前的妒意感觉负疚。

    人家连妾室的名分都不要,想想自己,觉得做平妻就够舍弃身份地位了,其实青黛什么时候不是拿自个儿当姐姐看待?平时更是和秦林长相厮守,不像金樱姬常常要出海离开,一去就是一年半载徐辛夷襟怀磊落,之前的芥蒂已然解开,将心比心反而对金樱姬生起几分同情。

    秦林笑得比什么时候都贼“好、好,就算我是笨瓜,切成几块,你们一人咬一口好不好?”“谁、谁咬你啦?臭烘烘的!”徐辛夷mìsè的脸蛋刷的一下变作绯红。

    目前暂时只属于秦林和徐辛夷秘密,青黛还不知道,她笑嘻嘻的推着秦林和金樱姬:“好了好了,金姐姐的庆祝大会就要开始啦,秦哥哥快送她回去吧!”

    四人说说笑笑,一起走到大门口。

    本来以为可以看场《金枝yù孽》、《步步惊心》的陆胖子牛大力和女兵们,齐齐大跌眼镜:咋就这么和谐呢?

    你们都错了!秦林嘿嘿jiān笑:其实这是《鹿鼎记》啊,哇咔毕咔!

    青黛挥着手和秦林道别:“秦哥哥,今晚我在医馆研究药物,不会回家哦。”

    “对了,定国公府老嫂子请我走一趟,晚上就在那边睡了”徐辛夷说完就冲着金樱姬直笑。

    秦林贼笑着朝金樱姬挤挤眼睛,金长官的粉脸顿时红霞漫天飞。

    “靠,谁能给我一下,这是不是做梦啊!”陆远志在不远处瞧得目瞪口呆。

    咚!

    牛大力伸出砂钵大的拳头,直接把胖子砸趴下了。

    老牛一脸的悲愤:其实我也羡慕嫉妒恨咱们长官,还是不是人哪?!。

荆湖卷 601章 冤家路窄

    十刹海岸边五峰海商的驻地,张灯结彩、喜毒洋洋,人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

    海商之中除了少数朝鲜人、〖日〗本人和西洋人,**成还是浙江福建沿海的赶海汉子,风里来浪离去,毒辣的日头和腥咸的海风让脸庞变得黑里透红,刻上了茫茫大海里讨生活的印记。

    曾几何时,他们被迫背井离乡,在〖日〗本平户港寄人篱下,隔海东望故乡的父母坟茔,心头真如刀割:现在受到朝廷招安,堂堂正正的衣锦还乡,依托开放通商的杭州港,整个海商集团蒸蒸日上,受朝廷器重、百姓欢迎,从六品长官司升格为从三品宣慰使司,比起不堪回首的过去,怎不叫人欢欣鼓舞?

    这一张张黑红的面庞,全都浮现出鲜活的笑容,那种从心底透出的喜气极富感染力,让随着金樱姬一块回来的秦林,心情也像海上朝阳一样灿烂。

    可不是吗,秦林和金樱姬在驻地得到了无数张笑脸的欢迎,言辞木讷的海边汉子或许不习惯用语言来表达情感,但那发自心底的笑意,早已胜过了千言万语。

    弃轿步行的金樱姬,低声对身边的情郎笑道:六小冤家,看看奴奴这些个属下,他们可感jī你呢!从流落海外的莠民,变作朝廷赤子,招安、开海的功绩实在了不起!“昔日毛海峰手下的一位老海商、一位水兵统领带着众人挤上来,权正银、龟板武夫也跟在旁边。

    谢宣慰使提拔,谈秦长官提拔!”叫做巩阿财的老海商率先拜倒,随后呼啦啦拜倒一片。

    宣慰使司实行土司制度,属官是听凭宣慰使奏请,朝廷无有不从的,金樱姬就封巩阿财做了四品同知,那个叫朱顺水的水兵统领做了从四品副使权正银是五品佥事,龟板武夫也得了个从七品经历的官职。

    巩阿财、朱顺水原来还以为金樱姬要提拔自己亲信,他俩虽然是已故大头领毛海峰的铁杆老兄弟,一直以来都支持金樱姬,但和权正银、龟板武夫相比,就毕竟隔了一层。

    哪晓得这次金宣慰使报上去的名单他俩一个同知、一个副使,官位倒排在权正银和龟板武夫的前面登时心头感jī莫名,发誓要像对当年的汪直、后来的毛海峰一样,替金宣慰使效死力。

    “金宣慰使,我、我…您不愧是汪大老爷的嫡传汪船主和毛老哥在天有灵,保估我五峰海商!”巩阿财抚今追昔一时间老泪纵横。

    朱顺水把xiōng脯一拍:“从今往后啊,咱这条命,是卖给金宣慰使啦!”

    官位还在其次,体现的尊重却叫这两位bō峰浪谷出生入死的铁汉子感动莫名,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他们当年已经把命卖给徽王汪直,现在又接着替他女儿效死力,不是理所当然吗?

    权正银和龟板武夫缩在后头一点儿,众位海商弟兄本来都觉得这两位跟金船主跟得最紧的,一定能加官进爵,却不想他两个的官职反倒排在了后头真正叫人费解。

    哼!金樱姬冷笑一声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要下药就下药呗,偏偏跑到镇水观音庵来办,老娘没喝到反叫白莲教主喝了,真是气煞我也!幸

    …

    宣慰使大人转过眼神瞅了瞅身旁的秦林眼bō就变得柔媚无比。

    自作聪明的权正银却会错了意,安慰有些闷闷不乐的龟板武夫:“放心,金船主终究是面nèn,拿咱们发作一下遮脸,其实心头是欢喜的:而且现在中原的世道还没变,终究是雌的怕雄的,咱只要叫秦长官高兴,他在金船主跟前替咱把枕头风吹起来,终究有咱们的好处。”

    龟板武夫的斗鸡眼就直愣愣的盯着秦林,对权正银口中的枕头风充满了期待。

    偏偏秦林想到那天的事情,也觉得这再个活宝行事实在好笑,便冲着他笑了笑,顿时叫龟板武夫乐不可支,觉得秦长官的枕头风大有希望。

    “做得不错”秦林冲着金樱姬微微点点头“暂时把提拔心腹缓一缓,先结纳人心,这手玩的漂亮。”

    那是当然,要是金樱姬行事单凭一己好恶,她能坐稳五峰船主之位那才是怪事呢。

    朝廷将瀛洲长官司升格成宣慰使司,官职的分配就是个很大的问题,叫心腹手下缓一缓,这就把高姿态摆出来了,方方面面都争不起来。

    “再怎么呀,也没你厉害”金樱姬嫣然一笑:“看看海商弟兄们,简直把你当作再生父母来感jī呢!“秦林难得的谦虚一回:“那我可不敢当,以前东南沿海官商勾结走sī,朝廷一分税银都收不到,现在每年冬解几十万银子,张相爷转手拨出去,治河、练兵,通通宽裕起来,立下这份功劳,朝廷有什么封赏,也是你们该得的。”

    像琉球、朝鲜这些藩属,虽说年年进贡,其实捞到的回赐更多,哪里像五峰海商这样,几十万实打实的银子交给朝廷?

    单单看在银子的份上,金樱姬这宣慰使就名至实归!

    “那好吧”金樱姬tǐng了tǐngxiōng“既然小冤家都这么说了,奴奴就当仁不让,舍我其谁了哟。”

    秦林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贼亮贼亮的眼神儿却往人家xiōng口溜了一圈:好像是大了一点儿,看来丰rǔ方子有效嘛。

    讨厌!金樱姬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走入了后院。

    除了五峰海商和漕帮的弟兄,受邀前来的宾客也陆续赶来,人数极其众多,以浙江、福建旅京人士为主,还有许多南货店老板、丝绸商人、钱庄掌柜之类生意场上的。

    瀛州宣慰使司和五峰海商是一套班子两块牌子,对朝廷是个土司衙门,对生意场就是个大外贸集团,所以宾客官、商都有,大家互相拱手行礼,招呼声此起彼伏,场面极其热闹。

    这片地方很大,摆了许多张大圆桌子,宣慰使司有官职在身的头领和漕帮好几个老掌柜忙上忙下招呼客人,倒也有条不紊。

    今天的主角将是金樱姬,秦林就不喧宾夺主了,他没有坐到前排,而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角落里,把大大的舞台全都留给金樱姬,自己就等着欣赏她的风采。

    没人来打扰他,锦衣卫都指挥使、北镇抚司掌印官,他坐的桌子谁敢上去凑热闹?有资格和他坐一桌的,却又通通没来。

    定国公徐文璧、成国公朱应桢、兵部尚书曾省吾、佥都御史张公鱼、武清伯李伟这些朋友都派家仆送来了贺礼,言辞还格外的谦虚,说什么区区薄礼不够金将军赏人之类的,不过他们本人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倒不是端架子装大,而是朝廷体制所关,秦林是奉旨抚夷的,他老人家爱怎么抚就怎么抚,哪怕在chuáng上慢慢抚呢,谁也管不着:别的达官显贵要是亲自前来,万一被哪个不要命的疯狗御史扣上顶结交外藩的罪名,又是何苦来哉?

    “定国公府送huā红表里,贺金将军荣计!”

    “成国公府送金玉冠一顶,祝金宣慰使加官(冠)进爵!”

    道贺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宾客们也越来越高兴,主人家这面子可是大得很哪!

    就连以清高著称的左都御史陈价和右都御史吴兑,也送来了礼物,吴府的礼物还是吴兑大儿子亲自送来的,把面子给到了十足十。

    稍微晓得点内情的,都知道是冲着秦林面子,金樱姬权势再大,毕竟限于自己一亩三分地上,京师这些个国公、尚书、都堂大老爷,要不是卖秦林的面子,哪里会这么整齐的来替金樱姬道贺?

    曾省吾是江陵党冲锋陷阵的大将,陈价在清流中威望有如泰山北斗,成、定二府是与国同休的武功勋贵,武清伯府是当今太后的娘家………

    看看这些道贺的名头,宾客们无不把舌头一吐,叹服秦林交游广阔,不愧为官场及时雨,果真长袖善舞、广通声气。

    唯独秦林本人等得百无聊赖,左等金樱姬没出来,右等还没出来。

    忽然身后有人道:“少爷,这桌还有位置,就一寿头寿脑的土老冒坐着。”

    秦林回头一看,只见一位阔少爷在几名奴仆簇拥下走过来,两人目光相对,同时怔了怔。

    这人不就是调戏郑桢,想抢她家窑坑,却莫名其妙惹到秦林,被胖揍一顿舟吴德吴大公子吗?

    “哈哈”吴德将扇子往掌心重重一拍,居高临下的瞧着秦林直乐:“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这位冒充锦衣官校的老兄,又来这娶骗吃骗喝?”

    几个奴仆笑得lù出满口大黄牙,那可不是嘛,别的桌子都坐着人,偏偏这家伙单独坐一桌,不是骗吃骗喝才怪呢!

    秦林眉头一挑,淡淡的道:“老兄来这里,又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被请来的”吴德十分得意的从怀里mō出张请帖,非常嚣张的在秦林脸前晃了晃“你没有吧?哈哈,小骗子!”

    秦林哑然失笑,他是和金樱姬一块儿来的,哪里要请帖?

    吴德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冷笑道:“小骗子,爷不会揭穿你,不过待会儿吃完饭,咱们可得好好说道说道,***,敢揍我?!”

    几个狗tuǐ子也站上来,隐隐防着秦林逃走,他们不敢在金樱姬的庆祝典礼上大打出手,等庆典结束,就是这年轻人的死期到了一***,上次居然敢打咱们少东家,还要不要命?!。

荆湖卷 602章 香饽饽变狗屎堆

    五峰海商和漕帮的知客们都不认识吴德,看他这幅做派也只你个市井暴发户,他走向秦林那桌的时候,就有好几位知客迎上去,准备把他引到另外一桌,别打搅了秦长官的雅兴。

    不料吴大公子竟然和秦长官认识,两人还不咸不淡的聊起来,倒叫知客们狠狠吃了一惊,心头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俩是熟人哪!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看这位公子打扮做派也不像个皇亲显贵,咋就认得秦长官这样一个大贵人?

    为免结交外藩的嫌疑,部堂大员都没来参加庆典,在座的官员大部分是浙江、福建籍人士,还有些是纳捐得来了盐务、中书官衔的大富商,见吴德去和秦林坐了一桌,顿时交头接耳的议论:“啧啧,这是哪家的公子爷?看样子和秦长官很熟啊!”

    “咱们怎么不知道京华还有这号人物?能和秦长官同席,不是皇亲国戚、世家勋贵,至少也富可敌国吧!“甚至有人暗中盘算,待会儿找个什么由头去和这位大公子攀攀交情,间接搭上秦长官的线儿,那就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啦。

    最前面一张桌子上,情形和秦林这桌差不多,十个人的大圆桌子只坐着两个人。

    东厂掌刑千户徐爵和理刑百户陈应凤,如果不是秦林也在这里,他们就要算全场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煞星了,他俩大马金刀的往最前面一坐,谁敢硬着头皮去同席?

    其实这两位起初也想去和秦林坐一桌的,但转念想想,主子冯督公去坐的话,当然绰绰有余,换了自己两个,好像还不怎么配,也就顺水推舟被司客引到了前面的坐席上。

    此时见吴德大模大样的坐到秦林旁边徐爵和陈应凤都诧异起来,意味深长的互相看了看:京师出了这么号牛逼人物,咱们俩居然不认识,身为东厂大头目,未免有点失职啊!

    “这、这不是护城河边上,窑场吴家的大儿子吗?”终于便宜坊的黄掌柜认出了吴德,小声惊呼起来。

    京师商人行会也分九等像丝绸店、当铺、钱庄、银楼,动辄几万两银子的本钱,就是上三等,生药铺、皮货店等而次之是中三等,青楼楚馆哪怕本钱再大毕竟名声不好听,也排在这一等,再往后是酒馆、饭店、客栈……

    而挖煤的煤黑子,烧炭的炭黑子,烧窑的窑黑子,就叫做三黑不入流,和掏粪的粪行一样,纯粹从手下那帮子苦哈哈身上刮油水,所得既微薄、名声又不好,官面上是不愿意与他们交往的其余行当的商人更是对他们不屑一顾。

    吴德是拐弯抹角卖了老脸才拿到了一张入场的请帖,进到了会场之中,也难怪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他一官宦们不消说,就是那些大丝商、银楼老板谁认识一个挖土烧窑的呀?

    只因为吴德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在便宜坊请过几回客所以黄掌柜才认识他,一语道破了来历。

    众位官员富商顿时大跌眼镜,心说丫一开黑砖窑的,就算有几个臭钱,凭什么和秦长官同列,两个人还像老熟人似的?嗯,指不定这人和秦长官有什么交情,待会儿套套底,结交结交才好。

    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吴德,好几位部堂主事、盐政大员和富商巨贾还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流lù出攀交之意。

    吴德顿时受宠若惊,这些往日高不可攀的人物,竟然主动表示出善意,立马让他觉得费尽力气弄到入场的请帖,实在是物有所值。

    秦林皮笑肉不笑的坐在旁边,自顾着低头喝茶,并不出言点破,满肚子坏判匕又开始捣鼓了。

    这两天没去管郑桢的事情,不过吴德还到处蹦醚,就说明未来的郑贵妃还没得势她可不是什么善茬,要是在宫中得了宠,吴德还能活蹦乱跳的?

    万历呀万历,难道您忘了大明湖畔的容嬷嬷?错了,是郑贵妃,………,

    秦林没理会吴德,偏偏狐假虎威的吴大公子一点也没有自觉,斜着眼睛瞅了瞅他:“小子,别以为闷头喝茶就躲得过去,你丫做梦呢?真他妈冤家路窄,哈哈,爷慢慢和你消遣!”

    “吴大公子啊”秦林笑嘻嘻的抬起头,故意出言liáo拨:“你和小的撤什么气?郑桢已经进了宫,有种你和她说去呀!”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吴德就涨红了脸:“郑家小娘皮进宫又有什么了不起?区区宫女而已!不怕你吓得闪了腰,哼哼,大爷我三叔公的儿媳fù的娘家哥哥在内官监做少监,那小破鞋算个鸟?上次隆福寺遇到张公鱼那脑子有毛病的偏帮你,这次有种再找他来我好怕怕啊!秦林做出划害怕的样子,心头暗笑不迭。

    吴德越发得意洋洋,他设计阻止郑桢进宫,倒不是怕她飞黄腾达,区区一个小宫女算什么?只不过紫禁城的高墙阻隔内外,他是再没希望染指那小美人儿了,想想未免心头窝火。

    旁边的狗tuǐ子也兴高采烈的替主子帮腔:“小子,怕了吧?别说你这么个玩意儿,郑家女儿进了宫又能咋的?咱们少东家照样打上门去,揍得她那弟弟郑国泰满地找牙!”

    我靠,秦林眼睛睁得老大,嘴巴也张开,像看死人似的瞧着吴德一伙:未来的国舅爷被丫的揍了满脸huā,咱们倒可以来赌一把,将来吴大公子您到底会有个什么下场?

    假惺惺的叹了口气,秦林心头已经给吴德判了死刑。

    得意忘形之下,吴德一伙人说话的声音大了些,就算混杂着庆典现场唢呐鼓号的吹奏,也被旁边几桌客人听在耳中。

    顿时人们表情变得极其古怪,闹半天,原来吴德根本不认识秦林,听口气他们俩还有些嫌隙啊!我草,你一开黑砖窑的,和锦衣卫北镇抚司掌印官作对,岂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原本存心想要和吴德结交的官员富商,背后立马出了身冷汗,心说不管这厮有什么来头,咱今后都当他是个死人,路上躲着走,否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被秦长官迁怒,那才叫倒霉透顶呢。

    更有两个装成普通商人mō过来偷听的东厂番子,忙不迭的把听到的内容向两位大头目报告,徐爵和陈应凤两个令人谈虎sè变的家伙,闻言先是一怔,接着不约而同背转身,狂笑。

    唯独吴德一个人门g在鼓里,刚才见好些平时只能仰望的大人物释放善意,顿时两腋风生、飘飘yù仙,使个眼sè叫狗tuǐ子盯住秦林,别让这家伙跑了,自己则站起来,去向认识的几位商人问好。

    这里的大人物,吴德几乎全都认识,可惜别人不认识他,要是借机把关系拉起来,岂不是好?

    刚才便宜坊的黄掌柜冲着他的笑容最灿烂,吴德就先去打个问讯。

    “黄掌柜,您老安好?、,吴大公子很有礼貌的抱拳行礼。

    哪晓得黄掌柜的脸,刷的一下白得像张纸,从靠背椅子上站起来,连酒杯都打翻了,语无伦次的道:“我我我,老朽,公子你谁啊,老朽不认识,不认识,快走!”

    一边说话,黄掌柜就把衣袖举起来遮住脸,另一只手像赶苍蝇似的连连挥动,那副惶急的样子真是难描难画。

    吴德僵立当场,完全不明白黄掌柜发什么疯,别说刚才还笑容灿烂了,就是平时去便宜坊吃饭遇到了,也没这么不客气呀!

    非常勉强的干笑两声,吴德满头雾水的丢开黄掌柜,又朝旁边一桌,一位以前有过点头之交的富商走去。

    那富商比黄掌柜还要着急,手里捏起两根筷子冲着天,低着头嘀嘀咕咕,别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只有坐在旁边的听清楚了:“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叫吴德这遭瘟的看不见小人,三牲福礼上供!”

    太上老君没显灵,吴德还是走过来了,满脸堆笑,神态比前番更加谦恭:“赵员外,您老安泰?小人上次随家父到尊宅拜见”

    赵员外不住的偷眼看秦林,那副窘态简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林被几个狗tuǐ子从身后围着,也不以为意,随手把玩一只酒杯,皮笑肉不笑的瞅着这边,目光和赵员外相触,还朝着他笑了笑。

    我的娘啊!赵员外只觉一股凉飕飕的气,从尾椎骨沿着脊粱直冲顶门心,后背冷汗刷的一下浸了出来,额头上汗水足丰黄豆大,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哎呀妈呀,肚子好疼,敢是昨天吃了什么脏东西!”赵员外情急智生,双手捂住小腹,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把吴德丢在当场。

    靠,连屎逍都用出来了!

    同桌的人顿时对赵员外佩服得五体投地,看看,看看人家随机应变的本事,怪不得能攒下偌大的家业呢!

    吴德完全懵了,他发现转眼间自己从众位官员富商眼中的香饽饽,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狗屎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吴大公子简直yù哭无泪。

    秦林mō了mō下巴,颇为同情的叹口气:唉~吴大公子既然这么凄惶,我以德抱怨秦长官就成人之美,这就让你解脱了吧!!。

荆湖卷 603章 坦然受巾帼

    ……徐爵,陈应凤,你们俩看热闹看够没有啊?”

    秦林手里把玩着酒杯,头也不抬的来了这么一句,平平淡淡的语声带着某种无形的威压,霎那间庆典会场鸦雀无声。

    吴德先是怔了怔,看看徐掌刑和陈理刑两位大人面sè变了变,顿时心中大喜过望。

    东厂掌刑千户和理刑百户,那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人物啊,东辑事厂里头仅次于冯督公一人而已!

    起初吴德也发现两位大人朝自己这边看了几次,他心中就有了点儿攀附的念想,只碍着对方凶名在外,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贸然上前搭话。

    不料小骗子竟然直呼其名,对两位大人一点也不客气,哈哈,这不是想瞌睡送上了枕头?

    吴德那叫个兴高采烈呀,跳着指斥秦林:“大胆!徐掌刑和陈理刑的官讳名号,也是你叫得的?发财、旺福,替两位大人扇他耳刮子,教教他怎么说话!”

    天哪!所有在座的客人都把嘴张得能塞进整只拳头,目光呆滞的盯着吴德:这人吃了熊心猫子胆,或者,干脆就是个失心疯吧。

    吴德手下两名挨着秦林的狗tuǐ子,已经把手扬了起来,几个漕帮的知客待要出言阻止,似乎已来不及,唯独秦林仍不紧不慢的啜饮着茶水,神情云淡风轻……

    啪!

    巴掌扇在脸上的声音又干脆又利落,比过年放鞭炮还好听。

    挨打的不是秦林,反倒是吴德。

    刚才他刚把教训秦林的话说出口,徐爵差点没气死,立马离席而起,脚下施展八步赶蝉的高明轻功,一晃影子就到了吴德身边,抡起大巴掌就朝他脸上揍:与此同时,陈应凤也合身猛扑,半空中来了记鹞子翻身,人还没落地,一招分筋错骨手就把吴德的下巴给卸了。

    吴大公子一口血喷出来,还混着两三颗门牙,捂着腮巴子惊惶万状的瞧着徐、陈两位,惶惶然、凄凄然,那叫个yù哭无泪呀: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位矢人……

    徐爵和陈应凤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一刀把吴德活劈了,就算咱们冯督公和秦将军都是客客气气的,你算哪根葱,敢“替两位大人扇他耳刮子”?要真让你碰掉秦长官半根寒毛,我俩还不得被他玩死?

    “多嘴多舌!”徐爵森冷可怖的目光朝吴德扫过,顿时叫他jī灵灵打了个寒颤,等冲着秦林,徐掌刑就立马换了笑脸:“秦将军,这厮实在大胆,敢打断您老话头,下官替您教训教训了他。

    陈应凤跟着一口浓痰吐到吴德脸上:“呸,什么玩意儿?秦长官吩咐徐爷和我,也有你插口的份儿?”

    吴德完全懵了头,茫然无措的看看那个脸上挂着贼笑、一直以来都冒充锦衣卫的“小骗子”稍微回过点儿神,听到徐、陈两个口称秦长官,顿时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名字,吓得他全身都哆嗦起来,发觉自己犯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错误。

    刚才还朝秦林举起巴掌的狗tuǐ子,全都夹着尾巴缩到旁边去了,一个个好似丧家之犬。同样是走狗,徐爵、陈应凤的主子是冯保,他们的主子是吴德,如果说徐陈两位是藏獒,他们最多只能算吉娃娃。

    秦林微微一笑,未来的郑贵妃,未来的国舅爷,我这就替你们把吴德打发了吧,反正等到你们发迹,丫的结局只会更惨。

    “咳咳”秦林装模做样的干咳两声:“老徐,老陈,本官这里有一件功劳想送给你们,不知你们吃不吃得下?”

    徐爵、陈应凤大喜,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虽然冯保派系和秦林派系介于敌友之间,远远称不上同盟,但双方联手办案还是有好几次了,办白莲教、办真假孙怀仁案,他两个靠秦林提携,也立了不少功劳。

    秦林嘿嘿jiān笑,将手朝吴德一指:“我问你话,只管点头摇头回答就是了,还有你好几个党羽在运里,只要你敢撤谎哼哼!”

    陈应凤马蜂眼一睁,把吴德揪着头发提起来,射狼嗓门炸响:“只要有不实,老子这就捏死你!”

    “我问你,是不是去宫女郑桢家里面,殴打她兄弟郑国泰,逼她替你做什么事情?“秦林说罢,直直的盯着吴德。

    吴德怔住了,他的确是去打过郑国泰,但主要就是泄愤,并没有逼他或者他妹妹做什么事情啊,秦林前半句是实,后半句是虚,到底该点头还是摇头?

    偏偏下巴被陈应凤卸了,想解释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说?”陈应凤狠狠捏着吴德的喉咙,厉声问那几个狗tuǐ子:“你们是不是去过郑桢家里,打了她兄弟?”狗tuǐ子们连忙跪在地上答应有这事。

    陈应凤冷笑一声,手上加把力,只听得咔嚓一声叫人牙酸的闷响,吴德下颌骨竟被他捏碎了半边。

    发出像鸭子被人掐住喉咙那样的惨叫,吴德痛不yù生,全身在汗淋漓。

    秦林又不紧不慢的道:“吴德,刚才你还和我说,你三叔公的儿媳fù的娘家哥哥在内官监做少监,宫里头要做点什么不叫人知道的事情,其实很方便?”

    又是前半句〖真〗实无比,后半句就不对味儿,吴德熬着还不肯就范,那几个狗tuǐ子已忙不迭的磕头告饶:“少东家确实说过,他和内官监崔公公认识……”

    勾结宫闱中人,图谋不轨之事!徐爵和陈应凤互相看看,眼中都闪动着喜sè,自打真假孙怀仁案之后,宫里对这些事情就查得很紧,姓吴的正好撞到枪口上,却不是天上掉一份功劳给咱们俩?

    徐爵一声令下:“来人哪,将这伙悖逆反贼通通押回东厂!”

    如狼似虎的东厂番子拥上来,三下五除二就如鹰拿燕雀似的,把吴德和几个狗tuǐ子通通押走,人人上了牛筋索子,五huā大绑,嘴里还塞了麻桃,竟是当作大jiān恶逆对待。

    “谢秦长官送功劳给咱俩!”徐爵、陈应凤都很客气的朝秦林作揖。

    他俩向五峰海商的知客告了罪,酒席也不吃了,急吼吼的回去审问。

    毫无疑问,吴德这一去是永远出不来了,东厂捕风捉影、无中生有的本事,天底下独一份,何况他的狗tuǐ子们还亲口承认有胁迫宫女家属、勾结宫中太监的情节?

    妥妥的铁案!

    秦林依旧坐下喝茶,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可参会的官员富商全都心中了然。

    以前吧,也知道北镇抚司秦长官的赫赫威名,不过这些盐务、中书的富商捐官和普通四五品官员,毕竟没有直接接触。

    今天这出戏唱完,才晓得秦长官绝非浪得虚名,看看东厂两位凶如射狼虎豹的大头目,在他面前是什么态度?

    那些五峰海商的生意伙伴自然欢欣鼓舞,就是原本泛泛之交的,也决定回去就立刻加强合作力度。

    秦林将这些人的神sè瞧在眼中,自然乐观其成,本来五峰海商的生意就有他两成股份,不过现在似乎股不股份的,也无所谓了,哼哼哈嘿……………,

    一名shì女脚步匆匆的走到秦林身边,福了一福:“我家小姐请长官入后堂相见。”

    哦?这么明目张胆?秦林嘿嘿jiān笑,跟着shì女离开。

    大堂中的宾客们纷纷传递着眼sè,大伙儿心照不宣,此时无声胜有声。

    后堂闺房,金樱姬端坐在梳妆台前,已经打扮停当。

    只见她穿一领红艳艳的绛纱袍,头戴着镶嵌明珠美玉的凤翅冲天冠,腰系一条丹凤朝阳带,秀气的脚儿踏着朱履,浑身光华灿然。

    对镜自顾,美人儿tǐng直了修长的脖子,脑袋高高的扬起,精致的脸蛋上没有了常见的妖媚,傲然之sè尽显五峰船主的风范。

    好一位瀛州宣慰使,海上女将军!秦林心头暗暗喝一声彩。

    见秦林进来,两名服shì小姐穿衣打扮的丫环冲着他微微一笑,轻移莲步退了出去。

    “秦将军,听说你在本官的庆典会场胡闹?”金樱姬神sè凛然,打着官腔道:“如今本官乃是朝廷册封的宣慰使、怀远将军,秦将军要是欺人太甚,本官少不得上奏朝廷,请圣上明断!”

    呃?秦林何尝听过金樱姬这么说话,不禁伸手挠了挠头皮。

    “扑哧~~”金樱姬伏在梳妆台上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好哇,敢戏弄我!秦林走过去,从后面上下其手,直到金樱姬交喘吁吁的告饶,才放过这小妖精。

    “哼,居然有人不认识咱们秦长官,是可忍孰不可忍哪!”金樱姬故作气愤的朝梳妆台拍了一掌,忽然站起来,笑眯眯的看着秦林,一只手抚在他xiōng口:“待会儿啊,小冤家也穿了吉服出去,替奴奴颁印,叫人都知道……”

    知道什么?咱们的宣慰使大人瓜子脸微红,不肯往下说了,只见她柔柔媚媚的眼bōliáo人心魄,声音更是甜如mì,便是百炼钢也得化作绕指柔。

    秦林哪有不答应的?他是奉旨抚夷,颁印本在情理之中,只是为难没穿官服过来,总不能穿布衣来颁从三品宣慰使的二寸七分大印吧!

    “刚才奴家就替你想到啦”金樱姬偷笑着指了指chuáng上:“虽然没有二品武官的官服,不过绛纱袍不分男女,这里还有展脚幞头、官靴、

    玉带,你就穿奴家的衣服,…嘻嘻!”

    秦林本能的想摇头,可瞧着金樱姬柔情似水的眸子里隐隐含着求肯之意,顿时猜到了原委,伸指在金樱姬鼻粱上轻轻一刮:“好个不怕羞的小妖精,行,照你说的办。”!。

荆湖卷 604章 非礼本官

    《锦医卫》

    秦林换衣,金樱姬并不回避,亲手服shì他穿好衣服,动作轻柔、瓜子脸含着三分喜悦,哪里是捧印拜将的宣慰使?分明是新婚燕尔的新嫁娘!

    两人从后堂联袂而出,满堂宾客先是一怔,接着就在心头齐齐道声好。

    只见金樱姬戴一顶光华灿烂的凤翅冲天冠,越发衬得粉面微红、青丝如云”穿着红艳艳的绛纱袍,水蛇腰上束着丹凤朝阳带,更显腰身盈盈一握。

    秦林头戴乌纱展脚幞头,同样穿绛纱袍,腰系犀角带,足蹬皂靴。

    女土司官服与男xìng官员有别,那特赐的绛纱袍却不分男女,式样也很宽松,所以秦林把金樱姬的绛纱袍穿在身上,也并无什么不妥,只是他身胚骨架要粗些,原本宽大的袍服就有点儿贴身,少了三分宽袍大袖的潇洒,却多了七分英气勃勃、卓尔不群。

    宾客们嘴角都含着笑,这一男一女都穿大红衣服,晓得的说是颁印,不晓得的还以为是拜堂成亲呢!

    可不是要拜堂成亲吗?权正银和龟板武夫榫眉弄眼的直乐,虽说从一品到四品官员都可以穿绯红sè袍,但大伙儿瞅瞅秦长官身上那件的款式质地,不就是咱们金宣慰使méng恩特赐的绛纱袍?

    满座宾客里面聪明人不少,瞧出门道的也不止一个两个,但没有人会蠢得道破此事。

    别开玩笑啦,每年几十万税银入内外库,贪财的李太后和万历母子俩乐得合不拢嘴,江陵党要以招抚南北两大敌、令金瓯永固之功替张居正请封太师,从而登上文臣巅峰,甚至连陈价和吴兑都保着秦林,这时候招抚五峰海商就是比铁还硬的政治正确,谁敢唧唧歪歪?

    秦林咧着嘴傻乐,一个劲儿的瞧金樱姬,直到新鲜出炉的宣慰使红着脸儿、轻轻垂下头,悄悄从身后打了他一下。

    秦长官和金长官纯瓣有恃无恐,奉旨抚夷、按制颁印,真真叫别人抓不到一点儿把柄,偏偏两人同穿红衣,大堂之中张灯结彩,两旁几十只粗如儿臂的大红烛,光影摇曳……

    就连请来的赞礼生都有些茫然,这究竟是秦将军向宣慰使大人颁印,还是小两口拜堂成亲?

    等秦林捧了印盒在手中,以目示意典礼开始,那赞礼生兀自懵懵懂懂,拖着长声道:“一拜一”

    满场寂静,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清,颁印接印应该是叩谢皇恩浩dàng啊,怎么一拜天地都冒出来了?接下来该是二拜父母,然后夫妻对拜?

    人人脸上都透着古怪,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

    秦林也忍俊不禁,赶紧把眼一瞪。

    赞礼生恍然大悟,忙不迭的改口:“一拜皇恩浩dàng!”

    金樱姬一直瞧着秦林,妩媚的眼bō浓稠得化不开,听到赞礼,瓜子脸微红,朝捧印的秦林拜了一拜。

    秦林右手捧印,左手垂下,食中二指屈起来点了点,算是与她同拜。

    金樱姬喜出望外,哪个女子不希望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嫁出门?情非得已,不能享有女子毕生里最期待的那一天,所以用心安排了今天的典礼,也算给自己一个交待吧!而秦林的配合,则让她心中比喝了mì还要甜。

    二拜社稷黎民,三拜祖宗庇估,程序几乎是拜堂成亲的翻版,三拜之后秦林将印盒交到金樱姬手中,重复圣旨的原话:“金宣慰使世为海东屏藩,布我天朝王化于千岛万国,尔其勉哉!”

    “臣今生今世,永铭于心!”金樱姬冲着秦林嫣然一笑,哪里是在向朝廷表忠心?分明是在说:小冤家,奴奴这颗心就交给你啦。

    接过印盒,金樱姬将铜印取出,双手高举向宾客和属下展示:只见这颗大印二寸六分见方,厚六分,上带直柄,重三斤有余,凭此印土司辖地内独掌威权,职位世袭罔替!

    全场宾客尽皆起立,五峰海商属下则呼啦啦跪了一地,大声欢呼:“恭喜金将军、贺喜金将军!”,

    “瀛洲宣慰使世镇东海,永为屏藩!”

    “谢秦长官提携,我等铭盛五内!”

    “秦长官子金长官永结同心……”

    我靠,最后这是谁说溜嘴了?权正银出手如电,赶紧把那乱喊的家伙嘴巴牢牢捂住。

    金樱姬朝着秦林盈盈而笑,也许相比前面几句,倒是最后一句格外称心如意吧。

    秦林朝她嘉许的点点头。

    金长官立刻一振袍袖,抖出瀛州宣慰使的威风,朗声道:“诸位属官上前听封!巩阿财,同知宣慰使司,朱顺水,宣慰副使,权正银,宣慰使司佥事,龟板武夫,宣慰使司经历”

    一个个属下纷纷上前跪倒,口中高呼谢宣慰使大人提携。

    金樱姬将官职封完,粉脸肃然,沉声道:“本官既méng朝缝信重,待为海东长城,御下便不能不务求公正,治军便不能不严明法纪,今后还望诸位守我法令,否则军法从事,绝不宽贷!“巩阿财、朱顺水等人心中一紧,赶紧磕头称是,五峰船主的规矩本来就大,冒犯了她,不是三刀六洞、点天灯就是喂鲨鱼,现在又多了朝廷王法,越发不敢触犯。

    好一位瀛州宣慰使,怪不得能统御舰队横行海上呢!

    不少京师的阅浙同乡和官员富商,以前只是听说五峰船主多么厉害,见金樱姬jiāo滴滴的一个年轻女子,未免心中纳罕,此时见她军令如山,才晓得盛名之下无虚士。

    虽然金樱姬做五峰船主是靠着父亲余威和老弟兄扶持,自己也得有本事才行啊,如果她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毛海峰、巩阿财、权正银、龟板武夫这伙人会费心费力的追随她?

    金樱姬将大印重新装回印盒,又将盛满美酒的金杯高高举起:“各位宾客、诸位弟兄,请满饮此杯,祝我天朝万里海疆bō平浪静,东西两洋万国来朝!”

    呵,这志向可不小!秦林也端起酒杯,瞧着雄心勃勃的金樱姬点点头,对嘛,这才是纵横两洋的五峰船主,威震东海的瀛州宣慰使!

    满堂宾客轰然应诺,齐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庆典进行得非常圆满,先后有高丽、琉球、〖日〗本、安南等国女子献舞,席上珍搓则来自海上各国,高丽的人参盹鸡、〖日〗本的刺身、南洋的菠萝饭,都是京师官民没怎么见过的,叫人大开眼界。

    宾主尽欢,曲终人散。

    当着众人的面,秦林也和宾客们一起告辞离开。

    “多谢宣慰使盛情款待,改日家中设宴回请,请贵使一定赏光!”

    秦林笑嘻嘻的冲着金樱姬拱手。

    五峰船主妩媚的瓜子脸显出点儿犹疑,顿了顿,也拱拱手:“秦长官见招,下官一定要来的。”

    别人倒也罢了,有些茫然不解的,还笑嘻嘻的把刚才金樱姬和秦林同穿吉服,好像拜堂成亲的事情当作笑话呢!

    权正银和龟板武夫则同时感觉牙酸:两位长官,你们装得简直和真的一样,嘿嘿嘿……

    开玩笑,秦长官和金长官是什么人?影帝影后!

    回到闺房,两名shì女脚步轻盈的走进来,本想替自家小姐宽衣卸妆,却见她倚在chuáng头发愣,互相看了看,没敢上前打扰。

    “秦林那个笨蛋,不会真回去了吧?”金樱姬芳心可可,将小冤家念了无数遍,忽然叫声不好:“糟糕,那小冤家说什么设宴回请,想是要等到那时“哼,害奴家心上心下的,真讨厌!”

    说着她就生起气来,也不脱外衣,也不卸冠带,将锦被往头上一méng,就待躲被窝里生闷气。

    两位shì女相视而笑,小姐不管在外面多么长袖善舞、杀伐果决,只有回到闺房,才会像所有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生生气、撤撤jiāo呢。

    她俩这就轻手轻脚的往后退。

    “咳咳,宣慰使大人在生谁的气呀?那个小冤家可不会傻到真的走了哦!”

    熟悉的声音,让金樱姬立刻掀开了锦被,顿时羞得无以复加一窗前笑眯眯的家伙,不是秦林还是哪个?

    原来这家伙当着众人装君子,等出了门,他又溜了个弯儿,贼头贼脑的mō到后门,那照看后门的人心知肚明,自然不会拦他,这就一路mō到了美人儿窗前,将她那几句抱怨听了个完完整整。

    秦林施施然走进〖房〗中,两名shì女福了一福,嗤嗤笑着退了出去。

    “讨、讨厌啦!”咱们的宣慰使大人瓜子脸遍布红晕,刚才说那话,倒好像抱怨秦林不来一样……

    不管金樱姬在秦林面前装得多么烟视媚行,其实这位五峰船主还是个黄huā大闺女呢,被心上人查知心中所思,怎么不害羞?

    将被子往头顶一méng,金樱姬又缩进了被窝里,芳心像鼓点似的跳跃起来。

    这应该算是明确的邀请了吧?秦林嘿嘿直乐,手从被窝底下伸进去,毫不客气的抚上了柔软的水蛇腰,挠她痒痒。

    “好哇,你敢、你敢非礼本官!”金樱姬咯咯笑着钻了出来,面飞红霞,眼bō轻柔,嘴chún像殷红的樱桃,微醺的媚态格外liáo人。

    秦林坏笑着环住了小妖精那盈盈一握的腰儿,在她tún瓣上用力一拍:“仅仅是非礼吗?”

    凤翅冲天冠、绛纱袍、丹凤朝阳带,一件一件的离开了金樱姬的jiāo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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