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任人宰割
经过惨无人道魔鬼训练的她自己，虽然现在也对这天牢里的一切血腥恶臭习以为常，但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因为那股浓浓的血腥味呕了三天三夜。
而苏慕雪，除了那可入骨髓的恨意，看不出一丝的害怕。
也许恨真的激发了这个女子的潜能，让她只想要报仇报仇报仇！
苏凝霜在看到她那一副来自地狱的鬼一样的面容之后，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搜过身吧？”苏慕雪收起刚才的表情，淡淡开口，上下打量着苏云染。
她可不希望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了，这次她一定——要整死这个小贱人！！！
“回太子妃！已经搜过了，她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
“好！给她把她吊起来！”
苏慕雪一仰头，示意了一下。
两名天牢守卫一拥而上，一人攥住苏云染的一只手，她身体本能的反应就是手掌一翻，反扣住了他们的手腕。
“啊！”
“啊！”
两声惨叫声过后，两个守卫举着被挖出了五条手指印的手背，那五条印子不单单是指甲的印子，更可以看到还有一丝一丝的肉也被指甲刮了下来。
苏慕雪蹭一下站起来，“贱人！这种时候居然还敢反抗！”
天牢统领和副将两人立刻上前制住苏云染，将她强行拉住，直到她精疲力竭后再交给了身后的守卫。
“太子妃，犯人现在的身体极度虚弱，依属下看……”统领本想说，还是不要用刑了吧。
没料到引来苏慕雪的一阵臭骂，“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当然是您说了算！”统领不敢再多嘴，只能在心里叫苦，这是太子殿下要他看守的人，要是出了什么事……
苏慕雪眼中的怒火窜起，看着苏云染对统领说到，“你放心，出了什么事有我扛着！你觉得一个害得我流产的贱人，太子还会留着她？！太子殿下让你看着，就是为了让我亲自收拾这个贱人！！！”
“属下明白了！”
听苏慕雪这么一说，统领想想，似乎还真就是这么回事，他之前也极其想不通为什么太子会要留下这个女子的性命呢，原来如此！
得到了天牢统领的信任，苏慕雪更加肆无忌惮，“去！把她给我吊起来！”
“是！”
两个守卫立刻架起苏云染，在她还没眩晕症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用力将两个生锈的铁钩穿进了她的琵琶骨！将她生生钉在了墙上！
“啊！！！”
撕心裂肺的一声哀嚎，震得人耳膜发痛！
原本方才一阵七日离魂的剧痛袭来，苏云染正痛得五脏六腑紧缩在一起，现在突然又来了这么一阵骨骼碎裂钻心的疼痛，瞬间让她的双眼血红！
急剧的抽搐之后渐渐变得颓废无力……
眼前一阵阵的黑暗袭来，苏云染心中忽然分类出另外一个非常清明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你为什么要相信他呢，你为什么要违背你自己誓言呢……
苏云染想笑，她想说，我也不想回来，我也不想轻易相信别人，我也不想违背誓言再让自己被背叛。
可惜……我还是回来了。
痛到极致，她心中生出一道恨意来！
为什么？为什么东辰锦你偏偏要选了我当你的棋子？
你知不知道一个心已经千疮百孔的人再千疮百孔一次，就没有心了。
为什么你要编织出一个那么美丽的谎言诱惑我自投罗网？
为什么你答应我的诺言之后，又要选择背叛？
为什么你可以在皇陵的时候生死不离？
为什么……
为什么……
呵，或许她注定就是要一个人孤独终老……
这一切，都只能是她活该！
苏慕雪捂住耳朵，欣赏着苏云染痛苦的神色，确定苏云染不会再发出声音之后才放下双手，“叫的真难听。”
“是……是是啊……”苏凝霜颤颤巍巍跟着附和了一句，却完全不敢接近苏云染。
苏慕雪非常温柔地安慰她，“霜儿别怕，就算是再厉害的武林高手被人穿了琵琶骨之后，也是无力反击的，你想对她这样就怎样，她啊，就只能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呵呵！你说好玩不好玩？”
苏凝霜僵着脸，硬是扯出一抹笑容，“好玩……”
心中却对苏慕雪生出深深的忌惮，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要是得罪了她，自己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苏慕雪把玩着自己涂得艳红的丹蔻，“我们觉得这么好玩，这么我们三妹一点反应也没有啊，是不是有点扫兴呀？”
“她……她好……好想晕了……”
苏慕雪一抬眸，“晕了？那多没意思啊，来人呐，把她给我弄醒，她自己挂在那里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可以自己先晕过去了呢。”
“太子妃，您的意思是？”统领拿不准主意。
苏慕雪脸色一冷，“冷水呢？泼上去！这大热的天，真是热得闹心，赶紧给我们三妹凉快凉快！”
“是！”
统领手一挥，立刻有个提着大木桶的守卫走到苏云染面前，一抬手，哗啦一声，桶里的冷水如下雨一般对着苏云染兜头泼下！
“咳咳！咳咳咳！”苏云染被水呛到，忍不住咳嗽出声，人也清醒了有些，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吗？醒了那我们就继续！”
苏慕雪一句话说完，立刻拿过一旁的鞭子，塞到苏凝霜手里。
苏凝霜一愣，“啊？”
苏慕雪声色俱厉，“啊什么啊？你忘了你在宫里答应过我的事情了？你要是现在打退堂鼓，马上我就让你搬进来和她做邻居！”
苏凝霜被吓得心头一跳，“可……可可……是……”
“来人呐。”苏慕雪刚说了三个字苏凝霜立刻变脸，一把抢过鞭子，主动走了上去，扬手就是一鞭。
啪地一声破空之声在静谧的空气里显得尤为响亮。
苏云染闷哼一声，整个身子跟着颤抖了一下。
但是现在琵琶骨被锁住，根本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她现在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
273.恨之入骨
苏云染闭了闭眼，她还能……出去吗？
苏凝霜打完就回头看着苏慕雪了，“可以了吗？”
“你如果想把剩下的都打在你身上的话。”苏慕雪轻飘飘的一句，吓得苏凝霜立刻挥舞起手中的鞭子，一下一下，一刻也不敢停手，生怕自己少打了一个，要自己来挨打。
苏慕雪重新回到椅子上做好，“好好打，我要是有力气，也不要借你的手。”
“是。”苏凝霜应了一声，更加卖力。
雨点般的鞭子落到苏云染身上，可是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她所有的知觉都集中到了背后的两块琵琶骨上！
那种全身被拉紧又松开的剧痛！
血红的双眼看不清眼前的事物，只模糊辨认得出有一个挥舞着鞭子的影子是苏凝霜，耳朵里一片嗡嗡声。
她从来没有一刻希望自己是不要那么清醒的，现在她却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失去意识，起码，那根本无法忍受的钻心的痛可以稍微缓解一下……
起初还能听到苏云染一声一声痛苦隐忍的闷哼声，到了后来，就只听到苏凝霜挥舞鞭子的声音了。
苏慕雪皱眉，似乎很不满意现在的声音，“停！”
苏凝霜如蒙大赦，揉着酸痛的手臂，“可以了吧？她好像又晕过去了。”
“谁说可以了？”苏慕雪白了她一眼，又转向统领，“你们这里有没有盐和辣椒水？”
苏凝霜全身寒毛倒竖，“姐姐，我们……”
虽然她也恨透了苏云染，可是没想要真的弄死她啊。
况且苏凝霜也不过是一个大户人家的普通小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要真的去杀一个人呐！
统领额上也下来了一层冷汗，“有是有……”
“有就去弄过来，快点，我没什么耐心。”苏慕雪根本没有要再听他们下面的话的打算。
“是！”
统领还没见过女人这么心狠手辣的，一点也不敢怠慢，就怕一不小心太子妃的怒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没过一会，立刻就有守卫把盐水和辣椒水提了上来。
辣椒的味道刺鼻，但是闻到，苏凝霜就已经忍不住皱眉。
苏慕雪在一旁催促，“快点。”
苏凝霜不敢再怠慢，只要把鞭子放进盐水里浸泡了一下，又放进了辣椒水里浸泡了一下。
那鞭子的手都在颤抖。
“快点。”苏慕雪又催促了一遍，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指旁边的守卫，“你，去把她弄醒。”
守卫立刻又提了一桶水，哗一下，兜头浇了下去。
刚刚才稍微得到了一点解脱的苏云染还没休息片刻，就再度被浇醒。
钻心的痛又再度霸占了她所有的神经，她紧咬着牙，全身都在颤抖。
苏凝霜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眼睛一闭，一抬手，哗——
“嘶！”苏云染低吟了一声，终于才发现，原来除了后背的剧痛，她还能再感知到其他的痛。
“继续。”苏慕雪的声音没有感情地在她耳边响起。
苏凝霜一咬牙，拼尽全力继续挥动手上的鞭子，没一下打在苏云染身上，苏云染都剧烈的抽搐一下，像是要濒临死亡的鱼儿一样。
苏凝霜之间也心惊胆战，生怕自己真的一个不小心把苏云染给打死了！
心中一晃神，苏凝霜手中的鞭子一偏，哗一下打在了自己的身上。
鞭子立刻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苏凝霜手臂上赫然出现了一道血痕，痛得她龇牙咧嘴，“姐……姐姐……”
苏凝霜哭丧着一张脸，朝苏慕雪看过来。
苏慕雪叹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说着几步走到了苏凝霜面前，一抬手，苏凝霜猛地闭上了眼睛。
却只是感到了头发上有些松动，然后苏慕雪就离开了，睁眼时看到苏慕雪手中拿着她的发簪，“姐姐你这是？”
苏慕雪狡黠一笑，“力气活我做不来，不过还是可以做一些细致的活儿的。”把玩着手中的发簪，眼中的光像蛇吐着信子，“我要完成我们上一次没有做完的事情。”
苏凝霜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她的脸？”
苏慕雪点头，看了看应半死不活的苏云染，对着旁边的天牢统领一点头，“你们可以出去了，我们姐妹还有一些悄悄话要单独讲。”
统领立刻明白了太子妃的意思，一挥手，他的属下立刻都跟着他退了出去。
苏慕雪一步一步迈着悠闲的步子踱到苏云染的面前，抬起纤纤玉手，一把撩起了苏云染披散在面前的长发，还非常温柔地替她顺到了耳后。
在看到苏云染额角你一道狰狞的伤口之后，苏慕雪满意地笑了，“云染啊，你看看你的这张脸，真是祸水啊祸水，原本你可以安安稳稳的度日的，你说你要真是个傻子，大不了以后也找个傻子嫁了，有什么不好的呢？”
苏慕雪的手指划过苏云染的面庞，停在她额头的伤口上，突然用力一按！
“啊！”
苏云染猛地睁开了一双血红的眸子，痛得全身发颤。
苏慕雪起先还被她吓到了一点，看到她那么愤怒却依旧之恶能老老实实挂在琵琶钩上无能为力，苏慕雪高兴了！
“既然你的这张脸带来了这么多的灾难，姐姐就做做好事，替你毁了如何？你不用感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苏慕雪手上的动作却是一点也没有停，一下一下，由里到外，用力的！狠狠地！从伤口往外扒！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她对苏云染的恨之入骨！
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付出害她流产的代价！
原本还算整齐的伤口现在已经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液从额头的伤口流淌而下，经过苏云染的眼角，缓缓流下，像是血泪，一眼看过去叫人惊心胆寒！
苏凝霜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姐姐！可以了！”
她哀求似的说到，偏偏苏慕雪像是没听到一般，更加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姐姐！”
苏凝霜实在受不了，想要拔腿先跑。
突然后面传来苏慕雪的一声暴呵，“站住！！！”
274.她死了
苏凝霜刚迈出去的脚步又只好生生停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还有一下下就好了，你急什么！”苏慕雪说着，手上的动作更快，唰唰唰几下，在苏云染的脸上各处，全都留下了划痕簪子离开的时候，还有血从上面滴落下来，掉到黑糊糊的地面上，不见了踪影。
“过来！”苏慕雪一吩咐，苏凝霜即使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不敢违逆她的意思，只好尽量不往苏云染那里看，低头挪了过去。
苏慕雪把簪子往苏凝霜的手里一塞，“来，把这个插进她的胸口。”
“我……”苏凝霜真的哭出来了，即使被穿了琵琶钩的苏云染低垂着头像是死去了一般一动不动，甚至连气息都已经听不见了，但是苏凝霜还是没有那个胆子。
手一抖，簪子掉到了地上。
“没用的东西！”苏慕雪忍不住又开始骂了起来。
苏凝霜脑海中飞快地转着，“不、不是我没用，是是我看她好像已经死、死了。”
“死了？”苏凝霜一挑眉，伸手探到苏云染的鼻端，过来一会皱起了眉，“她命这么硬，就这样就死了？”
“是不是没气息了？”苏凝霜带点期盼又带点害怕的问到。
期盼是因为如果苏云染死了，苏慕雪就不用逼着她动手杀人了。
害怕是因为如果苏云染真的死了，他们面前的就是一个死人啊！
苏慕雪皱眉，“你探探看。”
苏凝霜迟疑了一会，耐不住苏慕雪严厉的目光，只能颤抖地伸出了手。
一伸出去又收回来，忙不迭地点头，“是、是没气了！”
苏慕雪厌恶地看了一眼满身血污的苏云染，对苏凝霜吩咐道，“去，外面喊两人过来，把她的尸体处理掉。”
她心中的那一口恶气总算是出了，以后再也不用看到这个贱人了，也再没人敢妄想阻挡她母仪天下的道路了！
想到这里，苏慕雪简直想仰天大笑。
碍于现在所处的环境，她还是忍住了。
“好！”终于能找到机会离开了，苏凝霜如蒙大赦！立刻小跑着去外面喊人。
门外马上进来两个天牢守卫，“太子妃有何吩咐？”
苏慕雪一脸嫌恶地一指旁边的人，“把她拿下去吧，找个地方埋了，不要让别人知道，对上面，你们知道该什么禀报的吧？”
“犯人身染恶疾，不治生亡。”
苏慕雪赞赏地点点头，“很好，你们手上应该有出天牢的钥匙的吧？等事情办妥了之后，我自然重重有赏。”
“钥匙我们有，谢太子妃！”
两个守卫心中欣喜，没想到今天还能摊上这样的好差事，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扣住了苏云染的双肩，往前一推。
琵琶骨是弧形的，要拔出来，比穿进去的时候更加痛苦！
苏慕雪时刻不放松地紧紧盯着被从琵琶钩上弄下来的那个人，随时看她会不会还没死，还有其他反应。
然而铁钩从骨头里抽出来的声音光是让人听着都已经觉得毛骨悚然了，那个人还像破布娃娃一般，一动不动。
苏慕雪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死透了！”
苏凝霜立刻惊声尖叫，“那就赶紧弄出去！弄出去吧！”
“是！”
两个守卫一前一后抬着那具尸体从上刑房走了出去。
熟练地穿过长廊，越过一道道关卡，两人将尸体往地上一扔。
其中一个对着另一个说，“你去！找口棺材来，我们把她抬出去埋了！”
另一个说，“还要棺材？棺材钱谁出啊？你出还是我出啊？不是说找个地方随便扔了就行了吗？我看扔到乱葬岗去算了。”
“那也不能就这样扔出去吧？好歹找个麻袋套起来，被人看到了算怎么回事啊？”
另一个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还有两道门，你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找麻袋来。”走出几步，那人突然又折了回来，盯着满脸血污，浑身遍布伤口的尸体看了看。
“你说……她死透了没有啊？”
他可是还深切地记得曾经他们有一个兄弟是怎样被这个女人一击致命的。
“以防万一，我们再在她胸口补上一刀好了！别到时出来什么事麻烦。”
佩刀抽出来的声音在响起。
就在守卫一刀举起，就要刺下去的同时，地上那个原本已经双眼紧闭毫无一丝生气的人突然一跃而起！
不知用了什么样的手法，一把夺过了守卫手上的刀，出手快如闪电。
“唔！”守卫闷哼一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身子摇晃了几下，砰然倒地！
另一个守卫尖叫一声，撒腿就跑！
苏云染扶着墙壁喘息，她已经没有时间和力气再去追其他那个逃跑的守卫了，立刻在已经死去的这一个身上搜了一遍，碰到一串钥匙之后，苏云染立刻拔出插守卫胸口的刀，侧身贴墙，悄无声息地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强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心中已经把之前几下来的一份天牢底图反复考虑了好几遍，制定出能最快逃出去的路线。
苏云染手心一紧，行动！
……
苏凝霜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精疲力竭地靠在椅子上，“姐姐，这下我们没有后顾之忧了吧？可以离开了吧？”
苏慕雪也在椅子上坐下，“歇会吧，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我现在只想休息。”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苏凝霜想起自己现在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苏慕雪还打算要怎么安置她呢？
“我在宫外安排人给你找了一所院落，你就先暂时住在那里，避一避风声，等事情过了，你再回来，我给你重新安排一门婚事。”
“真的？”苏凝霜有些怀疑，让她住在宫外，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让她在露面了。
“凭你这样貌和丞相府二小姐的身份，虽然嫁不到顶好的，给个小京官当个续弦或者二房还是没问题的。”
苏凝霜脸色一白，她想做的不是什么续弦也不是什么二房啊！
如果是这样，她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做宣王侧妃，何必还要大费周章，搞出怎么多事情来？
275.罪孽深重
苏慕雪淡淡觎着她，“怎么，你对我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没有没有！我哪里会有那样的想法呢，姐姐对我太好了，我感激姐姐还来不及呢！”
苏凝霜立刻露出一个极尽谄媚的笑容，笑到把眼睛都眯了起来，让人看不到她眼中的虚假。
苏慕雪点点头，“你满意就好，我……”
“太子妃！太子妃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有个守卫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口中大喊着。
苏慕雪一皱眉，认出他正是刚才抬苏云染的尸体出去的其中一个守卫。
顿时心下大叫不好，“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刚、刚才的那个犯人！犯人！她跑了！！！”
“什么？！”苏凝霜也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慕雪更是震怒，“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会跑了？！！！”
那守卫跪在地上，“回太子妃！原本我们也以为她是死了的，谁知道她把她抬到外面，她突然就自己跳了起来，还用我们身上的佩刀杀了刚才和我一起出去的那个兄弟！抢走了我们手里的钥匙！”
“饭桶！一群饭桶！”苏慕雪气得大叫，“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给我去把那个贱人抓回来！！！”
“是！属下这就去！”
守卫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苏凝霜忧心忡忡，“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如何是好！赶紧带人去追！不管是谁！但凡追到了，格杀勿论！”苏慕雪没功夫跟苏凝霜多废话，带头走出去几步，怒骂，“你还不走？她死了，得到最大好处的人就是你！”
苏慕雪一语惊醒梦中人！
苏凝霜顿时反应过来！的确如此，她现在处境尴尬，一方面是宣王爷的侧妃，另一方面，她其实从头至尾根本就没有成为过宣王的人，现在却要无端端地承受着一份罪，还要避开人群的视线，躲到宫外。
要是她能够亲自杀了这个小贱人！那么她的地位就能彻底扭转，非但能除去自己的心中一害，更重要的是，她还能光明正大地以正义一方的面目出现！
“姐姐等等我！”苏凝霜立刻跟了出去。
苏慕雪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你带人去追，我回宫把事情兜住！”
“好！”苏凝霜想也不想，立刻带着人追了出去。
“蠢货！”苏慕雪在背后骂了一句，立刻提步，准备回宫。
……
突然大殿之外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有什么人朝着这边浩浩荡荡而来。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
跑进来通报的太监尖着嗓子喊道，“皇上！宣王殿下在殿外求见！”
大殿之中一片哗然，忍不住私语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完全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虽然皇帝下令封锁消息，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子自然会把这件事告诉太子党，陵王在宫中也有他自己的眼线，尤其在那日苏云染大闹宫门之后，陵王更是特意派人去查了事情的原委。
此刻众人心中都是一个疑问。
宣王现在不是应该在天牢之中吗？
皇帝却非但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还十分高兴，“快让他进来！”
“奴才遵旨。”
不一会儿，在众人的热切的注视下，一道黑色身影踏进了金銮大殿。
东辰锦面容清矍，每一个步子都迈得极稳，行走如风，站立如松，一掀袍子，朗声道，“儿臣叩见父皇！”
整个大殿的人都被惊吓住了！
这、这真是是那个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宣王东辰锦？
形容举止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彻底的不一样！
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让人不敢逼视的上位者的气度，虽然依旧清瘦，却不显得羸弱。
就连他的衣服也从原本清朗的白换成了现在的黑，一直以为东辰锦是喜欢白色适合白色的，没想到今日一见，忽然惊觉，其实黑才是更适合他的颜色！
高贵冷漠，睥睨天下！
皇帝立刻抬手，“快起来快起来！让父皇看看，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有没有瘦？”
东辰锦一抱拳，“多谢父皇关心，儿臣一切都好！不仅如此，儿臣今日还给父皇带了礼物回来！”
“哦？”皇帝很好奇的样子，“到底是什么礼物？呈上来让父皇高兴高兴！”
众人纷纷相互交换眼神，怎么好像说的宣王像刚从什么地方回来似的？
“带上来。”东辰锦低低一吩咐，大门外由清风护送着的一个老叟走了上来。
那老叟一出现，苏元平就脸色大变。
老叟熟练地按照宫中礼节对着皇帝行礼，“草民赵清明，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一抬手，“起来吧，你是什么人？到这大殿之上所为何事？”
“草民不敢起身，草民自知罪孽深重，今日进宫，就是为了把多年前草民犯下的一件错事禀告皇上！了却了这一张心意，草民死而无憾！”
“哦？”皇帝沉吟片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且慢慢说来。”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皇帝此刻已经没了先前的病态，脸不红气不喘，连说话的声音都比之前要洪亮些。
老叟清了清嗓子，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沉声道，“草民在二十五年前，原始帝京禁军的一个将军，草民……”
“皇上！”苏元平突然跑出来大喊一声，“皇上！此人突然出现，事有蹊跷！臣以为，该将此人关押收监！查清楚他到底是和居心！又何目的！”
东辰锦云淡风轻地睨了苏元平一眼，“就当是故事听听，又有何不可？是不是另有居心，父皇自会判断，丞相突然阻止，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吧？”
苏元平一愣，瞪大了一双苍老的眼睛，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最好欺负的宣王东辰锦竟然能够这样的咄咄逼人，说的他哑口无言。
他抬头看去，正好看到对面的太子，太子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苏元平敛下脸上表情，老老实实退了回去。
276.揭发
他刚才真的是太冲动了，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这样一闹，反倒让人把怀疑的视线放到了他身上。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皇帝对老叟示意了一下，“你可以继续说。”
“是！草民原始帝京禁军中的一个将军，手中还握有一些兵权，当时的丽妃娘娘，也就是宣王爷的母妃，回家探望自己的父亲，正是由臣所管辖的队伍护送的！”
皇帝的目光飘远，“丽妃的那次离开，就是最后一次和朕见面了，朕记得她在回宫的路上遇到了奸人行刺，整个队伍无一生还！”
沧桑的声音隐着沉痛，这个统治一国的男人，在生离死别面前，却也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老叟磕了一个头，接着说到，“那之后，事情无从查证，尽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仍然找不到事情的一点线索，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那你今日来，是想跟朕说什么？该不是来特意让朕回忆一下二十五年前的事情的吧？”
“草民不敢！草民只是想说，当年的事情，对于真相，草民是知道一二的！这二十五年来，草民一直把这个秘密深埋在心底，尽管隐居山林，隔绝人烟，也仍然不能减轻草民的罪孽！草民总觉得丽妃娘娘的魂魄一直跟在我身边，一直在问我，为什么不说出事情真相，为什么不替她惩治元凶！”
“所以你今天来是为了告诉朕当年的元凶是谁？”皇帝直起腰背，目光矍铄。
老叟再一磕头，“是！宣王爷的诚心感动了草民，虽然当年我发过誓，决不把此事泄露出去，但是别人却比我先违背了承诺！我再坚守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苏元平心中打鼓，当年的那一群人，该杀的他都杀了，唯独这个赵清明滑溜地跟泥鳅一样，让他成了这个漏网之鱼。
二十五年来，他一直派人在外追查，要少了这个祸害，偏偏每次能被他溜走，但是好在，这个赵清明没有想着要会帝京揭发他，那他也乐的在满初芸国玩猫爪老鼠的游戏。
怎么也没想到，后他出来的东辰锦竟然会先他一步找到了这个人，还把这个人带回了帝京！皇宫！金銮殿！
“草民不才，当年和丞相苏元平的关系甚至密！”
这句一说完，整个大殿一片哗然。
老叟却不为所动，继续道，“苏元平和皇后的关系，相信各位心里也都清楚，他们兄妹二人，一个把持朝政，一个执掌后宫，可谓是相辅相成，八面威风！但是，丽妃娘娘的出现却成了打破这个局势的一颗石子，一石激起千层浪！”
丽妃不仅容貌倾城，才学也甚为卓绝，性格温柔可人，深得皇帝的喜爱。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皇帝自然想把最好的给她，许了她如果生下男孩，就立为太子的诺言，一方面是为了表示自己对丽妃的宠爱，另一方面，不用言说，许多人也明白，就是为了打击苏家兄妹的权势，他们的气焰太甚，已经让皇帝心中忌惮了。
他们拥有的东西太多，于是皇帝便想先收回一些来。
换太子，这一点触到了皇后的最不能让人触碰的领域。
因为东辰耀的太子之位不仅代表着东辰耀的权势，更是将来她当上皇太后，太皇太后的保障！
是他们苏家在初芸国中占领举足轻重位置的必须条件！
“当年丞相和草民联合，让草民把丽妃娘娘回宫的路线交给他，和草民计划好时辰和地点，在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一举消灭了所有丽妃的护送队！”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苏元平激动得吹胡子瞪眼，普通一声跪了下去，“皇上明察啊！！！臣苏元平一片忠心！天地可鉴！为国效忠这么多年，鞠躬尽瘁！何曾有过半点逾矩的事情？再说了，臣和丽妃娘娘都没有见过几面，皇后一向贤良淑德，宽厚仁爱！又怎么会让臣做出这种事情来？！”
东辰耀脸色一变之后又恢复了正常。
算了，最坏的打算，就是牺牲一个苏元平，保全他和他母后，只要苏家的根还在，只要他的太子之位还在，苏元平泉下有知，也应该能含笑九泉了。
“草民是不是胡说，等草民说完，皇上自有定论。”老叟冷冷瞪了苏元平一眼，估计是这些年来一直被苏元平追杀，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恨毒了他。
“你继续。”皇帝也没有理会苏元平，让老叟继续说。
老叟接着道出了一个更大的秘密，“刺杀丽妃娘娘的事情还只是其中之一，你们知道他买通了哪里的人去刺杀丽妃娘娘的吗？”
“你闭嘴！不许你在这里血口喷人！”苏元平差点扑过来掐住老叟的脖子，却被清风一只手轻轻松松挡在了距离老叟的一尺之外。
“他买通的是，”老叟忽然提高声音，让整个金銮大殿之上的每个人都能听到他说的话，“暗幽谷！”
所有人的脸色都僵掉了，原本是苏元平门生的人也纷纷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希望千万不要把自己和苏元平扯上关系！
暗幽谷这三个字非同寻常，几乎在各国都成了谈暗幽谷色变的情景。
他们神秘，他们黑暗，他们唯利是图，他们杀人如麻。
和他们做交易，他们就会如同跗骨之蛆，让你永远也摆脱不了，就是和魔鬼的交易！
偏偏就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不管在哪里都有他们的身影，想要和魔鬼做交易的人前赴后继，源源不断！
因为人的劣根性，金钱、权势、地位、美女……
人的**永远无法被满足，所以暗幽谷就永远不会消失。
苏元平几乎疯魔了，“你胡说！你胡说！你到底是何居心！跑到这里还陷害我！你到底受了谁的指使！”
任凭苏元平再如何的挣扎，仍然被清风轻松制住，连老叟的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不仅如此，”东辰锦忽然轻快地吐出了一句，吓得苏元平都不敢动了。
277.父皇英明
东辰锦一个示意，身后立刻有人递上了好几本厚厚的本子，看样子年头已久，倒像是账本样子。
他把账本递给了皇帝身边的公公，公公立刻呈上，送到皇帝面前。
东辰锦说，“父皇请过目。”
皇帝翻了几页越翻眉头皱得越紧，到最后把账本一扔，怒火中烧！
“你还要朕把这上面的东西都念出来吗？”
苏元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皇上！臣罪该万死！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呐！”
皇帝冷哼一声，“你自己都说你罪该万死了！你还要意思要朕开恩？”
东辰锦给皇帝的正是苏元平这些年来私收贿赂，买卖官位，扰乱科技等等一些类的银子进出。
东辰锦解释道，“父皇，这还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太多了，儿臣怕搬不过来，就挑了几本重要的给父皇过目。”
“单单是这几本，几已经够了！”
皇帝这一句，说的下面人都心惊胆战的！
谁没送过礼，这上面保不齐就有自己的名字啊！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没有当众念出里面的名字来，牵扯的人太多，要真的清理起来，就要大动干戈，朝中局势不稳，现在还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苏元平！你好大的胆子！”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苏元平把头磕得砰砰响，都顾不得额上肿起的大包，他求救地看向太子。
太子的薄唇动了一下，走了出来，“父皇！”
皇帝烦躁地一摆手，“你还出来干什么？想自找麻烦吗？还是你想替你的舅舅求情？朕警告你，朕现在还没想找你算账，别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不，请父皇听儿臣说完。”东辰耀态度从容，一点也没有因为刚才苏元平的事情影响到自己。
皇帝沉吟了片刻，“你想说什么？”
“儿臣想说，儿臣因为舅舅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感到十分羞愧！儿臣想，母后必然也是这认为的，母后以常和而成提起已经故去的丽妃娘娘，说她红颜薄命，他们情同姐妹，要是然母后知道是舅舅擅自替她做主，打着她的名义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母后必定又要内心不安，吃斋念佛了！”
东辰耀这一番话，以退为进，明面上承担责任，不逃避。
却把自己说得毫不知情，并且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愿意为苏元平的事情承担一定的罪过，不仅把自己和这些事情撇得干干净净，还提升了自己。
东辰锦微微眯了眯眼，看着东辰耀，没有说话。
皇帝缓缓地、仔细地打量了一遍东辰耀，就在东辰耀绷紧了神经，决定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皇帝突然一摆手，“行了，你退下吧。”
“谢父皇！”
东辰耀目光闪烁，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在回去的时候，完全没有看一眼在一旁的苏元平，就好像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
他的目的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苏元平的势力他已经接收了不少，剩下的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没有苏元平，都没有什么区别，原本他也就已经打算要除掉了。
现在正好借了东辰锦和父皇的手，不仅能替他除掉一患，还能然他在父皇面前树立一个好形象，告诉父皇，他和那些事情一点关系也没有，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事了！
“苏元平，锦儿如今已经把证据交到了朕的手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东辰耀微微抬头看向那个一身傲然，伫立在大殿中央的男子。
连他都没有看出来，东辰锦竟然是这样的深藏不露。
曾经他还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一个仗着父皇喜欢他，才能获得今时今日的地位和身份。
却不料正是这样一个他看不起的东辰锦，竟然在现在，突如其来地给了他狠狠一击！
东辰锦挑唇露出一抹完全没有笑意的微笑，“如果他还有话要说那儿臣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事到如今，就算是瞎子，也看出来了。
东辰锦从一开始就没有进过天牢，皇帝之所以下令个隔绝，并且不准任何人去探视，不是因为紧张东辰耀，而是为了保护东辰锦。
东辰耀的目光转了一圈，又回到那个高高在上坐在龙椅上的男人身上，皇帝目光精明，说话中气十足，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病态！
身后有一道不起眼的身影移到了东辰耀的身边，低低耳语了几句又退了回去。
东辰耀猛然惊觉！
原来皇帝从很早之前就开始计划这整件事情了。
从几个月前闭门不出，不上朝，不见外人，太医进进出出，虚张声势。
为的就是让他们放松警惕，大展手脚尽情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情。
刚刚却得到了消息，皇帝已经下令让人准备太子和陵王一起去边疆的事情了。
他们那么辛苦地经营一场，却被这样一道圣旨打得措手不及！
与此同时，东辰耀那边也得到了一个同样的消息，顿时眉心紧锁，手中的折扇摇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拖下去！斩了！”皇帝大手一挥，似乎再不愿多看苏元平一眼，“御史何在？”
立刻有一个身穿赭色官袍的人走了出来，“臣在！”
“朕命你去抄了苏元平的家！念在他这么多年，也算为朕尽了一些心的份儿上，家眷我就不追究了，但是家中所有的财务一律冲缴国库，每一笔账都要给朕算清楚！明白了吗？”
众人心知肚明，因为皇家和苏家的关系太过密切，单单除掉苏元平这一个大蛀虫就已经是伤筋动骨了，剩下的恐怕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慢慢铲除干净了。
“臣领命！”
苏元平绝望地被拖下去，人心惶惶。
所有的一切发生地太快了，前一刻还权倾朝野的丞相，下一刻居然就被斩立决了。
果然伴君如伴虎，一直看着很中庸很没有主见的皇帝却原来是深藏不露。
“父皇英明！”东辰耀朗声道。
众臣立刻随声附和，“皇上英明！”
皇帝抬手示意了一下，把目光放到了东辰锦的身上，颇有感慨道，“锦儿，辛苦你了！”
278.结束了吗……
这一句包含太多，既是对他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证据，快马加鞭赶回来打得苏元平一个措施不及表示赞赏，又是对他这些年来的忍辱负重的愧疚。
其实在众多的儿子之中，皇帝不仅最偏爱东辰锦，最信任的也是东辰锦。
他冷眼看着太子和陵王斗得不可开交，却在这个时候把重心放到了苏元平身上。
当年丽妃的死，让皇帝伤痛了很久。
也曾想过什么都不顾，就是要将苏元平就地正法，但是他到底是一国之君，不仅仅是一个丈夫，一个男人，他身上有太多的背负，当时的苏家风头正劲，朝中局势不稳，再加上他手中并未证据，江山和美人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这些年来他一直对东辰锦十分愧疚。
但是这个儿子没有让他失望，也在这么多年的隐忍中培养了坚毅的性格，智谋勇气都在其他几个儿子之上，他更加赞赏和放心东辰锦。
东辰锦低头，“这些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皇帝打趣道，“从明天开始，就跟在父皇身边，学着处理一些政务吧，这么多年了，你偷懒也偷够了吧？”
“儿臣遵旨！”
东辰耀和东辰夜两人交换了一下颜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惊讶和防备的神色。
朝中一向是他们两人把持大局，明争暗斗也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现在他们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对付对方的上面，却不料，半路突然杀出了这样一匹黑马？
父皇是故意还是无意？
东辰锦先前的伪装父皇知不知道？他一直隐忍吞声，到底是安了什么心？
难道……
他也对那个位子有兴趣？
不！不是难道是肯定！
有谁不想坐拥天下的？有谁不想让所有人对着自己朝拜叩首的？
东辰锦！
太子和陵王都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轻易放过这个家伙！
……
正想着，大殿之外急急忙忙跑进一个守卫打扮的人。
“太子殿下！”
刚喊了一句，却看到皇帝竟然高坐金銮殿上，吓得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皇帝询问，“何事如此惊慌？”
天牢统领一叩首，“回皇上的话！天牢出事了！有个要犯从天牢跑了出去！那名要犯是太子殿下特意嘱咐过属下要好好看管的！”
统领一抬头，居然看到了东辰锦，惊得瞪大了眼睛，“王、王爷？！”
他想着，东辰锦不是应该也在天牢的吗？难道王爷和王妃计划好了一起逃跑的？
那王爷在这里，王妃呢？
东辰耀当即皱眉，“谁跑了？”
“是……是那个璃月国的细作！假扮成苏家三小姐的那个！”
统领的话刚一说完，东辰锦连对皇帝告退都来不及，人已经出了金銮大殿。
“父皇……”东辰夜刚想就这个借题发挥，却被皇帝制止，“随他去吧，只是锦儿他自己的事情，朕相信他知道该怎么办。”
……
眼前一阵一阵的黑暗袭来，她却不敢停下脚步，即使踉跄虚浮，即使前路茫茫。
五脏六腑一阵紧缩的剧痛，像是被人用一只大手揉成一团，然后有一根一根细小的针密密地此在每一个毛孔里，身上的青筋全部都突了起来，全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背后是越来越近的喊打喊杀声，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也不知道自己将去往何处。
从天牢里跑出来，她只知道，并没有看到所谓的会来接应她的暗幽谷的人。
苏云染忽然脚下一停，立在那里，宛若一尊石像，灰蒙蒙的天气，山风吹起了她的长发，残破褴褛的衣服烈烈鼓吹着。
眼前，是萦绕在一片雾霭朦胧中的悬崖，石子踢下去，都听不到落地的回声，深不见底，背后，是一个个要杀她而后快的追兵。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苏云染扯了扯嘴角，凄厉地笑！
“她在那里！！！”
有人立刻发现了立在山头的她。
为首的苏凝霜顿时眼前一亮，抬手一指，“抓住她！谁抓到她，回去重重有赏！”
“是！”一群士兵没了命的朝着苏云染逼近。
“站住！”苏云染突然大喊一声，手中的刀剑一扬。
那群士兵全都吓得往后一退，从心底里对苏云染有股惧意。
苏凝霜气得跳脚，“一群饭桶！怕她干什么！她现在不过是一个人而已，你们这么多人，踩都能把她踩死！你们还怕她？！”
被她这么一提醒，士兵们也都清醒了过来，正要再往前冲，苏云染忽然又大喊了一声。
“我有话要问你！”
苏凝霜突然被指，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你、你你有、什么好问我的？你你一个璃月国的细作！本来就、就罪该万死！你们别管她！抓住她！”
苏云染双眼一冷，“谁敢动我！我现在还挂着宣王妃的头衔呢！”
士兵们被她这么一吼，又愣住了。
虽然她的确是从天牢里逃出来的没错，可是皇帝的确没有对她宣王妃的身份做出过什么决定来，她现在仍然身份尊贵。
“你！”苏凝霜气得只说了一个字，忽然就笑开了，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笑得别有深意，“现在是，可是很快就不是了。”
苏云染眼中一痛，“你难道已经……不！不可能！我根本没有见过你们两人在一起！”
苏凝霜笑得花枝乱颤，“笑死人了！我们在一起，难道还要告诉你吗？你是他娶进门的，我也是他娶进门的，他能跟你在一起就不能跟我在一起了？要怪啊，就只能怪你自己的肚子不争气！”
她早就说过，这个白痴不配得到这么多。
现在时候已到，是她该把原本不属于她的东西都归还的时候了！
苏凝霜抬手一挥，趁着苏云染愣神的功夫，“抓住她！这个该死的细作！”
就这样……
结束了吗……
苏云染心中有个声音在轻轻地问，脚步稍稍退了一点，有细碎的石子从悬崖口掉了下去。
青灰色的天空中轰隆隆几声，预示着马上就将有一场大雨。
279.我有话问你
她的目光忽然在人群背后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
“什么？！”苏慕雪蹭一下站了起来，一脸怒容，“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关在天牢里吗，为什么突然又回来了！”
由于过于激动，眼前一晕，苏慕雪立刻扶住一旁的椅子。
小产过后还没多久，她现在的身子其实是极虚的。
周秀玉擦着哭红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那个
东辰锦竟然回来了！
不仅突然出现，还让皇帝下令，斩杀了苏元平！
没了一家之主，现在他们苏家就还只剩下几个女子，还有什么用？
唯一的希望就是现在还是太子妃的苏慕雪的。
苏慕雪快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我这就去见母后！”
“没用的！”周秀玉一把拉住她，“现在不是什么好时候，恨不得人人都和我们苏家撇清关系，皇后娘娘不会帮我们的。”
苏慕雪皱眉，踌躇了片刻，又极其不甘地坐了回去。
可以看到她收紧握得死紧，双肩止不住地颤抖，因为气愤。
“宣王府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周秀玉骂了一句，被苏慕雪瞪了一眼，“现在可是在宫里！”
周秀玉吓得又赶紧闭了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你爹他……他也不能就这么白死了呀！我们苏家可怎么办？我可怎么办？我担心这之后，我们家还会麻烦不断啊，你的太子妃之位也岌岌可危！”
苏慕雪烦躁得不行，“你少说两句吧！没有牵扯到家眷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既然不能找皇后娘娘，我就直接去找太子殿下！相信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他不会对我那般无情的。”
“要是这样就好了！”周秀玉叹了一声。
苏慕雪向宫女询问，“太子殿下回来了没有？”
宫女应道，“说是已经下来朝，应该一会就到。”
苏慕雪点点头，“娘，我派人送你出去，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周秀玉点了点头，“那个小贱人怎么样了？这次的事情，归根到底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先被抓到，发现了她的身份，也不会有人想到要来查我们家！”
“娘你不必担心，霜儿已经带着人去追捕了，这次必定不会让她再或者回来！”
周秀玉有些被苏慕雪那可怕的眼神吓到，过来一会，才支支吾吾应了一声，“那你……小心。”
尽管苏慕雪已经向她打了包票，但是周秀玉心中还是刚到不安。
……
“宣王爷到！”
清风突然的一声，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东辰锦就站在那里，墨眉紧蹙，看着她，眼中不知是如何复杂的情绪。
这个时候苏云染反倒是坦荡了，她微微扬唇，笑得干净明澈，“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东辰锦神色凝重，似有很多很多的话要对她说，开口的却只是一句，“你，瘦了。”
苏云染却因为这句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即炸毛，“你别顾左右而言他！你只要回答我问题，是或者不是！”
东辰锦沉默半晌，“好，你问。”
“你最初选我做王妃，是因为想接近苏元平对不对？”
她不问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问为何她如此狼狈，他却衣冠楚楚，不问他为何要伪装，到底去了哪里。
她想知道的，只是那个最初的理由。
那双深紫色的眸中波云诡谲。
“到底是，还是不是？”苏云染再度出声。
“王妃……”清风想说什么，被东辰锦拦住，他沉重地说出了一个字，“是！”
苏云染胸口一闷，像是突然挨了一记重拳，“好，很好！我再问你第二个问题，你其实早就发现了我不是真正的苏云染了，对不对？”
一旁的苏凝霜一惊，她以为那是苏慕雪为了教训苏云染，故意编造出来的一个谎言，只是为了嫁祸苏云染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她真的不是原来那个白痴？！
东辰锦目光紧紧地锁住她，“是！”
苏云染觉得胸口那块大石头压得她几乎快要无法呼吸了，她却强迫自己继续问，“在璃月国的皇陵里，你是真心，还是为了要让我对你更加信任？”
“如果我说都有，你会相信吗？”
苏云染忍不住嘲讽出声，“呵呵！别问我会不会相信，如果有人这么对你说，王爷你会相信吗？”
东辰锦眼底划过一抹沉痛，如实回答，“不相信。”
“连你自己都不相信的话，你还希望我能相信吗？”她眼中的讽刺极其露骨，用坚硬地外壳再度把自己保护起来，苏云染轻轻一叹，“好了，我想问的问题都有已经问完了。”
这一叹，连她的心也一起凉了。
清风看不下去，插了一句嘴，“王妃！您不知道王爷他……”
苏云染打断了清风的话，没心没肺地笑，“怎样都无所谓了，我不过是一个敌国的细作，还真不敢劳驾王爷的厚爱！”
东辰锦重重皱眉，“你别说了。”
他不喜欢她这么笑，不喜欢她这么说话。
“怎么？管天管地你还管的到我要不要笑？”
他不让，她就偏要！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东辰锦声音冷硬，看她的眼神甚至有些……生气？
苏云染因为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觉得自己很好笑，他气什么?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想要的东西他都有了，现在不过是牺牲一个不明身份的威胁，对他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凭什么生气？
她都没有气！
东辰锦伸出一只手，“云儿，过来。”
忽然一阵悲凉潮水般淹没过来，苏云染努力呼吸了几下，“算了，我现在对王爷您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吧？身份被揭穿，”
现在过去还有什么意义吗？
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用谎言编织出来的一场婚姻，一场戏。
戏落幕了，他们也该各奔东西了。
她想要的答案他都已经给出了，虽然没有出乎意料之外，却没有让她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庆幸。
280.自欺欺人
一滴水，毫无预兆地从眼角滑落，苏云染有些惊讶地抬手抹了一下。
望天天空，灰蒙蒙的天空已经开始投下细密的雨丝，仅仅片刻，就由之前的细雨如丝变成了豆大的雨点。
砸在人身上都觉得痛。
“你哭了？”他忽然出声，低沉的声音中混合着复杂的情绪，让人听不真切。
他以为她不会回来的。
苏云染自嘲地弯了弯唇角，“我为什么要哭？因为你吗？王爷未免也把自己看的太重了些。”
其实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雨势越拉越大，打在脸上让人几乎睁不开眼，模糊了他们各自的视线，看不清近在咫尺对方的脸。
已经有多久没有流过泪，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原本以为她足够坚强，这世界上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流泪的了。
却原来全都是她自欺欺人，所有的坚强都是伪装，坚硬外壳下包裹的，还是一颗一碰就碎的心。
原来……她从未看清过他。
脚步徐徐向后，一寸一寸地挪。
“云儿！站在那里别动！”东辰锦立刻发现了她的意图，大喊出声。
苏云染却并不听他在说什么，只是口中喃喃着，“别动？我为什么不动，怎着你们来抓我？”
“我！”
东辰锦刚说了一个字就被苏云染打断，“东辰锦，这次是我输了，我心甘情愿认输，如果一切从头开始，我们不是形同陌路就是不共戴天！对了，临走之前差点忘了说一句，恭喜！”
他们本就是对立的两个阵营，她是暗幽谷，他是初芸国的皇室，暗幽谷杀了他的母妃，他曾和她说过，他一定会报仇，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仇人，真不巧，她就是他的仇人之一。
她回头，粲然一笑，尽管面脸血污被雨水冲刷着，狼狈不堪，那双眸子却灿若星辰，似乎把她生命最后的一点光全都聚在了眼里，让所有人都为之心惊！
东辰锦，我放过你，你也放我，我们两清了吧……
璃月国皇陵他救了她一命，她现在就当是把这条命还给他吧。
在那人扑过来之前，苏云染倏地一旋身，纵身一跃，倾入雨中——
“云儿！”
奇迹的是在那一刻，她竟然第一次从头他脸上看到了惊慌失措的表情，这也算……不亏了吧？
苏云染缓缓闭上了眼睛，让山风云雾温柔地包围自己，雨水的声音划过耳膜，她终于可以休息了……
因为她有过一次死亡，所以更加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去完成许多以前未完成的事。
却在此刻，她忽然发现，其实她并不畏惧死亡，原来有时候死亡真的是一种解脱。
上天，希望你这次听清我的祷告，让我下辈子做一个平凡幸福的普通人吧……
一天地的雪白铺散开来，苏云染微微弯起了嘴角。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忽然有一具宽厚的胸膛温柔地抱着了她，替她挡住了急剧的雨水。
苏云染一直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放心地靠在了那个怀里。
……
东辰锦俯趴悬崖边，半个身体已经离开了地面。
豆大的雨点接连不断地在他旁边坠落，溅起一地的泥浆，弄脏了他原本纤尘不染的衣袍。
一双深紫色的眼睛看着掌中握着的一块衣服碎片，神色凝重，深沉地让周围没有一个人敢接近他。
“主子……”还是清风第一个开口，喊了一声，同时抹了一把额上的水，声音破碎在雨中，心中却庆幸，好在主子没有掉下去。
东辰锦慢慢起身，目光却还停留在另一边。
“派人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凝霜立刻反应了过来，招呼一群士兵，“对对对！赶紧下去找，最好是死透了，要是这样还不死，你们就补上几刀！”
刚一说完，却忽然对上了一双冰冷杀气的眼睛，“谁敢动她！本王灭了他九族！”
苏凝霜的心猛地一颤。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最温和的东辰锦，竟然会有这样强硬的一面。
苏凝霜当即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清风看了她一样，直接带着苏凝霜带过来的人下去去寻找。
“王……”
苏凝霜刚喊了一句，东辰锦就大步流星，和她擦肩而过，走入雨里，看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虽然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但苏凝霜却感觉，他似乎已经对她厌恶到了极点。
苏凝霜的心落到了底，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
一阵更大的雨势袭来，苏凝霜陡然冷得打了个寒颤，她立刻高声吩咐，“回宫！快送我回宫！”
一回头才发现，刚才她的人已经都被清风带走了，现在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里，天空阴沉，乌云压顶，细细密密的雨丝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让苏凝霜周身都泛起了一股冷意，她打了个寒颤，立刻跟着大部队下山去了。
……
东辰耀一把扼住前来传消息的那人的喉咙，目露凶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属下……说是是……事实……”
刚刚回来回报那人已经憋得脸色通红，一身的湿漉，还在往下滴着水。
“事实？她怎么会死？她怎么可能会死？！”东辰耀手指用力一抓，只听咔擦一声，那人头一偏，就软了下去。
随手丢开的尸体立刻被人拖了下去。
东辰耀还沉浸在刚刚得到了的那个消息里。
耳边嗡嗡一片，什么也听不见。
他知道线报送来的消息不会有错，可是这一次他怎么也不相信那个无所不能的倔强女子会选择跳崖自尽！
暗沉的天空中一道曾亮的闪电划破天际，外面轰隆隆的雷声滚滚而过。
有人在外禀报，“太子殿下，太子妃求见！”
“让她……”东辰耀忽然舌头一转，把原本让她回去的话变成了，“让她进来！”
“是。”
没过一会，苏慕雪就莲步轻移，款款行至于东辰耀面前，“给太子殿下请安。”
东辰耀一双豹子一般锐利的眼睛中隐着怒气，“你来有什么事？”
281.这不是她
“太子殿下！”苏慕雪的眼泪说来就来，立即就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
东辰耀冷笑，“如果你不说的话，不如换我先说？”
苏慕雪还沉浸在自己酝酿好的情绪里，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也懵了，“太子殿下想和我说什么？”
东辰耀一抬手，苏慕雪吓得向后缩了一下，却是头上的发簪被他拿走了。
“你说，对女子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苏慕雪咽了咽唾沫，“是……什么？”
东辰耀微笑着抚上苏慕雪娇嫩如花的脸颊，“世人都道，苏家有三女，一女倾国儿女倾城三女倾世，你说你这倾国之姿要是毁去了的话……”
苏慕雪浑身颤抖，惊恐地想要摆脱东辰耀的钳制，却不知何时东辰耀的另一只手已经放在了她的脖子后面，力道之大，像是要一把拧断她的脖子！
“太子殿下……”
苏慕雪这次是真的害怕了，尤其是东辰耀手上还拿着发簪，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今天拿着发簪划花苏云染的脸的情景。
那副血腥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苏慕雪吓得颤了一下。
东辰耀满意看到她这副反应，“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殿下你……你……”
“你想不起来就让我来提醒你，今天，天牢，苏云染……”
东辰耀每说一个字，苏慕雪的脸色就白一分。
东辰耀忽然手上一用力，把苏慕雪拉到和自己近在咫尺的位置，“你准备好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了吗？”
苏慕雪全身冰冷，但她还是硬着声音据理力争，“太子殿下！不是我故意针对那个贱人，实在是她自己不识抬举！不知检点！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啊！我只是为孩子报仇！为皇家的骨肉报仇！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很好。”东辰耀不是是赞赏还是警告，苏慕雪只觉得下巴一阵剧痛，耳边再度响起东辰耀的声音。
“你做的都对，有很有道理，但是有一点你不知道，在孩子和她之间，我一定会选择她！”
苏慕雪这次是真的忍受不住地眼泪一直往外流，惊惧交加。
她虽然知道东辰耀对苏云染有特别的情愫，却没有想到这份情愫竟然已经这么深！
“那你……想怎么……样……”
反正她该做的都应做了，估摸着现在苏凝霜应该已经将那个贱人就地正法了！一切都晚了！
东辰耀气息一凛，笑，“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苏慕雪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那发簪尖尖的一端朝着自己的脸而来。
“啊！！！”
一声凄厉的喊叫声被滚滚的雷声淹没。
苏慕雪眼前一片血红，染了她血白衣触目惊心。
东辰耀甩手丢下手中的簪子，豁然起身，“好自为之！”
看着那道决然离去的背影，苏慕雪的眼底由最初的迷茫惶恐，到渐渐汇聚起滔天的恨意！
“苏云染！！！我要把你的尸体丢出去喂野狗！！！”
……
“找到没有。”
清风摇头，满身的雨水，裤腿也是泥泞不堪，“属下有愧主子的重托，只是崖下地势实在太过险峻，再加上现在还在下着暴雨，不断有石块泥土从山上滑下来，我们派人三次吊着绳子下去，都着不了地，但是听到下面有流水的声音，估计应该有一条河，主子……”
清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实情，“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根本就无一生还的可能。”
东辰锦眼风冰冷，“我要听的不是推断，我要见到她的人！”
“属下明白！”清风一抱拳，再次投入毫无结果的搜查中去了。
轰隆隆的雷声不断，闪电从灰黑色的天空劈下，像是要劈到地面上一般，光是看着就人心惶惶，更不用说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去到一个不知道究竟有多深的悬崖底下找人了。
远处忽然有另一队人马朝着这边赶来，东辰锦眯起眼睛，看清为首的那个正是东辰夜。
东辰夜带着帝京禁军赶过来增援，见到东辰锦的第一句就是问，“找到了吗？”
东辰锦沉痛地摇头，“还没有。”
东辰夜立刻指挥带来的人一同投入到寻找中。
大雨滂沱，不断有人下去探寻，有一无所获地上来摇头。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过去，清风走到东辰锦面前，一言不发。
东辰锦沙哑的声音低低说出一句，“没找到是不是？再找。”
清风忽然咚一声跪了下去，“属下无能！”
东辰锦忽然很心慌，他不想再问，“别在这里浪费功夫，再去找！去找！”
“可是王妃她！”清风突然大喊了一声，没有说下去。
一旁的东辰夜抬头，看到后面几个士兵抬了一个人上来，忽然心里一落，“五哥……”
清风让开了身前的位置，“这就是我们找到的。”
东辰夜蹲下身，颤抖地掀开了上面的一层布。
那是一具几乎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躯体，衣衫褴褛，全身到处都是伤痕，一双眼睛紧闭，没有一丝生气。
东辰夜当即像是心里被压了一块大石头，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她。”
东辰锦忽然说了一句。
陵王有些惊喜地看着他，“你发现了什么？”
“感觉。”
“王爷！”清风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具尸体我们经过初步查看，她应该就是王妃！身量胖瘦，还有她身上穿着的，正是天牢囚犯的衣服啊！这里怎么会这么凑巧，刚好又有一个穿着囚犯衣服的女尸出现？”
东辰锦倏地偏过头，不再去看那具女尸，“本王说不是就不是！”
“主子！”
“五哥！”
“别说了！”东辰锦径自朝着悬崖底下走去，清风几步跟上来，在东辰锦耳边耳语，“主子！您知道她是什么人！你们是势不两立的！”
没错，他们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情报，确定苏云染就是暗幽谷的顶尖刺客苏小小！
清风十分担心东辰锦，先前他以为主子可以把事情控制得很好，可是今天看来……
282.鬼手神医
东辰锦好像是完全听不到一般，继续往前走，“那些事情等找到她以后再说不迟！”
“主子！”清风又喊了一声。
“宣王爷接旨——”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尖细难听的公鸭嗓。
清风也一把拉住了东辰锦，两人应声跪下，东辰锦薄唇紧抿，“儿臣在！”
“皇上口谕！令宣王爷即刻进宫见驾，钦此！”
皇帝得到消息，东辰锦在这里大动干戈地要找苏云染，这还了得，放任他去，原本是想让东辰锦和苏云染做个了断的，没想到他一向最器重的儿子竟然在儿女私情上这样的放不开！而且那个女子还有着那样复杂的背景！
他是绝对不会允许的！因为一道急诏，立刻要把东辰锦从这里挖回去。
“儿臣，遵旨！”
公公笑得高声莫测，“王爷，请吧，杂家已经让人把车马备好了。”
拳头紧握，东辰锦只能低道了一声，“多谢。”
巨大的雨幕中，天雷滚滚，声声不知是谁的悲鸣，深沉，呜咽。
待东辰锦走后，东辰夜也是心情沉重，正准备翻身上马，却突然被一双小手拉住。
东辰夜回头，扬眉，“你怎么在这里？”
苏凝霜看了看周围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东辰夜一双妖气四溢的桃花眼眯了眯，女人的招数，他是最熟悉不过的了。
“上马吧，本王送你回去。”
苏凝霜入门大赦，立刻像攀上东辰夜的马，奈何马儿太高，她又没有学过骑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还差点摔个狗吃屎。
东辰夜放肆的笑，苏凝霜被他笑得羞赧不已，心中也摸不准东辰夜到底是存的什么心思。
东辰夜翻身下马，“走吧。”
苏凝霜直到他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找个地方让让两人单独谈谈，立刻提步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到了一处僻静之所。
东辰夜停下脚步，倏地一回身，“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苏凝霜绞紧手指，“那天之后，我……我……”
“如果你还没想好要不要跟本王说的话，不如我们下次再谈？”
“不行！”苏凝霜急了，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一把拉住了要走的东辰夜，“我有喜了！孩子是你的！”
……
远离帝京的一处郊外小屋里。
一群人紧张地看着床上那人，等诊脉完了之后，千面公子最先发问，“她怎么样了？”
暗幽谷中有名的鬼手神医没有说话，换了个方式，又去翻看病人的眼睛，就在准备把手放到病人胸口探心跳的时候，被半空中给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捏住了手腕。
“痛！痛！痛痛！放手！快放手！我还要靠着这双手混饭吃呢！”
鬼手神医的脸色终于不淡定了，连声呼痛。
千面公子冷眼看着他，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不该碰的地方不要碰，否则我不止让你断手还要断脚！”
鬼手神医挣脱的瞬间，做了个鬼脸，暗自嘀咕，“一点也不懂得尊老爱幼，将来有的我们苦受了。”
千面公子趁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没没！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鬼手神医立刻服软，起身退了开来，“这丫头暂时没什么事了，只要注意好好休息，把她这一身的伤养好。”
千面公子眼睛眯起，“什么叫‘暂时’没什么事了？”
鬼手神医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暂时就是暂时嘛！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她身上有咱们谷里的七日离魂，这一点老夫真的是无能为力。”
千面公子这才恢复了之前的神情。
“不过……”鬼手神医迟疑了一下。
“有什么你直管说，不必顾虑。”
鬼手神医一行礼，“既然有少主这句话，老夫就直言了，她身上其他地方的伤我倒是不担心，少主你在这反面可谓是鬼斧神工，但是额头上那道，老夫就不好说了，伤口实在太深，所以……”
“意思就是，她会毁容了？”千面公子把鬼手神医没敢说出来的话说了下去。
鬼手神医点头，“是这样没错，不知道少主可有什么办法？”
千面公子沉默了一会，最终还会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唉！”鬼手神医轻轻一叹，“可惜了，这丫头长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就要这么毁了。”
“蓝琳。”千面公子忽然叫了一个名字，一名身着蓝色劲装的女子立刻闪身进来，抱拳，“少主！”
一抬头，那张脸赫然就是巧儿！
宣王府出事以后，她一直隐藏在皇宫中，苏慕雪的身边，所以没人能找到她。
千面公子面容冷峻，“我是看在你姐姐帮你求情的份上，你做的那些事情，等回去以后再找你算总账，现在我把她交给你，若是是她有什么事，你以死谢罪！”
“属下明白！”
蓝琳低着头，心中万千情绪变化，余光看到床上那个没有一丝动静的人，也有一丝愧疚。
她并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虽然不能否认，她告诉苏慕雪事情的真相是怀着一丝私心的，但是后来她的确对苏云染有所改观。
鬼手神医询问，“少主，现在初芸国的事情都已经了得差不多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是不是应该尽早离开了？”
从前他们这些人对这个初出茅庐的嫩小子是没什么好感的，但是没想到，他还挺有一套的。
那么短的时间里，通过蓝琳找到要找的人在什么地方，一直到人家真的掉下去了才出手，还不忘设想周全地准备一具尸体以迷惑敌人的视线。
这样一个谨慎、沉稳、有毅力的人，做他们的少主，他老东西就认命一次！也算是对他心服口服了！
“她可以上路的话，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那老夫这就去吩咐。”鬼手神医立刻转身离开。
男子一袭书生白衣，下摆那一朵红莲开的妖娆。
他抬手，缓缓覆上了自己的面颊，手指游走到耳后，摸索到了那一条缝隙，一揭——
……*……
283.白发魔女
三年后。
初芸国和璃月国之间那场准备已久的战事因为种种原因，并未在当年拉开序幕。
一方面，初芸国国内的皇位之争导致国内的势力过于分散，皇帝觉得攘外必先安内，集中精力处理他的几个儿子之间的问题。
另一方面，璃月国却没有抓住初芸国内乱的大好时机，因为他们国内也措手不及地经历了皇帝驾崩，新皇登基的事情。
这一忙，两国的战争就拖了三年，此时正是草肥马壮的时节。
初芸国看到璃月国又在招兵买马，认为机不可失，要在他们扩充军队之前先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于是起先挑起了事端。
两国战争再度打响。
璃月国新帝继位，现任皇帝正是曾经去过初芸国的太子南宫莲华。
和初芸国的皇帝相比，南宫莲华的年龄虽然可以算是儿子辈了，但是南宫莲华的作战经验却十分老道。
起初的其次交锋，虽然初芸国有几员常年征战边关的老将出马，但是仍然没能讨得什么便宜。
双方可谓是难分高下，甚至初芸国还有些许在下风的感觉。
战事在前，东辰耀和东辰夜的斗争却并未消停。
此次东辰夜主动请缨，要去边疆和璃月国对抗。
皇帝十分赞赏，但东辰夜还未来得及高兴，皇帝又搬下另一道旨意，让他留在帝京，和太子一起主管前方的粮草军饷。
相互牵制的把戏，皇帝老儿玩的风生水起，炉火纯青。
而就在此时，前方传来消息，最近的几场，初芸国节节败退，因为璃月国的军队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得了的神秘女子。
这名女子的容貌没人清楚，因为她每次出现都带着一张面具，但是她有一头如雪的白发却是让人过目不忘。
如此纯净的白色，在战场上却总是沾染上鲜红的血，她是不折不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初芸国边疆的百姓一谈起她就为之变色，称她为“白发魔女”！
有传闻，这个白发魔女姿容卓绝，怕被别人轻看了，这才戴起了面具，也有人说，不是因为美，而是因为她其丑无比，没脸见人，这才每次都要戴面具。
对于这两类传闻，事情的主角自己听到的时候，只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皇嫂你回来啦！”
一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凑到刚刚巡视战场回来的女子面前，嬉皮笑脸。
女子一手隔开她，摘下脸上的薄如蝉翼的面具，一张世人都十分好奇的脸孔展现了出来。
女子一袭利落的银色铠甲护身，英气的墨眉挑起，五官精致绝伦，十分显然的是，一朵妖娆的蔷薇从她的额角延伸到眼尾。
原本冷冽的气息添上了一抹色彩，像是隔着冰的雪梅，叫人忍不住心生赞叹，即使不能触碰，也不损于她的美好。
她就像是凤凰，三年后，涅槃重生了。
在听到小丫头的话之后，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女子脸上也有了一丝异色，“不要叫我皇嫂。”
小丫头很坚持，“为什么不要叫？皇嫂你有什么好害羞的，虽然你现在还没有嫁给我哥哥，可是马上等我们打败了初芸国，不就要给你们举办婚事了吗？这可是我们整个璃月国的大事，好多百姓都盼着瞧热闹呢。”
小丫头是璃月国的公主南宫若雪，肤白若雪，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镶嵌在精致的脸蛋上，又长有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很是讨人喜欢。
“说过多少次了，让你不要跑到这里来，你怎么总是不听。”
南宫若雪不服气地皱了皱鼻子，“凭什么我不能来？皇嫂不也是女子，为什么皇嫂能来的地方，我就不能来？为什么你能做的事情我都不能做？我也想在我额头上纹一朵花，哼！不公平！”
提到额头的花，苏云染的脸色发生了很细微的变化，“这有什么好的。”
南宫若雪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落寞，十分较真地辩驳到，“有什么不好的？那些个无知的初芸国人，还说皇嫂你是丑八怪，他们都不知道面具下面的你有多好看！”
小丫头每次听到关于传闻苏云染很丑的事情就替她鸣不平，却搞不懂为什么苏云染从来不出来澄清，其实按她的意思，苏云染根本就没有戴面具的必要，因为她完全想不通有什么理由。
苏云染笑笑，“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
“我哪里小了？！我今天十六岁了！”南宫若雪十分不服气地反驳道。
“小雪？”
他们背后忽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璃月国众士兵跪了一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云染倏地回头，正要行礼，却被一双大手稳稳扶住，“云染，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多礼吗？”
“好啊！哥哥你偏心！”南宫若雪不服气地哼哼出声，她已经行完礼了，对自己从一个肚子里跑出来的哥哥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南宫莲华只是笑笑，却并没有否则自己这种行为。
而是靠近苏云染，“累了吧？我们回营帐去喝喝茶，休息一下。”
一旁的士兵们全都若有所思地“哦”出声。
在璃月国，南宫莲华和他军队中的将士们相处得极好，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经常到军营中和将士们同吃同住，他们之间更像是兄弟。
南宫若雪更是在旁边起哄，“哎呀！回什么营帐啊，你看皇嫂也累了一天了，直接接她回去多啊，再说了，今天正好是七夕，你们难道一点安排都没有吗？”
“七夕？”苏云染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
她还真是一点也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然后她又想起了什么，强调道，“不要乱叫。”
南宫若雪一副了然的样子，“好啦好啦，我就知道云姐姐肯定忘了这件事，哥哥呢？你总不会也不记得吧？”
南宫莲华点了她的鼻子一下，“鬼灵精！”
“我就知道哥哥一定记得的！”南宫若雪欢呼一声，“晚上我也要出宫去玩！说不定真的能碰到我的真命天子呢！”
284.是个例外
南宫莲华神色一凛，“不行，你还小，不能玩到那么晚。”
“我哪里小?！我都十六岁了！一点也不小了！再说了，人家十六都已经成亲了！”南宫若雪不服气地反驳。
“哟？小丫头这是思春了？”
“胡、胡说！”南宫若雪脸一红，不理会自己哥哥的打趣，一扭头，跑了，还不忘回头表示，“我不管！反正我今天就要出去！”
苏云染问，“这下要怎么办？”
南宫莲华无奈地摇头，“还能怎么办？多派几个人保护她吧，这鬼灵精。”
苏云染淡淡出神，她其实，很羡慕他们之间的亲人间的亲厚啊。
“在想什么？”
南宫莲华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苏云染倏地往后退开一步，“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好。”他应着，眼底却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受伤。
尽管三年过去，她对他的疏离还是丝毫未减。
她的心中，是否还有那个人的存在？
……
距离军营不远处的初芸国守城中。
“主子，您真的要去吗？”清风看样子是想劝阻，但是其实劝阻也已经晚了，我们现在都已经到了初芸国和璃月国的边境了。
在现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候，周边的百姓能跑的基本都已经跑得差不多了。
西北五城已经被璃月国攻下了三座，他们怕自己也落到璃月国人手中，趁着璃月国还没打过来，赶紧先收拾细软保命要紧。
人人都往外跑，偏偏有人就是特别一点，别人往外他往里。
在他面前，男子一身墨色华服，气质如水，温润却又淡淡的冷漠，“有何不可？”
他们接到消息，在边疆出现了一个好像和苏云染有一点相像的人，而那个人还是璃月国的军中翘楚，令初芸国士兵闻风丧胆的白发魔女。
那样一个危险的人物，东辰锦现在却要亲自去一趟璃月国，叫清风怎么能不担心。
“消息只是说身形看起来有些像，我们现在正和璃月国打仗，主子身份特殊……”
东辰锦抬手制止了，“我们这次并不是带着身份出来的，我只是去看一看到底是不是，不是的话，我们离开就回帝京。”
三年的时光荏苒，东辰锦始终不相信那个她已经不在了。
即使当年他亲眼看到了那具尸体，但是心中总是有个声音在说，不是她，那不是她。
于是满天下地搜寻她的影子，但凡有一点向她的，他都不放过。
东辰锦风头正劲，皇帝也十分偏向他。
那些想要讨好他的人就会弄些长得十分像苏云染的女子，当做是礼物送过来。
却没想到最后都被东辰锦给退了回去。
暗暗都道东辰锦的心思实在是太难捉摸了，到底是真不要还是假清高。
清风听他这样说，也只能一抱拳，“属下遵命，主子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白发魔女在璃月国的军中，到处都是璃月国的士兵，恐怕不好接近。
“今晚。”
东辰锦吐出的两个字着实让清风一惊，“今晚？”
东辰锦确定地点头，“今天是七夕，说不定我们运气好，就能在街上碰到他们呢。”
清风心中摇头，主子什么时候也开始相信运气这种东西了？
这是在和以前的他有太多的区别了。
东辰锦不欲多谈，“行了，你下去吧，到时候我会自己回来。”
“主子您不让我跟吗？”清风更加惊讶。
东辰锦摇头，“我是隐藏身份混进去的，人越少越好，即使被发现了，一个人脱身也容易些。”
清风知道他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没人可以改变，只能应了一声，“属下明白！”
而此时在千里之外的初芸国帝京，皇宫中。
嘭——
一声让人心惊肉跳的拍桌声。
皇帝怒问，“什么叫找不到？知道不到他人又去了哪里？！”
如今边界告急，朝中上下一团乱，忙得人仰马翻。
皇帝本想就这件事情和东辰锦商量商量，因为不管是询问太子还是询问陵王，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自己防备着别人，而不是从国家大局出发。
却没想到，偏偏在这个时候东辰锦竟然不见了。
“回皇上！王府的人给了臣一封信，说是锦王爷让交给皇上的。”
由于三年前的事情，东辰锦已经从之前的现在王爷一跃，成为了亲王！
是除了皇帝和太子的第三人，两人之下，万人之上！
“呈上来。”皇帝虽有怒气，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只能先看看东辰锦到底留下了什么。
信上简单几行字，皇帝看完之后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大太监立刻非常有眼力劲地凑了上去，“要派人去找吗？”
“不必了，他有他自己的打算。”
皇帝思量着，虽然他原本并没有打算让东辰锦去，不过现在他去了，倒也是一种解决办法，有他坐镇，比让太子或是陵王坐镇都要然自己放心得多。
皇帝执起毛笔，大太监立刻抓住另一只手的袖子，开始磨墨。
笔走龙蛇，一会就写完了，皇帝拿起来吹了吹，让墨迹干得更快些，再顺手装进了信奉了，封死。
“替朕把这个交给锦王爷，八百里加急，路上一定不能出什么纰漏，明白了吗？”
那人接过皇帝的信封，“遵旨！”
……
“云小姐，这是陛下让奴婢送过来的。”
一个宫女端着托盘，送到苏云染面前，跪下行礼。
在这里，虽然南宫莲华并未正式娶了苏云染，但是在他们眼中，这也不过是差一个形式，早晚的事情，所以对苏云染都是按照主子的规矩来的。
苏云染看了一眼，是一身便装，想来是为一会要出去所准备的。
刚才只是经过南宫若雪提醒了一句，她却并没有打算真的要出去。
甚至她还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一片阴云笼罩在心上，闷闷的，有些压抑。
她是那种从来只信事实不信所谓的预感的，可是这一次却是个例外。
“还没换上？”苏云染一抬头，看到了南宫莲华。
285.既然不喜欢，就不勉强
南宫莲华已经换好了一身月牙白的便服，在领口和袖口用深紫色滚边，不变的是衣服上用暗纹绣上璃月国皇家的专属的繁复花纹，一张凌厉俊逸的面容也显得温和了几分。
他微笑着朝着这边走过来，“我已经让人在外面等着了，快点。”
“哦，好。”苏云染下意识地就吐出了一句，刚一说完，才发现竟然间接地答应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算了，那种奇怪的预感应该只是错觉，不就是出去在街上走一趟吗，能有什么事呢。
苏云染自我安慰一番，随手拿起衣服走入了内室。
片刻之后，苏云染再出现，一袭着一身月白衣，搭上浅紫色的长裙，裙上用白色暗纹秀出大多蔷薇的图案，雅致飘逸，一头水滑如丝缎的银白长发被流苏形的发簪松松束了一道，用同色系的浅紫色的丝带稍做装点，衬得额角那一朵蔷薇分外美丽，别有一番温婉，恍若冰雪女王。
南宫莲华一言不发地看了她好一会，满意地点头，“果然这样一打扮，显得女人多了。”
苏云染挑眉，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她之前难道不够女人吗？
“哇哇哇！皇嫂你这一头银发实在是太漂亮了！”
南宫若雪这丫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进门就咋咋呼呼。
“有吗？”苏云染随意地挑起自己的一缕发把玩，“开始挺不习惯的。”
放在从前，她坠崖前只是觉得眼前一白，却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为情所困的人，却在当时，真的是万念俱灰，也没想过会活着离开。
或许就是要经过这样的苦难，她才能蜕变为今天这样的苏云染，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让她看清事实，让她记得教训，她才能不再受伤，更加坚强地活下去！
南宫若雪眨眨眼，“现在应该习惯了吧！我觉得云姐姐完全不像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苏云染眼皮一跳，扯了扯嘴角，“是吗？哪里不像？”
南宫若雪哈哈大笑，“我们这里哪有你这么美的人嘛！你就像是从天上来的！”
苏云染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你这丫头，鬼精鬼精的！”
说是天上来的，也算是对了一半吧，她的灵魂是另一个世界的，她的身体却是这个世界的。
虽然听起来好像有种错乱的感觉，不过苏云染自己一点也不错乱，因为这张脸还是和她以前的那张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脸上多了一朵花，头发也从原来的黑变成白。
仔细回想一下，好像自从她白发后再度醒来，体内那一直折磨着她的七日离魂就安分下去了。
难不成和一头白发之间也有着某种未知的关联？
或者七日离魂的毒性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解了吗？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们是出去吃，还是在宫里用完晚膳再出去？”南宫莲华询问到。
他一说完，南宫若雪跳了起来，“啊！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南宫莲华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守时了？”
“不、不行吗？哼！”南宫若雪眼睛躲闪着闪烁了一下，“不让我出去还不让我回去啊！哥哥最讨厌了！”
小丫头完全不顾及南宫莲华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君的身份，还敢跟他打打闹闹耍脾气，一扭头，拎着裙摆跑了。
南宫莲华无奈地叹息一声，吩咐道，“派人盯着她，如果她出宫，就在暗中保护她。”
虽然南宫若雪嘴上说他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苏云染身上，但是其实他还是很关心这个妹妹的。
南宫莲华又回头问她，“出去吃还是在宫里吃？”
“还是……”
“还是出去吃吧，我很好没有尝过宫外的东西。”
苏云染无语，既然都有了决定，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问她？
她原本想着早去早回，呆在外面的时间越短越好，现在看来只能自己小心一点了。
千雪城是璃月国的都城，这里一到冬天，几乎是每日落雪不断，再加上整个都城都是白色色调的，和冰雪融为一体，就像是神话中的国度，梦幻得不真实。
现在正值夏季，夜风吹过，千雪城各处装点着各色花灯，映衬着白色的建筑，倒也别有一番景致，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络绎不绝的叫卖声、嬉闹声让千雪城的夜晚也不无趣。
苏云染和南宫莲华两人在前面走着，而在他们的附近各个地方，都隐蔽着许多负责保护他们的暗卫。
苏云染一向是喜欢敌明我暗的，现在突然对调了个，明明知道有人在跟踪自己，却还要不断告诉自己那些人对自己没有威胁，他们是来保护自己的。
和自己十几年养成的警戒神经做对抗，真的是有些累。
而且即使他们都已经换了便装，但是苏云染那一头雪发还是格外地引人注目。
走在他们周围的人都对他们投来尊敬的目光，想来大抵是从她的身份也隐约猜出了走在她旁边男子是谁。
苏云染有些无奈地瞄了一眼自己的雪发，想着以后若是要伪装身份，是不是要提前先染头发？
“喜欢吗？”
忽然有一盏兔子造型的花灯晃到了她的面前，南宫莲华就举着灯，站在她的前方。
苏云染微微扬唇，“很好看。”
南宫莲华看了看她，又把兔子灯放了回去，他看得出来，她眼中并没有太多的喜欢，也学这种兔子灯有些过于幼稚了。
“前面有放河灯的，我们过去看看？”
“还是……”不要了吧。
苏云染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南宫莲华忽然一下抓住了手，拉着她穿过人群往前走。
“那个……”她回头看了一眼，奇怪那些暗卫竟然没有跟过来。
南宫莲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让他们跟过来碍手碍脚的了。”
苏云染眉头皱了一下，“可是这样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觉得凭我们两人的伸手，还是在我璃月国的都城，难道会有什么事？”
286.你是不想见我，还是怕见我
苏云染想想也对，南宫莲华说的有道理，她点了下头，“那走吧。”
两人穿过人群，尽管人潮拥挤，南宫莲华却一直护着她，不让别人撞到，苏云染抬头看他。
这样一个时时处处为她着想的男子，即使如今已是一国之君，可是在她面前，他从来未曾摆过皇帝的架子，甚至从未自称过“朕”，而是“我”。
可是……
苏云染垂下眼眸，恰到好处地自然避过他投过来的视线。
她知道南宫莲华对她怀着怎样的情愫，却说不不了她自己，她给不了同样对等的感情。
说她铁石心肠也好，说她胆怯了也好。
经过了前世和东辰锦的事情这连续两次的打击，她虽然没有被击垮，但那份卸下已久的盔甲又再次重新披肩上阵。
她对南宫莲华，更多的是感念，对他三年前救了自己一命的感念。
苏云染是个十分清明的人，欠别人的，她一定会还，别人欠她的，她也一定会讨回来！
“小姐，公子，你们要不要买盏河灯放一放？”
卖灯的小姑娘腆着一张灿烂的笑脸看着他们。
苏云染倏地一抬头，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心脏一跳，这似曾相识的画面，竟然还当年在帝京时候的花灯会如出一辙。
“你怎么了？”
南宫莲华温润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苏云染猛然惊醒，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原本想要后退离开，南宫莲华却突然递了一支笔过来。
卖灯的小姑娘说，“在灯心可以写下自己的愿望或是心上人的姓名。”
这话也和当初的那句说的**不离十。
苏云染起那种乌云笼罩的压抑感又再度回来，而且变得比先前更加强烈。
“我……”
“主子！”突然有个人从他们背后闪了过来，然后贴到南宫莲华的身后耳语了一番。
南宫莲华脸色一变，苏云染询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小妹自己跑出来了，还甩开了跟着她的人，我现在要过去找她。”
苏云染点头，“你赶紧去吧，把剩下的人都带过去一起找。”
“好！”
南宫莲华应了一声，立刻离开。
虽然方才南宫莲华说在千雪城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事实上，璃月国的国都偏南，也就是离初芸国很近，现在又是在打仗的时期，难保不会有初芸国的人混进来。
他们还好说，身手起码还可以自保，但是对于什么都不会的南宫若雪来说，事情就不乐观了。
再加上那丫头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恐怕还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苏云染思来想去，决定也帮忙在城中找，一回头，却突然撞上了一堵人墙。
“不好意思，我没看清了路。”她飞快地说了一句，看都没有看那人一眼，转身就走。
腕部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往后一带。
她倏地一抬头，对上那人的眼睛，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痛。
“你——”
苏云染只说了一个字，那人已经脚下一点，带着苏云染一起跃了起来。
“快看！他们会飞！”
有人朝着这边指过来，其他人的视线立刻也被吸引了过去，纷纷惊叹，还把这当成是七夕的什么特别活动。
好在夜色朦胧，没人看清他们的脸，只看到两人衣袂翻飞，像是一双比翼鸟。
苏云染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惊愕不已，然而仅仅是一瞬间的失神，下一瞬，她飞快地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向着东辰锦刺了过去——
东辰锦紫眸一缩，突然改变路线，两人落到了就近的屋顶上。
双脚一着地，苏云染立刻毫不犹豫地一刀划过了东辰锦的手背，他吃痛收手，苏云染向后退了一大步，和他拉开距离。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苏云染冷冷挑眉。
这是璃月国的都城，重兵把守，他身为敌国王爷，竟然敢只身深入虎穴，不要命了？
东辰锦深深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骨血，眼中的情绪深厚而不能言，“这是……有你的地方。”
“呵！”苏云染却完全不理会他话里的深意，忍不住冷笑出声，“我和你有关系吗？你可以千万别害我了，我已经有过一次通敌叛国的罪名了，真心没有想要再来一次。”
三年前的一切历历在目，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痛，都抵不过他给她的来的让她心痛。
她说过有仇必报，可是对于东辰锦，她宁愿选择忘记。
“你的头发……”东辰锦深吸了一口夜里微凉的空气，“三年前的事情，是我的错。”
银发和眼尾妖娆的红蔷薇，让她比之前更加风华绝代，可惜这样的一番景象却也刺痛了她的眼。
三年前的事情，竟伤她如此之深！
苏云染一瞬间忽然觉得无比讽刺，“怎么，很惊讶？你该不会是没有听说过‘白发魔女’吧？”
“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看到他眼中浓到化不开的情绪，深沉，内敛，似乎还有一点藏得很深的……痛？
“需要理由吗？曾经加诸在我身上的那么多伤痕还不够吗？”
她飞快地说完，竟然觉得鼻子越来越酸涩，立刻看向别处调整情绪，“我和你之间，没有谁对谁错。”
夜风吹起她的雪发，在黑夜中竟然亮的刺眼！
那是对谁无声的讽刺！
只有谁比谁深谋远虑，谁比谁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是暗幽谷的人，暗幽谷是东辰锦的杀母仇人，他们本就是对立的。
是她自己先丢了原则，不顾一切地回去救他，结果她伤痕累累，他却毫发无损。
她知道是因为自己丢了做杀手的原则动了情，但她还是忍不住……恨他！
苏云染抬头望天，好掩饰自己可能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伤感，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如水，“我可以假装今天没见过你，你现在马上走！”
“你是不想见到我还是怕见到我？”
东辰锦忽然的一句，打得苏云染措手不及。
一石激起千层浪，连她自己都未想过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