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无力回天
但是作为现在还在假装合作的苏元平来说，他应该比谁都了解自己女儿的个性，既然开始没有告诉苏慕雪，自然也不会在过程中告诉苏慕雪。
况且以上次太子东辰耀拉她出去单独谈话看来，连太子都不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也不可能是苏元平告诉苏慕雪的。
暗幽谷那边……
巧儿到底是因为个人的目的才告诉苏慕雪她的身份的，还是因为谷里的授权，她无从得知。
不管是哪一种，暗幽谷里现在有人想要她的命是可以肯定的。
“你你……可以放开我了吧？我说了说了。”苏慕雪试探着开口。
苏云染冷冷一瞥，吓得她又把接下去的话咽了下去，“还早呢，我还有好多问题要请教太子妃，只能麻烦你再稍微委屈一会，一一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吧。”
苏慕雪心中不服，这是要“请教”她的态度吗？
她脸上勉强扯开一抹微笑，“我们不能坐下好好聊吗？你这样对着我，我怕你万一手一滑……”
“太子妃不提醒我，我还真忘了我会手一滑的呢。”苏云染这句话一说完，苏慕雪的脸色就变得比锅底还黑，一副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的后悔表情。
“既然你也担心我会手滑，那就赶快把我的问题回答完，迟了……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亮晃晃的碎片在苏慕雪脸颊附近游走，看的她心惊肉跳，她恨恨道，“有什么问题你就赶快问！”
“宣王出来什么事，为何一夜不归，为何昨晚会有人搜查宣王府，你们今天抓我回来是故意还是意外，还有，你来这里审讯我，是有知会，还是滥！用！私！刑！”
一字一句说的苏慕雪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她咬了咬唇，“昨日太子好心邀请宣王爷一同商量去天坛为父皇祈福的事情，却不想宣王竟然趁着那个机会，在给太子殿下的酒里下毒！被当场抓到，打入天牢！此事自然要去宣王府彻查一番，找出宣王对太子想不轨的证据！至于你，还真是一个意外。”
难怪……
昨天千面公子会那么急着要带她离开，苏云染猜想，千面公子应该是早就知道宫里出了这等事情。
不！
那个时辰，事情应该还没有发生，那么……
苏云染眼底的疑虑转了几圈，只有一种可能。
千面公子他们早就知晓了太子的计谋！
那又为何要带她离开？她的离开非但对整个计划没有一点帮助，反而还会引起别人的怀疑，一个弄不好，太子就是引火**。
“这么说你不知道我要回来，却在我回来的第一时间想杀了我？”
苏云染的声音中危险嗜血的意味连在一旁的苏凝霜都听出来了，她试着往门口爬去，却不想苏云染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突然回过头来，“别动！”
苏凝霜哪里会听她的话，看她手上还抓着苏慕雪，立刻爬起来拔腿就跑，苏云染抬手一挥，甩出手中的碎瓷片。
苏慕雪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弯腰，捡起地上的烙铁，就拿尖的一头对准苏云染刺了过去。
“唔！”
一声痛苦的闷哼过后，苏慕雪双手捂着自己的小腹，腿一软，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慢慢的，一道深红色的液体从她的身下蜿蜒而出，越流越多……
“你……”苏云染只说了一个字。
苏慕雪眼底全是惊恐，颤抖地抬手沾了一点身下那一滩血迹，抖着嗓子说了一句，“我的……孩子……”
然后头一偏，昏死过去！
苏云染瞳蓦地收缩，就在这时，刚才准备逃跑的苏凝霜因为膝关节处正插着要了守卫命的碎瓷片，一条腿动弹不得，再不能跑。
看到苏慕雪昏死过去的场面，再也控制不住，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杀人啦！太子妃被杀啦！快来人呐！”
这一声尖叫完，外面把手的侍卫立刻潮水般涌来进来。
“她！是她杀了太子妃！你们快！快把她抓起来啊！”苏凝霜尖叫着往人多的地方缩，生怕苏云染已经对苏慕雪怎么样之后再对自己怎么样。
虽然她刚才的确有意要激怒苏云染，让她对苏慕雪下手，但是真的看到苏慕雪在自己面前淌了那么多血，她就跟见了鬼似的，对苏云染只有恐惧，深深的恐惧！
苏云染缓缓收回自己的脚，“找太医，她可能小产了。”
此言一出，所有的天牢守卫都头大了！
太子妃小产！还是在天牢里出的事！出事的时候他们还没人在太子妃身边！
必然少不了一番责罚，轻重心里一点谱都没有啊，唉……
首领头痛地抚额，“来人呐，把这名犯人看押起来，到时候要把她送到太子殿下那里去审问，在这之前一定要保证她活着。”
“是！”
众守卫立刻飞快地忙碌起来，派人来把苏慕雪抬走，又把苏凝霜也带走，最后就是给苏云染带上手铐脚镣，由首领带着她一同进宫向太子请罪！
……
“报——”
正在宫中议事的太子突然听到外面一声急急忙忙的叫声，接着有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
东辰耀微微皱眉，眼中一闪而过的不悦，“何时如此慌张？”
“回太子殿下！太子妃出事了！已经让人送回琼华殿，现在太医正在整治！”
东辰耀眉心一跳，“出什么事了？”
“听说……听说……”回报的人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东辰耀没了耐心，“听说了什么！”
“听说太子妃小产了！皇后娘娘得了消息，现在也正往琼华殿去！”
东辰耀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反应过来之后立刻衣袖一甩，“会琼华殿！”
“是！”
皇后看到进进出出的宫女端着一盆盆血水出来，顿时心凉了半截，此时正好有一名须发斑白的老太医出来禀告。
皇后深吸了几口气，颤抖着声音问，“本宫的小金孙怎么样了？”
老太医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太子妃血崩，老臣等竭尽所能，还是无力回天！”
258.她该千刀万剐！
皇后往下一瘫，身后服侍的宫女立刻扶住了她到椅子上，她仍然不敢相信地再问了一句，“这么说……孩子没了？”
老太医把头磕得砰砰响，“老臣无能！太子妃的身体本就虚弱，胎盘不稳，此次又受到了外力撞击，出血太多，老臣等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一群庸医！庸医！”
皇后刚骂了两句，那边就传来太监通报的声音，“太子殿下到——”
皇后以抬头，人群中立刻看到了行走如风的东辰耀，连忙又站了起来，“太子！”
“母后！”东辰耀扶住急步走过来的皇后，“您别担心，没事的。”
“唉！”皇后重重叹了一声，“我怎么能不担心？不是没事，是已经有事了！你说说你们，有了喜为何不告诉本宫？雪儿又怎么会到天牢那种地方去？她是你的枕边人，你就一点也不知道？”
东辰耀没有反驳皇后的话，而是问道，“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唉！”
皇后又是重重一叹，似乎说不下去了。
还跪在一旁的老太医立刻膝行几步，跪到东辰耀面前磕头，“臣等无能，没有能保住太子殿下的孩子！”
东辰耀只是眉心皱了一下，“那太子妃呢？”
“回太子殿下，太子妃现在已经止住血了，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虚弱，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
太医踌躇了一下，“如果调理不好的话，今后可能……很难再度怀上孩子！”
皇后眼前一花，幸而被太子及时扶住，“母后您没事吧？太医！快过来看看母后！”
太医立刻连滚带爬起来给皇后诊脉。
“怎么样？”东辰耀十分焦急。
老太医查了半天脉象，回禀道，“皇后是方才急火攻心，待老夫回去配几副安神养心的药，再多多静养，便可无碍。”
这时刚才还留在里面的几名太医也陆续出来了，刚要行礼就被东辰耀一个手势止住，“别吵到母后了，你们下去吧。”
“是！”
“母后，您是现在回宫去，还是让儿臣扶您进去？”
皇后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进去看看雪儿吧，苦了这孩子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皇后就算心中对她有怨，还是要进去看看她的。
满屋子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皱眉，宫女们立刻掀起厚厚的帷幔，让东辰耀和皇后进去。
最里边的那张巨大的雕花大木床上，苏慕雪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整个人虚脱无力地靠在床沿。
听到了宫女们的声音，苏慕雪勉强侧了侧头，看到东辰耀和皇后，眼泪一下子就不可遏止地涌了上来。
苏慕雪虚弱地伸出手，声音带上了哭泣的呜咽和无尽的委屈，“母后……”
皇后立刻握住那只手，“雪儿！可怜的孩子！”
“母后……”苏慕雪靠在皇后身边泪流不止，“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孩子……没了……他们还说……”
苏慕雪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
皇后轻轻地抚拍她的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回去天牢那种地方呢？你有喜的事情为何没有告诉本宫啊？”
苏慕雪顿了一下，立刻哭的更大声，“我也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啊，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去那种地方！我原本是想去问问她的口供，家里传信来，说我爹今日身体一直不好，我担心这件事让他知道，会雪上加霜。”
“本宫知道，你爹一向是个清正廉明的人，对皇上的忠心也是昭然若揭的！苏云染那件事，你爹一定是不知情的！”
苏慕雪点头，立刻顺着皇后的话往下说，“所以我想去天牢探探她的口风，我以为有那么多天牢守卫在，她不敢乱来的，谁知道！谁知道……”
苏慕雪一低头，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她杀了我的孩子！她杀了我的孩子！！！”
“雪儿……”
皇后刚说了一句，就被苏慕雪紧紧抓住，“母后！母后！您一定要替雪儿做主啊！她杀了我的孩子！她杀了您的孙子！她是恶魔！根本就不用再查下去了！这样恶毒的女子就该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
该死的苏云染！贱女人！
当她听到腹中孩子没有的时候，苏慕雪只觉得得晴天霹雳！
一直以来她精心计划，步步为营！
好不容易当上太子妃！好不容易怀上太子的孩子！
却被那个贱人一脚给踹没了！
她要砍了那贱人的双腿！要一刀一刀把她身上的肉剜下来喂狗！
皇后手忙脚乱地按住苏慕雪乱动的手脚，“雪儿！雪儿！你别激动！太医说了你要静养！否则……”
“否则什么？”苏慕雪突然看过去。
皇后心虚地躲闪了一下，“没什么，否则你的身子可能会落下病根，不容易好。”
苏慕雪听完觉得没什么，又把企求的目光投向东辰耀，“太子殿下！你一定要为我们的孩子讨回公道！那个女人其心可诛！”
“母后，时辰不早了，您该回宫休息了。”
东辰耀却好像没有听到苏慕雪的话一样，径自对皇后说到。
皇后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还十分虚弱的苏慕雪，“这……”
“来人，送母后回去休息。”东辰耀对着皇后身边的宫女吩咐道。
皇后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他和苏慕雪是要单独谈谈，“那本宫就先回去了，雪儿你好好休息，女人小产也和生产一样，千万马虎不得！”
“雪儿知道了。”
在听到皇后提到小产两个字的时候，苏慕雪脸上一闪而过的痛恨神色。
“那本宫先走了。”
苏慕雪立刻低头，“恭送母后！”
待到皇后离去，东辰耀一掀衣袍，坐在了苏慕雪的床头。
“殿下……”不知为何，在看到东辰耀突然靠近的脸时，苏慕雪一阵心虚。
宛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深不见底，“怎么回事？”
他声音冰冷，没有一丝关心的温度。
“什、什么？”苏慕雪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东辰耀一把扣住。
259.做我的女人！
“你不打算跟我说实话吗?”
苏慕雪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强撑着不软下去，“我、我说的、就就是、实话！”
东辰耀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能透过她的皮相看到她灵魂的深处，任何一点秘密都无处遁形！
苏慕雪现在心中后悔不已！
她为什么要去天牢呢！为什么要瞒着东辰耀孩子的事情呢！
现在一点退让的余地都没有了，皇后虽然表面安慰她不要伤心，但是她心知，她还是让皇后失望了，今后她在皇后心目的位置很可能会发生改变。
“我……”
苏慕雪刚说了一个字，殿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声音。
“太子殿下！天牢统领李勇带了犯人，已经在殿外等候发落！”
苏慕雪精神一凛，苏云染那个贱人来了！
“我这就来。”东辰耀豁然起身，走出几步，还不忘对着身后的宫女太监们吩咐，“好好伺候太子妃，太子妃现在需要好好静养，哪也别让她去。”
“是。”
苏慕雪脸色一僵，她这是……被软禁了？
然而来不及让她多问，东辰耀已经大步流星出了琼华殿，身后的大门吱哑关上，苏慕雪觉得自己放佛被遗弃在了黑暗的角落。
……
天牢统领李勇立在石阶下，他旁边是手铐脚镣全副武装的苏云染。
他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过几次，心中奇怪，手铐脚镣加在一起，少说也有几十斤的重量，苏云染却从刚才到现在，一直腰杆笔直，甚至脸上都没有露出丝毫疲惫的神色。
“太子殿下到！”
东辰耀一身玄色锦袍，快步步心爱石阶，天牢统领立刻抱歉单膝跪地，“臣天牢统领李勇！参见太子殿下！”
李勇一说完，回头一看，竟然发现苏云染还好好地站着，心中气急，沉痛道，“臣作为统领，看管不严！让太子妃在天牢里受伤，臣罪该万死！今，特地把这次事情的始作俑者带到太子殿下面前！但凭太子殿下处置！”
他这一番话说完，再看过去，苏云染竟然还站在那里！
统领偷偷碰了苏云染一下，压低声音提醒道，“跪下！”
苏云染却忽然露出了无比讽刺的笑，“他要杀我，我还跪他？”
烈烈的夜风吹散着她的长发，衣袂翻飞，纵然一身手铐脚镣，她却更像是睥睨天下的女王，红尘万丈皆不入眼，只需那妖冶的红唇轻勾，傲然之姿，天下无双！
东辰耀轻笑出声，“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杀你？”
……
“你带我来这里想说什么？”
空旷的大殿之中，除了摇曳的烛火，就只有苏云染和东辰耀两个人。
两人对面而立，东辰耀眼中探寻的意味甚浓。
“你真的是璃月国的细作？”
苏云染偏过头，用无所谓地口气说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现在成了害死太子妃腹中孩子的凶手，难道你还会放过我吗？”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会怎么做，不会这么做？”
“明人不做说暗话，开门见山吧。”
苏云染无意再同他纠缠下去，刚刚熬过了一阵的毒发，她现在才有力气站在这里和他说话，却不知道下一阵毒发是什么时候。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扛得住，不暴露！
刚刚这样想着，胸口突然一阵剧痛袭来。
苏云染下意识地想捂住痛处，东辰耀却不知何时欺了过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一拉一拽间，她已经被东辰耀死死地禁锢在他的胸膛和柱子之间。
“为什么你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一副波澜不惊的面容呢？难道就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你紧张？”
东辰耀薄唇边挑起玩味的笑，和他一贯深沉谨慎的样子有很大的反差。
苏云染闭了闭眼，强迫自己装出毫不在意的微笑，“我又不是神，当然也会有紧张的时候。”
“比如呢？”
“比如现在。”苏云染毫不避讳地示意了一下两人之间暧昧的姿态。
东辰耀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之后忽然极其愉悦，“你会进展是因为还对本殿下余情未了吗？”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苏云染毫不客气地指出，“太子殿下忘了，你刚才还问我是不是璃月国的细作，既然是细作，我就不是真正的苏云染，又何来余情？还未了？”
她好不容易说完这段话，差点因为剧痛突然紊乱了呼吸，立刻闭嘴，不再往下说。
东辰耀倏地眯起了眼睛，“这么说你真的是璃月国的细作！”
“就当我是吧。”
细作总比暗幽谷的杀手要好，起码他们顾忌到璃月国，或许可能不会这么快就杀了她。
“怎样都好，不管你是谁，本殿下只要你现在做我的人！”东辰耀欺身过来，黑眸泛着灼灼的光，肯定而笃定地说到。
苏云染即使痛到想杀人也忍不住想笑了，“做你的人？”
“做我的女人！”
苏云染简直想仰天大笑了，她不得不提醒他，“我现在是宣王妃，是你弟弟的妻子。”
东辰耀笑得邪魅，“很快就不是了。”
苏云染心头一凉，“你想做什么？”
东辰耀好整以暇地睨着她，“你自己也说了，你现在是害死太子妃肚子里孩子的凶手，就算我想放过你，你觉得你嫡姐会放过你吗？我母后会放过你吗？再想想你现在细作的身份，哪里都不是你的去处，所以你的归宿只有一个！”
“死。”
苏云染薄唇轻快地吐出了这一个字。
东辰耀点头，“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我安排你假死以后，你再用一个全新的身份进宫，雪儿她现在已经很难再有孩子了，相信我要纳你，母后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的。”
“你说什么？”苏慕雪倏地一皱眉。
苏慕雪竟然……难再怀孕了？
若不是苏慕雪想要她的命，她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反击。
因果之间，也不知是谁对谁错……
或者这就是所谓的恶有恶报？
她可以想象，苏慕雪一定是恨毒了她了吧。
260.真相
“需要考虑这么长时间吗？”东辰耀挑眉，“做我的女人，你做我的左右手，帮我登上那个位子，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对你来说不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吗？”
“要什么你都给？”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如果……”苏云染缓缓出声，眼底划过一抹精光，“我想要……你的命呢？”
语毕，她突然出手，一把扼住了东辰耀的喉咙！
东辰耀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一时被她制住，本能地抽出身边的佩剑，一击击中苏云染因出手而空出来的小腹。
“唔！”
苏云染闷哼一手，手也自动松了开来。
其实她方才原本就是搏命地出手，完全没有顾及到其他地方暴露出来的弱点。
如果换做是平日的她，也根本不需要顾及，因为这一击已经足够对手致命，今天却是例外。
唰地一声，一道寒芒逼近苏云染的颈项。
“苏云染，你别不识时务！”东辰耀的声音隐着滔天的怒火，“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东西！为何放在你面前你却不懂珍惜？！”
“呵呵……呵呵呵呵！”苏云染忽然大笑了起来，全身不可抑制地颤抖，“别人想要的东西不一定是我想要的！”
她受够了被人当工具利用！
东辰耀说的好听！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还不是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殊不知，她最想要的，不过是自由两个字。
东辰耀狠狠皱眉，“那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出来！我就不信我给不了！”
“我说了我要你的命，你给吗？”苏云染嘴角的笑都带上了一些扭曲，她极力忍耐着喉头的一口腥甜。
没了这些想要支使她的人，她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可惜……
“你到现在还想着那个病秧子？！”东辰耀沉声质问。
苏云染呵呵笑了两声，“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东辰耀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字一句道，“你知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才娶你当王妃的？”
已经几乎听不清外界声音的苏云染忽然精神为之一震，她缓缓抬起双眼，“为……什么？”
东辰耀目光闪烁了几下，“反正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我就是把事情告诉也无妨。”
东辰耀开始娓娓道来。
“二十几年前，有一名女子惊艳了这个帝京，那女子不仅姿容绝色，更特别的是，她有一双异于常人的深紫色眼眸！”
“是他的母妃？”苏云染问。
东辰耀微微颔首，继续说，“帝京中无数男子为了见她一面，费劲心机，甚至倾家荡产，但最后获得她芳心的，还是当时微服出巡的父皇，那之后，那名女子也成了后宫中最为受宠的妃嫔。”
那之后的事情，苏云染都能自行脑补，想象出来了。
人红是非多，东辰锦的母妃这般受宠，自然引来无数羡慕嫉妒的眼光。
她想起东辰锦和她说过，他的母妃是被人毒死的，并且事后追查不到丝毫线索。
苏云染想，可能不单单是追查不到的的问题，那件事情背后的主谋必定位高权重，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然后呢。”
东辰耀目光狠厉，“怪就怪那个女子不该肖想不属于她的东西，彼时的我已经四岁，在储君之位上也坐了四年，而父皇却说如果那女子诞下皇子，便要立那孩子为太子！”
“后来我五弟她母妃被人刺杀，他也因为这件事，从小就失去了很多本该属于他的东西，那一副病弱之躯，什么也做不了，父皇自然打消了让他为太子的念头，不过……”
“我那个病秧子五弟，虽然表面装得若无其事，背地里却一直在追查当年他母妃遇刺的真相，甚至……”东辰耀忽然蹲下，和苏云染直视，“他把怀疑的目光放到了你的父亲、丞相苏元平的身上！这些年来用尽各种手段，接近所有和苏元平有关的人。”
苏云染像是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一颗心瞬间冰凉。
剩下的事情不用东辰耀说，她也已经知道了。
东辰耀却还在她耳边解说着，“所以为了跟接近苏元平，为了能找到关于当年他母妃遇刺的证据，他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最好就是成为苏元平的乘龙快婿！
难怪他会在那么多名门闺秀中，独独挑了她这个一直被外界传闻是傻子的苏家庶女，甚至不顾她是曾经被太子退婚的身份，当众许了她正妃的位子。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王妃，有或没有，都没有什么区别的王妃，不管她是傻子还是疯子。
不，睿智如东辰锦，应该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她的不同。
她还觉得在璃月国的时候，他问过她的那个问题。
他说，“你不是原来的苏云染吧？”
当时的她为了隐瞒身份，还有种种顾虑，并未对他说实话。
现在想来，她不是真正的苏云染，对东辰锦来说，其实还是一件好事。
因为不用和仇人的女儿扯上关系，他们之间是纯粹的相互欺骗的关系，就没有谁对谁错，谁对不起谁这一说了。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苏云染低低呢喃了两句，想笑，却连嘴角都是苦涩的，根本提不起力气来伪装。
原来她也有累的时候，原来她不是心如磐石，她也会……痛！
东辰耀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脸上的那一丝落寞，“怎么样?你相好了吗？即使是这样，你也还要继续留在他身边吗？留在这个从始至终根本都是在利用你的卑鄙小人身边吗？”
“……”
“你说话！现在不是逃避的时候，这件事你早晚都要面对的，你何必画地为牢，以你的能力，你明明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现在也有这样一个选择放在你的面前，你为何就是不肯向前？”
苏云染缓缓抬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无关。”
“你！”东辰耀气急，恨透了她这种把自己和他清楚地拉出一条界线来的行为，“把她给我弄出去！关回天牢！”
261.各取所需
东辰耀低喝一声，黑暗中立刻出现几条身影，架起地上的苏云染，
“那这手铐脚镣……”
暗卫看了一眼刚才东辰耀已经吩咐人打开，丢弃在一旁的笨重东西，询问道。
东辰耀目光一冷，“带上！通通给她带上！”
他现在一点也不敢小觑苏云染，脖子上还有几道被她刚才抓出的红印子。
这样一个危险人物，如果不能为己所用，就要严加看管！绝对不能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
“属下遵命！”
几个暗卫立刻捡起，铁链拖过地转，发出可怖的声音，但是听声音就可以想象那些东西有多重，压在身上恐怕连喘气都困难。
仅仅一瞬，他们就全都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东辰耀漆黑的眼底暗潮汹涌。
……
苏云染浑浑噩噩地重新被人带上手铐脚镣，拉她起来的时候，她身形不稳，差点摔倒。
看在东辰耀眼里，也以为是那些铁家伙的重量太大，她一时承受不住而已。
苏云染咬了咬唇，一丝丝腥甜的血腥味由唇瓣渗出。
幸而她现在披散着长发，灯火也不甚明亮，没人看清她强硬隐忍的表情和几乎血肉模糊的手心。
“走！”
暗卫在后面推了她一把，苏云染踉跄了几步，眼前一阵阵地发昏。
突然脚下一软，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扑向大地……
嘭地一声，铁链撞击在青石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东辰耀皱眉，“她怎么了？”
那几个暗卫也不是从天牢出来的，猜想着，“大概是饿的，这种事情在天牢很常见，刚刚进去的，总不能习惯那边的伙食，很多硬是吃下去了还会吐。”
东辰耀想想天牢的环境，再想想苏云染之前所处的环境，也觉得有道理。
“送回去吧。”
“是！”
苏云染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耳边有很多嘈杂的声音。
她皱起眉，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想睡又睡不着，无奈，这能用尽了全力，努力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醒了醒了！”
视线从模糊慢慢变得清晰，苏云染努力思索着，认出面前那张脸是天牢统领。
“你总算醒了！”李勇舒了一口气，这是太子要他看着的人，太子殿下既然没有下令要杀了她，意思就是要让她活着。
虽然他也很好奇，这样一个让太子妃流产的犯人，送出去的时候，他就没有准备她还能回来，原本都已经准备让人把那间牢房清出来了，没想到她还真被送回来了。
他虽然不知道为何太子没有杀了这个犯人，但他知道，她一定非常重要！
苏云染试着想起来，却只都起了一点又倒了回去，浑身无力，只好老老实实躺着。
看来她刚才是被七日离魂的折磨得不行，没能坚持住，还是晕了过去。
幸好东辰耀没有下令当场杀了她，但她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统领抹了把额上的汗，“天牢没有请大夫的规矩，所以你要是有个什么的，都只能你自己担着，这次大难不死，好好珍惜你的小命吧！”
说完统领豁然起身，带着一堆跟着忙活的守卫一起出去了。
待到牢房再度恢复往常，耳边有的只是老鼠的吱吱声和偶尔几声凄厉的哀叫，苏云染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的手，放到了自己心脏的位置，然后紧紧收缩。
“真糟糕，毒发越来越频繁了……”
虽然天牢统领让她安分度日，但是苏云染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继续呆在这里了。
每多呆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苏慕雪可以突然出现，公然在天牢滥用私刑，她躲得过一次，躲不过第二次，况且现在苏慕雪和东辰耀的孩子还因为她的缘故而没了，苏慕雪必然会想尽办法要报复她。
原本她回来的目的是因为东辰锦，今天听到东辰耀的一番话，她之前所有的认识都被颠覆了。
一场早有预谋的婚姻，一个各取所需的交易。
她和东辰锦之间，真的从头至尾就只是各自带着面具进行的一场游戏吗……
苏云染疲惫的闭了闭眼。
算了，她曾说过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却在璃月国的皇陵中再度染指了这件东西。
就算现在遍体鳞伤，也是她自己活该。
她心里自嘲一声，你还真是笨呐，也真是你活该每次被背叛的人都是你。
她告诉自己，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赶紧找个机会自己脱身吧。
至于东辰锦……
“忘掉这个名字吧……”
苏云染轻轻叹了一声，却隐含着无比沉重的感情。
……
在初芸国远离帝京的某个偏僻的山林里，夜色深沉，一行人却仍然在没日没夜地赶路。
“驾！”
清风一勒马缰，加快几步到了前面那人的身边。
“主子，要不要先休息一会？”
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微微偏过头来，“怎么，你很累？”
仍旧是那张脸，却和往日的气息截然不同，除去了一身的病气，在如雾般朦胧的月光下，男子恍若来自天界的天神，清绝的面容，淡漠的眼神，那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息，甚至让人望而生畏！
清风被他那双深紫色的眸子看得心头一颤，倏地低下头，“属下没有那个意思！”
“既然不累，那我们就继续赶路吧，时间急迫，丝毫不得耽误。”
“是！”
清风其实也是担心东辰锦的身体，毕竟今天几夜没睡了，人不累，马都累了。
“主子，京里面的事，我们真的不用管吗？”清风想起他们离开之前，主子可是因为谋害太子一事被关押到天牢的，虽然因为皇帝的干涉，最终进去的自然不是东辰锦，而是另有其人，但是整个宣王府受到牵连是必然的。
“放心，管家跟随我多年，知道该怎么做。”
“那王妃呢？”
“她……”东辰锦看向别处，眸色转深，“应该已经有人带她离开了吧。”
清风一愣，“可是那天……”
“那天那个是假的。”东辰锦不等他说完，就直接打断了清风的话。
262.株连九族
“假的？”清风怔楞了一下，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假的宣王妃，“那真的就不会回去了吗？”
这些天来，为了避免泄露行踪，他们和帝京一点联系也没有，只顾着埋头赶路，所以也不知道最近帝京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要在天亮之前赶到下一个驿站，赶路吧。”
东辰锦说完，一抽马鞭，那匹通身黑亮的汗血宝马黑土就撒开蹄子，一马当先，跑出去老远。
他相信苏云染不会回去，她那么聪明机警，嗅到任何一点危险的气息都不会靠近，况且从始至终都是他缠着她，她从未对他表明过心迹，她应该不会回去……吧。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吹乱了他的心绪，东辰锦加快速度奔驰在夜色中。
多年来的隐忍，如今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他不能再瞻前顾后了。
清风知道东辰锦不愿再多说，只好应了一声是，立刻扬鞭追了上去。
后面的所有的随从也都是跟随东辰锦多年，立刻不发一言地全都跟了上去。
夜色幽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寂静的树林里经过。
……
门外有个小太监跑进来，“太子殿下，丞相大人在殿外求见。”
他怎么来了？这老狐狸。
东辰耀心中暗骂一声，脸上却丝毫看不出端倪，“请丞相到书房去吧等着吧，我马上就过去。”
“是。”小太监退了几步，出门之后立刻转身小跑着去回报。
东辰耀猜测着，大概是因为苏慕雪小产的事情，这只老狐狸才终于坐不住了，而且受害的也是他的女儿，正好是一个契机，他可以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表明自己对初芸国的忠诚，告诉别人他是正义的那一方。
偏殿书房，一灯如豆。
“太子殿下！”苏元平见到东辰耀进来，立刻下跪行礼。
东辰耀作势虚扶了一下，“丞相不必多利，起来吧，我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没有外人在，这些个虚礼就免了吧。”
苏元平的眼睛转了几圈，“多谢太子殿下对老臣的体谅，但是这些礼节还是不能免的。”
苏元平是个何等狡猾的人，东辰耀那一句话是对他示好，告诉他，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一边的，他对苏元平是十分亲厚的。
偏偏他苏元平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放下戒心的人。
他知道自己现在在朝中的势力颇为壮大，即使已经告病很久，久不上朝，还是不能打消东辰耀对他的戒心。
东辰耀现在还是太子，还没有登上最高的那个位置，所以在很多地方，还需要倚靠他这个丞相来帮忙。
所以他才会对苏元平这么客气。
但是苏元平知道，东辰耀的耐心已经不多了，
历来最怕的就是功高震主，东辰耀登上那个位子之后，难度悠悠众口，势必会有人说他是靠着苏元平的势力才能荣登大宝的，而等那一天来临，就是苏元平的死期了！
苏元平眼睛转了几圈，他对东辰耀，也是不得不防！
东辰耀呵呵笑了两声，“不知丞相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此言一出，苏元平立刻起身跪在了东辰耀的面前。
“丞相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东辰耀作势要去扶他，却被苏元平避开。
“臣罪该万死！小女年幼无知，没有保住太子殿下的孩子，臣这个做父亲的有责任，没有好好教导我的女儿！这是其一！臣老眼昏花，没能识别出藏身于我丞相府的奸人，还把她当成是我的亲生女儿，甚至还让她嫁入了宣王妃，这是其二！”
“这都是意外，也不是你的错，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有认出她不是原来的苏家三小姐，照你这么说，我们岂不是都有罪？”东辰耀淡淡挑眉。
苏元平更加惶恐，“老臣不是那个意思！此时都因我苏家而起，老臣着实愧对皇上，愧对我初芸国！”
“那好！”东辰耀豁然站起来，言辞犀利，“既然你要追究，那我们就好好算算清楚这笔账！首先，你窝藏敌国细作，罪不可恕！其次，你女儿身为太子妃，身怀六甲却不自知，还擅作主张去天牢这种地方，使得皇裔受损，罪上加罪！细算起来，我们甚至能怀疑你也是通敌叛国的人！那你是不是该株连九族！？”
苏元平扑通一声把头磕得震天响，“太子殿下饶命啊！老臣尽忠为国数十载！从来不敢有二心！念在老臣已经这么大岁数的份儿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行了行了。”东辰耀不耐烦地打断苏元平的话，“本殿下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当真做什么？”
“您的意思是……”苏元平还心有余悸的样子，试探着询问出声。
“你忘了，我们现在这么说也是一家人了，要是真的株连九族，我们也在这九族之中，岂不是白白受了你的牵连？”
苏元平怔楞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东辰耀说的话，长长舒了一口气，“多谢太子殿下。”
“起来吧，”东辰耀轻轻啜了一口茶，“丞相深夜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吗？实在是你多虑了。”
苏元平收敛起脸上的表情，“也不尽然，这是主要目的，老臣其实还有其他事情，想请教太子殿下。”
“哦？”东辰耀挑眉，一副颇有兴趣的样子，“不知丞相有什么想问本殿下的。”
“是这样的……”苏元平斟酌着字句，想着要怎样问出来，才不显突兀，“关于宣王妃啊不，苏云染被抓的那件事，老臣听闻她是璃月国细作的事情，也十分吃惊，不知有没有问出点什么东西来？老臣十分担心在无意中泄露了什么不得了的机密啊！”
东辰耀心中暗哂，这老狐狸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咳咳，她那边我们暂时还没有审出什么来，至于璃月国那边，目前为止，还未曾有什么动静，再说现在她人也被我们扣押咋天牢里，和外面联系不上，我想应该没有泄露什么不得了的机密吧。”
263.把她给我叫过来
“原来如此，这样就好！”苏元平暗自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东辰耀忽然又问了一句，“我倒是想请问丞相，有什么……是不得了的机密呢？”
苏元平被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攫住，心脏一跳。
“这……这……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朝中的事物……”
东辰耀皱眉疑惑道，“朝中有什么是不得了的机密吗？我怎么不知道？”
“当然有！比如太子殿下您和陵王殿下关于边疆是否应该准备打仗一事，不就是不得了的事情吗？”
东辰耀颔首，“的确很重要，可是这件事的结果，似乎只有我和七弟两个人知道，丞相你又怎么会无意中泄露出去呢？”
苏元平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老臣的意思是，不管有没有知道结果，璃月国那边都已经早做防范了，对我们来说就失去了出其不意的优势。”
“还是丞相老谋深算，这一点本殿下还真是没考虑到。”东辰耀抚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哪里哪里！臣不过是尽为人臣的一点分内之事而已，既然要说的话已经都说了，臣此刻进宫，其实还有一件事。”
苏元平终于可以放松了一点，总算是把谎给圆了回来。
“丞相是想去探望一下雪儿吧？”东辰耀一语言中了苏元平的心事。
苏元平恭敬一揖，“太子殿下英明！老臣的确十分担心小女，听闻她的事情，老臣在家心急不已，思来想去，虽然冒昧，却还是决定深夜进宫一探，看到她没事了，老臣才能安心，不仅如此，老臣的夫人也在家寝食难安，不知道太子殿下能否网开一面？”
“虽然于理不合，但是你担心雪儿的心情，本殿下还是十分能体谅，不如你这就随我一同过去吧。”
“多谢太子殿下！”
苏元平应下之后，心中想着，能不能找机会和苏慕雪单独谈谈。
她那日的惊人之语，早已经传到了苏元平的耳朵里，这让这些天来闭门不出，称病在家的苏元平真的急火攻心了一次。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直紧紧保守的一个秘密居然从苏慕雪的口中说了出来，这丫头完全不计后果，却不知道稍有不慎，搭进去的就是整个苏家！
他今天一定要问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丞相大人，请随奴才来。”有个小公公在旁提醒，苏元平一抬头，才发现东辰耀已经走出去老远，而他还在出神想事情，立刻头一低，跟了上去。
……
已经过了午夜，琼华殿里却还是灯火通明。
苏慕雪因为东辰耀那样的离开而感到十分不安，一直靠在床头，等着东辰耀回来。
仔细回想这一天一夜的经历，不过是想教训一下那个该死的贱人，却因此失去了她宝贵的孩子！
还有苏凝霜那小蹄子！居然在那么紧要的时候说出那样的话来，分明是有意要害死她。
现在苏凝霜因为腿上被苏云染那一片碎瓷片扎伤了，此刻正在偏殿歇息呢。
苏慕雪翻来覆去觉得睡不着，“来人呐！来人！”
服侍的宫女立刻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奴婢在，太子妃有什么吩咐？”
“去！去偏殿把霜儿给我叫过来！”
“可是……”宫女想说苏凝霜腿脚不便利，却被苏慕雪打断，“没什么可是的，不过是流了点血，又没缺胳膊少腿，又没伤经断骨的，有什么不能来的！”
“奴婢遵命！”宫女再不敢多话，立刻小跑着出去了。
苏慕雪越想越生气，凭什么苏凝霜只是破点皮，她就要流产！
明明是苏凝霜打了她那么多鞭，而她根本碰都没碰到她，凭什么组后最倒霉的人确实她？！
难道苏凝霜和苏云染暗中勾结？
苏慕雪的眼睛陡然眯了起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云染一向和她不和，这她知道，至于苏凝霜，虽然这些年来表面上一直对她恭恭敬敬，但是背地里一向是不服他们的，再加上她在被苏云染制住时，苏凝霜说的那些话……
“姐姐！”
苏慕雪一抬头，就看到苏凝霜被两个宫女扶着，手脚不便利地朝着这边挪过来，一看到她，就是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苏慕雪淡淡颔首，“你来了。”
“姐姐！”苏凝霜坐下，一把握住了苏慕雪的手，“姐姐你怎么样了？我真该死，竟然不知道你已经有了身孕！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一定会劝你不要去天牢那种地方的啊！”
苏慕雪几度几欲发作，硬是强忍下心头的怒气，摆出了一张笑脸，“这么说，你还真是挺挂心我的了？”
苏凝霜脸色一僵，“那是当然了！你是我嫡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什么时候不是你说什么是什么？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让我站着我不敢坐着，我们是好姐妹啊！”
好姐妹三个字说的苏凝自己都一阵恶心，脸上却还是一副十分谄媚的笑容。
苏慕雪摆摆手，让那些宫女都退下。
只剩下她和苏凝霜两个人之后，苏慕雪眼风一转，“既然你这么关心我，那为什么在天牢的时候，你要丢下去我自己一个人逃跑？”
“姐……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没有要丢下你自己一个人逃跑啊……”
“哦？那当时你为何要丢下我往门边跑？你当我是瞎子，还是你自己脑袋不好，忘了那天的事情了？”
“不、不是这样的，姐姐！”苏凝霜急了，“我那天其实是……是想搬救兵的！对！搬救兵！可是没想到苏云染那个贱人，竟然背后使阴招，暗箭伤人！”
苏慕雪怀疑地看着她，“真的？”
“我对天发誓！”苏凝霜举起了手。
她就知道苏凝霜不会这么轻易就承认的。
苏慕雪点了点头，“好了，姐姐知道你的心了，不会再怀疑你了，是姐姐错怪你了。”
她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已经暗自做了决定，经后对苏凝霜一定要小心提防着点，这个小蹄子一点也不可信任！
264.不是她的对手
苏凝霜立刻表示，“没关系的，我一点也不怪姐姐，是个人都会这么想的，但是我和姐姐之间这十几年的情分，不是旁人随便说两句就可以拆散的，我相信姐姐一定会相信我的！”
苏慕雪暗中翻了个白眼，“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下，这宫里头毕竟不是你家，你这么一直住着也不是一回事，后宫里面人多嘴杂，人言可畏，你看你是回丞相府住着呢，还是去其他地方？”
苏凝霜表情一僵，没想到苏慕雪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对她下逐客令！
“我……”
苏凝霜踌躇了，宣王府现在是肯定不能回去的了，丞相府也不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来她在丞相府本就不受重视，二来她现在宣王府出来的身份，苏元平铁定希望她离得越远越好，不要给苏家带去麻烦。
至于陵王那边……
苏凝霜眼色变了几变，除了在万花楼的那春风一度，她和东辰夜之间几乎再没有任何接触，如果她想去投靠东辰夜，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时候未到。
“姐姐，霜儿现在实在是无处可去啊！求姐姐再收留收留我吧！”苏凝霜说的声泪俱下，抓住苏慕雪的手跪在地上，就像摇尾乞怜的小狗。
苏慕雪冷眼看了她片刻。
苏凝霜又赶紧加了把火，“只要姐姐愿意收留霜儿，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姐姐再给我一次机会把！霜儿知道错了！”
苏慕雪冷冷地抽出自己的手，忍不住皱眉，“你抓痛我了。”
苏凝霜被惊了一下，立刻松开自己的手，“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苏慕雪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其实你要留下，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
苏凝霜眼中立刻露出惊喜的光，“真的？姐姐？”
“就看你愿不愿意为此付出代价了。”
苏慕雪忽然的一句，说的苏凝霜心中很没底。
她淡淡睨过去一眼，“怎么？害怕了？你刚才不是还说只要我收留你，你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的吗？”
“……”
“如果你反悔了，那你现在就走好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不要！姐姐！”苏凝霜一把拽住苏慕雪的衣角。
她现在出去，只能流落街头，说不定还会被那些急于邀功的人弄死！
这不是她要的结果，她还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她，没了宣王妃，她还有陵王妃的位子在等着她！
苏凝霜一咬唇，“姐姐你说吧！你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义不容辞！”
“好！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苏慕雪眼底很快的划过一抹得意的光，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过来坐吧，我们姐妹之间，我在床上躺着，你在下面跪着，被别人看到，还以为我这个嫡姐虐待你这个妹妹呢。”
“是！多谢姐姐！”苏凝霜立刻手脚麻利地在床沿坐好，“姐姐你说吧，霜儿能为你做些什么？”
“霜儿，姐姐就问你一句，你恨不恨苏云染那个小贱人？”
苏凝霜一愣，之后立刻露出嫉妒厌恶的表情，“恨！我恨不得抽她的筋！扒她的皮！”
如果不是那个小贱人，她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两难的境地。
苏凝霜抬手摸上了被伤到的地方，要是她今天的腿断了或者走路留下残疾，都是那小贱人害的！她一定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很好！”苏慕雪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既然你恨她，这件事也不算难为你，其实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
苏慕雪忽然靠了过去，在苏凝霜耳边停住，轻轻吐出几个字，“杀了她！”
苏凝霜双腿一软，幸好是坐在床上的，不然铁定摔个四仰八叉。
她不敢置信地看过去，“姐姐你……说什么？”
苏慕雪脸上不屑，“怎么？才这么点小事就把你吓着了？你刚才不是还说很恨她的吗？你刚才那副表情不是恨不得要把她碎尸万段的吗？如今我把机会交到你手上，怎么你反倒退却了呢？”
苏云染这个贱人！！！
竟然杀了她的孩子！破坏了她一直以来的精心计划！
原本有了这个孩子，她的一切就都成了定局，她以后的生活必将一帆风顺！
却偏偏这个贱人总是在半路冒出来破坏她的好事！
她会让这个贱人付出代价的！一定会的！
苏凝霜咽了口唾沫，“可是这件事……也不是说做就能做的啊……姐姐你也知道那下贱人还有两下子，况且我们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做，势必要躲着些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我们两个，都不是她的对手啊……”
苏凝霜又回忆起在上刑房里经历的事情。
要不是当时她跑得快，让苏慕雪成了苏云染的施暴对象，她现在的情况比苏慕雪好不到哪里去。
“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机会我会给你的，你只要到时候下得去手就行了。”苏慕雪说的笃定，眼中的凶光让人心惊胆寒！
苏凝霜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慕雪，以为苏慕雪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刺激太大了，只是说说而已。
她现在保自己的命要紧，就重重一点头，“好！这件事情我答应姐姐了！只要姐姐能收留我，我一定为姐姐肝脑涂地！”
苏慕雪拍了拍她的手，“我的好妹妹！事情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的，宣王爷不可靠了，姐姐再给你重新找一个好人家，保管你身份地位全都有，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苏凝霜心中暗想，只要给她一个陵王妃的位置就好了！
但是这件事还不能告诉苏慕雪，她还没有笨到把自己的后路告诉别人的地步。
姐妹两人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太子妃！太子殿下回来了！”
苏慕雪立刻放开苏凝霜的手，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我看上去还好吧？”
苏凝霜点头，苏慕雪这才放心地再度躺回床上去，一副虚弱不已的模样。
果然没一会，脚步声由远及近，等走到他们面前时，却发现是两个人。
265.你为什么陷害她
“爹爹？”苏慕雪有些意外能看到苏元平。
苏凝霜立刻起来福身，“给太子殿下请安！见过爹爹！”
东辰耀手一抬，“起来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谢太子殿下！”
东辰耀解释道，“丞相听说了你的事情，十分担心你，特意进宫一趟，来看看你的。”
“多谢太子体谅。”苏慕雪略低了低头，算是谢过了。
她也知道宫中有宵禁，夜半进宫，是十分困难的一件事，而太子却没有追究。
苏慕雪又觉得刚才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种不安是自己想多了，太子这般体恤她，关怀她，应该是对她有情的。
只可惜，他们的孩子……
藏在被子里的手心握紧，苏慕雪心中深深的恨意不能宣泄。
“雪儿啊，有没有觉得好一点？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的？”苏元平关切地询问着。
苏元平在家一向是不苟言笑的，现在却突然对自己这么关心，态度和口吻和之前大相径庭，苏慕雪心中有些没底。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好多了，劳爹爹挂心了，是女儿的不是。”
“你这孩子……”苏元平叹息了一声，似责备，又似无奈，转向了东辰耀，“太子殿下，老臣能不能和雪儿单独谈谈？这的事情她有很多做的太过鲁莽的事情，老臣想好好教诲教诲她，让她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都需要注意哪些。”
东辰耀淡然一颔首，“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啊、我我、也先出去了。”苏凝霜接收到苏元平冰冷的视线，立刻明白自己在这里碍了他们的眼，识相地自己退了出去。
其他人都走后，苏慕雪往后缩了缩，突然有些害怕苏元平的眼神，“爹爹，你……你找我想说什么？”
“哼！”
仅仅是一个字，就真的让苏慕雪打了个冷战。
她似乎已经猜到了是因为哪件事。
苏元平径自拉过一旁的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你是等我问你，还是你自己说？”
“我……我不知道……爹爹在说什么……”苏慕雪结结巴巴道。
打死她也不会自己主动承认的，万一不是那件事，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苏元平的脸色也不好看，彻底黑了下来，“你是我女儿，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说！你为什么说云染是璃月国的细作？！”
苏元平嘭地一声拍在了床沿，整个雕花木床都震了震，苏慕雪的心也震了震。
“我我……我只是一时气不过，随便说说的而已！谁知道他们会当真？”
“雪儿，你不是那种会随便开玩笑的人，说吧，是谁告诉你的。”
“我真的只是随便说说，因为我讨厌她！十分讨厌她！”苏慕雪咬紧了牙关，就是不松口。
她知道苏元平是何等精明的人，但是她也相信暗幽谷的实力。
她跟暗幽谷合作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再被第三方人知道的！
苏元平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好吧，你不说也没关系，爹爹知道你讨厌她，但是你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该得到的也都得到了，而她不过是嫁给了个病秧子王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为什么要这样弄她？”
苏慕雪冷笑一声，“她虽然已经嫁给了宣王，可是她一点也不安分，她若安分守己，我也不会主动找她麻烦。”
既然已经嫁为人妻，就应该恪守妇道！还来宫里头勾三搭四，尤其是还妄想勾引太子殿下！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苏元平危险地眯了眯眼睛，“雪儿，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只考虑你自己，做事之前就不知道要想想我们苏家？想想你爹我？想想你娘？你要知道，云染怎么说也是我们苏家的三小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们苏家，你现在说她是细作，岂不是说我们整个苏家都是细作？！你害了我们整个苏家啊！！！”
苏慕雪被苏元平说得心惊肉跳，“可是她又不是真的苏家三小姐，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把她正法了，不就皆大欢喜了吗？况且还是我自己来揭发她的，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大义灭亲，应该不会对我们苏家怎么样的吧？”
“说你糊涂你还真糊涂！你说和我们没关系就没关系了？”苏元平皱眉，没想到最看好的一个女儿竟然这样的感情用事。
“你现在揭发她，难道就不会有人怀疑我们是因为怕暴露，所以把她推出去当替死鬼？她好好地藏身在我们丞相府，我们丞相府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你说你一点也不知道，你觉得外人会相信吗？”
苏慕雪背后一片湿腻的冷汗，苏元平继续说。
“这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连你太子妃的位子也要一并撤掉！”
苏慕雪眼中噙着泪水，“爹！我知道错了！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还能怎么样？”
苏元平豁然起身，“你好自为之吧，不该你管的事情就不要管，剩下的交给爹，爹自然会帮你处理好，好了，时辰也不早了，爹不能在宫里久呆，否则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这就要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
苏慕雪低头，“雪儿知道了，谢谢爹来看我。”
苏元平临走前又拍了拍苏慕雪的肩，“孩子的事情……不要强求了，有什么事情都来找爹，爹会帮你解决的。”
他已经知道了苏慕雪很难再怀孕的事情。
不过难不代表不能，只要东辰耀还和苏慕雪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他完全可以从宫外弄一个男孩进来，神不知鬼不觉。
苏慕雪愣了愣，觉得苏元平这话是在劝慰她孩子没了就没了，不能再挽回了，可是她似乎又从中听出了几丝其他的意味。
苏慕雪躺了回去，苏元平已经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了，那她之前计划好的事情还要再继续吗？
一阵疲倦感潮水般袭来，苏慕雪闭了闭眼，她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养好身体啊，养好身体，才能再怀上孩子。
……
266.若是有她一半乖顺
“哟！公子您好久没来了，有没有想奴家呀？”
不管宫中如何的动荡不安，在这万花楼之中，依旧是一片的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一身黑衣华服的男人避开了扑面而来的一阵花红柳绿，径自朝着老鸨询问，“玉娆在吗？”
老鸨原本还在招呼其他的客人，一听这声音，立刻就扭过头来，笑得跟多菊花似的，“哎哟我的爷哟！您可算是来了！玉娆在呢在呢！妈妈我这就带您过去！”
这声音就是财神爷的声音啊！老鸨怎么能不敏感？
果然男子从袖中掏出了一张银票，老鸨接过来一看，一千两三个大字几乎晃花了她的眼！
“爷您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呀，我们玉娆可想您想得紧呐！茶饭不思，夜不能寐，都快要得那个相思病了！”
老鸨嘴巴里没闲着，一直说着玉娆如何如何的好，偏偏男子像是完全没有在听她说什么，径自熟门熟路地朝着最里面的那间房走去。
大门吱哑一声打开。
里面立刻传来一声瓶子砸在地上的声音。
“我说了我不接客！不接！不接！不接！”
“玉娆啊！”老鸨对这种场面似乎司空见惯了，不好意思地对男子笑了一下，又冲着里面喊，“你这丫头！也不看看是谁来了，谁来你都砸啊！把你的爷砸走了，看以后还有谁来疼你！”
里面安静了一会，接着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屏风后面转出一道倩影来，那双深情的翦水秋瞳望着他，既想哭又想笑，最后只憋出一个字来，“爷……”
这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啊！
“行了，你出去吧。”东辰耀伸手一挡，老鸨立刻非常识相地出去了，临走前还不忘替他们关上门。
玉娆几步小跑过来，东辰耀张开双臂，一把接住了她。
玉娆伏在他怀中低低哭泣，“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不要我的呢……”
东辰耀低下头，轻吻上她芬芳的发顶，“傻瓜，我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玉娆破涕为笑，轻轻抬起头，对上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我知道你忙，没有功夫常过来看我，是我无理取闹了。”
东辰耀满意地笑，“我们坐下说吧。”
若是苏家姐妹有玉娆一半的乖顺，他不知还有多高兴，偏偏一个苏云染硬得跟快石头似的，软硬不吃，一个苏慕雪，表明恭顺，背地里却小手段不断，过于急切地想一个人独占他。
“怎么样，这些日子有什么情况要向我报告的吗？”
东辰耀一坐下，方才的柔情蜜意就荡然无存，立刻恢复了他冷面冷心的样子。
玉娆难掩心中的失望，却也知道这是他宠爱她的条件，也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
她摇头，“什么也没有，最近很奇怪，甚至之前的一些动向都全部安静了下去。”
东辰耀看着桌上跳跃的烛火出神，“看来有人是想暗度陈仓呐。”
他才不相信东辰夜精心筹划那么久的事情会突然放弃，东辰夜的野心巨大，不会甘愿一辈子屈居人下的。
再想想最近宫里头的事情。
他们的父皇“龙体欠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恐怕不是龙体欠安，是真的很不安了吧。
皇帝在寝宫中，除了太医每天诊脉，连皇后都见不着他的面，太医每次出来，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一切的一切都朝着他们所设想的那个方向前进着。
东辰耀已经当了二十几年的太子了，有谁愿意一直只当个千岁而不当万岁的？
而现在！就是他从千岁变成万岁的最好时候！
天时地利人和！
皇帝已经构不成威胁，拖着那一副病体也撑不了多久，只要他到时候稍微动点手脚，就能让他的父皇少受些痛苦，尽快驾鹤西去。
东辰锦现在也关在天牢，成了阶下囚。
他所要做的，就是对付东辰夜！
东辰夜一直想要发动对璃月国的战争，目的只有一个，一旦开战，他手上就会握有更多的兵权，兵权就是一切，有了这一有利的优势，即使东辰耀才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东辰夜依然能让他变得名不正言不顺，最后自己登上那个位子。
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他极力想阻止开战也是这个原因，他现在用的是缓兵之计，只要一日不和陵王商量个结果出来，初芸国就一日不能为战争做准备。
趁着东辰夜手上还没有那么多的兵权，东辰越现在先借用苏元平手上的势力去对付东辰夜，到时候即使有了损伤，也是苏元平的。
一方面可以获得自己想要的，另一方面还能借东辰夜的手替他打击苏元平的势力。
在事成之后，他再要铲除掉苏元平那块巨大的绊脚石就显得轻松多了！
“爷，玉娆给您倒酒。”
水柱从壶嘴里划出一道虹，落到酒杯里，被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支起，送到了东辰耀的唇边。
东辰耀瞬时一口饮下，一抬头，却看到玉娆红了眼眶。
“你怎么了？是不是在楼里受了什么委屈？”1
玉娆慌乱地摇头，擦去眼角的一滴泪，“没什么，玉娆只是……只是太久没有见到爷了，玉娆心里高兴！”
“高兴是要笑的不是要哭的。”东辰耀毫不客气点出。
玉娆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我是喜极而泣。”
“到底怎么了？”
东辰耀的语气已经出现了一些不耐烦，玉娆不敢再隐瞒下去，生怕东辰耀真的生气。
“玉娆只是……只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为自己可悲。”
“哦？”东辰耀挑眉，“为何可悲？从你刚出来，就被我包下了，虽说是在这万花楼里，过的日子一点也不必大户人家的千金大小姐差，你不想做的事情我想也没人能逼你做吧？你还有什么觉得不满意的？”
东辰耀抓起玉娆的一缕长发在指尖把玩着，漫不经心地说到。
玉娆低泣一声，“可是玉娆到底只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配不上公子……”
267.早有勾结
东辰耀眼底神色变了几变，忽然有些冷漠地松开了手中的长发，“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不高兴。”
“玉娆不是想奢求什么，玉娆只是觉得，不能时时刻刻陪在爷身边，是玉娆自己没有那个福分，玉娆只是想多看看爷，没有别的想法。”玉娆立刻慌乱地解释，生怕东辰耀误会她是想再要什么。
东辰耀看了她几眼，“你跟着我也没不会有什么结果，我替你赎身，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玉娆心中一阵抽痛，“爷！我不要名分不要赎身，我只要能陪在爷的身边！其他什么都可以不要！爷您千万不要赶玉娆走！玉娆为您做什么都是玉娆自己心甘情愿的！”
“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玉娆毫不犹豫地回答。
东辰耀原本想挣开的大掌顿了一下，转而抚向她的脸，“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我原本想放你走的，既然你自己不要这个机会，那以后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你将来可不要后悔。”
玉娆一字一句笃定道，“绝不后悔！”
“你放心，爷舍不得你一直呆在这样的地方，等我的大事做成，就接你出去。”
等他登上了大位，要在后宫多收一个女人是再轻而易举不过的事了。
玉娆却不知这一层深意，反而十分感激涕零，以为东辰耀也和她一样，是深深爱着对方的。
东辰耀不介意她青楼女子的这一层身份，还愿意接她出去，这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玉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知道了！”
她说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来，不知道是不是对爷有用。”
东辰耀神色一凛，“什么事？你说说看。”
“爷您跟我提过，要十分留心陈公子的一言一行，以及所有和他有接触的人。”
“你见到了什么人？”
玉娆仔细回忆了一下，“上次楼里来了个姑娘，妈妈坐地起价，最后那姑娘被陈公子买下来，可是再到后来，我并未曾在楼中再见过那位姑娘。”
“哦？竟有这事？”东辰耀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双眼微微眯起，“那姑娘长什么样？”
玉娆凝眉想了一会，“很漂亮的一个姑娘，唇红齿白，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看她的穿着打扮，虽然故意扮了男装，可是也很考究，不像是一般老百姓家的姑娘。”
东辰耀眼底寒光一闪，“男装！”
“对，是男装，有什么不对吗爷？”玉娆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东辰耀突然转冷的语气让她不寒而栗。
东辰耀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立刻收敛起周身冷冽的气息，挑唇微笑，“没什么，只是想不起我认识的人里有谁有这样的癖好。”
有谁？当然是苏云染！
他还记得非常清楚，曾经有一次就是看到苏云染和东辰夜两人一前一后从万花楼里出来的，而当时苏云染穿的正是男装！
他心里有个想法越来越清晰。
苏云染和东辰夜早就暗中有了关系！
想到这一点，让东辰耀心里十分不舒服，如鲠在喉！
他们两人倒是装的像啊！人前小叔子嫂子，谨守礼教，绝不超过界限一般。
谁也想不到，他们人后竟然已经相互勾结这么久！
东辰耀的手从下巴移到了自己的颈项，想到那日苏云染突然出手扼住他喉咙的情景，那样狠厉的伸手，那样充满杀气的眼光。
说她是以前那个成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跑，妄想要嫁给他的白痴，连他自己的都相信！
他知道她不简单，知道她背后势必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
但是那都无所谓，只要她愿意为他所用，以前的事情他都可以不计较。
却原来，她不肯和自己合作的原因，是早已经投靠了东辰夜那边了吗？
“爷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玉娆关切地询问。
却被东辰耀一把隔开了她的手，“我没事，一点事也没有，你再跟我说说那个姑娘的事情。”
“还……还要说什么？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您了呀。”
“比如那个姑娘的外貌特征或是其他什么，你想到什么，都说出来。”
“外貌特征……”玉娆囔囔低语，那日她也不过是隔着门缝，匆匆看了一眼，并未仔细看到些什么。
玉娆努力回想着，“好像，那个姑娘长了一双凤眼，而且起初不是陈公子买下她的，后来陈公子半路杀出，还把另一个想买她的王老板给好好教训了一顿。”
那日王老板哭爹喊娘杀猪般的嚎叫声让玉娆印象深刻。
一提到凤眼，东辰耀就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果真是她！
他用力吸了几口气，压下心头窜起来的一串怒火，继续问，“他们是在房间呆了整整一夜吗？”
玉娆点头，“是的，陈公子走后，那位姑娘还睡着，快到过来好一会才醒来离开的。”
“那天是哪一天？”
“是这个月的初八。”
这个月的初八，正是东辰锦的那件事发生正好的第二天！
而第二天在宫门口，他正好看到了想着进宫的苏云染，还有，和她站在一起的东辰夜！
这世上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没有！
就算起初他不相信，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连东辰耀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好了，我知道了。”东辰耀执起酒杯，灌下一口。
玉娆立刻替他重新满上，“爷认识那位姑娘？”
玉娆也是个聪明的可人儿，一眼看透了东辰耀的愁绪。
东辰耀睨了她两眼，“算是吧，不过那是个顽固得跟石头似的女人，我只是意外，陈公子竟然能收服的了她。”
玉娆点点头，“可能是感激陈公子为她解了围吧。”
玉娆偷偷看了东辰耀一眼，这一眼满含情义。
就想她和爷之间一样，如果不是在她即将被妈妈逼着去接那些脑满肠肥的客的时候，爷突然出现，她现在要么是死，要么是跟那些其他的青楼女子一般，自甘堕落。
268.谢谢师傅
好在她遇到了爷，没让自己清白的身子被别的男人玷污。
而且这个男子还是一个这般俊朗稳重的男子，虽然平日的言语不多，对她的关心却是一点也不少。
“哦，大概是吧。”东辰耀嘴上敷衍着，心中却完全不这样想。
他知道苏云染不是那种为了报恩会把自己也搭上去的人，况且她和东辰夜的关系还在这之前。
东辰耀举杯又是一饮而尽！
“爷，您要是心情不好，就和玉娆说说吧，闷在心里会闷坏的。”
玉娆虽然不知道那个姑娘和东辰耀是什么关系，但是她看得出东辰耀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东辰耀微醺的黑眸看了看她，轻笑，“你乖乖坐着陪我喝酒就好了。”
哪里是什么事情都能随便跟别人说的？他是东辰耀，是初芸国的太子，是未来初芸国的君王。
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注定要比别人承受得更多，注定只能相信自己一个人，只能孤独一个人。
玉娆乖巧地应了一声，“好。”
……
“小小？小小？”
紧闭的眼皮动了动，苏云染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增开眼睛，看到正紧贴在牢房门外，一身天牢守卫衣服的男子。
她皱了皱眉，似乎过了好一会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是……”
“你这丫头！都让你跟着我走了，你要是乖乖听话，现在还会受这份罪吗？”
熟悉埋怨的口吻让苏云染一下子找回了记忆，“师傅……你可以不用换脸换的这么频繁……没有多人见过你……”
“我这叫以防万一，万一出了什么纰漏，被人发现岂不是很麻烦。”
苏云染咧嘴想笑，却发现连做一个表情的力气都没有，她瞟了一眼放进铁栏李曼的饭菜，“你送来的东西……能吃吗……”
千面公子又好气又好笑，“真是被你打败了，这种时候还能想着吃。”
苏云染心中苦笑，“我都饿了两三天了，换成是你，你不想吃？”
“什么？！”千面公子一听说她饿了两三天，，立刻义愤填膺，“天牢里这群人渣！居然敢让你饿着！看我一会怎么教训他们！”
“在你教训他们之前，先让我吃饱吧。”苏云染撑起身体，脚步蹒跚地朝着铁栏移过来。
千面公子眼睛一眯，“怎么这么虚弱？他们对你用刑了？”
他一眼瞥到了苏云染露出的手腕上红红地鞭痕，瞬间眼底闪过一抹杀意，进而有瞥到苏云染额角那一道狰狞的伤口，眼皮跳了几下，“最毒妇人心！”
苏云染一愣，“你怎么知道打我的是女人？”
“男人舍不得毁了你这张脸。”千面公子脸不红气不喘地说着似乎十分正当的理由。
苏云染无语。
“是苏家两姐妹中的哪一个？”
对苏云染有仇的女子掰着手指也能数的过来，算来算去，这么恨她，还能进到天牢这种地方来肆无忌惮的，就只剩下苏家姐妹中的苏慕雪了。
“是苏慕雪对不对？”
“这次你猜错了，不是苏慕雪。”这头上的伤口还真不是苏慕雪干的，苏慕雪想用烙铁烫她来着，可惜没有烫到她，还烫了自己的脚。
“是苏凝霜？”千面公子皱眉，“你都被住到天牢来了，她不是应该也在牢里蹲着吗？他们两姐妹一起来的？”
果然根本不用她说，千面公子就已经猜了个**不离十。
苏云染摇头，“人家的姐姐是太子妃，哪里能和我们这种无权无势又不懂得巴结的卑微庶女一样啊。”
“苏凝霜就是一个被人操控的傀儡，没有苏慕雪的指使，她也不敢对你这样，你最可怕的敌人还是苏慕雪！”
这一点不用千面公子说，苏云染自己也已经有所察觉了。
尽管每次出手的都是苏凝霜，但是在背后等着看好戏的都是苏慕雪。
苏慕雪够聪明，就算要出手，也是借了苏凝霜的手，追究起来她还可以继续扮柔弱，装善良。
偏你还不能揭穿她的真面目。
苏元平步步算计，却也想不到这次竟然栽在了自己女儿手上。
苏云染想，只要是为了她自己，苏慕雪甚至可以牺牲掉整个苏家。
苏云染拿起碗筷，刚下过扒拉两口饭，忽然手腕一软，碗筷嗙一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唉……”
她轻轻叹了一声，说不出的惆怅。
看在千面公子眼中又酸又涩，“这些东西哪里是给人吃的！师傅这里还有刚才从外面带进来的包子！”
他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塞进苏云染手中。
原本就是为了混进来才假装是送饭的，哪里还真能让苏云染吃那种几乎已经馊掉的东西。
包子还带着热热的温度，暖了她的手心，苏云染感激地对着千面公子笑了一下，“谢谢师傅。”
然后抓起一个白白胖胖的包子开始吃。
她一点也不担心千面公子给她的会是有毒的包子，她相信千面公子不会杀她灭口。
“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不说，苏云染差点就忘了，她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低低的说了几个字，“七日离魂……”
“你说什么?！”千面公子眉心一跳。
立刻伸出手来对苏云染探脉。
探完之后眉头紧锁，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给了你解药……”
“我也已经服下了你给我的解药，可是就是一点效果也没有，而且这次，这次甚至比以前发作得更厉害了。”
要不是药是千面公子给她的，她都要怀疑是不是非但没有给她解药，反而给了她更加催发毒性的药了。
千面公子眼中闪烁了几下，立刻掏出一个瓶子，到处一颗碧色药丸，“你先服下这个，这可以暂时延缓毒发，让你稍微舒服一点，我会尽快救你出去！”
他刚才还奇怪，就算是被鞭打，一来苏凝霜根本没有经过训练，鞭子也是胡乱挥的，不至于能打得让苏云染连走路都困难，二来苏云染是暗幽谷的王牌杀手，身体素质各方面都十分出众，不应该这么轻易就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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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不会是她
苏云染靠在铁栏边，轻轻喘息，服下之后身体从内而外有一阵清凉感，缓解了之前的剧痛，舒服了很多。
“我会的。”
千面公子又嘱咐到，“如果有机会，你可以自己逃出来的话，我们会随时在外面接应你的，你……没有说什么吧。”
苏云染嘲讽地笑，“放心，我什么也没说，他们现在只当我是璃月国的细作。”果然他们还是信不过她的，其实就算别人再怎么严刑逼供，她对暗幽谷知道的也真的是十分有限，因为她不是原来的那个小小，所以也说不出没说东西来。
“那就好，你自己好好保重。”
千面公子刚走了一步，苏云染忽然抬起头，在后面问了一句，“我知道问了你不一定会告诉我，但是我还是想问，苏慕雪是不是和我们谷中有关系？”
千面公子顿了顿，“这一点我也不是很清楚。”
果然，她就知道不会得到回答的，“那巧儿呢，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
巧儿现在有巧儿的任务，千面公子斟酌了一下，就听出了苏云染话里的意思。
“你怀疑这件事和巧儿有关？”
“我没这么说，只是我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她却不知去向，我有点心里不平衡而已。”
苏云染何止是怀疑，她根本就是确定了这件事和巧儿有关，而且是苏慕雪亲口告诉她的，在觉得自己性命会受到威胁的时候，人是不会说谎的。
千面公子摆摆手，“我相信巧儿，这件事不是是她做的，你想多了。”
巧儿在谷里多年，没人相信她的话，也是在苏云染的预料之中。
苏云染淡淡垂眸，“好吧，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多想了，你走吧。”
“照顾好你自己。”
“我知道了。”
千面公子说她自己出去也会有人在接应她，希望到时候是真的有人在外面接应她。
苏云染一口一口继续吃包子，在那之前，她还是相信自己比相信别人要多，她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最好能自己一个人万无一失地出去！
一阵困意袭来，她在这天牢中分不清白天黑夜，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还是有的。
将纸袋揣进怀中，苏云染一步一步挪了回去，靠着墙面，慢慢闭上了眼睛。
苏家两姐妹刚刚被她教训过，吃了她的亏，现在应该还没有恢复过来，暂时是没有人来找她的麻烦了，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才有功夫跟他们耗下去。
仔细想想，其实苏家两姐妹，说不定就是她离开这里的一个契机。
……
由于皇帝龙体欠安，连日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上过朝了。
今日却是个离开，虽然龙椅上没有人，可是满朝文武还是都集中在了这金銮大殿之上。
由太子监国代为主持，陵王在旁协助，准备把积压了许久的大事都拿出来处理掉。
一堆琐事过后，终于准备开始进入正题。
陵王党有人走出来，“启禀太子殿下，军营中的将士们现在已经日夜操练，一刻也敢懈怠，一个个都拿出了上阵杀敌不死不归的勇气，不知太子殿下何时下令，让他们远赴边疆？”
东辰耀眉梢一挑，“本殿下什么时候说过要让他们上阵杀敌？”
“这……”那个朝臣愣了愣，不知该怎么办，求助地看向东辰夜。
东辰锦立刻摇着扇子骚包地靠了过来，“二哥你话不能这么说嘛，什么叫你没说过啊，你没说过，可是父皇说过啊。”
“父皇何时说过？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
东辰耀一副疑惑的样子，心中却好整以暇地瞪着东辰夜如何接招。
“老臣也不得太子殿下何时说过这样话。”丞相苏元平站出来，帮着太子说话，那一干丞相的门生们也立刻随声附和。
“是啊是啊，我也不记得。”
“我也是！”
……
东辰夜微微一笑，不见丝毫惊慌，“那我就来提醒提醒二哥，当初父皇说的，是我们两人商量该让这个准备做到如何一个程度，是吧？”
“的确如此。”
“那不管我们商量的结果如何，这个准备都是要做的，既然要做准备，就说明要打仗，既然要打仗，将士们日夜操练，为国尽忠，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有哪里做的不对的？”
东辰夜一口气说完，一句接着一句，环环相扣，说完，那把艳丽的牡丹折扇也越发摇得风生水起。
陵王党高兴了，就等着看太子作何反应了。
反正不挂太子说什么，他们练兵还是照练，准备还是照做，只是说开了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进行，说不开，那就暗地里偷偷进行呗。
反正陵王和太子是谁也不让谁，当面说一套，背后还都按照自己的原计划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东辰耀轻笑，“七弟也说了，父皇让我们商量，你说的没错，这仗的确是要准备，但是至于怎么打，派多少人去，也应该也是在我们的商量范畴之内吧？我觉得，现在边疆的军力已经够了，对付一个小小的蛮夷璃月国，绰绰有余，根本就不需要再派出帝京这边的兵力过去。”
“你！”东辰夜蹭一下站起来，原本想发怒，眼睛转了一圈，又恢复了之前的嬉皮笑脸，“难道二哥没有听说最近璃月国在招兵买马的事情吗？他们可能会扩充兵力，难道我们还要用原来的那么点人去和他们硬碰硬吗？二哥，父皇把监国的位置交给你，你可要以天下大局为重啊！”
“呵！你这是什么意思？”东辰耀冷冷抬眼对上东辰夜的桃花眼，“你是说我不以大局为重？好歹我也是监国，而你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我做什么事情，还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两人之间的硝烟味陡然上升，一旁的朝臣们脸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憋着一股气，小心翼翼地往后挪，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成了牺牲品。
“我可没有这样说，当然，如果二哥要这样想的话，我也没有办法。”东辰夜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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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重掌大权
“只是放父皇知道了，恐怕对二哥也没什么好处吧？二哥可别忘了，父皇还健在呢，这个初芸国还是父皇说了算的！”
东辰夜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都不肯退让。
东辰耀冷笑，“我当然知道，但是作为儿子，我也不希望等父皇病好了，又看到一堆烂摊子，打仗不是小孩子玩游戏，不是说打就能打说停就能停的，父皇要是因为这件事再出什么事的话，这个责任，谁担待得起？”
两人已经由起先的坐着全都变成了站立，面对面，眼对眼，气焰一个比一个嚣张！
“二哥这话是怎么说的！”东辰夜唰一下折扇一收，敛下嘴角虚假的笑意，“什么叫烂摊子？为何我为初芸国做点事情，就都成了烂摊子？你在帝京高枕无忧，你有没有想过边界的百姓过着民不聊生的日子！他们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一旦璃月国打过来，他们都将流离失所！”
“东辰夜！”太子直呼其名，蓦地一声低喝，“和璃月国打仗到底是不是为了边界的百姓，你自己心理清楚！！！”
反正现在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们兄弟两人连表面的平静都懒得再伪装下去了，直接把事情挑了起来。
东辰夜眯了眯雾气妖娆的桃花眼，“那你也应该很清楚你不想打仗，到底是不是为了初芸国！！！”
“都给朕闭嘴！”
突然一声夹带着咳嗽声的暴怒声音从殿外传来，这一声虽然不高，两人却都听了个清楚，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朝着门口看过去。
皇帝东辰傲由一贯服侍他的大太监搀扶着，一步一蹒跚地朝着金銮大殿缓缓走进了。
殿外，已经跪了一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一看到久别多日的皇帝，一个个惶恐不已，呼啦啦跪了一地，全都把头埋在地下，同时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多嘴说什么，否则被皇帝听到了，现在就要被拉出去咔嚓了！
“儿臣参见父皇！！！”
东辰耀和东辰夜异口同声，两人各怀心思，却都十分忐忑，刚才的那些话要是追究起来，他们都是大不敬的！
皇帝没有理他们，任凭他们在冰冷的地砖上跪着，直到坐上那一直空着的龙椅，才嘭地一声拍在扶手。
把一殿的朝臣全都吓得如惊弓之鸟，瑟瑟发抖。
还是东辰耀先反应过来，他抬头，脸上神色淡然，“父皇怎么出来不体现派人过来知会一声，太医说您需要静养，您这样突然出现，儿臣一点准备也没有。”
“哼！朕出来，就是来告诉你们！现在这个位子还是朕在坐！现在这天下还是朕的天下！！！”
这一句有如惊雷，把之前他们的侥幸心理，希望皇帝没有听到他们刚才对话的设想击得粉碎！
“让父皇忧心，是儿臣办事不利！请父皇责罚！”这次是东辰夜先他一步，磕头认罪。
太子一看，哪里能让他占了先机，立刻也磕头，“儿臣和七弟还少不经事，遇到事情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才意见不合，刚才说的话都是气话，并不是真的要针对谁，希望父皇念在我们都是为了初芸国好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东辰夜心中暗道一声狡猾，却立刻顺着东辰耀的话往下说，“二哥说的对，我们都没有着手办过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要等父皇下令，我们才敢放心大胆地去做！”
能保命还不先保命的人是傻瓜，而他东辰夜恰恰不是傻瓜，就跟东辰耀合作一次，虽然错失了揭发他狼子野心的机会，但是如果他自己先失足掉下去了，后面东辰耀就不战自胜了。
他才不会给东辰耀那样的机会！
皇帝的心情似乎总算是好了一点，掩唇咳嗽了几声，“朕既然交给你们做，你们就放心大胆的去做，朕不可能一直管理着这初芸国的江山，将来总是要交给你们的，你们现在就推三阻四的，朕怎么能放心？”
东辰耀急道，“不会的，父皇一定千秋万载！万寿无疆！”
陵王暗暗瞥了他一眼，或许最希望父皇早些驾崩的人就是他，还在这里装什么孝子，可笑！
“少跟朕这儿说什么万寿无疆！再怎么万寿无疆，先前那些帝王们还是都一个接着一个地西去了！”皇帝一摆手，阻止了他继续说奉承的话，“要是锦儿在这儿，才不会像你们这般，把事情拖到这个地步，锦儿要么不应下，他应下的事情从来都是办得又快又好的！”
东辰耀眼神闪烁了几下，显出一抹杀气，“父皇，不是儿臣不想帮五弟，实在是他犯下的是不可饶恕的大错！儿臣现在怎么说也是一国的储君，就算儿臣的性命不重要，初芸国设社稷的安危总该让他放在眼里吧，儿臣觉得此事就这样办，让他在天牢里好好反省反省也好！”
原本东辰耀的计划是直接在事发后，假装为求自保，失手杀了东辰锦的。
不想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他没能一击即中，被东辰锦意外地躲了过去，等再想动手的时候，外面的侍卫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一窝蜂地冲了进来。
东辰耀无法，只能假扮自己发现自己要被刺杀，惊吓不已，让侍卫带走了东辰锦。
然而等他想进天牢补上一刀的时候，看守东辰锦的人却说他们是皇帝派过去专门看管东辰锦的，没有皇帝的手谕，谁也不能放行！
东辰耀无法，又不能做得太过明显，心想着，然东辰锦被圈禁终生，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现在听皇帝的意思，似乎是想把东辰锦在放出来，他怎么能同意呢？
“我觉得吧，五弟打小身体不好，现在再关在那种地方，岂不是雪上加霜？再说了，那天的事情也没有仔细调查过，我们只是单单听二哥你一个人的口述，说实在的，没有证据啊，要叫人相信也有些强人所难吧？”东辰夜冲着东辰耀眨眨眼，一副似乎知道了什么似的样子。
271.不死心
东辰耀心中没底，嘴上却丝毫不让步，“怎么叫没有证据？那杯毒酒不是立刻就让人查过了吗？证实确实是有毒的！而且是他来敬我的酒，不是他还会是谁?念在兄弟之情上，我一向待他不薄，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对我！”
“他们只查了你的酒，怎么没有查一查其他大人的酒呢，怎么没查一查五哥的酒呢，也许那酒额毒早在被人送上来的时候就已经下了，只是恰好你喝了第一杯，”东辰夜说的头头是道，又道，“再说了！连酒壶都被你们打破了，只凭一杯酒，还是你没有喝的酒，就定了五哥的罪，说出去实在是难以服众吧？”
酒壶？当然不能留着，那酒壶就是玄机缩在，特意派人弄来的鸳鸯壶，一边有毒一边没毒，当然只有打碎了，让有毒的和没毒的全都混合在一起，让他们找不到证据才行。
东辰耀冷眼以对，“那你也找不出证据可以证明这件事不是五弟做的吧？”
“我……”东辰夜一噎，“我的确没有，不过既然大家都没有证据，那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吧，二哥你就气量大一点，让五哥出来吧！”
“这不是气量的问题！”
“够了！”皇帝被他们吵得头疼，揉着额头，“这件事朕自有分寸！放心，不会让你们哪个吃了亏的！朕累了，要回去休息了，璃月国那件事，朕做主，现在就去着手办了吧，要是你们愿意，可以一起出征，也可以壮一壮我们边疆将士的士气！”
皇帝这一句话把他们两人都说懵了。
表面上是让东辰夜称心如意了，也让东辰耀能够如愿去监视介入军中事务了。
然而实际上，皇帝却把东辰夜和东辰耀这两个棘手的冤家对头一起遣出了帝京……
不在帝京，忙什么都是一场空……
亏得两个皇子还斗得不可开交，却没料到皇帝竟然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咳咳……”皇帝大声咳了几声，看起来好像很虚弱的样子，奇怪的是他的脸色一点也不苍白或是羸弱，“怎么？你们还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没、儿臣但凭父皇吩咐！”
“儿臣也是！”
皇帝一摆手，那边的大太监立刻尖着嗓子喊，“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突然大殿之外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有什么人朝着这边浩浩荡荡而来。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
琼华殿中，苏慕雪换上了一身外出的便服，正准备出门，忽然黑暗中转出一个宫女。
“你要去哪里？”那宫女的口吻竟是一点也不惧怕。
苏慕雪抬头看了她两眼，“我以为你应该知道，不过既然你问，我就再回答你一次，去天牢。”
宫女皱眉，“你不是已经去过一次，怎么，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苏慕雪嗤笑，“你在这里装什么清高？你不是也和我怀了同样的心，希望那个贱人早点死掉吗？！怎么现在要跑出来装好人了？别忘了这也算你们答应我的条件之一！”
宫女皱眉，“你已经超出了那个范围，剩下的事情，我们不负责！”
“你现在是在替你的情敌说情吗？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想这个道理总不用我来告诉你吧？别忘了！你现在也是靠着我的庇荫才能在这里安稳度日，敢违逆我，有你好受的！”
宫女正想说什么，外面传来了苏凝霜的声音，“姐姐！”
苏慕雪再看向宫女刚才所在，已经空无一人。
她朝着外面应了一声，“来了。”
……
“苏云染！苏云染！”
靠在黑暗角落的某个人动了动，像是蛰伏了千年的一尊石像，终于有了一点生气。
吱哑一声，牢房大门被打开，这是她呆在这里第二次大门打开，第一次的时候，她杀了一个人。
火把的光亮照了过来，这次是一群人一起进来，看样子似乎对她心有余悸，“苏云染，跟我们出去！有人要审问你！”
苏云染慢慢抬起了头，过来半晌，吐出一个字，“谁？”
守卫们长长出了一口气，刚才还以为她要对他们做什么呢，他们已经做好了突然发动攻击的准备，没想到是问这个。
“去了你就知道了。”
苏云染轻笑一声，也是，她问这个问题根本就是白问。
“走吧！”
苏云染缓缓动了动手脚，漠然道，“我身上带着的东西太重，走不动。”
守卫脸色变了几遍，“怎么办？抬她出去还是给她解了身上的东西？”
“东西不能解开，太子殿下特意吩咐过，她把她锁上，所得牢牢的！你忘了她上次杀了我们一个兄弟的事情？”
经那人一提，其他人也都心有余悸。
最后退而求其次，“那还是架她出去吧。”
再次经过长长的走廊，铁链在地上拖出的声音像是来自地狱。
这条路苏云染记得，因为曾经走过一次，这次还是同样去上刑房的路。
她猜想，要见她的人，应该也是和上次一样。
沉重的石门打开，这次的上刑房甚至比上次更可怖。
鬼魅般跳跃的红火，烧得劈啪做响，上次苏慕雪未曾成功实施在苏云染身上的烙铁已经烧得通红发亮，似乎就等着要亲吻上某人细腻的雪肤，然后发出刺啦刺啦肉和铁相互交融的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道，先前用来绑住苏云染的柱子，已经换上了一堆琵琶钩，高高悬挂在墙面上，上面还滴答着浓稠的黑血，落在地上，马上混合到大片的黏稠中去。
看样子，这里刚刚被使用过。
在上刑房的最中间摆了两章椅子，苏慕雪和苏凝霜两人好整以暇地坐着。
大概是因为还在病重，身体没有恢复过来，苏慕雪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却能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面不改色，只是在在看到苏云染进门的那一刹那，苏慕雪脸上陡然惊现一抹杀意！
果然还是原来的那两个人。
苏云染心中轻笑，面无表情，千面公子说的对，最可怕的还是苏慕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