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深入交谈
“不是。”我干笑了一下，抓了抓头发，“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那你介意长话短说一下吗？”竹轩靠在栏杆上，饶有兴趣的看向我。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面对竹轩好奇的眼神，我把我和温九柏从相遇相识到现在的故事，简单概括的和竹轩讲了一遍。
“……所以，我把自己的怀疑和苏晓筠以及石一彤说了，他们就答应帮我一起来叠翠山寻找白泽的踪迹，因为我们一开始怀疑温九柏是白泽。”我耸了耸肩，“当然了，现在我们都知道白泽是你了。”
“原来是这样啊。”竹轩点了点头，好奇的问，“所以你口中的这个温九柏……他是个很厉害的人？”
“是啊，他很厉害。和他在一起的生活和现实的日常截然不同，就像在坐过山车，虽然身陷危险，但他总有办法在最后一秒救下所有人。”我笑道，“你要是见过他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那么……我猜你也一定很爱他了。”竹轩认真的说道。
“什么？”我被竹轩的话给堵住了，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呃、不，不，我们并不是你和烨的那种关系……”
“不是吗？”竹轩狐疑的眯起眼睛来。
“不是，绝对不是。”我自欺欺人的坚决否认着，“怎么可能会是呢，再说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哈哈哈……”
“真的吗？”竹轩靠近了我，他的眼睛看向我的眼睛，像是要把我看穿似的，“可我觉得你在撒谎。”
“什么？为什么？”我不禁后退了一步。
“我觉得他对你来说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竹轩认真的说道，“你说了，你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甚至可以说，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我一愣，低下了头。
“但是你谈论起他来的时候，眼睛都是发亮的。你很信任他，如果有必要，我觉得你甚至能以生命相抵。我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很久，我看过很多人类的感情，而我自己也经历过了。”竹轩平静的看向我，“所以我觉得，这种无条件的信任和交付，应该叫**。”
“我……我不知道。”
竹轩的话让我突然大脑一片混乱了，像是我一直拼命要隐瞒和遮掩的秘密被一下子戳破了似的，一时间我完全乱了阵脚。
“我真的不知道。”我摇着头，迷茫的看向远方，语无伦次的说道，“事情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我知道，我完全不了解他，一丁点都不了解。但他却很了解我，从我的年龄、性格，到我在哪里上学，家在哪里，他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
我迷茫的看向竹轩，下意思的想从他那里寻求帮助，“竹轩，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可能认识我。他在我们相遇之前就认识我，但我却不记得他了。可是又有时候，我觉得他是在透过我的眼睛看向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竹轩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叹了口气，“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从小在北宁长大，从来没有遇到过像温九柏一样的人，我也很确定我没有什么记忆断层，就是和所有孩子一样正常的长大……呃，虽然也许我的母亲变态了一点，但我还是很确定除此之外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奇奇怪怪的事。”
“但是你信任他，是吗？”竹轩问道。
“我很想去信任他。”我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正视着竹轩，“但是我的理智总是告诉我，他并不值得我信任。他不是人类，而且他几乎从不谈起自己的事，就算我问起来，他也是闪烁其词，从不正面回答。”
“这也就是为什么你要来调查他的身份，因为你不想总是受制于人，对吗？”竹轩问道。
“现在你也有读心术了。”我笑道。
“行了吧。”竹轩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位温九柏先生，要是他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我倒是很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这两天经常在想，要是温九柏在这里就好了。”我低声说道，“要是他在这里的话，一定有办法解决嗔兽的事情。他肯定不费多久就能看出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想出绝妙的主意解决掉它。”
“所以，为什么你不把他找过来呢？”竹轩看向我手里的手机，抬了抬下巴，“我看到你盯着手机看了好久了。”
“我……并不是很想找他。你就当这是我的自私吧。”我把手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说道，“我虽然知道如果让他过来，可能很快就能解决这里的事件。但如果这次我向他求助了，就意味着这次较量我还是认输了。他就会永远把我当成一个小跟班看待，之后我恐怕也很难有证明自己的机会了。”
竹轩看着我，似乎很饶有兴趣的勾起了唇角，“这样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想证明什么？”
“证明自己有能力与他并肩站在一起。”我抿了抿嘴说道，“证明我不仅仅是任他调戏的玩具而已，我想让他知道我也是可以信任的，他可以把自己的身世告诉我。”
“噗哧”一声，竹轩竟然笑了起来。
“喂，你笑什么啊。”我愤愤的说道，“有那么好笑吗？”
“不不不，对不起，并没有。”竹轩好半天才收敛了笑容，但眼睛里还是带着笑意，“我只是觉得，你作为一个人类，还真是勇敢啊。”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我嘟囔道。
“你知道你的那位温先生很可能不是一位妖力强大的妖怪吧？”竹轩问道。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很多大妖怪，他们不止是名字响亮好听而已。”竹轩忖度着说道，“他们活了很多年，远远超出你们人类的想象。他们的生命和历史一样悠久，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历史。想在历史的面前证明自己的力量，对你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来说，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我从来没说过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但我还是要……”我的话说了一半，突然皱起了眉头，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等等，竹轩，你该不会是……已经知道温九柏是什么妖怪了吧？”
“怎么可能呢。”竹轩笑着摆了摆手，“你给的信息太少了，只够我猜测个大概罢了。”
我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起来，“什么？真的吗？你已经有猜测了？”
“只是猜测而已啦，没有任何根据的。”
“那也好！说来听听！”我激动道。
“说出来就算了吧，毕竟只是猜测而已。”竹轩却摇了摇头，一点也没有想说的意思。
“可是”
“再说了，很多事情说出来不就没意思了。既然这是你的故事，我觉得还是由你去发现会比较好啊。”竹轩微笑道。
“一点提示也不给？”我还是不死心。
没想到竹轩却干脆转移了话题，“如果你不打算把事情告诉那位除妖师，只靠你我和你的两位朋友，无论如何也是摆不平那只妖兽的。”
我沉默下来，没错，竹轩说的这个问题才应该是当前的重中之重。
“一点机会都没有吗？”我问道，“你说三十年前你打败了嗔兽啊，按理来说，你的元气大伤，它怎么就能恢复得那么快，不但生龙活虎，还比之前更强了呢？”
“你抓住了重点。”竹轩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很奇怪。嗔兽恢复得有点太快了，让人怀疑这其中有人从中作梗。”
“你是说……有人在你昏睡的期间，给嗔兽提供了力量？”我皱眉问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竹轩说道，“打赢了的我都在山里昏迷了三十年，可为什么奄奄一息的嗔兽却能消失不见？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龙宁寺的主持所说的，是把它封印了的那个道士收走了它。但是这就很奇怪了，如果这个道士是好心收服了这个妖孽，那他为什么对昏迷不醒的我见死不救呢？”
“对啊！”我恍然大悟道，“我就知道！这个道士根本不是好心封印了嗔兽，而是故意留着它，等待时机再把它放出来为祸一方……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闲得太无聊了吗？”
竹轩听了我的嘟囔无奈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这么做无疑让我们的处境变得很艰难。也许只有我牺牲自己，才能弥补我当年犯下的错误……”
“别别别，你可千万别冲动啊。”我赶紧摆手说道，“放心吧，肯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除了你的力量之外，我还有我的扇子呢？你还记得吗？那把青色的折扇是温九柏送给我的，不知道为什么，嗔兽似乎也很害怕那把扇子。上次不就是我用这把扇子救下了你吗？”
竹轩看了我一眼说道，“你那把扇子是一件法器，所有的邪兽都会害怕法器。但是法器的使用和持有法器的术师有很大的关系，术师吟唱的咒语是什么内容，术师的法力强大与否都决定了法器能否发挥最大力量。也许你说的那个温九柏能用那把扇子封印了嗔兽，但你嘛，顶多只能吓唬它一下。而且等它察觉到你不是什么厉害货色以后，这把扇子也就吓不到它了。”
第四十五章 计划
“什么？”我把扇子从口袋里抽出来，沮丧的敲了敲它，顿时感到自己的无用。
“这可不是儿戏。”竹轩轻描淡写的看了我一眼，“嗔兽和你之前对付过的孤魂野鬼可不一样，这是从几千年前就在为祸一方的妖兽，怎么可能被轻易打倒呢。”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竹轩打断了我的话，他的瞳孔缩紧，一瞬间看起来就像野兽的眼睛，“我已经计划好了。虽然你的法器看起来就像个摆设，但如果嗔兽被削弱得足够弱，也是有很大机会把它封印起来的。嗔兽只有两个弱点，水和它藏在脖颈处羽毛下的心脏。如果我报着必死的决心燃烧我的力量的话，我还是有八成的把握和它同归于尽。”
“但是你没必要这么做！我可以把温九柏叫过来，他绝对有办法的！”我看向竹轩，意识到他是认真的。他真的打算牺牲自己去解决妖兽！
“我知道，但我不认识你的那位除妖师，也不信任他。”竹轩认真的说道，“再说，就算他真的有像你说的一样厉害，等他赶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丧命了。时间就是人命，就连我们在这里聊天的时候，外面的那只嗔兽也可能在攻击无辜的人们。”
我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你早就做好决定了，是吗？”
竹轩点了点头，“在你们出现之前，我就已经做好觉悟了。这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算为了烨，我也一定要完成这个任务”
“但是，为什么呢？”我急切的问道，“你又不是人类，为什么一定要为了这些无关的人们牺牲自己呢？你也可以……就，逃跑啊，逃得远远的，谁也不会怪罪你的。”
竹轩听到我说的话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不，顾羽，我永远都逃不开人类的束缚的。因为我们诞生在人类的信仰中，靠你们的记忆存活着。妖怪和人类之间的纽带是永远分不开的，而且就算我们的力量再怎么强大，和世界上的几十亿人类相比，我们只不过是尘埃而已。”
我一愣，突然想起似乎温九柏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但我却想不起他是什么时候说的、又是为什么而说了。
“现在已经午夜了，你最好去睡一会比较好。”竹轩露出一个浅笑，然后转过身离开了天台。
我望向他的背影，突然觉得一个奇怪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着挥之不去。
我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东西？
“等等，竹轩！”我开口叫住了他，急切的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竹轩回过头，莫名其妙的看向我，“说了什么？”
“对，你刚刚说了什么？”
“呃……我说你最好去睡一会。”
“不对，不是那一句！之前的！”我急切的追问。
“之前……我说，和人类相比，我们只是尘埃而已？”竹轩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不，不是，也不是这句。”我努力的思考起来，“是你们之前说的关于嗔兽的，你说它有两个弱点，心脏和什么？”
“我说……水和脖颈处的心脏。”竹轩愣住了，“怎么了？”
“对了！就是这个！”我激动的大喊起来，“就是水！你说水是嗔兽的缺点！这就对了，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给嗔兽设下陷阱！你快告诉我，为什么嗔兽会怕水？”
“呃……它不是怕水。”竹轩转过身来认真的讲解道，“因为嗔兽很虚荣，它很珍惜自己的羽毛，所以如果这些羽毛沾到水就会影响它战斗时的判断力，同时吸了水的羽毛也会影响它身体的灵活性。这些是我在和它战斗的过程中总结出的一些经验。不过如果要对它造成创伤，还是要攻击它颈下的心脏位置才行……而且，它的身体太庞大了，得需要多少水才能影响它啊。”
“不不不，我们根本不需要自己准备水！”看着竹轩仍然一脸茫然的表情，我兴奋的指了指天空，“看啊！”
“什么？”竹轩看了看一无所有的空中，莫名其妙，“怎么了？”
“天空啊，你刚刚还说了呢！”我笑着说道。
很快，竹轩的表情就由迷茫转为了惊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明天要下雨啊！”
“石一彤！石一彤！别睡了，快起来！”
石一彤迷迷糊糊的从床上坐起来，在我的魔音穿耳下终于勉强醒了过来。
“怎么了……这才早上五点半啊，你发什么魔怔？”石一彤一边抱怨着，一边抱着被子就再度躺会了床上去，“别吵我，我再睡一会……”
“睡个屁，快起来！”我一把掀开了石一彤的被子，这小子睡得裤子都快掉下去了，“我们要去封印嗔兽了！苏晓筠和竹轩都在外面，就等着你了！”
“什么？”石一彤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封印？啥玩意，昨天不是还说我们无能为力吗？怎么今天就要去干架了，你确定你不是带着我们去送死吧！”
“今天和昨天可大不一样，因为今天可是下雨了！”我兴奋的说道。
没错，此时的窗外乌云密布，天空中压着厚厚的云层。突然一声惊雷响起，照亮了窗外，紧接着哗啦啦的雨点就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外面正下着大暴雨。
“竹轩说这是雷阵雨，虽然很大但不会持续很长时间，所以我们要抓紧机会！”我拉起石一彤的胳膊就把他从床上拽了出来。
“哎哎，等等，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啊！什么机会啊？”
“没时间了，你快点，别耽误了！”
就这样，没过多久，我们三个再加上竹轩，四个人就这么离开了小旅店，冲进了暴雨之下。
外面风雨交加，狂风和闪电中，连雨伞都撑不起来，被大风给吹得东倒西歪的，最后所有人干脆放弃了打伞，在暴雨里徒步往前走。
“要是你说的这个办法不管用的话，我发誓我绝对会杀了你的，顾羽！”苏晓筠一边用手护住胡乱飞舞的头发，一边大声的喊道。
“我也是！”石一彤走在苏晓筠前面，也大喊着，“要是我们今天不是被嗔兽吃掉而是被闪电劈死就有意思了！”
我没有理会苏晓筠和石一彤的抱怨，和竹轩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我一边用手遮在眼前防止眼睛里进太多雨水，一边侧头问竹轩。
“竹轩！嗔兽在哪里？”
“下着这么大的雨，它很可能在深山自己的洞穴里面躲着不出来。我们得去找它！”竹轩喊道。
“你知道洞穴具体在什么地方吗？”我问道。
“我只有一个大概的方位，不过应该不会错的！”竹轩坚定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向跟在后面的苏晓筠和石一彤招了招手，“过来！现在我跟你们说一下我的计划！”
倾盆大雨中，嗔兽蜷缩在山洞里躲雨，它庞大的身体几乎占据了山洞八成的空间。那双血红的大眼睛盯着外面的狂风暴雨，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就是这时，嗔兽竖立的针瞳猛地收紧了，它盯着面前的一点，缓缓的站了起来，巨大的鸟喙张开，露出血淋淋的尖牙，同时全身的羽毛都竖立了起来。它正处于警戒状态。
而原因就是突然出现在山洞前的竹轩了。
还是人形的竹轩站在嗔兽的面前就像个孩子面对着大山，但竹轩的脸上毫无惧色，反而直勾勾的看向嗔兽的眼睛。
“对，是我。”竹轩冷静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还有胆量过来找你，对吗？可我就是来了，就在你面前。”
嗔兽直立起身体，朝着天空咆哮了一声，然后很快，一个低沉的声音就直接在竹轩的大脑中响起了。
“不，你猜测错了。”那有穿透力的低沉声音夹杂着愤怒和仇恨说道，“我在想的只是如何才能把你从内到外的完全毁灭掉。杀死你，吃掉你，碾碎你！”
“是啊，当然了。跟我猜测的也差不了多少嘛。”竹轩不怒反笑，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个电视剧里的反派怪兽一样。告诉我，嗔，为什么你这么恨我？”
巨兽咆哮了一声。
“恨不需要理由！”
“不，世界上大多数的憎恨都有理由。因为爱，因为嫉妒，因为利益，或者虚荣，而我觉得你全都兼具了，不是吗？”竹轩抬头看向庞然大物，抬起手捋了一把湿透的刘海，一边看似悠闲的后退着步子，整个人都浸湿在了雨水里，“你想杀死我，因为我拥有许多你永远也无法拥有的东西。因为你嫉妒，因为你永远也不会理解为什么我总是能走得比你更远。”
嗔兽愤怒的咆哮了一声，步步紧逼着竹轩，很快它的脑袋就暴露在了瓢泼大雨中。
“我不嫉妒你！你是弱小的，而我才是强大的！你连自己的真身都不敢显露出来，而是躲藏在一个人类的躯体里，当一个懦夫、胆小鬼！我现在用一只爪子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你，我早就比你强大无数倍了！”嗔兽咆哮道。
第四十六章 九死一生
“那就来啊。”竹轩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张开手臂面对着嗔兽，“我就在这里，在你面前，有本事就杀死我吧！”
嗔兽显然被这句话给激怒了，愤怒的高声咆哮，一爪子向竹轩抓过去。竹轩一个反身跳跃，轻而易举的躲过了攻击。
“这就是你的本事？简直就是隔靴搔痒。”竹轩笑着躲开嗔兽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刻意挑衅着，“要是你只能做到这点程度，那我就走了哦？”
“变回原形跟我打！只知道缩居在人类躯壳里的懦夫！”嗔兽咆哮着，一爪子抓了上去。
这一次，竹轩没能及时的避开，那道爪子结结实实的招呼在了他的肩膀上，顿时鲜血如注。
竹轩咬紧牙关忍下了这一击，依然露出嘲讽的眼神，“这就是你全部的本事了吗？你还差得远呢！”
说着，竹轩就向瓢泼大雨中跑去。
“站住！可恶的白泽！”
嗔兽毫不犹豫的咆哮着，四爪刨着地面追了出去，雨水把它从头到尾的打了个透湿。
受了伤的竹轩动作不再敏捷，又保持着人形，眼看就要被巨大的嗔兽给追上，抓住吃掉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竹轩突然停住了脚步，对着两旁茂密的树丛大喊道。
“就是现在！”
突然，树丛两旁凭空拉起了一条粗大的麻绳拦在路中间。来势汹汹的嗔兽根本来不及刹住脚，就被绳子给猛地绊倒了。
嗔兽虽然全身都是羽毛，可它却并没有翅膀，所以很快，它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直接掉进了绳索前面一个巨大的水坑里。
“……所以计划是这样的。”我看向围过来的三个人，内心十分忐忑不安，但也必须坚定的讲出自己的计划，“嗔兽的弱点是水，所以我们就利用这场暴风雨给嗔兽下套。”
“下套？”石一彤和苏晓筠互相看了看，“你要怎么下套啊？”
“水坑，现在下着这么大的雨，一个全是水的水坑肯定能绊住它一段时间的！”我肯定的说道。
“可是那可是一只巨兽啊，我觉得它站起来差不多有两层楼高。”石一彤说道，“你要上哪里找那么大的水坑去啊？”
“就在昨天的战场上！昨天竹轩和嗔兽搏斗的时候，嗔兽不是在地上撞出了很大的一个坑吗？如果我们幸运的话，那个坑现在应该已经接满水了。”我看向竹轩，“对吧？”
“对啊，你说得没错！”竹轩也兴奋起来，“这个可行！我可以把嗔兽引到水坑附近，然后你们在水坑前拉一根绳子就可以了！”
“就算这一步能成功。”苏晓筠皱着眉头还是很不确定的样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当然，接下来就要看我的了。”竹轩严肃的说道，“如果嗔兽成功被我们骗得跌进了水坑里，这时候它一定会有一瞬间的愣神。我就在这个时候，抓住它发愣的瞬间，袭击它的脖颈，它最脆弱的心脏位置就在那里。只要我能抓住时机，我们就成功了一半了。”
随着一声野兽的咆哮声，白泽那通体雪白的祥瑞之兽腾空向嗔兽扑了过来，找准了那一瞬间的机会，狠狠的向嗔兽暴露的脆弱的脖颈处咬了下去，登时，鲜血四溅！
“成功了！”石一彤最先从树丛里跳出来，兴奋的大喊道，在雨里跳来跳去。
“顾羽，快点！”苏晓筠也冲出来，大声的叫着我的名字。
“你说，只是成功一半而已。”我忐忑的看向竹轩，“那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封印。”竹轩说道，并把他湿漉漉的刘海捋到脑后去，“就算我成功了，能制住它也是一瞬间而已，而这个时候就必须要赶快抓紧时间把它封印起来。”
“你说封印……”我迟疑的看向竹轩。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你不会是说，是让我来做吧？”
“当然是你了。”竹轩笑了一下，“你是我们几个人中唯一一个拥有法器的人。”
“可、可是，”我语无伦次的说道，“我又不会什么画符念咒的，我怎么知道怎么封印那么大的怪兽啊！”
“你一点都不会吗？”竹轩反问我道，“送给你这把扇子的那个除妖师温九柏，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一句咒语吗？”
等等，咒语……
要说咒语的话，还真的有。就是封印食人猛兽蛊雕的时候，他握着我的手，让我跟着他念完的咒语，我现在还基本能记得住大概。
“我会一点，我想起来了。不过……我大概，真的只会那几句。”我小心翼翼的看向竹轩，问道，“不要紧吗？”
竹轩露出了一个苦笑，“好吧，那你就凭着你的记忆来好了。现在我们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你既然说你有过封印妖兽的经验，我们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但是万一我们没有成功呢？”苏晓筠插嘴问道。
“要是我们没有成功，你们就跑吧。”竹轩沉着的说道，“跑得远远的，由我来制住嗔兽，和它决一死战。”
“那怎么可能呢，你觉得我们几个是那种背信弃义的朋友吗？”石一彤愤怒的说道。
“这和你们是不是背信弃义根本没有关系。”竹轩的目光像刀刃一样凌厉，“如果我们失败了，那么嗔兽就不会放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它会把你们一片一片的撕碎，再连骨带肉的吞进肚子里的。”
听了这句话，我们全都下意识的打了个寒噤。
我以最快的速度从树丛里冲了出去，迅速展开扇子，手臂伸平对着被白泽咬住脖子的嗔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天温九柏曾教我念过的咒文，突然清晰的漂浮在脑海里。我稳住心神，口中念起来。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
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
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急急如律令！”
虽然我和气宇轩扬念咒的温九柏相差太远，我既没有他的帅气也没有他的潇洒，更不要说我现在是全身上下被淋了个透湿，头发湿漉漉的贴在眼皮上，眼睛都快睁不开的状态，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然而，即使我这么狼狈，咒语还是奏效了！
不知道为什么，念完咒语的一瞬，扇子上传来一种我熟悉的气息。就好像……
我看到一道青色的光芒从扇子里闪现出来，一瞬间包裹住了搏斗中的白泽和嗔兽。白泽也就是竹轩在最后一秒钟跳出了光芒的包围，而剩下的嗔兽则被那道光芒给紧紧的包裹了起来。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石一彤兴奋的大喊起来。
“顾羽你真的做到了！”苏晓筠也跳起来，抱着石一彤就是一阵欢呼。
我成功了……？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脸上已经挂上了惊喜的笑容，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我们可以把这只吃人的恶兽封印起来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到了哪里不对劲。对，我手上的扇子突然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那道青色的光芒也不像刚刚那样强烈了，而是闪烁着开始若隐若现。
嗔兽开始挣扎了！不仅如此，它反抗得非常剧烈，明显是因为我们把它给惹恼了。
“你们这些，愚昧的人类！你们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一个低沉愤怒的声音突然直接传进了我的脑海里面，把我吓了一跳，手里的扇子险些掉下去。
“顾羽，小心！”苏晓筠的一声惊呼将我拉回现实。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嗔兽竟然已经完全挣脱了青色的光芒，两只鲜红的眼睛闪烁着愤怒的红光，直直的向我扑了过来！
“失败了，你们快跑！”
竹轩一声大喝，一把将我推到了一边。我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地，整个衣服和头发上全都沾满了泥水。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我勉强用胳膊撑起身体，再睁开眼睛时，竹轩已经化身白泽的模样，和愤怒的嗔兽厮杀在一起了。
“快跑！我叫你们快跑，听不见吗！”白泽回过头大声嘶吼道，紧接着就是一刹那，嗔兽的利爪撕破了白泽一大块洁白的皮毛。
生平第一次，我感到了一股极端的无力感。不知所措，无所适从，就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即使天空下着暴雨，刚刚的封印又多少削弱了嗔兽的力量，可白泽和嗔兽的搏斗中，嗔兽却仍然拥有着压倒性的实力，让人简直惊叹这只野兽身上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力量。
“怎么办！这样下去竹轩会死的！”石一彤焦急的大喊起来，“他、他怎么能死呢！他还没有找到他爱的那个男孩啊！”
“与其说这个不如考虑一下我们几个人怎么办！”苏晓筠大声喊道，“要是再不想点办法，我们就是下一批被撕碎吃掉的人啊！”
第四十七章 成功封印
“那你说怎么办！”我看向苏晓筠大喊道。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快跑了！”苏晓筠拧起眉毛说道，“这样下去我们会是死路一条的！”
“不行！”我想也没想的就否决了苏晓筠的提议，“你们快跑，我不能走！我是唯一有可能封印它的人，我怎么能抛下竹轩一个人逃跑呢！”
“顾羽！你别傻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状况，怎么可能还有回天之力啊！”苏晓筠急得直跺脚，“快走啊！”
苏晓筠的话音刚落，搏斗中嗔兽那巨大的尾巴就向我们扫过来，险些把石一彤掀翻在地。
“苏女神说的对，这里太危险了！”于是石一彤也放弃了，踉跄了几步拽住我的胳膊，“我们还是走吧！”
“不行啊！”我内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我曾经窥探过竹轩的内心，因此我深深的知道，他有多么渴望找到烨的灵魂，多么渴望活下去。
那样温柔的少年，那样多情又认真的少年……怎么能现在死在一头妖兽的爪下呢！
可恶，要是温九柏在这里就好了！
“顾羽，小心！”苏晓筠一声惊呼，我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嗔兽竟然把目标转向了我这边，我吓了一大跳，用力往前一扑。要不是苏晓筠提醒，估计我现在早就被抓成筛子了。
嗔兽一看没能抓住我，恼怒的吼叫了一声，就又朝我扑过来。这连躲都躲不及了，我吓得浑身一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但利爪没有落到我的身上。我睁开眼睛一看，是白泽。鲜血淋漓的白泽奋不顾身的朝嗔兽扑过去，白泽的身上已经有了很多被嗔兽撕咬和抓出来的深深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滴下来染红了大地。
“碍事的废物！”嗔兽嘶吼着，再度转过头去，锋利的牙齿狠狠的撕咬着白泽。
“顾羽！”苏晓筠再度大喊起来，她的脸上挂着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痕，“快走吧！我们可以去龙宁寺找人来想办法！你还没看出来吗？我们再在这里呆下去也只是成为竹轩的累赘而已！”
苏晓筠说得没错……
弱小的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帮到竹轩，相反，竹轩还要为了保护我们而分神，不能集中注意力战斗。
真的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就在我站在原地犹豫不决的时候，嗔兽突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莫名其妙的，它刚刚还骁勇善战的脚步突然变得飘忽起来。本来处于战斗上风的它，好像突然走了神似的，突然对白泽停止了攻击。竹轩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巨大的身体立刻抓住机会扑了上去，袭击嗔兽的脖颈弱点处。
但奇怪的是，即使是这样，嗔兽也没有反击，而是痛苦的哀嚎着，无力的挣扎起来，脖颈处的皮毛生生被白泽给咬下来一大片。
拽着我的胳膊准备拉我逃跑的石一彤也愣住了，“它是怎么了？”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嗔兽挣扎起来，但它的动作就像无形之间被什么东西给束缚了似的，完全用不上力，只能徒劳的挣扎。
“顾羽，你又念什么咒语之类的了吗？”石一彤奇怪的看着我。
“我？不，不是我，我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我立刻摇了摇头，同时，一股说不出的直觉指引我转过头去，看向了力量来源的位置。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在离我们很远的山峰上，站着一个人。因为距离实在太远，所以根本什么也看不清，顶多能够分辨出那是一个人的影子而已。
“难道是，那边那个人？”我喃喃自语道。
“顾羽！你快看！嗔兽这家伙不行了！”石一彤兴奋的叫嚷起来，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果然，嗔兽此时已经被白泽按在了爪下，挣扎着没有任何反抗机会。
“顾羽！”这一声是竹轩的声音，我辨认出来了。
对了，如果是现在封印的话，一定能够成功！
“竹轩，坚持住！”我几乎是连跑带爬的向两头巨兽的方向跑去，然后捡起了之前被我掉在地上的青色折扇。说来也奇怪，就算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折扇也没有一丁点破损，扇面依旧像以前一样平滑。
“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急急如律令！”我用尽最大的力气喊道，青色的光芒重新从扇子里发出，束缚住了虚弱的嗔兽。这一次嗔兽没有挣扎的力气了，就算它再怎么努力，也没能从光芒的包裹中挣脱出来。
渐渐的，嗔兽的咆哮声越来越小，青色的光芒也越来越亮，最终光芒汇聚成了一个明亮的点，我们都纷纷遮住了眼睛。
很快，那个明亮的点就迅速灭了下去，只剩下轰隆作响的雷声和昏暗的天色。
“不要动！”
竹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人形，他顾不上自己的遍体鳞伤向我们跑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模样古怪的瓶子来，走到嗔兽消失的地方，将瓶子放在了地上。
接着我们就看到一股淡白色的烟雾从地面升起，并迅速的被吸入了那只模样古怪的瓶子里。
竹轩在烟雾完全吸入瓶中以后，迅速把瓶盖给盖了上去，然后送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
“好了，这样就是真正的封印完成了。这次我会把它看好，不让它再出来害人的。”
我们三个人也同时舒了一口气。
“封印了，真的给封印了啊！”石一彤笑起来，随手呼噜了一把湿透的头发。
“看来我们几个回去以后都得好好的洗一个热水澡啊。阿嚏！”苏晓筠打了个喷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竹轩看了看我们，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然后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
“哎！竹轩！”
“竹轩！”
“你没事吧？”
就这样，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但我们四个人还是成功的将食人的妖兽嗔兽给封印了起来。大暴雨没过多久就停了，我们三个人互相搀扶着竹轩，十分狼狈的回到了许应辰的小旅店。
本来我已经硬着头皮想好了无数种应对许老板质疑的答案了，但没想到这一次许老板竟然什么都没有询问，反而默默的把我们接进来，准备好医疗用品，像上次一样给竹轩包扎伤口，又给淋成落汤鸡似的我们放热水，让疲惫的我们早点休息。
“简直就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石一彤一屁股坐在了床上，面带倦色的说道，“我真的还以为我们会死在那里呢。”
“我也是。”我擦着头发坐在石一彤的身边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们最后竟然真的成功了。你没有受什么伤吧？”
“我没事，就是跑的时候摔了一跤，有点皮外伤而已。”石一彤大大咧咧的笑了笑，还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表示没事，“你呢？”
“差不多，都没有什么大事。多亏了竹轩一直在拼命保护我们，要是没有他，根本等不到封印的机会，我们就都落入嗔兽的肚子里了。”
石一彤听了以后又低下了脑袋，愁眉苦脸的看向我，“竹轩他……没事吧？”
“他不要紧的。”我摇摇头安慰石一彤道，“他和我们可不一样，你忘了他昨天受了那么重的伤，今天一早就不要紧了？”
“那倒也是……”石一彤嘟囔道，“那家伙跟我们又不一样，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吧。”
我看着石一彤担心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用胳膊肘了他一下，“你这次怎么这么关心他啊？不会是真的喜欢上了吧？”
“胡说什么呢，我心里只有苏女神一个人！”石一彤立刻梗起脖子否认。
“这话你跟我说没用，跟你的苏女神说去啊。”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拿这事调侃我！”石一彤推了我一把。
我笑着躲开，然后笑声在空气里弥漫了一会，就停了下来，又剩下冷冽的沉默。
“苏晓筠怎么样了，你问过她了吧？”我问道。
“嗯，我问了，她说不要紧。她现在正在竹轩的房间里和许老板一块照顾他呢。”石一彤点了点头，犹豫着说道，“还有……她看上去挺冷静的。”
“是啊，她一直都很冷静啊，比我们向想象中要坚强多了。”我轻笑道，“我觉得她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有时候比我们两个人还要强势。”
“谁说不是啊。”石一彤抱怨道，“我估计她才是我们这个小队的小队长。”
“她毕竟也经历了很多啊。你知道的，诅咒的事情，还有学校里的百鬼夜行……”我耸了耸肩。
“那你呢？”
石一彤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愣住了，没有反应过来。
“我什么？”
“你的经历啊。”石一彤认真的看向我，“你看，苏晓筠是因为她经历过可怕的诅咒。我也是因为爷爷的事情，才踏入这边这个世界的领域的。但我一直都挺好奇的，顾羽你是为了什么呢？我是说……好像你在遇到那个温九柏之前，并没有什么特别离奇的经历吧？”
我笑了笑，半分认真半分玩笑的说道，“谁说没有，遇上温九柏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离奇的了。”
第四十八章 庙会
石一彤很给我面子的干笑了两声，嘟囔道，“好吧，你说是就是吧。不过要是换成是我，我可不会因为一个陌生人就随便把自己置于危险当中。”
石一彤说得没错。我究竟是因为何种原因才心甘情愿的投身这个危险的世界，我自己也并不是很清楚。但是不可否认，打从遇到温九柏的那一刻起，我就被这种生活给彻底吸引住了。
危险，就像一团火焰。明知道靠得太近容易玉石俱焚，可还是克制不住自己接近它的冲动。
就像温九柏这个人一样，充满了神秘感和致命的吸引力。仔细想想看，我甚至完全不了解他，却总是义无反顾的听从他的命令，一头闯入那不知名的世界里。
“说起来，我们到这里几天了？”我突然问道。
“呃……三天了吧，要是算上路上的一天就应该是四天了。”石一彤想了想说道，担心起来，“说起来，除了周末以外，我们好像只请了两天的假吧？咱们好不容易弄完了，是不是该赶快回去了……”
已经四天了吗？
如果再算上之前我刻意疏离温九柏的一周的话，我已经差不多两周没有见到过温九柏了。
从上次半夜给他打了电话以后，他也一反常态的没有再跟我进行任何联络。这么说来的话……还是在回去之前给他打个电话比较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都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度过。后来，石一彤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呼噜打得震天响。而我漫无目的的刷着微博，直到下午五点钟左右，苏晓筠闯进了我们的房门。
“喂，你们俩干什么呢！”女王扬着下巴拍着门，睡得迷迷糊糊的石一彤一下子就被巨响给拍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石一彤吓得坐直身体，嘴角的口水都没有擦干净，“苏女神！你吓死我了！”
“你也真是心太大了吧，这种时候还能睡得跟猪似的，真是佩服你。”苏晓筠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了？你不用照顾竹轩了？”我也把手机收起来询问道。
“所以啊，我就是想跟你们说这件事的。”苏晓筠转过头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房间门外，“他醒了。”
我们这才看到，竹轩散乱着头发，身上带血的布衫已经换成了石一彤友情提供的宽大的白衬衫，他不好意思的冲我们笑了笑。
“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我和石一彤同时站了起来，并且松了一口气，“你没事了啊，太好了。”
“伤口已经不要紧了吗？”
“没事的。”竹轩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谢谢你们，把嗔兽封印了比什么都重要。今晚的庙会也能正常举办了。”
“你说什么话呢。”苏晓筠拍了竹轩的后背一下，“明明是你活着，我们大家都活着比较重要！”
苏晓筠果然还是那个苏晓筠，我和石一彤都笑了起来。
许应辰不久之后就给我们做好了晚饭，竹轩也换上了新的干净衣服，一切都恢复了平和，大家在饭桌上聊着一些有的没的话题。
许应辰始终没有问过我们外出究竟去干了什么，对此我很感激他对我们的体谅。
“对了啊，你们这些孩子们，晚上还想不想去逛庙会啊？”突如其来的，许应辰突然这样问道，“好像是晚上五点就开始了哦。”
我们几个都愣了一下，筷子停在半空。在经历所有这一切之后，我都不确定我还想不想去逛庙会了。
而和蔼热情的许大叔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你们要是想去啊，我正好可以捎你们一程。我表姐前天借我的车今天还回来了，我又刚好要去那附近买点东西，怎么样？你们要不要去？”
就在我们三个还在互相犹豫着眼神交流的时候，竹轩开口了。
“去吧。难得的机会为什么不去？”竹轩露出一个微笑，“庙会上说不定能买到一些新奇的玩意呢。”
“那你们呢？”许大叔又看向我们三个。
“去吧。”我点了点头，石一彤和苏晓筠也表示要去。
“是啊，难得的机会啊。”苏晓筠笑着，又小声的在我耳旁说道，“我们难得拯救了一次世界，总要看一眼被我们拯救了的世界吧。”
和我们想象的一样，庙会上的人并不是很多，商贩也稀稀落落的。大红的灯笼和精致的龙模型挂在树上，多多少少显得有点孤独落寞。而就算是逛庙会的游客们，笑容中都透露着些许的疲惫和恐惧，死亡的阴影仍然笼罩在叠翠山的人们头顶上盘旋着，挥之不去。
“可嗔兽已经被封印了啊，这些人们却还不知道，恐惧着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下一个人。”我感叹道，“难道我们不能想办法告诉他们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去告诉他们啊。”竹轩露出一个微笑，“就看他们会不会信了。”
“他们肯定不会相信的。”苏晓筠摇了摇头，遗憾的说道，“大部分的人不会相信是一头传说中的妖兽吃了人，我觉得他们更乐意相信是野兽袭击，或者谋杀案，或者什么政府的阴谋论。”
“人类怎么总是这么蠢。”石一彤咂舌道，“宁愿去相信什么政治阴谋论也不愿意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怎么搞得啊。”
“别这么说你的同族，石一彤。”竹轩似乎被石一彤的论调给逗笑了，“人类是一种很警觉的生物，他们很容易就能察觉到周围的危险，然后快速的让整个族群都融入警惕的气氛里。这只不过是生物本能而已，没什么蠢不蠢的。”
“不过危险都已经过去了对吧？叠翠山安全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妖怪出来吃人了，这些人大可以放心了嘛。”石一彤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可不一定。”竹轩给了我们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并且眯起了眼睛，神情严肃，“我觉得现在的情况，离‘安全’这个词差得太远了。他们现在保持恐惧和警惕是很聪明的行为。”
在石一彤和苏晓筠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的时候，我已经明白了竹轩的意思。
“山顶上的那个人，对吗？”
竹轩惊讶的看向我，“你也发现了？”
我点了点头，“虽然距离太远了，我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竹轩立即说道：“但这也说明了他的力量一定非常强大，不然不可能在那么远的地方影响到嗔兽。”
石一彤一头雾水的打断了我们，“等等，你们俩到底在说啥呢？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我们和嗔兽对决的时候，本来已经必死无疑了，对吧？”我只好耐心的跟两个人解释起来，“但不知道怎么的，嗔兽突然就像被什么力量所束缚住了一样，突然就动弹不能了，你还记得吧？”
石一彤拼命点头，“记得记得。我记得当时我还问你是不是你搞的鬼呢。”
我摇了摇头，“并不是我搞的鬼，我什么都没有做。是一个站在对面山峰上的人影。我看不清他的样子，甚至看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但我很确定有一股说不清的强大力量从那个方向传过来。”
“你真的有很强的灵视啊。”竹轩用一种类似敬佩的目光看着我，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所以你们是说，我们能成功把嗔兽封印起来，是因为有贵人相助？”苏晓筠惊讶的说道，“但是……谁会帮助我们呢？我还以为嗔兽的事情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呢。”
“你问错问题了苏女神。”石一彤摇了摇手指头，煞有介事的说道，“不是‘谁’的问题，而是‘为什么’的问题。为什么那个人要帮助我们？还有，如果他是友好的一方，又有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他一开始没有帮助我们阻止那个大家伙呢？一定要到最后一秒才露面，并且在事情结束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没错。”竹轩点点头赞同石一彤的观点，“我想了很久，为什么这个人要帮助我们封印嗔兽，但又像个隐形人一样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我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苏晓筠问道。
“那就是，今天帮助我们的这个人，就是始作俑者本人。”竹轩肯定的说道。
“你是说……解开嗔兽之前的封印，放他出来祸害吃人的人？”苏晓筠惊讶道。
“怎么会呢？”石一彤不解道，“他既然是始作俑者，又怎么会帮我们？”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玩得太大了。”我忍不住插嘴说道，“无论他最初的目的是什么，这个人是不希望看到我们死的。我们不能死，他不让我们死，所以在最后出手相助，让我们成功的封印了嗔兽。他拥有那么大的力量，肯定有能力制住那头妖兽，所以我怀疑，始作俑者也就是三十年前封印了它的那个道士。”
“那个道士？”苏晓筠惊讶道。
“那个总是无所不在的道士？”石一彤摸着下巴思考起来，然后惊恐的看向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们的推理还挺有道理的。”
第四十九章 告别
“我也是这么想的。”竹轩点了点头，认可了我的说法，“我们谁都不知道嗔兽被封印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会跑出来祸害人间。所以很有可能，那个幕后黑手的道士一直在操纵着这一切。”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几个人的行动，一直都被那个混蛋监视在眼里吗？”石一彤惊讶的说道。
“我不知道。不过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竹轩皱起眉来，“只是……我很奇怪。为什么他会这么做呢？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呢？”
“是啊。”苏晓筠也喃喃道，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起了自己身上的诅咒，“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难道只是为了好玩吗？”
“我觉得你们就算是站在这里想破脑袋想上一天也想不出来的。”石一彤放弃似的摆了摆手说道，“他都已经隐藏在幕后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这一次就被我们抓住把柄呢？”
“我。”我突然说道，看向其他三个人，“不是我们。他是冲着我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这样笃定的说出这句话来，只是一瞬间我对自己的这个答案无比的确信。
不过很快其他人就齐刷刷的向我投来疑惑的目光，然后我就陷入了一种解释不清的尴尬境地。
“呃……哈哈，我就是随便这么说说。”我尴尬的转移了话题，“对了，我们别光站在这里了。既然是来玩的，就逛一逛吧，像你说的，说不定能买到一些有趣的东西呢。”
我自顾自的哈哈笑着，率先往前走，“走吧走吧，我们去逛一逛。”
好在大家并没有多为难我。庙会上的商贩卖着一些纪念品和小吃，我们从入口一直逛到寺庙里面，但大家似乎都没有兴致买什么东西。
“我们快逛到头了。”苏晓筠开口问道，“一会要回去吗？”
“等等，我还有一个地方想去。”竹轩低声说道。
竹轩绕过了庙会最热闹的地方，而是改从小路抄过去，带着我们一路来到了寺庙的深处。在安静的月色中，我们看到庭院中心有一棵很大的菩提树，树上挂满了人们用以祈愿的红布条，数量之多，就算在晚上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了？”我察觉到竹轩眼神的不对劲，询问道。
“我想为烨祈愿一次。”竹轩喃喃的说道，“人类说，在一年一度的庙会上祈愿，愿望就一定能实现。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想试一次。”
“试试吧，说不定是真的呢。”苏晓筠建议道，“不过这么晚了，周围也没有和尚……我们上哪里去找红布呢？”
“哎，用这个吧。”石一彤灵机一动，卷起袖子，把手腕上系着的红绳解开，那块漂亮的玉石躺在了他的手心里。
“但这不是你爷爷的遗物……”我迟疑道。
“我爷爷的遗物又不止这一件，他老人家这辈子收集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多了去了。”石一彤大大咧咧的说道，“既然竹轩说这条手链是他对象的，那我怎么好意思还留在自己手上呢？”
说着，石一彤就伸出手，把手绳递给了竹轩。
但竹轩却并没有接过来，而是愣愣的看着手绳上的玉石，疑惑的挑起眉毛。
“这块玉石……它在发光。”竹轩喃喃的说道。
“是啊，因为现在是晚上嘛。”石一彤不以为然的说道，“它一到了晚上就会发光，又不像是那种廉价的夜光喷漆，特别好看，所以我奶奶才会给我当护身符戴着的。但我估计她老人家其实也一直都不知道这东西什么来头……”
竹轩在石一彤还絮絮叨叨的时候打断了他，接过他手里的手绳喃喃说道，“可是它之前从来不会发光啊。它就只是……一块很普通的玉石而已，我从没见它在夜里发过光啊。”
“什么？”石一彤傻眼了，吞吞吐吐的说道，“但是、但是，我从见到它的时候，它就是会发光的啊。”
“不，它不会发光的。”竹轩笃定的说道，又看了一眼手里的玉石，“我很确定。这就只是一块普通的玉石，只是烨的爷爷在他很小的时候，用很便宜的价格从市场上买给他的，不可能会在夜里发光的。除非……”
竹轩说到这里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怔在了原地，说不出话了。
“怎么了？”我追问道，“除非什么？”
“天哪，我怎么会没想到这种可能性！”竹轩突然兴奋的叫嚷起来，“当然了，就是这样！”
“什么？怎么了？”石一彤和苏晓筠两个人全都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除非什么？你刚刚说除非什么？”我也着急的追问道。
“除非，石头会发光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里面就住着烨的灵魂！”竹轩激动的喊起来。
“什么？”石一彤结结巴巴的说道，“但是、但是，怎么可能呢？”
“是有可能的！”竹轩兴奋的说道，“三十年前，我昏睡过去之前，我用我的力量给了烨的灵魂最后的生命力。如果这灵魂找到了寄宿的躯壳，他就能存活下来，你们还记得吗？”
我们几个立刻恍然大悟了。
“而当时离他最近的容器是什么？就是这块玉石！”竹轩晃了晃手中的手绳，简直乐开了花，“玉石本身就是通灵的，烨的灵魂在这里沉睡了三十余年。”
竹轩转头看向石一彤，“我知道为什么我一开始会把你认成烨了，就是因为它，玉石里沉睡着烨的灵魂，所以我才从你身上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石一彤目瞪口呆的看着竹轩，结结巴巴的说道，“那、那你要怎么办呢？再找一个别的人，把他的灵魂放进去吗？”
“不，那样做太不道德了，我永远也不会做那种事情的。”竹轩思考道，“但是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想出合适的方法的。”
说着，竹轩握紧了手里的玉石，转身就要向黑暗里走去。
我心里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叫住了他。
“竹轩，你要去哪里？”
竹轩回过头冲我们露出一个微笑，“去我来的地方、我走的地方以及我们所有人都终将归去的地方。”
“你要离开了，是吗？”苏晓筠敏锐的指出。
“不过不用担心嗔兽的事情，这一次我会把它带在身边，绝对会看管好的。”竹轩笑着说道，“我可不想再来一次这样的生死搏斗了。”
“但、但是……”石一彤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你就要这么走了？那我们怎么办啊？”
竹轩好笑的看着他，“你们？你们本来就有你们自己的生活，这一次我们只是因为有了同样的‘缘’，才能聚到一起。缘分尽的时候，自然也是我们分开的时候了。”
“怎么连你也喜欢讲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啊。”石一彤嘟囔道，“这一点倒是跟那个姓温的家伙一模一样。”
石一彤提到温九柏的时候我心底一紧，忽然想到了什么。
“等等，竹轩，在你走之前，能不能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竹轩笑眯眯的看向我。
“温九柏，你说你猜出他的身份了。”我问道，“是真的吗？”
“我有什么必要骗你啊？”竹轩笑道。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哪怕只是一个猜测也好。”我诚恳的说，“我真的已经被他的身份困扰很久了。”
竹轩似乎很无奈的看向了我，沉默了半天，叹了口气，“不，我不能。”
“为什么？”不止是我，连苏晓筠和石一彤都帮腔问道。
“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要靠你自己去发现的。”竹轩认真的说道，“森罗万象，每一个人，每一种妖怪，都结有各自的缘。如果缘分的细线不是靠自己去解开，那么你可能永远都发现不了其中的真谛。”
竹轩的话听得我稀里糊涂的，但我也知道了他是不打算告诉我了。我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
“不过如果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提示。”竹轩话锋一转说道。
“什么提示？”我精神一振，竖起耳朵。
竹轩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缓缓说道，“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于家室，我都攸昌。”
“你说什么？”石一彤茫然的看向竹轩，转头看向苏晓筠，“你听清楚了吗？”
苏晓筠同样露出了迷茫的神色。由于竹轩说的是古文，一遍听下来基本上什么也没听懂。
但竹轩却并不给我们追问的机会，在我们彼此茫然的时候，他就已经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入夜色之中了。
“哎”石一彤抬起手还想要叫住他，但我抓住他的手腕给压下来了。
“别喊了。”我轻声说道，“让他走吧。”
“可是，温九柏是什么人，他还是什么也没说清楚啊。”石一彤不甘心的说道。
“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我摇了摇头，“别管他了。”
就这样，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竹轩走出我们的视野，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消失在夜色中了。
第五十章 上路
这天晚上，我们花了最后的一晚住在许老板的小旅馆里，第二天一早，就连忙出发赶大巴，准备回到学校。
“苏女神！你倒是快一点啊！”石一彤着急的喊道，“再磨蹭就要赶不上车了！我还要回去上三四节的课呢！”
“等等啦！”苏晓筠慌忙从楼上跑下来，头发和衣服也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才打理好，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了来了，你们不要催了！”
“我的祖宗啊你总算下来了。”石一彤舒了一口气，拼命对苏晓筠招手，“快走快走！”
“等等！”苏晓筠又惊呼一声。
“你又忘记什么事了？”我颇为无奈的问道。
“咕噜！这几天我一直把咕噜寄养在许老板那里的！”苏晓筠说着又急匆匆的跑上了楼。看此情景我和石一彤都不约而同的发出不满的叹息声。
“看来咱们只能赶下一趟车了。”石一彤无奈的说道，“我的课也肯定是赶不上了。”
“算了，就由她去吧。”我笑道，“每次出门苏晓筠不花上几个钟头磨蹭是不可能的。”
“我就知道会这样。”石一彤嘟囔道，“所以我才提前请好三四节课的假了。”
“所以你们终于打算走了啊。”这个时候，许应辰老板笑眯眯的从楼梯里走了下来。
我们点了点头，对这位亲切和蔼的老板笑了笑。
“嗯，我们要回去了。谢谢老板这几天对我们的照顾。”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分内事嘛。”许老板优哉游哉的说道，“应该说，这段时间里你们对我照顾了不少啊。”
我和石一彤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理解许老板的意思。也就是这个时候，苏晓筠紧跟在许老板身后走了下来，怀里抱着我们熟悉的黑猫咕噜。
“对不起啊，差一点把你给忘记了。你要是不跟着我回学校的话，我可是会倒大霉的呢。”
“好了女神，咱们还走不走了啊。”石一彤抱怨道。这也怪不得他，鉴于从刚刚到现在，他背上一直背着最沉的行李。
“走了走了，对不起啊。”苏晓筠把咕噜放在地上，这只有灵性的猫就轻盈的跟在苏晓筠的脚边。
“这几天多有打扰了，许老板。”苏晓筠也对许老板露出一个笑容说道，“说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觉得您有点眼熟。”
许老板笑眯眯的说道，“哦？是吗？”
“就好像小时候见过您似的。不过这也不太可能吧。”苏晓筠笑道，“一定是因为您的笑容让我想起了我父亲，他就是个非常温柔又和蔼的人呢。”
“是这样吗？”许老板笑得更开心了，“那就太荣幸了。路上要注意安全啊。”
“好的，没问题！”
我们就这样离开了许应辰的小旅店。而我们所不知道的是，在我们走后，许应辰缓缓的从柜台前走了出来。
“你们几个这几天照顾了我，这话可是一点都没错呢。”许应辰面带微笑，喃喃自语的说着。
说着，许应辰走向一楼空旷的会客厅，那副风景山水画还孤零零的挂在墙壁上。他伸手将那幅画取了下来，放在了柜台上仔细的打量着。
“你还是不够强啊，本来以为你能拖得他们更久一点的。要是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一开始就不把你封印在画里，而是直接杀掉了。无用的东西啊。”
许应辰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窗外的天空，“不过……虽然时间紧了点，应该也来得及了吧。”
说完这句话。小旅店里突然凭空刮起一阵旋风。随后，原本是许应辰站着的地方，一片纸片做成的小人缓缓飘落下来，刚好落在了那副山水画上面。
大巴缓缓的开动了，我们三个人肩并肩坐在大巴的最后一排昏昏欲睡。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也变得昏昏沉沉的，原本晴朗的蓝天乌云密布，黑压压的云朵在无形之间施加着压力。
我迷迷糊糊之中感觉到肩膀被碰了一下，石一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顾羽，顾羽。”
“干嘛？”我睁开眼睛不满的看向石一彤，气他好端端的干嘛要打扰我清梦。
“你带没带卫生纸啊？”石一彤可怜兮兮的指了指他红彤彤的鼻子，吸了一下，“我觉得我好像感冒了。”
“不会吧，我和苏晓筠都没感冒，你这个看起来最五大三粗的人居然感冒了？”我一边调侃他，一边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叠餐巾纸递了过去。
“谢啦。”石一彤接过纸擤了擤鼻涕，而我闭目养神决定再眯一会的时候，石一彤又出声了。
“哎，顾羽，你刚刚好像掉了什么东西。”
“什么？”我睁开眼。
“地上，一张纸，好像是你刚刚掏兜的时候掉出来的。”石一彤指了指我的脚边，我低头一看，果然有一张发黄的纸片躺在我的脚边。
这是什么？我怎么不记得自己的口袋里装着这玩意？
我把纸片捡起来，展开一看，就愣住了。
这张纸片是一幅画，一只巨大的狐狸狰狞的咧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背后九条硕大的尾巴在风中狂舞。
我记得这幅画，这是之前我为了调查金华猫的事情，在石一彤爷爷的储物室里发现的，上面画着一只吓人的九尾狐。我当时不知道怎么的，就偷偷把画藏了起来，后来就完全忘记了这幅画的存在。
可它现在怎么会在我的口袋里呢？
我盯着这幅画愣得出神，突然想起了竹轩临别前说的那首短诗。
没错，那首诗我曾经在温九柏的古书上见到过。那是《吕氏春秋》中所记录的最早的，关于九尾狐的诗歌，“大禹涂山歌”。
绥绥白狐，九尾庞庞。
成于家室，我都攸昌。
不会吧。难道说……
就在这个时候，大巴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我的脑袋冷不防的就撞上了前面的座椅背上，虽然没有磕到，但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啊？”
“怎么了这是！”
看来被吓到的不止我一个人，一时间整个大巴上的乘客都抱怨了起来。石一彤和苏晓筠也被吓醒了，苏晓筠四处张望着，“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不知道，车子突然就停下来了。”我赶忙将九尾狐的画折起来放回口袋里，一边说道。
车上的乘客们窃窃私语的时候，司机站起来十分抱歉的说道。
“那个，各位乘客，实在是不好意思。雾实在是太大了，前面的路况一点都看不清楚。刚刚险些和对面一辆小轿车撞上，太危险了。这里离车站也不远了，就麻烦大家下车走吧。”
乘客们立刻一片怨声载道。
“怎么回事啊。”
“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呢？”
有雾？怎么会有雾呢？明明我们刚上车的时候天空还是一片晴朗啊。
我疑惑的站起来，靠近玻璃窗向外面看去。
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竟然包裹了厚厚的一层浓雾，能见度连五十米都不到，马路、行人、建筑什么都看不清，也难怪司机会在这里停车了。
不过凭借着对言城的熟悉，我们勉强能辨认出这里是离学校不远的街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司机大叔还在好脾气的跟各位乘客道歉，“雾太大了，为了各位的安全，麻烦下车步行吧。”
“怎么会起雾呢？”石一彤嘟囔着，跟着车上的队伍走下车，同样满脸疑惑的看着周围的浓雾，“刚刚天阴的那么厉害，我还以为是要下雨呢。这地方是什么鬼天气啊。”
“算了，反正离学校也不算很远了，我们就走回去吧。就当是锻炼身体了。对吧咕噜？”苏晓筠的心态倒是很乐观，她怀里的猫像是回应她似的叫了一声。
“算啦，女神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石一彤耸了耸肩。
但即使他们俩这样说，我的心里却始终紧紧的有一块疙瘩。我的直觉告诉我有哪里不对劲，可理智上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古怪的浓雾给我的感觉就像一块沉闷的大石头压在胸口，或是半夜里醒来却发现怎么也无法翻身的鬼压床，有一股说不清的诡异感觉。
“我们还要走多久啊？”石一彤的一句抱怨突然打破了安静的空气，“我肩膀都酸了。”
“着什么急啊，这段路也不是很近。雾又这么大，耐心点吧。”苏晓筠满不在乎的说道，顺便问了我一句，“几点了？”
“呃……”我看了一眼手机，“十一点半了。”
“我就说嘛，都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了，怪不得我的肚子一直在咕咕的叫。”石一彤撇了撇嘴说道。
“得了吧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苏晓筠刚扔出一句调侃，就皱起了眉头，“不过……已经十一点半了？我记得我们出门的时候是七点，发车时间是八点半，如果按正常时间算，我们应该是十点左右到言大。就算因为天气原因再耽误半个小时，十点半我们也应该下车了。”
“下车的时候我看过表，是十点二十。”石一彤说完以后，神情也变得不对劲了。
“那么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在这里走了一个多小时了。”苏晓筠的目光像一只鹰一样锐利，她停下脚步，望向四周的浓雾说道，“可是，走了这么久，你们看到过这条路有过分叉吗？”
第五十一章 鬼打墙
苏晓筠这么一说，我们都愣住了，转过头来看向这条绵延不绝的马路。
马路很宽阔，尽头一直延伸到浓雾里消失不见，我们始终是沿着马路旁边的方砖走的，但就像苏晓筠说的一样，我们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了，道路却始终是直着向前的，从来没有分叉过。
“而且，走了这么久，我们都没有看到人啊。刚刚和我们一起下车的那些乘客呢？”苏晓筠发出质疑声。
“都过了这么久了，肯定早都走完了，怎么可能还有跟我们一路的呢。”石一彤摇摇头，“你会不会是想太多了啊。”
“不可能。就算那些乘客走光了，我们怎么会在大路上也看不到一个行人呢？”苏晓筠反问道。
“呃……那个，可能是因为雾太大了，大家都不在这个时候出门了吧。再说了这是马路，行人本来就很少。”石一彤说得自己都心虚了起来。
“那你看，为什么这么宽的马路上面”苏晓筠转过头伸出一只手指了指马路，“连一辆经过的车辆都没有？”
我和石一彤都沉默了。浓雾中，我们站在一条宽阔却完全安静的马路旁，周围的能见度越来越低，而四周除了我们之外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就像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不会吧……”石一彤喃喃说道，“难道说，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可我只听说过在树林和墓地里鬼打墙的，还没听说过大白天的还能在马路上鬼打墙啊！”
“说到这个，你不觉得天空也变得越来越暗了吗？”苏晓筠突然说道。
我抬头望向天空，果然，刚刚就很厚重的乌云现在变得更加浓密了。不仅如此，在苏晓筠这句话说完没多久，天空就直劈下来一个响雷，打在了离我们很近的地方。
“哇啊！”石一彤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念叨着说道，“完了完了，可能真的要下雨啊，怎么会又下雾又下雨呢？”
石一彤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脸颊上落下了什么冰冷湿润的东西。果然下雨了吗？
“顾羽！”然而，苏晓筠突然盯着我的脸尖叫起来，表情十分的难看。
怎么了？难道是雨有什么不对劲的吗？我愣了一下，伸出手指抹了抹刚刚落在我脸上的那滴雨，然后我就怔住了。
指尖上是红色的液体……并且带有一丝奇异的粘稠感。
血。那不是雨，而是血。
还没等我混沌的大脑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雨就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瞬间，我们三个人的脸上、身上、衣服上就全被染红了。
“我的天哪！这是什么！”苏晓筠尖声叫喊起来，拼命的想擦去身上恶心的红色，却越擦越脏，因为天空中正不断的落下这血一样的红色雨点。
周围诡异的气氛越来越浓烈，就算我没有温九柏那样的洞察力，也能察觉到我们身处的环境已经不是正常的阳界了。
四周逐渐飘来一股腐臭的味道。苏晓筠和石一彤同时皱起了眉，只不过前者瞬间就露出了恐惧的神色，而后者却是不满的叫嚷起来。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突然会这么臭”
石一彤的话还没说完，我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石一彤呜呜了几声，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我们都看到，浓雾之中有几个模糊的鬼影一闪而过。随着鬼影的离去，那股**的臭味也消失不见了。
不一会，又有其他鬼影从我们身边掠过，带着一些奇怪的笑声和咕哝声，有的甚至擦着我们的衣角走了过去。我们三个人全身的汗毛的竖起来，浑身僵硬着站在原地没人敢动，可那些鬼影越来越多，我们的呼吸已经快要摒不住了。
就在这时，一只惨白的骷髅脑袋突然出现在视野里，发黄的牙齿上还带着粘稠的血迹。
“啊！！”石一彤没有忍住，大叫一声后退了好几步。
“石一彤！快回来！”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心想完了，这下我们绝对要被这些鬼影给分食了。
然而，在石一彤发出一声惨叫之后，我们却意外的发现周围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出现鬼影冲上来的情况，我们也没有被这些厉鬼分食。包括那个吓了我们一大跳的骷髅脑袋，也只是缓缓的把头缩了回去，继续走进浓雾里去了。
“奇怪……它们看不到我们吗？”石一彤大条的神经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好奇的走向那些鬼影。那些鬼影有的是摸不到的游魂，有的是惨白的骷髅或者腐烂的躯体，但无论石一彤怎么引起它们的注意，它们都像完全看不到似的，只是自顾自的往马路前面走着。
“看来是这样。”苏晓筠也走到石一彤的身边，嘀咕着，“这和百鬼夜行的时候不一样，这些都是鬼魂，是死掉的人。它们不仅看不到我们，而且还坚定的向着一个方向走。”
我皱起眉头看向那些游荡的黑影。我们三个站在它们的队伍中间就像是跑错片场的游客似的，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一阵奇异的芳香飘进了我的鼻子里。我奇怪的吸了吸鼻子说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香味？你鼻子失灵了吧。”石一彤皱着眉捏着鼻子摆手，“这里只有腐臭味，拿哪来的什么香味。”
石一彤说完这句话，那阵香味也消失掉了，只剩下刺鼻的腐臭味道了。
也许真的是我鼻子失灵了？
没等我思考清楚，苏晓筠就带头往前走了，她边走边说着。
“这地方很奇怪。我们会不会是不小心闯入了阴界的入口之类的？”
“有这个可能性啊。”石一彤看上去还是有点害怕，他咽了口口水，紧跟着苏晓筠走着，就差没拽住苏晓筠的衣角了，“呃……我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就经常跟我说，下大雾的天气很容易撞鬼。因为浓雾经常是连接阴阳两界的锁链。”
“说不通。”苏晓筠否决了石一彤的想法，她把自己的爱猫咕噜从地上抱起来。咕噜的身上也沾满了那红色的雨，红色和黑色把猫的毛弄得乱糟糟的。
老实说，我们现在都不太敢看彼此的脸，因为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那种红色的雨水，看上去阴森恐怖极了。
“为什么？”我问道。
“就算是浓雾是连接两界的链条，那一般也是在墓地里，而且是在深夜。我们从小听说过的鬼故事都是半夜幽静的小路上，或者坟地里撞鬼。哪有大白天就在马路上遇到这么多鬼魂的时候？”苏晓筠说道，“我们在大巴车上的时候还一切都正常，怎么会一下车来就不对劲了呢？”
“那我怎么知道啊。”石一彤嘟囔道，“它就是这么发生了呗！”
石一彤看上去有点自暴自弃，但我和苏晓筠的状态也没有好到哪去。
“问题不是它怎么发生的。”我停下了脚步不耐烦的说道，抬手抹了一把粘在一起的刘海，结果弄得满手鲜红，“问题是，什么时候？”
石一彤和苏晓筠也同时停下脚步看向我，眼神里带着疑惑。
“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陷入这样的僵局的？”我一字一顿的说道，“要知道，我们刚下大巴车的时候都一切正常。我们还认得这附近的路，我们三个都很清楚去学校应该怎么走，对吧？”
苏晓筠点了点头。
“我记得我们前一段时间还有说有笑的，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开始觉得不对劲的了？”我目光锐利的扫过四周的一切，“而且，我们一旦开始觉得不对劲，这阵雾就变浓了。苏晓筠一说天色变暗，就一个闷雷打下来了。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当然很奇怪了，你说说看这周围有哪里不奇怪？”石一彤嘟囔道。
“不对，他说的不是这个。”苏晓筠逐渐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这一切和我们经历过的事情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石一彤更糊涂了，“什么不太一样？说得好像你们两个人都经历过大马路上的鬼打墙似的。”
“就是因为我们没有经历过！”苏晓筠坚定的说道，“没有人经历过！所以顾羽才觉得”
苏晓筠说了一半，突然被石一彤惊恐的打断了。
“苏女神！你快看我们周围！”
我和苏晓筠同时转头，然后看到了能把人吓出魂的一幕。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身边所有的鬼魂都停下了脚步，它们不再继续往前走了，而是全部围了过来，静止不动，却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看。几十个……不，可能有上百个鬼魂和腐烂的尸体，全都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盯着我们。
“天哪，什么时候……”苏晓筠喃喃出口，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就在同时，僵尸们全部向前踏了一步。苏晓筠尖叫一声，吓得我们魂都快飞出去了。
“不能动！”石一彤大喊道，“我们只要一动它们就会逼过来！”
第五十二章 一片废墟
“没错但是我们如果呆在这里不动也是死路一条啊！”苏晓筠尖叫道，“就算我知道这是在做梦也一样！”
“什么？”石一彤惊讶的望向苏晓筠，“你刚刚说什么？做梦？”
“没错，我们在做梦！”我一边努力保持着身体不动，一边大声喊道，“大白天里不可能会在这么宽的大马路上撞鬼的，雾也不可能和雨一起下，更不用说有这么多不明来历的鬼影了！”
“但是但是但是，要是我们在梦里死了，现实会怎么样啊？”石一彤惊恐得喊破了音。
“会在现实中醒来吧！”一只骷髅的手向苏晓筠伸过来，她吓得尖叫一声带着哭腔吼道。
“可是也有说法说在梦里死去就再也不会在现实中醒过来了！”我大声喊道。
现在就算我们一动也不动，那些散发着恶臭的僵尸还是一步一步的朝我们逼近过来，有的还伸出了尖利的骨手企图抓破我们的皮肤。
“我也不知道啊！”苏晓筠崩溃的尖叫道，“但我们现在应该也别无选择了吧！死就死吧！”
无数鬼魂和僵尸伸着可怖的鬼手向我们袭来，在尖叫声中，它们刺穿了我们的心脏，一拥而上的分食了我们的尸体……
“啊！！！”
我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或者说……是被苏晓筠的尖叫声吓醒了过来。女王不愧是女王，尖叫的分贝也是最吓人的。就连被她抱在怀里的咕噜都被她突然发出的声音给吓了一大跳，“喵”的叫了一声就飞快的蹿到了座位底下。
我眨了眨眼，才发现我们三个仍然坐在大巴车的最后一排上，大巴车正缓缓的前行着，而因为苏晓筠刚刚的那一声尖叫，前排所有人全都回过头来盯着我们看，还有人暗骂我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懂礼貌”。
苏晓筠喘息着，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身处何方，然后尴尬的跟车上的乘客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做了噩梦，不好意思……”
我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餐巾纸递给了苏晓筠，低声问，“你没事吧？”
苏晓筠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接过纸巾摇了摇头，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石一彤这小子是最晚醒过来的，不知道和他那面条一样长的反射弧有没有关系。他一醒来就开始吱哇乱叫，幸亏我及时捂住了他的嘴，然后他就拿瞪得像铜铃一样大的眼睛看着我，半天才回到现实。
“我们还在大巴上？”他扒开我的手问。
“对。而且似乎还没到站。”我点点头，望向车窗外。大巴平缓的在马路上行驶着，窗外既没有乌云密布，也没有浓雾迷蒙，天空湛蓝云朵洁白，一点也没有之前梦中的诡异。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十点零五分，大巴马上就要到站了。
“所以我们刚刚经历的那一切，真的是做梦？”石一彤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可是怎么可能三个人同时做一个梦呢？”
“我也不知道。但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低声说道。
“言城大学已经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排好队伍，从后门下车。”大巴上的电子女声不带感情的说道，大巴车缓缓停下，车门开启，我们顺着人流走下了车。
外面是我们熟悉的言大车站，天气很好，四周也没有冒出奇怪的雾来。一切都很正常，车辆和行人也都在我们身边经过，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的心底那股诡异的预感还是没有消除下去。
“好了，既然只是梦的话就不要在意了。”石一彤大大咧咧的似乎完全没有在意，“我们还是赶紧回学校去吧，要是回去晚了我们班那个老师肯定又要叨叨了。”
“对啊。”苏晓筠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们还是赶快回去吧。”
我也点了点头，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虽然那个梦的内容真的很诡异，但我们也不得不暂时把这种感觉压回心底，回到正常的生活节奏里。
“师傅，去言城大学。”我坐到出租车的副驾驶座上说道。
“言城大学？”司机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师傅，他似乎很奇怪的样子，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们说的是那个老言城大学吗？”
“言城大学就是言城大学啊。”苏晓筠奇怪的问道，“言城难道还有第二所大学吗？”
“呃……那倒是没有了。”
“那就快走吧。”我催促道。
司机师傅没再问什么，发动汽车向目的地开去了。苏晓筠和石一彤还在后排讨论着课程和老师一类的，就像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似的。
“……你们专业的作业肯定很少，你不知道我们学工程的，每天除了要交作业，还要画设计图。我从小美术就不好，每次设计图我都画得特别烂。然后我们设计老师每次都把我骂的狗血喷头的。”石一彤愁眉苦脸的说道，“老实说真不想回去见到他。”
“你这算什么啦，我们班的作业才多。而且作业不算什么，天天要背课文背概念才是最要命的。不过我还可以啦。”苏晓筠得意的看了我一眼，“因为每次都有顾羽给我垫底嘛。”
“喂，哪有垫底那么夸张啦！”我不满的回过头，惹得两个人笑了起来。
没过多久，出租车就停了下来，司机冲我转过头，“到了。”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向窗外。窗外根本没有什么大学校门，而是一片乱石和废弃的老旧建筑，孤零零的立成一片，墙壁上还爬满了一些寄生的藤蔓植物。
“到了？不对吧，我说的是言城大学。”我奇怪的说道。
“所以我才又问了你们一遍啊，你们说言城大学，那就是这里没错了啊。”司机师傅感到更奇怪了，“所以我才说，是不是你们搞错了。”
“不，我们没有搞错啊！”我惊讶的问道，“我们要去的是言城大学，那是一所大学不是废弃的楼群。”
“可这里就是言城大学的旧址啊。”师傅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言城确实只有这么一所大学……不过，它早就已经废弃了啊。”
“顾羽，等等。”苏晓筠声音颤抖的打断了我，“我觉得……这里可能真的是言城大学。”
“你们说什么？”石一彤大吃一惊。
我们从出租车上跳下来，跑到那片废墟前面一看。
苏晓筠说的是真的，学校的位置还是这里，只是校门已经残破不堪，里面快要倒塌的废墟建筑物勉强能够认得出那是言大的教学楼。从建筑物的损坏程度上来看，这里应该至少已经废弃了五年以上才对。
“这不可能啊！”石一彤转过身质问那位出租车司机，“师傅，现在是什么时间？”
“呃，呃……上午十一点啊。”司机师傅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回答道。
“不对，我问的是哪一年？”石一彤扒住出租车的车窗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哪一年？呃、呃……2016年啊。”司机莫名其妙的答道。
“时间没有变化啊。”石一彤喃喃的说道，“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四天前还在这里上学呢！”
司机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我们，“四天前还在这里上学，你们脑子有毛病吧！言大六七年前就废弃了！”
我们愣愣的看着司机，而司机似乎真的是把我们当成了无理取闹的疯子，慌忙缩进车里摇上车窗，连车费都没要，就直接从这里开走了。
“我、我不明白啊！”石一彤有些崩溃的抓了抓头发，“现在我们总不是在做梦了吧！怎么， 会这样呢？2016年，今年是2016年啊！还是说，我们之前几个月的大学生活都是在做梦吗？”
“石一彤！你冷静一点行不行！”苏晓筠不客气的打了石一彤的后脑勺一下。
“这种情况下你叫我怎么冷静啊！”石一彤抓狂道。
“冷静不下来也得冷静！”我大吼了一声，把另外两个人都吓到了，全都噤声看向了我。
比起学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更关心的其实是学校后山的老宅怎么样了。
温九柏还在吗？如果他在学校又怎么可能让这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不对，如果说这所学校根本就没存在过，那我怎么可能会来这里上学？又怎么可能会遇到温九柏？
最坏的情况莫过于……温九柏根本就不存在，我和他的相遇，只不过是一场梦……
不行！不可能，不能胡思乱想了！我比任何都要清楚温九柏是真实存在着的！
“石一彤，苏晓筠，能麻烦你们去学校里面看看吗？说不定能够找到一些线索！”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恳求道，“我必须要去后山看一看，我不知道温九柏怎么样了。”
“好，没问题。”苏晓筠看样子也冷静下来了，她点点头答应下来，“我和石一彤去学校里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了解情况的人问一问。你去老宅吧，但是一定要小心。万一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赶快给我们打电话！”
“好，没问题。谢谢你们。”我握了握口袋里的手机，真诚的说道。
“好了，别嗦了，快去吧！”石一彤拍了我一把，我点了点头，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向着学校后山跑去。
第五十三章 温九柏的死亡
我心急如焚，拿出最快的速度顺着后山往我熟悉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拿出手机拨打温九柏的号码，然而无论怎么打，那头传来的都是无穷无尽的忙音，和“你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在路途中，我已经能很明显的感觉到这条熟悉的路也不那么熟悉了。
原本靠着学校的小马路变成了破破烂烂的土路，四周也长满了干枯的野草。我顺着小马路穿过去，来到老宅附近。好在，那片长得有腰高的野草还在，我急忙穿过野草地，远远的就看到了老宅的影子。
老宅还在！而且从外表看来，和我熟悉的宅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老宅的门前，刚要伸手推门，就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老宅的门从来都不虚掩着。要么是大门紧闭，怎么推都推不开，要么就是我一站在门口木门就会自己开启，还从来没有过木门虚掩的情况。
我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连忙将木门推开了。然后很快，我的预感实现了。
院子里一片荒芜，记忆里的四季长春和鲜艳的花花草草全都不见了，植物们歪歪斜斜的倒着，全都枯萎了，甚至有的已经腐烂在了泥土里。而整个庭院里连一点人的气息都没有。
更奇怪的是，这个时候却有一阵奇异的香味掠过我的鼻腔。可院子里所有的植物都枯萎了，这阵似曾相识的气息又是从何而来的？
我没时间思考那么多了，飞快的跑过那些枯萎的植物，穿过院子，来到主屋，一推开门，就被惊呆了。
屋子里凌乱不堪，就像刚遭遇了抢劫似的。家具掀翻的掀翻，砸烂的砸烂，就连温九柏平时最宝贝的那些古书，都散落一摊，随意的丢弃在地上，和花瓶的碎片、镜子的残骸堆在了一起。
简直一片狼藉。
不仅如此，我还在这些碎片的残骸上发现了暗红色的痕迹。
血……我忍住了想要摸自己脸的冲动，那个梦里，漫天的血红色的雨。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冰冷的感觉从头传到脚，我连自己的心跳都感觉不到了。
“温九柏！温九柏！”我开始发疯一样大声呼喊道，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虽然我内心深处已经明白温九柏根本不可能在这里了，但我还是不死心的大声呼喊着。
“温九柏！你在不在？快出来！温九柏！”
求你了，回答我一声。无论是谁都好，有一个活人能回答我一下就好！
“顾羽……”
突然之间，一个微弱沉闷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我打了个激灵，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过了身。
“谁？是谁？再回答我一下！”
“顾羽……我在这里！”
声音又比刚刚要大了一些，这一次我听出声音的主人来了。是我熟悉的那只白色的蠢黄鼠狼！
“白！是你吗，白？你在哪里？”
“白痴啊你，就在你的脚边！”
我这才往自己的脚下看去。在我站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个大衣柜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隐隐约约能看出好像有什么白色的东西被压在了底下。
“白，你被压在里面了吗？”我吃了一惊，连忙蹲下身看向衣柜的缝隙。
白果然被衣柜给压住了，尾巴和一只脚正好被压在重物下，动弹不能。血染红了白色的皮毛，看上去十分可怜。
“你等一下，马上就救你出来。”我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把衣柜往上推去。我的力气不是很大，但这一回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把柜子抬起了一道缝隙来。
白的影子一晃，很快就从衣柜底下跑了出来。巨大的衣柜跌回了原处，发出了一声闷响，掀起一股呛人的烟尘。
“白，你没事吧？”我立刻蹲下来查看白的伤势。
白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平常向来被他精心呵护的毛皮此时又乱又脏，上面还掺杂着斑驳的血迹。他的一条腿受伤了，完全动不了，尾巴也被衣柜砸出了伤口，没精打采的歪在一边。
“还好，姑且算是活下来了。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白冲我挤出一个微笑说道。
“说什么傻话呢。你在这等着，我给你找东西包扎一些。”说着我站起来，迈过乱七八糟的杂物费力的走进里屋。好在，温九柏平日里准备的草药和一些急救用品还在原地放着。我把那个小木箱搬过来，刚把盖子打开准备拿绷带出来，白却剧烈的颤抖了一下，往后瑟缩了一下。
“把它拿出去！”白大喊道。
“什么？”我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符咒，箱子里有符咒！”白脸上难看的喊道。
我一低头，这才看到木箱的角落里还躺着几张泛黄老旧的符纸。我连忙把符纸拿出来，用力撕碎了，白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
“笨蛋！拿着符纸靠近受伤的我，你是何居心啊！”白不满的嚷嚷道。
“是啊，准备把你杀了剥皮，做成貂皮大衣来着。”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从木箱里取出了绷带和伤药，“我看你这么能嚷嚷，看来伤口就算不包扎也没问题了。”
“你说什么呢小子！”
“不过，以前我怎么没见你对符纸之类的东西反应这么强烈？”我把白受伤的那只爪子拿过来，小心的上药和包扎。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受伤了，仅剩的妖力也被剥夺了。”白看了我一眼，没有受伤的那只爪子突然搭在了我的膝盖上。我意外的在兽瞳里发现了悲伤和恳切。
“顾羽，还好你回来了！你一定要救救温先生啊！”
听到“温先生”这三个字，我心里咯噔一声，连手上的动作都下意思的一紧，不知道有没有勒到白的伤口。
“温九柏在哪？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老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连珠炮一般的问道。
白摇了摇头，表情凝重又悲伤。
“灰衣人……有灰衣人把他带走了。”
“什么？灰衣人？”我一头雾水，“什么灰衣人？”
“就是，一群穿着灰色道袍的人！”白抓狂的说道，“他们把温九柏带走了，还施了奇怪的法术，然后把宅子弄成这样，哎呀……”
“等等，你慢一点说。”虽然我比白还要心急如焚，但还是强压下混乱的内心，“从头开始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绝望的看向我，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这几天我很少在老宅里呆着，我发现了后山的小树林里有一个废弃的祠堂，经常有一些小妖怪聚集在那里，我跟着它们就能找到藏着好酒的人家……”
“说白了你就是想偷酒喝，跳过这段，说重点。”我没好气的说道。
“好吧好吧，所以昨天，我酒足饭饱以后，想着好久没有来温先生这里了，就抱着半瓶酒跑来老宅了，但是却没想到……老宅的房门大开着，院子里黑压压的站着许多穿着灰色道袍的人。”
“灰色道袍？是道士吗？”我追问道。
“我觉得应该是……大概有十几个人的样子，他们手里都有法器，每样法器上都沾着血。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冷漠，我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冷冰冰的物件一样。”
白说到一半，舔了舔自己腿上的伤口，深吸了一口气，“我走进去的一刹那，就能感觉到一股很强烈的法力，一瞬间就剥夺了我仅剩的妖力，那真的是很可怕的力量。他们恐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就对老宅设下了结界，所以我进来的时候连一丁点感觉都没有，那群人简直就像鬼魅一样。”
“然后呢？”我追问道。
“然后……我看到了温九柏。”白突然一副说不下去的样子，眼睛里倒映出了深深的恐惧，“我看到……”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我急得恨不得把话语从白的肚子里倒出来。
“我看到温九柏他，被那群道士给拖了出来。”
我大脑一时空白，“拖出来？”
“我虽然没有跑过去，但妖怪之间有妖气的感应。那个时候，温九柏躺在地上，身上连一点气息都没有。”白闭上了眼睛，“抱歉，但是，温九柏被他们给杀死了。这一点我很确定。”
白的声音像一块巨石，“轰隆”一声把我砸了个七荤八素，我忍不住伸手揪住了白的皮毛质问道，“怎么可能！温九柏不可能被人杀死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你先别激动，疼疼疼，你扯到我的伤口了！”白对我露出了獠牙，我这才慌忙放开了他。
“我说了，根本用不着靠近，我们就能感应得到。妖怪存活的证明就是他们毕生修炼所得的力量与气息，也就是妖气。如果妖气消失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存活下来了，那群道士也明白这个道理。”白的眼睛瞪着我，依然威胁的呲着牙，“那种情况下，我根本就无法靠近温九柏。其中一个道士也很快就发现了我，要不是因为大衣柜倒下来压住了我的身体，让那个道士没法对我动手，你过来看到的就是一具雪貂腐臭的尸体了！”
第五十四章 混乱的时间
我僵在原地，喃喃道，“可是，怎么可能呢……那可是温九柏啊，你真的确定吗？”
“我不知道那家伙在你的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但他并不是全知全能，也只不过是一只被封印着力量的妖怪罢了。”白低声说道。
“被封印？”我更加疑惑了，过量的信息在大脑里翻杂着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为什么说他被封印？”
白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摆了摆爪子搪塞过去，“呃，没什么，你就当没听到吧。”
“白！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成傻子看！”一股怒火从胸中涌出，我愤怒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温九柏他是九尾妖狐，对吗？”
“是又不是又能怎么样呢？”白恼怒的看着我，“重要的是他已经被图谋不轨的人给害死了，而原因都是你！”
“我？明明是你没有尽到义务，整天溜出去偷酒喝！”我拔高了声音。
“那你又怎么样呢！”白不客气的反驳道，“你应该在这里的时候，不是偷偷跑出去调查他的身份了吗？”
“我……”我被白的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温九柏的身上连一丝挣扎的痕迹都没有，他是自愿的！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可能会手无缚鸡之力的被杀死呢！”白对着我露出了尖利的獠牙。
“你在胡说什么！那怎么可能！”我反驳道。
“在你回来之前，我和温九柏都以为你死掉了啊！”白难过的哭喊起来。
我听到这句话时脑子一下卡壳了，我停下来看向白，试图把他刚刚这段话给梳理清楚，“你等等，你们以为我死掉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有脸这么说！”白的声音更尖利了，“你已经有六年没有任何音信了啊！温九柏从来没有停止过寻找你，就算他也清楚你很可能不在人世了，他也在默默的等着，哪怕等到你的来世也好！”
“等……六年？”我的脑子里已经变得一团乱麻了，我抬起手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说道，“等等，你看我，我的脸像是六年以后的样子吗？”
“这我怎么知道啊！”白不满的说道，“人类的容貌变化我一向都弄不清楚！”
“不，我是说真的。”我蹲下身来把脸靠近白，指了指自己的脸蛋，“你仔细看看，你觉得我有什么变化吗？”
白狐疑的凑了过来，不确定的摇了摇头，“好像……没什么变化嘛。”
“没有变化就对了！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六年后！”我气急败坏的说道，“我只不过是去了一趟叠翠山，去的第二天还跟温九柏通过电话！从我离开言大到现在也不过四天的时间罢了，怎么可能会相隔六年！”
“可是，可是……”白也结巴起来，“可你说的事情就是六年前的事情啊！你说的那通电话是你和温九柏的最后一次通话，从那之后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你了！你来的时候难道没注意过吗？言城大学已经废弃了，那就是因为温九柏把学校翻了个底朝天想要找到你的踪迹。”
“但是时间不对啊。”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大脑一片乱麻，“现在是2016年，时间没有任何问题啊，我不明白……”
“难道你是说，时间线被人扰乱了？”白敏感的提出来。
“对，没错，就是这个！”白的话提醒了我，我立刻赞同道，“有人扰乱了时间线……这个真的能做得到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应该很难吧。”白认真的思索道，“必须要利用阴阳两界时空的裂缝，那得需要非常强大的妖力或者法力才能做得到。”
“可是、可是……”我震惊的看向白，“如果连时间都能改变的话，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到的吗？”
“并不是改变时间，顾羽，你理解错了。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改变时间的，所能做得只不过是扰乱时间线，做出好似时间被改变了似的假象，但本质也和结界没什么不同。”白目光灼灼的看向我，“你现在所看到和感受到的都只是假象而已，肯定是有方法解除这一切的。”
“你说得倒是轻巧，怎么解除，靠我自己吗？你当我是什么人啊，我既不是除妖师也不是道士，只是个十八岁的大学生而已！”我有些崩溃的说道，“要说有什么人能解除困境的话，那也肯定是温九柏。但你刚刚说，你说温九柏已经……”
“顾羽，冷静一点，要是连你都冷静不下来，温九柏又该靠谁啊！”白对我吼道，再度露出獠牙。
他说什么？
对了，白刚看到我的时候也说了，他说什么来着……
你一定要救救温先生啊！
“等等，”我迟疑道，“可是你说，温九柏已经死了。但你却让我去救救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你这人类的笨蛋脑子！”白气得跳起来打了我一下，“如果死亡就是结束的话，那你目前为止遇到的那些鬼魂怨灵都算什么啊！”
对啊！
我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差点跳起来。死亡向来都不是结束，而是一切的开始。如果没有死后的世界，我最初也不会遇到灵异事件，自然也不会认识温九柏了。
“这就对了嘛。小子，找到他然后亲自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吧。”白懒洋洋的眯起了眼睛。
“不过温九柏是你一样是妖怪吧？妖怪在死后也会有灵魂吗？”我疑惑道。
“‘妖怪’对我们这类其实并不算是很贴切的叫法。正确的用词应该是‘精怪’才对。”白舔了舔爪子，严肃的说道。
“雪貂、美女蛇，或者是你曾经见过的金华猫，我们都是有着原型和本体的。就算失去所有的妖力，像我一样，最惨也不过是回到原来的身体里，不会灰飞烟灭。而一些人心滋生出的邪物，比如魍魉和寄生魂，它们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而温先生他又不太一样了。”白思考着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的精气，或者说灵魂，应该会去往地府，因为那是唯一可以对灵魂做出审判的地方……哎，顾羽，等等，我还没说完呢，你干什么去！”
我根本没有仔细听白说了些什么，就拔腿往外面跑。原因和理由根本不重要，此时此刻，我只需要知道温九柏身在何处就够了。
“喂！你知道怎么去吗！”白在我身后气急败坏的喊道。
“不知道！”我一边跑一边回过头喊道，“但是我知道一个地方肯定会有线索！”
虽然我知道把白一个人扔在宅子里似乎不太厚道，但救人心切的我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我顺着曾经熟悉、如今陌生的道路奔跑着，没错，我还记得那个地方，如果我幸运的话……
我一直跑到了锦华路的路尽头，站在灰色的墙壁前大口的喘着粗气。
那条长满青苔的小巷子没有出现，我焦急的在墙壁前徘徊着，大声呼喊。
“猫老板！猫老板！”我一边大叫，一边用手拍着墙壁，“让我进去吧，求你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然而，长久的寂静让我害怕起来。无论我怎么拍打墙壁，大喊，甚至用脚踹无辜的墙，这个死胡同就像在嘲笑着我似的，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说……猫老板的铺子也已经不在这里了吗？还是说阴阳两界的入口已经封闭了吗？
我靠在墙壁上坐了下来，喘息着平复呼吸，心里充满了绝望。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温九柏会被人攻击，为什么学校会变成一副废弃的模样？不，那些都不重要。
在我离开言大以后，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始终隐匿在幕后的诡异道士是谁？有什么目的？
我还没能够窥见整个事件的冰山一角，还完全被蒙在鼓里，一切就已经要结束了吗？这怎么可能叫人甘心！
就在我懊恼的坐在地上，抓狂的揪着自己的头发时，我背后靠着的墙壁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导致我一个不平衡，直接躺在了地上。
一张猫脸出现在了我的头顶上，带着一副苦恼的表情徐徐的说道，“哎呀哎呀，真是不省心的客人啊。不是很早以前就说过了吗，小店要到黄昏时分才开门营业呢，现在才……”
猫老板的话说了一半就顿住了，那双莹绿色的猫瞳和我的四目相对。
“哎呀呀，您不是那位人类客人吗？在小店门口大嚷大叫的，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一个激灵跳起来，差点撞到猫老板的鼻子。
“有！有事情！是很重要的事情！”
没想到猫老板却一副十分了然的表情，“您该不会是为了那位老友的事情前来的吧？”
老友？对了，温九柏曾经说过，猫老板是他的朋友。他们彼此之间还互相帮过忙。
猫老板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过身去，对我招了招手，“既然如此的话，小店就只能破例提前营业一次了。跟我来吧。”
第五十五章 陷落
我将信将疑的跟在猫老板的身后往前走着。巷子里的这条小路和我上一次来时不一样了，道路变得阴暗且狭窄，我几乎是摸着墙壁在走，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可听猫老板的脚步声却是沉稳有力，没有丝毫迟疑。我只好咽下心中的忐忑，紧跟在他的身后向前走着。
渐渐的，狭窄的巷子变宽了，前方逐渐出现了幽蓝色的亮光，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团团微弱的火苗漂浮在空气中。
“这是什么……”我不禁呢喃出声。
“是鬼火啊。”一直沉默不语的猫老板突然徐徐的开口说道，把我给吓了一跳。
“鬼、鬼火？”我结结巴巴的问道。
“人的灵魂在燃烧，飘荡在空气中就变成了鬼火。要是再走近一点，还能听到它们的尖叫呢。”猫老板面不改色的说道，继续往前走着，“最好还是不要靠近它们比较好哦。”
我有一肚子的疑问，可不知怎的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好奇的看向那些蓝色的鬼火，它们就像普通的火焰一样飘在空中，安静的燃烧着。
“猫老板……”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这真的是去面馆的路吗？为什么跟上次……”
“哦呀，我可没有说是要去面馆啊。”猫老板笑眯眯的说道。
“什么？”我情不自禁的停下了脚步，“那我们要去哪里？”
“这个嘛，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的。”猫老板还是云淡风轻的说道，脚步并没有放慢下来。
“我想知道。”我警惕的说道。
“不过，就算我没有说明目的地，你不是也跟过来了吗？”猫老板转过身，对我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没错……就算猫老板没有说，我也差不多知道他准备带我去哪里了。我点了点头，跟上了猫老板的步伐。
越向前走，黑暗就越浓密，但幽蓝色的鬼火也就越多，像一盏盏小灯笼似的，为我们照亮了前进的路。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鬼火呢？”我环顾着四周喃喃道。
“别担心，它们不会烧到你的衣角的。”猫老板笑着打趣道。
“呃，我倒不是担心那个……”
“风云有变啊。”猫老板不知道是在回答我，还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灵魂在哭泣，在燃烧自己。阴阳的平衡遭到了波动，可怜了这些无辜的灵魂啊。”
“猫老板，温九柏他”我忍不住脱口而出，却被猫老板竖起的手指给打断了。
“嘘，不可说，不可说。”猫老板摇了摇头，“汝结下的缘，要汝亲自去破才可以。天机不可泄露，这前方的道路，还需要你自己去探求才可以。”
我越听越有些恼怒了。无论是猫老板，还是白，甚至是竹轩，仿佛都知道着事情的真相，被蒙在鼓里的，始终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那什么所谓的缘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我皱起了眉，忍不住拔高声音，“比人命还重要，比失去朋友还重要吗？”
“人类之子啊，别那么心急。”不管我说什么，猫老板都还是那一副笑眯眯的面孔，“在这个世界上，万事万物都是有因果相连的。缘是万物的缘，或生或死，或离或散，一切都是有着联系的。”
我听得糊里糊涂，更加烦躁了，“我当然知道都是有联系的，但我也不关心有什么联系，我只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幅样子？还有温九柏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会有人袭击他？我”
猫老板再度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摇了摇头，“不要太相信眼前事物了，眼睛有时候会蒙蔽你的思考，会让你分不清身在何处。事实究竟如何，还要靠你自己去分辨。我帮不了你。”
我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心里明白此时我是谁都靠不上了。
“好吧，就算你们全都选择冷眼旁观，我一个人也能找到他！”我怒气冲冲的说道，“你只要告诉我要怎么走就可以了！”
猫老板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我。他毛茸茸的猫爪一挥，四周漂浮着的鬼火就聚了过来，照亮了我们面前的路。
我立刻被惊吓出一身冷汗，因为鬼火一照过来，我才发现我的脚下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要是我刚刚稍微往前走一点，现在就已经掉下去了。
“这下面是什么啊……”我试图往前窥探深渊的底部，但下面只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就是你要去的地方啊。”猫老板站在我身后悠悠的说道，“是你让我告诉你要怎么走的。”
“什么？”我回过头，还没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后背就被猛地推了一把，我的整个身体都重心不稳的向前倒去。
“等等，猫老板！喂！”我挣扎了几下，却连边缘都没有抓住，径直向着无底的黑暗掉落下去。失重的恐惧让我闭上了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这次我绝对要死了，不是死在各种怪物的嘴里却是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被摔死的！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稳稳的站在平缓的地面上。可从高处掉落产生的晕眩感还残留在头部，我捂住脑袋，踉踉跄跄的走了两步，打量起四周来。
我似乎身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四周全都是灰色的砖块砌成的围墙，像是某种迷宫，又像是盗墓小说里的地下宫殿。头顶没有被封死，但却也看不到天空，只是一片压抑的黑色而已。
我到底在哪里？
墙壁上隔一段路就插着一把火把，只不过火把上燃烧着的火苗并不是红色的，而是和那些鬼火一样是幽蓝的颜色，我甚至不敢去想火焰的燃料是什么。
我向着火把走过去，同时脚下发出了哗啦哗啦的水声，我低头一看，自己竟然是赤脚踩在水里。整个迷宫般的建筑，地面上全都满着厚厚的一层积水，但奇怪的是，我根本没有感觉到有流水的触感或者温度。
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热，身体的感知系统好像出了问题一般，什么都感觉不出来。
我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从墙壁上拔出火把，照亮前方的路，试探着往前走。
四周安静极了，连一点风声都听不到。长长的走廊里似乎只能听到我走路时扬起的水声和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这里到底是哪里？温九柏又在哪里？
还有……这么大的一片地方，难道一个人也没有吗？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样的体会，越是在安静无人的地方，你反而越不敢出声。就算你其实知道附近除了自己以外别无他人，你也不敢大声喘气。
因为在潜意识里人们都知道，在远处的黑暗里，其实是有着什么东西的。有着什么东西在向你窥伺着。
“谁？”
我发誓，就在刚刚，有一个黑影飞快的从我的眼角掠了过去。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就是十分确定有东西从走廊的交叉路口跑了过去。
然而，等我回头看去的时候，身后除了空气和延绵不尽的墙壁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的心脏跳得犹如擂鼓，紧赶几步跑到了那个路口，然而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和仍旧没有尽头的围墙。
我咽了口唾沫，拿好火把，继续在围墙之间走着。我甚至觉得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尽头，无论我走到哪里，往左边还是右边拐，道路都是一模一样的，毫无区别。
不知道我走了多久，耳旁突然传来了一声水花溅起的声音。
就在我的身后，但我却并没有走路。
“是谁？”我迅速的转过了身，一个人影快速的跑了过去，消失在拐角处。
“等等！你回来！”我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水在脚下溅起一连串的哗啦声。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等追到那个拐角处，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一次，我是真正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更加确信在这迷宫一般的走廊里，绝对不只有我一个人，还有着一些也许不是人的东西。
我到底在哪里？温九柏又在哪里？
就在我叹了一口气，准备放弃然后原路返回的时候，一转身，背后竟然站着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女孩，直勾勾的看着我。
“帮帮我。”
那个小女孩死死的盯着我，脸上露出孩童无辜的表情，重复着说道，“帮帮我。”
我不禁后退了几步。这个小女孩出现得毫无征兆，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仔细一看，她的脚根本就没有站在地上，而是堪堪沾着地上的水面，她绝对不是人。
可话又说回来……阴界的缝隙里怎么会有人类呢？恐怕这么大一片地方，也就只有我一个人类吧。
“求你了，帮帮我吧。”那小女孩再度开口了，似乎是在恳求着我。
“呃……”我小心翼翼的往前迈了一步，始终和小女孩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你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吗？”
然而那小女孩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只是一味的重复着，“求求你了，帮帮我，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五十六章 祭祀台
小女孩只是重复着寻求帮助的话语，“我很害怕……求求你，你能帮帮我吗？”
“好的，好的。”我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可小女孩却突然不说话了，转头就往后跑去。
“等等！你是怎么回事？”我大喊着，小跑追了过去。
小女孩跑的速度并不快，甚至跑两步就回头看我一眼，就像是特意在等着我追上来似的。
我无奈，只能跟了上去，一边喊话，试图和她交流。
“你还好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求助？”
但小女孩并没有回答我，反而跑得更快了。安静的走廊中回荡起一阵诡异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可好奇心在我的内心深处抓挠着，无论如何也想跟上去看看。
这个小女孩是我在这里遇到的唯一的活物，也许她知道温九柏的事情，又或许她是真的需要帮助呢？
我这么想着，还是迈开步子追了上去，“喂！你在哪里？等等我！”
然而，就在我追到一个拐角处，眼看着就能追上小女孩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暗处伸出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被吓了一大跳，刚想出声大喊，嘴巴也同样被捂住了。我拼命挣扎起来，情急之中一脚踹中了袭击者的肚子。他痛呼一声，放开了我。
我拔腿就跑，跑了两步之后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我刚刚踹中了他的肚子？刚刚袭击我的，是个人类？
我回过头，果然发现一个脸上戴着古怪面具的少年正扶着墙壁，捂着腹部，十分痛苦的样子。
“呃，那、那个……”我鼓足勇气跟他说话。
“那你个头啊！”那少年十分不客气的开口，看样子他真的被我踹得很疼。
这个少年看上去跟我差不多高，身形也和我相似，怎么看都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这里是阴阳两界的交界处，到处都是虚无产生的裂缝。”少年气喘吁吁的说道，“你要是追上去，她就会把你引到裂缝附近。一旦你从那里掉下去，就永远消失了。而我说‘消失’，可不仅仅是死去那么简单。裂缝会把你从世界上抹去，你会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生过。”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奇怪的少年，结结巴巴的问道，“可是……为什么她要这么做？还有，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她是寄居在这里的最危险的东西，靠把灵魂送入裂缝来获得妖气。而我，我是谁并不重要。”少年整了整他脸上的面具站起身来，“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是谁？”我重复道，随即立刻想起了自己的目的，“我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温九柏的人？或、或者是灵魂？你有看见过他吗？我来就是为了找他的！”
“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面前的少年突然激动了起来，他深呼吸一下似乎在努力的平复着什么情绪，“抱歉，我不知道。因为我也在这里寻找我最重要的人，我真的不知道。”
“呃，好吧。”我小心的观察着这个奇怪的少年，心里有种感觉也许我应该离他远一点，“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说着，我小心翼翼的后退，观察着少年的反应。少年并没有追上来，只是看向了我，突然开口。
“小心点。这里不是你熟悉的那个世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别迷路了，不然你可能永远都回不去。”少年说道，“还有，跟着香味走。”
“香味？什么香味？”我奇怪的回过头，却发现上一秒还在我背后的少年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串水花声在空荡的长廊里回荡着。
真是个奇怪的人。
就在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一股熟悉的气味钻入了我的鼻子。一阵淡淡的，说不清缘由的香味。
他说的是这个香味？我愣了愣，觉得十分奇怪。
这股香味不仅是在这里出现过，在之前那个恐怖的梦境中，以及老宅里我也都曾经闻到过。只不过前两次都只是捕风捉影的一瞬间，甚至分不清现实还是错觉。但这一次，我深吸了一口气，十分确定自己确实闻到了一股莫名的香味。
为什么同一种香味会出现在不同的地方？我压下心中的疑惑，举起火把，朝着香味最清晰的方向走去。
虽然所有的长廊看起来都一模一样，但我坚定不移的跟随着自己的嗅觉往前走着，没过多久，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新的房间。
这个房间很暗，位置也非常隐蔽，难怪我之前走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过它。香味像是集中在了这片地方，越发的浓郁，闻起来甚至让人有些头晕脑胀的。
我压下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摸索着在墙壁上找到了一把熄灭的火把。我把手中的火把和墙壁上的一碰，房间里立刻就明亮起来。
虽然在蓝色的火焰下还是显得十分诡异，但也比之前一片漆黑要好多了。
我把手里的火把插在墙上，转过身来，差点被吓得心脏停跳。
若隐若现的黑暗之中，有一个张牙舞爪的庞然大物正伫立在那里，死死的盯着我。
“别、别过来！我可是有武器的！”我拿着火把一通乱舞，才发现那庞然大物根本就没有动过，还是冷冷的伫立在那。
我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自从经历了小女孩和那个奇怪少年的事情以后，我再也不敢对这个诡异的地方掉以轻心了。
在我向前迈了两步以后，我终于看清了那是一个什么东西。
这个在黑暗中把我吓了个半死的东西原来是一座巨大的雕像，在火光之下闪烁着岩石的光泽。确定了没有危险以后，我拿着火把走了过去。
横在我面前的，是一张老旧的石桌。石桌很大，长度至少有两米，上面摆放着一只香炉，但里面是空的，既没有香也没有香灰。而之前把我给吓了个半死的庞然大物就是放在石桌后面的雕像一尊巨大的九尾狐雕像。
我不禁后退了两步，抬起头来望向那尊雕像。雕像很大，跟之前我在那张画像上看到的样子差不多。雕像雕刻得栩栩如生，把狐狸的表情、神态还有凶狠的呲着的牙齿全都很到位的表现了出来。九条尾巴在它身后狂乱的舞动着，充分的告诉着所有人，九尾狐是一种怎样危险的妖兽。
看来，这里仿佛是某种祭祀台。这样庞大的九尾雕像，难道说这是祭祀九尾狐的祭台吗？
但比起疑惑为什么这里会有祭台，我反而更诧异于这尊九尾狐雕像的凶恶。
从古至今，无论是什么祭祀，是为了风调也好，雨顺也罢。人们都会将神明的形象塑造得或和善可亲，或英明神武。毕竟是要保佑自己的，当然要把造型工作做好。
但这只九尾狐的雕像……看上去不但跟和蔼可亲不沾边，也绝不是英明神武。无论什么人，看了这尊雕像的感觉只可能是害怕和恐惧，宛如恶鬼一般。
……人们真的有可能去祭祀这样恐怖的存在吗？
我举起火把靠近了雕像，这才发现雕像的下方、石桌的上方似乎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字画，摸起来凹凸不平，似乎有很长的历史了。
画是刻在墙壁上的壁画，刻的非常随性。从右到左连着来看，似乎是有剧情的。
第一幅画上画的是一栋辉煌的宫殿，很多人在宫殿周围，向着宫殿的方向跪拜，似乎在表达着人们对于宫殿主人的崇拜之情。
往左边走，第二幅画的内容改变了。上一幅画里辉煌的宫殿变得支离破碎，一只巨大的九尾狐站在破碎的宫殿顶端，一只爪子按在宫殿的残骸上，好像是在炫耀着自己毁灭了这个神圣的地方般，张着嘴仿佛在咆哮着。
第三幅画里就完全变成了九尾狐的厮杀，画里画着许多小人在四散奔逃，而九尾狐追在他们身后，不停的用爪子和利齿攻击人们。角落里有一些人用拙劣的武器，比如弓箭和长矛反击，但从体型上来看，这些攻击只能算是隔靴搔痒。
然后就到了最后一幅画。这幅画和之前的风格都不一样，那种剑拔弩张的敌对气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祥和。画面的中心仍然是那只九尾妖狐，它端坐在那里，九条尾巴在身后张扬着。而画面四周的所有人们都对着九尾狐顶礼膜拜起来，手里拿着各种碗和盘，跪着向九尾狐献上祭品。
我看完壁画，若有所思起来。这几幅壁画似乎讲述了九尾狐是如何成为人们的祭祀对象的，这既不是因为它能保佑人们，也不是因为它有能力让生活风调雨顺，而是因为九尾狐袭击了人类的宫殿很有可能就是某个朝代的皇宫，人们为了不让九尾狐来作乱，才将它供奉起来，视作神明的。
等等。我眯起眼睛，突然注意到了最后一幅画中的某个地方就在这里，就在画面的正中间，九尾狐的口中似乎叼着什么东西。我把火把凑过去，仔细的看起来，发现那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
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子，被九尾狐叼在了口中。这是什么意思呢？
第五十七章 九尾狐
我又把火把往下移了移，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壁画下面，还有一些难以辨认的字迹。我眯起眼睛，尽可能的凑近过去。
“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我认出最前面的一句话，是我最熟悉的，出自《山海经》中，描写九尾狐的原句。
但继续往后看，我就发现后面的句子是我没有见过的了。
“其狐四足九尾，世平则出为瑞也。禹年三十，娶涂山氏为妻，乃九尾也。又百年，禹归尘土，则白狐无所踪。寻之，未果。”
我费力的读出上面的文字。虽然写得都是些生涩难懂的文言文，但凭借着我中文专业的基础，大概也知道了在讲述些什么事情。
这一段文字大概是介绍了九尾狐的来源，说九尾狐在世道平安的时代，曾经是祥瑞的象征。大禹的妻子涂山氏就是传说中的九尾白狐，但等到大禹死后，白狐就不知所踪，人们也找不到她了。
中间有很长一段文字因为磨损而看不清楚了，我只能往下继续读。
“……青丘有国，红墙绿瓦,雕梁画栋。九尾狐突袭之，则民不聊生，人心惶惶。狐食人，九千万人入其腹。饱之，胡作非为，践踏领地，国饱受其困，而终不得解。”
这里一段主要是在讲，在一个叫青丘的国家里，原本国家繁荣昌盛，天下太平。却没想到后来九尾狐袭击了这里，不但吃人，还胡作非为，搞得平民百姓人心惶惶，又没有任何的解决办法。
看到这里，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刚刚阅读下来的一整段文字，几乎全都是在描述九尾狐是如何的凶恶，丝毫没有提及到为什么它曾经是祥瑞之兆，也没有说明为什么九尾狐会突然变得如此凶恶。只是全文都在描述着九尾的罪行，讲这只妖兽是如何的祸害人间，人们是怎样的恐惧着它。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墙壁上的文字，也根本忘记了注意周围的环境。就在我读到一半的时候，我手中的火把突然猛地摇晃了一下。
是风吗？我并没有在意，因为内心的好奇和求知驱使着我继续读了下去。
这一段文字后面还有一部分，字迹比前两段还要大，应该是什么重要的内容。我靠近过去，借着火把的光继续阅读。
“青丘之国有圣女，乃王之嫡女，是青羽也。公主年芳二十，通晓天文地理，能视阴阳鬼神。青历十六年，狐作祟，王献其女为祭。时青羽沐浴更衣，献祭午时……”
然而就在我读到一半的时候，火把的火焰又摇晃了一下，这次比刚刚那次的幅度还要大。
是风吧。
不……不对。
这里四面围墙，连个通风口都没有，又是哪里来的风？
一瞬间我的头发发麻，心跳加速起来。我没有转过头，而是壮着胆子把火把举得高了一点。这样，借着九尾石像的反光，如果我的身后有什么东西的话，我就能看到它的影子。
我缓缓的抬起头，看向石像的反光处。果然，在石像上，有着一道黑影在火光中飘忽不定，从位置来看，很可能是站在我的身后。
很可能是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要不然它绝不会有这么清晰的影子。
我的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起来，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它是什么？它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后的？在我读到一半的时候火焰就开始晃动了，难道说它就这样不声不息的一直静静的站在我身后？可我居然连一丝气息都感觉不到！
就在这时，我的后颈附近传来一股微微的凉意，就像刚打开冰箱门，里面飘出来的冷气。但又和那个不同，更像是……一个人的呼吸。
有什么东西，绝对有什么东西，就站在我的身后，距离近到连呼吸都可以喷到我的脖子上！
怎么办？我手心里沁满了汗水，连火把都浸湿了。
可如果一直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空白的大脑里此时什么都不能思考。
快速转身，然后反手就给那东西一火把吧。是死是活，就看天命了。
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豁出去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制止了我。
“别回头！”
这个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空气里只剩下了我急促呼吸的声音。
但很快，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是我熟悉的命令语气。
“熄灭火把，屏住呼吸。”
“什么？”我忍不住反问道，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熄灭火把！”身后的那个声音反而更加坚定，不留给人一点拒绝的空间。
“但是……”
“你必须得相信我。”那个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熄灭火把，屏住呼吸。千万不要回头看，平着向你的左边走三步，你能做到吗？”
我咽了口唾沫，紧张的点了点头。
“别点头，说行还是不行？”
“行。”我暗暗握了握拳头，又强调了一遍，“没问题了。”
“好，那么现在把你的火把熄灭。”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我相信那个熟悉的声音，所以我一把将火把扔到了积水的地面上。蓝色的火光立刻就熄灭了，顿时四周变得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屏住呼吸，慢慢的走。”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虽然我知道身后的人其实看不见我。按照那个声音所说的，我向左边走了三步。一切都很正常，刚刚从我脖子上传来的凉意现在也消失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突然向我扑来。
“你走了三步了吗？”
“走完了。”我连忙说道。但只要一说话，气息就从嘴边泄了出去，我明显的感觉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骚动的声音，又连忙把嘴边给捂上了。
“很好，现在你向后转个弯。往前走五步。”
这一次我没有任何犹豫，完全按照他说的做了。
“再向右转弯，走三步。”
我再度按照他所说的做，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屏住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我拼命的捂住口鼻。等我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几乎已经憋不住气了。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有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胳膊，然后把我整个人都揽进了怀里。
是他。我很确信。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怀抱。
温九柏在我的头顶低语，“好了，没事了，你可以呼吸了。”
我在他的怀抱里大口的喘息起来，之前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完全放松下来，浑身都使不上力气了。
对了，火把……
火光在黑暗之间突然亮起，温九柏背靠着墙壁，把火把递给了我。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看看刚刚把我吓得灵魂出窍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可一回头我就愣住了。我的身后竟然是一片空旷，不仅没有看到什么袭击我的怪物，就连刚刚那个让我研究了好半天的祭祀台和九尾狐的雕像都不见了。
什么都没有，就像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
“怎么会”我结结巴巴的说道，“刚刚那里明明是一个房间的，里面有祭台，还有一尊很大的九尾狐雕像，墙壁上还刻着字画……”
“你看了吗？”温九柏突然打断了我问道。
“什么？”
“墙上的字画，你看了吗？”
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于是干脆选择了沉默。
温九柏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追问下去，同时转过了头，云淡风轻的说道，
“那些都不是真的。”
“什么？”我没有反应过来。
“你所看到的东西，都不是真实的。这里是阴阳两界的交界点，祭台和雕像都不是真实存在在这里的。那些东西早在几百年前就被销毁了，你刚刚所看到的只不过是记忆的碎片而已。”
“记忆碎片？”我问道，“谁的记忆？”
“我的。”温九柏说着，用手扶着墙壁，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很慢，似乎动作做起来很艰难似的。
我这才注意到，在温九柏的衣服上有着一片片斑驳的褐色痕迹，那怎么看怎么像是……血。
“你怎么了？”我立刻紧张起来，“你……受伤了？”
“算是吧。”温九柏苦笑了一下，我现在才发现他的脸色很苍白，非常不对劲。很难想象他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用那样坚定的声音指引着我的方向的。
我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了温九柏的后背，然后我感觉到手心里一阵粘稠的感觉。是血，血从温九柏的后背缓缓的流淌下来。
我的脑子像爆炸了一样无法思考。好不容易我来到这么一个鬼地方，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又找到了温九柏，可他却伤成了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是谁……这是谁做的？”
怒火由心头涌上。我认识温九柏这么长时间，但我从没见过他这样虚弱的时候。他几乎是无往不胜的，他总有一套自己的后备计划，总能纵览全局，然后想出最完美的办法救下更多的人。
温九柏……真的是九尾白狐吗？那些字画中所描述的邪恶至极的九尾狐？
第五十八章 过去的真相
“是谁做的？是那群穿灰衣的道士吗？”我急切的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袭击你？还有言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温九柏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没什么，只不过是……时间到了。”
“什么？”
“时间到了。”温九柏叹息道，又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万物都有其终结，万物都终会归于尘土。我也不过是其中一颗尘土而已。”
“行了，你别再说傻话了！”
我能看得出温九柏现在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状态都很糟糕，就算现在问他估计也得不到什么像样的回答。
我一手撑起他的身体，一手扶住他的腰，“好了，你现在别说话了，我们一起想办法离开这里好吗？”
我想要架着他站起来，但温九柏反而摇了摇头，一点也不配合我。
“顾羽，别费力气了。你在这里走了这么久，有看到任何出口吗？”
我一愣，但还是坚持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来吧，我背着你。”
温九柏无奈的看着我。就算是到了这种时候，他的眼神里还是带有着一种“真是拿你没办法”的宠溺。
你可是快死了啊！
我让温九柏拿着火把，蹲下身来，一鼓作气将温九柏背了起来。奇怪的是，尽管温九柏比我高那么多，但身体却很轻盈，和一个女孩子的重量差不了多少，因此就算我力气不大，也能很轻松的把他背起来。是因为他本身就这么轻，还是因为失血过多呢？
“顾羽。”他在我耳旁轻声叫着我的名字，“你真的是一个好人啊。”
“是啊。”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肯定比你这个负心汉好不知道多少倍。”
“有时候，你善良得都想让我嫁给你了。”温九柏低声说道。
“哈。”我干巴巴的笑了一声，背着他往前走着，“要嫁也是我嫁你啊，你要是嫁过来，可能也要被我妈妈逼着穿女装呢。”
温九柏闷声笑了一下，“那也挺有趣的啊。”
“只有你会这么想吧。”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说话。漫长的长廊里只回荡着我们的呼吸声，以及我走路时溅起的水花声响。
不知道我背着他往前走了多久，身边的墙壁绵延不绝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我走过一个拐角，然后发现前面的路突然消失了，迎接我们的是一面冷冰冰的墙。
“我们走进死胡同了。”我沮丧的说道，“前面没路了。”
“顾羽，放我下来吧。”温九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而我还是不肯放弃，托了托温九柏的腿转过身去，“没关系，我们还可以试试其他的路。”
“顾羽。”这次温九柏的声音强硬了许多，但他仍然没有力气说太多的话，“放我下来吧。”
我只好听从了他的命令，缓缓的蹲下身，让温九柏靠着墙壁坐下来。他喘息着，脸色看上去更加苍白了些。
“你休息一会，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路。”说着，我就站起来，准备去看看我走过来的地方还有没有别的分岔可以尝试。
但就是这个时候，温九柏拽住了我的衣角。
“顾羽。”温九柏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嘶哑，“别走。”
昏暗的火光下我很难看清温九柏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里就能感觉得到，他以从未见过的低姿态祈求着我。
于是我放弃了原有的想法，在他的身旁缓缓的蹲下来，火光靠近了彼此之间，让我能够看得清他的表情。
温九柏还是那个温九柏，脸上并没有露出哀求或软弱的表情，但他的眼睛里，清楚的流露出渴望来。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泪水忽然就掉落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告诉我？”我用衣角擦去泪水，看着他问道。
“我真的很抱歉，顾羽。”温九柏喃喃的说道，“我身份的事情，本不是想隐瞒你，只是……”
“我说的不是那个。”我打断了温九柏的话，带着怒气看向了他，“你什么时候才打算告诉我你身陷险境？”
温九柏先是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一下，“我很抱歉。”
“你从来都不信任我，总是把我当成个小孩子。就算我真的是个孩子，我也会受伤的！”我愤愤的说道。
“抱歉。”温九柏温和的看着我，“但我从没有不信任你。只不过是时间未尽，缘分未到。就像我说的，只要时机到了，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现在算是时机到了吗？”我威胁道，“你要是敢说‘不是’，我立马调头就走，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等死。”
温九柏笑起来，像我招了招手，指了指他身边的位置上，让我坐下来。
“我知道你现在有浑身的问题想问，但是能让我先问一个吗？”
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有些恼怒的看向他。温九柏就算到了现在，还是要抢占一把先机，让自己处于主导地位才行。
但我有什么理由反驳呢？我点了点头，“没问题。”
“顾羽，你能做到用最直白，最客观的态度回答我的问题吗？”他问道。
我迟疑的点了点头，看向温九柏。后者的表情在火光下阴晴不定，但那表情我从没见到过，他的眼神，他抿紧的唇，分明就像是在……
“你在害怕。”我轻声问道，“为什么？”
温九柏短促的出了一口气，笑道，“不，岂止害怕。我是被吓坏了。”
“为什么？害怕什么？”
“害怕我即将问出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温九柏把头转向了我。即使他散乱着头发，还浑身是血和灰土，还是不能遮掩他容貌半分的美丽。
“顾羽，你觉得我是一个好人吗？”
从他的语气里，我听出了深深的绝望和痛苦。连一丝期待也没有，他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嘴巴张开又合上，眼睛却撞上他命令的目光。
我已经答应了下来，唯有遵从。然后我轻轻的，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得到了我的回答，温九柏松了一口气，笑道，“我知道，你也看出来了，对吧？”
“我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根本无关紧要！”我强硬的说道，“现在最要紧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顾羽。”温九柏打断了我，轻声说道，“有关系。因为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你想问我是不是壁画上那只凶神恶煞的九尾妖狐。”
“我……”我下意识的想反驳，但很快又懊恼的发现温九柏说得是对的。
“是，我就是。”温九柏平静的说道，“今天我会告诉你所有你想要知道的，所以你尽管问就是了。”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的？我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脑子里有无数个问题搅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