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暗斗
“不敢你还拦着？！”
两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苏云染心知是苏凝霜要她出去。
吱哑一声，里面的门打开了。
苏云染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怎么回事。”
小厮立在苏凝旁边诚惶诚恐的样子，“王妃恕罪！二夫人非要擅闯，奴才已经告诉过二夫人您还在睡了，可二夫人就是不听！”
苏云染冷冷睨着他，“姐姐要见我，你通报一声就行了，她是王爷的侧妃，也是你们的主子，你和她在这里吵起来，像什么样子？”
小厮被苏云染冷然的口气吓到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才知错了！请王妃开恩！就饶了奴才这一次吧！”
苏云染十分为难的样子，“所谓小惩大诫，我罚你也是为你好，下去领二十个板子吧。”
“王妃！”
“下去吧。”她不待那一连串求饶的话说出来，就先打断。
虽然声音不大，却让面前的小厮被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压得喘不过起来，忍不住不停颤抖。
“还不下去？”刚才不跪，现在知道跪了？晚了。
其他下人第一次见识到苏云染的冷暴力，一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立刻几个人一起把那名小厮拖了下去。
苏凝霜脸上一片白色，好像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妹妹……其实他也没对我做出什么特别无礼的事情，我看这事……要不就算了吧？”
苏云染衣服十分可惜的样子，“二姐怎么不早说？我现在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再收回来，你让我这个王妃的面子往哪里搁？今后下人们不还都有样学样，一个个都不听管束了？”
她刻意咬重了“王妃”两个字，提醒苏凝霜注意自己的身份，现在还不是她能在自己面前放肆的时候。
苏云染过目不忘，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就立刻记起了苏凝霜身边那个小厮她以前在丞相府的时候见过。
“话是这么说……”苏凝霜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本只是让陪着演一场戏，没想到被苏云染反将一军，心里一股气憋着，又不得发泄，苏凝霜心里那个难受啊！
“二姐难道觉得我说的不对吗？有什么话你可以直说，我们是亲姐妹，不必见外的！”苏云染朝她眨眨眼睛，“我这也是为二姐你出气，我还是觉得，有些人呢就跟陀螺似的——欠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苏凝霜觉得她句句都在说自己，心惊肉跳。
她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还是三妹有气魄，我记下了，以后这些下人们再敢放肆，我一定不手软。”
看着她言不由衷的痛苦样子，苏云染郁闷一晚上的心情总算稍稍好转了一些。“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她转身回房，苏凝霜顿了一下，在恨毒地瞪了苏云染的背影一眼后，立刻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提步跟了进去。
下人们很快送上了糕点和茶水，摆在两人中间的桌上。
苏云染还没用早膳，她看苏凝霜的架势也不像是一时半会要走的，知道赶不上，就拿这些糕点全当充饥了。
苏凝霜终于酝酿好了情绪，“三妹，是这样的，昨儿个本该我去想你敬茶，但是你不在府中，姐姐想了一晚上，一直过意不去。”
“哦？”苏云染挑挑眉，“你是要再向我敬一次茶吗？”
苏凝霜脸色一黑，“我心里想着，妹妹既然不愿接受我的敬茶，应当是还顾念着我们间的姐妹情份，我也不好搏了妹妹的好意，所以今天……”
苏凝霜一抬手，两只碧绿的翡翠玉手镯露了出来，一下子就吸引了人的视线。
“所以今天我今天特意过来送妹妹一份礼！”
礼物？
苏云染心中哂笑，这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她十分配合地做出期待的表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
苏凝霜兴冲冲地掏出一包东西，“这可是难得的稀罕物件，我一拿到，就想着要和妹妹一起分享了！”
即使用层层厚纸包得整整齐齐，苏云染敏锐地问道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很快地蹙了一下眉又松开，她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好像很贵重的样子。”
苏凝霜脸上立刻显出喜色，“这是天竺名香，多种名贵草药合练而成，香味馥郁芬芳，安神静心，美容养颜，连点出来的烟都是红色的呢！”
“哦？这么神奇？”
苏凝霜得意的点头，“自然！我拿出手送给妹妹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呢？那样显得我多没心意，是不是？我们女子呐，最经不起岁月了，所以一定要好好保养。”
苏云染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二姐真是有心了！这东西我收下了，正好下次进宫的时候给嫡姐送些过去，上回我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挺不好意思的，下次就借花献佛，二姐应该不会反对吧？”
藏红花加麝香，真是有够绝的了！
苏凝霜先是惊慌，然后有踌躇，最后又释然，“好啊，我不反对，好东西本来就该大家分享的！”
借刀杀人，她还真是小看苏凝霜了！
苏云染微微弯起唇角，“礼我收下了，二姐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了，我本来以为王爷在你这儿呢，”苏凝霜掸掸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尘，说，“听说王爷特别爱喝露水泡的茶，这不，我那里正好有，大早上采来的新鲜露水，本想让王爷过去喝喝看的。”
真是有心了，在丞相府一向不到天大亮不起来的二小姐居然变得勤快了。
苏云染也颇为可惜，“我想你大概听错了，王爷爱喝的不少露水泡的茶，而是雪水泡的茶，二姐恐怕要等到冬天才能请王爷过去喝茶了，怎么办呢？现在才八月。”
苏凝霜牙齿一咬，“是吗？那真是可惜，不过也不是非要喝茶王爷才会到我那里去吧。”
“恩，二姐说的有理，不过不喝茶的话，总要有某件事让王爷想要往你那里去。”
苏云染拈了块花生酥咬了一口，还不错，虽然不算好吃，倒也不算难吃。
213.头衔
原来只要不是太甜的东西，她其实都还可以接受的。
吃完之后她抬头，继续刚才的话，“不过面前为止嘛，我还没发现姐姐那里有王爷感兴趣的东西。”
嘭地一声巨大的拍桌声！
苏凝霜气红了一张脸，指着苏云染的鼻子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苏云染淡淡睨她一眼，十分委屈的样子，“二姐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你看你还特意送东西过来给我，怎么一转头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呢？”
“是我翻脸不认人还是你翻脸不认人？”苏凝霜气急，之前做的一番功夫全都白费了，“我好心过来，你却明朝暗讽！呵！说我哪里没有王爷有兴趣的东西，我看你这里才是呢！不然怎么王爷昨儿个明明已经准备在这里歇下了，还要出去？”
“哦？二姐连这个都知道，莫不是一直躲在外面听墙根呢吧？”
苏凝霜心虚，“胡……胡胡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没教养！”
苏云染非常认真地点点头，“我还真是这么以为的，不是你自己说得吗，我们是亲姐妹！亲姐妹哪里有不像的道理？”
苏凝霜简直快被她逼疯了！
原本以为她昨天被自己气得一天没有回王府，是已经知道退却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等着她呢！
“我从来就没说过我有教养啊？”苏云染气定神闲的啃下第二块花生酥，“教养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银子花。”
那些所谓的教养不过是贵族圈里自以为是的虚荣罢了，用来掩盖他们真实的丑恶，美化自我。
以为这样，别人就看不到他们的真正面具了吗？
呵呵，她又不是瞎子！
“二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苏凝霜豁得一下起身，强忍着不让自己发怒，她还记得现在所有人是王妃她是侧妃，她还没有忘记方才被拖走的那个小厮！“刚才我一时情急，口不择言，妹妹也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脾气的人，我相信妹妹这么大人大量，一定比跟我计较的对吧？”
“我的确知道你是什么脾气，不过……”苏云染忽的一抬眸，苏凝霜抖了一下，被她锋利的眼光刮到，咽了口口水，“不过什么？”
苏云染继续道，“不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你是我二姐，你可以管着我，但是现在你已经不是相府的二小姐了，你要明白你自己的身份。”
言外之意，你现在来教训我？不好意思，你已经没那个资格了，现在是来教训你的时候了。
苏凝霜眼底闪过不屑，“现在是现在，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发生变化？风水轮流转。”她状似不经意地抬手抚着抬手撩起额前的一缕发，露出套在手腕上的翡翠玉镯，“王爷对我的好，着实让我受宠若惊，若是哪一天我生下了小世子，那就只有委屈妹妹了，妹妹可千万别怪我啊。”
苏云染微微眯了眯眼，“你若有本事，就拿去，我只说一句，不是人人想要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苏凝霜有些惊愕地看着她，她怎么也没料到苏云染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你的意思是……宣王妃的位子，你不在乎？”
苏云染挑眉，“我说了，你想要的东西，并不是人人都想要的，我在乎的不是宣王妃这个头衔。”
她在乎的是东辰锦这个人，可惜现在……已经不是了。
苏凝霜大喜，“这话可是你说的，你记住！”
苏云染不要她要啊！正妃之位啊！她一辈子的追求也不过就是一个正妃之位了！
没想到事情居然会这么顺利，她原本还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准备怎么让苏云染扫地出门！现在看来，完全不用她动手，苏云染自己就已经让步了。
苏云染点头，“我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但是能不能拿到这个位子，也不是我说了算。”
苏凝霜心想，只要你不出来捣乱，宣王妃的位子还不是我的囊中之物？
她拼命抑制住自己忍不住上扬的嘴角，“那我也没什么事了……”
“王妃！”管家走了进来，行了个礼，“王妃，二夫人，王爷让怒斥过来知会二位，马上是太子生辰，让两位打点一下。”
掐指一算，东辰耀过了这个生日也二十七了，当了二十几年的太子，换做是谁都应该快忍不住了吧。
苏云染想起那天在万花楼偷听到的内容，军中近日动静不小，看样子应该是东辰夜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而东辰耀作为储君，手上根本就不会有兵权，必然要做其他的准备。
她有种预感，也许这次的庆生会是一个转折，在这之后，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了。
苏云染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管家慢慢退了出去，一旁的苏凝霜却是心思流转，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你还有事？”
苏凝霜猛然回过神来，干干地笑了两声，“刚才管家不是说了吗？让我们一起打点，我们怎么好意思让三妹你一个人受累呢？”
嘴上说的好听，其实是不想大权旁落，她要早日熟悉当家主母的事务。
苏云染看了她两眼，点头，“我竟不知道二姐这么喜欢打理这些杂事，既然你想一起去，那就稍微等等吧，我再吃一点，马上就好。”
然后就在苏云染吃，苏凝霜等的时间里，苏云染硬是超水平发挥，几块花生酥吃了近半个时辰，而苏凝霜就这样硬生生的站了半个时辰，没当她想做下的时候，苏云染就会有已经吃完了准备坐起来的动作。
可是苏凝霜等等了许久，苏云染又回去继续吃了。
她心里清楚，这是苏云染故意在刁难她，暗暗把这笔账记在心里，想着，等自己坐上了宣王妃的位子，一定让这个该死的白痴落地和她娘一个下场！
“二姐在想什么？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苏云染突然的一声，吓得苏凝霜心口一跳。
214.让位
她立刻低下头，不让苏云染看都她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应该送一份什么样的礼物才能让太子殿下喜欢。”
“一会上街去转转就知道了。”苏云染深深地看了苏凝霜一眼。
……
几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一转眼，今天就到了太子生辰。
一路千盏琉璃灯绵延，夜色中却也一点不清冷，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朝着一个方向而去——太子的宫殿。
“宣王！宣王妃到！”
随着太监一声尖细的嗓音落下，两道声音，啊不，是三道身影从入口走了进来。
东辰锦朝着上位的东辰耀行礼，“二哥！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东辰耀疾步走了下来，“五弟的心意我领了，快快入座！”东辰锦原本打算走到中间的位置坐下，却被东辰耀一把拉住，“坐到我旁边来！一会七弟来了也是坐那里！”
东辰锦施施然转身，“那好。”
“来人呐，带宣王妃和宣王侧妃入座。”东辰耀还不忘吩咐人招呼苏云染和苏凝霜。
立刻有太监应了一声，“您二位请随我来。”
“有劳。”苏云染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跟了过去，却总觉得东辰耀刚才突然看过来的一眼，包含了很多东西。
苏云染暗暗提醒自己要小心，今晚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这是宣王妃的位置，这是您的位置，请二位入席。”给他们带路的太监示意了一下面前的两个位置。
“霜儿！”看到苏凝霜的苏慕雪非常高兴地从主位上站了起来，“怎么到现在才来，可叫我好等！”
苏慕雪在宫里，不方便进出，对外面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都是每次周秀玉进宫来向她传递信息的，但是周秀玉也不能三天两头没事就往这边跑，她现在急切地想知道苏凝霜的那件事有没有办成！
“姐姐！”苏凝霜立刻低低一福，“我也想早点来，出门的时候有点耽搁了。”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苏云染一眼。
苏云染瞟了她一眼，明明是苏凝霜自己在试衣服，一会这件一会那件。
也亏得她和东辰锦都是少言的，没人去唠叨抱怨，于是苏凝霜更加的心安理得，还把这当做是东辰锦对她的宠爱，苏云染对她的退让。
现在在这里，灯火璀璨，就看清了苏凝霜今天是一身怎样华贵的打扮，一身华服颜色鲜亮不说，但是她头上脖子上套的东西就足够让人瞠目了，金光灿烂，招摇无比。
相比之下，再看苏云染，一身素色一群，除了水缎一般的青丝用玉兰簪绾起，一朵镂空的蔷薇花样式的发誓点缀，全身上下再无其他亮点。
两人一比，反倒是苏凝霜更像正妃，苏云染不过是跟在身边服侍的一个小丫鬟。
很快的，这个想法变成了现实，苏慕雪指指自己旁边的位子，“霜儿来！坐在我这里，我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有很多话要跟你一起聊呢！”
“这……”领路的太监有些为难，因为于理不合，苏凝霜不过是个侧妃，怎么可以坐得比正妃还要高呢？
“怎么？难道是三妹不肯吗？”苏凝霜斜眼看过来，眼中是的轻蔑似乎在提醒她，昨晚你说过的话可不要忘记了。
苏云染忽然转身，径自走向之前为苏凝霜安排的那个位子，用行动表示了她的回答。
苏凝霜和苏慕雪两人快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笃定的笑容。
“姐姐，我们坐吧，难得三妹这么有心，我不坐都不好意思了。”
苏慕雪恩了一声，“的确难得。”
其实很少有王爷还把自己的侧妃带过来的，通常正式场合只要有正妃陪同就行了，偏偏苏凝霜身份特殊。
一方面她是丞相的女儿，身份地位和苏云染是一样的，另一方面是因为她是苏慕雪的妹妹，太子妃的妹妹！
苏慕雪特意派人过来传话，为太子庆生的当天要看到苏凝霜，还有谁能不让苏凝霜去？
他们这边刚落座，那边一抹花枝招展的身影就晃了进来。
“陵王到——”
这三个字一出现，场中的气氛立刻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很多人都假装不经意的，其实是刻意的朝东辰夜那边看过去。
进来太子和陵王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虽然还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但是他们这些看过了勾心斗角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最近皇帝的身体不好，尽管吃了很多药，看了很多太医，也依然不见好转，虽然太医一直说皇帝身体无妨，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哪里是无妨？分明是很有妨！
为了安抚人心罢了，让众位皇子们不要轻举妄动，告诉他们你们父皇我的身子还硬朗着呢！
太子和陵王都不是省油的灯，不是皇帝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的，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眼线，会在第一时间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二哥！”东辰夜摇着折扇，笑得魅惑生姿，“小弟来迟了，恭祝你生辰快乐！希望明天的今天，我已经有小侄子了！”
苏慕雪脸色一红，娇羞地低下头，心中却也暗暗赞同东辰夜的话。
“也许七弟会比我先有儿子也不一定呢！”东辰耀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看似开玩笑的样子。
东辰夜却明白，他这是在讽刺他风流成性，一屁股情债，他也不生气，只是笑，“二哥说笑了，我王妃要没有呢，到哪里去变一个儿子出来？难道我自己生吗？”
底下闷笑声一片。
苏凝霜和苏慕雪耳语，“陵王说话怎么这么口无遮拦！”
苏云染心中哂笑，不是口无遮拦，而是他十分懂得用什么样的方式避开自己不想谈的话题，如果这件事连他自己都不在乎了，那么别人再拿出来说，就显得小气了。
东辰耀拍拍他的肩，“过来坐吧，就等你一个了，你看你五哥早就来了。”
东辰夜不满地撇撇嘴，“五哥向来都比我早。”
215.咫尺也天涯
嘴上这样说着，东辰夜也把周围的人都看了一遍，发现除了东辰锦，其他全是太子党，他有一种陷身狼窝的感觉呐！
“还不去？”
“这就去！”东辰夜折扇一收，立刻走到东辰锦旁边坐下，朝着东辰锦挤眉弄眼，“二哥好凶啊！还是五哥温柔！”
东辰锦无奈，“二哥难道还会打你不成？这么怕他？”
“嘿嘿！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二哥哪里会打我啊。”东辰夜说着又不着痕迹地往东辰锦那边靠了靠，这周围一圈虎视眈眈，着实让他坐立不安。
“皇后娘娘驾到！”
这一声一落，众人纷纷起身跪了一地，“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众人起身后，东辰耀就迎了上去，“母后！有劳您还亲自跑一趟，儿臣惶恐！”
皇后满眼关切，“傻孩子，哪有自己孩子生辰，做母亲的不过来陪着的？你是从本宫身下掉下来的一块肉！本宫不心疼你心疼谁去？”
母子两人对望片刻，皇后有些心疼，“怎么最近好像瘦了？都跟你说了不要过度操劳！身子骨最重要，你父皇……唉！要是你也那样……”
“母后放心，儿臣不碍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东辰耀立刻从皇后的话语里听出了暗示，果然他的猜测没错，父皇现在的身体的确不容乐观了，“最近只是睡得有些晚，帮着父皇批改奏折，也是父皇对儿臣的信任。”
皇后想想也对，“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保重你自己的身体！本宫还没有抱上孙子呢！”
这一句明明是对太子和苏慕雪说的，可是在席间的苏凝霜却上了心思。
她明白，要得到宣王妃这个位子最快的办法，就是生一个孩子出来！
东辰耀靠近皇后耳边，低低说了一句，“已经在努力了，母后别着急！”
皇后立刻展现笑意，拍了拍东辰耀，“那好，本宫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你可要尽快，尽快！”
苏慕雪从刚才皇后来的时候就立刻站到了东辰耀身边，把刚才东辰耀和皇后的对话听得一字不漏，心中暗暗思量，也不知那药管用不管用，回头找个太医来瞧瞧，没准她已经怀上了也不一定。
由于皇帝近来身体不好，就不出席了，皇后到了之后所有该到的人都到了。
东辰耀走到中间，举起自己的酒杯，皇后也举起酒杯，“来！大家把酒杯都举起来，你们今日能一起过来为太子庆生，本宫深感欣慰，太子年轻，还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好，经验不足的，本宫在这里恳请众位多多帮衬着太子一点，将来太子一定会记得的！”
皇后这一番话说得颇有水平，没有用自己一国之母的身份命令，而是恳请，同时也许下了太子将来会给他们好处的诺言，对于很多吃软不吃硬的老臣来说，也都受到了感化，纷纷表明自己会好好辅佐太子的！
苏云染看到东辰夜紧抿着薄唇，虽然不说话，却已经从眼中折射出一丝鄙视的光，果然在宫中还是要有一个有权势的母妃的。
那么作为一个从小就没有母妃的皇子呢？
苏云染的目光转向东辰锦，他还是一如她第一次见到他一般，一袭白衣胜雪，眉目如画，清俊如谪仙，眉间一点鲜红如彼岸花的朱砂。
她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隔了一群人，隔了一座城。
即使近在咫尺，却又相隔天涯。
她一直看不透他，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秘密，太多的隐瞒，太多的谎言，本就不可能在一起，她却被他的温柔所网住，忘了自己本就是一只飞翔在天空的鸟，没有了天空，她就一无所有。
苏云染轻轻一叹，是时候该回到那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去了，等太子和陵王的事情过了之后。
到时候总会有一方胜利，如果是太子胜了，为了不想受制于人，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苏元平，如果是陵王胜了，势必会除掉太子最有力的党羽苏元平。
所以无论如何，苏元平都要死，苏元平死了，东辰锦应该就比较安全了吧，到那时候也就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二哥。”东辰夜突然站了起来，抬手一招，立刻有人送上来一只锦盒，“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东辰耀随手接过，啪地一声，锦盒打开，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金镶玉摆件。
“七弟有心了，多谢。”
东辰耀脸上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东辰夜邪肆地挑起一边唇角，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个礼物可是他想了好久的，怎么二哥好像一点也不领情呢？真是伤心。
“既然我的礼物送上来了，我也好像看看五哥的呢！”
苏云染抖落一层鸡皮疙瘩，这个东辰夜撒娇卖萌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受。
果然东辰耀也是一脸的恶寒，“你要看边看，让人那上来吧。”
苏凝霜立刻起身，礼物是她准备的，自然是她去献上。
苏云染浅酌一杯，看看身边嬉闹的孩子们。
犹豫原本属于她位子没有了，她心在坐的地方离孩子们的席位很近，在那一个个粉雕玉啄的小人中，她看到了其中有一个和其他孩子们都不一样，她缩在角落，看起来有些害怕，一张小脸长得和东辰耀有九分相似，怯怯地抬起头，看向东辰耀的方向。
苏云染忽然想到，上次进宫见皇后的时候，东辰耀有提他的一个女儿，应该就是这一个了。
生下来却又不管她，苏云染有些同情这个小女孩的遭遇了。
她想起她自己，被母亲遗弃，在街上流浪乞讨，直到进入组织，在那之前她甚至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但她又比这个小女孩要幸运，因为她已经找到了自己，她知道自己要什么，懂得争取，懂得放弃。
而这个小女孩还在期盼着不切实际的父爱，她根本不知道，也许那个男人连她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
“哟！五哥的这个真是份大礼！”
216.花花肠子
东辰夜的话吸引了一票好奇的目光，纷纷投向东辰锦的礼物。
只见层层包袱摊开着，里面是一幅卷轴。
众人不禁好奇，宣王竟能当众送出手，必然是名家之作。
果然卷轴打开，是前朝一位名家的山水，懂行的人知道这一副画已经绝迹多年，而太子也一直很喜欢这个名家的画，不少人想借此讨好太子，奈何一画难求。
如今由宣王送出来，不得不说宣王着实应该是有些手腕的。
那么是不是说宣王已经表明立场，要站在太子这一边了呢？
众臣心中拿不定主意，来来回回在兄弟三人之间看。
“我想要找这幅画很久了，七弟怎么知道我喜欢？”太子看上去心情大好，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是说话的语气要比刚才对陵王的时候要轻快地多。
“二哥喜欢就好。”东辰锦微微颔首，赞赏地看了苏凝霜一眼。
苏凝霜立刻喜上眉梢，十分庆幸苏慕雪告诉她的消息这么有用，让她在东辰锦面前好好表现了一番。
东辰夜的眸色转深，艳丽的牡丹遮住半张脸。
东辰锦和东辰耀的联合……
其实东辰耀还好，从小到大，两人的明争暗斗就没有停止过，所谓知己知彼，他们都对对方的实力和手段有个大概的估计，但是东辰锦……
一直以来东辰锦给人的感觉就是淡如山间一抹微云，因为自小身体孱弱，也没有什么举足轻重亲人，他的存在几乎构不成任何威胁。
然而越是这样，他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越想不到关于东辰锦的任何有用的信心，亏得他们还是一起长大的，东辰夜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东辰锦。
不知何时东辰锦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直到一阵落座的风过，东辰夜才猛然惊觉。
他倾身凑了过去，“五哥真是用心，那幅画花了不少银子吧？”
“银子不重要，”东辰锦并没有回头看东辰夜，他的目光停在不远处的女眷席位间一闪而过，低头喝茶，“重要的是送礼的这份心，就算我送的是一张白纸，只要二哥喜欢，便是好的。”
敏锐如他，又怎么会没有察觉到她刚才看过来的视线。
尽管只是一瞥，一旁的东辰夜却立刻转到了刚才的那一眼，顺着看过去，就看到坐在角落处埋头喝酒的苏云染，不禁微微勾唇。
东辰耀有东辰锦，他有苏云染，两相比较，还不知道是谁比较怕谁呢。
“小姐，少喝点。”巧儿突然在背后悄悄的提醒她。
苏云染手上举杯的动作一顿，稍稍抬眸询问地看了她一眼，巧儿闭口不语，却用眼神警告她。
“巧儿啊，你也太不懂事了，三妹要喝你就让她喝嘛！你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我看你跟着她嫁到王府，先前的规矩全忘了。”苏凝霜拈着兰花指，拨弄耳畔的一缕发。
立刻有人惊呼，“你手上这个是金翠阁的吧！”
苏凝霜动作一滞，似乎被别人这么一说，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玉镯。
她一脸幸福的说，“对啊，是金翠阁的东西。”
同时干脆撸起袖子，两只纤细的手腕上的碧色玉镯相辅相成，玉质圆润，浑然天成，众人眼中一片惊艳之色。
“这东西是王爷给你的吧？二小姐好福气，王爷对您恩宠有加，王妃又是您的妹妹，你们一家一团和气，真是令人羡慕啊！”
一团和气？令然羡慕？
苏云染不可意思地看着那一群对着苏凝霜阿谀奉承的女人，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来的。
苏凝娇羞地点头，脸上红光焕发，终于尝到了一直以来想要被人巴结的滋味。
果然嫁到宣王府来是对的，不过这些还不够，她想要的还更多，她希望今后听到别人喊她一声“王妃”而不是“二小姐”或者“二夫人”！
她受够了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她不要做“二”，她要做“一”！
苏凝霜避开众人的视线，挑衅地朝着苏云染这边看过来。
苏云染啪地把酒杯一放。
如果她再年轻个十岁，她或许现在就回冲上去，当众甩苏凝霜两个耳光。
然后告诉她：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惹怒我的代价你付不起！
可是现在她不是以前的她了，十七岁的身体装着二十七岁的灵魂，她是一个足够成熟的成年人，不会因为一时之气而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仅仅片刻，她眼中原本那一丝丝的火苗又隐了下去，冷漠平静一如刚才。
苏凝霜暗暗绞紧了自己的手帕，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不来和自己争了，她反而更加不安心。
偷偷拿眼瞧过去，正看到东辰锦不自觉看向苏云染的目光。
不行！
这样下去即使她再怎么努力，任然没有实质性的筹码。
“姐姐，”苏凝霜低低柔柔开口，对着苏慕雪使了个眼色，“我好像有些不胜酒力……”
她完全无视面前根本没动过的酒杯，扶着额头一副很虚弱的样子。
苏慕雪立刻明白她是想跟自己单独谈谈，轻咳一声，对着众妇人微笑，“霜儿不太舒服，我先失陪失一下。”
众妇人立刻应是，“太子妃慢走。”
苏凝霜立刻跟了上去，留下一群对他们姐妹几个无比羡慕的人在津津乐道。
巧儿突然出声，“小姐，你好像喝醉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苏云染顿了片刻，“好，我想出去吹吹风。”
主仆俩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热闹的宴会，有一道视线跟随着他们，直到身影彻底消失，才转了回来。
“五哥，怎么好像心事重重的？在看什么呢？”
东辰夜凑过来给东辰锦倒了一杯酒，突然反应过来，“啊，我忘了五哥不喝酒的，算了算了，这杯我喝！”
东辰锦看着他自说自话半晌，“七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东辰夜一愣，“什么问题？”
东辰锦的眼神有些躲闪，又有些为难，“女人如果生气了……该怎么办？”
……
217.你就不能温柔一点？
夜色沉沉，宫中各处都点了琉璃灯，原本苏慕雪身边应该是有一大群人跟着的，偏她要和苏凝霜说一些悄悄话，便遣了宫女，两人单独走了出来。
苏云染和巧儿远远地跟在后面，走路如猫儿一般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她原本倒是对苏家两姐妹之间的谈话不感兴趣，无非就是一些怎么对付她的对话，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男人身上，什么事都要靠男人去获得，这样的女人，也是一种可悲。
但是巧儿提出来，想来有她的用意，自己跟过来看看也没什么损失。
远远看到苏凝霜和苏慕雪两人步入了湖心的小亭子，然后巧儿几个腾挪，隐入和夜色融为一体的灌木丛中。
苏云染心中暗骂一句，靠！你丫的会轻功我不会啊！
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巧儿突然又回来了，“站那里干什么！跟过来啊！”
苏云染想了想，说，“我有夜盲症。”
“什么？”巧儿显然不能理解她的用词，一脸迷惑的看着她。
苏云染试着解释，“就是晚上看不清东西，最近晚上出去太多了，用眼过度，明白？”
巧儿冷嗤一声，“就你毛病多！在这等着，我去。”
说完又是几个腾挪，再次隐入夜色。
那边湖心亭的两人已经坐下了，苏云染想了想，往后退了几步，突然怀念起以前她也能“飞檐走壁”的时候。
“云染……”背后突然冒出来的一声让苏云染心头一骇，黑暗中寒光一闪，一柄匕首已经抵上了对方的脖子。
东辰夜举起双手，“是我是我……你千万别冲动，把匕首放下……”
苏云染却没有动，“你跟踪我？”
东辰夜嘿嘿笑了两声，“也不能这么说嘛，应该是我有话想跟你谈，你走的太快，本王只好一路追过来了。”
苏云染手上不敢有一丝的放松，她也就不必说了，刚才的心思一直都在别的事情上面，她自己也知道警觉性已经较之前要降低了很多，可是巧儿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东辰夜这一路追过来，两人竟然毫无所觉！
这样一个危险的存在，她怎么敢掉以轻心？
“你要跟我谈什么？”
东辰夜眉眼妖娆，花瓣似的薄唇吐出三个字，“暗幽谷……”
瞳孔猛地一缩，苏云染手中的匕首更送了一分，“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是他第二次向她提起“暗幽谷”，首先她不会笨到自己暴露身份，所以她是不会轻易承认她是暗幽谷的人的，其次，东辰夜必然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如果有必要，她绝对不会手软的。
“本王想说，本王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嘶……”
东辰夜刚说完，细致的颈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如此薄弱的地方，被别人掌握在手里的感觉还真是不好呢。
“小美人，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女人见了本王个个都柔得跟水似的，怎么就你跟别人不一样？”
苏云染不想理他的油嘴滑舌，偏偏东辰夜自己自问自答，“不过本王就是喜欢你的‘不一样’！”
见过没脸没皮的，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
“你的话说完了？”苏云染的声音冰冷如霜，东辰夜却是有恃无恐，从始至终他其实都没有做过抵抗的事情，或者说，他有十足的把握苏云染不会杀他。
“没有！当然没有！”东辰夜对她眨眼，“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换个地方谈吗？”
苏云染顺着他若有所指的目光看过去，背后的湖心亭里两人已经停了下来，到处在看，似乎发现了什么动静。
目光一凛，苏云染手上顺势一推，东辰夜向后退去的同时，她自己也跟了过去。
“有没有看到什么？”苏凝霜看了一圈，什么发现也没有。
苏慕雪也摇头，“我就说是你听错了，刚才我什么都没听到。”
“是吗……”苏凝霜自己也怀疑自己了，又再看了一遍，才缓缓落座，“大概是我听错了。”
藏身于黑暗中的巧儿眉心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苏小小到底在搞什么！
……
“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云染和东辰夜已经到了无人的地方，但是她手中的匕首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东辰夜的脖子。
东辰夜轻笑出声，“本王已经这样了，你还不放心？”
“只有死人可以让我放心。”她冷然一笑，让人毛骨悚然。
东辰夜眼中却流露出赞赏的光，“果然是第一杀手！本王就喜欢你这冷面冷心的性子！”
他连这个都知道？
“王爷，您看和天色也不早了，我也准备回去洗洗睡了，您再不说的话……”
“别别别！本王这不是正要说了嘛！”东辰夜非常及时地在她动手的前一刻立刻出声制止，同时伸手下去，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诺！这你总认得吧？”
苏云染很快地一皱眉又松开，“你和我们谷中有什么关系？”、
令牌她虽然不认得，但是令牌上那一片反复的花纹她想起来，曾今在谷主的衣服上见到过，由此可以断定是暗幽谷的东西。
东辰夜抵住颈间的刀刃，轻轻推开一点，“本王现在是你们要效力的人，你们的雇主，我这么说，你明白？”
苏云染眼底情绪变化万千，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暗幽谷就从原本支持太子变成支持陵王了？
“就凭一块牌子就要我相信你？”她依旧不动声色。
“好吧，那你要怎么样才会相信我呢？小小？”
东辰夜忽然觉得脖子上一松，刚才还抵在脖子大动脉上的匕首收了回去。
锋芒一敛，苏云染看起来和一般女子无二，夜风吹过，扬起她的衣袂，甚至还有一份灵动的柔弱美。
东辰夜因为自己这个想法而都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他怎么会觉得她柔弱呢？
一定是月色太朦胧，他眼花了！
“我知道你是真的了，王爷有什么要说的就请说吧。”
知道她是“小小”的，只有暗幽谷的人了，既然连这个都告诉了东辰夜，就真的是谷中和东辰夜有了合作。
218.花言巧语，你省省吧
只是她不明白，既然谷中和东辰夜合作，为什么巧儿没有告诉她？
是巧儿没有告诉她，还是其实连巧儿都不知道？
东辰夜摸着刚才被划了一下的脖子，“本王早就觉得你跟之前那个白痴三小姐天差地别，只是不敢断定你和暗幽谷有关系。”
“如果被你断定，我还能活到现在吗？”苏云染淡淡挑眉，往后退了一步，和东辰夜保持距离。
不必要的时候，她通常会跟人保持一米多的安全距离，心理学上说除非是非常信任、熟悉或者亲近的人，否则一旦逾越了这个距离，都会让人产生不安全感。
其实她内心还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或者，她不曾真正信任过任何人。
东辰夜捂着胸口，一副十分伤心的样子，“这话怎么说的呢？小美人真是不解风情，就算知道你是，本王也下不去手啊，本王一向是个爱花之人，怎么舍得对你做什么呢?”
苏云染不屑地嗤笑一声，“王爷这话还是留着说给别的女子听吧，在我这，花言巧语这一套不合用。”
不对她做什么？她真跟原来的苏云染一样傻了才会相信。
东辰夜虽然花心滥情，但其实这样的人最是无心无情。
因为他什么都可以随手拈来却转头又抛却，他真正最在意的，最爱的，恐怕只有他自己。
“唉，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东辰夜悻悻地摸着自己的鼻子，也没有一点谎言被揭穿的羞愧，“苏云染，你若是男儿身，必定成就一番大业！”
“可惜我不是。”
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差别?
她从来不觉得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做不到，或者正是因为她从前模糊的男女性别观念，让她比组织里的那些男人们更出色！
东辰夜收起玩世不恭的样子，仅仅一瞬，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场都不一样了，“好了，本王也不说废话，我五哥今天送那幅字画给二哥，是不是表明他们两人已经在同一边了？他们私底下有没有来往？”
苏云染摇头，“我这边是没有看到他们有什么接触往来，再说了，今天那幅字画是苏凝霜挑的，礼物也是她准备的，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也是她从苏慕雪那里得了消息来讨好太子的，应跟东辰锦无关。”
“真的无关？”那双过于妩媚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语气中明显的不信。
苏云染冷漠如初，“我只说我所看到的，王爷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
她相信东辰夜绝对有自己的眼线，宣王府的动静他不可能不知道，现在再问一遍，无非是想考验看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果然，东辰夜在静默片刻之后，忽的绽开一个妖娆夺目的笑容，“你说的话，本王自然相信！如果不信也不会跟你们暗幽谷合作，不是吗？”
苏云染心说，你跟我们合作又不是因为信任，只是要借助我们的手替你办事罢了。
暗幽谷先前还是站在太子那边的，突然又转向了他，他要是能信任才叫有鬼。
“王爷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吧，我已经知道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这里毕竟是宫中，让人看到我们两人站在这么僻静的角落说话，传出去不好。”
“哦？怎么不好？你是怕对你宣王妃的身份不好，还是怕对我五哥的名声不好？”东辰夜好整以暇地睨着她。
苏云染却轻轻摇头，“都不是，我是怕对王爷你不好。”
无论是明面上的身份还是暗地里的身份，两人都不是出现在一起，现在是关键时期，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是谨慎些的好。
“没想到小美人还会关心本王，本王真是受宠若惊！”东辰夜眼波一转，方才一瞬间的锋芒尽敛，又恢复了他风流王爷的样子。
他知道她说的对，东辰夜是何等聪明的人，当然不会以身试险。
苏云染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王爷要这么认为的话，我不反对。”
两人突然都停止了对话，竖起耳朵。
东辰夜飞快地说了一句，“本王先走一步。”腾空一跃，整个人立刻隐没在夜色中。
风声细碎，月影婆娑，一切和方才无异
东辰夜这边刚走，又有一条黑影跳了出来，“就知道你不能在原地等我。”
巧儿脸上显然是不悦，苏云染猜想大概是因为刚才她弄出了动静，差点被苏家两姐妹发现。
苏云染无辜地说，“纯属意外，绝对没有下次。”
“最好是这样。”巧儿冷冷说了一句，“刚才你跟谁在一起？”
果然，她就知道巧儿身为暗幽谷的人，警觉性不容小觑，他们既然能听到巧儿的动静，巧儿也能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苏云染也没有打算隐瞒，相反，她还想问巧儿关于这件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是陵王和我在谈话。”
“他？”巧儿挑挑眉，“他说什么？”
苏云染蹲下身，随手捡起树枝在地上勾画，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巧儿的脸色全都变了，与其说是敬畏，更多的是惊恐！
“你见到谷主了？”巧儿连出口的声音都变了。
苏云染摇头，“没有，刚才陵王拿出一块令牌，上面就画着这样的图样。”
“幽冥令！”巧儿猛然惊觉，“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哦？”苏云染倒是没想到那块牌子的面子这么大，“也没说什么，就是告诉我，现在他是我们的雇主，我们要效力的不是太子，而是他。”
“原来如此……”巧儿低低呢喃的一句。
苏云染抓住了她一闪而过的疑虑，“这件事你不知道？”
巧儿说，“谷里还没有消息过来，不过现在知道了。”
苏云染奇怪，巧儿竟然真的不知道，难道暗幽谷内部出了什么问题？行动有变竟然没人通知他们？
“这件事我会去找人确认一下，如果是真的，你就听陵王的吩咐办事，如果是假，伪造幽冥令自然会有人收拾他！”
苏云染点头，“我知道了。”
219.恨意难平
伪造的可能性极低，一来没有模板，二来认识那东西的人没几个，所以苏云染确定，东辰夜手上那一块令牌应该是真的。
巧儿远远朝着湖心亭看了一眼，“他们已经回去了，我们赶紧走，最好赶在他们之前回到宴会场去。”
苏云染点头，丢掉手上的树枝，两人立刻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以她和巧儿的速度，是肯定可以在苏家两姐妹之前回去的。
“他们刚才在湖心亭交谈，说了一堆关于你的废话。”
苏云染挑眉，有些意外巧儿主动提起，“然后呢？”
巧儿有些哭笑不得，“苏慕雪竟然让苏凝霜去多学学怎么勾/引男人，你自求多福吧，最多还有一两个月，等初芸国的事情一结束，你想怎么教训那两个小蹄子都随你高兴。”
“这不一定吧，万一最后是东辰耀赢了，苏慕雪的身份尊贵，哪里是我想教训就能教训的。”苏云染玩笑着一句。
巧儿却突然极其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有我们暗幽谷在，他不可能赢。”
苏云染弯了弯唇，虽然巧儿的笃定口吻让人有些不爽，不过她说的对，有暗幽谷这么强大的力量在后面支持东辰夜，太子想赢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这么笃定是东辰夜赢也过早了。
暗幽谷……
的确是个不容小觑的存在，竟然能把触手伸到各国皇室的夺位之争里面来，而且在这之中还起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是没有一个国家会容忍这样的组织，也没有一个君王会让皇位的归属被外人操控。
所以各国对暗幽谷都极尽可能的打击暗幽谷的势力，甚至出兵围剿。
不是暗幽谷有通天的本领，而是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劣根性。
暗幽谷恰恰可以许给他们最想要的东西，比如权势，比如财富。
然而他们既跟暗幽谷合作，又防着暗幽谷，而暗幽谷同样在帮他们的同时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主。
这样不断地暗中较劲，相互利用的关系，是非常危险的，一旦天平失衡，这种关系就会破裂。
“你多防着苏凝霜一点，女人要是狠毒起来，绝对比男人要狠毒百倍，千万不要然她占了。”巧儿出声警告。
苏云染点头应是，“她如果还有点脑子的话就知道不要来惹我，不然我可对她不客气，老娘不发威当我加菲猫啊！”
“什么？”巧儿柳眉皱了起来，“什么加菲猫？”
苏云染连忙一指前方，“到了！我们快点进步吧！”
巧儿回头看了一眼，苏凝霜和苏慕雪马上就要转过来了，立刻头一低，跟着苏云染快步走了进去。
“云染，”刚一踏进门，不想东辰耀迎面出来。
苏云染立刻后退，低低一福，“太子殿下。”
“起来吧，不必多礼。”东辰耀伸手要去扶她，却被她抬手拨发丝的动作避开，伸出去的手还停在半空，苏云染已经站好，站来距离他一臂之远的地方。
深沉的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东辰耀倏地收回自己的手，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错觉，他根本没有要伸手扶她。
“五弟喝醉了，我已经派人送他回去了。”
苏云染匆匆一瞥，果然里面已经没了东辰锦的身影，宴会也到了后半段，里面的人都已经醉得七七八八，“那……”
“既然五弟已经回去了，我想你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
“大概是……”
苏云染心中不屑，我有没有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既然没事，跟我来。”
“我……”苏云染拒绝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东辰耀已经先一步走了出去。
她无奈，和巧儿交换了一个颜色，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就在两人刚走出去没几步的时候，恰好碰上了谈话回来的苏慕雪和苏凝霜。
苏慕雪一看到两人要一起去哪里的样子，脸上的温度立刻冷了下来，她温柔地对着苏云染笑，“三妹，这是去哪里啊？”
苏云染被她的笑弄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知道她不敢直接过问东辰耀，就拿她开刀。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苏慕雪一脸不信的表情，正要再问，东辰耀直接打断，“替我招呼一下来里面的人，我去去就回。”
“是，太子殿下。”苏慕雪只好应了一声，目送两人离去。
苏云染一直觉得背后那道火辣辣的视线灼得人生疼，偏东辰耀像是毫无所觉。
原本她还想借着苏慕雪的刁难将计就计，可以免去跟东辰耀单独相处这件事呢。
离开太子的琼华殿已经有一段距离，苏云染心中没底，正要说不再走了，东辰耀突然停了下来，倏地回身，定定地看着她。
“太子殿下想和云染说什么？”苏云染微微垂下眼眸，毕恭毕敬。
东辰耀薄唇一挑，“上次本殿下和你单独说话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听话。”
既然他喜欢直来直往的，苏云染也懒得再装淑女。
她把头一抬，“太子殿下到底想说什么？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您难道没看到我嫡姐刚才想杀了我的眼神吗？”
东辰耀轻笑，“我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到了。”
“看到你还……”苏云染话未说完，突然被东辰耀一把扼住手腕，手上的力道大的吓人。
苏云染嘶了一声，东辰耀顺势压了过来，“让她看到有什么关系？女人如果连这点心胸都没有，也不配太子妃这个位子了。”
这点心胸？
简直可笑！女人就该容忍男人的三妻四妾，花心滥情？不能容忍就是气量狭小，就是善妒？
苏云染觉得自己真的是完全不发赞同这个世界男人的思想挂念。
“所以呢？”妖冶的红唇勾起轻蔑的弧度。
东辰耀觉得刺眼，再次加重手上的力道，“你笑什么！”
“我没笑什么，我只是觉得姐姐这门亲事真是好！嫁得非常好！”
“那是你自己不懂珍惜，原本这门亲事是属于你的！”深邃的黑眸紧紧攫住那张绝色倾城的脸，恨意难平！
220.反击
东辰耀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被他亲手退掉的苏云染，这个曾经想方设法接近他讨好他的傻子，非但没有伤心欲绝，反而过得比以前还要惬意逍遥，风生水起，弄得满帝京的男人们一个个对她趋之若鹜！
就连他两个弟弟都一样！
他做错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弃如敝履的别人却当做珍宝。
“太子殿下这话不该跟我说吧？”尽管腕骨痛得快要裂开了，苏云染依旧面不改色，脸上挂着无辜的浅笑，“这门婚事是您这就退掉的，为这，云染还伤心了好久，甚至一时想不开，投了湖呢。”
东辰耀脸色一白，“那你怎么投湖之后就那么听话地乖乖接受休书了？你前后简直是判若两人呢。”
“大概是脑子进水了吧。”
“什么？”东辰耀怀疑刚才自己听错了。
苏云染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大概是脑子进水了吧，您看我脑子进水以后，也不去烦您了，脑袋也清醒了，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再说殿下您跟我嫡姐天作之合，不让你们在一起我会遭雷劈的，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如果我说我不满意呢？”
苏云染一怔，出边忽然挑起绚丽魅惑的弧度，“那你要如何？”
她眼中不见一丝惊恐，反倒是勾着他去，看他到底能对自己怎么样。
“我要……”东辰耀说着，眼中幽火冥冥，突然发力，箍住她的柳腰，猛地欺身上去——
“王爷……”不远处苏凝霜身边站着一个男子，一袭白衣长身玉立，月光照在他身上，不见温柔，却是透骨的冷。
苏凝霜心惊胆战地咽了咽口水，“我……我们……”
“我们走吧。”东辰锦忽然说了一句，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凝霜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就这样就……结束了？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惊觉自己刚才被东辰锦冷冽的气势震慑得有多厉害。
明明是那么柔弱无害的一个男子，她怎么会觉得他刚才——很可怕！
苏凝霜不敢再想，在瞄了一眼苏云染那边的情况，然后提步立刻循着东辰锦离开的方向而去了。
心中却是乐开了花，苏云染，你这次死定了！
果然还是不能等着你让出来，应该我自己采取行动去抢过来！
“唔！”
东辰耀闷哼一声，苏云染趁他松手的机会立刻挣脱被钳制的手腕，向后退了一步，十分惶恐的声音响起：“哎呀！太子殿下请恕罪！云染不是有心的！太子殿下请恕罪！”
东辰耀抱着一只脚痛得想杀人又不得发作，鼻翼一吸一鼓之间，已经用目光把苏云染凌迟了几百遍也不止！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敢猜他！
虽然手法很不光明磊落，不过这可是女子防狼术里面最好用最简单的一招！百试百灵！
她早说过，她喜欢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
“苏！云！染！”东辰耀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怒火。
“在！”苏云染答得十分欢乐，完全无视东辰耀锋利的眼刀，“太子殿下？您要不要紧啊？怎么半天都不起来呢？要不我去叫太医吧？万一有个好歹，云染怎么担当地起？”
苏云染刚想溜之大吉，东辰耀立刻喝住了她，“站住！”
苏云染硬是扯出一张十分勉强的笑脸，“太子殿下还有何吩咐？啊，对了！是不是要我去通知太子妃呢？”
“闭嘴！”东辰耀终于忍不住爆发，黑着脸，“过来扶我！”
纳尼？
苏云染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殿下您确实是叫我过去吗？”
他们两人的身高体型怎么看怎么都相差太多，虽然……
好吧，她是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力大如牛的！
“……”东辰耀不说话，确实一脸的势在必得。
苏云染无奈，毕竟是在宫里头，她还没有笨到明着得罪当朝太子。
架起东辰耀以后，两人一同缓慢的、一步一磨蹭地朝着琼华殿的方向走去。
苏云染想尽早结果，但是每当她稍一快起来，东辰耀就故意在她身上多放些重量，分明就是不想走快。
一忍再忍！苏云染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荷花池便，黑夜中，暗色湖水倒影着岸上漂亮的宫灯，波光粼粼。
苏云染忽然脚步一错，东辰耀尽管已经预料到事情不好，但是刚才将大把的身体重量放到了她身上，现在再想维持平衡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且苏云染还嫌这一下不够解气，出手快如闪电地一记肘击狠狠顶在了东辰耀的腹部。
咚！嘭！
巨大的落水声立刻惊动了附近巡逻的侍卫。
“什么人！”
苏云染把情绪一敛，假装出非常焦急的样子，“来人呐！快来人呐！”
果然没一会，锵锵的盔甲声由远及近，一大队侍卫如临大敌地举着武器，“哪里！在哪里！刺客呢！”
苏云染无语，“我没说有刺客吧。”
侍卫长松了一口气，“那你喊什么喊！”
素手一扬，指着湖中在一堆荷叶中狼狈扑腾的某人，“太子殿下掉在湖里了，你说要不要喊？”
“太子殿下！”
“殿下！”
……
一群侍卫一听苏云染这么说，全都慌了神，一个手忙脚乱地脱盔甲，穿起来容易脱起来难，尤其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越是想快点就越是慢。
等他们终于有人脱完了盔甲正准备跳下去的时候，东辰耀已经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来了。
“殿下您没事吧？”
“太子殿下！属下这就去请太医！”
“殿下……”
……
东辰耀烦躁地大手一挥，“滚！通通给我滚！再不滚我要你们的脑袋！”
侍卫们狼狈地抱起自己的盔甲和武器，一个个都跟后面有没事洪水猛兽在追似的慌不择路，狼狈逃跑。
等刚才那一场闹剧平息以后，偌大的湖边长廊上至剩下苏云染和东辰耀两个人，气氛诡异地静谧，让人喘不过气来。
东辰耀全身湿透，长发和衣角还不停得滴着水，面容冷静得恐怖！
221.苏云染你好样的
“苏！云！染！”
东辰耀有记忆的这二十几年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丢脸过！
这个女人真是胆大包天！
“太子殿下！”苏云染一惊一乍，捂着嘴一副惶恐的样子，“您……您没事吧？我也没想到就那么一个踉跄，您就掉到湖里去了，再说了，您难道不会游泳吗？您不会游泳您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我就不走这条经过湖边的路了。”
东辰耀气得脸色发白，一双眼睛却是猩红，“我当然会游泳！”
苏云染心中鄙视，“会游泳还那您怎么半天才爬上来啊，难不成刚才在宴会上喝多了？”
东辰耀极其，豁然转身，“看！”
“看什么？”苏云染一脸迷惘。
“这么大一个包你看不见！”
苏云染这才仔细看过去，果然东辰耀的后脑勺上肿起了一个大包，难怪刚才不是嘭一声，而是咚嘭两声，原来其中一声是东辰耀那尊贵的脑袋撞到栏杆上的声音。
苏云染想笑又不能笑，心中却一点也不觉得愧疚，谁让东辰耀欺人太甚，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她嘴角僵硬地动了动，“看到了，真是对不住您了，您说您这么一个大男人，我也没想到就这样就能把您摔出去，您没事吧？”
就在苏云染这句话刚说完，啪嗒一声。
顺着往地上看去，一朵殷红的花绽开青灰色的地转上。
她没想到，竟然把直接让东辰耀挂了彩……
被一双吃人的眼睛盯得毛骨悚然，苏云染缓缓抬头，露出一个笑脸，“那个……太子殿下……您还要我继续扶您回去吗？”
“还是不必了！苏云染你好样的！你——”
“殿下！”
东辰耀的狠话还未说出口，那边就有一抹嫩黄的身影冲了过来。
苏云染微微松了一口气，从来没觉得苏慕雪的出现竟然是这么美好的事情过。
“殿下你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湿了？”苏慕雪焦急地上下查看东辰耀，其实从刚才她就想跟过去，但是她又怕万一东辰耀发现了她，原本对她的好感全都没了。
她好不容易才坐到现在这个位子，不敢轻易冒险。
东辰耀隔开她的手，“没事！刚才不小心脚滑了一下，”
“滑了一下？”苏慕雪看上一滩水渍，又看看足到腰部的围栏，不知道东辰耀这个“滑”是怎么绕过围栏，直接掉到水里去的。
苏慕雪的目光一下子转到了负手而立一副事不关己的苏云染身上，心知东辰耀有意护着她，更是不快。
“妹妹，你跟在太子身边，怎么能让太子殿下发生这种事情呢？宫中有那么多地方，你为何偏偏带太子殿下来这里？”
苏云染对她扭曲事实的能力感到不可思议，她明明亲眼看着是东辰耀把她带走的，而且地方是东辰耀选的，关她什么事？
轻笑两声，苏云染似真似假地说，“姐姐说的有理，可是这件事情可真的是冤枉我了，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再说也是太子殿下要走这条路的，是不是，殿下？”
东辰耀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苏云染的无耻，笃定了他不会把之前的事情说不出，“对，是我要走这边的。”
苏慕雪不依不饶，“那三妹也不对，都出了这样的事情了，她竟然连个侍卫都不叫？”
“我叫了。”苏云染立刻澄清。
东辰耀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甚至比刚才还要黑，“没看到本殿下全身都湿透了吗！还不赶紧回宫替我准备沐浴！”
刚才来了一群侍卫，现在来了一群宫女太监，他相信不用过今晚，整个皇宫上下都要知道这件事了！
“我这就去！”苏慕雪被他一呵，立刻噤若寒蝉。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碍于身份场合也不得发作。
两人在一大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朝着琼华殿的方向而去。
苏云染突然在后面喊了一句，“记得去请太医！太子殿下受伤了！”
东辰耀背脊陡然一僵，苏云染非常满意，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东辰耀既然惹到了她，就该做好接受报复的准备。
“殿下你受伤了？你哪里伤到了？给我看看。”苏慕雪一听到这个，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别的事情，立刻吩咐下去去请太医，这边正要查看东辰耀的伤势，却被东辰耀轻轻推开了。
“赶紧回宫！”
东辰耀头也不回地径自朝着琼华殿而去，苏慕雪的脸色一僵，虽然那些宫女太监们都低垂着头，她还是觉得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回头怨愤地瞪了苏云染一眼，“回宫！”
一大群人就这么声势浩大的来，又声势浩大的去，苏云染心中苏慕雪恨毒了她，她也无所谓。
“小姐！”
苏云染刚踏出一步，巧儿立刻小跑着到苏云染身边，“小姐，你没事吧？”
苏云染摇摇头，“我能有什么事，里面的宴会散了没有？”
“还有人在，不过王爷和二夫人他们已经回去了。”
东辰锦和苏凝霜？
巧儿又提醒了一句，“他们一起回去的。”
“一起回去的？”
刚才不是说东辰锦喝醉了，已经派人送回去了吗，而她和巧儿回来的时候，苏凝霜明明还在后面，这两个人又是怎么一起回去的呢？
她询问地看向巧儿，巧儿也只是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云染沉下心思，“既然他们已经走了，那我们也走吧。”
“是。”巧儿低低一福，苏云染刚刚得罪了东辰耀，是非之地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
“王妃！您总算是回来了！”
他们脚刚一落地，王府的管家就迎了出来，看上去十分焦急。
苏云染眉心微蹙，“出什么事了？”
管家唉了一声，“您赶紧进去看看王爷吧！王爷他……”
朝里面一看，才发现全府上下灯火通明，下人们进进出出，都是从一个方向来的——东辰锦的房间！
“我去看看！”苏云染从刚才起右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来不及多想，立刻跟着管家往里走。
222.你这是在命令我？
“王妃来了！王妃来了！”
管家刚一踏进院中就大喊起来，下人们立刻让开一条通道。
苏云染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他又吐血了？”苏云染没有等到管家的回答，就直接踏了进去。
正巧一个丫鬟端着一盆血水出来，看到苏云染手一滑，打翻了一盆的水，“给王妃请安！”
苏云染没有时间理她，飞快地穿过人群走到床边。
床上几层被褥间陷如一个单薄的身体，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孔，微弱的呼吸，凌乱的黑发，唯一一丝色彩就是唇边还残留的一点血迹。
“怎么会这样！”
苏云染冷冽如寒风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管家战战兢兢地说，“王爷身子一向不好，方才刚从宫中回来，就已经吐了一口血了，老奴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赶紧把王爷平日吃的药找出来，不成想，喂王爷吃下去之后反而更加不好，王爷连吐了好几次血，然后就昏厥过去了……”
管家擦了擦额上的汗，“老奴请了大夫来，他们都束手无策，正要派人去宫中请太医，王妃您就回来了。”
“你给他吃了什么药？药还有吗？”
苏云染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叫管家更加惶恐了。
“有有有！不过应该不是药的原因吧？老奴伺候王爷多年，就算有再打的胆子也不敢谋害王爷啊！”
他刚才也怀疑是药的问题，可是想想王爷也不是第一次吃这药，如果真的是药的问题，他这个老管家真的是有口说不清了！
立刻有人将药瓶呈上，里面是一颗一颗的药丸，宫中老太医们多年精心研制的，专门针对东辰锦的病的。
虽说不能把东辰锦的病完全治好，起码能把他的命拖到今天，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
苏云染一闻就闻出了可疑的东西，但她不是学医的，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懂，又把瓶子递给巧儿，巧儿闻过治好点了点头。
苏云染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凤眼微微眯起，折射出令人心惊的寒光。
“二夫人呢？不是她和王爷一起回来的吗？”
管家看到苏云染的反应，心中越发没底，“二夫人晕血，刚才一看到王爷吐血，二夫人就头晕，让丫鬟给扶着回房休息去。”
“哦？晕血？”
她到底是晕血还是心虚？一会再找她算账！
苏云染已经很快地查看了一下东辰锦的情况，“太医呢？有没有让人去请？”
“太医来了！太医来了！”
苏云染话音刚落，那边就有小厮领着个须发斑白的老人家一路小跑了进来，重重喘了一口气，“太医来了！”
“王妃请让一下，救人要紧！”幸好老太医没有墨守成规先一个个请安请过来，苏云染倒是一点也没有因为太医的无礼介意，迅速起身，让开位置让太医去诊治。
一屋子上上下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生怕宣王爷真的出什么事，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王妃，今天的王妃也往常不一样，往日里对他们都是和颜悦色的，今天一身的肃杀之气，完全跟换了个人似的！
经过老太医紧张而谨慎的扎针之后，床上的人一直紧闭的双眼终于有了动静，微微颤动了一下。
苏云染拉了巧儿一下，“我们走。”
巧儿奇怪地看了她一样，“可是……”东辰锦才刚醒啊。
“走吧，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苏云染不等她说完，就径自走了出去。
巧儿看看苏云染，又看看躺在床上的东辰锦，头一低，还是跟着苏云染出去了。
在他们出门的瞬间，屋里爆发出惊喜的欢呼声，“王爷！王爷您醒了！您终于醒了！”
尽管很不容易发现，但是巧儿还是看到苏云染稍稍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她撇撇嘴，没有说话。
……
东辰耀一直到沐浴过后，把一身湿透的衣服都换下来，才准许太医进来替他看伤。
“太医，怎么样？要不要紧，就这样就行了？”苏慕雪担忧地看着太医给东辰耀检查，然后在伤口上撒上了一些药粉就开始收东西了。
太医施施然起身行礼，“回太子妃，太子的伤势不碍的，就是擦破了一点皮，过两天就自己好了。”
“是这样啊……”
“臣告退！”
东辰耀烦躁地一挥手，太医立刻提起自己的东西退了出去，深知太子爷今天的心情不好，很不好！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苏慕雪虽然不再多问，眼中的担心却是一点也没有少，她拿软布擦拭着东辰耀的湿漉漉的长发，道，“殿下，您怎么不让侍卫跟着您呢三妹一向冒失，您跟她一起出去，我心中一直就放心不下。”
“不放心什么？”
苏慕雪听东辰耀的语气没什么变化，于是放心大胆地说，“三妹她从小对你有爱慕之情，我只是怕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做出什么有伤风华的事情来，对殿下和宣王爷都不太好。”
“恩，你倒是有心了。”
“多谢殿下夸赞，雪儿只是一心为夫君着想，夫君以后不要在和她出去了。”
东辰耀仅仅披了一件外袍，俊美到极具侵略性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你这是在命令我？”
“雪儿不敢！”苏慕雪手上一动，拉扯到了东辰耀的头发，看他浓眉一蹙，苏慕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跳，气都不敢出，原本想跪下的腿现在一直在打颤，“殿下，我……我……”
苏慕雪忽然腰间一紧，一阵天旋地转，等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抱到了东辰耀的腿上。
她目光一滑，看到了玄色锦袍未合上的衣襟，一大片古铜色的胸膛袒露无疑，东辰耀忽然靠过来，一字一句，“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苏慕雪心中大骇！
她逾矩了！她不该以为东辰耀刚才没发脾气就是对她的认可和放纵。
苏慕雪各种念头闪过，忽然眼眶一红，“殿下……雪儿没有那个意思……”
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攫住她，苏慕雪心中打鼓。
223.立威
东辰耀实在太过可怕，她装可怜的招数不知道能不能骗过他。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东辰耀忽的贴上她的耳垂，轻轻吐出几个字，“你在吃醋？”
“我……我……”
“恩？不是吗？”东辰耀拖长了的尾音带着邪肆的勾/引,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想听到“是”还是“不是”。
说是，她怕东辰耀厌恶她是个善妒的女人，说不是，又怕东辰耀早就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
苏慕雪现在深刻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话的意思，即使东辰耀现在还不是“君”。
苏慕雪怔楞着，看着那张俊美的脸朝着自己慢慢靠近，还未反应过来，腰间的大手突然一紧，东辰耀倏地压上了她的唇。
两唇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慕雪刚才的心慌猜测全都不见了，她放心而柔顺地接受东辰耀的索取。
什么苏云染，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现在她已稳坐太子妃之位，剩下的，就是想着如何尽自己所能，帮助她夫君登上那个“君”的位子！
室内温度越来越高，东辰耀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
“二夫人！王……”
“妃”字还没出口，苏凝霜的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苏凝霜手一抖，手上的茶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成碎片。
“三……三妹……”
“你该叫我王妃。”苏云染冷冷睨了她一眼，先前她不计较不是不知道苏凝霜应该低她一等，“怎么，你在丞相府的时候连这点规矩都没有学吗？”
苏凝霜脸色一片铁青，“王妃……”
“你说什么？”苏云染一副我没听到的样子，同时径自在她面前站住，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凝霜不甘不愿，但却迫于压力无法，又高声喊了一句，“给王妃请安！”
巧儿嗤了一声，“哪有请安是坐着请安的。”
苏凝霜没料到连苏云染身边的丫鬟都敢给自己难堪，狠狠一眼瞪过去，却看到巧儿比苏云染还要可怕！
顿时蔫了下来，磨磨蹭蹭站起来。
而就在她站起来的同时，苏云染在她刚才的椅子上坐了下去，上位哪里是她想坐就能坐的？
“给王妃请安！”苏凝霜低着头，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
苏云染没出声，对着苏凝霜的丫鬟招招手，“去，给我沏杯茶来。”
“奴婢这就去！”苏凝霜的丫鬟比苏凝霜要识时务多了。
这边苏凝霜还一直维持着刚才半蹲的姿势，双腿已经开始打颤了，“王妃，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没想到她这么心急。
苏云染慢条斯理地说，“巧儿，把东西拿过来。”
“是。”巧儿地上一只简单的白瓷药瓶。
苏凝霜抬眼一瞟的瞬间，原本还理直气壮，立刻脸色惨白，马上又把头低了下去。
“你躲什么？”苏云染轻飘飘的语气像是一把磨人的刀，折磨着苏凝霜。
苏凝霜强打精神，勾了勾嘴角，“三……王妃在说什么呀？我一点也不明白你的意思，我哪里躲了？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苏云染轻哼一声，“这东西你认识吧？”
“我当然认识，”苏凝霜有恃无恐，“这不就是一个瓶子吗？这种小瓶子在王府里到处都能看到。”
“到处都能看到，也不是每一个都能碰到吧？”苏云染挑眉。
苏凝霜心中一下子就没了底，“王妃什么意思？”
苏云染还真是有点佩服她的演技了，“王爷今天回来就吐血，管家给他这个这里面的药丸，吃完之后反而更严重了，那之后反而更严重了，后来我发现这瓶药……有问题。”
“呵呵！王妃既然觉得有问题，那就去查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晕血，看到王爷吐血我也不舒服了，后面的事情我都不清楚。”苏凝霜被她说得心头一跳一跳的，“你应该去找管家！你不是说是管家把要给王爷吃的吗？”
“你晕血也是在王爷第二次吐血之后才晕的吧？”苏云染毫不客气地戳穿她的谎言。
“那……那是我刚开始的时候强忍着！不行吗？”苏凝霜依旧不肯松口。
“行！”苏云染忽然挺直背脊，一番刚才的懒散，“你什么时候晕血我不管，我只问你，你确定你没有碰过这个瓶子？”
苏凝霜笃定，“当然没有！”
“那好，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没有碰过这个瓶子，瓶子上却沾了你的香？”
苏凝霜一噎，“什么香？”刚说完这一句，她又猛然想起了什么，“你说的是之前我给你的天竺名香？”
她想起那种香的香味很持久，况且是在密封的瓶子里，保存得就更持久了。
难道她不小心把香留在了药丸上？
苏凝霜背后已经起来一层冷汗。
“你也该知道，那是我送给你的，真追究起来，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有这种香，如果王妃非要把事情推到我身上的话，我也不话可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云染好整以暇地听苏凝霜自己一个人说完一大串，然后抬了抬眼，淡淡吐出几个字，“我没说是天竺名香。”
苏云染瞬时就懵了。
“那……那你说的是什么？”
“我说的是你身上的香，”苏云染由上至下打量了她一遍，“也许是你自己早已经习惯了，所以闻不到自己身上的香味，但是你闻不到，不代表别人闻不到还有！”
苏凝霜已经变得开始怀疑自己了，她真的已经习惯了自己身上的香味，所以一点也闻不到！
苏云染继续说，“我刚才检查了一刻药丸，里面有蔻丹花的红，全府上下只有你跟我两个人嫩涂蔻丹，而我又没有涂，你说……”她倏地贴近苏凝霜耳边，轻声道，“除了你，还会有谁？”
苏凝霜已经面如死灰了，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她精心计划，步步为营，竟然在阴沟里翻了船，就因为一点蔻丹花？
再说她也不是有心要害东辰锦的，只是那种药本就是让气血翻涌，东辰锦刚刚吐血又吃下，自然是雪上加霜！
224.手滑了一下
就这样结束了吗？她就这样输了吗？
苏凝霜在心中问自己，不！怎么可以让苏云染这个小贱人这么得意，她明明说过不稀罕宣王妃的位子的！她明明说过会把这个位子让给她的！
苏凝霜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一抬手胡乱抹掉眼角的泪，差点就在这个贱人面前示弱了！
“苏云染，你未免欺人太甚！仅凭一点蔻丹花你就敢断定是我？难道就不可能是外人做的？”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死咬着不承认！
苏凝霜假意撩了一下发丝，摸上了自己的发簪，趁着苏云染不备，突然脚下一绊，发簪直接朝着苏云染的脸而去！
她跟这小贱人拼了！忍气吞声这么长时间，真是够了！从前在丞相府的时候，哪里轮得到这小贱人猖狂！
都是这小贱人这张脸惹出来的事情，要不是这张脸，凭她苏云染有哪里可以比得上自己？
既然如此，不如现在便毁了去这张脸！
尖利的发簪离那张脸写满惊恐的脸越来越近，苏凝霜已经提前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电光火石之间，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伸出一只手来。
咯咯两声，骨头摩擦的声音惊心动魄！
“啊！！！”
一声凄厉惨绝的哀嚎响彻整个王府！
苏云染拍拍手，整理了一下因动作太大而弄皱的衣服，“不好意思，我本来只是想推开你，但是……”她非常认真地说了一句，“手滑了一下。”
手滑了一下是一个多么好的理由啊，她真心不是有意的，她是故意的！
“苏云染！你好毒的心！”苏凝霜刚说了一句又痛得说不出话来了，如果说刚才的眼泪还有几分装委屈，现在真的是她想不哭都不行了，完全控制不住，眼泪一阵子一阵地漫上眼眶，脸上精心描绘的妆也花了，胭脂也掉了，别提多狼狈。
从苏凝霜开始摸发簪的时候苏云染就已经做好了警觉，一出手就是要毁她的容啊，到底是谁毒？
苏云染挑高一边眉毛，眼中没有一点怜悯，“这只是对你的一点教训而已，你何必一副你很无辜的样子？那件事你到底有没有做你自己心理最清楚！”
苏凝霜脸上很快地闪过一抹心虚。
苏云染忽又矮下身子和她平视，苏凝霜吓得往后缩了一下，“你要干什么？”
苏云染只是笑，笑得温柔极致，因为温柔这种表情几乎从来没有在她脸上出现过，以至于突然出现的时候，让苏凝霜更惊恐，甚至是——毛骨悚然！
苏云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被她弄骨折的那条手臂，“刚才弄伤的是你的右手吧？唉，接下来起码有半个月你不能自己进食洗漱了吧？右手痛不痛？”
“当然痛！你来试试你就知道痛不痛了！”苏凝霜心想，反正她还有丫鬟，这些都可以让丫鬟代劳，但是现在手臂已经痛得她快昏厥过去了，苏云染还在这里说些废话！她突然有种更加不好的预感，
苏云染一下一下抚摸着苏凝霜骨折的手臂，声音轻如羽毛，“这样吧，我有个好办法可以帮你不这么痛，你就不用感谢我。”
苏凝霜还来不及说话，突然右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啊！！！”
“左右对称，两边都痛，你的手就没有你们痛了，是不是？”苏云染非常好心地解释到，同时眨眨眼，无辜纯良的表情和她刚才做的事情截然相反！
苏凝霜已经痛得连喘气都颤抖了，一旁她的丫鬟看的瑟瑟发抖，连个声儿都不敢出。
这丫鬟是苏凝霜从丞相府带过来的，自然也知道苏云染以前是什么样子，那个唯唯诺诺的白痴三小姐，怎么也无法和眼前这个地府阎罗似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活动一下，我好像有点饿了，巧儿，吩咐厨房准备，我们回去吃点东西吧。”苏云染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目光一转，看到那丫鬟，丫鬟立刻就是一抖，“那个谁，看到你们主子这样了，还不去请大夫？”
苏云染实在想不起这个丫鬟叫什么名字了，印象中也没听过。
“是！”丫鬟高声应了一句，立刻撒丫子狂奔了出去。
苏云染再没有看地上奄奄一息的苏凝霜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巧儿的嘴角似乎飞快地扬了一下，然后立刻跟着苏云染一起出去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确定附近没人，巧儿终于开口，“你这样对苏凝霜，就不怕她把事情捅出去？到时候你的身份……”
“如果怕暴露，刚才你会不阻止我？”苏云染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
巧儿撇撇嘴，她还真是自信，不过不得不承认，苏云染说对了，她刚才的确是放任的态度。
“弄了她的手还要弄她的腿，你跟以前比，真是……”巧儿顿了顿，“一点也没有变！”
苏云染稍稍松了口气，还怕她跟这个身体的前主人相差太多，被巧儿看出了破绽来呢。
“我伤她的手，是教训她对东辰锦的药丸动手脚，我伤她的脚，是警告她以后别妄想对我做什么。”
巧儿心想，她还真是睚眦必报，“幸好你眼睛够毒，能看到药丸里的蔻丹花，我第一次检查的时候只闻出了媚药。”
大概是因为不熟悉苏凝霜，她也没闻出上面有苏凝霜的香，香粉的味道虚无缥缈，每个人闻起来可能都会有不同的感觉，根本无从查证。
“其实我……”苏云染拖长了尾音，“也没有闻到苏凝霜身上的香！”
“什么？”巧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我说我也没闻到苏凝霜的香。”苏云染把刚才说的话又再重复了一遍。
其实不止如此，连所谓的蔻丹红也是她在看到苏凝霜手上鲜红的指甲编造出来的。
凤眸中上过一道狡黠的光，“兵不厌诈，我只是用我的方法去得到我想知道的东西。”
巧儿深深地看了她几眼，“看来我真是小看你了，你的脑子比你以前好用多了。”
225.节制房事
也不知道巧儿是赞美还是挖苦，苏云染无心去想。
她只是做了她想做的事情，不为其他。
这段日子以来，她一直告诉自己算了，不过是一个王妃的头衔罢了，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苏凝霜想要那就给她。
但是今天她豁然开朗，先前她都想错了。
就算她不稀罕，给谁她也不想给苏凝霜！
“以后还是收敛一点吧，虽然这次苏凝霜吃了个哑巴亏，不敢说什么，但是人家心中肯定是记恨你的。”巧儿警告了一句。
苏云染颔首，“我知道，不过她记恨我，我也不是没有防备，再说经过今天这件事之后，我相信她应该会安分一阵子。”
起码在东辰锦恢复之前，苏凝霜应该是不敢再有所动作了。
远远的有个小厮跑过来，苏云染和巧儿立刻噤声，巧儿后退了几步，垂首默然地跟在她身后。
“王妃！王爷醒了！让您过去见他呢！”
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他醒了吗？太医是怎么说的？”
“小的也不懂太医说了什么，您过去了就知道了！”这小厮说话还挺有一套，非得让苏云染自己过去。
苏云染想了想，刚才是苏凝霜被自己弄骨折了，现在还在屋里瘫着呢，好像也只有她可以作为东辰锦的家属去向太医了解一下情况了。
“好，我这就过去。”
小厮领命，立刻麻利地前面带路。
心想真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一醒来就让他过来请王妃，却又不让说王爷到底怎么样了，这不是惹王妃担心吗？
……
甫一踏进去，里面的人立刻毕恭毕敬地对着苏云染行礼，“给王妃请安！”
苏云染摆摆手，“免礼。”
径自朝着床边走去。
老太医已经收拾好东西，就等着她来了。
“太医，王爷怎么样了？”
苏云染刚问了一句，床上那人却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云儿……”
倏地一瞥，看到她离开时还躺着的某人竟然已经坐了起来。
依旧很虚弱，连声音都小的几乎听不见，却强撑着在嘴角扯出一点弧度，“你怎么才来……”
“王爷这话说错了，王妃她刚才一直都在，后来恐是怕妨碍老夫施针才出去的。”
苏云染略有些惊讶地瞟了老太医一眼，他竟然会帮她说话。
“原来如此。”东辰锦的目光变得柔和安心了下来。
“太医，王爷怎么样了？”苏云染又问了一遍。
“王爷已经无碍了，只是要多多调养，还有……那个……”老太医说到后面突然也犹豫，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还有”个所以然出来。
苏云染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还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到底还是什么？但说无妨。”
“还有房事要节制。”
虚弱清冷的声音非常清晰地吐出这一句。
瞬时，苏云染一向自己以为厚如城墙的脸皮也有些挂不住。
一屋子的下人们全都埋头忍笑，双肩颤抖。
老太医感激地看了东辰锦一眼，“正是如此！这一个月内最好不要有，王妃也知道，王爷的身体本就要虚弱一些，这次又吐了这么多血，气血双亏，要好好调养才能补回来，老夫也知道你们年轻气盛……”
苏云染立刻阻止，趁着老太医还没有讲出更过令人尴尬的话题出来之前。
“多谢太医，巧儿！赶紧带太医下领赏，派人送太医回去。”
巧儿难得看到苏云染这么窘迫的样子，本想多看一会，却不想苏云染突然给了她这么一个差事，“奴婢遵命，您请随我来。”
“多谢王妃！”
老太医立刻满心欢喜地跟着巧儿出去了。
苏云染在他床沿坐下，看着他。
两人四目相对，一个精明惊觉，一个泰然自若。
对视了半天之后，苏云染舒了一口气，放弃了。
她果然不能从他这张坚固的微笑面具上看到任何东西，甚至连一点刚才大庭广众之下说“节制房事”的不好意思都没有。
“是不是太久没有好好看过我了，所以你咳咳……想念得紧咳咳……”东辰锦一句话未说完就咳了好几次，苍白的脸上染上一层病态的绯红，倒是比刚才要有了些生气，不在让人觉得会有一种随时会消失的感觉。
苏云染一脸鄙视，都这样了，还想调戏她？
“王爷真是深知我心！不过你忘了太医刚才的嘱咐了吗？”她有意提起，拿他自己说过的话去堵他的嘴，“你还是好好休养吧，万一身体有什么闪失，我可担待不起。”
东辰锦缓了缓，非常认真地点头，“为了你，本王一定会好好调养，我们之前筹划好的咳咳……要生一个羊宝宝的事情不会被耽误，算算……恩，还有四个月个时间咳咳……”
苏云染静默了片刻，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不到东辰锦即使在病中，战斗力也依然不减。
她回身示意了一下，下人们立刻依次退了出去，直到大门关上，片刻之和，苏云染确定只听得到还有清风藏在暗处，才终于开口。
“这次的事情，你有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东辰锦摇头，“哪里不对?我一直在昏迷，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咳咳……不过……”
“那瓶药……”
“那瓶药！”
两人异口同声，都想到了那瓶药。
“你先说。”
“你先说。”
又是再次同步，苏云染挑挑眉，“你是受害者，你的感觉应该比我清楚，你先说。”
东辰锦也不再坚持，“正如你所见，我服下药之后非但没有好转咳咳……反而更加严重……”
“那你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东辰锦摇头，“不曾，太医院的药虽然起效不快，但还从未气到过反作用，所以……”
“那药被人动过手脚。”
苏云染直接给出结论，也不想绕弯子，她相信以东辰锦的睿智，必然也是想到了这样一个结果。
东辰锦轻笑，“那你觉得，是谁动了手脚？”
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东辰锦自己比谁都要清楚吗？竟然把这个问题丢给了她。
226.干得漂亮！
苏云染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字一句道，“我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可疑人物。”
东辰锦定定地看着她，两人皆是一阵沉默。
最后他轻轻一叹，“那真是可惜，我也想不出什么可疑的人物来。”
“一个都没有？比如……你身边的人呢？”苏云染慢条斯理地询问。
东辰锦摇头，“没有，我从前用药的时候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你是想说管家？不可能的，管家伺候我多年，从我出宫建府就一直呆在宣王府，他待我既有下人对主子的尊崇，又有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好，”其实苏云染也知道这事必然不是管家做的，没有人会笨到千辛万苦下了药之后，还亲自喂东辰锦服下，“那除了管家呢？就没有其他人有这个可能了？”
东辰锦皱眉，好像非常认真的在想，“除了管家……那和我最亲近的应该就是你！”
苏云染宽袖一甩，豁地站了起来，“既然你想不起来，那就好好休息吧，也许睡一晚，你能想起一点什么。”
他竟然连是跟谁一起回来的都不记得了吗？还说跟她最亲近？
苏云染心中冷笑，她知道东辰锦也许并不是真的记不起苏凝霜来，只是他不想说，或者，在他的心中本就是信任苏凝霜的，又或者，他有他自己的打算，而这个打算他并不打算让苏云染知道。
不论是哪一种，她再问下去都没有意思了。
刚走了一步，后面传来一股微弱的牵制，衣角被东辰锦拉住，两人这样的姿态，他倒是有些像做错事的孩子，带着些微的恳求。
苏云染回头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还有事？”
“你一整晚都和你的丫鬟在一起吗。”
苏云染一愣，都是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她眼神一闪，“中途因为有点喝醉了，所以出去吹吹风。”
东辰锦微微颔首，“听说二哥掉进了荷花池。”
苏云染头皮一麻，他不是昏迷了吗？这么快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是有这么回事……”
“听说是你送二哥回去的？”
“勉强可以……算是吧。”
按照她的本意是一点也不想鸟东辰耀那个渣男的，但是但是那种情况，又是在皇宫，东辰耀的地盘上，她不送东辰耀回去也不行。
两相权衡，送他回去自己也不会少一块肉，而且她已经出了一口气，倒也不算委屈。
“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苏云染神思一晃。
东辰锦非常耐心地仔细说了一遍，“二哥掉进荷花池的事情，你是故意的吧？”
“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对东辰耀的偏见是从刚来到这个世界起见他的第一面就产生的，不仅仅是因为东辰耀酷似曾一枪要了她的命的男人的一张脸，更是因为，她确定东辰耀就是那个男人！
每次见到东辰耀，她胸口被抢击中的位置就会痛！钻心的痛！
越痛她就越恨！
恨他为什么背叛自己，更恨自己当初竟然会相信他！
前世今生云云，如果是从前的苏小小，她从来不信，但是自己也在异界重生，她不得不相信，那个男人也能够存在这个时空。
在现代时候的事情就算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或者当她是疯了或是妖怪。
她在这里步步为营，可不想在还没获得真正的自由之前就因为这么乌龙的理由挂掉。
“做的很好。”
苏云染倏地瞪大了眼睛，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东辰锦，东辰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刚才说……”苏云染完全无法把东辰锦刚才说的话和他此刻的表情联系起来。
东辰锦的表情依然淡如山间的一抹微云，飞快地说了一句，“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你……”苏云染顿了顿，看看他，再看看他，笃定地说了一句，“你什么都没说，是我听错了。”
没想到一向温润无害的东辰锦竟然还有这样幸灾乐祸的心思，而且幸灾乐祸的之后还完全不承认。
苏云染心中暗赞一声佩服！
东辰锦又非常认真地补充了一句，“下次不要和二哥单独出去了，二哥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她也知道，再这么来一次，以东辰耀堂堂太子的身份，是断然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其实，好像这次他也没说要放过她，只是还没有做出什么行动来。
不过她拿住一点，东辰耀就拿她无可奈何。
那就是他的骄傲，他的骄傲就是他最大的弱点，只要苏云染稍稍做一点让他丢尽颜面的事情，对东辰耀来说，就是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但是他越是在意他的面子，越是不敢明着对苏云染怎么样，所谓刚愎自用，就是东辰耀这样。
“你放心，我有分寸。”苏云染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紧张了，应为看到了东辰锦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不知不觉中，得到了缓和。
巧儿在外面敲门，“小姐，王爷的药煎好了。”
“送进来吧。”
巧儿吱哑一声推开门，没一会，一碗盛在白瓷碗里黑糊糊的药就端到了两人面前。
“太医说了，要趁热喝。”巧儿提醒了一句。
一只堪称完美的手伸了出来，握住勺子动了一下，勺子啪嗒一声重新掉回了碗里，溅出不少药汁，苏云染赶紧接过药碗远离被褥。
东辰锦掩唇轻咳了几声，虚弱出声，“本王没有力气……”
这一举手一投足间的风情，真真是弱柳扶风，人比花娇，让所有女子忍不住伸出同情保护的欲/望。
巧儿低垂着头，假装没看到，苏云染迟疑了一下，素手执起勺子，“我喂你。”
舀了一勺送到东辰锦唇边，东辰锦碰了一下，又退了回去，“太烫了。”
苏云染把勺子一丢，“那就凉了再喝。”
“太医说要趁热喝。”东辰耀看了巧儿一眼，“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