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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隐于深秋     三国新马超txt下载     三国新马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疑云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马超悠悠看着高顺、张辽、魏延、太史慈这四员伤痕累累的大将,面色悲戚,最后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此战说不上胜负,但你们绝对没有任何过错。袁绍背后那些谋士,也不全是吃干饭的…….”

    四人点头,无人开言,随即抱拳离去。不是他们此时已经累得没有话说,而是惨重的伤亡,实在令他们没有半分心情再说什么话。

    此役,高顺的重装武卒损失有一千余;张辽雁北骑战死两千余;正面突破的马家精骑,足足损失了三千左右。而最惨重的,就是魏延手下的两营步卒,七千余人,事后能回来的不足两千人。

    而且,这还只是死亡人数,若是算上伤亡人数。这场战役,三万马家军直接缩水至一万人!尤其是魏延的步兵精锐,更是直接被打成了残疾…….

    当然,马家受损如此严重,颜良和高干也没讨得了好,事后清点尸体,上报说颜良的两万精锐,同样被打残,剩下能有五六千伤兵讨回武陟就算是大幸了;而后来的高干,损失也很惨重,三万幽燕精骑,因为急速突破救援,没有完全展开冲锋阵型,被后来的马家骑兵突入绞杀,被斩首也差不多有八千人。

    这些汇报,自然不是确切的数据,因为战场上很多尸体都残缺不全,清扫深埋的时候,军官只能靠旗帜统属人物和经验判断。如此算下来,颜良和高干这次一共损失大概有两万五千人左右。

    按说,马家军损失将近一万五千人,换来敌军两万五千人,也算是一场胜利了。可在马超眼中,却不能那样换算。此次出动的,全是马家嫡系精英,平均每个战士的投入比一般诸侯精锐多上三倍还有余。若是正常交锋争斗,马家军定然还能减少伤亡。可高干的突如其来,将围歼战变为了乱战,马家军大规模的伤亡也在所难免。

    “千算万算,就是不想打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仗。可精英主帅遇到精英主帅,精锐勇士碰到精锐猛士,就只能剩下彻头彻尾的拼命…….哎!”再度悠悠叹上一口气,马超忍不住将眼光放到了从长安筹备粮草而来的孟达身上:“粮草之事筹备的如何?”

    这一个多月来,孟达的确忙得不轻。此时站在马超面前的他,脸庞清矍,眼窝深陷,连眼角那里都出现了几道鱼尾纹。听了马超的问话后,翻动了一下账簿回答道:“微臣此次巡查了雍州九郡,除却已经负担过一次的天水郡和新下的武都郡之外,共带回粮草七十三万七千五百石。”

    这大约是幽州今年岁入的一半还要多了,马超不由点头道:“子度辛苦了,长安情况如何?”

    “还好,主公新政深入人心,何况战事又在外。民心尚可,并未因马家今年连番征战而抱怨。城中虽然有奸细作乱及流言散播,但暗影控制和礼部宣传双管齐下,已经绝断敌军诡计,请主公安心。”

    “先下去休息吧,”马超听后又点了点头,随后思忖了片刻之后,又说了一句:“明日离开之时,记得帮我捎一封信给老狐狸,这事儿不太急,但记得明天提醒我。”

    孟达听后没有多说什么,告辞退下。

    此时大帐之内,只剩下马超一人,他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之后,又觉心绪仍旧不宁,干脆摘下帐后悬挂牛皮地图,铺展在地上,细细思索起来。

    此刻大战刚刚开启,马家进军虽说有曲折,但步步为营,也算打得顺风顺水。从荥阳一直到现在的怀县,马家的疆域又扩展了几分。而且,从其他方面来说,马家也算万无一失。

    兵力上,虽然大战不可避免损耗了一些战力,但马超此时手中仍有三十七万大军,应对袁绍四十万主力,说不上略胜一筹,但至少是旗鼓相当。

    兵粮上,除却孟达这次巡查催收来的兵粮外,马超还缴获了河内怀县几年的库存,加之还截取了一次袁家兵粮。无论怎么算,同袁绍耗上个一年半载,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战场布防上,此次攻陷怀县之后,马家军大举出动,一日之间,已然在怀县、沁水、山阳三县毗邻沁水河布下防线,三座大寨互为犄角。袁绍纵然来犯,自军也已立稳脚跟,以逸待劳。

    最后从文臣武将方面来说,马家阵容更是丝毫不弱于袁绍。马超虽然不认为他真的英明神武,但属下谏言谏策,他也虚心采纳。比之袁绍那一窝儿争权夺利、争吵不休的派系团来说,实在胜过不少。

    可越是如此,马超越觉得有些不安那种感觉,是一种直觉,没有任何道理。身为一方诸侯,马超早就习惯了将一切掌控在手中的笃定,如今虽然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他的感觉却骗不了他的心。

    首先,马超难以介怀的,就是端木若愚的死。这件事过了这么长时间之后,马超对那名美姬暗影一直念念不忘,不是说马超与端木若愚之间的恩义有多重。而是冷静下来之后的马超,发现端木若愚的刺杀失败,其中有太多的疑点。

    半年前暗影便混入工匠当中,建造那堵可以藏人的墙壁,可以说神不知、鬼不觉。而且,那处墙壁也是端木若愚临时起意后才想起利用。这要说没有暗影背叛,只能说一切都太巧合了。

    另外,这次伏击颜良之事,马超也觉得其中蹊跷重重。之所以在派出三万大军之后,马超没有多备后手,是因为他知道审配跟颜良根本不是一条战线之人。而颜良和审配都不会真的去救怀县,所以审配也放心让颜良出去放放风。

    如此这般,审配根本不可能再派高干去救援颜良。事实上,颜良若是战死或全军覆灭,对审配来说,还是一份好礼。可奇怪的是,早就知道指挥不动全军的审配,居然派遣了高干带着三万幽燕精骑去救援颜良。这样的举动,实在太没有道理了。

    若不是司马懿一时性起,让已经空出手儿的丑哥去接应高顺大军,恐怕两军真会在那处官道上奋战至最后一息如此看来,这其中定然有人看破了马超围城打援的连环计,但却也棋差一招,没有调动武陟那十万大军全力救援,狠狠扇上马超一巴掌。

    是那个人能量不足?还是故意给马超一个提醒?而若说端木若愚那件事儿上,也有那个人的参与,他究竟意欲何为?

    更可怕的是,这两件事儿若是全都归于巧合上,也完全说得清楚:谁又规定,高干不会意气用事,欲带着手下大军配合颜良真来怀县这里浑水摸鱼一把?

    一切的一切,在马超眼前立刻升起一片白雾,把所有的意图遮掩得朦朦胧胧,难以看清。马超推测半天,也推测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最后唯有收起地图,召开起对付袁绍大军的军议来。

    “拼命战之后又是持久战啊。”马超苦笑着又叹了一口气:“打仗真是烧钱杀人,不知何时才能是个尽头……..”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张飞杀曹豹

    下邳城中,张飞府邸。

    不少仆人侍从来回穿梭在厅中,来回送上果食和美酒。在座军中诸将,纷纷不理解,为何那个平时脾气暴躁的张飞,今日会请他们前来饮酒。

    胡似钢针的张飞大碗饮了一口酒,舒服地打了一个饱嗝:他就喜欢马家这种蒸馏酒,十分够劲儿!

    可连喝三碗之后,张飞看到在座之人,并无一人同他一般畅饮,心情不由有些郁闷,举起酒樽道:“诸位,今日俺老张请大家前来赴宴,可不是违抗哥哥的训诫。恰恰是因为哥哥说要我融合诸位,共保下邳才当如此。来,诸位满饮此杯!”

    这段时间,刘备引率领十万军队在盱眙以及淮阴间与袁术周旋,刘备虽然是常败将军,但袁术也不咋的,僵持了一个月,互有输赢。而前些时日,得糜竺提醒之后的刘备,从下邳又征调了三万大军,前去北方布防堤备曹操。由此,镇守下邳的重任,如今就落在了张飞的肩上。

    那些军中将校听了张飞的这番话,不敢得罪张飞,不由起身举樽。可同一时间,他们的眼神又望向了左首位的一人,见那人仍旧静坐不语,丝毫没有表示之后,众人也都讪讪,端着酒樽的手,不知是该放还是该举。

    张飞看到此等情形,心中勃然大怒,开口道:“曹豹!你莫非看不起我?!”

    “刘备无能,致使徐州两面为敌,百姓悬于刀火之下。你这屠夫,还在此饮酒作乐,如此所为,我又岂能服你?!”曹豹见张飞竟然当中斥责他,也是翻然作色。

    张飞与下邳相曹豹不和这个事实,众人皆知。

    其中的缘故,众人心中也有数儿,就是因为曹豹不愿意听张飞的指挥。曹豹是陶谦的嫡系老员工,资格很老,打仗也没少出力,有刘备在还能镇得住,张飞就差远了。更何况曹豹此时已经是两千石的大官,而张飞此时这个中郎将官职,也不过两千石。

    资历又浅,官位又不高,凭什么让我听你的?

    虽然刘备临走时有交代,让张飞多多信任倚仗徐州原派将领,可张飞为人粗豪,始终认为他大哥的就是他的,曹豹不过是给他家打工的而已。更何况,虽然品秩相同,但镇守将军向来权大过于治理一方的郡官,尤其是曹豹手上还老握着精悍的丹阳兵不让张飞插手,更让张飞恼怒非常。

    假如只是这些也就罢了,但事实上,更深层次的原因,还要追溯到陶谦让徐州的时候。那时,曹豹是徐州军中的一把手,向来倾向强者,而刘备不过一走席贩履之辈,曹豹对世家寒门之间的尊卑藩篱甚为在意。因此,刘备放弃与马家结盟之后,曹豹便对刘备心生嫌隙。如今在袁术大举来犯之后,更是趁机煽动徐州旧臣,批评刘备无能。

    “凭什么服我?就凭我手中这把刀!”张飞听曹豹回言,一把扔下手中酒樽,掣下腰间大刀,大步走向曹豹:“你个草包,我多次让你把手下的丹阳兵调去大哥前线,你就是不听,今日我老张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听不听?!”

    “匹夫!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喝令我?刘玄德在此,也要对我毕恭毕敬!”曹豹也不是泥捏的性子,见张飞掣出手中大刀,他也一把掀开面前案桌,掣剑与张飞对抗。

    然而,这个时候的张飞也是怒发冲冠,一招手甩开那些前来劝阻的军官,直接便如一头壮熊般冲到了曹豹跟前。刘豹见张飞猛恶,心下发虚,一剑便朝张飞咽喉刺去。可张飞只是冷笑一声,深吸一口气,冲着曹豹便是大喝一声:“呔!”

    这一下声如惊雷,势如山崩石裂,那曹豹只听耳畔嗡的一声炸响,遂即眼冒金星,一个趔趄瘫倒在地。

    “哈哈哈!”张飞仰天长笑三声,如同壮熊扑稚子,一手抓着曹豹的发髻,将钢刀架在他脖子上道:“鼠辈,可服我?!”

    “不服!”曹豹也真是极品,直到此时,仍旧梗着脖子吼道。也许,在他心里,他认为张飞无论如何都不敢杀他吧?

    可惜,他错了。那个在虎牢关敢与天下第一战神吕布对战的猛士,若不是凭着放肆天下都不顾的勇猛,又岂能练就滔天的武艺,登入武道大门?

    “将军,不可啊!”在座诸将此时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可却无一人敢上前去劝,唯恐殃及自己。

    也就是这个时候,张飞嘴角一声狞笑,慢慢用力,一刀割开曹豹脖颈,来回抽动手中大刀,简直将大刀当锯子一般使用。任由曹豹惊骇的挣扎爆发全力力气呼喊扑腾,张飞便就是一手制住了曹豹,不管曹豹喷涌出的鲜血染透他的锦袍,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将曹豹的人头给摘了下来!

    这一个血腥手段,登时吓傻了在座诸人。所有人望着那猛恶的张飞,眼中都是无穷无尽的畏惧,不少胆小之人,直接被吓尿了裤子,哆哆嗦嗦站在哪里动也不敢动。

    可做完这一切的张飞,却是神态自若,拎着曹豹的脑袋走回主位后,再度端起酒樽道:“请诸位满饮此杯!”

    这一声后,众人看着犹如杀神一般的张飞,再无半分犹豫,赶紧端起面前酒樽,也不管度数有多高,一口便闷了下去。

    “好!这才对嘛……..”张飞再度哈哈大笑,看了一眼案桌上的人头后,随意扔给一个距离他最近的徐州将军道:“吊在城门之上,让那些丹阳兵看看,下邳城里谁才是老大!”

    同一时间,屯驻在泰山郡牟县的曹操,看着手中的情报,喟然开口道:“袁本初啊袁本初,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改改你那自高自大的脾性。你以为你尽出治下之兵,亲临前线,就能敌过马孟起?”

    一旁的荀,也得知了马超又占怀县,且提前铺展战线以逸待疲累袁军的消息。憔悴的面容不由也露出会心一笑,开口道:“明公,你是不知,袁本初亲临,要比他不在造成的破坏力更大上几分啊…….”

    说完这句笑语,荀又观摩了一番地图,来回指点一番后又道:“若是微臣所料不差,僵持能有三月,马孟起便可大破袁绍。此时,我军官渡一线,也该提早准备了。”

    “无妨,”曹操微笑着摇摇手道:“仲德刚傲有断,不用我来提醒,他自会知道该如何去做。”

    “可是,微臣就怕仲德太过有主见,会忍不下不好时机,提前出手,破坏了我军大计啊。”荀皱眉回到:时机,对于整个计划来说,很是重要。程昱在把控时机方面上,绝对慧眼独具,可他在占据时机的时候,又往往迅烈如火,令人始料不及……

    曹操闻言后,想必也是思虑到了这一层,沉思片刻后,就开始研磨提笔,看似要给程昱提个醒。可就在曹操还没写几个字的时候,戏志才突然出现在曹操帐中:“主公,大喜,张飞刚斩杀了曹豹,如今下邳城中,张飞嫡系兵与丹阳兵势同水火,丹阳兵惶惶不安,正是我军大举动手良机!”

    曹操听后,神色猛然大悦,直接跳出案桌道:“走,速速去看看关羽那处布置!”

    而荀看着曹操没有写完的那封信,总觉得隐隐有所不妥。他觉得,自己得提醒曹操,抽空赶紧将这封信写完才好…….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关羽的感思

    关羽面前,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几十辆马车与牛车散乱地停在营中,士兵们把一顶顶帐子拆卸、折叠、捆好搁到车上,还有望楼、栅栏、鹿砦什么的,也都要拆散了带走。整个营地热火朝天,乱哄哄的一片。此时正值傍晚,待天黑之后,差不多便可以收整完毕。

    屯守蒙阴也有多半个月了,关羽知道,他必须要回去了。只是,真要离去的这一刻,关羽心中隐隐有所担忧。

    信然走了两步,他来到了沂水河畔,眯起眼睛,狼一样望着向西望去,在满天的星辰之下,偶尔还可见河上雾气迷蒙,浊浪滔天,隔河影影绰绰有古渡、树影伫立。可是,曹营那里也一样静悄悄的,除了刁报和打更的哨声之外,便剩下一盏盏亮起的火把。

    “大哥,你接管徐州的时候,人民饥馑、屯聚钞暴、生灵涂炭、哀鸿遍野!如今你不辞劳苦又外御寇难,内丰财施,士之下者,必与同席而坐,同簋而食你或许认为,这是你应尽的责任,可是…….那些徐州士族大户,却丝毫不念你对百姓们的精心治理,你转寰百姓与大户之间,一心调和深陷,哪里还有多余心力放眼天下?”

    关羽对着这番夜色,不知为何突然有此感悟。可关羽毕竟是关羽,只是稍微一颓之后,面如重枣、长须飘摆的他身上,瞬间就发出一股渺视万物的气息。身旁十六岁的关平一时心动,他感觉的到,父亲的手中的冷艳锯锋利龙吟,仿佛可以劈开前方迷蒙的山河,劈开天下诸侯万军!

    “平儿,你觉得你三叔杀了曹豹有错吗?”关羽气势凛然,突然转过身来向关平问道。

    “没错,那些高门大户,向来瞧不起我们。杀了他们,又有什么错?!”十六岁的关平,还说不出什么政略大道,但爱憎分明,却也让关羽喜欢。

    “不错,我告诉你,你大伯心思宅厚,一心向百姓大户融合谐洽。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和吃草的羊,又怎么可能成为朋友?”关羽说着这句话,心中其实已经决定,回到徐州之后,他要趁刘备不在的时候,与张飞一举平定完那些恶狼,给刘备腾出更大的精力,来实现报复。

    “报!”一名斥候赶来,单膝跪地道:“将军,牟县曹营已经有了动静,曹操亲起五万大军,直扑章丘。袁谭不敢应战,后退五十里。曹军不捡辎重,连续进军,看样子,此番要长驱直入青州!”

    关羽闻信,重枣一般的脸色更现凝重:牟县的曹营也有过几番进犯徐州的意图,可每次大军未至,袁谭便去侵扰曹营。次次被曹操把控住战机,屡败袁谭。时至今日,袁谭对曹操已经怕到了骨子里。而关羽也彻底看清,有青州袁谭在,曹操只不过将徐州当成诱饵而已。糜竺的担忧,有些杞人忧天了。

    不过话说回来,曹操那个人,用兵还真是鬼神莫测啊。从初入泰山郡后,始终便占据着主动,不断发起凌厉的攻势。除却以徐州为饵之计外,他还派夏侯渊滋扰历城,完成对袁谭整个部署的战略侦察,接着利用臧洪吸引袁军的主力,自己则一举击破历城,使得东线又多一次进图冀州的据点…….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月时间,他就将触手完全深入了青州,打得袁谭落荒而逃。

    “看来,自己还是不要再多管袁曹之间的战事为好。”关羽已然下了决定,这次,即便没有张飞闹事,逼得他不得不回下邳稳定人心。他也不愿在这里多待,毕竟,与曹操为敌,心理压力太大。

    时间就这么慢慢过去,待关羽准备回自军营之时,他无意又一次回头,竟然看到,对面曹营新点起的灯火,突然全都熄灭了!

    一种刺骨的冰寒从两脚直升到头顶,关羽能感到自己的头皮都在因为凉气而发乍,全身如坠冰窖:曹操多次以徐州为诱饵,消灭袁谭主力,难道就不会以青州为诱饵,迷惑自己大举进攻徐州?!而且,袁谭多次与曹操交战,自己谨慎隔岸观火,导致袁谭如今对曹操毫无战心,那曹军掉头大举进攻徐州之时,袁谭又怎么还敢前来救援?!

    更何况,此番三弟与徐州大户闹翻,丹阳兵人心惶惶,若是曹操再一攻来,引起丹阳兵哗变,那整个下邳岂不是…….不对!曹操就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才会突发奇兵,趁机一鼓而下,尽图徐州的!

    而且吗,单是这场战役,自军已然收拾行囊、措手不及,毫无战心的他们,又怎么能敌得过蓄势而来的曹军?这等时机,把控的真让人不得不敬佩,又让人彻底绝望啊!

    环顾四周,关羽猛然想起南侧还有一处土山,可以用来御敌。来不及多想,前方漆黑的夜里,对面七八里远的广大原野上,铺天盖地的点点火光猛然亮,形成明亮的火炬之海:曹军已经开始大举进攻了!

    “速速传令,丢弃辎重,随我至南侧土山处结阵应敌!”关羽大声呼喝,全力催动胯下战马欲回到自营准备。

    可是,这一切似乎有些来不及了,对面的火光随后便如巨龙在向前喷出滔天烈焰,无数点火光从对面那巨大的火海游离出来,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紊乱而疏松地向这边猛烈地冲过来!

    感受着脚下大地的颤动,关羽呼吸为之一窒:完了!曹操这次出动的进行全是骑兵,绕过沂水河之后,他们就会像一头头发现猎物的狼,狠狠扑食撕咬在完全不设防的自军当中!

    而这个时候,曹操紧皱着眉头望着关羽的身影,随后传下一令道:“云长骁勇,乃是一员不可多得战将。诸军听令,围困关羽便可,其余后续大军,全力突袭下邳!”

    “明公,下邳城中虽然已现内乱苗头,但城池沟深墙厚,又有护城河为障,旦夕之间,恐怕难取啊。”戏志才轻轻捻着胡须,看着曹操踌躇满志的样子,不由又道:“除非,主公已然在下邳城中布下了棋子,为明公斩桥落索…….”

    “我有天子大义,徐州忠族豪士亦是心向社稷,一片赤诚报国之心,由我来成全,有何不可?”说着这句,曹操已然哈哈大笑。

    可一旁的荀听得曹操如此豪迈,不由多了几分担忧,突然开口道:“明公,那江东小霸王,靠得住吗?”

    “孙策不亚于其父,当初我真还以为他不知天高地厚欲进图兖州,却想不到他这是故意抬高身价,与我谈判啊!”似乎回想起了当初与孙坚一起讨伐董卓的壮举,曹操的眼中充满了怀念:“真想见见这位江东狮儿,如何让袁术惊骇莫名。袁术那冢中枯骨,与刘备对持一月余竟未有寸进之功。如此无能,正好用来让孙策练练手,也好让他知道。生在名门望族,若本质只是一个草包,那即便坐拥淮泗膏腴之地,仍旧还是个草包!”

    荀点头,摸到胸间那封书信后,又收了回去:还是等收拾完徐州之事后,再提醒程昱不迟。中线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好戏能上演啊…….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要打脸?

    “主公,袁绍又在外面搦战!”丑哥黄渊气急败坏的报告道,忍不住多说了一句:“我们人不比他们少,战将更是胜过他们百倍,主公为何就是不与袁绍决战?!”

    “不为什么,就是因为没有技术含量的仗,我不想打。”马超很理所应当的回复了丑哥,不过随后看到丑哥气忿的样子,还是解释了一番道:“袁绍现在不足五十万大军,我军也有三十七万余,真的决战起来,让你说,杀上几天几夜,才能杀得完?”

    “可我们也不能就这样憋着吧?”丑哥不服,又开口道。

    可这个时候,马超已经不愿意多嘴了。倒是一旁的司马懿,因跟丑哥有几分情分后,开口道:“憋着有什么不好?等士气憋足了,一战而下,岂不是更好?!”

    “就怕憋着憋着…….”丑哥真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两人讲道理,虽然,他知道跟这两人讲道理能把自己气死,但这次还真忍不住犟嘴道:“万一气憋过去了,那咋办?”

    “凉拌呗,”司马懿一摊手,丝毫不在乎道:“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真就不明白袁绍为何一直找我们决战?”

    “不知道。”

    “因为在他的地盘上打仗,他耗不起!”

    “可并州不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袁绍着什么急?”

    “他错就错在,以为并州是他的。所以他会急,着急就容易出乱,乱了,我们就有太多机会了。”

    “我还是不太懂。”

    “不懂就对了,你懂了,我们这些谋士商议一天才商议出避而不战的计策,岂不是白瞎了?”

    “我!…….你!……..”丑哥攥拳,他想不到,最后的结果,还真是自己给自己找气受。

    可司马懿如今站在马超身后,料准丑哥不敢动怒,右手拉了一下眼皮,挑衅地刺激着丑哥。而马超一回头,司马懿立时就是一副严正恭谨的样子,要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可惜,这点把戏对马超来说,实在太小儿科了:“司马懿,你也别气丑哥了。为将者,若没了这点气性,马家就彻底完了。”随后,马超扭头又向丑哥说道:“丑哥,我们不打,是因为袁绍要打…….算了,不跟你说这些虚的了,我告诉你,四十万全拼上去,整个马家也就给拖垮了,一年多的恢复,可经不起我这么又征张鲁又战袁绍的,马家真折腾不起!”

    “我也不想对峙这么长时间,可是,两军均是庞然大物,袁绍这半月来又没有严重失误…….整个大战局已经开启,诸方势力盘根错节,如果不能及时把握局势,便如瞽翁攀山,危险之至。我们必须忍常人之不能忍,静待机会啊!”

    说罢,马超又一头扎入文案当中,脸色看似平静,但熟悉马超的丑哥,已然看出了那平静脸色下的愁苦。

    “主公,曹操那里,已经攻破了下邳,生擒了刘备家眷,逼迫关羽投降。张飞也如丧家之犬、不知所踪。如此局势,恐怕徐州转手就要姓曹啊!”这事儿在丑哥心中已经憋了很久,他想不通,为何前些日子,马超接到这样战报的时候,竟然是一副早该如此的神色。

    “嗯,这点,我真想看看,曹操是如何抵住袁术的怒火的。”马超微微皱了皱眉,眼睛随即便放到了地图上江东地域,开口道:“莫非是他?…….”

    “除了他没别人,江东六郡已平,孙策除了北上扬州之外,难道还会困死在江东?”司马懿一撇嘴,开口回道。

    说道这里,马超的眼珠又转,这次扫到荆州地界后,又道:“那刘表这个家伙,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卞庄刺虎呗,除了这个,他还能有什么坏心眼儿?”司马懿又道,显得有些不屑一顾。

    马超笑了,如今看似马、袁、曹、刘几人闹腾的动静最大,但真正有实力一举扭转整个局势的,却还真是那个在荆州雄踞一方的刘表刘景升。

    刘表是一个极其特别的人。他坐拥数十万精兵与荆州膏腴之地,却异乎寻常地安静。之前袁、曹开战之后,刘表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清。他答应袁绍予以配合,却按兵不动;荆州从事蒯越力劝刘表投靠曹操,却几乎被杀总之,没人能搞清楚刘表的心思。天下一直传言,说刘表打的是卞庄子的主意,打算等二虎一死一伤,再出手渔利。

    可是,与刘表打过几回交道的马超却知道,刘表就是被世人说中了心思,他就是在等。但是,他不会如世人所料那般,待老虎一死一伤之后才动手,他要等到确信两只老虎都死透了,他才会出来收拾残局,捡起丰硕的战利品这不是谨慎懦弱,而是刘表已经沉浸在他自己那个当世大儒的幻梦中,好面子又想得实惠。

    如今与袁绍对战的是马家,马家占优,刘表或许不会动;若马家大败,他却绝不会坐失良机。荆州到关中路途不远,荆州兵锋轻易可以推进到长安。至少,收复南阳郡,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但这里却要有一个前提,就是袁绍要将马超这四十万大军彻底打残、打没,打得马家毫无进图之力后,刘表才会趁机出手。

    因此,为绝刘表这个念想,马家也不会轻易与袁绍交手。甚至,前些时日,马超都让孟达给老狐狸捎信,就是问这场仗有没有必要再打下去。

    正好,提贾诩,贾诩便到。此时,帐门又被打开,杨阜拿着一封书信道:“主公,恩师回信。”

    马超急忙站了起来,撕开朱漆封印,只见上面寥寥数笔写道:曹操若战,马家便不战;曹操若不想战,马家便去战…….

    马超看罢,猛然一拍大腿:“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一针见血!”一旁杨阜听马超这般说贾诩,也不知该哭还是笑,面色尴尬:“主公,恩师还说了,战场多变,不能一味固守,暴露意图。以战示不战,以不战示战,皆有法度,请主公自行把控。”

    “不错,是这个理儿。”得贾诩解惑之后,马超看起来顿时洋溢起来,看了一眼丑哥后,突然问道:“我说,汝南那个名将谱更新了没?”

    “更新了…….”

    “我军手下有多少良将上前二十名榜?”

    “不太清楚,文远、公明、令明、子龙、子义…….”丑哥扳着指头,一连数了好几个人名,最后说道:“对了,我也上榜了,只不过排名有些靠后。”

    “嗯,不错。袁绍那里,有几个上前二十名的?”

    “只有两个,颜良和张。”

    “自当如此。”听了这个之后,马超突然笑了,拍了拍丑哥的肩膀道:“你憋气,我也气闷,不如明日,我们就去找袁绍运动运动。顺便,再降一降袁绍的士气,省得他分不清东西南北,连青州都快要丢了,还在我们在这里叫嚣!”

    “主公的意思是?”丑哥突然有些搞不懂马超了:一会儿名将谱,一会儿又青州的,这个时候,又说去找袁绍晦气……这次,丑哥是真不懂:不是他智商低,是马超思维跳跃实在快!

    “你真不知道?”马超摇了摇头,看着丑哥悠悠说道:“聪明人就是这点不好,真傻也被人误解为装傻…….”

    司马懿闻言,嘻嘻一笑,看似是深有同感。而之后马超的脸色就大有不同了:袁绍,明日,我要让你明白,什么是打脸!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邀战

    “轰隆隆~~”

    千军争先、万马奔腾,数万只铁蹄狂乱地叩击在碧绿如茵的草地上,卷起漫天碎草乱泥,惊雷般的蹄声从远处滚滚涌来,充塞着整个战场,天地间再听不到任何别的声响,只有那雄浑至令人窒息的隆隆声。

    身着金甲披风、威风凛凛的袁绍脸色现出一丝疑惑:往日马超总是避而不战,为何今日一反常态?

    环顾四周,看身边战将如云、威风煊赫,袁绍顿时也心无旁骛:马超出战便好,今日,定当堂堂正正激战一番。让那边塞武夫好好瞧瞧,猛兵厉士在名门的光耀下,是如何骁勇善战!

    “昂昂昂~~”

    这个时候,马家大营内,低沉绵远的号角声一转,陡然变得激昂起来,马跃声疾,几十员大将并骑而出,战将身后。数百精兵手持大旗,汇聚成一片遮天蔽日的旌旗之林,从辕门里汹涌而出。

    “唏律律~~”

    嘹亮至令人窒息的马嘶声中,一匹雄健的骏马从辕门里冲出。定睛看时,袁绍不由惊怒起来:那匹巨大的红色战马,简直就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修长而劲健的四肢上,条状肌肉好似钢筋铸就一般,光滑而富有活力的皮肤,明亮鲜艳如随时便会爆发的岩浆,在狂风中随风摆动的赤色鬃毛犹如万道火蛇飞舞,在阳光下骄傲地燃烧着。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赤兔之美名,果然名不虚传!

    甫一出场,就将袁绍前阵五千人的目光尽数吸引。而它似乎犹嫌不满足,奔至辕门前又猛地人立而起,前蹄腾空、傲啸长空。马上骑士手持黑白相见大枪,头顶白缨云豹钢盔,一身犹如融化在阳光下的锦色战袍随风狂舞。马超傲然跨骑在马背上,眸子里带着睥睨天下的傲然和自信。

    整个情景,仿佛就如刺入人心的绝美战影,无可抵御的人间战神形象,就那么轻而易举地烙在人心。五千袁家先锋,在毫无意识之时,自主发出一阵抽气声:如此人物,我等凡人岂能与之为敌?!

    “呼~~”

    待赤兔腾空,马超悠然高举盘龙卧虎枪、直刺长天。凛然的枪刃迎着朝阳腾起一团炫目的寒芒,映寒了长空~~无尽的肃杀之气从马超的盘龙卧虎枪上蛛丝般漫延开来,在天地间激荡、翻滚、喧嚣…….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目睹马超如此英武雄姿出场,辕门外五千马家铁骑军心大振,疯狂地呐喊起来,强大的自信在每一名马家军的胸膛里翻滚、激荡,仿佛有了马超压阵,天下便再没有任何军队能够挡住马家铁骑的兵锋!

    就连那些异族雇佣兵和羌族、匈奴骑兵见此情景,也不由为之目眩神驰,尤其是羌族勇士,更是在马超出场之后,直直拜倒在地,高呼‘天将军’美名。在羌族勇士的带动下,匈奴健儿和异族雇佣兵也纷纷跪倒在营内,为马超祈福助战。

    这个时候,马超高声对袁绍喝道:“袁公,今日有幸相见,不若就搏众一乐如何?”

    袁绍这个时候的脸色已经变得很是铁青了,说实话,此时他帐下气势,丝毫不若于马超。可是马超如此睥睨骄喧出场,竟然将天地之间所有气势完全融入他一人之上:真不知道,这个粗鄙的边塞武夫,今日为何要如此作为!

    袁绍没有答话,可看马超的样子,似乎也不需要袁绍回答。此番话落之后,但听得蹄声如雷,二百余乘马疾风般卷上两军阵前。马上骑士一色都是连环轻锁甲,锦袍披身,里面亦是通亮白色蚕丝衣。人似虎,马如龙,人既矫捷,马亦雄骏,除却马超胯下赤兔之外,其他众人皆骑乘黑色西凉大马,腿长体健,竟无一根杂毛。随风奔袭起来,竟然如一道无懈可击之利刃,泛着光华耀眼逼近。

    二百人数虽不甚多,但气势之壮,却似有如千军万马,前面骑士奔到近处,拉马向两旁一分,最后马超从中驰出:“袁公,自古征战,莫不嗜勇崇力,今日身痒,邀袁公一战,不知袁公可接否?!”

    隐约之间,袁绍似乎明白马超今日的意思了。尤其是会战之时,最忌临阵退缩,由此,袁绍努力装作一番云淡风轻的样子,开口道:“既然骠骑将军有此雅兴,某又岂能不陪?”

    “好!”马超微微一笑,直接断口。随后一招手,身后一员大将跃出:“此人不用多少,乃是我起兵时第一大将,庞德庞令明。不知袁公派何人应战?”

    此言一毕,庞德擎刀邀战,马家阵营当中庞德部曲,一齐山呼海啸起来:“何人应战?何人应战?!”

    袁绍自知庞德威名,见此无奈,只得派出他的心腹爱将张。可只及张抱拳还礼之时,马超便一摆手止住张。同时,他身后又有一人跃出,马超轻描淡写道:“此乃我在徐州结识的勇将太史慈太史子义,敢问袁公派何人应战?”

    此次袁绍那方倒是爽快,颜良大马金刀出场道:“我来会会他,正好来个了断!”

    “好!”马超轻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一招手指着另两名白袍大将道:“此二人我也不多介绍了,乃是泰山手下爱将,张辽高顺。不知袁公又派何人应战?”

    袁绍这个时候终于明白马超的用意了,看着对方那张云淡风清的脸,他铁青着脸道:“韩猛、淳于琼,你们二人上!”

    韩猛乃河北第一枪韩荣之侄,作战勇猛、颇有勇力;而淳于琼因为端木若愚之事,威望陡降,脸色阴鸷接令。

    这个时候,全场数万战士的心,全都集中在此处。但见马超那方一白袍大将之后,袁绍便派一玄袍武将接战,登时明白眼下情况。无数热血男儿,眼睛眨都不眨盯着此处,甚至都忘记了呼吸。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马超嘴角那抹诡异的微笑,终于彻底绽放。他有些怜悯地看了袁绍一眼,再一挥手道:“此乃名将谱排行第二的赵云赵子龙,不知袁公派何人应战?!”

    赵云一出马,整个战场都为之一凝,二百员骑士当中,除却马超胯下赤兔之外。便只有赵云还骑一匹通身白玉一般的夜照狮子,衣袂飘飘,长枪如雪,整个人都带着温润如玉、高傲如雪的气质,当真不愧‘白马真胆’之名!

    袁绍见赵云抱拳求战,脸色已如墨汁,死命环顾一圈之后,但见身边将领都低下头去,不由恼怒非常。此时颜良见袁绍窘迫,慨然出声道:“主公,某愿以一敌二,不让马家匹夫堕了主公威名!”

    马超这方闻言,皆微笑摇头。尤其是马超,还用一种似笑非笑的嘲弄眼神看向袁绍,更让这位平时自诩贤名播四海的袁绍羞愧难当:此次马超邀战,跟本就不是真心决斗,而是在炫耀武力,若是袁绍真的答应颜良请求,恐怕整个军阵就会因此而士气大降!

    如此,袁绍有苦难言,伸手一指道:“郭援,你上!”

    郭援见对手是赵云,脸色悲苦。无奈平时在袁家太过嚣张,此时也不愿阵前丢人,自弃一般大吼道:“赵云,我乃袁家大将郭援,日后到了地府,莫要忘了我这一债!”

    赵云听后,嘴角一扯,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恰当的一击

    郭援此人,在历史上还有几分名头。此人乃是钟繇外甥,历史上曾听令袁尚之命,祸乱司隶,钟繇遣张既说服马腾助战,马腾派马超、庞德两员大将,与郭援激战。那一战中,马超小腿被箭支所伤,裹足酣战不息。勇将庞德深入敌阵,一刀劈死郭援,司隶之祸遂解。钟繇得见郭援首级,抱头而哭。

    史书载此人亦是袁绍手下猛将,自幼喜欢舞枪弄棒,身形威猛刚健,相貌丑恶狰狞,使一杆月牙戟,弓马纯熟。不过,此时马超不过随意看了郭援一眼之后,又挥手道:“此人亦是我起家大将,丑哥黄渊,生性喜与人争斗,不知袁公可随此人心愿?”

    丑哥听令,立时装作一副天王老子德行,粗着嗓子吼道:“望袁公成全!”说罢,右手隐蔽微摆,身后那二百骑士皆会意高呼。之后,马家营中,又是一片狼嚎虎啸,激昂奋喊之声,直语震破人耳膜!

    此时让丑哥出场,马超自有安排,自赵云出场后,袁绍手下已经捉襟见肘。虽说他手下战将如云,但相比之下,马超所遣大将,皆是名将谱榜上有名之将。袁绍自郭援起,已然派不出有名大将。此时让黄渊出场,便是借助黄渊的神秘性,进一步打击袁家士气。

    要知道,许邵对于黄渊的评价上,可是故意写了一句:此人时常蛰伏,锋芒不露。一旦出鞘,便是摧敌夺命。排至二十名外,实属谬论,只带此人日后战功,再行提升排名……

    明面上的,永远不可怕。可是如丑哥这样又在明面,又还隐藏实力的对手,便最让人难以揣测。故此,马家军山呼海啸之后,袁绍再一回头,竟赫然看到,平时那些自恃武力的家伙,非但都低下了头,还微微后退了几步,故意远离袁绍几分…….

    “混账!”袁绍一鞭子便抽到身边吕旷身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尔等皆食袁家俸禄,自当舍命以求忠义,今日为何就如此胆怯!”

    “君辱臣死!”吕旷挨了袁绍一鞭子,急声替袁绍壮威:“我燕赵猛士何其多也,今日莫非便无一人应敌?!”

    袁绍听吕旷如此气愤,不由觉得有些冤枉了吕旷,高声道:“好,今日你便战死,家中妻儿老小,便是我袁绍亲人,某替你奉养到底!”

    “主公…….”吕旷登时傻眼了,他想不到自己一声大喊,竟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高将军武艺非凡,军中威名颇盛,不若便请高将军出战…….”

    “放肆!”袁绍当即大怒:高干乃是他亲外甥,统兵作战颇有心得,武艺也的确不差。可是,袁绍能让自己的外甥前去送死?!

    因此,袁绍又是一鞭子抽在吕旷身上道:“让你去,你便去,今日若是堕了***威,夷灭你九族!”

    正是此时,吕旷之弟吕翔越众而出,忍无可忍建议道:“主公,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兄弟生便一体,要战自也是一体!”

    这个话说出来,虽然兄弟情深,但事实上却是狠狠抽了袁绍一巴掌:对方一将,你出一对儿兄弟。那下一次,你袁绍是不是无人可派,便会让一家子人打马超一个人?!

    大战时,自然有众将一拥而上之事。例如曹操与吕布争锋,从来不讲单挑,总是手下大将齐出。可此次不同,马超这是斗将,摆明就是一对一相决。袁绍脸再大,也不可能真让这两兄弟一起出场。

    可出乎意料的是,未待袁绍斥责吕翔。丑哥却开口道:“说得也有道理,要就一块儿上吧!”

    马超心下也并无过多担心,吕旷吕翔两人在历史上不过是龙套角色。两人皆在赵云、张飞一枪一矛下丧命,连一招都没有撑住。即便历史记载有差,但见此时两人表现,一人怯懦惧战,一人骄于口舌,绝非可登武道大门之人。

    更何况,这次邀战能不能打得起来还是两说儿。故此,马超不待袁绍多言,又是一招手道:“此乃河东名将徐晃徐公明,袁公又派何人应战?!”

    这下袁绍的脸色真的已经扭曲了,他直接大喝道:“马孟起,你欺人太甚了吧?!”

    “怎么,莫非袁公手下无人可应战?”马超佯装不懂,仍旧不轻不重回答道。

    可就是这种不咸不淡的态度,直接将袁绍那骄傲的心刺激至崩碎!马超如此所为,一来欺袁绍手下无大将,骄矜好战,不知深浅;二来欺袁绍目中无人,好名无实,说是虚怀若谷、广纳人才,却在关键时刻,露出了心胸狭隘、难以容人的本质;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马超分明就是算死了此时结果,以此来彻底打击自军士气!

    这样的阴影若是留在自军心中,那日后袁绍还有何面目再与马超交战?那些大头兵根本不懂什么春秋大义,唯有热血相拼的男儿激情,才能唤起他们胸中的豪勇战心。假如袁绍此时真的认怂,可想而知,以后马袁两军相见,袁军自动就会低马家军一头。甚至,整个大汉天下,亦然会知道今日袁氏之耻!

    四世五公望族之后的袁绍,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他脸色狰狞回头,已然不管不顾道:“韩莒子,你上!”

    这下,也是袁绍气怒攻心,恰恰点了韩莒子此人。此人孑然一身,唯有妻儿老小累身。平时俸禄均花销在青楼卖笑之所,故此毫无所惜。然而,时过境迁,如今韩莒子在青楼有了相好儿,无所顾忌的拼命胆气消磨在女人肚皮之上,也眷恋起了尘世的美好,此时见袁绍竟然指名让他去送死,他自然不干:

    “袁绍,你休想要如此胡作非为!你家族子弟,皆膏腴肥脂,身居高位,却让我们这些寒门子弟前去送命,当真无耻!今日,老子不干了!”说罢,韩莒子将手中大刀一扔,驾马便欲撤出袁绍军阵。

    然而,行至颜良身前时,颜良正磨着指甲的大刀,顿时化作寒光一片。下一瞬间,韩莒子的脑袋直接飞上的天空,给这个美好的早晨更增一片血彩!

    时机已到,马超提马扬枪一指袁绍,大喝道:“我乃雍凉马超,袁公可敢与我一战?!”

    此声一下,袁绍当即差点从马下跌落下来:好毒辣的心!原来马超最终的杀招,竟然是他自己!!

    天下谁人不知,吕布归隐之后,众望所归第一便是他这位雍凉战神。此时他趁自己被韩莒子这等气怒攻心之下,再抛出此等杀招,当真是蛮横至极!卑劣至极!无耻至极!!

    然而,战场上却从来不讲这个,数万马家军看到袁绍阵中内讧、自家主公又吓得袁绍震退惊骇的情景之时,无不在马超将大枪往前狠狠一引下,顿时便排山倒海般怒吼起来,不少马家军悍卒心情激荡之下,干脆撕开了身上战袍,露出了又浓又密的胸毛,然后一边使劲捶击自己胸膛,一边野兽般狂嚎咆哮,其形其状,简直疯狂到了极致!袁绍前方兵士再也受不住这等战场上的压迫,仿佛被音波冲荡着一般,齐齐向后退去,任由大将呵斥、斩杀也制止不住!

    足足半盏茶功夫,马超才微微扬起左手,数万马家军的咆哮欢呼声才逐渐息止。可下一瞬,袁绍的肝胆俱被气炸:马超竟然挥下了手中的盘龙卧虎枪!数万马家军在甫一愣神之后,陡然如被刺醒的洪荒野兽,狠狠朝着***扑袭而来!

    袁绍目眦欲裂,只觉胸口一甜,一口热血喷将出来,彻底将袁家兵士的胆气也一同喷涌出去!

第一千零二十章 似曾相识的营阵

    狼奔豕突,丧家之犬已经不能形容袁家溃逃的阵型,失去战心的战士,只能将战斗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溃散。此时的袁家,心中完全只剩下最后一个想法,那便是逃,拼命的逃,虽然不知逃到哪里为安全。但事实上,除了这个念头之外,他们已经再无任何其他想法。

    回身去战?开玩笑!

    数万袍泽都在溃散,一人返身无异于送死。冷兵器作战时期,凭的就是一股血气,只要心中胆念在,刀山火海亦敢将身躯投赴。可胆量不在,一人恃勇,不过是徒送性命罢了。

    两万袁军身后,真正追杀尾衔的,只有二百骑。然而,就是这二百骑的势如破竹,才使得整个战场越发糜烂。马家重将的威名,天下谁人不知?若是数万齐心一拥而上,他们定然前赴后继,可是,现在所有人都抱着单独面对那群杀神的时候,便唯有希望自己的步伐可以再快一些,身边的袍泽,可以跑得比自己慢一些。

    人性始终是自私的,在被刺激出高尚的时候,他们可以为袍泽奉献出生命。可是在生死存亡的时候,他们虽然不说出,但心中却由衷希望,袍泽的死亡,可以为他们换来多几步的逃生时间…….

    马超在此时,已经很刻意调整追击的速度和节奏了。他知道自己这二百骑的追击,可以持续给袁家带来心理压力,也可以为身后的马家骑兵带来热血建功的沸腾。但同时他更知道,他这二百人,根本不可能彻底冲破袁绍五十万大军营寨!

    因此,他与身后众将,始终保持一个微妙的距离,既可以展现他们的无敌身姿,斩杀到那些惊恐不安的败兵,又可以在二里地的冲锋当中,逐渐汇合住后方全力奔驰的马家骑兵。

    这是因为,马超此次所图不小!

    他很知道那个因一枚铁钉而输掉一场战场的寓言,而当这个寓言就这么活生生摆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就决定不能让这个寓言无疾而终袁绍吐血,出战先锋溃败而逃。如此情景,足以击垮那些营中的袁军,让那些在营战士因为这些溃逃而回的兵士被冲乱阵型,骚乱建制。让他们如丧家之犬的败心,一瞬间就给那些在营战士无比强烈的刺激,让他们也在本能当中选择随着他们一同溃逃。最后,使得雪球越滚越大,彻底湮灭五十万大军的营盘!

    这样的结果,自然还需要那些在营战士看到马家军勇悍无比的追击战姿。所以,马超现在很欣慰看到,他身后那一万骑兵已经跟上了他的步伐,开始突入袁家那些溃败的步兵队伍当中,肆意杀戮!

    两条腿的,永远跑不过四条腿的。

    战场上颠扑不破的道理,谁人都懂,可是不见得谁都能避免。

    追击到了此时,马超已经可以展露出胜利前的微笑了:那些可怜的溃兵根本连抵抗的心思都没有,即便有人惊恐接战,也不过是在单打独斗。同时,他们还惊恐地哇哇乱叫,把惊恐传染给旁边的同袍,这是马家军最喜欢的敌人。

    许多马家骑士挥舞着***冲进去,杀死两三个人,再呼啸着冲进另一头儿,重新结队,再从另外一个方向踏入,令敌人无所适从。马超看到的满目都是敌人的鲜血迸流,热血贲张。而所有马家骑士,根本没有一个屑于去捡那些兵士衣甲兵器的:那些东西,比得上马家的制式装备?他们又不是十年前的黄巾贼!要捡,也是袁军捡他们武器装备,但他们绝不会有那个机会!

    这个时候,大局已定,根本用不着一名统帅的指挥了。所以,马超要做的,就是追上那些簇拥保护着袁绍的中军阵,斩杀一些袁家大将,或者,若是有幸斩下袁绍的脑袋,那整场马袁大战,就可以彻底划下句号!

    大槊与盘龙卧虎枪再度齐出,马超又一次展示出他纵横捭阖、全控战场的威姿,整个人彻底放开之后,犹如血杀闪电,于一举一动间就制造出超人想象的惨剧。大枪上不穿透四人尸体,绝不罢手。大槊折断,左手元戎弩又流星毒蛇出手。赤兔驰骤,身后留下的,只能是一条血迹斑斑的死亡之路。立马嘶鸣,前方尽是胆战心惊的敌军面容。

    再度挑起一名袁军尸体,马超纵手一挥,将人如包袱一般,狠狠投掷到前方袁绍的中军阵当中。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马超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了,在距离袁军大营五十步的时候,所有溃兵,竟然纷纷开始了自相残杀!

    不错,的确是自相残杀,他们怒吼着、推搡着,每个人都仿佛要寻找什么一般,不惜将往日的袍泽斩杀,也要奔向前方的营寨!就连颜良、张那些大将,也是在笔直的逃窜路途中,也斜斜调整了一下奔回的角度,叱喝驱赶着前方已经乱作一团的敌军!

    这中怪异的情景,登时令马超心头一动,他急速抬起右手:那是停止追击的命令。

    “主公!”一向稳重冷峻的赵云,这个时候露出了怒气,他枪花一挑,转身便靠近了马超身边:“此时敌军士气溃败,正是我们扩大战果之时,你为何?…….”

    马超没有回答,但赵云也停口不言了:前方那些袁军,在一片混乱之下,竟然形成了几道直线,仓皇奔回自营。而那些在距离大营辕门二十步距离的袁军,纵然一息就可跨入营寨,也要急怒拼杀到抢到那几条直线的洪流之内!

    这样诡异的情景,陡然点燃了马超脑中一个可怕的印记:记得在汉中征讨张鲁时,那些鬼卒也有这样的表现。而他们如此表现的原因,就是因为,大营前方有一道足有二十步宽的陷沟!

    仔细回忆一些小细节,马超想到,袁绍是屯驻武陟三日之后,又后退了三里重新扎营。如此说来,这里正是袁绍曾经扎营的地方!

    “撤!都给我撤回去!”马超惊惧大喊,因为他知道,下一刻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情!

    就在马超一声令下之后,同时也是在袁绍中军阵隐入辕门之后,对面袁营当中,竟然响起了咄咄的弓弦之声,那种强劲的声音,绝对是四百石摧山弩或床弩才能发出的声音!而除却这种声音之外,半空当中,竟然还飞出了无数巨石,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朝着马家军砸来!

    幸得马超的强行制止,马家骑兵才没有突破至不可抽身的阶段。随后,就在那些巨大弩箭穿透仍旧哭喊叫嚷的袁家身躯后,马家军一个漂亮的回转,在巨石看看砸到马蹄起处,他们开始了得胜而归。

    在足足跑开有五百步距离之后,马超勒停了战马,他眼珠一转,开口向身边诸将小声传令。

    随后,袁营之外,顿时整齐响起雷鸣的声音:“袁绍小儿作聪明,为人嫁衣尚不知!”呼声先小后大,渐渐如滚雷传入已经微微陷入昏迷的袁绍耳中,登时,面色惨白的袁绍,眼神乍起,甫一咳嗽,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降汉不降曹

    沂水河南五十里,一座寂寂无名、人烟少至、高约百丈,方圆不超过二里的荒凉土山之上。关羽心情沉重地眺望着遥远的南方,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伥然一声长叹。

    “将军,来吃些东西吧,你已经有一天没进食了!”袁涣捧着一块马肉,来到关羽的身后,开口说道。两天前,关羽军士卒所携带的一点口粮就已经吃光了。为了能够让士兵保存战力,抵挡住曹军的进攻,关羽只能忍痛下令宰杀战马,割取马肉作为军粮分给士兵食用。两天下来,已经宰杀了过百匹战马。

    “袁先生,我吃不下,你自己吃吧!”关羽的眼中终于没了傲气,轻轻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往日关羽不识抬举,多有冒犯先生,先生至此仍旧诚心相待,关某惭愧不已。”

    关羽为人刚傲冷漠,爱士卒而轻大夫,尤其对于士族出身、且又敢于直面进谏的袁涣,更是多次当众叱喝羞辱。可到了今日生死存亡一刻,袁涣虽然仍旧我行我素,但对刘军拳拳之心,却丝毫没有更变。

    此时闻关羽之言,袁涣也知对这心高气傲的关羽来说有多不容易,不由躬身施了一礼道:“将军不必介怀,同为玄德公帐下,自当尽力效力至最后一刻。”

    关羽默然,再度环顾了一下周围那些神情狼狈、面色凄惶的兵士道:“今天又折损了几千士卒。如今山上战力尤存的士卒已经不足五千人,真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袁涣将手上的马肉交给身后的亲兵,摆摆手示意他离开,自己步到关羽的身侧,小声劝慰道:“将军,曹公围而不攻已经半月有余。依属下之间,曹公这是兴了爱才之心,为今之计,只有一途可走。”

    “……..放肆!我与大哥发誓同生共死,今日纵然战死在此,亦然不会向曹操屈膝投降!”关羽大怒,但看着袁涣一副骨瘦伶仃的惨样和两眼希冀的眼神,不由放开了手中冷艳锯:“速速退下,此事休要再提!”

    然而,就在此时,山下扼守住各要冲的曹军营寨当中突然想起了一阵战鼓声,数千曹军大队出营布阵,待鼓声停息,关羽居高临下朝山脚下望去。只见金盖仪仗之下,曹操在数百虎豹骑护卫之下缓缓而出:“云长可否出来一叙?”

    关羽神情一动,蚕眉紧锁,他对曹操如此亲切的称呼有些不喜。但人在困境,也无心再去争辩这些小节:“曹公有何指教?”关羽一出场,随意对曹操行了一礼之后,右手挽住青龙偃月刀,左手轻捋及腰长髯,绿袍枣面,威风凛凛。

    曹操见状,口中忍不住赞道:“好一员虎狼之将,我若得之,何惧马孟起?!”

    荀看了一眼曹操,他知道,往常曹操如此所说,定然是反激自军将士。可今日他却是有感而发,因此,他的神情之间,不由多几分隐忧:霸主的逻辑,便是只要他看上眼的东西,他就想要,不管主人是谁。土地、天下自不必说,任何一个意图乱世称雄者都想拥有,曹操更不例外。

    事实上,荀还没有看破,曹操是极度自信甚至于自负的人,他想要的东西。有时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历史上,别人的女人(比如张济之妻),曹操想要;别人的人才,他更不用多说;甚至别人的儿子,他也想要(生子当如孙仲谋)。而且,曹操还真做到了最后那一点,秦宜禄之妻美艳无双,她的儿子生得十分漂亮,曹操便将当他亲儿子养。此外还有令狐邵、何晏等其他养子,至于曹氏家族当中那些如曹真那等孤身之人,曹操更是来而不拒。

    可荀没有看破这点,但他却看破了关羽。关羽与刘备桃园结义,最重情义,曹操纵然收得其人,又岂能收得了其心?更何况,此时的刘备已经被夏侯渊、于禁两刀并出,杀得落荒而逃、不知所踪,关羽知此,不见得不会升起殊死一拼之心。

    可是,曹操对此早已准备,他微微一挥手,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布帘撩开,刘备之妻甘夫人的身影顿时落入关羽眼中,甘夫人怀抱刘备长子,悲戚呼道:“二叔!”

    关羽见甘夫人,面色登时大变,右手青龙偃月刀猛然一顿,脚下石块登时粉碎:“曹公,战不及**子。你如今也是汉室重臣,便要如此对待汉室骨血?!”

    曹操见关羽终于动色,闻言不惊反喜,挥手再令马车退下后,开口道:“云长这是说得什么话?玄德公汉室宗亲,某为汉室重臣,自当接引宗亲入许都将养。云长乃玄德公结义兄弟,自也当为汉室尽忠…….”

    关羽听着这番话,心中已知曹操意思:曹操故意偷换了概念,以汉室之名胁迫自己就范。可恰恰正是此时,自己人穷势孤、曹操又有人质在手,自己根本不能反驳曹操这番巧辩和时机把控,当真相得益彰,令人哑口无言。

    看关羽沉思不语,曹操知他一番话已经击破关羽心中那层坚硬外壳。如今的关羽,仍有一丝侥幸执念在胸,只需再将那股执念抽离,他定然无计可施。由此,曹操换上一副悲戚神色,开口又道:“玄德公命运多舛,虽执掌徐州,却又临袁术兴兵来犯。之前我刚得到消息,玄德公被袁术大军击破,率众不只转战何处。我虽为汉室忠臣,却不能全心照料玄德公家眷,如此为难之事,不知当如何解寰。”

    “你胡说!分明是你大举兴兵,袭击伯父背后,才使得伯父前后受险。还说什么关顾婶婶…….”关平见曹操那般信口雌黄,忍不住跳将出来。可话未说完,便被关羽一手拎起,扔至一旁:“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父亲,你告诉我,做人当大公无私,黑白分明!”关平不服,跳着辩解。

    “可我还告诉你,大丈夫要忍常人不能忍!”关羽心头一痛,说话不由有些哽咽:“你此时若只逞口舌之快,害你伯父家破人亡,日后让我有何脸面再见大哥?!”

    “父亲?…….”关平一时愕然,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心中一向无所不能的父亲。竟然还有如此忠贞有谋的一面,当下鼻头一酸,忍不住也要掉下泪来。

    可是,关羽此刻却很是镇定了一下情绪,大声呵斥关平道:“男儿流血不流泪,你今年也有十六虚岁。可你也知道,那雍凉马孟起,十六岁的时候,都做了什么?!”说罢,关羽两番皱眉,直接抛掉手中冷艳锯,大步走前道:“某为大哥义弟,自有责照应大哥妻儿,恳请司空大人恩准,令关某随行!”

    “关将军可是愿降了?”曹操嘿嘿一笑,志得意满。

    “关羽降汉不降曹!”关羽慨然朝西方一拜,朗声说道。

    曹操闻言脸色一怔,但随即,他双眼转动几圈后,又露出了欢欣敬佩的笑容。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周瑜孙策

    浩渺的江面上,千帆竞渡、百舸争流,数千艘大大小小的战船几乎塞满了数十里宽的江面,尤其是巨大的楼船更是显得气势磅礴、威风凛凛。当先一排楼船的飞庐上,周瑜身披都督官袍,在十数员水军将领地簇拥下傲然屹立。

    站在飞庐上居高临下往前看去,上千艘艨冲、斗舰呈散开队形行驶在楼船队的前面,就像身披铁甲的卫士死死护卫着主帅地安全。在这庞大的艨冲斗舰战斗群中,每座大船都立有高桅,桅上有帆。此刻,大帆还未展开,但可以想象,届时南风一起,这等大帆之船行进该是如何风驰电掣?

    想到此处,一袭儒衫官袍、手持羽扇的周瑜,忍不住望向了身边那个在程普、黄盖等人簇拥下肃立的少年战将。那少年战将在这所超大型的楼船上,仍旧骑着一匹白马,遥望北方江面,静观着自己的水军船帆几欲遮蔽住整个江面。

    “咳咳,”每次跟那人说话,周瑜都会不由自主轻咳两声,不是其他原因,实在是因为那人太漂亮了。

    事实上,周瑜自己也是相貌出众,世间少有的英武美男子。通晓琴律、谈笑而度,在江东颇有俊名。可在这人面前,周瑜总是有种施展不开的感觉。眼前这人,眉毛、眼睛、鼻子、嘴,还有健康而富有光泽的肤色,柔和而又分明的轮廓,无一不是完美无缺,搭配起来更是恰到好处,帅气得无可挑剔。与众不同的是,他的瞳仁是奇异的墨绿色,柔和里藏着锋利,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令人目眩神摇。

    相貌还是其次,主要是这人周身总是散发一种令人敬畏有想亲切的魅力,同时,更多的还有男儿大丈夫的雄伟和霸气,这种气度,是最让儒将周瑜感触的。

    “公瑾,又有何事?”孙策突然笑了起来,这微笑仿佛令冰雪融化的阳光,又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真诚,使人不由生出亲近之意:“你每次这样轻咳,我就知道,你又有事与你相谈。”

    “不错,”周瑜点了点头,他的眼光从孙策身上移开,转向大江之上:“我只是想不通,你隐忍了半年有余,今日也做出了选择。为何在这战船之上,还跨骑战马?莫非你的心中,还有同那个人一较高下的心思?”

    “南人善船,北人善马,”孙策很是不屑地撇了一下嘴道:“我从不知道,这句话是如何传出来的。今日,我便是要进军中原,让中原上的人看看,我江东子弟,是如何骁勇善战,再现楚国霸王英姿的!”

    这句话落,孙策的身上陡然惊起一股雄壮的豪气,适时南风骤起,吹乱孙策鬓发,孙策拔剑在手,高声喝道:“扬帆!”

    顿时,数千艘战船上的江东子弟,同一时间解开束缚风帆的缆绳。顿时,无数风帆迎风而起,战船斗舰皆不划自动,其速度好比神助,比之以前的手划快逾百倍!

    “伯符,真想不到,乔小姐一句话,竟给我军增助如此动力,其精谋善思,当神人才能及!”周瑜看着如飞而去的战船,忍不住赞叹道。

    不过,这样的效果,在我们看起来是天经地义的。可是,在汉末时代,根本没有帆船一说,全靠水流和人力划动,其速度可想而知。而历史上赤壁之战时借东风、火烧战船一事,皆是子虚乌有。罗贯中对于赤壁之战的描写,完全将明初时朱元璋在洞庭湖火烧陈友谅战船一事照搬过来。历史考证,曹操征东吴败退的主要原因,乃是北方兵士水土不服、疫病蔓延,曹操最后无奈退兵。

    此时孙策听得周瑜称赞他心爱之女子,嘴角不由露出一抹会心暖意的笑容,赞同道:“的确,那人就是有这种魔力,造酒精、改器械、制药丸,还有这帆船此事,断然胜过雄兵百万。我若得此女,天下何愁不定?”

    说道最后,孙策的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懊恼,回头又向周瑜问道:“公瑾,你可知道那‘男女平等、自由恋爱’到底为何物?为何我几番诚心表白,她都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孙策口中那人,周瑜自然知道是乔老家中的长女乔莹。两人初入江东的时候,便闻江东二乔美名。攻陷庐江之后,两人即刻向庐江南郊的乔老提亲,可乔莹拿出酒精一物,以为进献,请孙策免了这桩婚姻。孙策见酒精对医治刀伤创口奇效,当即大奇,不再逼迫乔家。只不过后来乔莹每有动作,孙策皆第一时间实验推广。

    此后越是如此,孙策对乔莹便越是倾心。几番征战当中,孙策无不记挂乔家之事。然而乔莹似乎对孙策就是有刻意回避之意,每每孙策上门,皆避而不见。时至今日,周瑜与小乔已然郎情妾意,可孙策在大乔那边,还是如逆水行舟…….甚至,还不是不进则退,是进退不得,难以割舍。

    周瑜是军策大师,对男女之事也颇有悟性,见孙策如此,不由低笑道:“伯符有所不知,女儿家,哪个不愿一伟男子一生一世只对她一人好?你前些时日同意了曹公的联姻,又腆着脸皮往乔家跑,换做是我,连这个帆船之秘也不交付与你。”

    “与曹公结盟,乃是政事所需,如今江东六郡已在我脚下,交州士燮投诚臣服。南方已经没有我孙家兵锋所指的方向,若不同意曹公联姻之策,孙家孤军深入中原,岂不如盲人临渊,危险之极?”

    “话当如此,只不过,你却不懂女儿家心理。你看雍凉马孟起,家中不是娇妻美妾成群,亦然纵横疆场?”周瑜这个时候终于笑了笑,他的确就喜欢孙策有时候的孩子气。可随后,他秀眉一皱,猛然望向了孙策。

    这个时候,孙策似乎也同时想到了什么,同一时间望向了周瑜,两人异口同声道:“马家也有蒸馏酒!”

    周瑜和孙策顿时惊醒,脑中似乎有一团看不破的迷雾,继续又道:“马家也有白纸!”这一次,又是异口同声。

    两人这个时候才隐约领悟了什么,最后,缓缓开口道:“马超渡黄河的时候,也是用有帆大船!”

    说完这句,两人再也没了之前的兴奋憧憬。孙策的脸上陡然闪现出一股难言的忿怒,好像有一个远在天边的人物,虽然一直都动手,但却在一笑之间抢走了他最心爱的东西一般。他虎目狠狠盯着前方,只愿下一刻就到达对岸,在袁术治下掀起腥风血雨来消他心中之怒!

    “伯符,我现在有些明白,乔莹那句‘不是同一个世界人’的意思了…….”周瑜似乎一点都不怕点燃孙策胸中的怒火,他仿佛找到了世间最有趣的挑战一般,微笑道:“北有锦马超,南有小霸王。此番,就让南北早日对撞一番,让汝南的那个老家伙,改改他的统帅谱吧!”

    “正是如此!”孙策回应一声,却没有再看周瑜,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马超,我迟早会寻到你,然后,战败你!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袁营背后

    武陟袁营之上,一片愁云惨淡。

    虽然上次斗将之事已经告一段落,可是笼罩在袁军心中的阴云,却在时间的酝酿下,一朵接着一朵密布浓重起来。这时候袁军已经六天没有出过一次叫战了,每日高高挂起的免战牌,像一个巨大无比的讽刺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袁军那日之耻。

    袁绍再也没有了出征前气吞万里如虎的气魄,此时的他,躺在堆满各种古玩、书籍的金帐当中。正耳被侍女一口一口喂着汤药。身边那些谋臣武将一个个肃立在一旁,终于又了极难得的消停。

    袁绍的目光朝着那些人晃了一眼,他没有看到沮授的身影。这次总监全军的人,是许攸。此刻许攸悠悠站在袁绍身边,两只眼睛一明一暗,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袁绍这个时候,懒得开口,不知为何,他想起临行沮授对他说得那番话:欲攻敌者,必先权衡兵马。欲建业者,必先宣声德化。袁公勤王讨贼,应师出有名,抚临率土,统领四方。若在此基础上内建文德,修政理,待治下强威,民心归附,待黄河之北有变之时出兵,则平之不难矣。

    马`、曹两人乃当世人杰,颇有雄才。况马超据凉、雍、司三州,又极度善治国抚民,新政制改,民富兵强;曹操识虚实,临阵见兵势,运筹帷幄,巧纵天下,二人皆难速兵谋夺。

    用兵之道,先胜后战,量敌论将,帮举无遗策。臣觉得眼下君臣之中,没有人是马超、曹操的对手,就算是袁公亲征,以天威临之,也不见得能有万全之势。

    当初袁绍听得这番话的时候,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心为袁家效力奉智的沮授,会在他出兵时给他浇冷水,出此迂腐之论。还是许攸懂得自己的心思:马贼猖狂,必乘其立足未稳,举全国之力伐之,若今岁不征,明岁不征,则敌益强,我益难胜之。

    袁绍从其言,立许攸为总监军,斥责沮授一番后,出兵讨伐马超。可想不到,事到如今,竟然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袁绍回想了一下与马超之间的争斗,他竟然发现,从马超起兵之后,一直是马超占据着主动,无论是他雄兵败高干收偃师,还是故布疑阵过黄河,甚至是近期围城打援占怀县,阵前斗将挫军威。马超从未有过失败,最多有一次刺杀失败和怀县打援时两败俱伤…….而且,若不是提前让自己下令,颜良还真有可能战死在那场战役当中。

    更可恶的是,前些日子,马超战胜回营后,喊得那是什么话?

    是在提醒自己吗?

    想到这里,袁绍心中不由又泛起一阵怒气,他感到自己的智慧受到了侮辱,他翻身坐了起来,开口向许攸问道:“子远,你随我也有多年,为何我从不知你竟然学得了布阵御敌之法?还有,轩明殿行刺一事,为何是你和沮公与同时提醒高览防备?”

    “明公,攸对袁家,向来忠心耿耿,心中韬略及所学之术,明公从未有过重视。至于行刺一事,臣料马超诡谲凶变,故令高将军提前防备,又有何错?”许攸听袁绍有些怀疑自己,当即作色出言。

    许攸如此跟袁绍说话,一来是因为他此人向来口无遮拦,二来也是因他年轻时便与袁绍、曹操等人相善,关系颇深。同时袁绍也知道,许攸对自己不器重之时一直深感不满,今日有此言论,实属正常。

    可便是这正常的语气,却没有说出最正常的解释。袁绍皱眉看了许攸一眼,再环顾四周一圈之后,感到自己的脑袋又有些疼:自己手下这些幕僚,心高气傲者有之,溜须拍马者也有之,拉帮结派者更是公然甚嚣。但毫无疑问,造成今日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统御臣下,名门之后的袁绍难道会没有些手段?

    只不过,陶醉在自己手段时间久了,袁绍习惯了看这些人按照他自己要求装出的嘴脸。可现在不行,袁绍挥手让喂药的侍女退下,随即振奋了一下精神道:“诸公也看到,如今袁家兵阻河内,五十万大军面对马家军无可奈何。今日之事,为之奈何?”

    “主公,以臣子之见,马孟起穷兵黩武,冒犯主公天威。屡次用计,致使我军毫无斗志,长期以往,败局已定。”逢纪瞅袁绍脸色,上前谏言道:“当务之急,必要有一场大胜,振奋我军士气,方可与马超一战。”

    “然也。”袁绍抬了抬手,示意逢纪继续说下去。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逢纪说道此处,颇有些自得,继续道:“如今袁家兵力雄于马家,又善地形。若明公明日做破釜沉舟之举,则马超骄矜之兵,必然全力以抗之。届时选一上将,埋伏于修武,趁马超山阳大寨调兵之计,半路劫之,则可挫动马家士气,若是取得敌将首级,则更颠覆战局!”

    “善!”袁绍这次很干脆取了逢纪意见,下令道:“颜良,你今夜挑选精兵两万,潜伏于修武。若见山阳寨出兵,则见机行事,攻寨攻敌,皆由你定夺!”

    “诺!”颜良听得这次主公非但没有任由底下吵吵起来,反而还给了他审时度势的权限,当即升起信赖之感,亢声领命。

    许攸则是悠悠看了逢纪一眼,说实话,他不认为逢纪这一诡计能够骗过马超。而待他回到自军营寨,将这一计与那人说了之后,那人更是嘴角嗤笑一声道:“狗屁!马孟起要是能被这个骗过,那他早就败与我手了。”

    许攸脸色很是奇怪的望了一眼面前之人,不由想到了他们之间第一次的会面。

    那个时候,许攸还是在邺城,他家人犯法,被审配收监,正当许攸左右为难之时,这人悄然到访,告诉了他马超会亲征的消息。同时,软言建议许攸可以借力将审配弄到西线当作高干监军…….

    许攸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按照这人说法,不曾想竟一步步真将审配调走。同时,再一番活动之后,许攸也找到了替罪羊,解救了家人。此事过后,许攸自然怀疑起了这人身份,那一夜,许攸记得,这人未执大礼,只是对着自己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道:“在下庞统,来自许都,乃陛下绣衣使者。”

    ‘绣衣使者’本是武帝时的特使专名,有持节专杀之权,所到州郡,官员无不栗栗。在那个时代,他们就代表了皇家的无上权威与恐怖。光武中兴之后,此制渐废,逐渐被人遗忘。那是庞统轻轻吐出这四个字来,百多年前那滔天的威严肃杀竟是喷薄而出,霎时充盈整个房屋。一时竟然让许攸忘记了这个人的年岁和古怪的面容:毕竟一个能无声无息就潜入邺城,而且还巧运心术的人,的确不是年纪和长相能令之看低的。

    甚至,直至此时,许攸回想起当夜情景。也不由心中有所震动,他想不到,那位身在深宫的少年天子,竟然还有如此庞大的能量。要知道,少年妖孽庞统的名字,已然传遍了大江南北,可谁又想得道,他竟然手持陛下的环龙玉,是汉室之人。

    “逢纪这个家伙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他的计策,也不失一道引子。若是利用得好,不见得没有成效。”庞统思虑了片刻之后,如此开口道:“最后了一次机会了,若是再没有办法击败马孟起,那袁绍也该向马超束手了。我有预感,马孟起一直蛰伏,绝对已经布下了什么大局…….”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憋着的狐狸

    “曹操收关羽、败刘备,尽占徐州之地?”马超念完这句,脸色又增古怪,语调也有些拔高:“孙策十五万大军入扬州,攻伐成德,逼迫袁术撤兵徐州以抗?”

    这两条重磅消息摆在眼前,马超有种应接不暇的感觉。心下一时也怅然起来:世事难料,白云苍狗。想当年,马超不过几番征战用计,便得了扶风一郡。再之后,更可以说是一番风顺,厚积薄发后大军齐出便得了整个雍州。甚至,还有鲜明其他例证的是,刘表一介书生,也就请地方豪强吃了顿饭,才砍了五十多个脑袋,就拿下了带甲十万、沃野千里的荆州。

    那个时候,真可以说是天时为利,事半功倍。可到了如今,诸侯鼎力之势已成,即便是攻陷一介东川,也需两番出动大军,屡克强敌。最后差点死在庞统的算计当中,才废了四个月时间才下了东川。

    尤其此时情势更甚:马家与袁绍大军相抗之下,大战小战也打了几场。可耗费两个月时间之后,竟然连河内一郡都没拿下来。

    前后的差别,怎么就会这么大呢?

    马超当然知道其中缘由,一时间,只觉得嘴里又苦又涩:当今形势,于马家来说,确实不太顺利。也是因为如此,马家才会陷入如此难堪境地。

    为了汉族黎庶百年后的强盛,马家过早的迈入了关东争雄的泥潭当中。曹操正是看中这一点,纵横捭阖巧施良计,合马家、避袁绍,轻而易举取了徐州。孙策也是蛰伏多半年,与袁术全然不备的时候,突入扬州。可以想象,可怜的袁术在两人的夹攻下,定然会损失惨重、惨不忍睹。

    “主公,当今这些人物,可以用猛兽比之。曹操孙策,可比狮虎;袁绍刘备,可比豺狼;至于袁术刘璋刘表之流,不过都是有幸猖獗一时的鼠辈耳。”郭嘉看出马超神色,上前开口道:“如今鼠辈大多瑟瑟发抖,躲在洞中静观其变。而狮虎豺狼已然张牙舞爪,主公若不再有所决断,一味深陷在冀州泥潭,则曹操这两年可成功崛起,孙策亦然会以扬州为跳板,进图中原。马袁一战,今日当尽快有所抉择。”

    “主公,从地势来看,孙策这一钢刀狠狠插在袁术屁股上,短时间内就会让袁术血流不止。更加之孙策勇烈,以其骄傲性格,不可能半途而废。曹孙两家当真联合起来,袁术不足一年被可破矣。届时,曹孙两家分割豫、扬两州,其势已成,绝不下于第二个袁绍,愿主公深思之。”荀攸也忍不住上前,看样子,十分赞同郭嘉。

    “唉…….”马超叹了一口气,抬头又看向丑哥道:“刘备呢,曹操没有斩草除根?”

    “刘备在盱眙被夏侯渊骑兵突袭,兵士大败,自此乔装流落,看其路线,当是往荆州方向逃窜而去。”丑哥抱拳,面色沉静,静待马超消化思考。

    “嗯,看来刘备短时间内,是兴不起什么风浪了。”马超点了点头,再度拿起贾诩给他的那封书信,细细观摩了一下之后问道:“子山,老狐狸在写完这封信之后,真的强调以战示不战?”

    “确然如此,其中法度,还需由主公自行把握。”杨阜点头道。

    此刻,形势变幻和郭嘉、荀攸两人良言,终于使马超明白贾诩老狐狸的意思了:马家军以强盛之师,阻住袁绍兵锋后,非但不会令关东的杀戮减少几分,反而会令那些野心家更加肆无忌惮。自己若是真的不想愧对汉民百年,那便需一切手段,铲平异己,早已一统天下方可攘外治夷。

    既然曹操不想与袁绍战,那马家也不能一直当冤大头。事到如今,马家也该出手改换这乾坤形势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先得马家吃得饱,才能照顾思量百年之事。假如马家在还未成熟之前,就一副杞人忧天的样子,日后恐怕也扛不起什么五胡乱华之祸。

    也就是此时,门外有军士前来相报:“主公,袁绍又起两万精兵,在营外叫阵,还打出口号称要以兵力决雌雄,至死方休!”

    马超及众谋士听得此消息,脸上的忧虑一时轻减几分。而马超更是淡淡挥了挥手,让那军士出去之后,才振了一下身姿,浑身露出一种思虑清楚之后的轻松,开口道:“行了,这些日子,也委屈你们这些狐狸了。我知道,你们为对付袁绍,已经憋了很长很祸的坏水儿,今天趁袁绍不知死活之计,便全都倒出来吧。”

    法正见马超醒悟,眼神一亮,第一个开口道:“主公,真打算收拾袁绍了?你不再顾念苍生百姓,又为日后百年忧虑了?”

    “顾念自然还是要顾念,但如我这般无所作为,整日小打小闹,岂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之嫌?”微笑一声,马超摆了摆手道:“你有什么诡计,赶紧说出来吧。我今日就想看看,你们这些狐狸一起出手,究竟能将袁绍祸乱成什么样子。”

    法正闻言一喜,可还未待献计,一旁司马懿却又冷不丁来了一句:“庞统的那个家伙在袁营,我们不可轻忽此人。”

    “那是你才把他当盘菜儿,一个十五岁的娃娃,学了一些兵书阵法,凭借着天资聪颖,便想改换天下,实在太过异想天开了。便说上一仗,即便我们一万大军冲入袁营,又能如何?他当真以为,就凭那等雕虫小技,就可以摘下主公头颅,一战而定天下?”法正嗤笑一声,懒洋洋和欢悦睿智的两种气质融合在一身,别有几分矛盾的魅力:“同小孩偶尔玩玩也就罢了,动起真格儿的来,哎哟哟…….真怕伤了你们的自尊心啊。”

    这话说得自然有些大了,马超也不禁苦笑了一声:庞统隐藏那么深,若不是前一战袁军暴露了他的行踪,那众人在不明情况之下,真可能会让庞统算计几回,便如伏杀颜良那次一般不过,也只能如那次一般,性骚rao的规模,不可能给马家造成灭顶之灾。

    原因嘛,很简单,他隐藏在暗处,自然就不能太过张扬。而张扬不起来,就说明他只能搞搞小动作,完全执掌不了***权。故此,他纵然再胸有韬略,也只能如骐骥与驽马同槽,一身本领与草木同朽。

    “不要将庞统和跟我放在同一水平上,我与他不同!”司马懿最烦马家这一窝儿狐狸,每次听到他们的诡计,自己都有自尊心受到严重挫败的难受。

    “的确,你跟他不是一个档次,因为你还不如他。”法正可没什么尊老爱幼的良好品格,看到司马懿受窘,更是有些得意洋洋:“你比他幸运,找了一个能让你尽情发挥的主子。可你看人家庞统,找一个张鲁、一个袁绍,前次在明,差点被掐死;这次学聪明了,可费了天大的劲,也只调动了高干三万骑兵。换成是你,你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你!”司马懿一顿,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五十万大军,严防死守,兵粮充盈,我思虑三天都没有个良策。今日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有何手段,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此话一落,司马懿顿感整个大帐的气氛有些古怪,尤其是马超,更是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再说:孩子,认命吧,这些人动起真格儿的来,我都要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啊!…….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狐狸炸窝

    “那好,就由我来抛砖引玉吧。”法正此时坐直了身子,又撇了司马懿一眼之后,刺激他道:“先说你觉得袁绍这次出兵,你觉得庞统会如何用计?”

    “无非是诱惑我军分兵,袁军趁虚攻之。庞统料定我军不会上当,恐怕还会跟上一次一样,再牺牲一下颜良,随后再出动真正的杀招。”司马懿想了想,如此开口道。竟然与袁绍谋略不差分毫,还进一步揣测了庞统的用心,当真算是少年英才了。

    “对,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可你如何破解?”法正闻言后不置可否,开口又追问道。

    “对付此等伎俩,自然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庞统在袁营能量有限,主公却可尽力调动马家诸军,届时将计就计,黄雀在后,一切可迎刃而解。”司马懿不假思索,直接回道,言语之下,自有几分才思敏捷的得色。就连马超及其他那些武将,对司马懿也是暗暗点头。

    “错!”法正轻轻伸出一个指头,来回摇了两下之后道:“告诉你,对付小孩子的玩闹,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你。你搭理他一次,他就越上犟,跟小孩子真玩上瘾了,那时间精力都消磨光了,还怎么做大事?”

    “法孝直!”司马懿这下真被法正给气着了,尖声高喊道:“我入马家之后,又没得罪你!”

    “嗯?…….”法正一哼鼻子。

    “就,就算以前我说你不懂经济战,无意得罪了你,你也不用如现在一般,事事针对我吧!”

    “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年纪小,我年纪也不大啊。”

    “你!…….”此刻,司马懿整张脸都被气得涨红,看样子完全就处在爆发的边缘。可令众人想不到的是,司马懿眉头一皱,狠狠呼了两口气之后,竟然向法正躬身一拜道:“小子知错了,日后自当谦虚谨慎,不再冲撞高贤。”

    法正见此,双眼不由闪出了几道精光,凝视了司马懿一眼之后,昂声道:“小子,能屈能伸嘛,很是不错。不过,我告诉你,我当年心绪跟你一样,也知你此时再想些什么。你野心雄旺,心思缜密,手段也狠。若是日后一心辅佐马家,则马家下一代第一谋主非你莫属,但你若是有其他心思,记得我们这些老狐狸,可不会不留一手儿!”

    这句话,法正率性说了出来。可马超听到耳中,便知有所不妥:法正任侠豪气,恩怨分明,说话自然无所顾忌。可司马懿却如法正所言一般,天生野心,便需刚柔并济,长相感化。

    今日法正铿锵一言,有如穿云裂石之效,直击司马懿心防。可法正忘了,司马懿今年毕竟只有十五岁,正处于叛逆嚣张时期,法正如此一言,对马家大大有利。可他自己而言,他当真算是结下了司马懿这个死敌,日后法正一旦失势,可想司马懿对他的报复。

    由此,马超也一时冷下颜面,直接呵斥道:“你二人这是在做什么?军议大帐,莫不是解决你二人私怨之地?来人,将二人都给我拖出去,杖责十棍,以儆效尤!”

    “诺!”一声令下,当即上来四名亲卫,拖下法正和司马懿两人便走。

    “主公,我有破袁良策!”法正苦笑,对于马超,他真招惹不起,唯有以此呼救。

    “打完之后回来再禀!”马超一挥手,再不理此二人:互相看不过眼的治理最好办法,就是让两人一同受罚。男人之间的友情为何那么铁?就是因为一起犯错之后共同抗罪,才会暖入彼此之心。这二人,都是有傲气之人,拖出去打一顿,说不定能一笑泯恩仇。

    火气不能憋着,得立即释放出来。否则,天长日久的,两人又是肱骨臂膀、手握大权的人物,再想起动手的时候,估计就是血流成河的结果了。

    不一会儿,帐外就传来法正和司马懿的喊叫之声:法正率直,司马懿年幼,两人对于疼痛,从未不会遮掩的。

    马超听此不由嘴角撇出一抹诡笑,环顾四周见众人都是忍俊不禁的神色后,随手一指道:“公达,你是兵部尚书,你来说说这破袁大计吧。”

    “主公,孙子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兵实乃下策。发孝直所言,确实有理。此番袁绍又巧施小计,我军自当不闻不问。并且,依属下之间,我军非但要不闻不问,还要退避三舍。”荀攸上前,看了一眼马超身后的牛皮地图,如此说道。

    “细细说来。”马超直接将地图撤下,铺展在大帐中央道。

    “主公心中已然知晓,微臣不用多说,若是我军退出黄河,那袁绍西线威胁大减。纵然想找我军决战,亦然不敢轻易过河。届时,袁绍欲振奋军心,定然要找另一个敌人动手。那时之后,袁军既分,我们再顺势而上,一股可下!”荀攸纤长的手指在地图上指指点点,最终落到了官渡那块。

    郭嘉见此,急忙上前道:“关于中线大计,我也有一策。”说着,不待众人询问,郭嘉便又自顾自说道:“我在曹公帐下,与程仲德多有接触,此人刚烈有谋,但亦性急如火、做事偏激。若是马家暗影在魏郡、阳平两郡弄出一些声势,诸位觉得,程昱那种敏锐刚烈之人,又怎么能忍住不动手?”

    “不不不,”徐庶这个时候也憋不住了,接住郭嘉话头道:“程昱动手,虽然可掣肘袁绍,但对我军来说,并无拓疆之效。主公请看,这上党一郡,李梓豪已经经营数年,我军不需撤离,只需屯留十万兵士、留三员上将,便可守住河内防线。在此期间,我们出兵上党,李梓豪里应外合,这一盘大棋,完全就活了过来!”

    “还有,主公!”杨阜也跃跃欲试了,一指放在河东郡上道:“主公,河东卫氏与马家素有仇怨,在曹操几番授意下,还暗中资助黑山军,引袁绍开辟并州战线。若是我军欲动,则需先平河东,铲除肘腋之患,拿下渔盐铁矿,以增军势!”

    “主公,不可急于眼前小利,丰在冀州早知,***粮供给,十之有三赖于甄家。若是主公密谋调控,另暗影控制住甄家。则袁军如无源之泉,兵粮殆尽,不战自败!”说这话的,是从袁绍那里挖过来的田丰。

    “主公,此计不妙,不如…….”

    “主公,臣还有一策!…….”

    “主公,听臣一言,某当再度与袁绍议和,以麻痹袁绍…….”

    “主公…….”

    马超一时之间,只觉自己被淹没在滔滔毒水当中,两眼有些茫然地望着这些口沫横飞的策士,不由觉得自己之前有些太过分了:想什么汉族百年?!你看看,把自家里的这些狐狸给憋成什么样儿?袁绍那倒霉孩子,是不是就是整日生活中在这种环境当中的?

    “主,公!”这个时候,帐门一把被掀起,法正一脸泪花被人抬着进来:“晋阳李梓豪若是在上党造势,马家当…….”

    “打住,你的这个计策,早被人说了…….”马超使劲一揉太阳穴,他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如何破袁!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可怜庞统又遭杀

    “两天了!”庞统猛然大怒,他听着许攸口中的情报,脸色阴鸷晦涩:“我千般算计、百样后招都已谋划妥当,马超竟然连动也没动?!”

    许攸这个时候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奇怪,他任由庞统在他面前咆哮,淡淡说道:“使者,当今之计,可用劝谏主公全力攻伐一次,看看马超在营中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你当马超是傻子?”庞德大怒之中,说话一点不留余地,大声道:“马超不出兵,就不能去打他的营盘,夜袭也不行!我有师传的八阵图护营,可马超手下也有兵法大家布下兵阵,其手下良将猛士更是机警善战,尔等前去厮杀,只能铩羽而归!”

    许攸的眉角不由跳动了两下,显然是对庞统这番狂言大有不满。只不过,他静敛了一下心神之后,又平声细语道:“如今之计,使者还有何妙策?”

    “有倒是有,不过此计太伤天和,马超恐怕也不敢动用。”庞统这个时候的语气低了下去,想必是想到那个阴毒的计策之后,心也有所不忍。

    “两军相战,唯求胜负。况且,马超一败之后,我军便可长驱直入,收复旧都。若是再攻陷许都,迎回天子,则汉室中兴有望。以几十万人生死换来大汉数千万黎庶安康、社稷巩固,如此有何不可?”

    “中兴汉室?”庞统听闻许攸如此一言,不由嗤之以鼻道:“若是你说其他理由,我或许还会考虑几分,然而你却说出这最无趣不可信的借口,我更是连考虑都不用了。”

    许攸见状,不由微微一惊道:“你不是汉室绣衣使者?”

    “正是如此,才不会让尔等狂悖之徒所欺。如今汉室日薄西山,中兴汉室路程何其坎坷漫长。尤其是你家主公袁绍,对早些年便欲另立天子,对天子诏书更是欢喜便叩拜天威、不喜便当众咆哮。陛下若是落到袁绍手上,岂不是再现当年董卓之祸?!”

    庞统冷冷说出这些,最后有些懊恼地说道:“我人穷智短,无法与马家群英抗衡,至今也只思虑到马超可行数事,但其中,却独没有引兵不战之法…….这马超,空费粮秣国力,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然而,就在庞统思虑期间,他没看到,许攸的脸色已经渐渐起了几分变化,由之前的恭敬卑微变得平冷阴翳起来,他走向帐中一侧,拉开帷幕,露出一张河内附近的大地图,负手喃喃自语:“战术之上乃是战略,既然马孟起按兵不动,自然是在战略上下功夫。如今并州、冀州两地皆是空虚之所,马超究竟先意欲图谋何处呢?”

    庞统猛然听得许攸此言,神色不由一动,走上前来,望着许攸道:“原来你也思虑到了这一层。”

    许攸没有搭理庞统,稍微思索了一下之后,开口又道:“若我是马孟起,自知天时地利人和之道。如今形势对马超来讲,的确不利。当务之急,便是改换形势,将袁公的眼界转向他方。他方可游刃有余,进展拳脚。”

    庞统眉头一挑,古怪的面容变得更加难看:“如今西线僵持,东线危如累卵。可这两处却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莫过于中线!程昱手下也有三万大军在官渡虎视眈眈,若是中线有变,程昱大举渡河,则可趁中线空虚之机,直捣邺城!而邺城乃袁绍心脏,一旦被围,全盘被动!”

    许攸听后,捋了捋胡须,垂头沉思了一阵。可当他再抬起头看向庞统时,庞统一瞬间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极度的危险。

    “拿下!”许攸大喝道。

    庞统当机立断,双臂一振,抽出利刃便去刺许攸的咽喉。不料许攸的动作也相当快,表现出了一般文臣所没有的敏捷,在庞统的进逼下狼狈地闪躲,却始终不被刺住。他争取到的这几息时间,足以让帐外的十名披甲亲卫冲进来。十把寒刃加身,庞统不得不停下手,束手就擒。

    “许监军,你这是做什么?”庞统又惊又怒。他敢潜伏在许攸身边,便是捏住了许攸的软肋:这人极度贪财,对汉室或者袁氏毫无兴趣。家人被审配拿下之后,也料不好解决,便暗中写信给曹操,点明了投诚之意。庞统巧施小计,捏住他这个把柄,自然认为许攸会对他言听计从。

    “你一个嘴边无毛的黄口稚子,还想骗过老夫?未免太天真了。”许攸冷笑道,随手正了正头顶的佩冠,发现自己的胡须在刚才的争斗中掉了三茎,有些心疼。

    “我秉承陛下圣意,来助忠臣。你世代皆食汉禄,对汉室就是这种态度?”庞统有些惊慌,不得不把汉室这块招牌亮出来。同时,他还微微松开了一下衣襟,露出一封信笺,暗示他有把柄在自己手上。

    可许攸见此,没有丝毫动容:“我许攸阅人无数,什么鬼没见过?年轻人,你要记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要真的以为,学过一些兵法韬略,又仗着有天下那些手段替你撑腰,你就真的可以改换天下。告诉你,一腔热血根本于事无补。小觑天下英豪的代价,就是英年早逝啊…….”

    “你!”庞统这时已经没有其他手段,默然不语。

    “你不是说有破马大计吗?我来替你说吧,你所谓那有伤天和的毒计,不过是决沁水河淹没马家军。此刻春汛已至高峰,冰雪消融,水量充沛。而马超三处大营又在低洼平坦之处,一旦沁水决堤,整座怀县便成菏泽之地。所以,你不忍心。可你却不知,兵战无情,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许攸!你…….”庞统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许攸一直是在利用他了,不由兴起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你就不怕,我将你叛袁投曹之事宣扬出去?!”

    “我当然怕,可是,我更怕你活着。现在你连这破马之计都不肯说出,便说明你没什么利用价值了。而你若是这就死了,我那个秘密不就永远保留下去了吗?”许攸嘿嘿冷笑了两声,饶有兴致地看着庞统气急败坏的挣扎。

    “你们这些蠢货,听到了没有!”庞统全力挣扎,左右大喝道:“我有证据,许攸通敌叛变,你们还不速速告之袁公!”可是,庞统越是这么说,那几名武士却越加无动于衷。不仅如此,反而还将庞统制得更紧了几分。

    “你连一些心腹死士都没有,就敢孤身潜入敌营。真不知该说你胆子大呢,还是说你太天真?……”许攸摆了摆手,似乎欣赏够了庞统的绝望,背过身去道:“杀了他,秘密处理掉。”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帐外突然传来一人声音:“监军,主公有请你速去大帐!”

    “何事?”许攸一挥手,那些武士当即堵住了庞统的嘴,隐藏至帷幕后。

    “魏郡,阳平郡大乱,程昱三万大军渡河,中线危急!”

    许攸闻言,心下不由惨然,想不到马超动手这么快,他不由忘记了庞统之事,大步走出营帐。

    而之后,大帐当中便响起了几声低闷的哼声,庞统看着身边三名武士,又看看身边那七名倒地的家伙,眉头不由一戾:“走,回许都,袁绍这方已不可为!”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马超退兵?

    颜良这次仍旧十分郁闷的纵马走在大路当中,他胯下的乌丸大足因为被罩住了笼头,如此烦热的天气力还在四蹄上绑上了布条,不禁有些焦躁。不过,它也知道,背上的主人心情大约跟它一般,所以,还是慢慢行走为妙。否则,就有可能换来一顿鞭打。

    颜良身后是三天前夜里出来的两万大军,这些骑士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坐骑都是特意从幽州那里购买而来的骏马。背上的骑士,自然也被称之为幽州精骑。而这次之所以带骑兵而不是步兵的原因,是因为袁绍给了袭杀的特权,为了保证来去如风,颜良才将袁绍营中所有的骑兵带了出来。

    不错,袁家的骑兵,远远比不上马家。收复十万幽州精骑,对于袁绍来说,已经是莫大之喜了。可几番征战下来,他突然发现,十万幽燕精骑,在马家的铁蹄之下,竟然只剩下这么一点火种了。

    然而,即便是只有这两万人。那在任何一处开阔的战场上,他们的力量都不会被小觑。现在这支军团如果发起飙来,战斗力绝对可以击垮任何来犯的两倍敌军。

    可让颜良无奈的是,本该奋蹄驰骋的骏马,如今却被笼头束住了。在他们的身旁,是一支浩浩荡荡的辎重队。这是今日接收的袁绍派来的民夫,大小数百辆牛车混杂其中,正沿着大路缓缓而行。

    这些骑兵队,便是这只民夫队的护卫。

    这支混合队伍的行进速度实在不快,可任务却更让颜良气愤:不知袁公是怎么犯了傻,竟然让他们这支原本去截击马家军的战力,保护那些民夫去沁水河上动工待命!

    颜良不明白为什么主公要指派这个任务,还要做成这样的编制。保护民夫的任务,最好的选择是步兵,骑兵应该放在更广阔的空间才有价值。

    不过,遵循将道、听令而为是颜良的恪守。虽然他对那些争权夺利的谋士没什么好感,但对于袁绍的命令,他一向是言听计从的。

    然而,就在颜良还无所事事的时候,大部队已经行进到了沁水。听着耳边哗哗的水流声,颜良的心情才有一些好转。可令他皱眉的是,他看到前锋那里出现有一丝骚乱,少时,一名亲卫回道:“将军,沁水河堤处有块大石,上面有字!”

    “立碑刻字这事早以有之,为何大惊小怪?”颜良还是没怎么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随口问道。

    “可是那字是刚刻上不久的,而且,是马超留给主公的字!”亲卫一急,赶紧将重心说出。可再一抬头,却只感觉身边一道风卷过,颜良已经纵马赶上前去了。

    ‘决堤淹军,有伤天和,苍生何苦,饱受刀兵?百万大军相战于此,杀孽太重,某已退兵,望袁公感念上苍之德,就此罢手,马孟起留。’

    一块大石平整被削掉了一面,留下这一句刚劲有力的石字,其崩碎的石茬尚未被风沙遮盖,露出新遭刀斧的印记。颜良皱眉看了半天,最后沉吟下令道:“拓写下来,速速送与主公,以待新令!”

    此刻,袁绍已经被侍女扶着来到了怀县以东五十里的马家大营当中,几十名赤鹰骑的卫兵分散在四周,警惕地望向四周。他们个个都手持上膛劲弩,背后还背着一面轻盾,必要时可以抵挡数倍于己的敌人。

    袁绍眉头紧锁在营中四下游荡,端详,似乎漫无目标。可以看出,马家这次撤退的时候很从容,几乎没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剩下一道道沟堑交错和星星点点的灶坑。他转了约摸大半个时辰,立稳停住:“马孟起这又是何计?”

    “主公,某等还是速速回中线大营吧。”郭图这个时候看到袁绍仍旧不慌不忙的样子,有些着急道:“程仲德此人刚戾有谋,进军有如疾风烈火,令人防不胜防。此番又有刘延、曹洪两员大将为先锋,若是一旦登岸,则中线涂乱,不可收拾矣!”

    “主公,切不可如此病急投医,马孟起这番无故撤走,某等俱不知是何用意,若是河内战线一旦失守,马家四十万大军之患甚过程昱三万大军百倍!”许攸上前一步,厉声喝住郭图。

    郭图望了许攸一眼,不再多言。他知道,往常这个时候,袁绍就该有所决断了。可半天之后,郭图看向袁绍,却见袁绍仍旧沉默无言。这让郭图和许攸两人都有些疑惑:屡败于马超之后,主公的性情大变,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郭图和许攸对视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这样的心思。

    正在此时,前方一骑奔驰而来,见到袁绍又翻身下马道:“主公,张将军已抵怀县县城,可是…….”

    “可是什么?”袁绍微微一皱眉,开口问道。

    “可是怀县城中并无一名马家军,张将军兵不血刃进入城中,发现县城粮草辎重,竟然封库囤积,编号以留我军。”那骑士开口,怎么也想不通马家军为何会突然这般好心。

    袁绍心中自然更增疑惑,今日叫阵之时,马家军营便大异前两日。派遣两千人前去探查一番时,才发现马家军营竟然已经是一座空营。此时又多怀县之事,更让袁绍不知马超是何用意。

    也就是这个时候,颜良的报呈也随之送来,袁绍看完信上内容。眉头更是深锁一片愁云,难以消解:马超向来酷厉,视人命为草芥,这番又做出如此惺惺之态,究竟意欲何为?

    “主公,如微臣所料,马超定然打起了卞庄刺虎之意。欲将我军兵锋转向曹氏,待我军在中线奋战厮杀之时,马家席卷重来,则有如后浪涌至,更甚前浪!”这个时候,一直未发一言的逢纪终于开口,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随后,许攸见状,也不再遮掩锋芒,开口谏言道:“主公,兵法曰:攻敌之所不备,出敌之所不意,行敌之所不欲。如今马超退军,定然是想迷惑我军。我军兵渡黄河已然不成,不若就在河内一线严防缓守,寓守为攻,徐图缓进,步步为营。马孟起纵然有何诡计,亦然难以施展。”

    袁绍点头,可是却仍未下达最终命令。

    郭图见此,也无奈站出身来,开口谏言道:“主公,中线程昱也非疥癣之疾,当派兵抵御。三万大军不占地利,我军只需一员上将领两万兵马御敌便可。两万之兵于五十万大军来说,不过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损失。”

    袁绍听这些人终于都说出了实话,才缓缓笑了出来。将手中的信纸揉做一团,掷于地上:“马超狡诈如狐、用兵如鬼,然虚实之度,却深得其中五味。我虽不知马孟起为何突然撤兵,但绝不认为,马孟起就想以程昱那一支偏师左右大局。既然他想让我去中线,那我就去中线!”

    “传令,留淳于琼为大将,引兵十万扼守河内。郭图此番为西线监军,此番不求战胜马超,只需马家军不再入河内半步,便为大功一件!”

    许攸、审配、逢纪还有新任命为西线监军的郭图,听得这个命令之后,不由相互对视了一眼:这个命令中正平和,又将大军西引,看似明智有断。但实际上,袁公却是想在中线、东线来两场大胜。而西线此处,竟然留十万大军驻守…….看来,袁公真是已经怕了马超三分啊。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连下两城

    黄沙漫起,滚滚而来,阳平郡城头上的哨兵看到黄沙当中的一百余骑士,心下不由紧张起来。

    前些时日,程昱突然三万大军渡过黄河,兵锋直指魏郡。手下大将刘延身先士卒、猛攻不止,至今也没有音信传来。而昨日,魏郡城中又流言四起,道魏郡太守李孚三责阳平郡太守田畴屯兵不救,心念旧主,妄图叛袁降曹。袁公四十万大军至时,当诛阳平所有活物,以儆效尤。

    这种消息无足传千里,连日以来,秘密逃亡的百姓络绎不绝。若不是太守严令关门不开,恐怕城中百姓早已奔逃殆尽。

    因此,在这等敏感时间,突来一百余骑兵,自然令城门令心惊不已。待到这些骑士行进至城门前,城门令看到当前那军校身着***服,一身杀气,双目如刀,一看就是个老兵。城门令不敢怠慢,拱手道:“军爷午时到此,所为何事?”军校也不下马一指城头:“速开城门,我们是突围而出的李太守亲兵,有信件呈送给田太守!”

    城门令一听这话,心下更是惊疑道:“军爷恕罪,你也知晓,现在是多事之秋,不知军爷可有何印信凭证?”军校冷冷道:“多事之秋?你小小城门令,竟然还知这个词句,看来在此真是有些屈才了!”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那军校仍旧从腰间摸出半张符信和一张麻纸道:“我可告诉你,我这里的事儿十万火急,若是你给耽误半分,致使魏郡失守。那田太守那里我不知,但我绝对会第一个砍下你的脑袋!”

    城门令一听这话,放吊篮的手都有些哆哆嗦嗦,急速将令符和麻纸拉上来之后,脸色不由大变!

    果然如那军校所说,那是李太守的亲兵令符!而且,那张纸上的内容,赫然是第四次严令田畴速派兵救援魏郡!甚至,信尾的最后一句,还直接写明,若是田太守执意不救,李孚当上报袁绍,斩杀田畴,屠戮阳平郡!

    流言果然与你不谋而合,这可就不是什么无风不起浪,而真是惊涛骇浪席卷而来!

    世人谁不知晓,那魏郡太守李孚乃是袁绍的小舅子,为人不学无术,向来只会欺压百姓,如今魏郡被刘延两万大军所围,他除了仗势四处求援之外,还能有其他什么手段?

    信上的内容印证昨日城中的流言,使得城门令连思考的勇气都没有,直接相信了那军校的话,当即打开城门,放那军校入城。可就在这城门令急急忙忙跑下城去,将那封信交还给军校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那军校的眼睛闪过一丝得意的光彩。再之后,寒光一闪中,城门令只能看到自己无头的尸体还傻傻战力在那军校面前,他临死的最后一刻,也不明白为何李孚的亲卫会叛袁…….

    “虎豹骑听令,死死守住城门,两柱香时间内,曹将军大军便可到来!”军校一刀结果了那城门令之后,举着滴血的大刀猛然大喝道。

    而这个时候,阳平郡城外五十里的山丘上,曹洪终于看到了阳平城处冒起的烟火,蛰伏足有一个时辰的他,立时披挂上马,激昂意动。但纵然此时曹洪立功心切、且战情如火,曹洪仍旧转头请示了一下他旁边那位身高八尺、面刚长须的谋士,但见那谋士缓缓点头之后,曹洪才纵马传令,大喝道:“儿郎们,速速随我攻陷阳平城!”

    一万曹军步骑混编大队同时发出一声呐喊,如觉醒猛兽迅然扑击:在他们前方根本是一个一丝不挂的美女,虽然羞怯地用手遮住身体,但只要轻轻一推便可任君采撷。这种战斗,是他们最喜欢的方式。

    “李孚那种人,留在敌人营中最是有用。”程昱看完刘延的报呈之后,脸上不由兴起一丝骄矜之色:魏郡有本有三万大军,而刘延只有两万步兵,攻城器械也根本不足。可刘延用自己之计,围城打援了一股袁军之后,魏郡太守李孚就已经吓得不敢再战。

    之后,程昱又出一计,将俘虏的三千敌军,一次斩杀五百人,连续斩杀两天之后,便生生吓破了李孚的胆子。之后,让李孚交出令符和写信给田畴,一切都顺理成章。

    可更有趣的是,在程昱想到那种祸害留在袁绍军中更有用时,故意让刘延制造了一个让李孚逃跑的假象。然而,李孚那怕死鬼,在看守他兵士都不在的情况下,居然连跑都不敢跑。最后哭笑不得的刘延只得直接下令放了李孚,才让那个家伙一走三磕头狼狈走掉,笑得刘延几乎直不起腰来。

    而阳平郡田畴跟李孚不同,这个人早在刘虞帐下便崭露头角,年少称奇,多次领军击溃乌丸叛军,勇谋有法,深得民心。归顺袁绍之后,虽然寡言少语,不屑钻营,但治理阳平郡以来,甚有成效,若不是有李孚这等扫把星相助,程昱断然不敢只派一万兵马就来取阳平郡。

    那个田畴,程昱想了想,以曹公爱才之心,定然会想办法延揽帐下。这次,只希望他没有死在战火当中,反正,程昱从来不下什么刀下留人命令的程昱一向觉得,进攻便是进攻,有所顾忌,反而会让进攻变得不纯粹。而不纯粹的进攻,又怎么可能取得胜利?

    不过,话说回来,田畴也真算是天不作美的可怜人,若不是这次……

    想到这里,程昱的眉头不由微微皱了一皱。渡河之前,程昱几番有心思扩大官渡战绩,可戏志才靖安曹主力不在中线,程昱派出的那些细作又主攻了田畴这一城。阳平郡被田畴死死压制,始终无功。倒是魏郡那处,李孚恰恰阴差阳错奸sha了一名少女,而那少女又是魏郡魏族家主的私生女,导致魏郡家主一时激愤,率领族人私兵反抗李孚,造成魏郡大乱。

    得此机遇,程昱自然大举进兵,渡河后,魏郡大户百姓纷纷投诚,甘为向导引兵攻伐李孚。三日后,刘延用计便夺了魏郡。由此,才出现了今日又破阳平郡之事。可现在静下心来,程昱不由想到,魏郡那件事儿太过蹊跷,仿佛是故意引得自己渡过黄河一般。

    不过,事已至此,程昱也没做他想。他轻轻将刘延那封报呈折好之后,交给了身后的亲兵,吩咐道:“将这个收好,少时,我再写一封阳平郡大捷的报呈,你一并送与曹公。”

    身为曹操手下最激进的谋士程昱,他自然想得到中线大乱会给袁曹两家的战事带来多大的改变。可是,若是在程昱能将袁绍四十万阻在魏郡,那对于东线的曹公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在官渡开战,程昱从未不觉得是个好主意事实上,所有人都跟马超一样,都不希望在自家的门口打架。若有可能,还是将战场设置在别人家中才好…….更何况,东线战场那里,已经不需要多长时间了。程昱相信,曹公挥笔指点之下,那个只有匹夫之勇的袁谭,根本守不住青州。

    既然袁曹迟早有一战,为何不早早开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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