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会晤
来这里的人，多少都是因为族里纯血的孩子失踪而无可奈何，甚至，地藏那里失踪的，是那个唤他为“哥哥”的、轮回后的神胎——记忆、神格、神力都没有觉醒的、神魂囿于凡人躯壳的阿难。
而沐氏没有。
他们似乎都没有听说执着于追查这事儿的沐氏一族有哪个孩子失踪，而且，嫡系子弟稀少的沐氏，竟然为了追查这事儿，不惜一连出动两个嫡系，甚至，其中一个还是第三代中最大的已经在各个巫族家族中过了脸的沐远桥。
——对于第三代的嫡系孩子，每个巫族家族都恨不得在他们成长起来前藏在族里，不让他们有出现闪失的任何机会。
听到沈安知的这话，沐云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更黑了，而沐远桥一愣，脸色竟然有些苍白，仿佛于瞬间失了血色。
沐远桥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忍不住闭了一眼眼睛，藏起她心中的情绪，等她睁眼时，她的一双墨瞳没有任何情绪泄露出来，仿佛刚才那一瞬闪过的脆弱是他们的错觉。
虽然沐远桥跟他们在群里呆了很久，可是今夜他们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沐家大小姐，从初见至今，这位姑娘给他们的印象一直都是大气温婉，可是，此刻，他们竟然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冷峻。
“清理门户。”沐远桥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我家中有人叛入其中，所以，当由我们来清理门户。”一句话说完，沐远桥转头，望向沈安知，然后开口，认真的反驳沈安知的那句‘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你查了这么久自然也知道，你们沐氏又何苦淌进来？’，她开口说道，“搅入这事儿的并不是沐氏。我与二伯代表的只是我们本人。”看着沈安知有些错愕的眼神，她又补充，“我沐远桥，至死方休。”
沐云之没有反驳。
沈安知听到沐远桥开口，的确有瞬间的惊愕。
对于沐氏两个人的回答，他两问题问出口时，已经在心里自己回答了很多个答案，可偏偏，他没有想到这一种。
……家里有人叛出……沐远桥……
沈安知身体僵了一下，他联想到沐氏几年前发生的一桩旧事，想到某个可能之后，脸上不由自主带上愕然。
巫族十五岁成年，十八岁加冠。
在天涯巫族重男轻女的现状下，沐氏画风比较清奇。他们家中，不仅嫡系的女孩子的继承权可以排在男孩子前，女孩子还有别的家族只有男孩子才会有的加冠仪式。而三年前，沐远桥十八岁加冠礼前一日，她的未婚夫——沐云之的唯一弟子、与沐远桥证过天命石的未婚夫在她加冠礼的前一日突然暴毙，而她的加冠礼也不了了之，而也就是加冠礼之后，沐远桥才入的执行部，跟在了她二伯沐云之身后。
沈安知联合沐远桥刚刚那句“至死方休”，忍不住猜测，沐远桥的未婚夫并没有暴毙，而是如她所言“背叛”？并且叛入的正好是他们追查的那里？
地藏他们不知道这事儿，可是
，他们想起来，不管在久弋，还是他的录像中，轮船在过巴拿马运河时那诡异的磁场——轮船隐形，怕就是沐远桥口中那位叛徒做的吧？
想到了这点，再没有人说话。
——这是他们的家事，他们不好开口，但是他们之所以不问，更多的原因，则是如果能够用这条线索查探的话，按照沐云之的性格，怕是把那里早就端了，他们哪里还用得着在这里发愁呢？
又是一阵大眼瞪小眼。
久弋觉得，自从他成年，在族会中有资格有一把椅子之后，他特么就很长时间没有参加过这么尴尬的会议了。
以往，他在会议上皱个眉，旁人都要想一想，他的皱眉是不是有什么暗示，接而再来个两三个小时的讨论。可是，自从他加入了殷无书给他推荐的群，来参加会议之后，他就陷入了怀疑之中？
尼玛，这是开会吗？瞅完小电影就大眼瞪小眼的会议？
这要放在他们族里，参会人员不弄个两三万字的检查不算结束我跟你讲。
荒原血族扑克脸闷骚怪久弋公爵对于这正朝着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尴尬狂奔的气氛中，瘫着一张脸在心里不断的吐槽，可是却不说出来。
沐云之从黑天鹅这事儿出来，然后开会没讨论出来什么东西之后，就一直黑着一张脸，可是，殷无书觉得，似乎从刚才沈安知开口后起，他的脸更黑了几分，而他身边一直端庄的沐远桥似乎更端庄了。
沉默中，沐云之突然轻嗤了一声站起来，拉起由于辈分太小，没有话语权，就算不舒服也只能憋着的沐远桥，瞪了一眼猜到事实之后就一脸愧疚的沈安知，留下一句“有线索了联系，我先走”之后，就出了密室，而沈安知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有些呐呐的道了别，然后离开了。
久弋看起来并没有立刻就离开的打算，而地藏王，他身后的法相不知何时收起来了，他抱着谛听小团子，臭着一张脸出门。只是，在离开前，他停住步子，望向血族公爵久弋和狼人一族殷无书，道，“刚刚巫族那几位在，我不好开口，”地藏王眯了眯眼睛，脸上神色莫测，“按那个巫族小姑娘——沈亦邪，以及沐云之和沐远桥口中的那个叛徒两条线索查，在查那个小姑娘的线时，最好查查天涯沈氏中，所有与沈亦邪联系比较亲密的人。”他看了一眼眼中有片刻惊讶，却又心照不宣的两个人，又补充道，“我知道你们也想到了，我在第一序，不好查，所以这条线就只能劳烦你们费心了。”
沐氏叛徒和那个巫族小姑娘沈亦邪……
地藏要他们查，并不是说那个小姑娘有问题，
他们的确都想到了，不过刚刚谁都没有开口，不过是因为他们口中的沈亦邪是一个巫族，而刚刚屋里就有三个巫族，甚至，还有一个是沈亦邪的亲生父亲。
而且，沈安知和沐云之两个人点出这两个人，并不是随口的。
他们出声，全是交换一条可以查的线索，也是给了一
个他们默认去查的态度——但是，按这两天线索去查，可能避免不了去查他们两族或者其他巫族的有些**，所以他们谁默认，可是自己却是不会参与这事儿的。
就好像，黑天鹅这事儿事发之后，他们在往深里挖之时，海皇和人鱼祭祀夫夫两个人避嫌了一样。
看久弋和殷无书两个人点头，地藏王从酒吧后门离开，走入人群之中，很快就失了踪迹。
不夜城，夜晚才是狂欢。
不夜城本就是异类聚居地，所以街上人来人往之间，并没有谁注意到抱着一个白色小团子的少年。
“这个沈安知……”谛听窝在地藏王怀中，似乎轻笑了一声，“还真是有意思。”
幼崽化的小崽子即使口吐人言，开口时也是软软糯糯的童音。
地藏王似乎被自家小谛听甜甜软软的声音萌了一下，原本阴翳的心情似乎也好了几分，他挠挠小团子的下巴，小团子的下巴是他的痒痒肉，地藏逼得小团子吐出一声呜咽，想也不想的给他来了一爪子之后安静了。
地藏手上的抓伤像是几道并列的小红线，即使被抓的小红线上沁出了几滴血珠，地藏也没有恼，他走得慢腾腾的，手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小团子的毛，步伐有些散漫，声音也很是散漫，“沈安知……”地藏王声音顿了一下，想到了那个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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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群聊，或者说，他们这几个有共同目标的人，是由巫族沐倾之牵头的，他们的暗中追查，在地藏王加进来之前，已经有了一两年，而沈安知不管是在那一两年里，还是在之后他加入进来的这一年，都是打酱油的存在，这次难得的有些一些存在感，不过是有**害到了他的小崽子头上罢了。
就跟他一样，若不是阿难出事，他才懒得淌进来。
是游戏不好玩，还是谛听小团子不好逗？他又不傻。
不夜城时光树下，时光树灵已经打开了门，可是，沐云之和沐远桥叔侄两个人谁都没有进去。
“真的决定了？”沐云之叹息，用老父亲般慈爱的语气说话。
沐云之以为旧事重提，沐远桥会很难过，哪知道沐远桥听到他的话，居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二伯，你还是做个纨绔吧，你不适合这个调调。”沐远桥笑着走入了时光树灵打开的门中，终点是朱雀街。
“……”他这不想着安慰他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不就是学了一下沐倾之，有那么好笑吗？
沐云之听到沐远桥的调侃，尴尬了一下，可是，他望着沐远桥消失在时光树灵开的“门”中的身影，眼中暮霭沉沉。
直至沐远桥离开，他始终……都没有听到沐远桥的回答。
天命……
呵，天命呀……
不知想到了什么，沐云之唇角挑起一抹冷笑。
第三十二章 恼羞成怒的大人
酒吧地下密室。
三个巫族和地藏王离开后，久弋也出了门，殷无书以为这货也离开了，有些郁闷的在嘴里嘀咕一声“没品的家伙，走时连个招呼都不打”，可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密室的门，又被打开了。
“你怎么还不……”走？
殷无书瞥了一眼去而又返的久弋，嘴里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可是，话说到一半，殷无书的目光就被久弋手里拿着的一个巴掌大的陶泥小坛子给粘住了。
“……你特么是属狗吗？”这货刚刚哪里是离开了，他分明是闻到了这一小坛子地藏王给他带来的酒的味道好吗？
他气的瞪大了眼睛，可是久弋自顾自的寻了一个酒杯，又窝在了沙发上。
那一小坛子酒，是地藏这个闲人取了三十三重天的殷碧，二十四桥的曼珠沙华，以及无色天菩提上的落雪酿造的，他也不过得了这一小坛子，一直放着，没有舍得喝，那曾想，居然被这货给翻了出来。
看久弋已经打开了酒封，殷无书不禁翻了个白眼，然后也从旁寻了个酒杯凑了过去。
——久弋已经把它打开了，他又不能抢了去，更不能只让久弋一个人喝吧？
他又不是傻逼。
不过……
殷无书手里捏着酒杯，却看向虽然平时就很沉默，可是今夜尤其沉默的久弋，不禁皱了皱眉，“崽，我觉得你这几天情绪不对呀？”
久弋送酒入口的手一顿，嗤了一声，“怎么，你真的找到你媳妇了？”
“……”mmp，殷无书觉得，他跟久弋这货相处不好肯定不是他的错。
他是做什么了吗？没有吧？那为什么久弋这货一言不合就怼了过来？
殷无书沉默了良久。
他不得不承认，久弋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要这么刺他，可是他的确一刀无比准确的刺到了他的伤口上。
两个人一起沉默着喝闷酒，这次，不仅心情一致，就连神情都一致了。
“我好像抓到褚离的踪迹了。”
“巫族的天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两个人几乎是一起开的口。
朱雀街。
沐远桥从朱雀街口的时光树灵门里出来后，向沐雪桥在这里的房子而去，而没有回她驻守的街。
因为她一路都在回想今夜她在不夜城中那个酒吧的地下密室中看到的地藏他们录的东西，一直感觉有什么东西被他们忽略了，于是想要找找看，能不能寻到别的线索，或者，将她忽略的那点东西给想起来，所以走得很慢。
朱雀街不长，可沐远桥硬是走了几乎一刻钟。当她走到家门口时，她还在出神。
沐远桥聪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锁，手握上门把手，刚要开门，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然后，不顾大开的大门，像是疯了一样朝朱雀街中通往水渊贺州的石壁跑去。同时，她向自家二伯发去了通讯请求，沐云之刚一接通，沐远
桥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语气急切，甚至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着。
“沉没的黑天鹅轮船上，久弋提前藏了摄像机，而地藏王本身可以凝聚记忆球，海妖沈亦邪虽然是误打误撞上了船的，可是……久弋和地藏王都录了像，那么海妖呢？”
“……”沐云之听到沐远桥这话，脸色一下子变了，然后下意识的冲向水渊，甚至，先沐远桥一步到达已经到了自己驻守的街上的住处准备洗洗睡的沐云之身上连刚刚才换的睡衣都忘了去换掉再回水渊贺州。
——他们两个人斗想到了沐雪桥小时候为了糊弄老爷子造出的那个小玩意儿，他们记得，海妖为了应付族学考试，向沐雪桥要去过一个。
不论是沐雪桥做出的那个小玩意的存在，还是沐雪桥送给海妖一个来帮助她糊弄大人这事儿，沐老爷子、沐倾之几位大佬，甚至沐远桥他们几个小孩子都知道，可是却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拆穿过沐雪桥罢了。
沐远桥和沐云之想到这事儿，之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去找海妖，反而往水渊奔去，且两个人都这么紧张，并非是因为海妖的手上可能存在的那份录像上可能会有线索，而是因为……杀青六人，海妖沈亦邪最爱自己的姐姐【梵言】，最信任的却是【伯爵】“沐雪野”。
他们这几个追查孩子失踪的人，不论是谁，无一例外的都是在暗中查访，且都不约而同的隐瞒着族里的小孩子，不想让他们搅和进来——就像沐氏，沐雪桥和沐褚桥一样，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各族有孩子失踪，而沈氏一族，沈安知追查的这事儿，就连身为第一继承人的【杀青梵言】沈言溪都不知道，更别说是沈亦邪了。
【海妖】沈亦邪也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到大的，她经历了黑天鹅事件，即使她不会把这件事当作是一起普通的人口贩卖事件，可是，他们知道，海妖也不会从蛛丝马迹中猜到沈安知他们正在查的事儿。
她顶多会感觉到这里面有些猫腻，然后因为不知孩子失踪而想不明白猫腻出在哪里罢了。而【杀青海妖】从小有什么事情不明白，都会习惯性的丢给沐雪桥。
沐远桥和沐云之担心的是，因为海妖不明白黑天鹅这事情里面藏着什么，所以又已经将录像丢给了沐雪桥，让她去看——如果录像存在的话。
沐远桥与沐云之被怄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事儿他们死命瞒着沐雪桥，甚至一贯佛系的沐远桥在沐雪桥参合黑天鹅的事情时都难得的发了一顿脾气。沐云之觉得，他们如果败在这里，让沐雪桥那属猫的掺和进来，他大概即使不会被自己给怄死，也会被沐霆之夫妇给打死。
——一个沐远桥掺和进去是因为那个小子，而如果沐雪桥也再掺和进去……
沐云之觉得，他大概可以买棺材了。
沐云之回了天涯，先没有直接去问沐雪桥，他得知沐倾之已经等着了之后，去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去了水渊藏书阁底下的超级电脑“帝江”的操控中心，那里，提前得了消息的沐倾之已经等候着。
录像如果存在，海妖要么直接用电脑或者手机发过来，要么直接做成芯片
送来——至于像巫族的那种常规通讯一样，无媒介物的远程传送图像，这个技术还不存在于天涯。
沐云之输入指令后，超级电脑的智能拟人态“帝江”直接黑入了沐雪桥的手机与电脑，而沐倾之却调出今日水渊所有的监控，数百个虚拟屏幕出现在空旷的大厅中，不同时段不同地点同时播放，不用沐云之一帧一帧的顶着，“帝江”自动排查只要出现过沐雪桥的画面。
没有沐雪桥出镜的很快被排除。
沐雪桥没有动过手机的画面被排除。
没有来访者的画面排除。
……
一个个虚拟屏幕不断的黑了下去，只剩下播放着顾氏兄弟来访时的画面的几个屏幕。
沐倾之刚要输入下一个指令，排除来访者没有与沐雪桥接触的画面，耳边就响起一阵暧昧的娇'喘声。
沐倾之被这经过帝江公放效果堪比立体环绕音响放出来的响在耳边的喘气给惊了一下，他按指令的手一抖，差点把他刚筛查好的录像给删了。
沐倾之黑着脸一张脸一键保存好，就转头瞪向到这个时候都……不务正业的弟弟，却没想到，这个时候还在放和谐片的自家弟弟的脸，竟然比他的还要黑。
沐倾之转过头去时，就见沐云之黑着一张脸拍灭了他面前播放着和谐片的小屏幕，他的动作粗暴到几乎要将操纵台给砸了。
“……”沐倾之略想了一下，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
沐雪桥怕是没有睡。她在帝江的权限几乎与他们的持平，然后，沐雪桥感觉到有人入侵她的电脑找所有视频文件之后，她反手黑了过去，然后……黑他的那人——沐云之电脑中的视频文件被沐云之当成了沐雪桥的，给传送了过来。
沐倾之想要笑，可是看到向来没皮没脸，此刻却黑着一张脸，甚至耳根有些红的自家弟弟，还是把到了嘴边的笑给憋了回去。
沐倾之面前，有一个屏幕上的画面正好播放到了沐霆之和沐云之从校场回来，陪了顾氏兄弟一会儿，等到沐雪桥来，三楼他们两个人离开小楼去洗澡后的画面，沐倾之瞥了一眼，随口道，“哎？顾家的顾辞修这小崽崽看我家乔乔的眼神有些不对啊。”沐倾之为了转换话题，随口提了那么一嘴，自己刚说时没有注意，等到一句话说完，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貌似顾家顾辞修这小子是知道乔乔是女孩吧？他这眼神……是想要拱他家还没有成年的、把自己伪装成猪的小白菜？
正在生气的沐云之在沐倾之开口时，没有听清沐倾之说了什么，就随口应道，“废话，顾辞修……”沐云之反应过来，问沐倾之，“顾辞修怎么了？”貌似，沐云之的脸更黑了。
“喏，自己看，”沐倾之让开了身子，“顾辞修看乔乔的眼神不对，”沐倾之在沐云之凑过来看时，补充道，“顾辞修看乔乔的眼神，就像是那时候霆之看弟妹的眼神。”
第三十三章 不省心的破孩子
“……”平时看惯了【杀青】中几个人的相处，沐云之曾来就不曾觉得那样有什么不对，可是，此时有大哥那话做铺垫，沐云之再看时，果然看到了顾辞修看着沐雪桥时，眼中晃眼的情意。沐云之被这个想要拱自家白菜的猪给气了一下，刚要开口踩一踩顾辞修那小崽子，再夸一夸自家小崽子顺顺气，可是他还到了嘴边就又想起来，他还在生气，于是沐云之被自己给噎了一下，再出口时，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我踏马……”
沐倾之看到自家快要奔五了，却还这样管不住嘴的弟弟，开口道，“虽然孩子已经大了，可是我觉得还是有打一顿的必要。”
沐云之以为自家哥哥口中的孩子，指的是沐雪桥这小混蛋，于是也点点头，“确实，该死打一顿了。”
沐倾之看着没有听出他言外之意，还很认真接话的傻弟弟，眼神顿时一言难尽，像是在看一个智障。可是，他目光一转，偶然间就瞥见二楼走廊上，顾辞修去往沐雪桥房间门口，而没一会儿，沐雪桥只穿着一件睡衣，湿着头发就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觉得顾家那小崽子也该打一顿了。”沐倾之看到顾辞修递给沐雪桥一个芯片之后，眯了眯眼睛，道。
“我也这么觉得。”沐云之看到顾想要拱白菜的猪辞修望着自家大白菜的眼神，也眯了眯眼睛道。
房间里沉沉睡着梦了沐雪桥一夜的某个猪在梦中打了一个寒战。
沐雪桥房间里，她坐在阳台的沙发上，想着【海妖】沈亦邪给她的那段录像，一夜没睡。因此当她的电脑响起“滴滴滴”的警报声时，沐雪桥脑子因为思考了一夜还有些发懵，所以，她看到电脑发出遭到入侵的警报时，没有像以前一样反追踪过去看一下入侵源的她想到没有想，就下意识反手黑了过去，查她的那人自己的电脑给接了过去。
接过去之后，沐雪桥才反应过来。
她看到那个熟悉的ip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查看了一下刚刚接过去的视频，只瞅了一眼，她就红着脸直接把电脑电源线给拔了。
“……”完蛋鸟……
沐雪桥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之后，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看了一下电脑上的时间，发现才五点多，天还没有亮，然后就想要跑路了。
她接入帝江，查询了一下家里除了她之外，第三代的其他三个孩子有没有回来。
如果没有回来的话，她根本出不了水渊贺州，现在只能去居住在祠堂里的老爷子那里避避风头，等到沐云之消气了再回来，如果有人回来了的话，她就直接可以跑了。等她出了水渊贺州，人间，顾家，沈家，或者随便哪里，沐云之都不太能够找到她——等到他找到了她，估计那时候他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沐雪桥用自己的身份登录帝江，去查询沐远桥沐岫儒他们两个人的踪迹，顺便看看沐僵尸云之还有多久能够赶到战场。
地图下载打开，人员位置已经被“帝江”体贴的标红了沐雪桥扫了一眼，然
后，她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沐远桥此刻正在沐雪桥的房间门口，而沐云之……
“敌军还有三十秒到达战场，请做好准备。”看到沐云之此刻的位置，沐雪桥仿佛上了王者荣耀，敌军出击之后，脑海里“滴”的一声，王者荣耀播报的女声响起来。
沐雪桥哭丧着一张脸，解开了门锁。
沐远桥看到沐雪桥“门”上那两尾活灵活现的红色锦鲤嬉戏着游远，最终消失，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她在这里守着，不过是因为大伯二伯已经去帝江控制中心查了，而她怕沐雪桥真的已经拿到了录像，从中看出什么，然后冲动之下下天涯去黑天鹅，于是有些不放心的在这里守着罢了。
因此，沐远桥看沐雪桥门上的锁解开了她也没有进去，而沐远桥这动作落在沐雪桥眼中，就成了二伯沐云之这老狐狸怕她跑路了，小心眼的为了揍她一顿，竟然让姐姐专门来堵着，等他来。
沐雪桥愤愤的嘀咕几声，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沐云之很快就到了，而沐倾之紧跟在沐云之身后。沐远桥看两位大佬一同赶来，且两位大佬都黑着一张脸，心里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她曾预想的最坏的结果：录像真的存在，并且已经到了沐雪桥手中真的发生了。
沐远桥抿了抿嘴唇，感觉有些遭心。
沐云之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在路过沐远桥身边，看沐远桥对他打招呼时，只对沐远桥点了点头，然后因为是墙，里面院子有门，所以此刻，他并没有敲门一说，直接跨入了绘着墨色荷塘的门里面。
沐倾之紧跟在沐云之身后来了小楼，他在走到沐雪桥门前时，看到沐远桥，想到沐云之刚刚在路上跟他提到的，在不夜城时她说的话，他抬手，想要摸一摸沐远桥的发顶，可是当他看到沐远桥为了配她一身素白绣竹的旗袍而盘起的精致的发髻时，怕弄乱小姑娘的发型，到底没有落下手去，他望着沐远桥，目光慈爱，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然后给她一句“昨夜没睡应该很累了吧？快去睡，不然长黑眼圈了，我家小姑娘就不漂亮了。”
“即使长出黑眼圈了，我也是漂亮的小姑娘好吗？”沐远桥抿着嘴微笑，“若是你这样对大伯母说，你电脑的键盘就又得换了，大伯。”
“……”沐倾之无奈的弯了弯唇，双手举起，“好吧，我不说了，快去睡吧。”
“那雪桥呢？她是已经做了什么吗？”沐远桥想到刚刚怒气冲冲去找沐雪桥的二伯沐云之，有些迟疑的道。
“雪桥她……呃，”沐倾之想到沐雪桥干的那事儿，不知道该怎么跟沐远桥解释。
沐远桥看到自家大伯脸上虽然看起来很是为难，可是眉眼间却有着藏不住的幸灾乐祸之后，晓得她所担心的那事儿或许没有那么坏，所以再没有问什么就离开了。
沐倾之目送沐远桥离开，然后走入了那一池墨色荷塘之中。
当他从那里面走出来时，入目所见的，就是满园盛开的花朵和一园子的绿植，他走过花石铺陈的小路，走向亮着灯的小楼。
他还没有走到小楼门口，就听到了从小楼里传出来的貌似争吵的声音。
沐倾之迟疑了一下，他觉得他还得再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在这个时候进去。
“你黑我电脑，我都没有说你侵犯我**呢？”沐雪桥声音愤愤，“你恶人先告状！”
沐云之看着眼前这一脸愤愤的破小孩，有些头疼的捏了捏自己被她气的有些发胀的脑壳，听到她的话，生生被她给气笑了。
他干什么了吗？
他还特别有礼貌的敲门进来的，就一进门说了一句“你这破小孩”，沐雪桥这小辣鸡就给他丢过来了这么多句，还给他盖下来那么一大顶帽子，特么到底是谁恶人先告状？！
“……”沐云之深吸一口气，觉得得冷静一下，不然他怕被这小辣鸡给气出个好歹来。
吸气……呼气……冷静……
特么冷静个屁！
沐云之挽着衣袖，对着沐雪桥很冷静的说道，“打一架？”
沐雪桥从沐云之这话里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还打一架，自家二伯那话的潜意思分明是说打她一顿好吗。
“我不。”沐雪桥坚定拒绝，同时抱着一个小抱枕望后窜了窜。
他是询问吗？他那是询问吗？
沐云之狞笑，“沐雪桥小朋友，我刚才是在通知你，并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你可懂？”
“我不。”沐雪桥别过眼去，气鼓鼓的坚定道。
“你今天的早操不用上了，我……”沐云之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收到了一个标红的来自执行部的通讯请求。
一般执行部紧急的通知才会标红，沐云之虽然正在气头上，可是工作的通讯也不能不接，于是瞪了偷偷用眼角瞥他脸色的沐雪桥一眼，手按在太阳穴上，接通了通讯。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沐云之看都没有看是谁接来的通讯，就丢过去一句，语气不怎么好。
“……”身为沐云之直隶下属的沐远桥刚一接通给二伯的通讯，想要跟他说她刚刚才收到的、他让她亲自盯着的那件事儿的消息，她还没有开口，耳边就听到沐云之生硬的丢过来了那么一句，有些懵了一下。
沐远桥听到沐云之怒气冲冲的声音，顿时有些担心沐雪桥了。
这货怎么着二伯了，让他这么生气。
沐远桥有些担心，可是，他并没有想到，这次虽然是有熊孩子犯熊的因素，但沐云之气的这么大，更多的是，某人……恼羞成怒了。
“说话。”沐云之看到那边很久没有声音，看了一眼接过来的人的id，发现是无比省心的大侄女沐远桥之后，再开口，声音柔和了不少。
“褚桥请求调阅【杀青】小组在黑天鹅时的录像，提交的申请上，没有写明为何调阅。”沐远桥报告道。
听到沐远桥这话，沐云之感觉他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跳起来。
第三十四章 你幼不幼稚
“……”黑天鹅事件与他现在暗中追查的这事儿有关，所有文件都加过密，并且他不放心之下，的确是让沐远桥盯着的。他以为，他要防的，只有沐雪桥这猫性子的小混蛋，防着她像沐远桥一样搅进这事儿里去，却没想到，他千防万防，既没防住沐雪桥，沐褚桥这小混蛋也给他搅进来了。
妈的，这几个小破孩子，就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沐云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跳起来，他觉得，遇到这一群小混蛋，他都得减寿十年。
被她们气的！
沐远桥以为沐云之没有听到她说的，于是又说了一遍，“褚桥请求调阅【杀青】小组在黑天鹅时的录像，提交的申请上，没有写明调阅原因，因为所有关于黑天鹅的文件以及资料，你标了红，没有申请查阅不了，而守在执行部的值班人员做不了主，所以才接到我这里来了。”
“知道了，申请先扣着，不让发。”沐云之哼了一声，“至于理由，申请书格式不对什么的，不用我教吧？”他又说，“再不行，就把锅推到信息部那里去。反正资料什么的，本来就是信息部的事儿，他们背的锅挺多的，也不差这一个了。”
“……”所以说，信息部和执行部关系恶劣是有原因的。
沐远桥忍住没有吐槽。她道了一句收到，然后那边就按了通讯。
沐云之挂了通讯，就看到沐雪桥贼兮兮的偷看他，等到他看过去，沐雪桥就又转过头去，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小混蛋。
沐云之磨了磨牙，然后走到沐雪桥身边把自己砸在了沙发上，像个小孩子一样拽了拽沐雪桥已经齐肩的头发。
“我明天就剪了。”沐雪桥转头把自己的头发拯救出来，忿忿道，鼓起脸颊就像一只被逼急了的小河豚。
沐云之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抬手屈起手指弹在了沐雪桥的额头上。
沐雪桥取了蜃珠之后，皮肤比“沐雪野”更白一些，沐云之其实没用多大力气，她的额头就红了一片。
“沐云之，你幼不幼稚！”沐雪桥捂着额角瞪向沐云之。
沐云之看到破小孩气的跟个河豚气的，还不能跟他动手，只能憋着，心情一下子好了。他吊儿郎当的坐在那里，长腿不由得搭在了小沙发前的桌上，好整以暇的看向沐雪桥。
沐雪桥看这人像是在杂耍摊上看猴子一样的目光，感觉再生气就没意思了。
她瘪了瘪嘴，抬脚把沐云之搭在她小桌上的腿给踢了下去。
“来，乔乔，把你遮着瞳孔的那个眼镜给我，我就不上你的电脑去查了。”沐云之看破小孩又恢复那一脸冷冷清清的样子，也感觉有些没意思了，于是开口说正事，不过，就他的语气，并不似在说正事，而更似调侃。
沐雪桥习惯了自家二伯的不正经，听到他开口，眯了眯了眼睛。
他要的……是海妖给她的录像吧？
他们说，【杀青伯爵】优雅矜贵，温和疏离，喜怒并不形于色，可是，在自家人眼里，沐雪桥就是一个黑皮里裹着
白芯的包子，在自家人面前怂的一逼，就是看着有那么些许腹黑罢了。
沐雪桥眼中疑惑放在了明面上，沐云之笑了一下，道，“同样的录像，地藏王以及血族公爵久弋——哦，你应该在沈亦邪给你的录像里见过这两个人了。他们都录了像，然后发过来了一份，可是，我们审或那些人鱼之后，对照他们的录像，发现有一条人鱼逃脱了，所以我就想到了我们在录像上看到的【海妖】沈亦邪，想着她沈氏的一个继承人，只要脑子没有包，她在船只经过巴拿马运河时，就会察觉到不对，然后录像。”沐云之耸了耸肩头，一句话说的半真半假，“我们就想看看她的录像上有没有线索。”
“那你这么就知道录像在我手里呢？”沐雪桥还是怀疑。
“傻逼，我问过老沈了，更何况，就你们六个小孩里，沈亦邪不是最信任你吗？”沐云之翻了个白眼，可是心却一沉。此前，他已经知道录像的确在沐雪桥手中了，可是，那时候，他并不确定沐雪桥有没有看过录像。所以，他刚刚说的那一段话中，故意提到没有在黑天鹅里出现的地藏，还有巴拿马运河，就是想知道沐雪桥到底有没有看那份录像，可……一向好奇的沐雪桥没有疑问。
她已经看过了。
沐云之口中的老沈，是指沈氏现任族长的弟弟、海妖沈亦邪和梵言沈言溪的父亲——沈安知。
沐雪桥没有感觉到沐云之复杂的心理活动。她听到沐云之解释后，并没有多想，就随手用摆在她手边杯子里的水幻出一个水镜，摘了眼镜给他，之后又从手腕上的空间储物石里取出新的一个带了上去，没有用那一只眼睛吓人。顺便，她照着水镜把蜃珠重新带上了。
不过……她想起沐云之黑她电脑这事儿，还是有一些委屈，“你直接跟我要就好了，你黑我电脑，”她又说，“我要告诉你爸和你弟，你不尊重我的**，你进女孩子的房子，还不敲门，”看沐云之慢慢黑下来的脸，沐雪桥没在怕的，继续补充道，“不敲门，直接用踹的。”
“……”沐云之磨了磨牙，“老子那是为了谁？大半夜的我来敲你门，水渊谁不知道你沐小族长没睡饱被吵醒来要黑一天？”沐云之瞎话说的情真意切。
“……那你也不能翻我电脑啊。”沐雪桥依旧忿忿。
沐云之比她还要愤愤的道，“你还黑我电脑呢！我都没跟你计较。”
“……”沐雪桥想到那一件事，顿时怂了。
要是被自家老爹知道了，他不仅要揍一顿为老不尊的沐云之，还要揍一顿她了。
“二伯，咱们握手言和吧。”沐雪桥趴在沐云之腿上，狗腿道。
“……我不，”沐云之一脸嫌弃的扒下挂在他腿上的挂件，站起来，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开口，“现在四点四十，二十分钟之后，我们校场见。”
“……”叫你嘴贱，干嘛去威胁沐云之那老流氓呢？
沐雪桥看着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的沐云之，一脸的欲哭无泪，可很快的，她脸上又带上笑来。
沐云之去而又返，却又没过来，只是站在门口望向一脸期待的沐雪桥，开口，道，“
乔乔，头发不要剪了，留着吧。”他眼看着沐雪桥脸上的笑僵住，又开口，“以后出门，特别是下天涯，藏在你眼睛中的电子摄像头开着吧。”然后出门，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沐雪桥期待的取消去校场的话。
沐云之出门，就见到与他一起来的沐倾之背着手站在一株开的正好的明月盏前，除去他身上的睡衣，看起来很是仙风道骨。可是沐云之看到某人这仙风道骨的某人，气不打一处来。
好么，他在里面被那个小混蛋气的差点心肌梗塞，他倒好，赏花赏月赏风景？
沐云之恶从心头起，一脚踹了上去，然后拔腿就跑。
“……”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的沐云之震惊脸，“沐云之你幼不幼稚？”
沐倾之从“门”里出来，沐云之已经跑得没影了。
他一身睡衣，现在楼梯口很认真的想：孩子大了，要不要再打一顿？
沐倾之每想多久，就发现……他打不过。
沐倾之心思一动，掏出手机给沐霆之发了个消息，说沐云之去沐雪桥那里，不敲门，还黑了沐雪桥电脑。
沐倾之看到那个发送成功的字样后，眼神微动，想了又想，手指按了几下，又给老爷子转发了过去，然后一脸微笑的回房间去了。
坑了沐云之，报仇了。
美滋滋。
沐氏水渊，早晨六点有早操，顾辞修和顾沉舟经常在沐氏借宿，然后大早上的被沐雪桥拽来陪他一起跑。所以，今天早上，没到六点钟，他们就起来了，去跟着沐氏居住在水渊的那些少年一起上早操，可是，让两个少年疑惑的是，不知为何，今天他们在参加早操时，竟然没有看到沐小爵爷的身影。
他们以为昨夜沐雪桥是因为有事出水渊了，所以憋着再没有问，可是，他们哪里想到，等到他们回了小楼时，就看到小楼大厅里，除了等待开饭的沐倾之夫妇，沐云之，以及沐远桥四个人，他们以为已经出了小楼的沐雪桥累成一条狗趴在沙发上喘气，而等他们走近了发现，昨天被抽的伤口上又摞了好几条新的伤口。
啧，看这样子，小爵爷这是又被揍了。
顾沉舟一脸的幸灾乐祸，顾辞修眼神闪了闪，跟沐倾之他们打了招呼之后，也落了座。
沐家餐桌上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几个大人边吃饭，边聊了一下他们今日各自的行程之后，目光就落在了几个孩子身上。
一直默默舀着粥喝的沐远桥感觉到他们望过来，抬头，开口道，“大哥留守天涯的日期还没有到期，昨天他看到小野回来，然后就跑了，今天小野要下人间，所以我只能留守水渊。”
“……”被下天涯的沐雪桥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说我要下天涯了？”
“海皇与大祭司那一对夫夫来了人间，然后找你们几个小朋友玩，沉舟辞修他们都去，你不去吗？”沐远桥无奈弯唇。
沐雪桥一脸茫然的望向顾沉舟与顾辞修，“……我怎么不知道。”
第三十五章 再逢殷无书
“这消息传过来时，你正和我一起在校场。”沐云之应了一声，沐雪桥顿时不想说话了。
沐云之很快吃完了碗中的粥，去厨房把碗给洗了，出来后就要出门，不过临出门前，他想到他今天的日程，再想了一下今天不出门的沐远桥，突然反应过来。
沐远桥今天不出水渊，那么他身边就少了一个帮手。
沐云之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道，“大嫂，岫儒呢？今天我得让远桥跟着我，事儿很多，所以得让岫儒回来。”
沐倾之媳妇楚卿衣还没有说话，沐倾之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就似笑非笑的望向沐云之，“沐岫儒去哪里了你大嫂哪里知道，她又没看着他，沐云之，你别欺负你大嫂。”
“……”沐云之呼吸滞了一下，然后无奈，“老子说什么了吗？我就问了一下沐岫儒而已，我做什么了吗？”沐云之觉得窦娥都没有他冤。沐云之瞅了一眼沐倾之，顿时有些遭心的开口，“罢了罢了，我不问了好吗。”沐云之瞪了一眼沐倾之，然后转头望向沐远桥，问道，“褚桥呢？让她回来一下，她……”他话说到一半，自己就停住了话头。
他想起来了，沐褚桥被他派去了深渊去蜃龙一族那里。
沐云之瞪了一眼沐雪桥。
最近都被这混蛋给气糊涂了。
莫名其妙就躺枪的沐雪桥无辜脸。
“守夜人不能出驻守的城市，我居然给忘记了，沐褚桥也没有提醒。远桥待会儿给褚桥，赶紧叫她回驻守的不夜城去，不然被掌境使知道了，又要bb了。”沐云之叹气。
他靠在门边仰天长叹，背影看着无比沧桑。
沐雪桥看到他的背影，莫名的，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她走在一条路上，知道前方有一个坑出现，可是不知道在哪里出现一样。
“你怎么还不走？”沐雪桥警惕。
沐雪桥一句话出口，沐云之一脸的淡然，甚至沐影帝云之听到沐雪桥这样说，装出了一副“你嫌弃我我很伤心”的表情。
倒是沐远桥，听到沐雪桥开口，不由得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沐倾之夫妇看向沐雪桥的目光怜悯，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顾沉舟看戏看得很乐呵，而顾辞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想着要不要提醒沐雪桥一下，沐云之再打什么主意。
沐雪桥看沐云之演起来，顿时一脸嫌弃的从沐云之那里收回目光，埋头喝自己碗里快要凉了的粥，直到沐远桥吃完饭洗了碗出来，一言不发的急步往外跑，沐云之紧跟在沐远桥身后离开时，才反应过来。
“……！！”不是大姐沐远桥留在家里吗？
沐雪桥看向沐倾之，双眼圆溜溜的，带着委屈。
楚卿衣别过了眼。
沐倾之也有些心虚的不敢看沐雪桥的眼睛。
顾沉舟对这个发展没有反应过来，此刻比沐雪桥还要懵
顾辞修不禁抬手摸了摸沐雪桥的头。
这么呆。
刚才沐云之还有沐倾之几个人通讯联系时，那么明显，她竟然就没发现。
沐倾之埋头扒自己碗里的饭，倒是楚卿衣放下碗筷，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大哥跟着你父母上了天涯第六层，去军营玩了，我叫你大哥回来，他肯定可以在今晚你们出去玩之前回来的。”
沐雪桥瞪了一眼沐倾之，哼了一声，开口，语气很甜，“谢谢大伯母。”
顾辞修摸着沐雪桥头发的手顿了一下，眼神有些幽深。而顾沉舟，被沐雪桥这语气给惊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就要开【杀青】群聊吐槽，然后他一句话还没有发出来，就被沐雪桥这货给禁了言。
顾沉舟和顾辞修在早餐过后，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沐雪桥昨夜没睡，有些恹恹的在校场玩了一会儿，感觉没意思，就回小楼睡觉了。
等到沐雪桥醒过来时，天刚刚黑，而在她睡着的时间里，顾辞修海妖他们给她接来了好几个通讯了，她都因为睡着了没有接到。不过……通讯里，在她睡着时最多的是沐褚桥接过来的，因为沐雪桥没有接通讯，手机上也打了好几个电话。
沐雪桥洗了个脸，换了一身衣服，在手机上寻到了沐褚桥的号打了过去。
这次，沐褚桥接的很快。
沐褚桥从深渊回到她驻守的不夜城之后，就发现她申请调阅的那份文件被拒了，而且理由还是很扯淡的“格式不对”，她就知道那份文件可能关乎什么大案子，正被神务司里的某位大佬盯着，她可能短时间里调阅不出来，可是她比较急，所以，她想到沐雪桥也去过黑天鹅，所以给沐雪桥打了一下午的电话，可她没有接，此刻，沐褚桥看到沐雪桥终于给她打来了电话，接起来，直入话题，“你有没有留去黑天鹅接海妖时录的像？”
“……”又是黑天鹅。
沐雪桥的眉头不由得皱起来，她略想了一想，开口，如实道，“没有。”
那边沉默了一下，道，“那你知不知道，问你见没见过褚离的那个守夜人叫什么？或者，你有没有关于那个人的照片或者录像？”
沐雪桥听到这话反应过来，“所以你要关于黑天鹅的录像是为了那个守夜人？”
沐雪桥最开始听到沐褚桥提到黑天鹅时，下意识的以为是黑天鹅确实有问题，不然怎么最近她身边有这么多人在黑天鹅上撞到了一起。如今听到沐褚桥解释，心中不由得轻松了好多。
沐雪桥说“你要那个录像是为了那个守夜人”，一句话差不多就说了最近有很多人在关注黑天鹅。若是平时，沐雪桥这话落在沐褚桥耳朵里，沐褚桥一定会听出些许问题，可是最近她的男子被另一件事情给填满了，无暇考虑。她听到沐雪桥这么说，有些闷闷的嗯了一声。
“那个守夜人，名字叫做殷无书。”沐雪桥开口，“我并没有他的照片，但是，我知道，那个人名字叫做殷无书。”
“狼人一
族……殷无书？”
沐雪桥听到沐怼怼的声音，本能的觉得不对。
——那边，沐怼怼的声音有些迟疑，或者说……恍惚。
“嗯，的确是狼人一族的。”沐雪桥皱了皱眉，还是说道。听到沐褚桥说狼人一族，沐雪桥心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快的没有叫她抓住。
沐雪桥本能的觉得，有什么东西——与沐褚桥有关的、而沐雪桥这么多年一直耿耿于怀的东西在这一次只与她隔了一点点。
——或许，关于沐褚桥的那件事，耿耿于怀的，住在小楼里的沐家这么多口人，不只有沐雪桥一个人。
沐褚桥那边沉默了良久，很快轻笑起来，说话时，又恢复了平时那一副一开口就有毒的样子，仿佛刚才她的失态只是沐雪桥的错觉一般。
“听说……”沐怼怼声音拖着长调，似在考虑措辞，不过依照沐雪桥对她的了解，这货完全是在憋毒。果然，沐怼怼开口，不负她所望。
“听说，你又被大佬揍了？我要不要给你在医院挂一个长期号，毕竟……”
沐褚桥没有毕竟完，沐雪桥就一脸绿油油的挂了电话。
等到沐雪桥打完一个电话下楼，沐岫儒也果然已经回来了。
沐雪桥因为明明是他驻守期，看着她来就跑掉，故意跟他闹了闹，从沐岫儒手里闹来了几枚沐岫儒亲手做的棋子之后，才罢休。
即使还没到晚饭时间，因为家里这些人归期不定，所以每天厨房里都会常常备着饭，沐雪桥自己找了吃的，然后就下了天涯。
不过……对于殷无书，沐褚桥只提起一嘴，就没有再说，也没有跟沐雪桥解释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提起殷无书，所以，可能由于这个原因，沐雪桥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事儿，直到她走到了……黑天鹅。
不是不夜城之外因为海妖的缘故被守夜人和天涯神务司封了的那个黑天鹅大酒店，而是殷无书驻守的那个不夜城——安和街里面的、一个名叫黑天鹅的、纯粹的拍卖行。
人间刚过黄昏，渐渐日暮，天穹刚刚拉上一层薄黑，天空呈现出丝丝黛色，沐雪桥对于人间并不喜欢，不过，她来人间很多次，唯一喜欢的，大概就是这个时候的天空了。
沐雪桥瞅了一眼还没有开门的黑天鹅，若不是她此刻还记得她是在外面，不是在家，所以还有脸这玩意儿拉着，她指不定就要上手拍自己一巴掌。
这脑子……
其实，沐雪桥来过这里的次数挺多的，可是，她脑子里一直记挂着沐褚桥那事儿，然后今天又被沐云之那老流氓气的狠了一点，她竟然就给忘了黑天鹅在晚上十二点之后才开门。
沐雪桥瞅了一眼天空，她想了一下，要不要找个楼顶去看风景。
她四处瞅了一眼，看看那个大楼最高，想找个视野最好的楼顶，可是，当她转身，就看见他的身后，安和街守夜人手里提搂着一只蔫兮兮的小狼崽子走过来。
第三十六章 狼人杀
殷无书……
那人的名字在沐雪桥舌尖滚了滚，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沐雪桥没有唤出来。倒是殷无书，看到她挺吃惊的。
他看了一眼沐雪桥，不，是男儿身的沐雪野，开口，略有些迟疑，“伯爵？”
“……”沐雪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前她与殷无书的每次见面，她都带着面具。
讲真的，若是人间古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带个面具就让人认不出来那是扯淡，可是，对于他们巫族来说，或者说，对于任何一个非人类来说，那很简单。
【杀青】，不只是【杀青】，每个天涯执行部执行专员的面具，都附带着小小的类似于蜃珠效果的阵法，它虽然并不能像是蜃珠一样，将被佩戴者的整个身体都遮掩住，可是遮住一个人的面孔却是可以做到的。
沐雪桥一看见她身后向她走过来的殷无书，因为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所以也就下意识的觉得，殷无书一定可以认出她来。此刻，她反应过来，她看到殷无书时，殷无书没有带面具，可是她有。
此刻，她听到殷无书迟疑的唤她伯爵，沐雪桥也有些迟疑了。
既然她带了面具，那么殷无书怎么认识出她？
许是沐雪桥脸上的疑惑很明显，殷无书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杀青伯爵】。他笑了一下，开口解释道，“上次因为人间的那个黑天鹅，我接触过令姐沐远桥与神务司的执行部长官沐云之，令姐和你长得很像。并且……”说到此处，殷无书笑了一下，似乎有些窘迫，“狼人一族，对于气息有些敏感。”
“……”扯那么一大堆，怕就是为了给最后一句做铺垫吧？
在执行部里，她的身份虽然被人确定是与沐氏有关，可是没有人知道她就是沐雪野，沐远桥是她姐姐。沐雪桥倒是想问一下殷无书是怎么知道的，他扯着她与姐姐长的像，分明是为了说他认出她是因为他的……种族天赋嘛。
沐雪桥在心里吐槽，也没有失礼到在当事人，不，当事狼面前吐槽“狗鼻子”。
殷无书说的那么委婉，沐雪桥与他不熟，所以不好拆台，只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如此。”
演技……略显浮夸。
殷无书无奈的笑，不知为何眼中带着些许纵容。
笑罢，他瞅了一眼沐雪桥，以及她身后的黑天鹅，想到在昨夜收到的消息，说将会在今夜到的人鱼祭祀与海皇夫夫，再想到传言中跟他们玩的很好的几个巫族小朋友，一下子明白了。
他再次瞅了一眼还没有开始营业的黑天鹅，眨眨眼睛，道，“我在这里经营着一家酒吧，要不要去坐坐？”
不知出于何种心理，沐雪桥在殷无书开口相邀时，并没有拒绝。
时近凌晨。
也许，因为坐镇的，是守夜人殷无书，酒吧里并没有几个人。
沐雪桥跟着殷无书来了他的酒吧，然后……被殷无书带着玩了三四个小时的狼人杀。
在狼人开的酒吧里跟狼人玩狼人杀，这感觉……怎么说呢？
很……一言难尽。
灯光昏暗，落在男人脸上，形成半明半昧的光影。他懒懒的窝在卡座里的沙发上，声音也懒洋洋的，虽然因为喝了酒而有些沙哑低沉，可是意外的十分好听。
“天黑请闭眼。”他说。
他面前，围着一张小桌子的七个人依言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那些人的面容模糊不清。
“盗贼请睁眼。”‘法官’的声音依旧拉得长长的，听着有些漫不经心。
‘法官’身侧，离他最近的那人睁开眼，对着“法官”笑了一下，然后将自己手中的牌与他身边随便某个人的牌交换了一下，动作吊儿郎当的，只是……他动作时，紧紧盯着正坐在他对面那人，猩红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盯着那人的目光显得有些兴味盎然，或者说，由于沐雪桥闭了眼，因为某些原因，他对沐雪桥的兴趣才现于表面。
他的眼前，坐着的，就是沐雪桥……带了蜃珠之后幻化成的男版沐雪桥——沐氏少族长、【杀青伯爵】沐雪野。
“沐雪野”容色稍显稚嫩，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介于男孩与少年之间，他下身穿着宽松的黑色卡其裤，上身穿着棉白的衬衣，领口上延伸出细白的脖颈，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他的面容素白而沉寂，此刻乖顺的闭着眼，眼睫连同光打下来时落在眼窝中的暗影，让他看起来有些软而乖，可是，他知道，当这人睁眼看人时，他的眼神流动之间有种说不上来的清冷与疏离的意味，逼人的气质倒把他五官的俊秀精致掩去了，也就是此刻，当他阖上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时，才会让人注意到他俊秀的容貌，才会觉得……他是个不到双十的少年。
少年多热血而莽撞，可是，这人……他清楚的知道，这人身上沉淀的那种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少年们的冷静。在上一场，身为一个‘平民’的他，话并不多，可是，他忽悠加分析，弄死全部狼人的场面太令人深刻了些。
这种矛盾而又奇异的带着对人有莫名的吸引力的气质，很久之前，殷无书在另一个长得跟眼前少年很像的人身上见过。
殷无书收回思绪，看向游戏桌。
呵，这一场……
“盗贼请闭眼。”‘法官’殷无书开口，刚刚换了邻座那人的牌的‘盗贼’看了一眼他对面的沐雪桥，然后瞅了一眼自己的牌，依言闭上了眼睛，只是唇角笑容不落，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丘比特请睁眼，”时隔不久，‘法官’殷无书再次开口，“好吧，没有丘比特，也没有情侣，直接到下一个了啊。”他顿了顿，道，“守卫请睁眼，”说罢，他似乎笑了一下，“好吧，也没有守卫。预言家请睁眼。”他说。
‘法官’对面，一个画着淡妆的女孩子依言睁开了眼睛，然后……翻开了‘盗贼’盯上的沐雪桥的牌。
“啧，”这运气。
‘法官’又笑了一下，不知道笑得是沐雪桥被预言家翻牌子，还是刚好拿了一张狼人牌。
沐雪桥，上几盘游戏确实惊艳，让人忍不住……不放心他。不管是狼人那边，还是平民那边……哪边，都不放心他，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应该会被第一个投死的，更何况，他还拿了
狼人牌。
“预言家请闭眼，”看那女孩闭了眼睛之后，‘法官’再次开口，只是，这次他的语中不自觉的带着几分笑意，“狼人请睁眼。”
沐雪桥与他对面曾换了牌的那位‘盗贼’一同睁眼。
沐雪野有些无奈的苦笑。
这位盗贼……是狼人。
很真的那种狼人。
——殷无书总是拍成原形挂在自己身上当挂件的弟弟——殷奈。
沐雪桥刚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想到殷无书，然后觉得，这个少年……名字应该叫殷无奈的，毕竟，他常常让人很无奈。
不过，让她更无奈的是游戏本身。
她听力超群，在预言家查验牌时，她听到只有她面前的纸牌有轻微的响动，所以，她暴露了，而且，即使她不暴露，也活不过第一轮的。
她的几个发小在玩这种纸牌游戏时，就从来不带她，即使带了，也是他们几个人针对一个的。
沐雪桥与他的狼队友随便指了一个，然后闭了眼，第一轮很快就过去了，不出她意料的，在她的狼队友和知道她身份的预言家不懈努力，她被……投死了。
她翻开自己的牌，将绘着狼头的纸牌向前一推，微笑，“好吧，我死了，希望我的狼队友努力。”沐雪桥的声音十分清润，带带着笑意，让人感觉她用少年音唱情歌的话，应该很好听。
沐雪桥笑起来眼睛微眯，冲散了她眉眼间的清冷疏离，一笑，整个人就像镀了一层暖光，就好像是邻家少年一般，作为在座唯一一个女生的预言家脸有些红了。
她说完，身体微微往后一仰，然后下意识的蹭了蹭，习惯性的窝在了沙发上，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像一只骄矜而慵懒的猫，眯眼时，一股狡黠的意味扑面而来。
‘法官’殷无书低声笑了一下。
果然还是个孩子。
第二轮开始，天又黑了，女巫查牌，狼人杀人，跟上一轮一样的过程，只是沐雪桥的狼队友一直没有暴露。
沐雪桥看着坐在他面前一头时尚的奶奶灰的狼队友，唇角不住的抽了抽。
……太能扯了！
突然，沐雪桥一直挂在耳上的蓝牙耳机中传来“刺啦刺啦”的电离音，电离音过过后，传来一个贱贱的声音：“小爵爷，我们都到了，你在哪呢。”
“喂，爵爷？”
“小爵爷？你在听吗？”
“沐雪野，还活着吗？活着吱声啊！”
“姓沐的，你在吗？！”
“……”
回过神的沐雪桥将耳机拿的远了一些，然后揉了揉耳朵。
又来了。
【白夜】白则名正处变声器，他扯着嗓子喊，沐雪桥总有一只鸭子在她耳边叫的赶脚。
等那边安静了一些，沐雪桥才把耳机重新挂在了耳朵上，然后回了一个“嗯”字，表示她还在。
第三十七章 褚离
这边沐雪桥动作并不是太大，可是，她身边的‘法官’殷无书还有‘狼队友’殷奈他们一齐望过来。
沐雪桥眨了眨眼，回望过去。
‘法官’殷无书短暂的笑了一下，别过了眼。原本望向沐雪桥的那些人见此，也都转眼，以示避嫌。只是，他们的目光虽然收回去了，可是余光却还是若有若无的扫向沐雪桥。
不知道跟少年通话的人在那边说了什么，他们就见原本懒懒的窝在沙发上，没个正形的沐雪桥微微坐了起来，虽然依旧懒散的靠坐在那里，可是，若是仔细看的话，她的动作，几乎跟坐在她身边上位上的‘法官’一般无二。
在他坐起时，她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可是，顷刻间，充满了侵略感，于是，原本懒懒散散的‘法官’在他坐起来时，眼睛微微眯起来，而沐雪桥对面的少年，原本交握放在自己腹部的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也微微直了直身子，不自觉的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沐雪桥几乎没有开口，她一直都在听着耳机那边的人说话，偶尔也会回一两个字，表示自己还在。
另一只狼人一直没有被找到，反而被‘狼人’在天黑时杀了一个‘平民’，接着忽悠他们投死了‘猎人’，而沐雪桥接电话前，新一轮即将开始，可是，直到沐雪桥的电话打完，游戏还没有开始。
沐雪桥心中了然。
她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耳机，切断了通话，然后抬头，望向众人，微微一笑，同时起身，“我得走了，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
这个卡座里，包括‘法官’在内，也不过只有八个人，他们都是酒吧里的客，彼此之间，不过萍水相逢，他们最大的交集可能就是今夜这几场狼人杀了，看有人离开，自然不会拦着，可是，调笑几句却是免不了的。
“帅哥你不会是因为看着你们狼人全都要死了，才会离开吧？”曾在第一轮查了沐雪桥牌的‘预言家’开口调笑，其他几个人也都哄笑起来，并没有带着恶意。
沐雪桥已经走了几步远了，听到这话，她重又转身望向那处，笑眯眯的开口道，“并不，我相信我的狼队友。”她说。
‘法官’看沐雪桥走远，突然轻笑了一声，抬了抬下巴，对着他面前的几个人道，“行了，人都走远了，别装了，都该干嘛干嘛去。”
闻言，原本手中还捏着牌的几个人把牌丢在桌上，嬉闹着离了此处，彼此动作亲密，只有沐雪桥一人，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跟沐雪桥玩游戏的人都走了，各自归了自己的位置，只有沐雪桥的狼队友殷奈坐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殷无书。
“……”殷无书打了个响指，他头顶的灯打开，照亮了此处，而灯光下，他的脸渐渐清晰——大致轮廓，和殷奈的很像，若说两者之间的区别，殷无书的脸的轮廓更深、更硬朗深邃一些，而殷奈却看着颇为稚嫩。殷无书看着弟弟那张几乎和自己少年时一般无二的脸，
看他渴求的望着自己的目光，便知道弟弟所求的是什么，殷无书明明知道不该答应，可是还是在他期待的小眼神下败下阵来。
他起身，准备去吧台，代替弟弟替一晚上的调酒工作。
虽然无奈，可是望着弟弟，眼中带着笑意，一下子冲散了脸上的疏离。“好吧，我替你一会儿，你得在天亮前回来，并且，”殷无书摸了摸弟弟那一头柔软的染成奶奶灰的白毛，有些无奈的笑，“玩就玩吧，不能惹事，当然，若是别人挑衅，也没有忍着的道理，你，我还是能护住的。”他似想起了什么一般，脸上的笑深了几分，补充道，“还有，不能吃外边的任何东西，不然，我打断你的腿。”这句话说的颇有深意。
听到这些陈词滥调，少年胡乱的点头应了，然后跳起来，风风火火的冲向了门外，只留下一句带着笑意的“谢谢大哥！”就不见了身影，跑得飞快，就唯恐他哥改变主意。
看殷奈出门，殷无书脸上的那种温和表情一下子落了下来。而他身边，原本四散开的那跟沐雪桥玩了狼人杀的几个人不知何时又聚集过来。
殷无书手指摩挲着一个酒杯，在那里沉默着，眼神晦暗不明。良久之后，殷无书开口说道，“去吧，跟着伯爵。”不知为何，他的声音有些哑。
七八个人消失，几乎是在瞬间。
酒吧里除了殷无书自己，一个人都没有了，显得无比的空荡寂静。殷无书望着酒吧里昏暗的某一点，眼神更加的深，可是片刻后，他笑起来，很是愉悦。
被沐家第二代的老二沐云之带在身边，手把手教着的沐远桥，是已经在天涯各族过了明面的继承人，而伯爵，长得跟沐远桥那么像……沐远桥，伯爵，无一不是沐氏嫡支。
那么，长得跟沐远桥和伯爵长得那么像的那个人呢？
第三代的沐氏嫡支，只有五个，两个男孩，三个女孩，按照伯爵的年纪，她怕就是少族长沐雪野，而沐氏，最大的女孩沐远桥他已经见过了，而最小的女孩儿据说是伯爵沐雪野的胞姐，与他找的那个人的年纪对不上，所以……
褚离，你是沐家二女……沐褚桥么？
沐雪桥在深夜之中，呆的那地方，名字就叫做‘那个酒吧’，名字很有意思，酒吧里面的人也很有意思。
沐雪桥出了酒吧，脸上还带着有些惬意的笑容，可随着他离‘那个酒吧’越远，她脸上的笑容愈加的冰凉起来。
酒吧之外，即使深夜，街上太阳能蓄电的霓虹灯依旧闪烁，看着很是繁华，可沐雪桥始终觉得深夜的城市最是冰冷。
她渐渐的，就不自觉的脱离了主街道，避过这有些虚无的看着分外冰凉的繁华。
——出了酒吧，还没有走一会儿，沐雪桥就感觉到有人在跟着她。
那气息，她虽然不太熟悉，可是，因为不久之前接触过，因此还记得。
沐雪桥看似极好心情的勾了勾唇角，可是，眸子却冷了下来。此刻，她离主街道已经很远了，她整个人隐在小巷的黑暗中，偶尔，也会有主街道上的璀璨灯光透过鳞次栉比的高楼落在她的脸上，在那半明半昧的光影中，沐雪桥的侧脸线条分外的冷硬，看起来根本不似少年人。
“小爵爷？你到哪了？都过十二点半了快，我们都到了，就差一个你了。”男孩子的声音在沐雪桥的耳边起来。
“你如果到了的话，不会……这么平静，”事实上，说平静已经高估白则名了。小人得志说的就他那样的。若是他到早了，别人在他后面到，他能得得瑟瑟的给你咋呼一整天。沐雪桥深呼一口气，开口道，“你应该还没有到吧，我觉得你不用管我，你先自己往那里赶就可以了，不用管我，反正，”少年的脸上的阴霾褪了几分，不由得露出笑容，“我肯定不会是最迟的。”
“……”好吧，沐雪桥很了解他，的确是那样，没错。
白则名对于沐雪桥总是无奈。明明他才是他们几个发小中最小的，可偏偏，每个家伙都当沐雪桥是老幺来疼。不过，虽然现在满口的抱怨，可白则名自己想起沐雪桥这家伙，也不由得会露出笑。
自己选的小祖宗，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更何况，名义上他虽然是最小的，可沐雪桥也只是比他大了那么两三天而已。
白则名催着沐雪桥动身集合，就算是完成了正事儿，然后闲着没事查了查沐雪桥今夜的踪迹，再一声卧槽就出口了。
“小祖宗，你去‘那个酒吧’干什么？千里送人头？”白则名看到沐雪桥在‘那个酒吧’呆了近四五个小时，一下子呆了。
“玩狼人杀。”沐雪桥一点也没有危机感。
“靠，狼人怎么没杀了你！”白则名看沐雪桥这散漫的态度，老妈子心态立刻就炸了。
“狼人哪能那么容易就杀死我呢？不过最后一盘，倒是预言家毙了我。”沐雪桥的语气听着还颇为遗憾。
“老子是在跟你说游戏吗？啊？”白则名声音一下子大了。
沐雪桥的声音听着颇为无辜，“咦，我们一开始不是在说游戏吗？”
“……”白则名听着沐雪桥这遭心玩意儿的声音，对他这副‘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很是无奈，“行了，老子不跟你说，居然去酒吧，还居然去‘那个酒吧’，等着被大佬请喝茶吧你。”
“……”沐雪桥沉默了一下，接着无奈道，“告家长，小白，你真特么有出息，幼稚园毕业了吗你？”
白则名口中的大佬，是带大沐雪野的两个姐姐，沐雪桥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自小日天日地，可是，最怕的，的确是两位姐姐：大姐沐远桥温和腹黑，二姐沐褚桥比沐雪野还要日天日地。
第三十八章 殷无书家的小狼崽子
沐雪桥和白则名他们两个作为发小，一起长大，共同沐浴在被这两位大佬支配童年的恐惧之下活到大挺不容易的，长大后的沐雪桥完美的承袭了远桥的腹黑和褚桥日天日地的本事，刚避过两位大佬的阴影，又被已经长歪了的沐雪桥在无数次被坑中，留下了阴影，并且，最重要的是，他还打不过沐雪桥，所以，对抗沐雪桥无力的他，除了告家长之外，他还能怎么办呢？
白则名也是很无奈的啊。
沐雪桥听到白则名的话，对于他以向两位大佬告状来威胁她的行为颇为无语，可是，她偏偏对此没有办法。
小白他也真是找到了治他的办法。
沐雪桥啧了一声，有些无奈。
“……”于是，沐雪桥很快的换了话题，成功的，“我身后跟了一只小狼崽子，你查一下，有没有威胁，有的话……”后面的话，沐雪桥不说，白则名就已经懂了。
“别弄死，赶走就好了。”沐雪桥接着开口。
“……”哎？不是抓来问一下吗？
对于像沐雪桥他们这样的人，跟踪什么的，从小到大，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沐雪桥自己就能够解决，可是，此刻为了分散白则名的注意力，于是，沐雪桥将自己从出了‘那个酒吧’以后就感觉到有人跟踪的事情说给白则名，让他代替她查一下。
白则名的注意力果然很容易的被转移了。
不过，沐雪桥还没有轻松多久，她就突然转身，望向身后，同时，她手臂抬起，手指微微张开，手中猩红色光芒散去之后，已经握了一条鞭子。
沐氏喜欢用鞭子抽人的传统一脉相承。
沐雪桥看着朝她狂奔过来的一个影子，手腕一抖，下意识的就甩了一鞭子过去，同时，棋阵在她脚下凭空出现。
然而，仓促之下，沐雪桥的阵还没有全面展开，那个朝她冲过来的小东西速度更快了，几乎在空中留下无数个残影，沐雪桥还没有反应过来，它就一下子撞进了沐雪桥的怀中。
沐雪桥怀中撞过来的小团子毛绒绒的，沐雪桥懵了一下，低头，就见一只小狼崽子小爪子扒在她的手臂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圆溜溜的，抬头时，小三角耳朵耷拉下来，眼神湿漉漉的望着她。
沐雪桥被这样的目光望着，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我要跟你打一架。”沐雪桥怀里，小狼崽子目光灼灼，望着沐雪桥，义正言辞的道。
小崽子声音并不是软软糯糯的童音，虽然稚嫩，可是，的确是属于十三四岁将将触到变声期的少年的声音。而这个声音，沐雪桥不久之前就听到过。
——可不正是她的狼队友吗？
沐雪桥还没有说话，另一个处在变声期的少年从小狼崽子来的方向冲过来，速度比小狼崽子慢了不少。
是【杀青白夜】白则名。
白则名在几个发小中，年纪最小，可是身量最高，虽然他还没有成年，可是他一身腱子肉，看着比顾辞修顾沉舟他们壮很多。
沐雪桥记忆中，白则名脸上总是挂着笑容，整个人很明朗。可是此刻，白则名走到沐雪桥眼前，一脸恼火的瞪向沐雪桥……怀中的小狼崽子，几乎咬牙切齿。
要不是……要不是他血脉被蚀骨香给封住了，他哪能被这小崽子戏耍？
白则名看似大大咧咧的，可是在有关于几个发小的事情上，总是很细心。原本他想着抓住这小狼崽子，就要狠狠的揍一顿，可是此刻，他看到窝在沐雪桥怀里的小崽子，而他眼里有着“变态洁癖”的小爵爷沐雪桥竟然没有丢出去，下意识的以为这狼崽子与沐雪桥关系很好，所以下意识的收敛了怒容，问了一句，“小爵爷，这谁啊？”
沐雪桥下了眨眼睛，道，“跟踪我的那只小狼崽子。”
白则名翻了个白眼。
他知道这是跟踪她的小狼崽子好吗？
毕竟，他就是追着它来的。
“我是问你，这是谁？你认识吗？”白则名没好气的道。
“这座不夜城守夜人殷无书家的小狼崽子。”沐雪桥点点头，接着道，“我确实认识。”
沐雪桥说罢，没有理白则名，反而对着小狼崽子殷奈说，“若不是我认识的，我会跟你说只是赶走它吗？”沐雪桥又说，一字一顿，“若不是认识的，我早就让你弄死他了。”
沐雪桥怀里，小狼崽子听到沐雪桥这话，身体一僵，接着就炸毛了，“啊啊啊，伯爵，我要跟你打一架！”
白则名一副见鬼的表情，“谁？你要跟谁打一架？”说着，他掏了掏耳朵，把耳朵凑到了小狼崽子面前。
“……”这什么意思？！
小狼崽子看到白则名的态度，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更加炸毛了。
白则名就是故意的。他看到小狼崽子炸毛，哼了一声，把脸移开，站直了，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小狼崽子殷奈，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呵”来。
不屑之情，虽不言语，可是已经溢于言表了。
然而，更刺激殷奈的还在后面。
【伯爵】沐雪桥听到他那话，竟然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目光慈爱的看向他，说道，“别闹，回家找你那弟控的哥哥玩。”然后把他从自己胳膊上扒下来，放在了地上，就跟白则名一起转身向离这里不远处的黑天鹅走去。
小狼崽子殷奈被放在地上时，愣了一下，看他们走远，更懵了。
等到他们两个人走远，才反应过来。
他那是……被鄙视了。
他被这两个人鄙视了。
青烟散去，顶着一头奶奶灰的少年代替银白色皮毛的小狼崽子站在那里，被那两个人气的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
沐雪桥和白则名走远，白则名略有些狗腿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我记得【春妖】就是那样鄙视人的，小爵爷，我刚刚学的怎么样？怎么样？”
“呃……”沐雪桥声音卡了一下，然后别过脸去不看白则名这大块头望着她时，那双亮晶晶的等待夸奖的眼睛，装作颇有些出卖良心的夸奖道，“颇得春妖精髓，不错不错，继续……加油。”可是，说话时，沐雪桥眼中分明带着挪揄，语气也带着一些些调侃。
“小爵爷，你一点都不真诚。”白则名笑嘻嘻道。被沐雪桥这样拐着弯的打趣也不生气。
“呵，竟然嫌弃我不真诚，【梵言】和【重楼】夸人最真诚了，请你去他们面前演，谢谢。”沐雪桥怼过去。
白则名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说话时也咋咋呼
呼的，“小爵爷，你是真的的吗？你说【梵言】和【重楼】夸人最真诚？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梵言】三无，【重楼】一个冰块，你让我去找他们，逗我呢？”
“可不就是逗你玩的吗？”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黑天鹅前。
不似在人间的那个坐落于不夜城之外的黑天鹅，下非人类集会的地方还要穿过停车场，委委屈屈像是做贼一样。
不夜城中黑天鹅拍卖行，数十层高的一个大厦顶上黑天鹅拍卖行六个打字在霓虹闪烁间很是醒目。而他们，去往黑天鹅拍卖行的客人，走得也是正门。
沐雪桥和白则名边走，边取出一张素白面具带在了脸上。等到他们走到门口，自动感应的门已经打开，沐雪桥听到白则名的话，随口答了一句，看白则名翻白眼，又坏心眼道，“或者，你可以去【春妖】本人面前演，别说夸奖了，他还能给你来个真人指导，多好？”
听到这话，白则名白眼翻的更欢实了。
“然后真人指导，指导到演武场去对吗？”
“小白真聪明。”沐雪桥笑眯眯的。
“……”瞧瞧这招猫逗狗的语气。
白则名抬起手，一巴掌就想要朝沐雪桥后脑勺拍过去，可是想到这货睚眦必报的性子，指不定这一巴掌给他怎么还回来。
想到这点，白则名于是悻悻的把手放下来。
沐雪桥偷偷的弯了弯唇，可是，他们身后门还没有关闭，一个人又冲了进来。沐雪桥余光一扫，唇角笑容淡了几分。
殷奈一进黑天鹅，就看到了伯爵和那个大块头的特别招人讨厌的少年，他下意识的张开就要喊过去，伯爵似乎看见了他动作，突兀转身，一个冷眼甩过来，就把他定在了原地。
像是拍卖行角斗场这样的地方，一般人员复杂，所以，沐雪桥和白则名一到此处，就带上了杀青面具，并且，从进门开始，交流就全靠【天眼】的通讯了。
沐雪桥看到殷无书家这小狼崽子，余光看见这人张嘴就要叫，眉心跳了跳。
“……”特么没完没了了。
她看在这里是殷无书的地盘，对于殷奈的跟踪冒犯没有计较，如今她又跟上来，是真当她没有脾气么？
白则名脸色也有些差。
沐雪桥看殷奈闭嘴，招手，让他过来，殷奈有些委屈的撇嘴，可是，他眼前的，不是弟控的殷无书，而是从小也被几个哥哥姐姐们护到大的沐雪桥和白则名。
看殷奈莫名其妙的耍小脾气，沐雪桥呵了一声，转身就走，白则名也跟了上去。
谁还不是个小公举怎么的呀。
哄人？
笑话。
看两个人毫不犹豫的离开，小狼崽子下意识的就要跟上去，然而，他刚跨一步，就被人捏住了后颈，给提了起来。
“……”这感觉，真特么熟悉。
殷奈转身，就看到自家哥哥黑着一张脸，啊呸，是脸上带着一张黑色的面具，望着他时，目光沉沉，里面翻滚着怒意。
“我跟你怎么说的，你都忘了？”殷无书语气似笑非笑，可是，小狼崽子却打了个寒战。
第三十九章 你可……认识褚离？
“不能惹事，别人挑衅，不要忍着，不能吃外边的任何东西。”殷奈掰着手指头算道，算完之后，就抬头，用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瞅向殷无书，委委屈屈的告状，“可是不是我惹事的，是伯爵和另一个男孩子先气我的。”
“他们气你？”殷无书被气笑了，“他们说的不对吗？你要跟伯爵打一架？打得过吗你。”殷无书停了一下，开口道，“而且，我说的并不是今天你招惹伯爵这事儿。”殷无书要不是因为不放心自家崽崽，跟了上来，还不知道这小东西这么能耐。
“你刚来时，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凡是入任何拍卖行，角斗场，都要带着面具？”殷无书捏着殷奈鼓起来的腮帮着教训道。“这里的人员复杂，哥哥也护不住你。”
不夜城里不许打架，而角斗场，拍卖行，这两个场所虽然可以斗殴，可是不许伤人性命，很久之前，就因为有人在拍卖行因为一件拍卖物与人结怨，然后等到出了不夜城，被人套了麻袋给弄死了。之后，不论是进角斗场还是拍卖行，都要带着面具的。
虽然，在不夜城中，无人敢动他的人，可是若有一天，他不在殷奈身边呢？
“我忘记了。”小崽崽还在再狡辩一下，可是，他抬头看到哥哥温润的眼睛，老老实实的认错。
“而且，什么时候哥哥把你教成傻白甜了呢？”殷无书蹲下来，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面具扣在了殷奈的脸上，开口，语气无奈，“随随便便受了委屈，就要别人来哄，他们又不是你的谁。”
许是脸上扣着面具，小狼崽子殷奈的声音闷闷的，“可是，伯爵长得……跟嫂嫂好像。”他又说，“以前嫂嫂就会哄我。”
听到这话，给殷奈调整着面具的殷无书手一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中带上些许苦意。
“哥哥，你找到嫂嫂了吗？我想嫂嫂了。”殷奈感觉哥哥给他带的面具有些歪，他抬手扶了扶，开口问道。
“就快了。”殷无书说。
沐雪桥和白则名入了电梯，直接选了地下三层。
地上楼层，都是不同的拍卖会，比如说，前三层，拍卖的，就是人间的那些从坟墓里挖出来的各种玩意儿，而从第四层开始，药材，武器，各个楼层拍卖的的都不同。
地下，是交换会。
由黑天鹅搭台，以物易物，并且，地下三层这里也有一个小小的角斗台，供人解决恩怨的。
提前到了的【春妖】、【重楼】、【梵言】以及【海妖】如今都在地下第三层的角斗场那里。
此前，在狼人的酒吧，沐雪桥玩狼人杀时，接到白则名的通讯，说，一个垃圾堵了【海妖】，逼得【春妖】他们从楼上的拍卖会下了角斗场。
沐雪桥与白则名听到这消息就没有慌过，甚至，就连这事儿发生后，都没有传到沐雪桥的耳朵里。
——这并不是【海妖】他们不放心沐雪桥，而是【重楼】顾辞修和【春妖】顾沉舟在，他们觉得就够解决了，不用再麻烦沐雪桥他们。
而沐雪桥他们下地下第三层，不过是来看戏的。
不论是哪个种族，像是打架这种可以让人看热闹的事儿总会吸引很多人。沐雪桥和白则名到时，角斗场那里已经层层叠叠的围了一大圈的人，而台上，【海妖】沈亦邪手中两把像是弯月似的刀闪着寒光，她对面，一个女孩子双手抱在胸前打量着沈亦邪，那人的脸被面具掩住，可是眼睛没有。
——那人望着沈亦邪，目光隐晦，眼中闪着寒光，沐雪桥毫不怀疑，若是有机会，她会杀了沈亦邪。
沐雪桥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如何结怨的，可是……护短嘛，管谁对错，反正先挺着【海妖】就对了。
沐雪桥看着台上的那两个人，眼神冷了下来。
台上，【海妖】沈亦邪脸上扣着一个白色的平平无奇的面具。可是，面具可以遮住她的绝艳的面孔，却遮不住她惹人遐想的好身材，她把玩着两把弯刀，姿态漫不经心，根本没有将对面怒视她的那人放在眼里。
人群之外，挤不进去的白则名对这个状况早有预测，所以，他提前给顾沉舟打了招呼。
几乎沐雪桥和白则名刚一出现在人群之外，等在外面的顾沉舟就看到了这两个人，而同一时间，白则名也望见了顾沉舟。
“在狼人的开的酒吧里玩狼人杀，小爵爷，你可真牛逼。”看白则名和沐雪桥走过来，某个墙角的顾沉舟先没有看白则名，而是望向沐雪桥，开口嘲讽道。
顾沉舟虽然蹲着，可是，他周身气势逼人，再没有在水渊时的那种二哈样。
顾沉舟脸上扣着一个只能遮住半张脸的面具，额头大半都露在外边，露出来的眼睛狭长，朝沐雪桥看过去的时候，那双桃花眼似乎会说话似的，一点不似平时春光滟潋的样子，黑沉沉的，带着怒意。
沐雪桥瞥了一眼白则名，然后上手拍了一巴掌，抬抬下巴，示意角斗台，问道，“怎么回事儿？不是结束了吗？怎么还没有打？”沐雪桥目光收回来，望向顾沉舟，笑意融融的调侃道，“怎么，是你跟辞修不行了？所以等着我来救场？”
“屁。”顾沉舟翻了个白眼。
是男人就介意别人说不行好吗？
沐雪桥一句话，就教扯着虎皮的某人破了功。
顾沉舟望了一眼台上，说，“这不是【梵言】生日到了吗？【海妖】在六楼拍卖会上，看到了一块极品的陨铁，想要给【梵言】打一对匕首，然后那女的看到了，没有在海妖身上感觉到力量，要硬抢，我们就被拍卖场的轰下了角斗场，说是谁赢了谁要。”
“不是先到先得，价高者得吗？”沐雪桥皱眉。
“他们没有比过，不过据说这女的，好像是狼人一族的一个有爵位的贵族吧，我还听说，据说这人还是这不夜城守夜人的未婚妻，就算守夜人不得干扰不夜城中秩序，可是，既然黑天鹅在不夜城，那守夜人的面子，还是要看的，所以……”
“所以是拍卖行偏袒？”白则名瞪大了眼睛，可把他气坏了。
“不过，拍卖行看到【海妖】的储物镯，也不敢太偏袒，所以就这样了。”顾沉舟冷笑了一下，“来了这里之后，其实【重楼】已经跟那女的身边的
人打过一场了，他们没有打过【重楼】，又看我们人少，两个女孩子没有战斗力，嚷嚷着要团战。”
“所以，真的是你们不行，专门等我们救场了？”沐雪桥挪揄道，可是，她抬手，左手手指按在自己右手手腕上，一抹，被她隐去的黑色的储物护腕出现在手腕上。
“啧，脸真大。属猴子的吗你？给个杆子给你，你就往上爬。”顾沉舟翻了个白眼，先他们一步给他们两个人带路。
沐雪桥便走边挽白衬衫的袖子，动作慢条斯理，说不出的优雅。
她的身边，白则名嘀咕了一声。
伯爵果然在打架前和打架后，才最有他们所说的那种优雅贵公子的样子。
深不可测，危险又散漫。
沐雪桥跟着顾沉舟挤到了角斗台前，或者说，看到顾沉舟，挡着路的人自动的避开了。
“……？？！”白则名一头雾水。他看着周围人望着顾沉舟时眼中偶尔不自觉的露出的忌惮，有些莫名其妙，他快走几步，凑近了沐雪桥，悄声问道，“这位大爷又做了什么？”
“你大爷没有做什么，做了的大概是你那一位大爷。”沐雪桥抬抬下巴，指向靠在角斗台的围栏望过来的顾辞修，开口道，“两兄弟，懂？”
“……不懂。”白则名依旧一头雾水。
“……算了，你糊涂着吧。”沐雪桥被噎了一下，然后道。
大部队终于会和。
角斗场下的座位上，三无少女沈言溪【梵言】手里捧着一部厚厚的大词典看的很认真，她感觉到沐雪桥他们过来，也只是抬头朝他们点了点，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又低下了头。
而【海妖】看见他们，眼神一亮，把弯刀收入手腕上的储物镯里，单手撑在角斗台的护栏上，翻了下来，落在了沐雪桥和白则名眼前，“你们好慢呐。”尾音好上扬，带着亲昵又撒娇的意味。
顾辞修一直靠在角斗台上的护栏上，看沐雪桥朝他望过来，歪了歪头，沐雪桥勾了一下唇，脚下阵一闪而逝，人瞬间就出现在了顾辞修的身边。
顾沉舟笑了一下，也……从台阶走上了角斗台。
不论是白则名还是沈言溪沈亦邪姐妹，他们体内都有蚀骨香，锁住了血脉，除了本命契武，其他的都动不了，只能像沈亦邪刚才那样，用装在储物镯里的武器玩一玩。所以，他们并不上台。所谓团战，也只有沐雪桥、顾辞修、顾沉舟三个人上。
看他们上台，那边稀稀拉拉的上来了五个少年，与跟【海妖】沈亦邪对峙的女孩子站在了一起。
但是……沐雪桥感觉到一道灼灼的不能忽视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她望过去，就见原本与【海妖】对峙的那个少女看着她，脸色苍白的就像看到了鬼一样。
沐雪桥眼睛眯了眯。下一刻，她听到对面那女的开口了。
“你可认识褚离？”她问道。
第四十章 怜香惜玉是什么
又是褚离……
沐雪桥神色不动，摇头，而沐雪桥身边，顾辞修若有所思，顾沉舟却是不耐烦了。
“我们人到齐了，开始？”他挑了挑眉，语气漫不经心，一双桃花眼似是含情，可是，他眼底却带着冷意。
【杀青】的每个崽崽都是很护短的。
那边，狼人一族的女孩子看到沐雪桥摇头否定，不禁舒了一口气，把这事儿给放了下来。
她听到顾沉舟开口问道，看了一眼他们那边的三个人，再看看他们这边的六个，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说，你们这是在寒颤谁？三个对六个，是觉得赢不了，所以来故意玩玩，过过招的？”
顾沉舟瞥了一眼那女的，嗤笑一声，“我们想玩玩过招的话，你可以过过，但是，我们若不想，那么只有秒杀，没有过招。”
那女的啧了一声，准备挥手让她身后其中三个人下去，只留下三个，没想到顾辞修开口了，“不用，麻烦，速战速决。”
沐雪桥什么都没有说，随手捏了一枚棋子丢向角斗台下一个红色按钮，然后，一个结界张开，护住了整个角斗台。而结界出现的同时，沐雪桥脚下，一个棋盘张开，迅速蔓延，她手中，不知何时，猩红色的鞭子悄然出现。“你俩主力，我指挥？”
“好吧。”顾氏兄弟两个人一起往前走了一步，把沐雪桥护在了身后。
沐雪桥身前，顾氏兄弟对视了一眼，然后顾辞修手中出现一张弓，顾沉舟手中提着的，是一把剑。
一个人远攻，一个人近战。
他们三个人，不论是哪一个，他们用的，都是从本命契武中抽出的巫化成的武器，而都没有动用像契武之类的东西。
——若是他们任何一个用了，怕是这个结界会撑不住。
对面算上为首那女的，有两个女孩子，四个男孩子，都是来自荒原的狼人一族。
顾沉舟吊儿郎当的，可是，若不算沐雪桥的棋子之阵，顾辞修的毒那些玩意，他的单个战斗力却是几个少年里最高的，而顾辞修……沐雪桥就没有一次打过这两个货。
几个人一起长大，培养的默契让沐雪桥随手给他们开阵，帮助他们无限移动，而她提着鞭子偶尔补补刀，可能是因为沐雪桥心里计划着那个女孩子说的那一句“你可认识褚离”，沐雪桥看着顾辞修和顾沉舟两兄弟游刃有余的战斗，竟然开始发呆，而她出神的时候，甩着手中鞭子补刀的时候无意识总是落向那个女孩子上。
海妖误会沐雪桥是因为在替她出气，看的目光亮晶晶的。原本看书的【梵言】沈言溪也从书里抬头，望向台上，她看着看着，感觉到小爵爷沐雪桥的情绪有些不对，可是又想不出来是什么惹得她情绪不对。当她看到站在角斗台下，两眼亮晶晶的自家妹妹，把小爵爷情绪的异常也归于为了给自家妹妹出气了。
而顾辞修……空中的顾辞修望了一眼身后的沐雪桥，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无意识的皱眉，同时，不知不觉间，手中攻
击凌厉了几分。
不过顾沉舟那棒槌，看沐雪桥那么“照顾”为首的那个女孩子，他心下一动，再动作时，避开了那个女孩子，把她留给了沐雪桥。顾辞修看着这棒槌动作，眉心跳了跳。
沐雪桥还没有回过神来，那个女孩子早就被沐雪桥东一下西一下像是逗耗子一样的的动作和不断落在她身上的鞭子弄的上了火，她感觉对顾沉舟她的攻击缓了缓，竟然突破防线，冲向沐雪桥。
顾辞修见此手一滑，一支箭直直的射向顾沉舟，几乎贴着顾沉舟身体射过去，最终插入顾沉舟面前的地板上。
顾沉舟吓了一跳，抬头，就见被小爵爷沐雪桥的阵送到空中的顾辞修脸黑漆漆的，顾沉舟望后望了一眼，看到沐雪桥冲他一笑，放心的回过头来，对着顾辞修哼了一声，就收回了目光，不过，他的动作还是比之之前，凌厉了很多。
沐雪桥看有人向她冲过来，鞭尾竟然一缩，重新化成一道猩红色的光芒，一瞬之后，等到光芒黯淡，她手中提了一把红色的像是上弦月一样的弯刀。
“……”呵，拼近战？
他们六个人中，就是力量型的白则名都不敢跟她拼近战好吗？
沐雪桥为了显得那么欺负人小姑娘，索性收回了她自己脚下的阵，只单手提着弯刀冲向那个女孩。
台下某处，不知何时来了此处的殷无书，看到此处，望向他身边站着看得双眼亮晶晶的自家弟弟，微微弯下身子，问道，“还想要跟伯爵打一架吗？”
“想。”殷奈回答道，可是并没有转头，目光依旧望向角斗台，“不过，我觉得得等到我再长大一些，最起码成年，不然我打不过他。”小狼崽子最后一句话说的尤为认真。
台上，沐雪桥对阵那个狼人，游刃有余，甚至，在对阵时，还能分出心来，控制另外的那两个人脚下的棋阵。
殷无书身边，除了殷奈，还有七八个跟殷无书一般大的男男女女，他们都是来自荒原的，台上那些与沐雪桥他们对阵的少年，都是跟着他们的弟弟妹妹。
他们看到台上游刃有余的三个少年，而越加反衬得狼狈的自家弟弟妹妹，在殷无书面前，他们都不免有些尴尬，对台上沐雪桥三个人还有一些恼意，那恼意随着时间，渐渐上涨，变成杀意。
此刻，他们听到殷无书兄弟两个人的对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殷无书……跟那三个少年是认识的？
那群人里，一个红衣的姑娘与殷无书离得最近，她自从出现在这里，看到台上沐雪桥脚下的棋阵之后，不免的想到了另外一个人，所以脸色有些苍白，此刻，她听到殷无书两兄弟的话，心里有一个荒唐的想法慢慢成形，脸色难看起来。
……殷无书……该不会已经找到了褚离了吧？所以才会认识跟褚离同族的空间祖巫后裔——沐氏一族的人。
“公爵，你认识台上那三个？”殷无书身边，有人憋不住问了出来，他们一伙的听到这话都转头望向殷无书。
他们
也想知道答案。
殷无书在荒原时，像他们这样的见得多了，对于他们的心思，那能不知道呢？
荒原那些家族，不管老的还是小的挂在嘴边的，都是一句“所谓天才，能够成长起来的才是天才。”对于自家子弟的不成才，他们偏要归结于比他们优秀的人，这操作真6。
以前，他们只在荒原斗斗，如今，把主意打到巫族身上，真有意思。
殷奈闻言也看了一眼他们，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他也不是傻白甜来的。
殷无书看了一眼问话的那人，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那人心慌的先错开目光去，才收回目光，望向角斗台。
“自然认识，不过我跟他们的长辈更熟一些。”殷无书答道，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望向角斗台下，接着开口道，“看到脸上带着一张素白面具的女孩儿没有？就一直大声给台上那三个加油的那个。”
殷无书说的是【杀青海妖】沈亦邪，单就身材那么惹人遐想的女孩子，女的出于嫉妒或攀比，而男人处于劣根性，自然是注意到了的。
他们看了一眼沈亦邪，收回目光望向殷无书，皱起了眉头，特别是与他们一起的两个人，在刚来此处，就注意海妖，他们还想着待会儿结束之后要不要去套套近乎，再然后……的，此刻，他们听到殷无书专门提起那个女孩子，眉心不禁跳了跳，开口问道，“他们……是一起的？”语气有些游移不定。
“自然。”殷无书点头，接着道，“就那女孩，我跟她家长辈更熟一些，毕竟，就因为她差点在这座不夜城之外的那个黑天鹅出事，他家的人就把那个黑天鹅给端了，里面的那些人……不管是哪一族的，都死了，一个不剩。”他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开口道，“那天，来端黑天鹅时，就台上那三个少年打的头阵。”
殷无书又指向沈亦邪旁边坐着看书的沈言溪开口道，“刚刚你们问的那女孩子，只是他们家里第三代中继承顺序第二的，第一顺序继承人是她身边看书的那女的。”
台上，沐雪桥一脚踢在那女孩膝弯处，在她狼狈摔倒时，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一脚踩在了那女的身上，同时手里弯刀逼近了她的脖颈。
“你用那种让我讨厌的目光看我家姑娘，让我忍不住想……宰了你。”沐雪桥微微弯下身子，眼睛中似乎带着笑，可是，她话中阴冷，却叫人打了个寒战。
这边结束，顾辞修和顾沉舟也收尾。
至此时，除了他们三个，台上就再没有站着的人。
顾辞修转过头，看到沐雪桥一脚把一女孩子踩在脚下，无奈的弯了弯唇，而顾沉舟，直接开口调侃道，“小爵爷，人家可是女孩子，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沐雪桥耸了耸肩，终于把脚挪开，走向了顾沉舟他们。
从小被家里几个大佬不当做女孩的给揍到大的小爵爷表示，怜香惜玉什么的，她还真不知道。
第四十一章 护腕
殷无书身边，红衣的女孩子看到自家妹妹受辱，眼睛眯了眯，藏起眼底晦暗。而殷无书，接着上句开口道，“虽然这几个人，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就是第二顺位继承人，不过最厉害的，还是白衬衫的那少年……就刚刚把人踩在脚下的那个，别人还是在排位的继承人，而他已经是少族长了。”他说。
殷无书说得他身边的人变了脸色。
其他人哪一族的，他们看不出来，所以，即使殷无书提到黑天鹅出事与他们中的一个有关，更提到他们都是家族继承人，可是，同样身为家族还在排位的继承人的他们并不畏惧，但……少族长不一样。
他们明明与殷无书同岁，有的甚至要比他大一些，可是，他们对上殷无书，不得不避开锋芒，甚至作小伏地，原因就是，他们只是还在排位的继承人，而殷无书已经是公爵——在他们一族，已经是少族长了。
少族长和还在排位的继承人，其中的地位差别，身为当事人的他们，最是明白了。
而且……巫族之中，继承了空间祖巫帝江血脉的家族与继承了时间祖巫烛九阴血脉的家族最是特殊。别的祖巫在天涯有好几个家族后裔，而空间巫族后裔只有一个沐氏，时间祖巫也只有两家而已。
那个少年，用的明显是属于他们沐氏一族本命契武黑白棋子激发出来的棋阵，说明那人，是沐氏一族族人。若是普通族人的话，他们……可是此刻，殷无书说，那人已经是沐氏少族长了。
按照他们的了解，殷无书没有骗人的习惯，那么……那位少年的身份是沐氏少族长的话，最起码，他也是沐氏第三代嫡系中的一个，而沐氏的护短，闻名三序，他们不敢碰那少年。
而且……刚才殷无书说，那个差点在黑天鹅出事的女孩子，是由台上——包括沐氏少族长在内三个少年打头阵救出的，再看他们几个少年相处的模式，并没有谁依附谁，那么这几个少年背后家族，很可能并不亚于沐氏——当然，这也不排除另外几个少年来自依附沐氏的小家族，不过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相处的这么融洽，是因为彼此感情深厚的缘故。
殷无书身边那女人，听到殷无书这么74轻描淡写的说出那人的身份，不知为何，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了。
沐雪桥他们下台，沈亦邪冲过来就要朝沐雪桥怀里奔，沐雪桥已经做好了接住沈亦邪的准备，可是顾辞修身形一转挡在了沐雪桥面前，而沈亦邪身后，不知何时站起来的沈言溪拽住了沈亦邪的衣服，把她从那里拽了回来。
沈亦邪转头看见自家姐姐有些黑的脸，有些不解，可是，等她再要往沐雪桥那里冲的时候，有人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走向沐雪桥，而沐雪桥也望过去。
——殷无书摘了自己脸上的面具，朝沐雪桥那里走去。
作为守夜人，殷无书的那张脸在不夜城里无人不识。而在此处的人，刚才看了那一场战斗，自然看出了台上跟那三位战斗的那几位都是狼人一族的。此刻，他们看到狼人一族的大佬露面，以为殷无书是来给自家小崽子找场子的，在不夜城里呆了很久，对殷无书性格无比熟悉的他们一
下子做鸟兽散状，冲向电梯，没有一个人留下来。
角斗场很快就空下来。
“……”这是传说中的刷脸吗？
白则名看的瞠目结舌。
“殷无书阁下，你这是……来给你未婚妻找场子的？”沐雪桥看了一眼被人从台上扶下来，此刻就现在殷无书身边一个红衣女子身边的女孩子，挑了挑眉，开口问道。
听到沐雪桥说“未婚妻”，那个红衣女子竟然红了红脸。而殷无书脸色一下子黑了。
沐雪桥见此，有些懵逼。
他们不是说被她揍了的那个才是殷无书的未婚妻吗？那如今脸红了的这穿红衣服的女的又是什么鬼？
“不久之前还很我一起玩狼人杀，现在就叫我殷无书阁下，你们小朋友们都是这么善变的吗？”殷无书笑着调侃道，对于沐雪桥的问题，他算是回答了，也算是没回答。
殷无书一句话说完，他身后众人脸色变了变，而沐雪桥还没说什么，顾辞修似笑非笑的望了沐雪桥一眼，然后不动了。
跟狼人玩狼人杀，啧，真有意思。
沐雪桥看到顾辞修目光，略怂。
“傻逼，我嫂嫂才不在这里。”小狼崽子殷奈对着沐雪桥翻了个白眼。
“……”沈亦邪听到那一句扔向沐雪桥的‘傻逼’，脸色黑了黑，望向殷无书，开口道，“这么没礼貌，殷无书阁下，恕我冒昧问一句，这小鬼可以揍吗？”
殷无书笑眯眯的道，“虽然有些无礼，但是我得说，小姐你的体内有蚀骨香锁着血脉，若不凭借你们【伯爵】的阵，和那位巫医小朋友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可能不是我家小朋友的对手。”殷无书摸了摸自家弟弟的头，向沐雪桥他们示意站在他身后的那几个刚刚不久之前，才被沐雪桥他们三个教育了的小孩子，道，“虽然我家小朋友比不上【伯爵】他们，可是刚刚跟你们打了的那几个，我家小朋友也能一个打两三个。”
沐雪桥在殷无书说“那位巫医小朋友奇奇怪怪的东西”时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鼻子。
好吧，他们刚刚在结界中时，因为顾辞修一句“不喜欢浪费时间，而且契武那些东西不方便在人前使用”为由，为了更早的结束战斗，他们……用了一点点能够让人无力的小东西。
台下那么多人没有看出来，就一个殷无书一眼识破。
这眼神，也是没谁了。
“而且，我虽然有未婚妻，可是，我未婚妻的确不在这里。”殷无书补充道，“或许，我未婚妻的名字，【伯爵】可能从我口中听到过。”
殷无书看见沐雪桥望过来，嘴唇微动，可他的声音只落入沐雪桥耳中。“我的未婚妻，名字叫做褚离。”他说。
沐雪桥眼中讶色一闪而逝。
她不由自主的想到曾向她打听殷无书的沐褚桥来。
沐雪桥对着殷无书一笑，敛去
眼中情绪，点点头，道，“那我还真的听说过。”
沐雪桥有殷无书的通讯，她又说，可是没有她并没有在众人眼前说出来。所以，在场的人，只听到了沐雪桥一句她听说过。
“不仅仅在你的口中，在你身后那位刚被我教育完的小朋友口中我也听说了一次。”沐雪桥的声音只传入殷无书的耳中，殷无书听到这话，他的脸色冷了下来。
殷无书身后那些人，以为是沐雪桥那句话惹到了殷无书，于是脸上不由得带上一丝幸灾乐祸，而沐雪桥身后的几个少年，也微微往前了几步，并肩站在了沐雪桥身边。
殷无书闭了一下眼睛，等他睁眼时，眼中只带着融融笑意，仿佛刚才的冷厉只是他们的错觉一般。
“今夜和你玩的很尽兴，下次有时间再约，你也可以带朋友来我的酒吧找我家小朋友玩，殷某一定奉各位为座上宾。”殷无书笑着对沐雪桥说道。
殷奈听到自家哥哥说，让他们可以去酒吧找他玩时，眼睛咻的一下就亮了。
沐雪桥听到这话，再想到某个猜测，却是低头，抬手将自己挽起的袖子慢条斯理的放下来，动作优雅，口中的话更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雪野有时间一定叨扰，还希望到时候阁下不要感觉到……”沐雪桥理好了袖子，抬头，望向殷无书，脸上也带着温润笑意，可是眼睛却很冷，“打扰。”她补完那一句话。
沐雪桥抬手整理袖子时，动作优雅，让人不由自主的就让人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可是，看着看着，有人的身子一点一点僵住了，而殷无书脸上笑容却越来越大。
沐雪桥手腕上，两指宽的一条黑色护腕衬得沐雪桥手腕越发白皙，而护腕上镶嵌着的那块血红色的顶级的用来储物的空间石夺人眼球。
可是，更惹人注意的是，空间石上面，一个硕大的“雪”字。
——这样的护腕，以及这样的空间石，他们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不过，那人空间石上刻的字，是一个“褚”字。
褚离的“褚”字。
第三代的沐氏嫡支，只有五个孩子——两个男孩，三个女孩，按照伯爵的年纪，他怕就是少族长沐雪野，而沐氏，最大的女孩沐远桥他已经见过了，而最小的女孩儿据说是伯爵沐雪野的胞姐——沐雪桥，与他找的那个人的年纪对不上，那么……
褚离……沐褚桥。
沐褚桥……
“恕我冒昧问一句，”殷无书身后，不知为何苍白了脸的穿着红衣的女子望向沐雪桥，开口问道，“这样的护腕，是你们一族特有的吗？”
沐雪桥抬头，唇角含着一抹笑，称着她冰雪精致的皮囊，越加的矜贵优雅，可是，她开口，语气似笑非笑，“既然知道是冒昧，那么为何要问，而我，为何要回答你呢？”沐雪桥一脸笑意融融的怼人，脸上表情说不出的……欠揍。
第四十二章 东南与西南
沐雪桥这话一出口，不仅那女的脸色变了，就连顾辞修脸色也变一下。
不过，那狼人一族的女的变了脸色，是因为她没有想到沐雪桥在人前这么落她的面子，而顾辞修和【梵言】沈言溪变了脸色，是因为他们感觉到小爵爷沐雪桥的情绪从刚才起明显有些不对了，不然，她不会这么明晃晃的直接打人脸。
沐雪桥显然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了，可是，她一想到某种猜测，心里怒火压不下来，对于眼前这些人，包括殷无书在内，自然给不了什么好脸色。
“现在小朋友火气都这么大了吗？”有人看气氛尴尬起来，笑着开口，想要打破一下这古怪的气氛。
沐雪桥被人递了台阶，可是，她却并没有想要借坡下驴的想法，她开口，语气依旧温和，道，“不，你说错了，并不是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火气大，火气大的只有我一个，毕竟，像你们家的那些小朋友用这样的语气跟别人说话，早拖出去给人打死了，而我……”沐雪桥冲着那人笑了一下，接着说道，“向来只有打死别人的份，何况，我家父兄说了，在外边火气再大，我喏大一个沐氏，一个少族长还是可以护住的。”
“沐氏选少族长的标准不是看谁最有才能，而是看谁最纨绔吗？”被那么下脸面，红衣的那个狼人忍不住开口怼过去。
沐雪桥对于这种直接把自己的脸扔过来让别人踩的蠢货都懒得搭理了。沐雪桥直接别过脸去，望向殷无书，然而她还没有说什么，她身边，【海妖】沈亦邪忍不住了。
“我家小爵爷的确是个纨绔，可是，你家不纨绔的小崽子都打不过纨绔的小爵爷，”沈亦邪眼中的轻蔑明晃晃的砸到那人脸上，“请问，不纨绔的你们，是垃圾吗？”
“你……”红衣的那人气红了眼，瞳孔微敛，手指如钩，就要化作狼形冲向他们，而她身后，与她一起来的那些人，眼中也带上愤怒，可是，因为殷无书此前点出的那几个孩子的身份，他们不敢妄动，只能将目光投向殷无书，眼中含着希翼。
而被他们希翼着的殷无书，因为证实了一个猜测而无比兴奋的自顾自的沉入自己的小世界，对他们的目光没有察觉分毫，不过，即便他察觉了，也不会做什么。
让他当出头椽子，他又不傻。
殷奈嗤笑一声，直接甩过去一句傻逼。不过，一句傻逼出口，他就感觉到顾沉舟他们一起望过来，殷奈皱眉，冲他们翻了个白眼，道，“瞪什么瞪，又不是骂你们。”
突然，殷无书他们身后，电梯打开，两个穿着黑白颜色的情侣卫衣的男子走了出来。其中穿着黑色卫衣，身材比较高大的那人看见对峙的两波人，还没有到跟前，就忍不住出言嘲讽道，“啧，世上有病的人这么多，可是记得吃药的人怎么就这么少呢？”
沐雪桥和顾沉舟他们闻声望过去，看见来人，眼神不禁亮了亮，而【海妖】沈亦邪的眼神尤其的亮。她噔
噔噔跑过去，抱住了穿着白衣的脸上一直带着温和笑意的那人胳膊，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望向他，语气惊喜，“东南哥，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也提前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们呀！”
黑衣的那人看到【海妖】沈亦邪的动作，用眼睛死死的瞪向沈亦邪，眼神中带着杀气，然而沈亦邪一点都不怵海皇西南这“妻管严”的怂货，反而瞪了过去，脸上的得意遮都遮不住。
人鱼大祭司有些无奈的摸了摸【海妖】沈亦邪的头发，然后转头，拍了拍海皇西南，温声开口，带着一丝宠溺和纵容，道，“别闹。”
得到媳妇儿的安抚，幼稚鬼海皇西南得意的望着沈亦邪一笑，给了她一个“看在我媳妇儿面子上先放过你”的眼神，然后随着东南望的方向望过去。
“东南哥，西南哥。”【杀青】的一众少年穿过堵在他们与海皇夫夫两个人之间的几个狼人，走过来，包括刚才还在黑脸的沐雪桥笑意盈盈跟来人打招呼。
海皇西南看自己媳妇儿被霸占，没得选择的已经融入了几个少年之间勾肩搭背起来，而人鱼祭祀东南拖着手臂上的沈挂件海妖亦邪望向殷无书，脸上依旧是温润的笑意。等他看到殷无书从眼睛中都渗出来的不加掩饰的笑意，愣了一下，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口问道，“找到你未婚妻褚离了？”
殷无书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在跟海皇西南笑着闲聊的【杀青伯爵】沐雪野，然后道，“好像找到了。”
东南看到殷无书无意识的望向伯爵的那一眼，顿时误会了。
他们夫夫跟狼人一族殷无书认识也只是在殷无书来人间之后的这一两年的事情，他们因为共同追查的那事儿，彼此有些交情，可是那交情只限于让他们夫夫知道殷无书来人间是为了找他的未婚妻，他未婚妻名字叫做褚离罢了。
此前，他们见殷无书，这人待人时，虽然脸上一直带着温润的笑，可是，骨子里依旧是个冷漠的人，像今天这般从愉悦，此前没有过的。
东南看到殷无书的表情，除了他可能找到他未婚妻褚离了这事儿之外，再想不到其他的可能。
而刚刚，他问出来，殷无书回答时，不由自主的望向【伯爵】沐雪野，并且，殷无书本人不知道，他望沐雪野时，眼中笑意更深了几分，于是，这种眼神不由得让东南误会了。
他想到【杀青伯爵】的身份，想到沐氏一贯对她保护的紧，也就是这几年，慢慢的放松了对她的管辖，并且，虽然她加入了【杀青】，她出任务时，也不免来到人间，经过不夜城，可是，世间不夜城那么多，所以殷无书找的“褚离”——沐雪野与他最近才相逢也是正常的事情。
不过……若“褚离”是【杀青伯爵】——沐家少族长沐雪野的话，殷无书他说未婚妻的话，不对，应该说是未婚夫才对。
大祭司东南听到殷无书回答找到了
时，自动略过了“可能”那两个字，等到殷无书从【伯爵】身上收回目光，重新望过来，东南再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给了殷无书一个“我都懂”的心照不宣的眼神。
“……”在他眼神转了一小会儿的时间里，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吗？
殷无书看见大祭司东南的那个眼神，一脸懵逼，可是东南再没有说话，他胳膊上的挂件沈亦邪看海皇那边聊的热闹，不知何时放开了东南的手，加入了进去，而大祭司东南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回到海皇西南的身边，忍不住倾身对着西南耳语。
西南脸上表情从疑惑变成惊讶，再从惊讶到惊喜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沐雪桥他们看海皇脸色变幻，忍不住好奇的望向在他们眼前明目张胆的说悄悄话的海皇西南和大祭司东南夫夫。
可是，望了望着，沐雪桥也开始一脸懵逼。
“……”你们夫夫俩说悄悄话就说悄悄话吧，看一眼她，再看一眼殷无书，然后脸上露出姨母笑这是什么鬼？！
殷无书和沐雪桥被这两个人看的身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由得对视一眼，然后，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的两脸懵逼。而当他们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海皇与大祭司夫夫两个人时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喂狗粮说悄悄话的动作，而是一起望着他们两个，脸上带着老父亲般慈爱的笑。
“……”沐雪桥和殷无书开始向次方懵逼发展。
被忽视良久的那些狼人差不多已经从他们对话中猜出了新来的这两个人的身份，于是有心思活络的人不由得上前，想要套个近乎，可是，他们刚走一步，那两个人就望过来，而望他们时，脸上的笑意藏起，换上高高在上的疏离，眼中带上冷意，表情转换的快的让他们怀疑刚才与那几个少年笑语盈盈的不是他们。
“处理完了？”东南用目光“冻”住他们，止住了那些陌生的不相干的人想要走过来的脚步，声音中含着笑问沐雪桥他们。
沈亦邪点头，“当然。”
海皇西南听到这话，就知道媳妇儿是打算离开了。他抬头，望向殷无书道，“一起？”
殷无书原本打算就回去了，彻查一下关于沐褚桥的事儿，刚要拒绝，可是低头就看到自家崽崽看着沐雪桥他们几个少年时羡慕的眼神，心一下子软了，原本想要拒绝的话被咽了下去，变成了一个“好”字。
殷无书说完，低头果然看到自家崽崽咻的一下亮起来的眼神，不由得摸了摸自家崽崽的发顶，弯唇笑了起来，可是心里却有些酸涩。
因为父母双亡，而他小时候也没有很好的照顾到殷奈，所以自家崽崽总是没有安全感，虽然看着骄矜一些，可他却是软包子，因为从小被欺负，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玩伴。
第四十三章 误会
沐雪桥听到殷无书应下，脸色顿时不好了。可是今夜他们几个是来找海皇夫夫他们玩的，沐雪桥再不高兴，也不能扫兴，于是黑沉沉着一张脸到底没有说什么。
殷无书看到沐雪桥黑脸，大概猜到了沐褚桥就是他要找的、他的未婚妻——褚离，他本着将心比心的思路，将沐雪桥的黑脸理解为了弟弟看到来拱自家姐姐这颗大白菜的猪之后，本能的不开心，所以一晚上也很知趣的没有往沐雪桥眼前凑。不过，他为了关照自家未来的“小舅子”，他的注意力还是若有若无放在了沐雪桥身上。
而自觉晓得这两个人之间“猫腻”，窥得两个人之间关系的人鱼祭祀东南，以及海皇西南，看到黑着一张脸的沐雪桥，以及“委委屈屈”目光总是忍不住关注沐雪桥的殷无书，他们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一部【杀青伯爵】“沐雪野”与狼人一族公爵殷无书夫夫之间闹了矛盾，然后“沐雪野”赌气离开，殷无书万里“追妻”入人间的大戏。
东南和西南虽然比这几个孩子的年纪加起来再乘以十还要大个几轮，可是，海皇西南跳脱惯了，一个大海都不够让他折腾，即使他已经活了数千年，可是依旧是个小孩儿心性，连带着沉稳克制的大祭司都……呃，活泼很多。
自从三序之间为了抵御虺畜建立联盟之后，大祭司与海皇夫夫在大海中玩腻了，觉得陆地上更好玩一些，所以近百年经常跑到陆地上玩耍，大大小小的朋友最多。
在整个天涯巫族，与他们夫夫接触最多的，未必是【杀青】的几个小朋友，可是，与他们夫夫两个人玩的最好的，除了一个比沐雪桥他们还要日天日地的沐褚桥之外，就是沐雪桥他们六个了。
若不是沐褚桥最近去了一趟深渊神殿，说她有事儿要忙，不方便接待他们，且他们找殷无书还有要事的话，海皇夫夫今夜可能并不会在安和街这里，而是在沐褚桥驻守的名字叫做‘莲花海’的不夜城了。
殷无书的不夜城有什么好玩的，沐雪桥他们并不常在这里玩，所以【杀青】的几个小朋友并不知道，所以作为地头蛇的殷无书和殷奈就有了用武之地。
年纪大一点就喜欢当红娘，不是人类的通病，不管哪个种族都有这个习惯的。海皇夫夫为了促进“沐雪野”与殷无书之间矛盾的解决，也为了他们两个人早日“和好”，他们两个人总是在【杀青】几个小朋友拉着沐雪桥说话时，总是挑起话题把他们从沐雪桥身边隔开，然后把沐雪桥往殷无书身边凑，并且，东南和西南为了不让殷无书家的小拖油瓶殷奈小朋友在沐雪桥和殷无书“培养感情”时做电灯泡，他们说话也总是会带着殷奈，不让他去烦殷无书。
于是，有殷无书为了让自家小朋友有几个玩伴，有心推动，有人鱼祭祀东南和海皇西南带着，有殷奈作为地头蛇了解整个安和街而【杀青】几个人不了解所以忍不住往殷奈身边凑，到他们玩遍整个安和街，再加上他们几个年纪本就相当，天亮之前，只一个整夜时间，殷奈虽然还不能成为【杀青】的几个巫族小朋友的死党，可是却已经差不多超越了最初的那种彼此认识，知道名字，看见了会点一点头打个招呼，可是不会深交的局面。
倒是被东南和西南人为的推动与殷无书接触“交流”的沐雪桥，一夜都有些心不在焉，除此之外，不知为何，【重楼】的脸也黑了一夜。
到分别时，在安和街玩了一夜的【杀青】几个少年准备组队会天涯，殷奈还有些不舍，就连之前说要揍一顿殷奈这没礼貌的小崽子的【海妖】沈亦邪都有些舍不得的跟他们约定了下次去殷无书的酒吧玩狼人杀。而海皇西南和大祭司东南准备在送走几个千年后，去殷无书那里，聊一聊关于黑天鹅里那些人鱼的事情。
不过，到了时光树前，时光树灵打开通往天涯的门后，殷无书他们目送着几个少年回了天涯，海皇西南和大祭司看到入时光树灵之门后，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更别说与殷无书告别的沐雪桥，再看殷无书望着时光树灵门中沐雪桥渐渐消失的背影“脉脉含情”的眼神之后，夫夫两个人对视一眼，觉得殷无书追妻之路尚很漫长，于是，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对着殷无书看了一口气，看殷无书依旧“流连”的眼神之后，两个人不由得拍了拍的殷无书的肩头，又叹息一声，望着殷无书的目光怜悯，等到他们收回目光，看到彼此，再想到殷无书的苦逼，觉得自家“媳妇”哪哪都好，不会这么折腾，于是两个人的感情又升了一些温。
殷无书看着沐雪桥消失的那个门，晓得通过那个门之后，就可以到达天涯，甚至可能入得沐氏水渊贺州，见到阿褚，可是，时光树灵开的门，并不是每个门都可以随便进入的，就像像人间通往沐氏族地附近的门，若沐氏不开“权栈”，没有“身份证明”，不得进入。
殷无书眼中有光芒闪动，可是又很快熄灭了下去。
他已经知道了褚离所在，可是偏偏……她在他到达不了的地方。
殷无书不由得有些泄气。
等到他收回目光，海皇夫夫不知道抽什么风，不止对着他叹息，还用那种莫名其妙的眼神望着他，竟然还拍肩。
殷无书一脸懵逼。
看殷无书一脸的呆滞，海皇夫夫自动把这理解为了殷无书因为眼看所爱离开，因此悲伤到不能自抑，于是，望着殷无书的目光，更多了一丝同情。
殷无书更懵逼了。
不过因为殷无书心里记挂着沐褚桥这事儿，再加上最近黑天鹅这事儿凑上来，殷无书没有心思去问一问这一对夫夫有什么机锋，就带着东南和西南往自家酒吧而去。至于小狼崽子殷奈，玩了一夜，又因为他濒临成年，所需要的能量太大，在送走新认识的小伙伴沐雪桥他们之后，就化作原形窝在了哥哥怀里睡着了。
因为是在外面，虽然因为濒临天亮，整个不夜城街上已经没有了几个人，可是，他们在回酒吧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随便聊着，却对于黑天鹅的事情绝口不提。
只是，他们走到一个路口正要拐弯时，人鱼大祭司东南突然停住脚步，一脸狐疑的往身后望去。
对于东南，西南恨不得揉进眼中，他虽然在跟殷无书说话，可是东南步子刚停，初有动作，西南就顺着东南视线往身后望过去，并没有望见什么
之后，他望向东南，以为是西南有恙，目光是难得的严肃。
——对于所有有关于东南的事情，西南一向严肃。
“宝贝儿，怎么了？”西南皱眉。
东南听到西南问话，又望了身后一眼，然后才摇头，道，“没什么，刚刚……可能是我的错觉。”
人鱼一族最骄傲的天赋就是声音，而大祭司，他的声音不仅有着普通人鱼的那种魅惑，可以以声音编织幻境，他还可以沟通风声、水声以及一切有灵的声音。
刚刚……他似乎在他身后某处，感觉到了沐雪桥的气息。
可是，小爵爷沐雪桥明明已经离开不夜城，回了天涯了，若她速度快的话，可能都入了水渊贺州了。
东南身为神殿大祭司，他的天赋虽然超脱于普通纯血人鱼，只次于海皇之下，可是这里毕竟是在陆地。在陆地上，他的天赋难免会有些打折扣，不及在海中时灵敏。
东南笑了一下，只当做是他的错觉，更何况，就算不是，刚刚已经离开的小爵爷沐雪桥去而又返，并避开他们来了不夜城那又如何呢？
哪个人还没有秘密？
东南自觉这事微不足道，于是并没有跟西南说。看东南摇头，海皇了解自家大祭司，晓得是真的没事儿，所他也再没有深刨下去。
至于殷无书，不了解这一对夫夫，于是并没有开口冒昧去问。
殷无书他们回去之后，海皇夫夫等着殷无书这弟控安顿好了殷奈，然后才一同去了地下暗室，自诩为第一序最闲的地藏王抱着谛听已经等在了那里，沐云之也已经到了，不过，这次，不止血族久弋没有来，就连巫族沈安知也没有到。
海皇夫夫跟地藏玩了很久，他们一进门望见地藏，脸上就带上了莫测的笑。
今夜他们知道了那么大一个八卦，可是本着“非礼不言”，不能在当事人面前说八卦的心态，只能憋着。
谛听卧听三千里，亦可聆听心音。
谛听窝在地藏怀中，看他认识的这一对夫夫表情奇怪，忍不住聆听了一下他们在想什么，结果……直接被自己口水呛到了。
地藏看到谛听不住的咳嗽，忍不住心疼的皱眉给他顺气，而谛听笑得岔不过气，更别说开口了。他抬了抬小爪子按住地藏给他顺气的手，直接给地藏传了他的心音。
然后，地藏嘴角不住的抽搐，而他望着东南和西南，像是在看两个智障。
伯爵“沐雪野”和殷无书？
他只知道这两只货不靠谱，却没有想到他们这么不靠谱。
殷无书又一脸懵逼，而沐云之也有些疑惑的看过来。
地藏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殷无书，再看一眼沐云之，道，“你们不会想知道的，所以，还是不要知道吧。”
第四十四章 我去宰了他
地藏王望了一眼海皇夫夫，提醒道，“真诚的提醒你们，还是把你们脑子里那些荒唐的想法收起来，不要在人前晒你们的智商了好吗？”
这句嘲讽被地藏甩到东南和西南的脸上，甩得毫不手软。西南这句嘲讽被砸的懵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脸色一下子绿油油了，而东南虽然被西南带的不靠谱，可是在很多时候，他还是比西南靠谱的。
大祭司东南听到地藏这样开口，再想到地藏怀中神兽谛听的能力，略一思索一下，就皱了眉，问道，“他们……不是吗？”
“不是。”地藏很肯定的点头，接着道，“有些东西虽然看着玩笑，可是一牵扯起来，却是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能够担的起的，我们作为无关者，有瓜时旁观，没有瓜可以嗑时，不要自己搅进去，你觉得呢？大祭司？”
“……”东南虽然不知道地藏为何这样说，可是却也明白殷无书与褚离之间的牵扯可能不似他们想的那么简单。东南想明白了这点，对着地藏王一笑，点头道，“言之有理。”
“……”沐云之听着这话，莫名的觉得东南与地藏说的，跟他有关，于是眼神有些幽深，可是，既然他们不说，他也就没有问。
而西南看东南点头，不准备再开口说八卦了，他也就夫唱夫随的闭了嘴。
话题就此结束，正事儿开议。地藏抱着毛绒绒的小团子窝在柔软的沙发里，望着正在介绍如今他们查到的方向的殷无书，唇角勾了勾，无声的笑。
惹到了沐家的人，不急着跑，倒往人家跟前凑，这样傻的人如今不多了已经。
不夜城黑夜狂欢，白日向来无人。
沐雪桥回了朱雀街，在朱雀街口那里点燃了一丸千里香之后，就重归了殷无书驻守的安和街，然后去寻了一个白天也开放，然而并没有几个人的茶楼，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捧着一杯茶等待着，而她手边，她很少用的手机却摆在那里，手机屏幕也才刚刚熄灭下去。
千里香燃起，香可散千万里，而体内埋着寻香虫的“影子”自会寻来。
茶水温热，散逸着袅袅雾烟，模糊了沐雪桥的眉眼，可是依稀却可以望见沐雪桥脸上的神情很淡。
沐雪桥其人，她大多数时候是带着笑的，温和的、疏离的、爽朗的、狡黠的……似乎她脸上笑容就从来没有落过，连跟【杀青】几个少年一起时，她挤兑人的时候都不例外，脸上会带着那种促狭的，却让人讨厌不起来的笑，温和矜贵，真真的无负于小爵爷这个名号。
可是，沐雪桥一旦收起了笑，面容素白而沉寂，眼神流动之间有种说不上来的清冷，浑身上下不由得散发出一种冷淡的疏离感来，总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担心她是不是不高兴，但是看见她的脸，摄于她逼人的气质，却又不敢冒然的询问，只敢远远地在一边看着。
沐家老爷子从沐雪桥出生时，就亲自给她训练了一批人，到沐雪桥知事
后就交给了她，再没有过问过，那数千个“影子”自此就只听从沐雪桥一个人的命令，而至于那些影子的去向，除了沐雪桥，没有人知道。
沐雪桥用他们的不多，毕竟，她作为沐氏少族长，她想知道的，基本上沐家的情报网就可以满足她的要求，是以，她放任那些影子或在天涯，或在人间过着自己的生活，并不约束他们。
沐雪桥对他们的要求，只一样：他们得在每个月最后一天会天涯朱雀街在她眼前过个眼，而她点燃千里香，他们体内的寻香虫感觉到香味有异动后，就近的影子必须到达。
沐雪桥冲下天涯入不夜城时，天际之处，已透出浅浅的鱼肚白，而太阳还没有整个都出来时，她的“影子”也到了。
来的那个少年身影孑然，浑身裹在淡淡的薄暮似的披风中，让人望不清他的面容。
——从沐雪桥接手这些影子起，他们就是这个打扮，几乎从来没有换过。
沐雪桥感受到他们体内的与她有联系的蛊虫，就会知道这人是她的影子，而对于他们披风下的样子，沐雪桥没兴趣，也没有必要了解。
毕竟，他们在她面前，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而她只要知道他们的代号，只要知道他们是握在她手中的、永远不会噬主的刀就可以了。
沐雪桥头没有抬，感觉到来人身上的气息，就知道这人是zero。
她的零。
是爷爷亲手给她选出的影子中的“头”。
明明，她召唤他，是她有事想要他去查，可是，他到了，她却静静的捧着一杯茶，望着天际处的浑圆的太阳，长久的沉默着，没有说话。而zero也沉默着等在她的身后。
很久之后，沐雪桥开口，语气很轻，她身后，即使他们身周除了他们再无他人，zero在沐雪桥开口时，还是下意识的抬头设了一个结界。
“二姐……”沐雪桥的话开了一个头，可是又沉默了一下，等到她再开口时，语中一片冷然，“二姐沐褚桥曾在成年初时游历人间，去三月未还，而这三月，沐氏一族不得其音信，等到她归来时，血脉枯竭，巫兽几乎散逸，重化血茧，大姐沐远桥给了二姐一半血脉，使得……使得大姐巫兽再化不得……”化不得什么，沐雪桥没有说，她顿了一下，将沐远桥原来的巫兽是什么含糊过去，接着开口道，“使得大姐的巫兽只能以白鹿形态存在。”
“一场试炼，几乎毁了沐氏两个女儿，可是，那三个月发生了什么，除了二姐姐之外，没有人知道，而她也绝口不提，如今，我得知二姐很可能曾化名褚离，与荒原狼人有过联系，而她的血脉也很可能丢失在荒原，在你点燃千里香之前，我想要你们去将今夜我在黑天鹅遇到的那几个狼人给我抓来，我想知道当年褚离可否是二姐姐褚桥，我想知道若是褚桥，她当年发生了什么，而后来我坐在这里，等你来之前，我否决了那个想法，毕竟，”沐雪桥
笑了一下，有几分厌弃的意味，“那几个虽然可能于荒原微不足道，可是我是沐氏未来族长，若荒原因为他们牵扯开，务必会影响到沐氏，那时，否决之前想法后，我又在犹豫，要不要……”沐雪桥眼神彻骨冰凉，“要不要去一趟荒原，”她又说，“以沐氏少族长、沐氏未来族长之名入一趟荒原，可是至此时，我觉得……我觉得啊，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沐雪桥手中的茶水已经凉了下去，沐雪桥闭了眼睛，抬头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一直凉到她的心里去。
“这件事，重要的不是我知道了什么，我想要做什么，而是……二姐姐在想什么。”沐雪桥苦笑了一下。
她身后，zero静悄悄的，一直没有说话，只静静的听着，仿佛那里没有他那么个人。
其实，沐雪桥话至此时，zero再没有存在于这里的必要，毕竟，沐雪桥这次确实并不需要他去做什么，可是，zero静静的等在沐雪桥身后，莫名的，就躯散了她心头的烦躁。
结界之中，一片寂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突然沐雪桥低头时敛着的眸子突然闭了一下，再没有睁开，眼睫翕动，似在就某事而挣扎。沐雪桥身后，zero看到沐雪桥身前，原本黑着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zero终于开口，唤了一声“玄尊”，声音嘶哑，根本不似少年声音。
沐雪桥闻声睁开眼睛，就看到亮的手机界面之上，来自沐怼怼的消息——“别装死，接通讯。”
而这一条之上，沐雪桥不久之前给沐褚桥发过去的那条消息也起简单的很。
“我去宰了殷无书好不好？”上面写到。
沐雪桥发消息时，没有跟沐褚桥解释她知道些什么，而那些她又是如何知道的，她只是发过去一句“我去宰了殷无书好不好”，一句话，足以让沐褚桥了解所有。
沐褚桥发过短信之后，就又接过来了通讯，沐雪桥抿了抿唇，还是抬起手指按在了太阳穴上，接通了通讯。
通讯甫一接通，谁都没有开口，似在隔着通讯对峙，可是，这次，是一向怼的沐雪桥不想说话的、总是把沐雪桥压的死死的沐褚桥先熬不住了。
“你想怎么样呢？乔乔。”沐褚桥声音不复平素的漫不经心，反而带着一丝丝的无奈和疲惫。“这件事情，我当时便说过了，到了时候，我会亲自去解决的，借了大姐姐的东西，我也会还过去，乔乔，你还想做什么呢？”
“我……”我只是有些心疼，也有些愤怒。
沐雪桥想说，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她突然笑了一下，说道，“你的事情，现在除了我，家里谁都不知道，所以我就想着你要不要出于堵我的嘴的心理，给我一些好处。”沐雪桥又说，“至于想的别的东西，现在没了。”
第四十五章 我会看着她
以前有过，现在没了。
现在没了，或许以后还可能生出来别的想法。
沐褚桥自然知道沐雪桥说的这话并不是她最初的想法，可是她也知道，沐雪桥既然把这话说出口了，就不会再做什么了。
至少，暂时不会。
沐雪桥给了她台阶下，沐褚桥也就顺着下了。
她笑了一下，声音轻快起来，似平时一样，还带着调侃，“好吧，我出于为了堵你的口的想法，问一问你，你想要我用什么来堵你的口呢？”她说。
“我的王者号只有七八个英雄。”沐雪桥不正经的道，跟平时逮着机会就敲竹杠的沐雪桥没有什么两样。
那边，盈盈笑语落在沐褚桥耳中，隔着千里，沐褚桥不曾知道，笑着对她说话的那人，脸色一片冷然，浑身透着凉意，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她的脸上。
“好吧，给你买。”沐褚桥笑着说话时，眼底沉寂。
“我还没有皮肤。”沐雪桥得寸进尺道。
“送你全套。”被抓住尾巴的沐褚桥有求必应。
“唔，我的段位还是铂金，我打不上去。”
“我帮你打到王者。”沐褚桥眉心跳了跳，但是还是点头了。
“还有……”沐雪桥接着道，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沐褚桥打断了。
“有完没完了你？”沐褚桥额头青筋暴起，“你还想要什么？拳头要不要。”
“不要了。”被**的沐雪桥委屈巴巴的道。
沐褚桥一下子按了通讯，然后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出于对沐雪桥的了解，沐雪桥那猴子虽然不会做什么太过的事儿，可是就这么熄火，那也是不存在的。
至于沐雪桥接下来会做什么，沐褚桥想不到。
“……”脑壳疼。
沐褚桥想了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亮了一下，然后抬手又按上自己的太阳穴，闭眼连接了一个她很少会联系的某个通讯，只是，沐褚桥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接通。
她留了言，然后想到刚刚沐雪桥得寸进尺跟她提的要求，顿时脑壳疼。
虽然沐家是巫族的大户没错，每个沐氏子弟出水渊贺州之后，在十八岁之前，沐氏专门的财政部门每年都会给他们拨一笔钱来着，而居住在水渊的孩子，在找到工作可以养活自己之前，所有的开支都由家族来担着，可是，本该活成土皇帝的沐氏几个嫡系孩子，本来不该操心花钱这些东西，可是，虽然沐氏财政部门给每个住在小楼里的沐氏嫡支——包括族长沐倾之他们，都设一个专门的小组，分别负责他们的花销，金额庞大，让人瞠目，可是，偏偏，他们的每笔花销都会在月末统一编册，放在族会里报告
平时还好，但是在历练期间，所有花销家族都不报销，让他们自己解决。
沐岫儒已经过了历练的那个阶段，如今在议会跟着自家大佬做事
，算是已经工作了，所以，他自然不受限制。而沐远桥也是如此，她跟着沐云之在执行部做事，并且已经成了负责人之一，她本身的工资就够她挥霍了。而沐褚桥……她下天涯入人间，正在在不夜城历练中，等她工作那会是在一年或者两年后，随父亲母亲入天涯第六层参军入伍，那时才算历练结束。
至于沐雪桥嘛，她从在执行部挂名开始，就算历练开始了，而至于什么时候结束，只有把沐雪桥“赶出”水渊贺州的老头子知道了。不过，因为沐雪桥还没有成年，每个月家里还是会给她生活费的，只是，这生活费……沐褚桥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沐雪桥离成年也就再**个月吧，等到沐雪桥成人礼过了，她就该跟她一样，自力更生了。
总而言之，如今的沐褚桥与沐雪桥都是穷光蛋，而且还是那种不论是天涯币还是人间币都很穷的穷。
沐雪桥那狮子刚刚一张口，就给她弄了差不多……沐褚桥又开始掰着手指头算了。
全英雄加全皮肤，就要七八万软妹币，这要在以前，她还被族里养着的时候，对她不过九牛一毛，可是对现在，自己挣钱挣得很辛苦，且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她来说，她觉得可以撞一撞墙了，毕竟，跟沐雪桥说“好吧，给你买”、“送你全套”那话时，她脑子里可能进了水，撞一幢可能会把水给撞出来。
不过……沐雪桥幸好没有提全套满级铭文，不然她现在会考虑一下要不要把自己给卖了。
而且……沐褚桥从入了人间，上手了游戏，她又不能出她守得那座城市，且在城市里面她租不起房子，只能窝在不夜城中，以游戏直播为生。
之前吧，她因为要躲着殷无书，所以就连打游戏直播都不能开摄像头，导致后来有同行在网上造谣她人丑不能见人，导致脱粉严重，她都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怼回去，现在好了，沐雪桥知道了殷无书，大概，殷无书也该快知道她的踪迹了吧？
所以……开摄像头直播挣钱给沐雪桥那祖宗买英雄可以走一波了。
沐褚桥很是遭心的叹了一口气。！
堂堂上古大巫帝江大尊的后裔活的像她这么苦逼的还不如一个普通人类的，整个天涯大概都没有几个了。
沐褚桥揉着自己额角的手顿了一下，往后移了一移，把手指抵在太阳穴上，然后唇角抿出一个笑开，因为回想起前事，以及被沐雪桥给气的很是糟糕的心情好了很多。
——她刚刚没有接通通讯只能留言的那人终于给她回了话，说，他此刻正守在沐雪桥身边，他会看着沐雪桥，不会让她太疯的。
不夜城中。
沐雪桥身后是她的影子，寂静无声，隐于黑暗。
当沐雪桥又被沐褚桥挂了通讯之后，沐雪桥没有像之前很多次那样暴跳如雷。
她望向窗外，眼底神情阴鸷，浑身透着令人胆寒的戾气，与外人口中那温润矜贵的小爵爷再没有一分相似之处。
她像是剥去了身上披着的那层用来遮掩她本质的欺骗人的温润的外壳，终于露出了骨子里的阴鸷。
在执行
部，曾有人说，在执行任务时，最不愿做搭档的，就是【杀青伯爵】，平时的小爵爷温润如玉，可是，在任务中，握起刀锋的伯爵让人不寒而栗。
什么君子如兰似贵公子般矜贵？像她这样从出生就有象征死亡轮回的血色轮回之眼，得到上古妖刃做契武的沐雪桥，怎么可能会是那种无害的贵公子？
她，生来……本恶。
沐雪桥手中茶杯已空，小巧的茶盏在她之间转动，每每将要落下去时，她的手指又堪堪挑住，让人看得心跳，不由自主的想让人去接住她手中的杯子，端端正正放好。
而事实上，zero也这么做了。
他上前，手从漆黑的披风中伸出来，握住沐雪桥的手腕，不让她动，然后把杯子放好，手就放开了。
数千个影子，沐雪桥唯有与这一人接触最多，也最是熟悉。
若是旁人这样莫名其妙的握过来，沐雪桥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可是，当着人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时，沐雪桥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到了这人的手上。
指甲修的整整齐齐，手指修长，很好看的一双手。
直到那人的手移开，沐雪桥才回神，不过，刚一回神，那人的声音就在她的耳边响起来。
“玄尊，你想要做什么呢？”他问道，声音嘶哑。
沐雪桥忍不住皱了皱眉，却连自己都分不清，她是因为响在她耳边的嘶哑难听的声音，还是因为这人对她的了解。
虽然，沐褚桥与殷无书的事情，沐雪桥答应让沐褚桥自己解决，她绝不插手，这样算来，沐雪桥去而又返，回到不夜城的事情的确已经解决，可是事情解决了，可她依旧呆在这里，的确是因为还有事情的。
沐雪桥勾了勾唇，开口，“杀人。”她补充道，“杀殷无书的人。”
当年，沐褚桥自历练回来后，一身斑斑血迹，几乎姓名垂危，如今大姐又因为那一场试炼……沐雪桥怎么甘心。
虽然她不知前事，亦不知道殷无书在二姐沐褚桥受伤这事儿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可是，这并不妨碍沐雪桥迁怒。
对的，是迁怒。
既然殷无书说褚离——沐褚桥是他的未婚妻，可既然是未婚妻，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姐姐？
这样连未婚妻都保护不了的废物，沐雪桥暂时宰不了，只能留着他过一下年，可是，今天沐雪桥若不发泄一下，她觉得她会疯。
“殷无书的人？”zero疑惑了一下，接着问道，“是从昨夜你出了‘那个酒吧’开始，就跟在你身后的那些人吗？”他点点头，道，“明白了。”
沐雪桥嗤笑了一声，“你明白了什么？”她又说，“我得自己动手。”
话音落时，沐雪桥脚下棋阵出现，人已经消失在了座前，而在沐雪桥动作之前，她身后的影子就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