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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隐于深秋     三国新马超txt下载     三国新马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来使?

    “程仲德糊涂!”曹操接到魏郡、阳平郡两郡大捷的报呈之后,脸上丝毫没有半分喜色,反而大发雷霆道:“这两郡于我们曹氏来说,有何益处,除了能引来袁绍大军之外,还有何用?!”

    荀听得此言,脸色不由一伤,他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之事。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来得这么突然,似乎就跟别人设计好的一般曹军刚刚平定徐州,与袁术还在僵持当中。而青州袁谭那里,也重整旗鼓,摆好了一雪前耻大战一番的姿态。如今的曹军,恰恰如困在风箱里的老鼠,两头都不好过。

    盱眙那处,曹操留夏侯五万大军,与袁术手下大将张勋对峙。颍川那方,还有李典三万大军,说是防备刘表,但事实上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怕马超突然反戈一击。而对付青州袁谭无论如何也需要五万大军。自从征战开始,曹操的兵力一分再分。几番征战下来,也死伤不少。如今曹操手中可用之兵,不过两万有余。

    说是三十万青州军,这一点倒是不假。可此时正值夏初,兵屯人手严重不足。曹操不能为了征战大计,而断了曹氏的根源,影响了兖、豫州两州今年的屯田大策。况且,若是将那二十余万后备军调至前线,那些已经安享了太平的黄巾流寇,在战场上再度失去控制,又该如何是好?

    所以,这个时候程昱袭下魏郡、阳平两郡,几乎是将曹操放在了火上烤。由此,荀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明公,此事怪不得程昱,错在你我。”说完这句,荀躬身下拜道:“你我皆知程仲德刚烈有断,性急如火,却依然令其镇守中线,此乃你我二人用人不当所致。”

    “不错。”曹操闻言收敛了那一副气怒盛极的神态,点了点头,“仲德却有非凡才干,若非是他那等刚猛豪气,也不可能以七百人就抵住袁绍凶猛之势。每每想到那刻,曹某此时仍旧被仲德当时风采所折服。”

    曹操口中说得这件事,是袁绍当发布《讨曹檄文》、还未开辟西侧战线的时候。两家当时都在官渡筹备工事,得到消息的曹操当时还在许都筹备兵马,只是派遣程昱一人先入甄城防守。

    中线东部的甄城,是曹军前哨,袁绍主力一动兵,很有可能先拿这个开刀。甄城当时也有一万余士兵,可程昱为了支援最前线的延津渡口,将甄城当中的兵士全都调拨给了于禁。整个甄城最后剩的连七百人都不足,当点心还不够。

    是时,曹操便派人问要不要增援,程昱居然回复,不用!他的理由是,袁绍主力部队集结了十万人,要是真打过来的话,曹公你增援多少人都没用,把全部家当都搬来,也挡不住十万大军。袁绍一向自视甚高,看到我的兵马很少,就会觉得这个地方是碟小菜,不重要,必不放在眼里;你派人来增援了,他反而重视了,很可能引狼入室!

    果然,袁绍得知甄城由程昱把守后,便知要打下来相当费劲,而且在战略上不太重要,既然曹操都不重视它了,自己还管它作甚!所以决定不进攻甄城,直接渡河南进。曹操得知这个结果后,不禁感叹道,有程昱这种的胆量和远见的人,还真找不出几个!

    之后袁绍渡河南进,又遭于禁牵制。数次羞恼之余,才在谋士建议下,开辟西线一路,三面夹击曹操。由此,引来了马家出兵虎牢,开启了三家在黄河两岸大战的混乱之战序幕。

    见曹操对有功之臣仍旧宽厚信任,荀的心也不禁落下了几分,开口又道:“明公,此刻我大约也猜测出了程仲德心中所想。虽然我们与马家有盟约在先,可魏郡、阳平两郡同马家治下根本不接壤。先不说如今河内郡是否属于马家,即便马家日后攻占了河内郡,那临马家最近的魏郡之西,还有朝歌一郡为阻碍。马家即便要求我等履行盟约,那他能接受得过去吗?”

    “正是如此,”曹操闭了闭眼,深深思索了一下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眼中不由一动:“不过,我却认为,这一切恐怕都是马孟起一手策划。他虽得不到魏郡、阳平两郡,却可将袁绍主力调至中线,从容抽出退出这场大战当中。毕竟,如他那般识天时之人,在知形势不可为之时,定然会想到转势。如此一番以退为进之下,恰恰将我曹氏放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主公是说,马超故意退出河内郡,就是为了这番?”荀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非但如此,魏郡李孚那件事,也太过蹊跷了。这等以微末小事挑动天下大势的手段,我只在两个人、两个特殊机构上见过。”

    “马家的暗影和陛下的盘蛇营?”荀眉头一动,这句话,仍旧是肯定语气。

    曹操默然不语,这个时候,他不得不跳出所有思维定势,站在局外高峰,俯瞰整个错综复杂的诸侯局势。找出最薄弱的一点,犀利而果断地做出决定。否则的话,一旦其中有任何差池,则曹氏整盘大棋便会被扫落在地,万劫不复。

    “程昱攻势迅猛如火,守坚战更是百折不挠。况又几乎兵不血刃拿下魏郡、阳平两郡,以其手段,定然已有六万余大军。据城而守,若无重大失误,当无大碍;”

    “徐州元让那处,张勋虽有十万大军,但远非元让对手,亦然不用多心。何况孙策如狮,巨口猛张之下,袁术定然还会令张勋相援。元让那处,非但无事,还有一番大胜可期;”

    “马家虽然百般用计,但彼此双方均知底线为何,故此,李典那处,倒是可以抽调两万大军前来。为今之计,只需再有一场大胜,将袁谭好不容易积起的士气彻底打散,则青州也可为曹氏治下!”

    曹操抚须在面前的地图上指指点点,直接将曹氏四方大势说得一清二楚。随后,他转过身来,开口下令道:“来人,让乐进火速抽调李典两万大军至泰山一郡。还有许都的曹真,也让他带两万青州兵过来。这次,我要再打一场如雷似电之仗。”

    “只要再攻下了青州,那曹氏便已完全崛起。届时袁绍真欲一战,我曹孟德又岂有半分惧色?!”曹操一连扔下两道令签,雄浑豪猛之气猛出,令一旁的荀刮目相看不已:曹操就是有这样的魅力,沉静如水、谋定如渊,而最后的决策,却是如火烧林,有前无退!

    可想不到的是,今日曹操一番谋略,在随后的一声通报下,真的要退了回去了。

    “报!司空大人,骠骑将军来使求见!”

    “何事?”曹操眉头一皱:这个时候马超又来使,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那使者手持两家盟约,说是司空大人您还未让出颍川郡,又不通告马家攻陷魏郡、阳平之事,要与曹氏撕毁盟约!”

    “什么?!”曹操一听,登时头晕目眩,几乎一头栽倒。好容易扶着案桌站稳,喃喃说了一句:“马孟起,耍起无赖来,我还真不是你对手…….文若,看来,青州暂时不可能囊入曹氏之手了。”

第一千零三十章 难懂的口令

    颍川郡乃是许都所在,亦然是如今汉室威仪所矗。如今曹操胁天子之威,驰骋与青徐两州之间,断然不可能这个时候让天子迁都。然而,曹操也不可能真的撕破与马家的盟约,陷入马家、袁氏两家共讨曹氏的境地。

    同时,曹操也知道,马超也不需要非在这个时候将颍川郡要去。如此一来,马超只会落得一个威逼天子的恶名,使得天下诸侯皆有理讨之。他这个时候讨要颍川和威胁要撕破盟约之举,无非是想报曹操将马家当冤大头使的一箭之仇罢了。

    所以,当曹操看到秦羽的第一面时,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秦先生,孟起贤侄当真等不及了?”

    秦羽见曹操已识得其中五味,当即也觉此趟出使轻松。故此,展颜一笑后,直白道:“马家与袁绍对峙两月有余,大小数战也有几十次。更损兵折将几万有余,而曹公在青州纵横驰骋,尽收土地,天下岂又如此同盟?”

    “那孟起贤侄的意思是?”曹操苦笑一声,明知故问道。

    “风水轮流转,这次我做东。”秦羽又是一笑,似是回忆到了马超亲口说这句话时的趣事,随后又收敛几分神色,向曹操说道:“这是我家主公的原话,他说曹公智谋通天,一点便知。”

    “的确如此,天下的好事儿不能都让曹氏占尽了。机关算尽,最后也只能误了自家性命。”曹操摆了摆手,说不出脸上是什么神色道:“告诉孟起贤侄,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袁本初那处,就由我曹氏抵抗一阵子,不知这时限…….”

    “主公说了,你得一州,他也需得一州。否则买卖根本没法做,一切免谈。而且,盟约上的协议仍旧有效,万望曹公不要让陛下在许都呆得**逸了,使得天子震怒…….”

    “知道了。”曹操抬头看了秦羽一眼,挥手示意侍卫送秦羽离开。该说的都已点明,秦羽不由也点了点头,大步轩昂而出。

    “文若,马孟起终于还是惦记起曹氏了。”曹操有些不甘地将秦羽留下的文书放下,可目光,却怎么也离不开那封文书:他知道,这信封里面不会有一个字。该讲明的,都由那个秦羽说出来了臣子密谋天子的事儿,马超和曹操两人,都不会诉诸纸笔,留下祸端的。

    “明公,马家为刀俎,曹氏为鱼肉。此番马超又耍这等大无赖,我们当真无计可施,只能堂堂正正与袁绍一战。曹公既然心中已有此等准备,便且尽快施为吧。”荀的脸色也不好看:马超几番在与袁绍征战中耍诈要挟曹氏,当真算得上无耻。只是,话说回来,若不是曹公一心利用马家,马超恐也不会如此无赖…….

    这诸侯之间利益纠扯,最是说不清。如今马家势大,曹氏又得徐州这大便宜,也只得按照马超的意愿施为了。

    “传令,李典那两万大军调至官渡。曹真、夏侯尚、曹纯、夏侯廉四人各引两万青州军,亦增援官渡。”曹操有些痛惜地下达了这个命令,不过,随后他却又升腾起一股令人胆寒的阴谋之火:“袁曹一战,当真还是发生了啊。只不过,你马孟起敌不过袁绍五十万大军,我曹某倒是想借你这东风,让你好好看看,袁绍不过是纸作之虎!”

    “主公,您这是?…….”荀闻言脸色有些苍白,他从曹操的语气当中,听出了一丝不祥的意味。

    “不错,仲德可得两郡不还马家,为何我不可取冀州代青州?”曹操挥手在地图上一划,手上微热的汗气,顿时在牛皮上划出一道锋利尖锐的轨迹。从阳平郡开始,一直指向了邺城。片刻之后,那道轨迹便消失不见,仿佛曹操的雄心也从未展露过一般,只余嘴角一抹和煦却危险的笑容。

    “主公…….”荀轻言了一句,但随后却不再言语:他知道,曹操一旦做出决定,没人能改变。只是,袁绍当真就如表面上那般愚笨,被马曹两家玩弄于股掌之上?

    ‘也许会是如此吧,毕竟,袁军在马家手下受挫多时,早已没什么士气可言……’荀的脑中,随后就抛弃了不切实际的相劝,转而分析起了袁曹两家的优劣这已经成了他为曹操谋士的本能。

    然而,这次荀怎么也静不下心来,脑海当中,尽是那个英俊无匹的年轻人展颜一笑的暗藏机锋:马孟起虎狼之事,曹公如此所为,可谓虎口拔牙。若是一招惹得马超不忿,很难想象,马超会不会撕下温煦的伪装,用利爪来报复曹公的千般算计!

    唯一的希望,就是马超这头猛虎,在袁绍那里吃得够饱,才不会饿极羞恼,将利齿对向曹氏…….

    也就是这个时候,上党郡晋阳城外,一队几十流匪模样的人,静悄悄地步入一处小村子当中。村民们早就逃光了,村子整个静悄悄的,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而是说几乎,是因为这些流匪在行进过程中还听到了几声轻微的铿锵声,那是弩机上膛的声音。

    “出来吧,要老子去找,老子根本没那心思!”眭固有些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开口大喊道。

    河内一战之后,眭固倒是见到了马超。可是马超却只是温言勉励了眭固两句,并给了眭固一个偏将的身份,允许他独掌他手下两万盗匪之外,再无其他封赏。而之后的一段日子,眭固发觉他和他手下的盗匪,根本难以融入马家那种荣誉至上、全力报效的氛围当中。

    讲究及时行乐的盗匪,根本没有什么效忠集团的意识。他那整合后的将营,与其他将营格格不入,反而时不时有冲突发生。眭固怎么也以为他潜伏河内多年,且又助马超取了河内会网开一面,可谁知马家军法无情,每每令自己的属下不能尽情痛快。

    当然,造成这种局面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接收眭固手下的时候。那些盗匪根本看不到他们能得到的土地、军饷和在马家治下的一切优待,反而要先忍受马家的军规、军法,因此,矛盾自然而然产生出来。

    随后,在马超提出要眭固再度回到上党郡的要求后,眭固几乎丝毫没有半分考虑便答应了此事。而此时他至这里,便是他在完成马超的布置的任务后,来这里接受下一步的安排。

    眭固一声喊罢,几名身披锁甲的守卫不知从何处闪身出来。他们明显认识眭固,未有什么其他动作,而眭固也摆手示意身后的盗匪不要轻举妄动,安心接受这些人一丝不苟对口令、搜身的程序,这种把他们当成危险的刺客来对待的态度,令眭固有些不耐不满。

    什么狗屁‘生平不识野结衣,纵入青楼难为鸡’?!

    这是什么狗屁口令?!

    唯一让眭固可以忍受这一切的是,李梓豪曾经告诉自己,这些口令暗藏玄机如果眭固此时是被人挟持而来,那么他就能不动声色地发出警告。那些人也会提前安排,营救自己。

    可以说,组织很缜密,行事也很隐迷,只是这口令嘛,简直就是让人抓破脑袋都想不出的迷!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下蛋的鸡

    眭固从来不知道野结衣是何物,他只知道,青楼里的那些鸡,价钱很贵。但不得不说,有些名伶的确让人爱不释手啊,例如这几年闻名天下的百花楼里的姑娘,更是色艺双绝,流连忘返。

    眭固很早就知道晋阳城里就有一所百花楼,那里的姑娘,从未不会抛头露面,都是士族子弟珍而重之的上门拜访或三请四请入府中。眭固从来不止一次想过,有朝一日,他能够掳回里面的头牌夜夜笙歌,再让她给自己生几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才是神仙过得日子啊!

    胡思乱想下,眭固的嘴角不由流出了几道口涎。而这个时候,烦琐的检查手续也过了,他们一行人也终于被放行进入村子。村子里有不少青袍小吏,或抱着文卷或拿着纸笔,行色匆匆,脚步却极轻。出乎眭固意料的是,他那见的那个人居然不在屋子里,而是选在了一处大院的地窖里。那是一个略为倾斜的漆黑洞口,窖口用木框围住,仿佛巨兽贪婪的大嘴。

    眭固一行人鱼贯而入,但到了地窖之前,就只允许眭固一人下去。地窖里寒意凛然,土壁挂着白霜,外头的暖意与这个小世界没半点关系。不过地窖空间倒是颇为宽敞,眭固居然能直起腰来走路看来原主人挖地窖的时候,也有避战乱的打算。

    在地窖的尽头处,几截蜡烛闪着晦暗不明的火光。一个胖胖的身影坐在一张薄薄的毛毯上,衣着挺厚,配上他那一副讨喜的模样,倒像一只土拨鼠躲在自己的地洞里一般。

    眭固看到那人之后,心中的担心就全然不见了那人他认识,就是许久不见的李梓豪!

    “哎哟哟,眭固大哥,你来了?”看到眭固入内,李梓豪很是热情地拉住了眭固的手,开口就不停说道:“我说大哥你怎么现在才来,让我等得好生着急。你不知道,主公跟我明确说了,我以后能不能逃出这个地窖,可全在你身上了!”

    眭固一上来被李梓豪跟弄晕了:“我说老弟,你怎么混到了这等地步?还有什么能不能逃出这个地窖,这里又没有人拦你,你直接跑出去不就得了?”

    “大哥你有所不知,我在这里自然无人阻拦,这些人…….”李梓豪随意指了指那些人,继续道:“这些人都是保护我的,还有就是要听我命令执行主公大计的。我之所以躲在这里不出来,是因为如今情况实在不妙,高览的赤鹰骑已经怀疑我了,我不得不躲到暗处。还有就是那该死的袁绍,为了让李家没有能力再襄助主公,竟然充公了我的所有家财。你可不知道,那是多少钱啊!哎哟哟,不能提,不能提,一提起来,我的心就拔凉拔凉的!”

    眭固这个时候仍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感觉地到,李梓豪这些人估计是给憋坏了,看到一个相识的人,就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我说兄弟,你别说你那些倒灶事儿了。你赶紧告诉我,主公让我到这里来找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救我出这个地窖啊。”李梓豪一张嘴,这句话就蹦了出来。

    眭固的脸色有些铁青了,李梓豪见状,赶紧拍了一脑门又道:“哎哟哟,你看我这都给忙糊涂了,救我出地窖是小事儿,那大事儿就是…….”

    “什么?”眭固凑近李梓豪耳边,等待着李梓豪的回答。

    “袭夺晋阳。”

    “什么?!”这句‘什么’比先前那句声调高了不止两倍,同时眭固的脸色也更是铁青无比:“你疯了?!晋阳有精兵一万,城高沟深,守备充足。太守苏由乃是袁绍手下大将,有万夫不当之勇,就我那两万手下,还不够四五天几波冲锋呢!”

    “什么兵精粮足、大将勇猛的?”李梓豪看眭固光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由有些恼怒道:“怀县一战,主公遣上将出战,袁绍什么反应。直接给吓了个屁滚尿流、吐血倒地,就那个苏由,他能给马家哪位将军比?再说了,我老李什么时候让你打过没有把握的仗?野外攻城,那是傻子才做的事儿!”

    “此话怎讲?”眭固一听李梓豪这等口气,心下不由活泛起来:晋阳,因其在晋水之阳而得名。古书有载,晋阳乃是春秋末年赵简子的家臣所营建,后赵简子的另外一个家臣又在这里建筑壁垒,用来聚积粮草。从地势上讲,这里处于汾河流域、太原盆地,北面是管涔、句注两山,南边是霍太山,东有太行山,西侧则是蒙山。

    从晋阳向东,可出壶口关,经太行山至邺城;往南,可过上党,经太行关、河阳两个要地至洛阳;朝北,可路过雁门、马邑到平城,而从此出五原塞,便可至匈奴单于祭天的龙城。除了这三条四通之路,还有一条水路,可通过灵石、介休等地经蒲州到达长安。

    所以,并州的这个繁华之城可谓是南北交通的枢纽重镇。其南来北往的客商最为熙攘,尤为出名的就是并州的特产:马匹——畜牧业发达;鱼类——河多;林木——山多;尤其是晋阳这个地方还有兽炭、铁等矿产资源,兵器、农具也都造过,冶炼业很是发达。

    事实上,眭固不知道,马超不止一次将晋阳称呼为太原市。原因就是这个地方,在一千八百年后,会成为出产煤老板的风水宝地。

    当然,以眭固的眼光,他还看不到晋阳如此重要的战略因素。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晋阳城里有百花楼!攻陷晋阳城之后,里面的珠宝粮草,都是他眭固的。享受十辈子都享受不完!再将那百花楼的头牌搞到手,那这辈子岂不是活得太值了?!

    “李老弟,你赶紧说说,到底让哥哥我怎么做?”想到这里,眭固早已忘了他自己刚才的那些顾忌。

    “你手下两万盗匪,都是本地人,对吧?”

    “对。”

    “都抢劫过商队,知晓商队的那些常识,对吧?”

    “对。”

    “你离开马家军的时候,世人皆知,你是与主公不和,叛逃出来的,对吧?”

    “对。”

    “这就行了,”李梓豪一拍手,很是有成就感地说道:“主公故意如此安排,你难道你还不懂其中意思?”

    “不懂!”眭固很是光棍地说出了这两个字,一时让李梓豪有种想晕倒的感觉。

    “不懂不要紧,你只要知道,以后这些天,你让你的手下,都装作李家的商队,一批批混入城中就好了。纵然你们被发现,也只会被当做山贼盗匪关入牢中,人还是在晋阳。随后只需等我的信号,再来一次河内那种事儿,晋阳城就手到擒来了!”

    “商队?什么商队?”后面的眭固倒是听明白了,不过,他不明白,为何李家还会有商队:“李家不是都让袁绍给抄了吗?为何还会让李家行商?”

    “他想将李家当成一只永远为他袁家下蛋的鸡。”说这话的时候,李梓豪的语气不禁阴冷起来,开口道:“可惜,他想不到,这只鸡下的蛋,可不全是可以吃的!…….”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北疆拓跋

    一阵清凉的山风吹过,拓跋膺拍了拍胯下的坐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对于习惯北疆干燥粗犷气候的他来说,这种清凉还带一丝湿润陌生的气候虽然感觉很惬意,但仍会让他的身体产生一丝微妙的不适。这种不适既是生理上的,也是心理上的。

    湛蓝色的天空没有一点云彩,阳光十分耀眼。从行进的这个角度向前望去,远方是绵延逶迤的太行山脉,起伏不定的山脊仿佛一条藏青色的巨龙横卧在这并州大地上。

    “叔父,再有一天行程,我们便要到上党郡境界了。”拓跋膺这个时候有些明白他心理上那丝不适来自哪里:旁边这位同他年纪一般大的武将,此刻也正用一种很难受的表情看着自己。

    李驰怎么也想不到,马超在做出退兵怀县大计之前,会让他悄悄潜入拓跋部,邀拓跋膺前来助战无可厚非,有着同样先祖的李驰,自然是这次最佳的人选。

    而拓跋膺在看到马超的亲笔信之后,也好不迟疑地答应了这次出兵。虽然,他的部落,还在东线跟步度根胶着激战着。但拓跋膺仍旧率领了他手下最精锐的两万鲜卑骑兵,随李驰一同出战。并且,路上还亲口承诺,这支大军的指挥权,归于李驰。

    原因很简单,两人行军无聊之时,对了一下家族。李驰竟然发现,这个比自己还大上四岁的鲜卑部落头领,竟然还是自己在子侄辈。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李驰心底也知道,拓跋膺如此施为,是看在了马超的面子上,为了表示他对马超永不背叛的臣服。

    对于这个决定,假若李驰是拓跋膺,他也会这么干。因为马超那个人,实在太强大了,强大到令人无法升起背叛之心。

    先不说马超给拓跋膺指出的金字塔等级制度,使得拓跋膺在短时间内崛起为北疆一大部落。单说半年前请求拓跋膺出兵袭击步度根部落,致使步度根与黑山军联合营救公孙瓒计划破产的那件事,李驰此时回想一番,仍旧有些心惊胆战。

    北疆草原上,并不仅仅有拓跋、步度根、轲比能三家鲜卑部落。事实上,汉末时期,也正是鲜卑局势最为混乱之时。漠北之地,鲜卑部族林立,有日律、推演、慕容、拓跋、魁头、素利、弥加、阙机等部。步度根就是日律一系,而轲比能则是出身推演部。马超令拓跋膺攻伐步度根之时,提前便让拓跋部将马家商品推广到了所有鲜卑部落,而在步度根大怒反击之时,写信告之拓跋膺要始终采取守势,一退再退。

    这样的结果,拓跋膺还未着急,反倒是那些已经习惯马家商品带来便利的其他鲜卑部落对步度根开始有所不满,纷纷主动出兵讨伐步度根,想以此恢复拓跋部对鲜卑全族的商品供应。结果,步度根虽然雄姿勇烈,但架不住众怒难犯。最后被反过手来的联合众部打得落花流水,而拓跋膺非但没有因为那次偷袭受到多少损失,反而在鲜卑部落当中威信大增。

    这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手段,每每令拓跋膺想起来,更增钦慕。加之他先祖思汉之心和匈奴背叛马家的下场,拓跋膺从始至终便将‘永不叛马家’烙刻在心底,一代代传承下去。

    只是拓跋膺忠心可嘉,但李驰可不能喧宾夺主,望了一眼拓跋膺之后,看向前方道:“贤……算了,你我还是以马家家臣相称罢,叔侄的辈分,实在让我有些束手束脚。”不待拓跋膺拒绝,李驰复又开口道:“拓跋将军,这些时日你虽然有熟稔雁门郡的乡民作向导,可前方却有我们怎么也回避不了的一座关隘啊!”

    顺着李驰手指的方向,拓跋膺看到前方轮廓模糊的雁门关。只不过,他的脸色没有丝毫踌躇,反而轻笑一声道:“叔父放心,不过一座小关,侄儿兵不血刃便可通过。”

    李驰见拓跋膺仍旧以叔侄相称,虽然仍旧感觉有些别扭,但心底却极是高兴的:毕竟,祖先一代的恩怨,过了几百年,早就该过去了。血浓于水,拓跋膺身陷异族,却仍有汉心,如此难道不好吗?

    想到这些,李驰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他想知道,他这个贤侄,是如何兵不血刃通过雁门关,突临晋阳攻城的同时,对马超在黄河以南就定下引拓跋部这支奇兵攻打晋阳这步妙棋,李驰也心生感慨。

    那得是多宏大的气魄,才能将整个战争演绎成鬼谋一般的艺术啊?

    很快,拓跋膺的两万兵马便到了雁门关之外,他的两万骑兵,并未摆出任何进攻的阵型。

    “将军,前面的确是张白骑的人马驻守在此关。”

    “张白骑?很好。”拓跋膺一催马已冲了上去:张白骑是乃是并州农民起义军当中的一支,因首领姓张,又酷好骑白马,尤此得名。他与黑山军首领张燕关系匪浅,但同时又投靠了袁家。算是一个两头倒的人物,故此,袁绍让其镇守雁门关,也有让异族与张白骑自相残杀的意思。

    “来者何人?”远远的,就听到张白骑放肆的大笑。这个立在关头的家伙,一看就是大个子,又高又壮,如一头巨熊,颇有勇力。

    拓跋膺放声道:“鲜卑部借路!”

    张白骑嚣张举起左手,哈哈大笑道:“谁借也不成,尤其是鲜卑异族,更是不许踏入汉地半步!”

    李驰听得此话,心中突然对关口上那个张白骑有了几分好感。就凭他这句话,便可为汉家之人。汉土在前,岂能让异族嚣张而过?!

    不过,任务在身,拓跋膺这支骑兵还必须及时赶到晋阳。李驰既希望张白骑捍卫汉民尊严,又不想延误主公心中大计,心中一时不由烦乱起来。

    可拓跋膺却是一点都不烦乱,只见他纵马而上,吐气开声,四石挽力的铁胎弓霎时张满,陡听嗡的一声颤响,蓄于弦上的狼牙箭已经闪电般射了出去。

    “呃啊~”

    几乎是拓跋膺方松手,关口上的张白骑口中便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好箭法!”李驰登时张口赞叹,只见一枝拇指粗的狼牙箭早已经射穿了张白骑的左手,蓄于箭枝上的强横力量将张白骑的身躯整个往后带飞,重重地撞在了护手辕木之上。锋利的狼牙箭射穿了张白骑的左手,又深深地扎进了护手辕木当中。

    “北疆拓跋!”

    “北疆拓跋!”

    “北疆拓跋!”

    拓跋膺一展神威,他身后的两万大军同时开口大喝,声势之壮,气冲霄汉!

    同一时间,关口之上张白骑身旁的亲卫,看到拓跋膺竟然如此蔑视己军,当即纷纷大喝道:“都愣着干什么?!我们有摧山弩,射死那蛮夷!”

    可这个时候,疼得已经开始冒冷汗的张白骑,却突然一把拔下掌心利箭,一脚狠狠踹在刚才那亲兵身上:“放你娘的狗屁,打开城门,速速放拓跋将军过去!”

    “将,将军?…….”那亲兵一下被张白骑打懵了,捂着吐血的嘴,忍痛问道:“真要打开城门?!”

    “废话,你知道他是谁?!北疆那个最恐怖的拓跋部,你他娘的要是想被十万鲜卑大军攻破关口,将你掳去当奴隶,老子不拦着。可你别想让老子跟你一起陪葬!”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李驰的虎符

    晋阳城东榷场,很多来自西凉和朔北的马贩子在这里活动,他们都嗅到了战争的气味,知道自己的货物能卖个好价钱。

    眭固就一副马贩子的装扮,闻着一股股刺鼻的马粪味,心下又是一阵焦躁不安:整整三天,眭固在李梓豪家丁的帮助下,将手下的两万盗匪,或是装扮成客商、或是隐藏在货物当中,或是化作流民,已然全部潜入晋阳城。

    随后,眭固便是这个样子等待在这里,他记得李梓豪跟他说过,人全部混进去之后,就在这里等待下一步命令:狗屁马家!做个什么事儿不能痛痛快快的?非要一步步整得让人烦躁!

    此刻,各式品种的骏马在分隔成一间一间的木围栏中打着响鼻,栏杆上挂着树皮制成的挂牌,上面用墨字写着产地及马的雌雄、年齿,马贩子则抱臂站在一旁,向路过的每一个人吆喝自己马匹的优点;在旁边更为简陋的围栏里卖的则是驴和骡子,那些地方就远没有马栏那么华丽。卖马的多是羌人与匈奴人,造型比较怪异;而卖驴和骡子的则以中原商人为主。

    面对这种场景,眭固的神态有些格格不入。但幸好,他看到了一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家伙,一遍又一遍地在各个围栏之间走来走去,拿不定主意。终于,他看到眭固那围栏上挂出的牌子有些奇特,那个牌子在“马”字根本不是繁体汉字,更像随意的勾画,若不是看到栏里的骏马,根本认不出那个字来眭固知道,那个字就是联络用的。可惜,除了几个讥讽他不识字的商贾外,一直还没等到那个人。

    眭固有感觉,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前来传递消息的家伙。

    “这马可是有主的?”

    “正宗西凉大马,两块马蹄金,有就牵走,没有就滚蛋!”眭固可没心情真的在这里卖马,所以说话也毫不客气。

    那人听到眭固这么说,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的谈话。随后就将良马牵出,从怀里掏出一个袋交给眭固。眭固一惊,他知道,就算是赤兔,也不好买到这个价钱,这个家伙竟然真的买了,那就说明…….

    两个人目光交错,都会意地点了点头。眭固走至一处僻静之所后,掏出那钱袋,发现除了两块马蹄金之外,还有一张纸条:今晚动手!

    眭固嘿嘿一笑,眼前仿佛已经看到了百花楼那位头牌在自己面前娇婉承欢的妩媚神态,双目不禁有些赤红,将那张纸条放入嘴中嚼碎之后,他又掂量起了手中的马蹄金:还有时间,要不就先用这马蹄金,先去见一见头牌?马家还真是慷慨严谨啊,竟然用真金来演戏。

    se欲攻心的眭固从未想到,那是马超提前给他的奖金,也是给他的暗示:好好干,以后还会有更多!

    可怜的家伙,脑子让双腿间的那个东西代替之后,就跟蠢猪一样了。

    一下午时间匆匆而过,拓跋膺和李驰正如风一般驰骋在上党郡当中,眭固却在百花楼当中乐不思蜀,不过,虽然他已经在这两女身上发泄了兽yu,却仍旧有遗憾:百花楼的头牌,今日被太守大人接入府中了。可想而知,苏由太守今天下午会有不低的酒兴。

    终于到了明月皎洁的时候,拓跋膺的两万手下已经吃了一顿生冷的烧饼,又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在一阵阵宛如翠鸟鸣叫的清脆的哨声中,他们纷纷弓上弦、矛摘钩、盾从背上卸下来,举在手里,转入临战状态,同时解除战马的束缚,抖擞精神,大张旗鼓地喧闹着逼近晋阳城。

    因为,那里已经有一支火箭“唆”的射上了夜空。这说明,晋阳城内的眭固和李家,已经开始行动了。

    两万大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汹涌漫卷过宽阔无垠的草原,向着晋阳城席卷而去,铁蹄过处、烟尘滚滚,碎草翻飞,一片狼藉。行至城门前,拓跋膺铿然抽出***,再向前一压,身后二十余名锐士便纷纷亮出兵器,向着洞开的晋阳城门蜂拥而入,刚刚被内乱打得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哨卒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就已经被鲜卑锐士砍翻在地。

    再一入晋阳城,霎时间,山崩海啸般的呐喊声就贯入了耳膜当中,旋即星星点点的火光便从无尽的夜空下鬼魅般冒了出来,忽明忽灭的火光中,数以万计的流寇盗匪嗷嗷叫嚣着,挥舞着冷森森的短剑,正向着晋阳城潮水般漫卷过来。

    苏由被手下亲兵摇醒时,还是宿醉未醒,口干舌燥下便吩咐亲兵屯长道:“去,快给我找坛酒来,渴死我了。”

    “将军,还喝呀?”亲兵屯长苦着脸道,“城里都乱套了,鲜卑大军杀进了城,城里也突然出现了不少作乱之人!”

    “啥,你说啥?”苏由这一惊非同小可,浑身酒意顿时间不翼而飞,回过味来后又不相信了,指着亲兵屯长笑道,“你小子,又编胡话吓唬我,鲜卑大军离我们这里有多远,能说到就到?再说我这晋阳城高沟深,又岂是他们说进就能进的?”

    “将军,小人说的都是真的!”亲兵屯长急道,“鲜卑军真的进城了!”

    话音未落,外面就响起了潮水般的呐喊声,隐隐还有兵器撞击的声音,苏由这才信了,赶紧披挂整齐来到大街上一看,只见城内已经完全乱套了,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在厮杀,到处都是仓皇奔走哀嚎的袁军。

    苏由正不知所措时,又有部将飞奔而至,喘息着道:“将军,大事不好了,城中大营已被攻破,各部各曲都被打散了!”说此一顿,部将又道,“将军,晋阳已经守不住了,趁乱军还没有完全控制四门,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走,赶紧走!”苏由至此连什么情况都没有搞清,跺了跺脚,转身就走。最后一眼,他望向的地方,是晋阳城百花楼的所在之地:那小骚蹄子,将老子灌了个大醉,却连手都没让摸一下。这下可好,老子恐怕要连命都搭上了!

    可是,苏由不知道的是,此刻百花楼前,眭固正跟拓跋膺对峙着,双方看起来根本没有良好合作的基础,反而怒目相向。

    “蛮子滚开!别挡老子的道路!”眭固红着眼睛,持着滴血的大刀喝道。

    “你敢乱杀城中百姓?还是不是马家军,是不是汉人?!”拓跋膺此刻也急了,他只知道今夜马超让他里应外合来袭夺晋阳,却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状况:“马家军这次是为收心而来,你乱主公大计,罪该万死!还不速速下令,让你的手下停下!”

    “滚一边去!”眭固大怒,一个夷族首领,竟然敢对他大呼小叫?

    “我是北疆拓跋部的拓跋膺!”拓跋膺这时双目已经喷火了,若不是李驰在侧,他真想一刀砍死这个眭固。

    而这个时候,怒气勃发的李驰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看了眭固一眼,眼中失望和愤怒几乎要烧穿整个夜宇。豁然之间,他从怀中掏出一物,高喝道:“主公虎符在此,拓跋膺及李家私兵听令,转击眭固叛军,格杀勿论!”

一千零三十四章 新颖的水战方式

    马超阴冷地矗立在楼船飞庐之上,遥望长江对岸,只见温县大寨里火把齐明,沸反盈天。

    “甘宁,这场仗,你来指挥!”马超傲然肃手一言,令一旁的甘宁有些错愕。半个月前,东川战场已然平定。马超留臧霸镇守汉中,却急调甘宁来成皋前线。至此,在甘宁还没有搞清马家何时多了这么些楼船战舰之时,又闻马超下达如此奇怪的命令。

    “主公,马家良将荟萃,某不过后进之人。此番冒犯指挥四十万大军,如何能服众?”甘宁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这句话,他觉得自己说得很有分寸。

    “文聘镇守南阳,马家当中,除你和文聘两人之外,还有何人精通水战?”马超语气愈加冰冷,嘴角甚至多出了一抹鄙夷之色:“你若是不敢接,便直说,我不勉强!”

    “主公!”甘宁一时有些惊愕,不知马超为何今日如此凌厉古怪:“如今夏季东南风盛行,马家兵力又足是淳于琼八倍,此战必胜无疑啊!”对面温县大寨前日还有十万大军,可后来上党郡大乱,苏由弃城而逃,郭图无奈,只得派五万大军前去平乱这些战报,甘宁第一时间已然过目。

    “不错,是个合格的战将都能打赢,但我要你来指挥,就是要你在最快的时间内,胜得干净利落!”马超没有看向甘宁,狼一样的双眼,似乎穿过对面温县大寨,直接望到了厮杀不休的晋阳城。那里有一个人,是马超迫不及待要见上一面的!

    那个愚不可及的东西,竟然差点毁了马家狐狸定下的大计,马超绝饶不了他!

    在马家那群狐狸的一番献计之后,马超最终没有让自己变成袁绍。他令杨修将所有谋士的计策全都誊写下来,最后又让那些狐狸挑拣排列,取其利益最大、最优的方案,合理严谨部下了一套连环相扣的大计,进图并州。可是,在一切顺利之下,竟然出现了眭固抢掠晋阳城这样的纰漏,当真令马超怒火中烧!

    “甘宁,我最后再问一句,你是否承认,你在水战方面,没有能力最快最狠攻下温县大寨?!”说这话时,马超的眼神已经扫在了甘宁身上,甘宁从马超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深藏的失望。

    “不!只要主公完全信任甘宁,半个时辰内,甘宁定然能让温县大寨成为火海!”为将者,最不能在主公面前失了骨气。这个时候,甘宁再也没什么顾虑,抱拳铿声说道。

    “好!”马超解下腰间宿铁剑,递给甘宁:“此剑在手,若有不从你命者,立时斩之,不必向我汇报!”

    “遵命。”甘宁轰然应诺,马超身边那些大将也不由一阵凛然。

    旋即,甘宁转过身来,向着雀室上的传讯兵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手臂。高高攀爬在雀室上地传讯兵迅速举一面红色三角令旗,向着左侧使劲地挥舞了两下。号角声和战鼓声冲霄而起,一队由四、五十艘楼船组成地水军船队从本阵中分出,向着温县大寨缓缓逼了过去。

    此刻,淳于琼立在温县大寨辕门之外,看着连绵一片的营寨,雄心勃发:如此布局,是为了将整个温县水域渡口封锁至死,令马家水军毫无登岸之地。同时,为了方便兵半渡而击之,这些营寨距离黄河岸边都很近,很容易就近出兵、出其不意。

    兵书上云‘兵半渡可击之’并不是说在敌人渡水一半的时候出兵。而是指在敌人立足未稳,阵型未立的时候攻击,这时候,敌人人员不整,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因此才能得胜。所谓‘半渡’是指的是敌兵渡水登岸的时机,这一点,就要全看淳于琼的决策能力了。

    淳于琼对此有这十足的把握,这些自信,来源于他的性格:跟那些为了功名或者财货的庸碌将领不同,别人是为了胜利而冒险,而他纯粹只是为了冒险而冒险,巴不得每天能有一次惊险刺激的行动,好让自己快要生锈的筋骨活动一下。

    当年建议袁绍杀入宫中为大将军何进报仇的,正是淳于琼他不是出于政略或者军略的考虑,只是单纯喜欢刺激,越是险象环生的地方就越兴奋,这已经变成了他的人生享受,欲罢不能。

    可在后期袁绍大量招贤纳士之下,他这位锋利的宝剑,却成了地位尊崇的摆设。军权牢牢被那些所谓的‘庭柱’把控,议事厅里,更是一群勾心斗角的谋士吵吵嚷嚷。由此,他很快便消磨了下去。

    说实话,淳于琼很感谢端木若愚的刺杀,若不是她的刺杀,使得自己一下降位为一员普通的将领,他还不可能独领一军,在温县与马超相抗。别人看来,这是戴罪立功的好机会,是袁绍的宽恕。可对于淳于琼来说,这是上天赐予他的一次新生!

    越想到这里,淳于琼越觉得兴奋。他双眼死死盯着对面,感受着东南风的吹拂,他期盼前方那四、五百楼船可以快一些,再快一些,速度渡到他这里来。

    “马超竟然早已准备好如此之多的楼船,而且,还想出用布帆借助风力来行水的办法,当真有鬼神之功。”淳于琼感叹着前方马家楼船迅猛行进时不可一世的气势,随即嘴角扯出一抹鄙夷:“不过,马超毕竟是关凉子弟,在陆地上所向披靡。打起水战来,实在如幼童学步,稚嫩至极,来人!登艨艟斗舰,给我撞碎马家楼船!”

    所谓艨艟,其实就是古代版的“铁甲舰”。船体狭长、舱室低矮并且封闭,船头坚固并且拥有尖锐的撞角,舱内除了橹桨手并无军士。其进攻手段既非接舷战,亦非火矢,而是纯粹的冲撞!而斗舰则是专门用来进行接舷战地,侧舷设有抵御箭矢的女墙,船上除了负责操桨的橹手,还专门蓄有五人至五十人不等的死士,死士一般都配有飞钩吊索,用来抢夺敌船。

    两军在黄河两岸僵持一月有余,淳于琼自然也准备了一些战船,以备不时之需。正好,今日派上了用场。而淳于琼水军虽然处于逆风,可艨冲、斗舰并不借力风帆,因此受到风向地影响不大。

    “继续前进!”

    甘宁看到淳于琼已然率领登船开始拦截,丝毫没有半分反应,仍旧下达如此命令。身后的亲兵一愣,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到甘宁的右手已经摸到马超亲赐的宿铁宝剑之后,急抬头向雀室里的传讯兵大吼起来,传讯兵激泠泠地打了个冷颤,急举起令旗使劲地挥舞起来,四五十艘楼船向着淳于琼所率领的水军迎了上来。

    瞬息之间,黄河之中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呐喊声。

    激烈至令人窒息的呐喊助威声中,淳于琼高举砍刀声嘶力竭地吼道:“传令全军,艨冲在前,斗舰在后,摆开进攻队形,以冲刺速度…….进攻!让马家这些泥腿子好好看看,水战应该怎么打!”

    然而,这个命令刚下,淳于琼就看到,对面马家楼船竟然开始降下了风帆。而且,改前进方向为横向游弋,高大的船墙之内,猛然掉下不少木板,一艘艘小型带着帆的艨艟被卸了下来,落水极轻,风驰电掣一般便向着袁家艨艟冲去!

    “这?…….”淳于琼一下有些发懵,他搞不懂,楼船当中为何还有艨艟,还有,这又是什么样的战斗方式?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火烧温县寨

    两军艨艟对进犹如利箭破浪,尤其是马家的艨艟,由于还挂起了风帆,在顺风顺水的情况下,更是如飞如箭。不到盏茶功夫,两军战舰就已经扎在一起,霎时间“膨膨膨”的撞击声便连续不断地响起,数十艘艨冲战船已经恶狠狠地撞在一起。

    不过,淳于琼毕竟是久经沙场、身负野战、水战等多种战术的老将,他手下的兵士,也多大是黄河水鬼,终日在黄河谋生,哪里有渡口,何处有旋涡,何进如何行船,他们都了如指掌。一番对撞之后,袁家水军的优势已经尽显无遗。

    由于两军对冲,马家艨艟因为根本没有人驾驭,基本都是凭运气突进,各自为战。所以很难对袁家艨艟构成威胁。而袁家艨艟却凭借娴熟的技巧两船配合,一船侧靠撞斜马家艨艟的方向,然后另一艘艨冲再恶狠狠地撞入马家艨冲的侧舷。

    看到此幕,淳于琼哈哈大笑。这样的情况,他已经期盼多年了,今日终于重现。只不过,一点冒险刺激都没有,略微让他感到有些不足。

    事实上快速穿行的艨艟战船就像是水上的骑兵,乍一接触之后即交错而过,当袁家的艨冲兜转船头准备下一轮的撞击时,他们却听到,前方已经横侧过来的马家楼船,竟然又传来一阵滚轴的声音。

    再一回头,淳于琼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在了脸上,他发现,马家的楼船在卸下艨艟战舰之后,竟然又推出了床弩!这些还不算什么,更可恶的是,淳于琼分明看到,楼船之内的马家军,竟然擎着火把!

    他们是要用火箭!

    可是,火箭在这个时候有用吗?淳于琼想不通这短短时间出现的怪异事件,直到他看到一艘未被撞到的马家艨艟从他眼前一过之后,他的脸色才猛然大变:“快!速速回撤!”

    淳于琼身边的亲卫根本不知为何,猛然听到淳于琼如此怪异的命令,都傻了眼。可暴怒当中的淳于琼已经没有时间解释了,他一脚将身边一名亲卫踹入水中,大吼道:“马家艨艟当中都是干草、硫磺引火之物,他们是要火烧我军营寨!”

    这句话一出,淳于琼身边亲卫才感到莫大的危险气息袭卷而来。可未待他们递次将命令传达下去的时候,马家楼船已经开始动手了!

    “唆唆唆…….”

    数千支巨大的弩箭带着熊熊烈火,飞袭而来,仿佛投火的飞蛾,一往无前地划过一个灿烂的轨迹,狠狠攒落在那些绞缠在一起的艨艟之中。顿时,火箭瞬间就引燃了马家艨艟上的干草硫磺,借助强大的风力和水流,这些艨艟丝毫不停留地向着淳于琼的斗舰和营寨猛冲过去!

    淳于琼此时脸色更急,大叫起来:“他奶奶的,赶紧出击,让艨艟上的死士一定要截住、击沉这些船只,绝不能让他们靠近斗舰大船,快,快呀!”

    然而,水火无情,艨艟上的死士。说是死士,其实不过是个称谓罢了。一般战斗之时,他们都是第一时间出击的,但在完成任务之后,大多是游泳再渡回营寨。此时马季艨艟之上火焰熊熊,灼热的火浪瞬间就烧尽了他们的胆气,纵然有人看到了淳于琼大船上的令旗,又有谁会真的连命都不要,送上去让自己被活活烧死?

    更何况,袁家的艨艟数量也远远少于马家的艨艟,对撞能占上风,已然是他们尽心出力了当然,正是因为他们的尽心出力,才让这些绞缠在一起的火船威力更大失去胆气的袁家艨艟,在力量悬殊和对火焰的惧怕下,彻底放弃了抵抗。任由河面上一艘艘死亡火焰,就那么直挺挺地冲入袁家的斗舰之上!

    淳于琼眼睁睁地看着数百艘火船恶狠狠地撞上自军的斗舰群,璀璨的火花就像烟花般绽放开来,向着四周无所不至地飞溅,顷刻间就引燃了大船甲板上堆放的杂物,火势很快开始漫延,甲板、船舷、木女墙纷纷开始燃烧起来。

    不到顿饭功夫,庞大的斗舰群便已经完全被烈火所包围。在风向和水流都不利的情况下,单靠人力划动的斗舰,根本躲不过马家火艨艟的进攻。无数水卒,直接跳入河中,拼命游回自军岸边。

    “不许跑!”淳于琼这个时候已经被气疯了,抽出大刀来,不分敌我斩杀起自军来:“不许跑!你们都跑了,这船只就会完全退回营寨之处!整个大营,会彻底崩溃!”

    可惜,火焰的威力显然比淳于琼的怒吼要强上很多,船舱里的待战兵士完全陷入混乱,争先恐后地脱下身上的战甲跳入河中。从马家军楼船上望去,马超看到袁家的斗舰仿佛溃烂的虫窝,无数虫子攒动着、吼叫着、撕扯着跳入河中,好似永不会停止一般。

    “主公!”甘宁指挥完毕,骄矜地将手中的宿铁宝剑还给马超:“末将此番表演如何?!”

    马超的眼神仍旧望着前方满天飞卷的火舌,没有接剑、也没有回答。事实上,他此时想到的是,假如眭固那个王八蛋没有叛变的话,那拓跋膺的两万鲜卑铁骑就可以在放过袁家救兵之后,绕道截住温县的溃兵,彻底将淳于琼这一部打残、打灭!

    而失去营地和战心的援军,根本不可能攻下晋阳城。待马家大军大举进图并州,则河内、上党两郡尽入马家之手。一朝小退,换来袁家大万大军的溃败和两郡之地,实在丰硕至极!

    可这一切,完全让眭固那个王八蛋给毁了!

    马超心头怃然,暗怪自己识人不清,帝皇心术还是没有练到家…….

    “主公,万事不可能顺心如意,此番虽小有挫折,但我军仍旧按计划行进。”杨修看出了马超所思,不着痕迹地劝慰了马超一句。

    马超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杨修。随即露出轻松一笑,拍了拍杨修肩膀之后。沉然接过甘宁手中宝剑,铿然道:“不错!马家很快就要编制水军,我期待你手下锦帆营水陆双盛的威名!”

    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说甘宁会成为马家水军的第一人。如此信任和殊荣,使得甘宁之前的一番等待有了回报,他壮然叩首道:“且看甘宁日后表现,绝不负主公期望!”

    “很好!”说着,马超又将手中之剑还给甘宁:“此战还未彻底完结,你来画上最后句号吧!”

    “遵命!”甘宁猛然抽出手中长剑大吼:“锦帆营听令,下水追击,休要走了淳于琼!”

    此时,数百艘艨艟斗舰已然撞到了岸边,大营当中的袁家兵士见无数溃兵逃回,仓乱的情绪立时传遍整个大营。随即,在大火已然遏止不下的情况下,大营已是乱了。眨眼之间,游回来的败兵已撞入营中,建制被冲散,败军的凄惶的哭喊与守军无奈的吆喝混杂在一起,互相拥挤着,踩踏着,急于逃出的败军有的竟对着面前的袍泽舞起了刀子。

    一场大火,将连片延绵的袁家大营全部引燃。灰头土脸、又浑身湿漉漉的淳于琼看得此状,胸中猛然一阵烦恶,又气又急嘶吼道:“马超,甘宁,我与你二人势不两立!”

    可马超的回答却是:“放心,你的惊险之旅才刚开始…….”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蒋济

    关羽和于禁并辔走在大路当中,在他们的身后有八千步骑兵相杂的曹军。两人脸色沉默,彼此都没什么话说。

    于禁是早期便投靠曹操的心腹爱将,而关羽却只是半月前来的新降之将。但有意思的是,于禁此人最号毅重,为人刚正耿直,投曹的时候便表示愿为复兴汉室而粉身碎骨。虽然后来在曹军营中已不大表露出忠汉倾向,但世人又怎知他心中是如何想得呢?

    而关羽更是在投降曹操的时候,就以性命为担保,言降汉不降曹。尤其他的身份,更是跟汉室脱离不了半分关系。

    虽然汉室和曹操如今的关系足够融洽,但如今的汉室,已经不是世人心中那个‘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的雄浑大汉了。世人但凡有心,都可以看出,如今的汉室不过是寄生在曹操身下的一具傀儡罢了。

    但这又恰恰世人皆知又不能言的事情,所以,看起来于禁跟关羽应该很有话题的两个人,一路上却很是沉默。唯一的相同点,是两人不时有意无意打量一下对方,略微沉吟却都不主动开口。

    “两位将军,此次乃是前去狙击敌人,又不是男女谈爱,二位将军为何这般扭扭捏捏?”说这话的人,是两人身后一个有些狐狸脸的年轻人,他只简单披着一件长袍和皮甲。信手拎着马鞭,无所事事地抽打着路边已然葱绿的野草,玩世不恭的意味太过明显。

    然而,他的身后,却有一位如壮熊一般的巨人护卫。那人臂膀有伤,却故意露在外面,显然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的那段耻辱于禁和关羽都想不到,曹操为何会派他的虎卫统领许褚来保护一位新入的主薄?

    更何况,那个名叫蒋济的主薄,声名根本不显。曾经不过是郡计小吏,这样的一个人,突然被曹操任命为先锋督军,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可以想象,已然名震天下的关羽和于禁,会如何忽视这样的一个小人物。

    可惜的是,马超这个时候没有在场,否则的话,他绝对会叱喝关羽、于禁两人如何有眼无珠:蒋济这个人,在《三国演义》当中只是一个龙套角色。可在真正的历史上,他却是堪比贾诩、郭嘉一般的鬼谋人物!甚至还有略胜一筹,毕竟,其流芳后世、但因残缺而令人遗憾的国学经典《万机论》,就是出自此人之手!

    这位后期的魏国重臣,历仕曹操、曹丕、曹、曹芳,官至太尉,所提出建议,国君听之则胜,不听则必有败讯传来,鬼谋妙断如此,历史品评甚高。

    此时,蒋济一番话落,关羽和于禁两人脸上都露出了轻视愠怒之色。然二人还未出口,一名斥候便从远处飞快地驰来,数名游骑迎了上去,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这才让开道路。这斥候冲到队列前方,对着关羽和于禁大喊道:“报!前方六十里处,有袁军侦骑。”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表情都微微一滞。在那里出现侦骑,说明他们已经进入袁军主力的视野了,随时可能会遭遇战斗。

    关羽和于禁久经沙场,同时习惯性地举手,想让队伍停止前进,可他们发现对方也做了同样的动作,连忙又收回来,面露尴尬,一时间整个队伍有些混乱。好在这混乱并未持续太久,士兵很快整好了队,矛戟微斜,弓弩上弦,以便随时应对可能的偷袭。一看便知是百战之师,细节毫不疏忽。

    随后,于禁便开口向关羽道:“袁军此来,目的不明,咱们主力拨一支军迎上去探探虚实。”这是持重之论,关羽点头赞同,看向于禁的冷傲眼色也减低了一分。

    这时候,蒋济的声音又在他们身后响起:“两位将军,这难道也需枉送士兵性命?”

    于禁和关羽两人此时都已经有些愠怒,回头看向蒋济的时候,发现此人竟然毫不在乎,还微笑道:“这次带兵西进的先锋,是颜良。手下兵锐,应该是两万幽燕精骑。”

    关羽向来看不起那些自命清高的文人,尤其是这样的黄口小儿,丹凤眼撇了蒋济一眼后,不悦道:“小先生来此随军,是参赞军事,可不是来信口雌黄的!”

    关羽除了始终默默站在刘备身后,给足刘备面子之外,轻易是不会给别人面子的。这番话,说得讥讽露骨,若是一般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恐怕就勃然变色了。可蒋济却怜悯地看了关羽一眼,随后对身后的许褚说道:“你听到了,我该说的,都说了。是他们不听,可碍不着我什么事儿。”

    “某知道。”许褚闷闷一哼,狠狠瞪了关羽一眼。许褚这一眼,没有替蒋济出头的意思,他只是借机对关羽表示不满罢了自归顺曹公之后,曹操对关羽百倍敬重,身居偏将军高位,独领一军却对曹氏将领多有藐视,如此不识抬举之人,若不是曹操有严令,许褚早就想跟关羽切磋一下了。

    而关羽这个人也很奇怪,对于蒋济,他不怕别人说他以大欺小。可对于许褚这类的猛士,他心中又无多少恶感,纵然许褚对他如此不满,关羽仍旧不打算与他计较,微微拎了拎起大刀后,向兵士下令道:“去二十游哨,探探敌军先锋。”

    于禁对付同僚之间的矛盾,倒是有些转寰手段,看到蒋济妄自尊大,关羽和许褚两人又暗生嫌隙,不由开口转移话题道:“程军师已据两郡,我军据城而守最为稳固保险,为何主公和荀令君都让我等千里奔袭野战?”

    这个问题,现场恐怕只有蒋济能回答出来。可蒋济看了一眼于禁之后,竟然开口道:“你是在问我,还是自言自语?”

    关羽闻言,脸色又是一阵不忿,可许褚恰恰在等关羽动怒,不由驾马上前了一步。于禁见此,脸色不由泛起一丝苦笑:“某自是在请教蒋督军。”

    “袁绍起兵四十万,再连败马家军之后又大举反攻我军,其势其心可想而知。若是让袁绍先锋顺利至魏郡,那可想而知,接下来袁家大军便可从容布阵,继而便会如拼死之态,夺回两郡,赢回士气。”蒋济还是随意抽动着马鞭,侃侃而谈:“若是如此,我军便会陷入连绵苦战当中,这一点,是曹氏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

    这一番话落,关羽的脸上再无鄙夷忿怒之色,惊异一声后,开口问道:“如此说来,曹公之意,便是让我等挫败袁家先锋,取下头功?”

    “若是前锋不是颜良,恐怕是这样。但袁绍如此急进,又露这一败笔,我军又怎能舍弃?”蒋济嘴角一笑,话不说全,故意掉关羽胃口。

    也就是这个时候,前方四位斥候奔袭而回,身上负血,显然被颜良的游哨发觉,还发生了一场小战。还未至关羽身前,当前一人便喊道:“将军,袁家大将是颜良,手下所率为两万幽燕精骑!”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关羽、于禁、许褚三人俱是一凛。他们互相使了个眼神,向前走了几十步,驱马登上一片小丘陵,与队列远远隔开。终于,关羽忍不住又开口道:“蒋先生,你适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蒋济微微一笑,始终玩世不恭、不悲不喜的态度向众人回道:“颜良乃河北名将,若是在此授首,诸位觉得,这对袁家来说,是怎样的打击?”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斩杀颜良?

    “斩杀颜良?”

    听到蒋济的话,三位将军都纷纷露出苦笑。不说颜良有多厉害,这三位对颜良的脑袋都很有兴趣。可问题是,颜良手下是两万幽燕精骑,而他们手下是八千步骑。无论是兵力、装备还是地形因素,颜良都远远胜过他们这方。

    可蒋济却不以为然地舔了一下嘴唇,又道:“战场之上,谋略为首,军阵次之,个人武勇用处不大。颜良兵力占优,军阵也勉强,但他却少了这个。”蒋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道:“颜良为人刚躁狭心,自以为傲,如今孤军深入,正是击杀的绝好时机,诸位要成就大功业,可不能错过啊。”

    蒋济是说者无心,但关羽听到‘自以为傲’时,脸色却是一忿,道:“颜良的部属都是幽燕精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们怎么拦得住?”

    蒋济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战场之上,谋略为首。三位若肯依我的调度,颜良的首级唾手可得。”

    三个人互视一眼,忽然发现,蒋济的这个提议居然无法拒绝。这个看似轻佻的家伙从一开始,就在言语中设下圈套,等到他们觉察之时,已是挑动了他们的雄心气血。念及此,他们对蒋济立刻都收起了小觑之心。

    关羽一捋下颌美髯,丹凤眼爆出一道锐利光芒,最先表态道:“子通说的不无道理,颜良的高名,正合垫做我等的进身之阶!岂不就在今日?”于禁与许褚以沉默表示赞同,同时,他们也发现,关羽对于蒋济的称呼,已经从最开始带鄙夷的‘小先生’到真正的‘先生’,此时已经变为了敬重称呼表字。

    见大家意见取得一致,蒋济才翻身下马,捡起一根枯枝,在地上随手画了几道:“颜良的部队全是幽燕精骑,进退如风,却不耐阵地战。咱们分一支部队,将其缠在黄河滩涂,坏其马蹄,然后其他两军迂回侧后,再合围共击,可奏全功。”

    三人微微有些失望,这计划听起来四平八稳,没什么出奇之处。不过战场上确实没那么多奇谋妙计,讲究的是实行。一个普通的战前方略,若能实行个七八成,也足够取得胜势了。

    “那么我去缠住颜良。”于禁主动请缨,其他两个人都没提出异议。他手下是三千骑兵,马战娴熟,派他们去缠住河北骑兵再合适不过。

    许褚也开口道:“由我去堵住颜良退路。”许褚手下时身负异能的虎卫营,最善防守攻坚,他本人又对缠斗防御深为熟稔。这个任务交给他,最为恰当。

    蒋济满意地点点头:“许将军稳若泰山,这任务交给你最放心不过。关将军,届时请你迂回到北侧,封堵颜良回撤之路。三路合围,来个瓮中捉鳖。”

    蒋济说完,把树枝一撅为二,扔在地上,顾盼左右显得信心十足。三人对这个计划没什么异议,驱马回去调派人马。这时候斥候又来报,颜良的部队已经在十五里开外了。

    许褚要走了所有的长矛和一半的弓箭,他的任务是堵截骑兵,用矛拒马是最有效的防冲击办法。稍做整理以后,许褚带领部属先行离开。蒋济自然随行,可行至三里之外后,蒋济却又开口道:“许将军,将藏好的辎重搬出来吧,手下一半兵士也换上百姓衣服。”

    许褚看了蒋济一眼,显然想到了曹操对他的交代,丝毫不问为何要放弃阻截的原因,只是闷声点头道:“好。”

    可蒋济见许褚如此反应,微微有些失望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骗他们?”

    “想。”许褚又是闷声开口。

    可蒋济听到这个回答,却是笑了:“许将军,你很好。当一个单纯的武将护卫,要比他们两人幸福多了。因为他们最怎么想,也想不到,曹公就是想让我试试他们的反应,看那看他们对汉室到底还有多少忠心。”

    “颜良跟汉室又有何关系?”许褚这次完全不懂了,忍不住开口道。

    “这就要归功于靖安曹的功劳了,那里面的蛛丝马迹让我看到了先锋是颜良的消息,还让我看出一个很有趣意思的可能。嗯…….很有意思的可能。”话刚说到这里,许褚手下的一千兵马已然拉出了牛车辎重,换上了百姓装扮。由此,蒋济收住了话语,淡淡一挥手道:“进入官道之上,见机行事,知否?”

    “知道!”这些虎卫都是保护曹操的老兵,早已见识过曹操用辎重诱敌的把戏。

    而这个时候,前方颜良军的游哨已经出现在地平线。

    颜良的行动很谨慎,他派遣了十几名眼尖的斥候,逼近那些百姓客商去观察牛车,确认这些牛车上也没有隐藏伏兵的余地。待一切没什么问题之后,颜良只是懒懒挥了一下手:“进攻!”

    面对这种级别的敌人,实在没必要给予太多指示了。

    两万幽燕精骑齐声发出一声呐喊,欢天喜地地冲了上去。这种战斗实在太轻松了,满眼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还有大车上装得满满的金银财宝,最重要的是,颜良将军似乎也没说不许劫掠。在这些袁家士兵眼中,眼前根本是一个一丝不挂的美女,虽然羞怯地用手遮住身体,但只要轻轻一推便可任君采撷。

    幽燕精骑的耀武扬威似乎把这批百姓客商吓坏了,这些老百姓们惊慌地大叫起来,你推我,我躲你,再也无法维持行进的秩序。那些拉车的民夫也骇破了胆子,呵斥着牲畜试图加快速度。每个人都朝着自己认为最安全的方向逃去,偏偏这里又是极开阔的地带,结果原本的一字长蛇阵瞬间溃散,分散成无数惊蚁,跑了一个漫山遍野。

    幽燕精骑兴奋地蜂拥而至,开始分头追逐,屯分散成了曲,曲离散成了队,队又分裂成了伍,最后连伍这个建制都维持不住了,往往三两个士兵就奔向同一个目标。他们将东一群、西一团的百姓截住,杀死试图阻止的男子,再把尸身摸一个遍;还有的人把牛车掀翻,踩着车夫的脖子肆意翻动上面的资财,拼命往怀里揣,或者干脆把口袋扛走。一时间战场上混乱不堪,哭泣和笑声混杂传来。

    颜良的直属部下没有动,但很多人脸上的情绪都有些羡慕。乱世有自己的潜规则,战场上劫掠到的,就是自己的,即使是长官也无权收回。颜良感受到了部下**辣的视线,他哈哈大笑一声,开口道:“你们去吧,但不许分得太散。”部下们得了命令,兴奋地纵马而出。

    “抢吧,杀吧。”颜良喃喃自语:“这些蠢货,在马超那里吓破了胆,再不发泄一下,怕真没勇气打下一场仗了……..”然而,刚说完这句话,颜良就突然发觉不对:“不对!速速回来,这些人根本不是普通百姓!”

    普通百姓和客商的队伍,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女人?尤其还可能是迁居逃亡的部队,更应该是拖家带口!

    可是,就在此时,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之中,四千名曹军步兵排成十匹一列的纵队,突然朝着颜良大旗所在的位置切来,为首的正是一名重枣蚕眉、手持大刀的大汉。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兄弟默契

    关羽此时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一眼就看出这些突然出现的百姓客商是许褚的兵士所扮。而那个可恶的家伙,竟然不将这个重要的消息告诉他虽然,这个计策要比简单的合围要好得多!

    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提了颜良的脑袋扔在那人的面前,自己有足够的傲气去质问他!

    然而,颜良的反应却很奇怪,他看到关羽急速奔来,非但不举到迎敌,反而将大刀挂在得胜钩上,腾出双手准备抱拳相迎。神色坦然无比,似乎有恃无恐。他眯着眼睛,注意到在关羽的胯下是一匹雄壮的大马,通体橙黄,犹如一道一闪即逝的闪电。闪电的右侧还带着一条细长的黑影,只是看得不十分真切。

    颜良笑了起来,竟然不再管手下的骑兵跟关羽步兵的厮杀。他的眼中,此时全是关羽胯下的那匹马,欣赏着它那奔骤的魅力,马蹄频繁地敲击着黄土,沉闷如进击鼙鼓,很快便迫近那匹马的名字,颜良知道,叫做绝影。

    此时,马上的关羽忽然俯低了身体,这是要发力的征兆。

    颜良也终于看清了,拖在马右侧的,是一柄长刀,刀如偃月。

    月光一闪,映照出颜良露出最得意的笑容。

    下一瞬,月色黯淡无光。

    关羽的脸赤红如血,整个身体都有些摇晃。他平时如电闪耀的丹凤眼,此时充满了不敢置信的震惊。手中的大刀,却再也切不下去!

    生生被勒住的绝影,悲痛地长嘶起来,整个前身人立而起。可颜良就笑得那么真诚热情:“关将军,你知曹操手下有靖安曹,也该知我们河北赤鹰骑的威名吧?”

    就在颜良说这句话之前,他已经从身后生生扯过一人挡在他面前,那人白面长髯,国字脸,还有两只大耳朵,一看就是个宽厚长者。

    “云,云长?”那人看到关羽,面露惊诧。

    “大哥?”

    颜良似乎感到自己受到了忽视,突然放声大笑:“玄德公,带你来,果然没带错啊!”

    说来也巧,刘备本来要南走荆州,可惜,半路上被袁术安排其他任务的纪灵撞上,一番大战。刘备跟张飞等众属下失散,落荒而逃之中,他为躲避追兵,改变路线,一路上竟然混到冀州。表明身份后,袁绍命令手下官员武将沿途列队欢迎,亲自急行二百里迎接。

    这次颜良开拔之前,强烈要求刘备随军。袁绍也知颜良用意,默认不语。胆大的颜良直接将刘备拖入军中,就是想万一碰到关羽,这一招就能让他束手缚脚,乖乖就戮。

    此刻,精心的安排终于如预料一般发生,颜良岂能收住兴奋:“关羽,你要杀了你这结义大哥吗?”

    刘备何等聪明,眼前的一切登时让他明白颜良的用意,当即开口呼喊道:“云长,桃园结义……”话刚出口,颜良便有些不耐。这里可不是他们桃园兄弟叙旧的时候:“玄德公,此时是让你二弟归降袁公,还是让我一刀宰了他?!”

    刘备一闻此言,脸色陡变。这种尴尬重逢的情景是最糟糕的,兄弟各为其主,四目相对,根本有口难言!

    “大哥,我愿降……”关羽原本滔天的杀意,霎时间烟消云散。他归降那个所谓的汉室,是因为看重刘备这个人。刘备一心以汉室宗亲自称,那他关羽就是汉室大将。刘备既然已经归属袁绍,那他关羽自然也甘附骥尾。

    可刘备听到此话,脸色却恢复如常,他望着关羽再不言一声,但右手却做了一个巧妙的下切手势。关羽见状,脸色先是焦虑,但随即又明白过来。正在这个时候,关羽听到前方、也就是颜良的背后也有喊杀声传来,正是于禁的三千骑兵,在这袁军四散大乱的时机,发起了冲击,狠狠地给颜良来了屁股一下。

    也就在颜良回首张望的时候,关羽和刘备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一点头之后,关羽手中的偃月又一次高悬,凌厉的刀锋斩开空气的阻碍,发出锐利的尖啸之声,仿佛一条奔腾的青龙,裹挟这滔天无悔的杀意向着颜良和刘备两人袭斩而去!

    强烈的危险感顿时传遍颜良全身,颜良惊怒回首:“关羽!你…….”

    颜良此时手上无刀,说话间便将刘备架子自己身前,欲让刘备给自己殉葬,用死亡来狠狠嘲讽一番桃园结义的恩情。可是,就在颜良大手用力的时候,刘备猛一低头,关羽的大刀堪堪划过刘备的后脑,带下几缕青丝,就那么精准而犀利地划动而去。

    下一刻,颜良就感到天旋地转起来。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刘备拿起了自己马上的大刀,与关羽大战了起来。

    ‘这两兄弟,虽非亲兄弟,可真比亲兄弟还敢玩命儿啊……’颜良的脑中,最后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刘备的武艺根本不及关羽,只消三回合,就被关羽砍伤了右臂,大骂关羽道:“背信小人,天地不容!”言罢,刘备拨马转身而逃。而关羽也丝毫不追赶,大刀挑起颜良的首级,仰天嘶吼道:“颜良,授首!颜良,授首!”

    这一吼之下,战场上所有的幽燕精骑都回头看向了关羽。见关羽大刀上擎着颜良的人头,宛若上古战神。主将被杀,那些已经乱得毫无章法的幽燕精骑一时胆气尽丧,纷纷下四散而逃。

    山丘上的蒋济看到此幕,也不由感叹一声:“看来,我可能说错了,战场之上,有时候个人的勇武的确很重要,尤其是对上关羽这等大将的时候…….”

    许褚闻言,愤然不平:“那是因为你没有让我上战场,否则的话,刘备怎么可能逃走?”

    “是这样?”蒋济望着山下大局将定的局面,悠悠说道:“不是还留给你几百兵马吗?难道你还追不上一个武力平平的刘备?”许褚一听,心下陡明,当即跨上战马,带领身后虎卫呼啸而去。

    “子通神机妙算,颜良授首,则袁绍大军再无斗志,我军只需坚守两郡,再无后患。”于禁和关羽两人不屑加入此时战场的追袭,尘埃落地之后,两人便来到了蒋济所处的山丘之上。

    “这可说不定,取了颜良的脑袋,说不定袁绍更会恼羞成怒。”蒋济这个时候才完全露出锋芒,不经意看了一眼关羽的脸色后,见关羽这时不悲不喜,揶揄道:“关将军难道不想知道许将军去了哪里吗?”

    “自然是追杀那负伤的刘备了。”关羽毫不犹豫开口,随后又道:“不过,许将军恐怕要白跑一趟了,他是追不到义兄的。”

    “不错,刘备逃跑的本事儿,世人皆知。能从徐州跑到冀州,当真令人叹为观止。”蒋济又一次出言讥讽,少年心性,似乎逃不掉争强好胜这一弊。

    “不错,今日之后,我也该随义兄逃跑了。”关羽今天的话比平时多了许多,看着蒋济微微一笑:“曹公让你试探我,你却不知道,他答应我报答完恩情后就可以回归大哥身边吧?这颗颜良的脑袋,份量应该足够了…….”

    蒋济闻言,只是嘿嘿冷笑,却不再言语。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刘备之才

    河北四庭柱,以前是河北军的骄傲和信仰所在。

    事实上,河北军士都知道,外界传言的四庭柱只是简约的说法,河北真正五大名将,乃是四庭一柱。真正的主梁韩荣,武艺绝对胜过其他四庭。可惜,就是这最利害的主梁,第一个倒下了下去。

    随即,好像发生了连锁反应一般,文丑将军随即阵亡。而如今,从下午开始,营外不断有落单逃回来的士兵出现,督战队正忙着到处抓人。那些逃兵似乎属于颜良将军的部属。有一则传闻说,颜良将军在魏郡的冲突中丧生,全军崩溃;还有一则传闻说曹军的主力击溃了颜良,正高速朝着袁家大营冲来。

    “你们是军正司的人,应当杜谣,而不是传谣。”一位面白的宽厚将军训斥了一个正在窃窃私语的士兵,勒令他们不许再瞎说这些东西。可他转过身去,神情就变得不大自然。有些黯然地迈入袁绍中军帐,一脸悲戚。

    “喂,你赶紧说说,颜良将军是不是真的死了?”那人走后,一名刚才低眉顺眼的兵士,又赶紧问起了那位军正司的士兵。

    “不造谣,不传谣。”这个时候,军正司的那名兵士突然一改先态,望着刚才那位将军的背影,开口说道:“玄德公的话,我是要听的。这次,就是玄德公收拢住了五千幽燕精骑,还几番迷惑曹军,才使得那些兄弟逃回了军营。”

    说完这句,那名军正司的兵士,仿佛为了加重自己的信念,又小声对自己说道:“刘皇叔的话,我是一定要听的。”

    此时的中军帐当中,所有谋臣武将都惶恐不安的跪在两侧。身为主君的袁绍高居上位,手里把玩着一个青铜酒爵,目光森然地望着座下。

    “就是说,我军在中线又败了一场?”袁绍忽然开口,他此时的声音浑厚低沉,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威严。

    众人闻言,皆无语回复,整座大帐当中,陷入一股可怕的沉寂当中。任谁都知道,下一刻,袁绍可能会勃然大怒,怒斥他们这些人无能乱军!

    可沉浸了许久,袁绍脸上的表情仍旧平静如水,丝毫没有半分的动怒。直至刘备掀帐门的时候,袁绍的眉角才略微跳动了一下。熟知袁绍心思的谋士都知道,这是袁绍习惯性的动作只是这种慎重的动作,袁绍已经有些年没有表现出来了。

    “玄德,你与颜良大败情景之下,仍旧能整顿兵士,收拢军心,将五千幽燕精骑带回营中,如此所为,当为我军楷模。”袁绍放下手中的酒爵,当着众人的面,夸赞刘备。

    “臣自归入袁营之后,深沐袁公德风及众文武忠情,此番能够平安归来,全仗袁公平时爱兵如子、诸位治军有方。”刘备抱拳回道,暗暗拍了袁绍和众位文武一个马屁。众人内地里一阵腹诽,可对于刘备这种宽泛的称赞,又兴不起一丝拒绝之心。

    然而,袁绍听刘备如此一说,嘴角却是泛起一丝冷笑:“玄德果然巧舌如簧,为何我得到的消息,却是玄德公的义弟关羽降曹,在阵上斩杀我的心腹爱将!”

    此番颜良带刘备出征,是经过袁绍默许的。袁绍此时讥讽刘备,实在因这个结果同他的预料出入太大,他已忍无可忍。而对于刘备来说,此时他寄人篱下,根本不能光明正大说出袁绍默认颜良挟持他的事情。一时间,刘备被逼到了角落,进退不得。

    然而刘备闻袁绍此言,脸色却是不惊不悲,反而拱手向袁绍开口道:“恭喜袁公!”

    在久战受挫、大将阵亡之计,刘备竟然说如此混账话,当真震动了整个大帐。所有幕僚武将都诧异看着刘备,心道这家伙莫非活得不耐烦了?

    袁绍这个时候已然动色,正欲唤侍卫将刘备拖出去。可刘备又是一脸坦然,不急不缓开口道:“袁公,胜败乃兵家常事。先锋虽然小败,但可见这正是我军大胜之兆。如此,难道不该恭喜将军么?”

    袁绍眯起了眼睛,撇了一眼刘备,怒气未消道:“玄德公,愿闻其详。”话虽然这么说,但袁绍的手又凑近了青铜酒爵,看得出来,刘备若有一言不对袁绍心思。袁绍很可能会那手中酒爵砸向刘备。

    “袁公,曹操用兵诡变狡诈,此番诸位若是曹操,为何不在邺城稳坐钓鱼台,反而会冒死出城寻颜良将军交战?而交战之后,又不敢大举进攻,反而随后便遁入城中?”

    袁绍的手下俱不是笨蛋,尤其是在军事颇有才干的审配,听刘备这一言之后,直接拍案而起道:“玄德公是说,曹操故意打击我方士气,掩盖他兵少粮乏的困境?!”

    “正是如此!”说到这里,刘备看到了袁绍脸色的动容,转紧时机转口道:“而且,还有一喜,便是颜良将军虽死,但我与二弟却已然暗中做了一个约定。”

    “哦?可是关将军要来投靠于我,以偿诛颜良之罪?”袁绍面色终有一喜,如今四庭柱大有分崩离析之势,若是关羽能来,则军心有望重振。

    “非也,”刘备摇摇头,道:“二弟现在北上,必被曹操所杀。”

    袁绍听后心中一阵失望,可随后刘备又开口道:“不过,北上无望,南下却是无妨。更何况,三弟张飞也在南方,若是我兄弟三人能在汝南聚首。届时…….”

    说到这里,刘备故意停下不再多说,可袁绍此时的心思已经活络了许多:汝南是袁氏祖地,门生故吏遍地。而且,那处地方毗邻马超和曹操之间,刘备这个时候说到那里,显然有挑动他们两家相互隔膜之意。

    可这个时候,郭图却在一侧阴涔涔说道:“非但玄德公三弟在汝南,一班文武众将也在哪里吧?”

    刘备听后,没有解释,只是双目一眨不眨望着袁绍。而袁绍则沉吟片刻后开口问道:“汝南如今被李通守护严谨,前番便有起事儿,皆被李通破解。玄德公此次,汇合文武诸将之后,当真有妙策?”

    刘备微微一笑道:“李通可保城池不失,但外野可是山贼天下,其中兵势最大的刘辟、龚都所部,与我有旧,可用。届时我在汝南为袁公造势,曹操首尾难顾,将军再缓缓图之,何愁曹氏不灭?而曹操一灭,马孟起孤军奋战,又怎能是袁公对手?”

    刘备这个消息可算天大的意外,既有喜又有险,一时令人难以抉择。在场的人都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讨论。可还未在众人提出意见之事,袁绍却直接拍板道:“就依玄德公所言!”

    “主公!”众人闻言十分惊讶袁绍很久没有这般果断做出决定了。

    可袁绍却直接将右臂前伸,阻断众人,声音斗志昂扬,仿佛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望族长子风范又重新回到他身上:“传我命令,诸军不要轻易深入,全盘慢慢压迫过去。曹操用兵如神,却也不可能令天降神兵!”

    刘备闻言,微微一笑,同众人齐声应诺。而袁绍,也轻轻啜饮了一口青铜酒爵里的美酒。两人在散场之后,彼此望了一眼,似乎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第一千零四十章 破敌临城

    “快!再快一些!”马超跨骑在小黑背上,呼啸着带领着身后的十万骑兵汹涌而进。眼界两旁的景物如潮水一般倒退,却仍旧不能消解他心中哪怕半分的焦急。

    晋阳之事的误判,使得整个计划有了脱节。马超在击败淳于琼之后,迅速率领四十万急速行军,给溃逃的淳于琼和前往平乱的五万袁军以最大的压迫。连续几日来,所有的战报还算良好,但晋阳那处,却是半分消息也无。甚至,就连被暗影保护的李梓豪,也无法让暗影传来消息。

    这样的情形,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淳于琼极度郁闷。温县一战之后,他退入怀县想收拢残兵固守,却在连屁股都没有坐稳的情况下,被司马家和怀县百姓赶出了怀县。可刚出怀县,便看到马超大军急速追击的身影。

    这一次可好,也不知是马超故意针对淳于琼,还是双方本就有默契。反正事后的发展过程就是,淳于琼刚退到武陟,马超就随即而至;淳于琼再退到修武,马超随即而至;淳于琼退到身边只剩五百亲兵之时,好容易到达了山阳,汇合了郭图五万大军后,马超的兵马又是随即而至!

    之后的战事,实在令淳于琼羞以回忆。郭图大军在接到淳于琼大败的消息之后,军心浮动不堪。随即,在马超没有任何一声招呼之下,十万马家骑兵开始了大举进攻。刚开始还有一些愣傻袁军前去拼命抵抗,可在马超喊出温县已破,袁军粮草尽数被焚的消息后,整个山阳大营彻底崩溃!

    不错,袁绍大军开拔之时,征缴来的粮草辎重已然带走多半。原本西线大军固守温县,还可以就近从并州征缴粮草。然而,这个时候山阳营袁军都知道上党郡大乱。现在马家军又攻来,那岂不是说河内郡也要失陷了?

    两郡沦陷,粮草被焚,五万大军只剩淳于琼一人,如此不啻于惊雷的重磅消息在耳边接连炸响,整个山阳顿时阵脚自乱。更何况,突入山阳大营马家军还俱是骑兵,袁家步兵在松简、没有防御工事的行军的营寨当中,根本无法抵挡。士气一泄,整个局势一下千里。任凭淳于琼如何呼喊嘶吼指挥,败局却已经彻底展现在淳于琼面前。

    当马超的骏马急驰到淳于琼面前的时候,淳于琼已经彻底放弃了逃跑的打算。胡子邋遢、形容憔悴的淳于琼对着马超只说了一句话:“冒险的世界,果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老夫真的老了,再也体会不到那种惊心动魄的刺激了…….”

    是役,马超连番追袭之下,大破袁家三十余寨,斩首四千,俘虏大将淳于琼、监军郭图及以下十余名袁家战将,两万大军溃逃无路,败降于马家。马超在山阳休整一日,待大军赶至,又兵分三路,向东、西、北三方直取河内全郡。而北方的那路大军,仍是由马超亲率十万匈奴和羌族骑兵征讨,兵锋直指晋阳城。

    借温县、山阳两地之威,马超一路行来,所经县庄无不降服。此番,再需一日行程,便可到达晋阳城。待见人困马乏,天色已晚之后,马超才吩咐安营扎寨,随后便令斥候四处,查探晋阳近况。同时令斥候将他大军驰援晋阳的消息散播出去,无论晋阳是否属于马家,都先以声势震撼。

    夜幕覆盖,营中火把通明。中军帐的马超在稍事休息之后,终于等到了斥候归来。而令他振奋的是,这批斥候还带来一个人回来。

    “李梓豪!”马超一跃而起,当即走向这人身前,急速问道:“晋阳城如今怎么样了?”

    “乱。”李梓豪的语气很奇怪,有难言、有难料,但更多的,是一种悔恨的难语:“如今的晋阳城,徒遭刀火。先是我军的内应外和击破苏由,随后就是拓跋膺和眭固两郡拔剑相向。可后来不知为何,黑山军竟又得到了消息,趁着晋阳大乱,于次日也杀入城中。拓跋膺和李驰坚守不住,退出城中。眭固当即率众投靠黑山军,占据了晋阳城。”

    “也就是说,如今的晋阳城中,有黑山军和眭固两支叛军?”马超眉头一皱,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谋略,竟然使得繁荣的晋阳城连日浴火涂炭,心下一时怃然不已。

    李梓豪道:“不,黑山军从来不占据城池,他们在晋阳大肆抢掠一番之后,又退出了晋阳城。如今晋阳城当中,只有眭固不到两万盗匪。主公若是大军出动,只需威震怒喝,眭固当望风而逃。”

    “逃?”马超听到如此如此状况,阴鸷的脸上又增一抹厉色:“眭固此人,为一己之私,竟怀了马家大计。如此之人,他还想逃至哪里?”

    李梓豪看到了马超眼中的熊熊烈火,喟叹一声,再无多余劝慰。在马超的摆手示意之下,告辞而出。

    当夜,马超中军帐的灯火亮了一夜。待红日再度普照这个时间之时,马超下达了照样行军的命令,十万异族骑兵经过一夜的休整,精神饱满,在如常的行进当中,他们感受到了前方那位至高统帅身上仍旧不时散发出的冷意。

    当晋阳巍峨宏伟的城墙逐渐展现在马超眼前之时,马超没有多余动作,他只是一人纵马奔至晋阳城前,冲着城头高呼了一句:“让眭固前来与我答话!”

    守城的兵士,根本没有料到,马超的大军会在一天的时间内便奔袭至晋阳城之前。城头那些将官,看到城下那位身披锦袍、威风凛凛又英俊至极致的少年统帅时,第一时间汇报了那个正与百花楼头牌缠绵的眭固。

    说实话,这个时候的眭固,根本没有听清那些亲兵的汇报,此时的他,正依依不舍地抓起身边的丝被,放在鼻下闻了闻,想把那位百花楼头牌肌肤的香气记下来。他穿好衣服,觉得双腿有点软,要努力一下才站得住。依稀记得,昨夜他大概在她的身体里喷射了四次,以前可从来没试过如此疯狂。那个女人的身体有一种xiao魂蚀骨的魅力,他之前积累的压力全都释放一空,整个人精神焕发。

    可当他终于听清那个亲兵的汇报之后,整个人一时变得气急败坏,他束拢好腰带,在亲兵的带领下,来到了晋阳城的城楼之上。放眼望去,整个城池之下,赫然是十万异族铁骑,而在城门之前,一人一骑正如一头盛怒的猛虎盯着他。虽然他只有一个人,但那雄浑的气势却好似已经敌过身后的十万铁骑。

    “眭固,我尽是骑兵,攻城的确有些困难。但你要明白,凉州、司隶两州已然臣服在马家铁骑之下。”马超微微震动一下手中的盘龙卧虎枪,继续淡淡说道:“若是我发动攻城之令,你从今起便是马家不死不休的敌人。其下场,我希望你已经有了最乐观的准备。”

    马超的声音兵不大,可这番话却如巨石滚过平原,让整个城头内陷入一片死寂。无论是眭固还是守城将士,一瞬间都明白这最后的警告意味有多严重。

    眭固最终还是没有蠢到家,马超这一番话落之后,他急忙令手下的兵士打开城门,任由马超十万大军通行。

    这一役,是马超战例当中极为普通的一例。但对于眭固而言,他真正的惩罚,将是在献城之后…….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控虎之术?

    辚辚的车轮声,飒踏的马蹄声,前后队有节奏的呼应声惊动了晋阳城中的百姓,使它他们露出机警而胆怯的目光,掀开窗户看到了街上尽是铁骑大军。未待马超看清窗户里人的长相,那些人就如受惊的小兽,飞快落下窗户,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甚至,有些顽皮的小孩还想隔着窗户的缝隙偷偷再看时,他们的父母便急忙将他们抱回来。接着,就是一阵毒打声和孩子的强忍的哭泣声。

    乱世当中,这些村民野妇的作法,无非是为了尽最大的可能保护他们的孩子。这一点看在马超眼中,疼在心中。

    晋阳经历这半个月的洗劫之后,真的破落衰败了很多。一路上行来,马超看到不少还未来得及掩埋的尸体,在乱嗡嗡的苍蝇当中美食。路两旁原本鳞次栉比的店铺,此时破败不堪,强行洗劫的痕迹很是明显,里面的货物一扫而空。大多还有店铺老板和伙计一同惨死的尸体,死前那么不甘心瞑目。

    前方,偶尔还有袅袅升起的黑烟和喧躁之声。显然,即便是马家大举来临之前,眭固都没有完全整治好晋阳城的治安。看到此状,马超阴鸷的眉头皱得更紧,他挥了挥手,身旁丑哥明白马超的意思,带领一千骑兵,朝着那些喧躁的地方赶去。

    终于到达郡守府之后,马超龙行虎步端坐在正位之上,摘下头上的云豹白缨盔。眼珠转动一番之后,道:“拓跋膺和李驰到了没?”

    话刚落,接到消息的拓跋膺和李驰两人已昂然而入,跪地行礼道:“属下参见主公!”

    见拓跋膺向自己行君臣之礼,马超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温声道:“很好,你们两个都很好,起来吧。”

    两人对视一眼,抱拳起身。随后马超看着拓跋膺,又毫不掩饰地说道:“拓跋膺,据我所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发展后,你的部落已经成为人口五十万、控弦十五万的大部落。在金字塔的奴隶制度下,你拓跋部无时无刻没有放弃征伐壮大。可以想象,再有几年,你的部落,就可以一统鲜卑种族!”

    拓跋膺一时不知马超到底想说什么,顺口只好说了一句恭维话:“若没有主公指点,拓跋膺早已被他部吞并。能有今天,完全是主公洪威所致,拓跋一部,永远是马家最忠实的附属!”

    “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只是,”说到这里,马超嘴角的那丝微笑渐渐凋落:“只是,你的发展太令我忌惮。五年后,你可能统一鲜卑。十年后,你可能统一整个漠北。再之后,待你没有了可征服的对象时,你该如何?大汉朝那般富庶广袤的土地,你难道不会想去占有?”

    “主公!”拓跋膺闻言,登时跪拜在地,正欲分辨立誓,却被马超一手阻住:“我知道你不会叛变马家,但难保你的儿子、孙子不会如此。我现在想告诉您的就是,你的崛起,完全依赖马家商品在塞外的畅销,若是你想不透这点,那背叛马家就是自掘坟墓。还有,我告诉你的那种金字塔奴隶制度,也只可用在开国扩土之时。若你在鼎立漠北之后,还以此统治部落,届时你及你的子孙,将有死无葬身之地大祸!”

    “主公?…….”拓跋膺感到马超今天的话很奇怪,其中似乎全为他好,也有警示之意。一时之间,那番话当中的深意仿佛有如渊底之鱼,看似近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到手中。

    “你先退下吧,这番话回漠北之后,好好琢磨琢磨,对鲜卑一族大有好处。”不待拓跋膺完全想明白,马超又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都退下汉族内部还未一统,今天看在拓跋膺心系汉人的份上,将该说的全说出来。日后漠北之事,就全凭天意了。

    “主公,你莫非不想再继续控虎之术?”杨修在一旁默默听完马超的话,也感觉马超今天的确有些怪,不由问道:“你刚才那番话,对拓跋一部来说,无异于猛虎去枷,若拓跋膺参悟其中道理,难免不会成为日后马家的一大劲敌!”

    马超看出杨修眼中的担忧,事实上,这些担忧,他早已预料过。不过,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解释:“昔日有风伯和羲和二神相争,约定说谁能将夸父的衣袍脱掉,便可为王。风伯先使北风劲吹,夸父却将袍子裹得紧紧。羲和召了自己的十个儿子,化为太阳,当空炽晒。夸父耐不住酷热,不得不袒xiong露ru,裸shen逐日,羲和遂胜出。”

    以杨修的聪明劲儿,他瞬间就能想明白了其中寓意。这其实就是马超自己选择的治世理念,是仁慈之道,于无声处潜移默化,胜过咄咄逼人。

    “群雄逐鹿,如今正是纷乱不休之时。百姓自桓、灵二帝之后,汉室江山屡遭战火。虽还有汉室之名,却已无汉室之实,神州大地陷入四分五裂之态,人心思定若渴。马家若想一统江山,则必须有大国气度、帝皇心胸。”

    看了一眼杨修,马超双眼熠熠:“我今日这般所为,也便是如此。日后马家强盛一统,则羌族、匈奴、鲜卑等族便会入朝以贺、叩首臣服。若马家湮灭战乱当中,则这些异族感念马家恩德,也会为马家最后一处避难之所。”

    杨修静静听完,唇边却又露出一丝戏谑:“主公,那个寓言之后,臣突然又想到一个结局。”

    马超一下子被杨修这话给绕进去了,微笑一下道:“说说看。”杨修一本正经道:“后来这十个太阳都不肯回家,大地焦旱,把夸父给生生渴死了。结果惹出了后羿,射杀了九个太阳,最后只剩下一个,成为天上独尊之主。”

    马超一笑,他自然明白杨修这句话的劝诫。杨修的意思,是让马超行事有度,不可太过炙热温煦,否则,极有可能引来一个强大无比的敌人,将马家的热情一箭箭射碎!

    拍了拍杨修的肩膀,马超和杨修两人彼此露出了会心一笑。随后,马超又端坐回正位,一扫先前哲人情怀,慨然开口道:“德祖,你放心,马家绝不是最后那一个太阳。要做,也是射落那几个太阳的后羿!”

    “乱世起家的马家,有时回感性温柔一些,但却不会因那些感性温柔迷失了方向。”再度将手一挥,手下那些侍卫纷纷持戟站立两旁,同时,弓上弦,刀出鞘,每个马超亲卫,都摆出一副大敌当前的状态,身上百战之后的杀气,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整个大厅当中,顿时沉浸在一片肃杀萧冷的气氛当中。

    似乎很满意这些侍卫的表现,马超将衣甲一抖,那种熟悉的雪山般的冰寒透体而出,大厅当中的温度也立时再度下降了几分:“带眭固前来!”

    杨修一愣,但随即可能想要了马超接下来要做的事。心中不由有些担忧,开口道:“主公,眭固那个人在我们的计划当中,还有用…….”

    “我知道。”马超淡淡回答。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再现高超演技

    眭固一路上都在心惊胆战当中度过,他引领马家大军入城的时候,就看到马超那如严冬酷雪一般的面容。甚至,他还感觉地到,那一路上,马超身上的杀气总是时时向自己身上袭来,令人如芒刺在背。

    再一入郡守大厅,眭固更是有些胆颤心惊。看得出来,马超手下那些亲兵侍卫都是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战斗状态,个个如同嗜血的猛虎一般瞪圆充血的眼睛。仿佛只待马超的一声令下,便要将自己碎尸万段。

    这个时候,眭固已是面如土色,慌乱看向正位上的马超,胸中的那颗心,不由就想跳出来!

    正坐在上的马超,这个时候没有要召见属下一般正襟危坐。一双修长而有力的双腿翘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整个身子以一种倾躺的舒服姿态斜坐着。看向眭固的眼神时断时续、漫不经心,与这个紧张万分的大厅氛围格格不入。

    可眭固却从来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因为除却这些,眭固还看到,马超的手中,此时正把玩着他随身佩戴的宿铁宝剑。森森的寒气从波光粼粼的剑刃上透出,晃花了眭固的眼。这个时候,眭固终于回想起来,马超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落在自己的脖颈、心脏、脑袋等这些要害部位…….

    大厅当中的一切,立时将眭固吓得半死,连面见主公时候的行礼都忘了。就那么傻乎乎地站着,双腿不停地打着摆子。

    看眭固这个样子,马超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得色,反而二话不说,直接提忽剑走向眭固,双眼当中透出不可抑制的杀气。下一瞬间,寒光闪动,响声铮然。眭固都没看清马超的动作,犹如木鸡般呆立不动。可随后满面乱发扑面,直接盖住了眭固那张惊恐不安的脸。

    ‘当啷’一声脆响,

    眭固随后才发觉,自己的头盔竟然被马超一剑斩落,裂为两半落在地上。这个时候,眭固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赶紧举起双手,摸向自己的脑袋,惊惧道:“我头还在否?!”

    “哼!”马超一声冷哼,却不再多发一言。

    可就是这一声冷哼,吓得眭固一下扑在地上,磕头不已,面上涕泪横流:“主公,主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错了?!”似乎是眭固的胆怯举动又刺激起马超的杀意,他一脸厌恶,围着眭固慢慢来回走动,冷冷地看着他:“你错了不要紧,但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不尊军令,使得马家军耗费了多大的代价,才将整个灭袁大计断裂的环节连上去?!”

    盗匪出身的眭固,哪里能知道马超和那群狐狸齐心协力制定出来的灭袁大计?但听得马超语气冰冷,他不由吓得全身发抖,只是求饶不止。

    “假如只有这一条,我还可放过你。”马超再无对眭固动手,可突然立住身形之后,便又给眭固更严酷的压迫:“告诉你,马家当初也是流寇起家,你的心思,我知道得很清楚。这次你见马家大军不在,便敢洗劫晋阳城。若我今日再不来,你是不是就要占领晋阳城,自立为王?!”

    “不不不,小的当真没有那个心思啊!”眭固听马超说到这点,一把抱住马超的大腿哭诉道:“小的自己能吃几碗饭,心中还是清楚的,断然没有这等要命的心思,主公要小的攻陷晋阳城,小的就占了晋阳城,静待主公。只是后来那些黑山军不知怎么搅合了进来,小的敌不过,只好先忍辱偷生,待主公亲率大军前来…….”

    马超一脚踹开眭固:“如此说来,倒是我的不对了?!你不遵军令,怂恿手下洗劫晋阳城,随后又敢在见我虎符的情况下,拥兵对抗拓跋膺。最后致使晋阳百姓生灵涂炭,整个晋阳沦为焦土空城。做这一切,你反而成大功臣了?”

    眭固颤声道:“主公,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啊!您让我攻下晋阳城,我自然以为那晋阳城暂时就是我的了。这次我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再也不敢如此了。以后就跟着主公你身边,鞍前马后,绝无怨言!”

    听得此句,马超的怒气似乎消解了一些。他返身走回正位,冷冷看着眭固,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处置他。眭固见前方就有转机,当即赶忙爬行几步,爬到马超脚下后,又开口道:“主公,我知道我罪无可赦,你不杀我不足以服军心。可您一向宽宏大量,宽待属下,这一次,就让眭固戴罪立功如何?”

    “戴罪立功?”马超的嘴角一撇,似乎有些不屑。

    “主公,这次马家出动四十万大军,所图不小。并州一地,盗寇频起,异族钞扰,若想平定这一大州,非得处置好最令人头疼的黑山军不可!”此时的眭固就向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之人,见马超微微有所反应,又赶紧道:“主公,我在并州厮混多年,与黑山军多少有些交情。也知道这支大军在被吕布击破之后,再不占城池,而是呼啸在山林、自成一系。每当粮草不足之时,便出山劫掠,所害甚大。”

    “我大军四十万,何惧区区黑山贼?”马超面色似乎有些为难,色厉内荏说道。

    “主公自然不惧,但黑山军首领张燕狡诈有智,又不肯臣服官军。主公若想并州长治久安,却必须除去这,这胳膊肘的祸害…….”

    “肘腋之患?”马超轻笑一下。

    “对对,就是这个肘腋之患!主公当真学究天人,无人能及。”眭固赶紧又一记马屁奉上。

    “你说得,倒是有那么一丝道理。我且问问,你有何办法,能让我解决这肘腋之患?”马超似乎被眭固说服,开口询问道。

    可这个时候,一旁的杨修却厉色驳斥道:“主公!这眭固罪无可恕,不杀不足以正军法、平民愤,主公此次若是徇私枉法,则马家再难以立足!”

    眭固一听此言,猛然又是一个激灵,待抬头看到马超又开始摩挲剑刃的时候,之前的心惊胆战又是呼啸而起,当下也不敢能不能做到,直接开口大呼道:“主公,小的能为你劝降那三十万黑山军!如此一来,并州后患可平,主公可安心对付那袁绍!”

    “哦?你真有那本事儿?”马超有些不信,开口逼迫道。

    “小的这番敢立军令状,不成则回来求死,再不多说一句!”眭固伸出右手指天,说得信誓旦旦。

    “好,我且再信你这一次。”马超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看着杨修欲言又止,摆手制止,又向眭固说道:“既然你又这份心,那我也不能让你无端去送死。这次,我给你几百人,你扮作被马家赶出晋阳的假象,前去接近张燕。但有消息情报,记得联络马家暗影。”

    眭固听马超终于松口,千恩万谢而去。马超和杨修看着眭固离去的背影,不由发出会心一笑。

    “主公,你这招补白之计,用得当真妙到毫巅,这眭固当真以为,是他戴罪立功,却不知,是马家本就想用他来去联络黑山军…….”杨修想着马超深鞠一躬,显然是佩服马超高超的演技。可随后他又皱起眉头道:“不过,这样的一个人,真的能劝降得了黑山军?”

    “不需要,”马超微微一笑,道:“只要他能找出黑山军的藏身之所,那劝降和剿杀的主动权,还不是在马家手上?”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密谋和赌博

    曹操站在望敌楼上,袁军的阵势在远处已隐约可见。让他不安的是,袁军并没有急于发动进攻,而是慢条斯理地开始筑起营寨来。这些营寨十分简陋,但布局却如同鱼鳞一样,层层叠加,环环相连。

    可就是这些东西,却让曹操有些心惊胆战。袁绍军明显改变了思路,打算打一场持久战。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这些鱼鳞寨不够结实,但便于互相支援,一寨修妥,可以掩护工匠在稍微靠前一点的地方继续修建,一口气能修到敌人鼻子底下。会如同一座磨盘,缓慢而有力地把曹军最后一滴血和粮草都磨平。

    “看来,连番的败绩,终于让袁绍学聪明了。”曹操摇了摇头,有些不安地走下望敌楼。一旁的程昱见此,微有不悦开口道:“主公,袁军胆气已丧,只要我军据城严防死守,再有奇策袭敌,日久之下,袁军必然大溃而逃!”

    “仲德,你有所不知,袁绍并不完全是你们眼中那个多谋寡断、目空一切的家伙。若一切如前,袁家于不可一世之时,袁绍可能会耍弄心术,一错再错。可如今袁绍在马家和我们这两处都吃了亏,西线彻底沦陷,东线也龟缩不敢妄动,七十万大军如今被打得只剩下他手中四十万,他便会如生锈的宝剑一般,褪下那些肮脏腐朽的铁锈,重新露出逼人的锋芒!”

    荀闻言,也是点头应和:“此番大战,袁绍若是只带一个策士前来,我军必败但他手底下能人太多了,嗓门一个比一个大,袁绍又是个喜爱脸面之人。自然会沉浸在虚荣之中,耍弄权术,致使九头之鸟,各飞一方,最后跌落在尘埃里。原先,我只希望袁绍能够露出最大的破绽,被我军一击即中,那纵然他再幡然悔悟,亦然不会再有作为。可现在马家提早拉出了袁绍的羞耻之心,他只需果敢有谋,便可收拢军心,缓图慢进,便仍有翻盘胜算。眼前那座营帐,便是袁绍放下骄奢之心,全力与我军一搏的最佳明证。”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袁绍将他的软肋很好的藏了起来,我们无计可施。”蒋济尾随在三人身后,在这三人的光芒之下,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半分影响,仍旧有些玩世不恭地说道:“袁绍目前最大的倚仗,就是兵力充足,粮草丰盛。兵力方面,若是真与袁绍拼杀,可能一年半载不见得见功;目前唯一可动的,就是粮草了,只要袁绍粮草被焚,就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

    “粮草啊……”曹操听得这个词,眉宇之间不由露出几分忧色:冀州连续三年都是丰收,积蓄足以支撑七十万以上的大军在外征战相比之下,曹操的处境就窘迫多了,连军队都要被迫下地屯田,没少惹冀州人讪笑。如今为了兑现与马家的盟约,曹操还不得不抽调屯兵前来助战。这样的情况,让起点比袁绍低很多的曹操一时伤感起来。

    曹军的粮草,也支持不了两个月了。

    在场之人,都知道这个情况。程昱虽是主战派,但此时也不由惋惜道:“可惜戏志才被主公派去了河东,若是他在此,那靖安曹那里,说不定会带来一些情报。”

    “不太可能。”荀摇了摇头,道:“袁绍既然已经改变了策略,又被马超一把火烧了温县粮仓,自然更会重视粮草的保护。况且高览手下的赤鹰骑,也不是尸位素餐之辈。袁绍若是刻意防护,莫说是靖安曹,就算是马家的暗影,也不可能知晓袁绍的屯粮之所。”

    问题困顿至此,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尤其是程昱和荀提到了河东和戏志才,众人心知曹操此举为何,但问题是,那制衡马超最后的一张牌,实在有些令人心生惊怖。当下,众人有有默契地绕开这个话题,回到袁绍兵粮之事上来。

    “今日暂且如此吧,传令诸军,谨慎防守。”曹操见三人心神已乱,也知今日想不出什么妙策,当即做了这个决定。

    然而,在走回寝帐之时,曹操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了荀一句道:“如今马超的兵势如何?”

    “不太妙?”荀皱眉,忍不住说出几句马超的好话:“马超用兵如神,他先是退守偃师,随后远隔千里智取了晋阳,随后火烧温县大营,连续追击淳于琼至山阳,随后直接摧毁西线袁军。如今已然兵分三路,大肆夺取并州郡县,所到之处,莫不降服。若不是并州向来便是龙蛇混杂之所,恐怕此时,并州早已为马家治下。不过…….”

    “不过,纵然如此,想必在如此攻势之下,不出月余,马超仍旧可取得并州全境。”曹操看荀踟蹰,不由接口将荀未说之语补充完整。随后眼望西方,不甘道了一句:“河东卫家,曹氏好不容易经营的一条线,恐怕要彻底被马家掐断了。”

    “主公,若依属下之见,河东那里,还是放弃为好。”荀温润如玉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迟疑的神色,道:“马家如今兵威正盛,马孟起自攻略汉中之后,便不再严酷杀虏,而是以中正仁德之姿收拢民心,如此所图,定当是天下无疑。戏志才在河东之事一旦败露,我军要面对的,就是马家疯狂猛恶的报复。”

    说到这里,荀停顿了一下,看曹操听进了自己的建议,又继续道:“如今袁术那方虽被孙策拖住,但我军不出,孙策独木难支,最终也会与袁术划地罢手。那袁术向来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想必心中已经主公恨之入骨;还有荆州刘表,此刻虽按兵不动,但袁绍一败,刘表说不得会便被动为主动,寻衅我方。此番曹氏若是再招惹了马家,恐被三方围攻,悔之晚矣。”

    荀此话,字字珠心,句句确凿,虽难免有牵凿附会之嫌,但古之策士,向来需要这种未雨绸缪的危机感。一番话落,曹操也被说动担忧之所,不由开口道:“既然如此,你寄语戏志才,告诫他要谨慎行事,谋定而动。若有可能,将那件事儿变为埋藏在马家内腹的利刃,于关键时刻突出锋芒,陷马家于大乱之中…….”

    “如此甚好。”荀点头应诺,正欲离去之时,突有来人汇报:“主公,陛下有秘旨交付与您。”

    曹操接过刘协密信,眼神陡亮,急步走向帐中悬挂地图之前,寻觅一番后惊疑道:“竟然会是这个地方!”

    荀不知发生何事,但他却不想掺和曹公与陛下之事。可就在他转身离开之时,却被曹操唤去:“文若,你看此计可行否?”荀无奈上前,接过曹操手中秘信一看,脸色不由大变:“陛下这手笔!…….”

    “太过匪夷所思?”曹操开口。

    “正是。”荀点头,沉吟片刻之后,却又开口道:“陛下此计虽然看似凶险,但若要取之、必先予之,我军困顿在魏郡、阳平两郡,亦不会有太多进展。若是主公有胆,不妨放手一赌!”说至末尾,荀的语气已经变得激昂铿锵起来,温润君子的风范一扫而空,仿佛一个遇到一次绝妙赌注的赌徒,跃跃欲试!

    “赌?”曹操笑了,眼睛当中陡然也放出一抹精光:“这的确是一场赌博,不过,我曹孟德又何曾惧怕过任何一场赌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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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他不是一个忠臣孝子,现在嘛,他是孝子,但绝非忠臣。 历史上说他英勇无敌,现在嘛,比起杀人放火,他更喜欢阴谋诡计。 历史上说他野心勃勃、兼资文武,现在嘛,他可耻的承认了这两点。 历史上说他不是一员猛将,而是一名骁雄。现在嘛,他的确麾下十万西凉铁骑、睥睨天下。不过,他这样做的原因... ‘丫的,跟吕布、曹操、孙策、周瑜等大佬儿抢老婆,手段不强硬点不行哇!’三国新马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新马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新马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