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王妃的心意
周围的百姓开始津津乐道，他们这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和宣王爷的庐山真面目，刚才太子从头到尾都是坐在马上不曾下来的，威严是威严，但是显然，还是宣王爷对王妃的宠爱要大过太子对太子妃。
再看这宣王爷的模样，起先一直觉得就是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没想到，今日一见，顿时惊为天人！
他亲自为她掀起轿帘，温柔地看着她。
苏云染的心中莫名一动，还好隔着红色软纱，她的情绪看不真切，一低头，进了软轿。
随着轿帘落下，东辰锦在清风的帮助下翻身上马，马儿性情温顺，非常乖巧，乖乖站着不乱动，正是白云日思夜想的那匹黑马黑土。
巧儿从后面把白云也一起牵了出来，两匹马儿交颈碰了一下，如同两个主人一般亲昵。
太监尖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起轿！”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开始前进，朝着和皇宫相反的宣王府而去。
周秀玉看准时机，推了丫鬟打扮的苏凝霜一把，“还不快去！”
苏凝霜眼神闪烁了几下，立刻小跑着，几下就混进了人群中，分辨不出。
周秀玉满意地点点头，对这旁边的丫鬟说，“时辰差不多了，准备进宫吧。”
丫鬟低低一福，“是，夫人。”
……
红灯高挂，彩绸飘摇，一向冷清的宣王府今日分外热闹，往来宾客不绝，恭贺之声不断，因为王府中的家仆下人不多，皇帝甚至从宫中派人挑了会办事的宫女太监和侍卫过来宣王府帮忙，可见皇帝对宣王这个儿子的关心不比太子要少，但是碍于今天两边一同举办喜事，双喜临门，皇帝也分身乏术，只要做这些来补偿一下。
同样的，虽然宣王府中宾客众多，但是仔细一看的话，就会发现，来的大多是朝中大臣的儿子或者门生，代表一下，送上一份厚礼，也算是心意到了就行，至于那些大人本尊，自然是去宫中赴太子殿下的婚宴，孰轻孰重，他们比谁都要会掂量。
“来来来！宣王爷！今儿可是您的大喜日子！这杯敬您！祝您和王妃白头偕老！”
有好事者端着酒杯过来敬酒，看他走路那九转十八弯的架势，就知道已经是喝的不少了。
东辰锦淡笑着拿过一旁的酒杯，抬头饮尽。
“王爷！”清风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东辰锦朝他摇了摇头，“没事。”
清风浓眉紧锁，已经记不得这是王爷今天喝的第几杯了，但是肯定超过了他平日的酒量，不，王爷几乎可以说是没有酒量，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向来是滴酒不沾，就连每次去宫中赴宴，皇帝也是另外派人准备绿豆汤或者其他滋补的饮品，不会让王爷喝酒。
“王爷！小人也来敬您一杯！听说丞相家三个小姐一女倾国，二女倾城，三女倾世，王爷好福气啊！娶得绝世美人归！”
那人嘴上虽然这么说，心中却是不屑，三女倾世又怎么样？听说是个傻子，所以才会被太子退婚，宣王果然只配捡太子爷剩下的，这对新人，傻子配宣王这个病秧子，真是绝配！
东辰锦紫眸一动，将那人无意中流露出的细微表情看得真切，“多谢，不过相对于她的这副皮囊的，本王更喜欢的是她性格，本王已经喝了很多，这杯本王就不喝了，诸位吃好喝好。”
说完再不看那群人一眼，转身离去。
那人怔楞了一下，随即毫不掩饰地鄙夷了一声，“装什么清高！”
“王爷！要不要属下请他出去？”清风低声询问，刚才那人的后半句话他听到了，相信以王爷过人的耳力，肯定也听到了，竟然敢在宣王府放肆，还是在王爷得到大婚之日，清风都有点沉不住气了。
东辰锦拦了他一下，“不必了，他只是喝多了，口不择言，无心之失。”
清风忍下一口气，“是，王爷刚才喝了那么多酒，要不要我去那些解酒汤来?”
“王爷，解酒汤送到！”刚说到解酒汤，就有个丫鬟端着托盘出现在了他们前面，东辰锦迟疑了一下，“本王怎么以为从未见过你？”
丫鬟低垂着头，只让然看到一个发顶，诚惶诚恐的样子，“回王爷！奴婢是王妃身边宫里头出来帮忙的，是王妃让奴婢送过来的。”
清风接了过来，“想来是王妃见王爷久不过去，担心您喝多了，所以特意吩咐让人送来的。”
“对，就是这样！”丫鬟立刻附和。
东辰锦眼中流露出些许笑意，“原来是王妃的一番心意，看来本王让王妃久等了，东西送到了，本王会喝，你可以下去了。”
“是。”
转身的刹那，灯火照亮了丫鬟的侧脸，赫然一抹得逞的奸笑停留在苏凝霜的脸上。
“王爷，您现在喝吗？还热着。”清风把解酒汤恭恭敬敬呈过来。
东辰锦忽然瞥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打门口进来，“先送到新房去吧，一会我会过去。”
看东辰锦几步迎了上去，清风随手招来一个宫女，“把这个送到新房去，告诉王妃，王爷马上就到。”
“奴婢知道了。”宫女立刻手脚麻利地接过托盘，往新房走去。
清风深沉的脸上闪过一抹疑惑，这个宫女走起路来比刚才那个要轻快麻利多了。
苏凝霜走出几步走后又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躲起来，偷偷朝外面看过去，刚看到宣王身边那个侍卫把解酒汤给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呵斥。
“干什么的！后面都忙翻天了！你还在这看热闹！是哪个宫里派来的？！”
管事嬷嬷插着腰，揪着苏凝霜的耳朵，硬是把她扯了过来，“你以为今天你来喝喜酒的啊！你是来干活的！刚才老娘就看到你了，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躲在这里是想偷懒不干活是吧！”
“我没有！我不是！”苏凝霜何曾受过这等教训，耳朵快被揪下来了，又不敢大声喊叫，生怕引来熟人，一下子把她认出来了。
183.阴差阳错
“没有？你当老娘是瞎的啊！滚！赶紧到后面给我端盘子去！”
管事嬷嬷揪着苏凝霜的耳朵往前一推，顺便踹了一脚，苏凝霜一个猝不及防冲了出去，差点摔个狗吃屎，刚一回头就看到管事嬷嬷扬起的大掌，立刻吓得溜进了后院去帮忙。
管事嬷嬷啐了一口，“小贱蹄子！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勾引男人，这种货色老娘见多了！小贱蹄子！”
大厅依旧热闹非凡，刚才的一段小插曲像是根本没发生过，没人注意角落里还有这么两个人。
苏云染已经扯了红盖头，独自在房间溜达了一圈，突然听到门口有动静，立刻翻身一跃，坐回到了床边，盖上盖头假装自己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
“王妃？奴婢是来送东西的。”
听着是一个小丫头的声音，苏云染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柔和，“进来吧。”
宫女应了一声，轻轻推开房门，进去之后又立刻把房门关上，“王妃！这是王爷让奴婢送过来的，还是热的呢，奴婢放在这里。”
热的？
苏云染想到刚才被她啃了几口的苹果，顿时觉得肚子不是一般的饿，满屋子全是枣子花生，她不爱吃这些，只好干看着。
“我知道了，你放着吧。”
“是，奴婢告退。”
苏云染听到几声东西放在小圆桌上的声音，然后宫女小心地退了出去，开门，关门。
确定没人之后，她立刻掀起盖头，几步走了过去，揭开盖子，顿时一股扑鼻的香气袭来，引得人食指大动。
她心想，东辰锦还真是有心，知道她一早到就起来忙，唯一能喝到的就是周秀玉给她的那杯酒，也被她喂给衣服了。
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酒里到底掺了些什么，虽然已经从相府里出来了，但她仍然没有放心下来。
苏云染拿起一旁的勺子舀了几下，顿时又失望了，除了一点汤，和表面上漂浮的一点小配料，几乎是什么也没有。
东辰锦这是什么意思？叫人给她送过来，就只送点汤？就不能来点实际的？
虽是无奈，但也总比没有好，低头喝了一口，味道还是可以的，于是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见底了。
东辰锦刚刚送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对着清风低低吩咐了几句，提步就往新房走。
刚走了一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群人，立刻就把他拦住了。
那些个纨绔子弟一个个喝得微醺，又听闻相府三小姐是初芸国的第一美人，岂能放过这个机会，一睹美人真容貌？
闹洞房是开玩笑，即使当真得罪了东辰锦，他也只能笑脸相迎，况且他们料定温润软弱的东辰锦不会翻脸。
有人腆着笑脸，凑上来说，“王爷！您这就要入洞房了怎么行？我们还没闹过呢！”
“对啊对啊！新婚要闹一闹才热闹啊！”
“我们可是候着这个时候好久了！一定不能就这么让您进去了！”
……
王府的管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个赔笑脸，“诸位公子！大人！别再闹我们王爷了！王爷今天已经喝了不少了。”
“你们王爷还没有说话呢，哪里轮到你来说话了？”
“就是，今天是你们王爷的大好日子，你不让你们王爷喝，这怎么可以呢？王爷您说是不是？”
“走开走开！别败了我们的兴致！”
推搡之间，老人家差点摔倒，东辰锦伸手一扶，管家险险站住，有些惊讶地看了自个儿主子一眼，背后那份力量突然消失，“王爷……”
“管家，你下去吧，这里交给本王。”东辰锦尽管已经喝了很多酒，也只是脸色较之前红了一点，因为他本就没什么血色，这样一看反而更加正常，而且他的声音也和之前一样平稳、淡然，听不出丝毫异常。
管家犹豫了一会，“老奴遵命。”
东辰锦想着他们礼貌而疏离地笑了一下，“你们想要怎么闹？”
好事的纨绔子弟顿时乐了！他们最最擅长的，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吃喝玩乐！放眼整个帝京，有什么是他们没玩过的？有谁比他们还会玩？
有人领头，“咱们也不是那不识趣的，今儿是王爷的大好日子，酒总是要喝的，王爷想进洞房，先喝！”
“对对对！来人呐！赶紧把酒拿过来！”
苏凝霜在暗处看的着急，恨不得冲过去一人一巴掌，闹闹闹！闹什么闹！她的大计划还没开始实行呢！
要知道，做这个决定她可是再三考虑了很久的。
她想清楚了，姐姐和大娘说得对，她不比苏云染这个小贱人差，凭什么她可以当正妃，而她就该安于命运，等着给人做侍妾？
而且她永远也忘不了苏云染当众给她的那一巴掌！
从来只有她欺负那白痴的份儿，哪里有让她爬到自己头上的机会？可是那天她就真的当众给了她一巴掌，而且所有的人都帮着她，让她无从反驳，硬是吃了一顿哑巴亏，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你都已经过门到宣王府了，再回来，你以为还有谁家能正正经经把你娶回去吗？何不为自己搏一搏，只要你得到宣王的宠爱，干掉那个白痴，你就是宣王妃，正妃！”
苏慕雪的话在她耳边响起，一遍一遍。
没错！她绝对比那个白痴更能担当得宣王妃的位子。
所有的计划都有苏慕雪和周秀玉帮她一起筹划，她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他们用来打击苏云染的一枚棋子。
但是棋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家各取所需，只要她能得到她想要的，他们也能借自己的手替他们出气，怎样都无所谓。
“王爷！喝完这三碗，我们就放您进去，二话不说！怎么样？够爽快吧！”
东辰锦面前摆了三个碗，三个大海碗！
每一个都相当于一壶的量还不止，而且都是陈年烈酒，在处处把酒言欢的场合里，还可以闻到非常浓烈的酒香！但是闻味道就已经微醺了三分，要是喝下去……
184.不胜酒力
东辰锦紫眸明灭不定，最后薄唇轻弯，“好，本王喝完你们就让路。”
“王爷！”清风拉了东辰锦一下，“属下替您喝！”
“不行不行！你替你主子喝，这算怎么回事啊！又不是你成亲，你凑什么热闹！”
“就是！下人这不懂规矩！”
东辰锦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抬手举起第一碗，在众人惊恐的眼光中一口一口，只见他喉结上下滚动，手越抬越高，在所有人都因为屏住呼吸差点憋死的时候，瓷碗一翻，滴水不留。
东辰锦没有说话，直接拿过第二碗，再次重演了刚才那幕令人震惊的画面。
等他拿到第三碗的时候，那些纨绔子弟一个个见了鬼似的，十分怀疑是不是刚才开出的条件太简单了？还是说这碗里的不是酒，全是清水？
啪嗒一声，第三只碗放了下去。
东辰锦淡然颔首，“谢谢诸位捧场，清风，替本王招呼好大家，本王不胜酒力，先走一步。”
清风立刻替他开道，再不给其他人接近为难他主子的机会。
看着宣王飘然远去的背影，被晾在后面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喝完面不改色，这样也叫……不胜酒力？
那他们这种的算什么？一喝就倒吗？
“各位公子，这边请！马上还有西域的葡萄美酒献上！”清风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些人一听有酒和，也就假装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了，立刻坐了回去。
苏凝霜抓准时机，立刻准备跟过去，她算算药力也差不多到了该发作的时候了，那药十分霸道，到时候即使东辰锦再怎么病弱无力，也一定然他重振雄风,欲/火焚身,非得要个女人才能纾解他浑身的火气！
至于那个女人……当然就是她！
为了得到宣王妃的位子，这点牺牲算什么？
虽然她以前也觉得宣王这个病秧子有今天没明天，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但是刚才迎亲的时候那一番举动着实让她对东辰锦有些刮目相看。
现在这么远远地隔着人群看过去，更加觉得宣王真是人中龙凤，即使身体不好，但那一身高贵的气质就叫人移不开眼睛了。
苏云染何德何能？能一人独占这样一个出众的男子？
苏凝霜脚下一动，刚准备行动，突然耳朵上又传来一阵剧痛。
“痛……痛！痛！”苏凝霜尖叫出声，耳边立刻传来一声让她又熟悉又怕的声音，管事嬷嬷叉着腰，凶神恶煞，“小蹄子！老娘说你跑到哪里去了不见人！果然又跑到这里来躲清闲！”
“我没有……”苏凝霜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没有？！”管事嬷嬷一听，更加来气，“你还给老娘狡辩！你又当老娘是瞎的啊！到底是哪个宫里出来的！老娘今天非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让你知道什么是当奴才的本分！”
“我不是……”她想说她不是哪个宫里的，她还轮不到你这老老婆娘来管！可是嬷嬷到底是常年管教下人的，手上的劲儿一点不比男人差，哪里容得她放肆！
管事嬷嬷眉毛竖了起来，“走！跟老娘到后面去！少在这儿丢人现眼！被人看到了还以为宫里头出来帮忙的都是你这样的！”
苏凝霜眼看着东辰锦的身影消失，又拗不过面前的老太婆，还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个死老太婆！等她恢复身份以后一定让她看看，到底是谁教训谁！
……
东辰锦刚一走近，空气中微妙的气氛就让他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凝神细听，房间里有不同以往的微弱喘息声传来，紫眸瞬间一暗。
“王爷！”门口守着的丫鬟和嬷嬷们准备进去给两人系同心结，手上还托着挑头盖的喜秤。
东辰锦抬手制止，“你们不用跟进来了，本王自己进去就好。”
“这……”嬷嬷犹豫了一下，按规矩是不能这样的，况且他们一直等在这里，也是在等王爷、王妃永结同心以后讨得一份赏钱的。
但是当她再看到东辰锦的眼神时，立刻非常识相地福了一福，“奴婢告退！”
奴婢到底是奴婢，最最不能惹主子生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嬷嬷在宫里也有些年岁了，到底是聪明人，知道知难而退，绝不认死理。
修长有力的手指抚上门框，稍稍用力，雕花木门就被推开了，随之而来的声音是比刚才更清晰。
往里迈进一步，入眼是一片烂漫的红色帷幔，中间贴着大大的喜庆的双喜，如同整个王府的热闹气氛一般，他们的新房被布置得尤其奢华而又传统。
东辰锦向前轻唤了一声，“云儿？”
苏云染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东辰锦的声音，她在心中暗骂一声该死！早知道新房里的东西不能乱吃，没想到东辰锦让人送进来的东西一样不能吃！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些古人分明那么刻板，又为什么新房里的东西总根本那方面脱不了关系呢？
她刚才真该叫住那个丫鬟问一下的，宁可饿肚子也比这样好啊。
“云儿……”
那声音近了，有一阵沁人心脾的药香钻入鼻端，她勉强睁开眼睛，紧咬的唇几乎破皮。
东辰锦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情景，红纱妖冶中，她一身妖冶的红衣如同层层叠叠的花瓣铺成在床榻之上，苏云染早已经歪倒一旁，只看到她露出领子的一寸莹白皓颈，如同包裹在一袭华丽喜服中的白玉兰。
她似乎是知道是他来了，张口出声，“东辰锦……”
一下触碰到了他的手，苏云染顿时莫名烦躁的心情终于安静下来，起身间发簪掉落，一头如瀑青丝旖旎地铺了满床，她怨愤似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却被一双温柔的大掌阻止。
“乖，你别动，我来。”东辰锦一向清冽温润的声音也染上了一丝紧绷的沙哑，紫眸变得越加幽深，他一向处变不惊的淡然在她的面前即将土崩瓦解，手指轻柔地为她理顺耳边的发丝。
苏云染一片混沌中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却像是中了魔咒一般，非常听话地松了口，恍惚中觉得刚才那双微凉的大手摸着她的额头，感觉很舒服，她也就乖顺地接受了。
185.我的宣王
第185章
“云儿……”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在这之前，他还要确定一件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云染哪里管他说什么，猫儿般往他怀里蹭着，没一下都撩拨心弦，绝对会把人逼疯！
但是东辰锦有他的坚持，她不回答，他就是不会有下一步动作，“告诉我，我是谁。”
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让苏云染不由皱起了好看的眉。
她抬头望他，紫眸深邃，眉心一点朱砂像是有妖法一般，让她无法不直视他的眼睛，过了半晌，她才终于消化理解了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忽然红唇一挑，炸开一抹耀眼的笑，她翻身一把勾着他的脖子，以绝对占有的姿态宣告，“东辰锦！我的宣王！”
所有的感情瞬间决堤，冲刷得理智荡然无存！
他满意地笑，俯身吻上了想念已久的芳唇……
“东辰锦……”
她低低唤了一声，带着从未有过的深沉情绪。
东辰锦，东辰锦……
是你让我我愿意再相信爱情一次，就让放任自己一次，肆意沉沦一次，不去想明争暗斗，不去想阴谋诡计，不管明夕何夕，就只活在当下，全心全意地去信任一个人，卸下所有的心防，以最真实的面貌展露在你面前，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感到无比的安心、宁静，无所畏惧！
所以，你若负我，我定叫你万劫不复！
月上中天，夜色已深，前院的喧闹重归平静，只听见夏日虫儿在夜色中吟唱。
帘外红烛滴落，一室旖旎温情。
……
是夜，有人欢喜有人愁。
和热闹非凡的宣王府相比，太子东宫更要显得热闹非凡。
同样是大婚，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王爷，享受的待遇自然不一样。
朝中大部分官员都是先匆匆到宣王府送份礼，或者派个儿子去应付一下酒宴，真正放在心上的，还是太子的婚宴。
按理说，这贺礼堆叠如山，恭祝此起彼伏，苏慕雪应当高兴才是。
毕竟在场面上，她已经胜了苏云染那个庶女不知道多少个等级，而且她的婚礼，皇帝、皇后以及一种后宫妃嫔纷纷前来祝贺，和小小一个宣王的婚礼根本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可她仍久久不能释怀！
一想到今日迎亲是场面，宣王东辰锦对那白痴庶女体贴入微的照顾关怀，而她的夫君却几乎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这在整个帝京百姓面前，她已经输了一截。
她才是丞相府嫡女！她才是太子妃！她应该处处比苏云染出众才对！
苏云染不过是个陪衬而已！原本让她和自己同一天出嫁就是为了好好地羞辱她一番的，结果到现在她什么便宜也没有讨到，反而自取其辱了一次。
这让她万万不能忍受！
坐于红鸾帐中的手心紧握，绣工精致的喜服被捏的变了形，而苏慕雪却仍未有所觉。
“太子妃勿要心急，太子殿下在前殿应酬宾客，很快就会回来了。”
站在一旁伺候的，是苏慕雪从丞相府陪嫁过来的贴身丫鬟，自是将自家主子的一举一动瞧了个清清楚楚。
停了一会，见苏慕雪没什么反应，丫鬟眼睛一转，立刻联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上去了，“奴婢知道了，太子妃是在惦记三小姐那边吧？太子妃尽管放心好了，三小姐那边夫人早就安排妥当，绝对！出不了纰漏。”
听着丫鬟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口吻，苏慕雪紧握的手指一顿，缓缓舒张开来。
一直紧绷的神色也跟着柔和起来，是啊，她在这里瞎操什么心？母亲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而且计划周详，她且只等着看戏便对了。
而且即便真的出什么纰漏，也有苏凝霜那个没脑子的蠢货出去顶着，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自打苏云染开始变卦，处处和他们针锋相对，苏凝霜这颗墙头草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倒不是说苏凝霜要站到苏云染那边，毕竟她一直认为是苏云染抢走了她的宣王妃位子，恨苏云染还来不及呢，绝不可能和她站在一边去。
只是苏凝霜越发地不安分起来，原本对她和母亲言听计从，他们说往西她不敢往东，但是现在，他们说往东，苏凝霜倒也还是往东，可她心里已经开始想着往西了。
心已经开始不忠诚，做出背叛的行为只是迟早的事。
现在之所以还留着苏凝霜，是苏慕雪有那个自信，即便苏凝霜真的要反了他们，也没那个能力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咚——
突然一声巨响吓坏了苏慕雪和丫鬟，两人抬头一望，东辰耀带着一身酒气，风风火火地走进门来。
丫鬟立刻笑开了，匆匆一福身，“太子妃，那奴婢先行告退了。”
苏慕雪也随即挽起甜美的笑容，无限娇羞地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嬷嬷送上喜秤和交杯酒，“太子殿下请用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东辰耀虽然喝得不少，步履却依然稳健，只是相较于平日的深沉内敛，此刻他骨子里的那份肆意的戾气不受控制地散发了出来。
一抬眸的瞬间，拿着秤杆的嬷嬷就被东辰耀深到可怕的眼神吓到了，差点一手抖把秤杆掉落在地，“太……太子殿下……”
东辰耀盯着漆木托盘里的秤杆看了一会，随手一挥——哐当一声，喜秤掉落。
惊得苏慕雪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手腕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扼住，差点捏碎了她的腕骨！
“痛！”原本娇美的小脸瞬间痛苦地皱成一团，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潸然而下，苏慕雪凄楚地望着突然变得粗鲁的东辰耀，不懂他为何这么对自己。
幽深的同仁隔着一层红色水纱那张清丽脱俗的容颜，渐渐地却变成了另一张相似的脸孔……
“啊！太子殿下您弄痛雪儿了！”苏慕雪咬着颤抖的唇，想反抗又挣不脱，想哭，又不敢哭出声，只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离自己极近的男人身上散发着十分危险的气息。
“苏……慕雪？”东辰耀忽然喃喃念了一句，苏慕雪还不懂他为何突然喊起她的名字来，还有他分明是带着笑意的，她怎么会觉得散发着阵阵凉气……
东辰耀没有给她时间思考，冷冷一挥，“全都给本太子滚下去。”
宫女嬷嬷们赶忙收拾东西落荒而逃，原本打算要的赏钱也不要了！
“啊！”苏慕雪惊呼一声，忽然整个人被腾空抱起，接着一室红烛瞬间全灭，陷入黑暗……
186.要你负责
她侧过身去不敢再看，却不想惊动了身边熟睡的男子。
东辰锦长臂一收，他叹息似的将她纳入怀中，“醒了？不舒服吗？”
“没……没有……”苏云染靠在他怀里，避开他关切的眼神，这个问题要她怎么回答？
她承认起初只是想借他的身体凉凉手，没想到一发而不可收，自己彻底沦陷在他的温柔中。
不是京中都传闻，宣王人比花娇，弱不禁风，并且那方面……不行吗？
他用行动告诉她，他到底有多行！
东辰锦的手臂忽然动了动，拉起她来，和他直视，“云儿，对不起，我知道在你不清醒的时候就那样要了你不是君子所为，可是你总是飘忽不定，我进一步你退一步，好像我们之间隔着一堵看不见的城墙，你把你自己牢牢地保护在自己的世界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对我和我对你是一样的感觉，我只是……急着想抓住你……”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忘了是我主动先勾着你的？”
其实算起来，因该是她强了他，而不是他强了她吧？
东辰锦眉眼一转，忽然现出一抹狐狸的色彩，“好像是的，那……你要对我负责。”
噗！
苏云染肩膀颤了一下，还要怎么负责？他们都已经成亲了，再说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是她吃亏吗？
她挣扎着出声，“你想怎么样？”
“给我一个承诺。”
“什么？”
他声醇厚，一字一句道，“无论今后发生什么，许我一世不离如何？”
苏云染怔楞，他眸若繁星，微微蹙眉，“我不想再一个人了，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要去，好不好？我会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她心底蓦地席上一股酸涩，他说的对，她总是用一道厚厚的城墙把自己围筑在里面，别人伤不到她，她却也只能孤独一人，一个人受伤，一个人孤独，一个人存活。
一度她都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作为一个杀人工具，除此之外，再无价值，普通人所拥有的家人、朋友、爱人，她一个都没有。
一个人就不会有背叛，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却也渐渐地麻木了一颗心。
当他再度执起她的手，眼中柔情万千，只看到她一人，苏云染郑重点了点头，“好！”
东辰锦东辰锦，为了你，我愿意再相信一次，再把心拿出来一次，你千万不要辜负我，一定不要！
他终于笑开，低低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云儿，我们又离羊宝宝的目标进了一步。”
苏云染捶他一下，“我说了我不喜欢羊！”
东辰锦认真又无奈，“可是马宝宝已经来不及了。”
“……”
她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突然想到刚才反常的情况，目光一下子攫住桌上喝空的汤碗，“那碗汤是你让人送进来的？”
她差点忘了找罪魁祸首算账，虽然结果并不坏，甚至还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但她不能不追究。
东辰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点头，“不是你让人给我送过来的解酒汤吗？我就让人先放到房里，等回来再喝，怎么反倒都被你自己喝完了？”
苏云染不满地蹙眉，“不是我，我想是有心人为你准备的，却阴差阳错被我喝了。”
难道他们真的以为东辰锦不行，所以特意用药物助兴？
这个倒也有可能，今后要提醒他们一下，这种东西不要送了，你们家宣王爷根本不需要。
外面敲过了四更天，东辰锦疲惫地打了个哈欠，“睡吧，明日一早还要带你进宫去拜见父皇母后。”
苏云染想想但是婚礼的礼节就如此繁复，进宫少不了又是一番折腾，明天应该还能碰到她的嫡姐和太子吧？
于是乖乖躺了回去，闭上眼。
朦胧中感到一双手臂伸了过来，将她搂紧怀里，她无声地弯了弯唇。
……
次日一早，太阳还未升起，就有人过来喊他们起床，两人起来一番梳洗打扮。
梳头的丫鬟在替苏云染绾发，原本一堆反复的头饰都被苏云染否定了，最后用了一支银玉紫月簪，挽成了坠月簪，发簪坠下一排琉璃帘，脂粉未施的容颜更显妩媚雍容。
除去那一身繁复厚重的喜服，换上了一身轻便的浅粉色收腰襦裙，水芙色的海棠绰约地开满双袖，臂上挽着粉白色宫绦，翩跹娉婷。
丫鬟正要给她画眉，东辰锦随手接过眉笔，“我来。”
苏云染有些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
东辰锦挑眉，“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苏云染想想觉得他说的也对，如果着实吓人就擦掉，她平日倒是不喜脂粉，不过今日入宫，还是要正式一点。
东辰锦转到他面前，观察了片刻，便执起手中的眉笔，轻轻地、一下一下扫过她的眉峰，眉尾，细致认真的表情比作画还要用心。
近看，苏云染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好看地不像话，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比女子还要精致的五官，却不显女气，只觉得高贵优雅，恍若谪仙，那双妖冶的紫眸一旦看着你，便立刻叫人沉沦，溺死在一片温柔的深紫色海洋之中。
“好了。”
他往旁边退了退，让出眼前的铜镜，苏云染一眼看过去，顿了一下，随即露出满意的笑容，“想不到你画眉的手艺这么好。”
他基本是按照苏云染原本的眉形描摹的，只在眼尾稍稍挑了弯了一下，没了之前的锐气，倒是显出几分温雅动人来了，很适合在拜见长辈的时候用。
东辰锦拉她起来，“你喜欢，我以后就每天为你画眉。”
她心中泛起了蜜一样的甜，玩笑似的回他，“表现好的话，奖励羊宝宝。”
东辰锦一愣，一向都是他打趣她，没想到她竟然能回嘴了，不过他确实很喜欢这个奖励，所以以后一定会努力地好好表现的！
“爱妃说话算数？”
苏云染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商量着，“还是叫我云儿吧……”
187.她很在乎
“那好，不过我想听你喊我一声相公。”东辰锦谈着条件。
苏云染有些无措，屋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有伺候起床的丫鬟门，“我……”
他知道她为难，于是退了一步，“不然换一个？”
换一个？
苏云染想了一下，忽然有两个字出现在她脑海里，她试探着，不是很肯定地喊了一声，“阿锦？”
东辰锦满意地笑了，“嗯。”
屋里的丫鬟们都迅速低下头，但是颤抖的双肩出卖了他们的笑意。
苏云染顿时明白，他是故意！
“王爷！王妃！早膳准备好了，王爷的药也煎好了。”王府的管家进来请安，总算稍微缓和了一下刚才的气氛。
苏云染非常感谢管家在这个时候出现，微笑着点点头，“我们马上过去。”
“是，王妃！”
东辰锦自然地圈过她，两人一同相携亲昵地出门去了，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看在眼中，很快，宣王和宣王妃恩爱非常的消息仅仅用了一个早上，就在整个帝京传开。
气得周秀玉咬牙切齿，啪地一声，茶杯重重放了下去，吓得旁边的苏凝霜浑身一颤，低垂着头，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你哑巴了！”周秀玉看她不说话，也气，“愚不可及！你说说！都给你安排成那样了，你竟然还能失手，真是找不出比你更笨的人来了！”
苏凝霜也十分委屈，气得双眼通红，“大娘，本来我昨天是可以得手的，可是谁知道半路突然跑出来一个老太婆，硬是揪着我不放，所以才会……”
“你要是不鬼鬼祟祟，人家怎么会就揪着你不放了？”周秀玉才不想听她的借口，“自己没用还把错怪到别人头上！”
“是……”苏凝霜隐忍地咽下一口气，差点把自己气出内伤来，想到昨天被那死老太婆揪了耳朵，还抓到后院柴房关了大半个晚上！害她错失良机，她就恨不得杀人！
后来还是自己狼狈地从小窗户里爬出来，过了半夜才摸索着回到丞相府，而一直说要帮她的嫡母竟然连门都没有给她留一个！
此刻她站在这里，对苏云染是有恨的不错，对于周秀玉，她也厌恨非常！
“霜儿知道错了，惹的大娘不开心，是霜儿自己不争气！”
周秀玉看了她两眼，看她认错的态度还不错，这才脸色稍稍转好一点，“算了，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东西，早就防着你可能办不成了，大娘已经替你安排人在外面散播风声了，到时候宣王势必得抬你进门，大不了就是没有婚礼，这些个东西本来就都是虚的，大娘想你是做大事的人，应该不会介意的，是吧？”
苏凝霜脸色变了几变，挤出一个虚伪到谄媚的笑容，“大娘说的对！”
她不在乎？
她很在乎！哪个女人不想要一场热热闹闹、人人欣羡的婚礼？苏慕雪有了，苏云染有了，唯独她没有资格拥有？完全按照侍妾的身份进门，一进去就已经比那白痴低了一等，叫她怎么能不在乎？
周秀玉点点头，还是看出她的不甘，“进去之后多多给我留心着点，早日扳倒那白痴丫头，你就是宣王妃，到时候想要什么没有？目光放长远一点。”
苏凝霜挣扎了一番，目光变深，“大娘说的对！霜儿一定会好好办事，让那白痴付出应有的代价！”
“行了，你回去等着吧，这事急不得。”
周秀玉摆摆手，一副疲惫的样子，昨日女儿嫁入宫中，苏家的身份地位一下子就提升了不少，她忙着应付前来恭贺的其他官家夫人们，也着实费了一番口舌。
苏慕雪低低一福，“是，霜儿告退。”
……
雍容大气的皇后宫中，东辰锦和苏云染立在中央向皇后行礼。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皇后一脸喜不自胜，“快起来！快起来！来人呐，赐座！”
“谢母后！”
两人正准备要落座，忽然听得外面传报，“太子！太子妃到！”
于是又站了起来。
皇后期盼地看向门口，不一会就看见太子行走如风地跨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娇艳动人的佳人，正是苏慕雪。
“儿臣给母后请安！”太子微一躬身，苏慕雪盈盈一拜，两人看着着实相配。
“起来吧！本宫还想着你们两个怎么还不来，刚想完你们就来了！”皇后语气中满是怜爱，“雪儿，抬起头来给本宫看看！昨儿个远远看了你一眼，你还蒙着盖头，今儿可算能让本宫好好看看了！”
“是。”苏慕雪羞怯地回了一声，缓缓抬起头来。
只见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红色衣裙，用金线绣出百蝶团花的样式，外罩一件同色系的纱衣，发丝被绾出了一个繁杂的发式，簪上富贵逼人的牡丹花样式金头饰，花蕊中缀上几枚五彩斑斓的宝石，行走间光影斑斓，很贴合她的气质，也符合太子妃尊贵的身份。
而且苏云染明显发现她似乎有哪里和之前不一样了，脸上更添一丝红润，看样子好像是……被滋润的不错？
苏云染为自己突然生出的邪恶想法而恶寒了一阵，她立刻紧张地想自己会不会也有这么明显的变化？
皇后抚掌而叹，甚是满意，“不错不错！本宫看你从小长大，早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现在看着更加喜欢，你和太子抓紧点！早日给本宫生个孙子出来就好了！”
苏慕雪脸颊微红，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东辰耀淡淡说了一句，“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吗？”
皇后被他说得脸色一僵，的确是有一个了没错，不过那是伺候太子的丫鬟生下的，哪里比得上太子妃生出来的身份尊崇？
“本宫喜欢男孩！”皇后郑重其事提醒，已经隐隐有了些怒气，不满太子当众拆台。
那丫鬟生的也不过是个女儿，也幸好是个女儿，若是生了儿子，恐怕皇后早就不能容她了！
皇后安慰性的看了苏慕雪一眼，“雪儿，你懂本宫的意思吧？”
188.没文化，真可怕
苏慕雪乖巧地应了一声，“儿臣知道了。”
看起来刚才那一番话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影响，唯有站在他们侧面的苏云染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明明脸都变得那么黑了，还能在转瞬之间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真是佩服！
一抬头去突然对上了东辰耀看过来的目光，苏云染倏地低下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东辰耀和苏元平是一边的，那么苏元平应该已经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了，她还不确定那晚想要刺杀她的人到底是东辰耀这边的还是东辰夜那边，所以暂时按兵不动。
“来人，赶紧给太子和太子妃赐座！”
皇后吩咐下去，立刻有人再搬来两把椅子过来。
“不了，母后。”东辰耀开口拒绝，“儿臣马上要到父皇那里去一趟，就不坐了，留暮雪在这里陪您说说话吧。”
皇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也无法，只好摆摆手，“罢了罢了，本宫老了！你都不愿意多陪陪本宫了！”
“母后！”东辰耀也有些无奈。
“行了，赶紧去吧，去晚了你父皇该怪罪了。”皇后见他执意要走，也不留他，其实本来是想多给东辰耀和苏慕雪一些相处时间的，但是显然东辰耀在这方面和她没有一点默契。
苏慕雪没了东辰耀在旁边，顿时那边显得人单力薄，一下子没了刚才的高傲气势。
太后立刻安慰她，“太子就是这个臭脾气，一点也不懂得体谅女儿家的心思，回头本宫说他去！雪儿你可千万别生气！”
苏慕雪立刻诚惶诚恐，“不会的，雪儿知道太子他操心国事，本就不该拿自己的事去烦他。”
皇后赞赏地点点头，“果然是个好孩子，本宫听说御花园的荷花开了，不如你们陪本宫一起去看一看？”
“自然是好！”
几人正要离开，就有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奔了进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皇后一拂袖，正好刚才被太子气得没地儿发。
“回皇后娘娘！皇上让奴才过来请宣王爷过去一趟！”
东辰锦起身，“母后，儿臣先失陪了。”
皇后颇为扫兴，“去吧去吧，你们一个个都忙！”
苏慕雪上前，撒娇似的摇了摇皇后的手，“母后，不是还有我们呢吗？我们陪您一起去看荷花！是不是？三妹？”
苏云染突然被提到，立刻垂下眼帘，“是，我和姐姐一同陪您去。”
皇后拉着他们两人的手，总算稍稍看到了一点笑容，“走，现在就去，待会日头大了本宫就头晕了。”
“是。”
两道柔柔的声音一同应道，苏云染在起来的时候深深地看了苏慕雪一眼，从刚才开始，她就发现苏慕雪一直有意无意地朝着她这边看，太子在场的时候，她以为苏慕雪是防着她和东辰耀之间有什么，但是现在两个男人都不在了，她还是这么看自己，好像一直在试探什么。
他们跟着皇后一行，浩浩荡荡的来到御花园的湖边，果然湖中早已盛开了大片大片的接天荷花，田田的荷叶上还有不少露珠，更衬得荷花娇嫩晶莹。
皇后在湖心的小亭中坐下，有宫女来禀告，“皇后娘娘，苏夫人和苏二小姐来了。”
苏云染很快地蹙了一下眉又松开。
宫女退开后，她就看到了周秀玉和苏凝霜，两人对着皇后行礼后，很快就赐了座。
“哟！三姑娘也在这里啊！”周秀玉故意装作到现在才看见她，“你这丫头也真是的，现在已经嫁人了，好歹是个王妃，不必在家里，怎么穿得跟宫女似的，缺什么少什么，可以去跟雪儿说，你们现在不仅是姐妹，还是妯娌，不用生分的。”
她和苏慕雪站在一起一比，的确素的可以，但也不至于和宫女混为一谈吧？
苏云染微微一笑，“多谢大娘关心，我不缺什么，就是昨儿个穿的那身喜服着实厚重，压得的喘不过气来，所以今天才换来一身轻便的过来，再说，不是所有人都像姐姐一样端庄富贵的，云染自认姿色平平，撑不起这一身华服，你看着一身的蝴蝶多漂亮啊，这是不是就是……”她假装思考了一下，好像有些词穷，“招蜂引蝶！”
这个词一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唯有苏云染一人频频点头，非常满意的样子，“对了，就是这个词！云染从小没读过这么书，知道的成语就只有这几个，不过这次应该没用错！”
反正她的“没文化”也不是第一次了，不好好利用，怎么深刻地展现“没文化，真可怕”的真谛呢？
皇后咳了两声，“本宫好像有些饿了，来人呐，上点心。”
所谓不知者无罪，苏云染也如此一副无辜纯良的表情，即便是皇后也不能怪罪于她，但是周秀玉母女的脸就跟调色盘似的，一会红一会绿，一会白一会黑，最后挤出一个无比难看的笑脸。
很快各色精致的糕点就送了上来，在石桌上摆满，“来，尝尝看，这些都是本宫最爱吃的。”
于是每人拈了一块桂花糕，苏云染不喜甜食，只吃了一块就没有再拿，目光飘忽道亭外，看看湖中开得正艳的荷花。
“娘，你怎么来了？”苏慕雪拉着周秀玉的手，爱娇不已的口吻，眼神却在和周秀玉做交流，看看苏凝霜又看看苏云染，那意思很明显，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周秀玉微微摇头，“怎么？你嫁出去娘就不能来看看自己女儿了？这不是怕你不懂事，在宫里不习惯会做错事吗？”
她皱眉瞪了苏凝霜一眼，再看回去。
意思是，都是这死丫头，办事不利，笨死算了！都给她安排成那样了她还能失手！
苏慕雪眼神闪烁几下，挂上一个笑容，“娘您别担心，女儿在这里一切都好，有什么不会的，问一问就知道了。”
别担心，这次苏凝霜失手了也没事，不过要多费一番功夫罢了，苏慕雪本来就没在她身上放太多的希望。
189.你会恭喜吧
皇后也给周秀玉宽心，“是啊，你不要担心，雪儿这孩子聪明又懂事，本宫就想着，她要能早日给不过生个孙子就好罗！”
周秀玉大喜，“我也是这么想的！就看雪儿这肚子是不是争气了，要是快的话，明年就可以生出来了！”
宫中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孩子。
有了孩子就有了依靠，身份地位都要较之前稳固，再加上太子目前只娶了苏慕雪一个，没有其他女人的干涉，孩子只要有了，就可以顺利地生下来，如果是个男孩，以他们苏家的势力，苏慕雪还是皇后的亲侄女，必然就可以是将来的太子！
周秀玉单单是想着，就觉得的事情已经办成了一半，立刻朝苏慕雪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要赶紧抓住机会。
苏慕雪微微垂下头，羞赧的模样，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现在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了，只要她能尽快怀上孩子，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哪里有那么快啊，也许妹妹还比我先生呢！”
原本以为她说的是苏云染，谁知苏慕雪的目光却是看向苏凝霜。
苏凝霜脸色一红，“姐姐就会打趣我！人家不曾出嫁呢，哪里来会比你还快？”
“现在没嫁，说不定马上就要嫁了！三妹你说是不是？”
苏慕雪忽然看过来，苏云染没来由地头皮一阵发麻，什么时候他们的话题还会邀请自己一起参与了？
她干笑两声，“对，这种事情说快就快说慢也慢。”
苏凝霜叹息了一声，“还是姐姐和三妹的命好，一个是太子妃一个是王妃，希望我能沾一点你们的光，也嫁个好人家。”
皇后兴致勃勃，“要不要本宫帮你物色几个？京中还是有几户人家的公子不错的，年龄也得当！”
皇后物色的自然是官员的子嗣，那些个公子在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和皇子一比，一个个都逊色了。
苏凝霜想要的是和她两个姐妹平起平坐，哪里肯随便找个男人就嫁了？
“这……”
“唉！都怪夜儿那孩子太难管束了，否则让你嫁过去，整个你们姐妹三个，都嫁到我们皇家来，也好做个伴！”
皇后提到陵王，就有些可惜，现在就差他一个没有正妃了。
“多谢母后关心，算命的说二妹的好姻缘就在今年，所以大概她好事将近，不需要劳烦母后操心了。”苏慕雪替苏凝霜解围，同时深深地看了苏云染一眼，“到时候三妹会恭喜你二姐的吧？”
“我……”就在所有人都等着她的回答的时候，突然一声突兀的公鸭嗓响起。
“圣旨到！”
皇后一行人立刻起身跪拜。
过来宣旨的正是皇帝身边的首席贴身大太监，可见皇帝对这件事的重视。
“今闻，丞相苏元平之女，苏氏凝霜，温良贤淑，品貌端庄，适逢婚嫁之龄，朕钦其为皇五子东辰锦之侧妃，择日大婚，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山呼万岁，苏凝霜一脸欣喜地接过那道明黄的圣旨。
所有人都在恭贺她，只有苏云染——懵了。
“三妹？三妹？”
她猛然回神，看到苏慕雪站来她面前叫她，苏云染木然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苏慕雪看上去有些为难和歉疚，“姐姐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竟然和二妹共侍一夫，你……不会介意的吧？”
“……”苏云染沉默着不说话。
介意吗？不介意吗？
她觉得今天的事情完全就是一场讽刺，难怪周秀玉会带着苏凝霜一起过来，难怪苏慕雪会有意无意地提起苏凝霜的婚事，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就等着一道圣旨下来，看她如何的出丑！
“三妹？”这次苏凝霜也过来了，脸上洋溢着羞怯的笑容，拉着她的手，“以后我们又是一家人了，三妹是正妃，姐姐我的脾气不好，你也是知道的，可一定要多多让着我一点！”
“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就好懂得收敛，”苏云染毫不客气地抽出自己的手，冷然出声，“而不是让我让你。”
此言一出，苏凝霜的脸色顿时比锅底还黑，苏慕雪推了苏云染一下，“你怎么能这么和你二姐说话？即使你是正妃她是侧妃，到底她是你的姐姐，善妒之心不可有，你这样会让王爷厌恶的！”
皇后乐呵呵地拉住苏凝霜和苏云染的手，“你们姐妹还真是有缘，本宫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这样呢？好事！好事！”
“哟！三姑娘，怎么看着你的脸好像不大高兴呐？”周秀玉又来挑事，故意装作惊讶的样子。
“有吗？”苏云染唇角上挑眼睛弯成新月，“我没有不高兴啊。”
周秀玉在心里暗骂，变脸变得还真快，“没有就好！霜儿以后就在你府上了，你们要好好相处，姐妹之间感情应该更好，到时候早日给王爷添个小世子，就是我们苏家的福分了！”
皇后笑得合不拢嘴，“就是就是！本宫现在急着想抱孙子！你们都要好好努力！”
“雪儿会的。”
“霜儿会的。”
两声娇俏的声音应着，苏云染深吸了两口气，终是没有开口。
苏凝霜像是完全看不到她眼底的寒冰似的，又过来缠着她，“妹妹，一会和我一起去一趟锦绣坊吧！”
苏云染听到“锦绣坊”三个字眉心一跳，她的喜服就是在那里做的。
上次那几个妇人明明说已经预定到了明年的中秋，苏凝霜却要现在过去，是东辰锦事先打过招呼了吗？
她现在急切地想要找他当面问个清楚！
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她要听他自己说，亲口告诉她。
苏云染眼波一转，笑得明媚生姿，“好啊！这个我比较有经验，还可以帮你多参谋参谋！”
苏凝霜一愣，她已经做好了下一刻看到苏云染暴怒失态的样子，没想到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反应。
“你真的要跟我去？”她问的有些心虚，事实上，锦绣坊不过是她随口一说，要是真去了，她根本就订不到衣服！
190.你喜欢就送你
谁都知道锦绣坊的架子大，即使是王侯贵族要他们的东西，也只有一个等字！
一来他们的东西确实是好，即使是宫中的制衣局也比不上，二来也正因为他们的规矩严格，没人可以走后门，能拿到他们的东西才越加的有面子。
苏凝霜口头上似乎占了上风，但是苏云染如果真的跟她一起去锦绣坊的话，她的丑就出大了。
“什么时候去？”苏云染又追问了一句。
苏凝霜更加心虚，正不知如何应答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冽的男声，“云儿？”
两人抬眼看过去，满眼妖娆红菡萏，他一袭白衣胜雪一眼就让人看到，即使在烈日下也让人觉得心间一丝凉风吹过，烦躁归于平静。
“我以为你已经回去了。”他行至她面前，替她拭去额上的薄汗，“一起回去？”
苏云染深深地看着他，她期望自己能从那张脸上看出一点端倪，哪怕是一点，她都会毫不犹豫，毅然决然地马上扭头就走。
他希望坐享齐人之福，她不会阻止，但是这其中绝对不包括她。
然而没有，东辰锦眼中除了她的影子，什么都没有。
“王爷！”苏凝霜对着东辰锦微微一福，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视。
苏云染倏地别开视线，好像刚才那一眼不过是错觉，她从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过他。
紫眸中笼上一层阴云，他淡淡朝苏凝霜颔首，“起来吧。”
忽略苏凝霜已经伸出来，那双期盼着他能扶她一下的手，径自转身握住了苏云染，“母后，儿臣想现代云儿回去了，可以吗？”
他握住她手的时候，她的心脏蓦地漏跳一拍，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既怀疑他的坦荡，又因为自己那一瞬间的失神而惊慌。
不知不觉中，这个男人到底在她心中占了多大的分量？
如果硬要生生从心中剜去呢？
会……痛吗？
苏云染慌乱地低下头，不再去想。
皇后嗔怪地抱怨了一句，“老话说的果然不错，有了媳妇忘了娘！本宫真是伤心呐！一天之中两个儿子成亲了，如今只剩下自己一个罗！”
“怎么会呢？雪儿愿侍奉母后左右，陪您聊天解闷，只要您不烦我、恼我，打我我都不走了！”苏慕雪一张嘴甜的能滴出蜜来，把皇后哄得开开心心的，一个劲地夸她懂事。
“行了行了，你们都走吧，知道你们新婚小两口甜蜜着呢，本宫也不好意思多留你们，记得常回来看看本宫就算你们有心了。”
“谢母后！儿臣告退！”
苏云染被东辰锦拉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刻跟着重复了这句话。
“妹妹这就走了？”苏凝霜一副遗憾的样子，“本想和妹妹多说几句话呢，那一会你还陪我一同去吗？”
“去哪里？”东辰锦问了一句。
苏云染的目光在他和苏凝霜之间逡巡了一遍，摇头，“没什么，现在不想去了，姐姐你找别人陪你去吧。”
苏凝霜心中那个得意啊，刚才害怕谎言被揭穿的恐惧一点都没有了，现在有的全是胜利者的高高在上，趁着这个机会让这小蹄子知道自己不是随便可以被欺负的人，她欠自己的债，她苏凝霜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苏凝霜把玩着自己涂得鲜红的丹蔻，“既然如此，那也只好这样了，可惜了，本来还想带妹妹去见识一下的，锦绣坊可是出了名的难预定！他们家的衣服精美绝伦！”
东辰锦微微一笑，“云儿成亲那天穿的衣服就是锦绣坊的手笔，想看的话随时可以看，不用特意跑一趟锦绣坊。”
苏凝霜一噎，连苏慕雪也是一脸吃惊，这丫头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跳过那么多约定的达官贵人，直接让锦绣坊为她赶制嫁衣？
“呵……呵呵……是吗？等下次我去找妹妹拿出来瞧瞧。”苏凝霜没话找话说，她怎么也没料到那日苏云染穿在身上的就是锦绣坊的东西，虽然她觉得好像不是自己那天穿的那一套，倒也没有特别留心看，再来，她那时候装作是丫鬟，也不敢太放肆的盯着苏云染看，怕她把自己认出来。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如果你不介意穿我穿过的嫁衣的话。”苏云染突然说了一句，苏凝霜的脸色完全僵住。
东辰锦微微蹙眉，不喜欢她这么咄咄逼人的口吻，“我们回去，我有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苏云染挑眉，但她终究没有想其他女人那样大吵大闹起来，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好。”
回去说就回去说，她看他到底能给她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苏凝霜眼底快速划过一抹厉色，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柔浅笑。
苏云染，咱们走着瞧！任凭你们再说什么也没有用，圣旨已下，我势必要入主宣王府！
到时候，我要你跪下我脚下哭着想我求饶，我要把你给我那一巴掌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
“父皇！儿臣觉得，我们和璃月国之间势必会有一战！”
御膳房中，东辰夜言辞凿凿，十分坚持自己的观点，“近百年来，我们两国摩擦不断，边界百姓民不聊生，而且璃月国那一群狼子野心，一直对我西北五城虎视眈眈，如果不战，我们就只能被动的成为别人刀口下的鱼肉，任人宰割！”
东辰耀冷哼一声，“璃月国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说不定他们根本就已经打消了要再争夺西北五城的念头，我们这个时候挑起事端，不是自找苦吃吗？七弟你说的容易，打仗不是儿戏，军饷粮草兵卒，样样都需要钱，你以为国库有多少钱可以给你折腾？再者，朝中老成也多不同意打仗！”
“正是因为他们没有动静，我们才要先发制人，如果他们正在暗中密谋什么对我初芸国不利的计划，到时候真打起仗来，我们吃了亏，谁来负责？”东辰夜不无讽刺到，“莫不是那些人之中有人收了璃月国什么好处？”
191.我只看见你
“胡说！”东辰耀冷斥，“他们都是国之栋梁，你这样妄加猜测，若是被他们知道，今后还有谁敢站出来说话？！”
“如果不是真的为江山社稷着想，养他们那群人做什么？这才是真的折腾，不心疼国库的银子吧？”
兄弟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皇帝头痛不已，“你们两个别吵了！朕今天叫你们来，原是想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没想到你们吵得比朝上那群还凶，朕已经为锦儿的事情操了一把心了，你们两个就不能让朕省省心？”
“父皇恕罪！”
两人异口同声。
皇帝更头痛了，“除了这句你们就不能说点别的？刚才劝锦儿娶亲的时候你们不是很一致吗？怎么到了这种大事上面就分道扬镳了？”
东辰耀说，“回父皇！正因为是大事，儿臣才不敢马虎！”
东辰夜说，“对！儿臣也是这么认为的！”
皇帝抚额，“你们要是都像锦儿一样替朕考虑，就不会一直吵个不停。”
刚刚才知道，第一次坐花轿到宣王府的是苏元平的二女儿苏凝霜，本来这事没什么的，不知是谁，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现在全帝京的人都知道了，在初芸国，女子名节最大，苏凝霜已经过门到宣王府了，再没有改嫁被家的可能，如果非要嫁别家，都多时丧偶或者侍妾。
这对苏凝霜来说又太不公平，他们皇家不能做出这么没担当的事情来，再说，在初芸国，男子三妻四妾是非常正常的事情，让东辰锦再多娶一个，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于是为了平息留言，皇帝只好把东辰锦找来，询问了他的意思。
最后在他的晓以大义以及东辰耀和东辰夜的连环攻势下，东辰锦终于松口。
皇帝看他那张隐忍的脸，就有些搞不明白了，男人多娶几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怎么这个儿子就是和他几个兄弟不一样呢？
看看太子，十六岁就通房丫鬟，十七岁当爹，现在又娶了个太子妃，再看看东辰夜，一屁股的风流债他都懒得替他算了，女人前赴后继的扑过来，也没见他这个小儿子拒绝过，不是也乐在其中吗？
两人在听到皇帝提起东辰锦的名字之后，脸色都变得不太好。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这件事朕留到明日早朝在向诸位爱卿问问看他们的意见。”
皇帝摆摆手，看上去已经很疲惫了，眼下也是一圈的青黑。
听太医说，进来皇帝的身体大不如前，时常感到胸闷心慌，头晕脑胀，吃了许多药也不见有好转。
东辰耀和东辰夜各怀心思，对看一眼，敛下自己眼中的不甘，“儿臣告退！”
他们现在的对立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纸了，只要谁先捅破，维系在表面的那一层客套关系就会彻底决裂。
不过现在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各自拉拢巩固自己的势力，这就是为什么，明明说过不急着考虑婚事的东辰耀会突然仓促决定成亲，也是为什么陵王一再鼓动打仗，好掌握更大的兵权，拉拢军中的势力。
……
“现在可以说了。”苏云染声音淡淡，听不出起伏，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越是在乎越是平静，平静到可怕。
两人隔着一张小小的茶几对面而坐，墙上还贴着大大的红双喜，却一点也不能让人提起一点喜悦的心情来。
“苏凝霜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看到他颔首的一个动作，苏云染觉得心上重重一击，片刻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是满嘴的苦涩，“你答应我的话没有忘吧？”
东辰锦再次点头，眉心紧蹙，“你说过你要正妃之位，我保证，宣王妃的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人。”
“哦，看来是我自己没有说清楚……”她自言自语了一句，神情飘忽，明明近在眼前却让人觉得抓不住她，像是一阵风，随时会飘走。
“云儿！”东辰锦心慌地握住她的手，才能感觉到她的确是在自己面前，“我不想找什么借口，这件事的确父皇有问过我的意思，也是我点头同意的。”
“你喜欢她吗？”她什么也不想问，只要问这一句。
深紫色的眼眸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乱花飞絮，我只看得见你一人。”
这一句，足矣！
苏云染脑海中思绪万千，轻轻一叹，“东辰锦，不要对我太好。”
她怕她被美好的表象所迷惑，泥足深陷，不可自拔，她怕一旦东辰锦知道了她的身份，两人彻底决裂，她不能潇洒走开，她更怕……自己的心遗失他身上，拿不回来。
东辰锦眼底很快地闪过一抹快到看不见的情绪，“不，我对你还不够好，让你误会不安，是我还不够使你信任。”
她曾对自己说过，不是唯一，她宁可不要。
可是在吗面对东辰锦的万丈柔情时，她却不能狠下心潇洒离去。
她对自己说，是为了任务，为了自己的命，可是心底还有个弱弱的声音在说，不是。
她慌乱地别过眼睛，“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
“云儿？”
“什么？”她回头，希望他还能再说点什么，可是东辰锦只是嘱咐了一句，“记得起来吃饭。”
“哦。”莫名的，她有些失望，不，是很失望。
理想终究敌不过现实的强悍，这个道理她在还是苏小小的时候就明白，怎么反倒越活越回去了呢？
她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剪不断，理还乱”。
是要再相信他一次呢，还是不要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
她又觉得自己很可笑，就连她自己的身份都是假的，又拿什么去要求别人真诚的对她？
没有付出却想着回报，真是要不得的奢望……
在她背后，目送她远去的东辰锦眼中明灭不定，似有万千情绪在飞快地流转。
“王爷，您不说点什么吗？”清风不知何时闪身到了东辰锦背后，或者他其实一直都在，身为影卫，他从来都是主人的影子，如影随形。
192.客人不简单
“说什么？”他一直紧握的拳头倏地松开，好像刚才的那一切都是错觉，他一直是这么的云淡风轻，“我要说的不是都已经说了吗？”
“王爷……”清风低低叹了一声，似无可奈何。
他知道身为属下不该去管主子的事情，可是看到东辰锦和苏云染现在这样，他真的忍不住想说两句，即使到最后王爷完全不听也没关系。
“如果您刚才什么都不说，让她误会对她比较好吧……”
东辰锦目光悠远，“我也想，可是还是说了。”
一看到苏云染受伤隐忍的眼神，强颜欢笑，他就忍不住不去安慰她，这个外柔内刚的女子，她总是用坚硬的外壳把自己保护起来，让人看不到她外壳下面真实的情绪，如同小兽，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假装不需要关心，却比谁都要更害怕孤独。
东辰锦闭了闭眼，压下心中冲动的情绪，“让人准备一下吧，收拾一间房出来。”
“给侧妃住？”
东辰锦点点头，“原本是没有打算的，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切从简吧，也不用办什么了。”
清风点头，“属下知道了，一切交给我，主子放心吧！”
“那边有动静吗。”东辰锦重新把注意力房东正事上来。
清风摇头，“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
“是应该快了，狐狸尾巴藏了太久，他不累我也觉得累了，这次就彻底做个了断吧。”
他语调淡淡，却透出极强大的压迫感，清风已经替那人捏了一把冷汗。
……
“哟~公子！你好长时间没来了~都想死让人家了~”
夜色深沉，华灯初上。
苏云染一身青灰色的男子长衫，一柄简单的折扇，三千青丝只用了一根它同色系发带束起，她本就带着一股男子的英气，这样打扮也一点不显女气，只觉得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刚一出现，立刻引起了众多青楼女子争相抢夺，一个个搔首弄姿，极尽能事地展现自己的妖娆妩媚。
苏云染折扇一挡，无视一片爱慕的眼光，径自穿过人群步入大厅。
“哟！”老鸨甩着花枝招展的红手帕，一看到苏云染立刻像是看到了一堆移动的银子，“公子爷！我们这万花楼呐清纯的、艳丽的、有才的、有貌的！应有尽有！您喜欢什么样的？跟妈妈我说！保准找一个您满意的！”
她虽然穿着简单，但这身衣服的料子却极不简单，老鸨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眼就能辨认出来谁有钱谁没钱，不然怎么混这碗饭吃呢？
没错，转了一圈，她再度回到了起点。
这个万花楼有太多的秘密，总觉得和东辰锦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不出头绪，就干脆亲自来一趟，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你们这儿最漂亮的是哪个？”她沉下嗓音，听上去倒也和一般男子没有太大的差别。
老鸨一张菊花脸的褶皱全都笑开了，“这还用问嘛！我们这儿的花魁自然是玉娆姑娘！公子不知道嘛？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们玉娆姑娘歌唱得好！舞跳得美！首次登台献艺的时候，可是轰动帝京啊！”老鸨说着拉下了苏云染，贴在她耳边说，“连王爷都为我们玉娆姑娘倾倒呢！”
苏云染不用猜都知道老鸨说的王爷是陵王东辰夜。
倒是没想到这个玉娆姑娘红的时间还挺长的，距离自己那次绑了她，应该差不多有近三个月的时间了，都说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这个玉娆姑娘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下来，倒也有些手腕。
苏云染点点头，“玉娆姑娘我的确有听说过，慕名已久，那你就把她给我叫下来吧。”
“这……”老鸨一时口快，现在又后悔了，“实在对不住，公子来的不巧，玉娆姑娘刚刚已经被一位客人包下了，今天不能再接客了！”
苏云染兴致缺缺地摇了摇扇子，“哎呀，那真是可以，本公子今天来就是为了一睹芳容的，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巧，那下次好了，玉娆姑娘什么时候有空？”
老鸨更加为难，“到月底……都不会有空……”
苏云染折扇一收，“全包下了？”
“全包下了。”
好大的手笔，她倒是忽然对这个包下第一花魁的人有了兴趣。
老鸨看苏云染不说话，就有些急了，“公子啊！其实也我们万花楼也不是只有玉娆一个嘛！还是有很多漂亮姑娘的，玉娆有什么好的，除了脸蛋漂亮点，冷的跟块冰似的！一点也不讨人喜欢！哎！小翠！快下来招呼客人。”
老鸨一眼瞄到了一个正倚在楼边没事做的姑娘了，立刻招了下来。
“公子，你看！这个怎么样？小翠人长得漂亮嘴也甜！”
老鸨说着就要把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推到她怀里，苏云染立刻假装掏扇子，侧身一让，“不必了，我找个地方喝酒就好。”
老鸨立刻使了个眼色，“好好好！小翠！还不赶紧带公子去你房里喝酒！”
苏云染不得不佩服老鸨的揽客能力，到底是怎样一个极品的老板能找到这人才的老鸨？
“好吧，前面带路！”趁着小翠那双涂满丹蔻红艳艳的手没有碰到自己之前，苏云染抢先一步踏上楼梯。
上去也好，她原始打算从花魁嘴里套套万花楼的内幕，没准会知道些什么，现在就先陪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嘴里知道一点什么，到时候弄晕了，也方便就近查探花魁房中的情况。
她有预感，那位能把万花楼第一花魁包下来半个月的客人不简单！
小翠喜上眉梢，“好嘞！公子您请跟我来，我的房间就在上面！”
老鸨在后面嘱咐，“小翠！眼睛给我放亮点！一定好把公子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公子开心了，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知道了，妈妈！”小翠应了一声，立刻提起裙摆跟着苏云染上去了，“公子您等等我！让我来给您带路！”
给读者的话:
很多亲在问一天几更，以后弦歌会在每天的最后一章说一下，今天就到这一章，o(n_n)o谢谢！
193.看现场
在穿过数十对搂搂抱抱的男女的之后，小翠一路小跑，把苏云染引到了最里面的倒数第二间房里。
苏云染一路看过来，知道于是在里面的越金贵，看来这个小翠的地位也不算低。
仔细看过去的话，会发现姑娘长得还是不错的，就是妆厚了点。
小翠已经进去了，看到那个玉树临风的公子竟然还站在外面，立刻展开攻势，“公子~您进来啊，站在门口做什么？害怕人家吃了你不成？呵呵！”
苏云染眼睛一眯，一股邪肆的气息自她身上散发出来，“不是怕你吃了我，是怕我吃了你。”
小翠立刻被她看得心跳加速，小鹿乱撞，“讨厌啦~死鬼！”
噗！
苏云染差点一口憋笑憋得自己内伤，连忙用扇子遮住半张脸。
在小翠十分热情，半拉半拽地把她拖入房间后，立刻有人送来了酒菜。
小翠给两人都满上一杯，“公子来！奴家敬你一杯！”
“多谢。”两人一仰脖，苏云染的背后水光一闪，酒杯就空了。
这种地方的东西十有**都是加过料的，曾经吃过一次这样的亏，苏云染深感那次教训的深刻，如果不是东辰锦，她一定会杀了那个男人！
再加上她还有正事要办，所以要保持清醒，这种东西敬谢不敏。
“你很漂亮。”苏云染看着小翠，说了一句。
小翠一愣，脸上很快地划过一抹伤感，“过去的确有很多男人这样说，不过这些年，公子你倒是第一个。”
“何以见得？从我进来到现在，见过的最漂亮的就是你了。”她循循善诱，要打探消息，先降低对方的防御心理。
小翠摸了摸自己的脸，“美人迟暮，本来我也觉得自己的日子还长着呢，自打隔壁那个第一花魁来了正好，我的生意就一落千丈！”
她言语中不无讽刺和嫉妒，想到玉娆那张脸勾了她多少生意，她现在都只能捡玉娆剩下的。
苏云染挑挑眉，“她的客人很多？”
“谁说的！”小翠看起来很激动，“自打她出来到现在，真正伺候过的，统共不过一个！”
“现在房里的那个？”好像有点眉目了，苏云染一副十分好奇的语气。
“是啊！谁让人家命好呢，头一次登台就遇到个大金主，别看是在楼里待着的，那日子过的不比人家大户人家的小姐过的差。”小翠又喝了一杯，“大小姐每次露个脸，让那些男人们呐看得到吃不到！最多陪他们弹弹琴喝喝酒，最后就把人轰出来了，妈妈每次都把气急败坏的恩客们往我这儿送，唉……”
她一个“唉”字包含了太多的苦，苏云染看到小翠露出来的手臂上有道道红印，就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那个客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历？这么多达官显贵都碰不到玉娆姑娘的手指甲？”
“谁知道呢！”小翠嗤了一声，神神秘秘地拿手往东边方向指，“妈妈说啊，是里头那座城里面的人！叫我们都小心着点，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那位爷！”
皇宫？！
苏云染心底已经出现了一个名字，但是还不敢确定。
“公子，你怎么不吃啊？来，奴家给你夹菜~”眼看着小翠就要贴过来，苏云染刷的一声，打开折扇，一团粉末飞出，小翠的身子忽然一软，倒在了苏云染身上。
听到一阵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响起，她这才起身，把这个前头牌架到了床上，动作之大，一点也不温柔，小翠却跟睡死了一样，毫无动静。
暗幽谷的迷药果然非同凡响，下次她要找巧儿多要一点来防身。
打开窗户，忽的一阵夜风袭来，吹得人立刻清醒了不少。
苏云染探出头去看了一下，这里是万花楼的背面，窗与窗之间隔了大概有一米远的距离，楼高粗估有六米，窗外有大约一掌宽的窗沿，如果两脚一字排开，还是可以站立的，窗户外面是一面湖水，无人经过，她可以放心的攀爬。
把宽大的袖口系紧，撩起下摆，同时把长长的腰带解下，一头系在腰上，另一头系在窗边，苏云染手脚灵活地站到了窗沿上，心里默念着一、二、三！
空中飞起一道影子，脚刚踏上对面的窗沿，立刻出手攀住突起的窗棂，如野猫一般，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对面的窗外。
侧耳倾听——
“爷，夜深了。”玉娆暗示着说了一句，一双翦水秋瞳含情脉脉地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男人。
男人点点头，“恩，休息吧。”
苏云染的耳朵陡然竖了起来，一个激灵！
真的是他？
她起初想虽然有这个猜想，但自己也十分怀疑，因为想来他应该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明目张胆的事情来？
带到屋里的烛火熄灭，苏云染轻轻地用手指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眯着眼睛往里面看。
隐隐约约可以辨认出，床上有两道迷迷糊糊缠在一起的身影，苏云染微微挑了下眉，她可没有兴趣看别人的现场表演，只是想确定那人到底是不是如所想的那个一样。
女子细细的声音传来，“爷你想奴家了吗……”
“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嗯……倒是有一件……”女人破碎的声音。
男人低沉冷冽的问，“什么事。”
苏云染心里又对那人鄙视了一番，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还能保持这么冷静的声音，丝毫没有一点沉迷其中的样子，这人实在是深沉得可怕！
“是前些天……有个将军喝……喝多了……跟我说……的……”玉娆有些情难自禁，偏偏这个男人似乎对她所知道的事情，比对面前的美人更感兴趣。
不准她沉沦，下颚突然被用力捏起，痛得她瞬间恢复了理智，男人低葛的声音在耳边威胁似的出声，“说！”
苏云染抖一身的鸡皮疙瘩，暗骂一句无耻！
连个烟花女子都不放过，只一心想着利用她身上的价值，不禁在心中为玉娆深深地掬了一把同情的泪。
姑娘，咱下回看男人的时候，能把眼睛带出来再看吗？
194.破绽
“说……说他们最近……正在加紧操练……弄得好像……好像要打仗似的……”
男人的如海的黑眸变得更加深沉，“果然……”
“什么……”美人儿显然还在意识迷乱的状态中，完全没听清他话。
男人也不再说话，终于将全副心思放在面前的美人身上。
苏云染觉得听到这里，她已经确定床上那个正在和女人纠缠的应该就是太子东辰耀！
竟然想到通过青楼花魁来探听消息，果然好手腕。
看样子陵王和太子之间的分裂已经越来越明显，双方各不相让，都在暗中准备着自己的势力。
她正要回去，突然脚下一滑——
“什么人！”
里面大吼了一声，东辰耀豁得推开窗户，窗外一片夜色茫茫，湖面上泛着粼粼波光，风平浪静。
“爷，怎么了？”玉娆惊慌地披上衣服，还从未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没什么，可能是我听错了。”东辰耀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锋利的目光还是在窗外查看，不放过每一个可以的角落。
玉娆松了一口气，“那回来休息吧。”
“不了，我想起还有事情没有处理，这就回去了。”
东辰耀关上窗户的瞬间，看到了窗纸上一个小小的洞，瞳孔倏地收缩起来，转身随手抓起自己的衣服披上。
玉娆急急忙忙追上去，“您不在这儿过夜了？”
“不了。”
想到有人探听了他的秘密，他哪里还能安心在这里过夜，估计一下，那人还逃不远，他现在要去追，然后将一切可能暴露他秘密的人——灭口！
随着房门咯吱一声关上，玉娆失神地跌坐在床上，神情掩不住的失落。
“他总是这么来去不定……”
与此同时，苏云染仅靠着一条腰带悬挂，才没在刚才的一失足中摔下去，她现在站来两层楼的窗户之间，头顶花魁房间的窗沿，脚踩底下房间的顶沿，整个身体完全贴在墙面上，壁画一般，不敢轻举妄动。
刚才东辰耀一打开窗户的时候，恰好一扇窗挡住了她的腰带，不然肯定被发现了。
知道听到上面房间明显的关门声，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立刻一手抓住腰带，一手攀住窗沿，在墙面上一踏，借助反弹的力量，回到了小翠的房间。
刚把窗户关上，小翠迷迷糊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苏云染立刻回到桌边做好，假装还在喝酒。
“公子？”小翠扶着自己的头，感觉晕晕乎乎的，和自己平时喝酒的感觉不太一样，看到苏云染还在自斟自饮，顿时羞愧不已，“对不起！公子，奴家这就来陪您喝几杯！”
她怎么会自己睡着了呢？
苏云染抬手阻止，“不用了，我觉得今天已经喝的够多的了，你想喝的话，可以自己喝。”
“这……”小翠搞不懂苏云染的意思了，哪有他们陪酒的喝酒，客人不喝酒的道理？
“不如你陪我玩个游戏吧？”苏云染突然冲着她眨眨眼，墨黑的凤眼星光流转，让人不自觉地就跟着她所说的话去做，小翠点点头，“公子请说。”
于是苏云染抓了几颗花生米，几颗蚕豆，拿筷子沾酒，在桌面上画了一个米字，用方框框起来，兴致勃勃的样子，“来！我跟你讲一下规则！”
说着先把手里的蚕豆给了小翠，自己留着花生，“蚕豆是你的，花生是我的，按照这样摆着，”她把蚕豆和花生分别摆在对立面的三个点上，“一次一人走一步，先把三个自己的棋子连成一条线的，就算赢！”
说白了，其实就是米字棋。
苏云染现在极尽无聊，推测以东辰耀的个性，现在估计已经追出去几里地了，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他把整个帝京都翻过来，也不会想到她还躲在万花楼里，所以她现在要在这里耗到天亮，等到天光大亮，东辰耀也不敢把事情弄大，她就安全了。
小翠一愣一愣的，在苏云染的指导下，两人你一步我一步地，下起了米字棋，小翠起先不懂规则，连连败退，而且她也不懂，哪里有客人花了钱的，找她来陪客人玩游戏？
小翠最早听到游戏两个字的时候，着实是想歪了，却没想到真的是个游戏，一直担心着里面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但是看看苏云染，完全专注在“棋盘”上，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也就放心了下来。
后来小翠也找到了乐趣，赢了几次，于是两人一盘接着一盘，酒干了就再重新画棋盘，一直到天亮。
……
苏云染从万花楼回来，没打算走正门，不料晨雾中，却在宣王府的街口看到了一个人。
瘦削的身形，不是掩唇轻咳，即使在薄雾中看不清脸庞，她也一眼就看出了那人是谁。
她迟疑了一下，要不要趁着对方还没看到自己之前转身先溜，但是就在她刚刚有这个想法，还未来得及做出行动的时候，那人却突然抬起了头，一眼就看到了她。
“云儿！”
东辰锦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眼中有着担忧的神色，“你昨晚去了哪里？怎么一夜不归？”
“我只是突然想出去走走，不会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吧？”她故意说着气话，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连她自己都在懊恼，现在的苏云染怎么变得这么矛盾了？
“你等了我很久？”
东辰锦微笑着，“没有很久，你想出去可以，但是要记得告诉府里的人，否则我会担心，回去吧。”
转身的刹那，苏云染触到他被雾水沾湿的衣袖，顿了一下，还说没有很久？
一见到两人回来，清风立刻上来迎接，给东辰锦披了一件外袍，“主子，您出去的时候怎么不多穿一点。”
东辰锦摇摇头“没事，只是站一会而已，不碍事的。”
“下人准备了姜汤，您进去喝一碗吧。”清风还是不放心。
他伺候东辰锦多年，东辰锦的身子有多弱，他很清楚，别说是这样在寒风里站一会，有一年东辰锦一直在屋里头没出去，还是病了个把月，所以出去也不好，不出去也不好，东辰锦的身体实在难调养。
195.回门
东辰锦刚想拒绝，苏云染忽然说了一句，“有没有多煮一点？我也想喝。”
清风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立刻回答，“有！煮了一锅的！王妃请跟我来。”
苏云染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看着还站在原地的东辰锦，蹙眉，“你不陪我一起喝吗？”
东辰锦掀唇，“正准备去陪你喝呢。”
清风看着两人一同往大厅走去的背影，暗暗点头。
用过早膳之后，东辰锦本来要和苏云染一起回门。
但是突然接到宫里传来的旨意，让他去上朝，好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讨论，于是苏云染先回去，东辰锦下朝了再去。
坐在轿子里的苏云染兴致缺缺，回门就是要去准备接受周秀玉和苏凝霜的冷嘲热讽的，你不想提起精神和他们斗都不行，软柿子只会更加被他们捏的稀巴烂。
如今少了个苏慕雪，也算是比之前稍微好那么一点点了，因为那三个人当中，最有脑子的就是苏慕雪，每次找茬基本都是周秀玉额苏凝霜在动手，苏慕雪却十分懂得置身事外。
只是不知道……苏慕雪是不是选在和她同一个时间段，如果真是这样，又是三个女人一台戏，有她好受的了。
“王妃！到了！”
轿夫在外面提醒，苏云染掀开轿帘，日光照下来，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睛，眼前一块巨大的牌匾——苏府。
“行了，你们回去吧。”她打发轿夫，轿夫们面面相觑，“王妃，我们回去了，您要怎么回去？”
“骑马，或者走回去都行。”她是在对摇来晃去的轿子受够了。
“是。”
这边轿夫们刚刚离开，门口就踏出来两个人。
“哟！三姑娘回来啦！”周秀玉红光满面，一身赭色外袍，满头珠翠，差点晃瞎了人眼，果然做了太子的丈母娘就是不一样了。
苏凝霜朝外看了一圈，“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走回来的？好歹也是堂堂王妃，说出去，就算你不丢人，王爷也要跟着丢人呐，三妹怎么这么不懂事……”苏凝霜突然有又止住，“还是……王爷对你不好？连个轿夫都不给你派？”
苏云染点点头，“二姐可以去给人算命了，你怎么说的这么准？我还真就是走回来的。”
看到苏凝霜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苏云染无声地勾了勾唇角。
既然有人去通报，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
说这话分明就是想打压打压她的气势，告诉她，别以为自己是王妃了，就怎么样了。
其实苏云染想说，他们真的是多虑了，她从来没有把自己是王妃了当成什么不得了大事，她不过是成了别人的妻，从此不再是一个人，仅此而已。
偏偏世人的眼睛永远不会那么单纯，总能看到背后一些有的没的，然后无限地夸张扩大，庸人自扰。
她不接苏凝霜的话茬，苏凝霜就没话说了，这事他们自讨了个没趣。
提步跨进了门槛，刚好苏元平迎了出来，“云染，回来了？”
“是的，爹爹。”她对着苏元平低低一福，故意忽略周秀玉那难看的脸色，她刚才就是不想对着周秀玉行礼。
“好孩子，赶快里面去歇着吧！”苏元平嘴上虽然说着关心的话，眼底却一点也没有关心的神色，毕竟不是他真的女儿。
不过苏云染觉得，就算她是真的苏家三小姐，苏元平也不见得会对她关心到哪里去，否则也不会被人欺负致死了。
她清冷的目光淡淡扫过周秀玉、苏凝霜、苏元平，这些所谓的“家人”，其实才是害死原本的三小姐的真正凶手啊……
“老爷……”
周秀玉刚说了一句，准备要诉苦，苏元平却完全没有听到，径自转身对苏云染说，“走，先到大厅喝杯茶，然后跟爹爹到书房去，爹爹有话要嘱咐你！”
苏云染墨黑的眸底闪过一丝微光，又有任务要下达了吗？
走在后面的周秀玉一阵脸黑，苏凝霜向着苏云染的背影啐了一口，“不知道背地里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把爹爹哄得团团转，以前爹可是连看那白痴一眼都不会看的！”
周秀玉冷哼一声，“你爹现在最疼的也是雪儿才对！她不过是嫁了个王爷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等你过几天嫁过去，看她还敢嚣张！”
一提到过几天要嫁过去的事情，苏凝霜脸上就有了一丝愁色，“大娘！霜儿担心，斗不过这个狐狸精啊。”
以前她一直觉得苏云染那个初芸国第一美人的称号不过是徒有虚名，也不知道是怎么胡乱冠到她头上去的，她和苏慕雪不知道要比那个白痴漂亮多少倍！
直到几个月前，这白痴脑子变得好使了以后，就不像从前那样打扮了，满衣柜的花花绿绿的衣服，她一件也不穿了，厚厚的胭脂水粉她也不涂了，说话也不结巴了，欺负也敢还手了，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她被人从湖里捞起来后断气又醒了，苏凝霜一定会认为这个苏云染根本就是换了一个人，绝对不是原来那个白痴！
她现在总是一身简单的素色一闪，不施脂粉，却偏偏有一张天妒人怨的脸！即使打扮得在朴素，还是让人一眼就能从人群中看到她，眼前一亮。
这一点，让苏凝霜一向自以为完全胜过苏云染的把我没有了。
“笨蛋！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周秀玉尖尖的手指戳着苏凝霜的额头，“男人是什么？永远图新鲜！喜新厌旧是他们的本性，你一个黄花大闺女，长得也不错，也比那白痴多读过几天的书，你害怕斗不过她？”
一提到“读书”，苏凝霜顿时又有了信心，因为她一下子想到了苏云染几次出丑都是出在没读过书上，东辰锦堂堂一个王爷，王妃怎么可以这般没有教养呢？
单单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东辰锦对这个王妃心生厌恶了。
“霜儿明白了！大娘放心，我一定让她把宣王妃的位子乖乖让出来！”
196.杀了他
周秀玉拍拍她的手背，“你知道就好，到时候你是王妃，雪儿是太子妃，将来还我们苏家的好处少不了！”
她已经可以预见将来苏慕雪当上皇后的样子了！
一个小丫鬟跑过来，“夫人，老爷让奴婢来请您去大厅奉茶。”
“知道了，这就过去。”她朝苏凝霜使了个眼神，两人立刻相携而去。
可惜，刚刚奉茶完毕，周秀玉连个声儿都没有来得及出，苏元平就立刻带着苏云染去了书房，从始至终完全没有人把周秀玉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
书房里，虽然是大白天，但是书房的门窗都关着，光线昏暗。
苏云染和苏元平对面而坐，却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她隐隐感到事情似乎很急迫，“这么急着找我过来，有事？”
苏元平喝了一口茶，“对，我再给你下达最后一个任务，昨晚这件事，你就可以离开初芸国了。”
苏云染心中一惊！
虽然她一直都想着要离开，要拜托暗幽谷，可是突然听到这样一个消息，她竟然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反而……有那么一点失落。
她不去深究这点奇怪的情绪是因何而起，收起自己的情绪，“请说。”
黑暗中苏元平忽然凑了过了，压低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我要你……杀了东辰锦！”
她猛地向后避开，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才解释，“我不习惯和别人靠这么近，如果你不怕我对你出手不利的话。”
苏云染心中千头万绪，苏元平要杀东辰锦？为什么？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那这一场在初芸国的任务，难道从始至终都是围绕着东辰锦而展开的？如果他们之间有恩怨，为什么东辰锦还会娶她？
一连串的疑问闪过，无一解答。
苏元平干笑两声，“我忘了，你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一时失态，还请阁下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你现在既然活着，我就没有要对你做什么。”苏云染冷然而防备地看了苏元平一眼，“丞相这个任务会不会有些超过了我们事先约定好的范围？”
毕竟杀皇子不是小事，暗幽谷应该只是在众多皇位争夺者的势力中游走，从中谋取利益，杀人杀的虽然也不少，但是真正动到大人物的不多，如果真的要动，也不会直接动手用刀子解决。
苏云染说这话，其实也是在诈他，她不确定当时暗幽谷和苏元平的交易到底是什么，她赌，苏元平的要求不在事先谈好的条件之内！
苏元平脸上一阵诡异的神色闪过，“虽然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是你们答应我要确保所有一切可能成为太子障碍的人都不存在，所有我提出的要求也不算过分。”
“那对不住，我不能擅自行动，违反谷里的规矩。”苏云染一下一下刮着杯子里的茶叶末，声音听不出丝毫的起伏。
苏元平突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该不会是对那个病秧子动了真感情了吧？”
茶杯盖一松，啪嗒一声盖在了杯子上，也敲醒了苏云染的理智，不屑地冷嗤，“怎么可能！”
苏元平抚掌而笑，“也是！你们暗幽谷的人向来有刀无心，更何况你还是他们中你的翘楚，更加应该冷血无情才对，是我糊涂了，刚才的事情阁下别当真，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派人询问过你们谷里的意思了，谷主已经同意，你尽管去办就好了！”
“好，给我一点时间。”
她放下茶杯，倏地起身，“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退了。”
“你去吧，让人看到我们谈这么久，也会起疑心的。”苏元平大手一挥，示意她可以走了。
苏云染一转身就陷入了深思，她怎么也没想到，苏元平竟然会事先问过了谷主，更没想到，谷主竟然同意，暗幽谷到底是怎样一个组织她已经无心想，让她去杀东辰锦……
手心握紧，又松开，赫然几道指甲印深陷掌中。
她刚一推开门，正好外面进来一个人，两人一抬头，苏云染愣了一下，她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外面有个人，警觉性不知何时降低了。
“妹妹，和爹爹说完话了吗？我可以进去吗？”苏慕雪柔柔一笑，脸上看不出端倪。
苏云染一点头，“恩，你进去吧。”
她果然和苏慕雪非常有缘，回门
她刚踏出一步，苏慕雪又在后面叫住她，“妹妹一会别急着走，留下来，我们有事相商。”
苏慕雪说的是“我们”，苏云染猜想，这当中怎么也要包含苏凝霜或者周秀玉之中的一个。
她现在一门心思全停留在刚才苏元平说的话上面，不想陪他们耗，拒绝的话还未说出口，苏慕雪就已经踏入了书房，还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苏云染站在门口怔楞了片刻。
算了……她不去招他们，他们也不会放任她就这样走掉。
远远看见周秀玉身边的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对着她行礼，“三小……王妃！夫人和二小姐请您去后院。”
她现在身边变了，连之前周秀玉身边一直把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丫鬟也对她放尊重了许多。
“带路吧。”
“是。”
……
金銮大殿上，一群臣子面面相觑，看样子已经争执讨论了很久，就是得不出一个结果来。
皇帝拍了下龙椅，嘭地一声吓得群臣都抖了几抖。
“你们一个个吃着国家的俸禄！就不能给朕拿出一个统一的决定来！一群饭桶！”皇帝的目光转了一圈，这才发现苏元平今日没有来上朝，“丞相呢?丞相何在？”
东辰耀出列，“回父皇，丞相今日身子不适，告假！”
“唉！算了，有他在也是添麻烦。”
今日旧事重提，对于璃月国到底是打还是不打，这个纠结的问题不仅让皇帝纠结，也让群臣纠结。
正所谓走对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踏错地，万劫不复生死两难。
他们现在就是站队的时候，是站在太子这边呢？还是站在陵王那边？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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