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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隐于深秋     三国新马超txt下载     三国新马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二六章 前世的毛病?

    马超面色古怪地接过貂蝉递过来的这一封情报,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大乔,随即想了想,很郑重地将这份情报转手交给了大乔。

    此时的他们,已经告别了隆中草庐,正准备堂而皇之地进入襄阳城。对于马超在草庐当中与诸葛亮的一番细谈,二女均不知具体内容。不过,当大乔看到孙策遇刺的消息后,却仍旧将话题转到了诸葛亮身上:“马超,你为何不将诸葛亮绑缚至长安?”

    马超的眉头皱了皱,对于大乔的这个反应未免有些齿冷。虽然他不知道大乔与孙策到底是怎样一般的感情,但两人既有婚约在身,想必彼此也是了解一些的。即便普通朋友,看到这个消息,也会关怀闻讯一下。可大乔丝毫不以为意的态度,让马超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回答她的问题。

    “确实,夫君你曾不止一次说过诸葛亮其人,此番终于见到的真人,为何不将他收入麾下?”貂蝉这时很赞同大乔的观点,也根本没有提有关孙策半分话题,反而继续道:“纵然不能将此人收入麾下,也好过他日后成为他人幕僚。这一点,我记得你曾说过,不能为你所用者,也绝不能便宜他人!”

    “那样的人,与普通人不同,现在历史早已脱离正常轨迹。任由他遨游天际,不知又会给这个混沌不清的历史带来怎样的变故……”大乔最后补充,二女此时俱将眼神放在马超身上,令马超有一种很不安的压力。

    “蝉儿,君幽,你们两位可是柔情似水的女子,为何此番一开口便是杀或留?”忍不住一开口,马超说出了心里话。

    “因为这是为你好!”

    两女同时开口,内容分毫不差。随即彼此对望一眼,皆感觉太过怪异,尤其大乔醒悟过后,赶紧像貂蝉解释道:“我与马超飘零在这乱世,本就是同船之人,相互扶持也是……”

    “妹妹不必多心,这些我懂。”貂蝉开口阻断,面上尽是古代女子特有的善解人意和友好感恩。

    可夹在两女中间的马超此刻浑身都很难受,他明知两人都在装腔作势,却用尽浑身解数都不能打破这种伪装在外的虚假。虽然不清楚两人何时就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明争暗斗,但马超的心倒是越发累了起来。尤其两人如今越发越界,先前那一番话,哪里是夫妻和朋友之间的关怀?分明是母亲对儿子的教导语气……

    揉了揉太阳穴,马超真不知接下来该再如何开口。倒是大乔看到此状,主动驾马靠拢过来,伸出莲藕一般的玉臂,将柔夷放在马超的太阳穴上,轻轻以顺时针的方向揉捏起来:“没想到,你到了这个世界,这个毛病还是没有改掉…….”

    马超此时脸都苦成了茄子,大乔这一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熟练至极,但事实上,前世的马超根本没有享受过这种飞来艳福,她能有此等手法技巧,估计也是在刘协那高富帅拿来学来的温柔。

    假如前世的马超能得大乔这一番温柔,估计杀人放火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但问题现在的情况是,貂蝉那个时候也已经凑了过来,很显然也是想帮马超纾解一下愁困。但这一番很暧昧的动作被大乔捷足先登、且表现地又那么自然熟练,最后还偏偏加上了一句令人误解的话语……

    马超该怎么办?

    凉拌都不成!

    此刻将大乔推开,实在太不礼貌,在前世看来,这等动作虽然有那么一点点暧昧,但也可以仅仅是朋友之间关怀的暖意,绝不是明显的示爱举动。可对于三国这个时代来讲,大乔这一番看似无心的举动,却是一下侵占了马超媳妇貂蝉的专有权利若是有可能,马超发誓,以后出门绝不带女人,特别是两个及以上聪明的女人!

    “即便能将诸葛亮绑缚到长安,他也会身在马家心在外。”马超赶紧转移话题,同时赶紧示意大乔,自己已经好多了,然后连看都不敢看貂蝉,自顾自说道:“他是个极其骄傲的人,你们问的这个问题,他同样也问过我。就凭那一句,我便知道,他不会心甘情愿归入马家。”

    “为何?”貂蝉的语调很平静,令马超以为她根本没有怒气。可抬头一瞥之后,马超清晰看到貂蝉那双美目深处那丝寒焰,仿佛直接烧到了马超的心里……

    “因为从历史上来看,诸葛亮从来不是追寻强者的人物。他眼光毒辣、立志深远,如卧龙一般只求一片浩海畅游。”大乔自然看到了马超和貂蝉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嘴角不由自主浮现一抹妙计得逞的微笑,但却没有完全展露让貂蝉看到:“历史上的他,与刘表关系极近却不入府,对于江东、曹氏那已有稳固建制的两处,也是静卧不为心动。最后在二十八岁那年,才投身刘备麾下。由此可知,他不计较主家实力低微,却更在意主家是否能对他言听计从。”

    “的确如此,他对我说出那番话,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挑衅。”对于大乔的分析,马超很是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既然得不到他的效忠,那绑缚他的人也没有大用。可若是说囚禁或杀了他,实在太暴殄天物。所以,我思虑一番,还是决定将他留给刘备。”

    说完这话,马超才醒悟,自己居然不自然间与大乔一唱一和。如此默契被貂蝉看在眼中,更是有口也说不清。果然,貂蝉眼中的寒焰愈加扑闪凛冽,但语气仍旧平静如初:“夫君只是如此?可臣妾觉得,您好像从来都不是这样成人之美的人啊?”

    “那,那是自然……”马超轻咳了两声,打消貂蝉那冷气森森眼神威压后,才带着几分假笑说道:“你家夫君何等人物,怎能轻易将让这条卧龙逃出我的魔爪?离开草庐之时,我与他打了一个赌…….”

    “可是与赢郭奉孝一般,将整个荆州为赌注?”貂蝉这才微微有了几分兴趣,眼中的寒冷也没有之前那么酷冽。

    马超傲然一笑,颇有豪气一般开口道:“知我者,唯蝉儿也。此等英杰豪迈一赌,不下一些重彩头,又怎么在这枯燥的历史上留下一桩美谈?”

    貂蝉眨了眨眼睛,看得马超还算识趣乖巧,眼角也现出了几分笑意。本想继续追问一下马超与诸葛亮豪赌的细节,可随后看到大乔在一旁沉思不语的样子,不由又转口说道:“夫君,那江东孙策遇刺一事,可与我等此番下襄阳有影响?”

    仍在热情当中的马超不疑有他,大手一挥:“自然有影响,只不过却是好的影响。孙策周瑜两人皆负伤不醒,这便给了我们一个更宽裕的布局时机。只要找出江东孙家在荆州的内应黑手儿,那我们便可以从容反败为胜!”

    大乔闻言摇了摇头,颇有几分遗憾地说道:“不见得……”

    马超一怔:“为什么?”

    “马超,我知道你在荆州也有内应,甚至其能量还很不小。但孙策的那个内应,却是你根本动不得的……事实上,即便刘表知道是谁对他下了毒手,也不能轻易动了那人,只能请刘备入荆州震慑一番之后徐徐图之。”

    “你知那人是谁?”

    “自然知道。”大乔一张俏脸绽放出一种很奇异的光彩,回头望着貂蝉悠悠说道:“因为孙策那条内应,原本就是我给联络的啊…….”

第一千二百二七章 谁为内应?

    襄阳城内,三人下榻的客栈自然是龙门客栈。照例开了两间客房,大乔一间,马超和貂蝉一间。

    三人自大乔说出孙策的内应之后,一路上几乎再无交流。直至宵禁前才堪堪赶入襄阳城。将行李等物放入房间之内后,貂蝉倒是如一个贤惠的妻子般整理着床铺,可马超却有些身心疲累地坐在了椅子上。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几天的同行下来,马超真切感到,自己身旁的那个大乔,早已不是记忆当中那个温婉单纯的李君幽了。他不否认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但毫无疑问,他对这种改变,有着一种隐隐的抗拒。

    毕竟,他也是被这个乱世成功改造的典型。而一个人变得沉炼复杂之后,更会怀念当初的那份纯净这也是马超纵然知道李君幽选择了刘协,仍然对她念念不忘的一个重要原因。

    因为无论怎么说,记忆当中的那个李君幽,还是一个一心追求自己幸福、才会被高富帅欺骗的单纯女孩。

    可现在,马超丝毫不怀疑,大乔有翻手便将一些男人,甚至是十分优秀的男子给甩入历史尘埃当中的能力那个快要成为天下笑柄、甚至还可能命丧黄泉的孙策,就是一个明证。

    马超不想成为第二个孙策,但很显然,大乔现在将目标选中了他。而痛苦的的是,马超觉得自己还对大乔抱有一丝幻想。所以,此刻他很疲累:不是连日赶路的身体劳累,也不是筹划马家大计的心累,而是一种幻想破灭的一种情累。

    冰凉的手指轻轻压在了太阳穴,马超的鼻尖已经闻到了貂蝉身上的幽香,感受着貂蝉那不轻不重的手法,马超心中升起一丝暖意,他抬起右手缓缓摩挲着貂蝉的柔夷:“蝉儿,派暗影入皖县,调查大乔之前的所有资料。我有预感,江东也有特定的间谍系统,而大乔极有可能就是其领袖。”

    “这个,我已经安排,只是怕你不愿意听,才一直没有告诉你。”貂蝉顺势依偎在马超的怀中,轻抚着马超刚俊明朗的面庞:“自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看出了她身上与我有相同的气质。或许你不清楚,但女人的预感,往往是很灵验的。”

    马超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目前他对大乔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感,自己也不清楚。所以,他的眉头动了动,说道:“如她所言,假如孙策在江东的那个内应真是黄祖的话,那此番我来襄阳,可就没有预期那么顺利了……”

    黄祖是荆州江夏的太守,手掌兵权,这人有本事有能力,也算得上二流武将,但是骄狂成性,举动无常。可就是这样一个二混子的人物,却非常有两把刷子。

    其一,刘表入荆州时,黄祖是持拥立态度的。虽未出兵襄助,但率先投诚却是第一人。也由此,刘表真正接管荆州时,仍任命黄祖为江夏太守。此后,江夏一郡,几乎一直都是黄祖的私人产业,刘表的手根本伸不进去。

    另一件事便非常惊天动地,当年长沙太守孙坚奉袁术之命,进攻刘表把守的荆州。刘表便存了消耗黄祖的心思,令他在襄樊迎战,战事果然失利。孙坚乘机渡汶水围攻襄樊,却被黄祖射死于岘山。

    战后,孙策派代表禄衡前来商谈,黄祖以礼相待,设宴摆酒,可禄衡出言不逊,开口伤人,黄祖一怒之下,将来使杀了,从此,黄祖家族与孙吴结下世仇。而黄祖因此功更加骄横,刘表对其越发无可奈何。

    自然,此后孙吴之人极恨荆州,但首当其冲的,更恨便是这个江夏的黄祖!

    而现在,大乔竟然告诉马超,孙策在荆州的内应便是他的杀父仇人。如此这般匪夷所思的信息,自然令马超对江东孙吴升起了几分忌惮。

    “夫君,你觉得大乔说出的这个情报,有几分可信?”貂蝉的娥眉也微微蹙起,显然她也看得出,这一秘密有多重要难为。

    “应该不会差。”马超很沉重的说道:“其一,李君幽平白无故说出这一虚假情报,这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即便她是孙策派来的奸细,想借马家之手来报世仇……不要忘了,我们也不是希望刘表活的好人啊,黄祖对我们来说,没有半分价值,反而会令我们对江东集团更多几分慎重。”

    “其二,历史上孙坚被杀是在一九二年,而孙权为报父仇却是七年之后的一九九年,而期间一九五年时,孙策已经一统江东六郡,且那时仍未遇刺。很难想象,孙策为何会在江东一统之后,直至四年后才对黄祖动手。虽然期间必然有安抚人心、稳固治下的需要,可孙策给世人的印象却不是如此。而……”

    说到这里,马超似乎想到了什么,急速开口道:“而如今,孙策去年先灭袁术却不击荆州,就更能说明这个问题!”

    貂蝉恍然,猛然张了张樱桃小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接下来就自动闭上了嘴。马超见状,突然笑道:“怎么?蝉儿,你我之间,难道还有什么是不能开口直言的吗?”

    听马超突然说出这个,貂蝉的脸色一时有些羞恼,闷闷道:“你真的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自然。”

    “那好,”貂蝉眼中溢出一抹欣悦的笑意,随后还引了一个铺垫道:“你看,如今荆州这里,曹操有蔡瑁,孙策有黄祖,而你,明面上的家伙是刘备……那你这个一向喜欢双保险的阴谋家,可否告诉臣妾,暗地里,那个幕后黑手又是何人?”

    暗影的情报一向经貂蝉过手,他自然知晓马超在荆州还有暗线,更不要提他这次特意来襄阳了。然而,暗影的情报也是有阅读权限的,例如这等完全机密、涉及马家大略的情报,貂蝉纵然是主管人物,却也没有阅读权限。不过,夫妻之间,真想有些小秘密实在太难。

    例如现在,貂蝉堂堂正正把马超逼到了角落,马超又怎能好意思不据实相告?

    “蝉儿,谁告诉你说蔡瑁就是曹氏的内应?……”马超的眼角弯弯,看起来并不介意告诉貂蝉这些他引以为傲的手段。然而,话刚说到这里,马超的脸色猛然凝重,朝着门口轻喝道:“何人?!”

    “夜宵服务。”门口一声回答,粗声粗气。

    马超看了一眼貂蝉,貂蝉疑惑地摇了摇头,示意她并没有吩咐上夜宵。马超了然,正身坐起,右手已然摸道宿铁剑剑柄,沉声说道:“我们并没有要求夜宵,你们是不是送错了?”

    “错不了,这是我们客栈特意免费提供的枣蜜驴打滚儿和焦糖耳朵,送与客人尝鲜的。”

    这两样夜宵名字一报出来,马超和貂蝉的脸色非但没有平缓,反而俱凝重起来。马超直接起身,开口道:“送上来吧。”

    房门被推开,端木不明那微胖的身躯配着一身庖丁的打扮,还真不容易让人生疑。可马超连看都不看他手中的糕点,反而沉声问道:“何等大事?竟然说出了这两样名称?”

    暗影口令被刘协破解之后,马超直接撒手让暗影体系自行制定密语。而此番这两样糕点名称,其实便是一个暗语:枣蜜驴打滚儿是指十万火急,焦糖耳朵却是说有重要人物故去了。

    此刻马超话音刚落,未待端木不明开口,马超就看到端木微胖的身躯后走出一人。那人神色悲戚,直接伏倒在地:“主公,我父被曹操那奸贼给杀了!”

第一千二百二八章 衣带诏?!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马超曾经的秘书,杨修。

    授封雍王之后,马超拜杨修为河东太守,以河东为秘密基地,负责与其父杨彪的密信往来,监视汉室的一举一动。杨彪这家伙虽然有意想避开政治这个大漩涡,但马超使出这一终极大招后,他为了儿子的前程,不得已还得继续为马家效力。

    只不过,杨彪那老家伙是差不多与贾狐狸一样懂得藏头不露尾的人精儿。如今在朝堂上又不挂任何官职,为何突然就被曹操给杀了?

    “此事来得毫无征兆,暗影对此都无任何警觉。”杨修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哭诉道:“前些日子,曹操大军还师,大摆宴会邀父亲出席。可席间曹操突然变色,言我父与逆臣袁术乃姻亲,令人拿下投于监牢……”

    听到这里,马超已耸然变色。杨彪是马家安插在许昌唯一间谍,其能量、手段、作用绝不容小觑,而曹操仅仅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将杨彪下狱,很显然是发现了杨彪与马家的关系。尤其是目前司马懿离间曹氏和刘协的计谋,日后更需要杨彪在其中穿针引线,此番杨彪被杀,这等损失,对马家来说,应该说是相当大、且难以挽回的。

    此刻马超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仍旧镇定。但杨修的此后的情绪就有些失控了,他匍匐在马超脚下,继续声泪齐下道:“父亲平白无故蒙冤,自有耿直之士仗义执言,将作大将孔融当下来不及穿好官服,便跑来见曹操据理力争,曹操狡辩不过,只好承诺将父亲无罪释放……”

    听到这里,马超看向杨修的眼神就渐渐变得有些奇怪了。虽然杨修仍在悲痛当中,但马超仍开口打断杨修:“除孔融之外,是否还有其他在朝重臣替你父亲求情?”

    “曹操倒行逆施、专横跋扈,当朝忠义之士自群起而攻之,司空张喜,议郎赵彦,太傅潘隐、将军伍习等人皆仗义执言。”杨修说着才觉马超语气不对,不由又抬起头来问道:“主公,这跟我父被杀难道还有什么联系?”

    马超沉痛地点了点头,随即嘴角又泛起一丝很沉重的苦笑:杨修这是当局者迷,心痛父亲被杀,难以思虑出这其中的因果。但以马超这个局外人的眼光,只凭这只言片语,便有些摸清了曹操的心思。

    杨彪入牢,说白了,只是他倒霉而已。甚至,都不见得是靖安曹发觉了他与马家暗线联络的缘故。曹操如此所为,不过是在杀鸡儆猴罢了。

    平定青州之后,曹操的个人威望自然又上升到朝堂之上无人能及的地步。曹操打铁趁热,自然要于此良机之下,将朝堂上那些反对自己的声音消除。由此,他应该便是学起了当初董卓威慑朝廷的手段,开始投石问路。

    杨彪是四世太尉,跟袁绍家族一样的名望,他从董卓之乱起,跟着皇帝从洛阳到长安,从长安到洛阳,再从洛阳到许都,寸步不离,要说比功劳比忠心只怕在曹操之上了。而曹操要铲除异己,自然要找杨彪这等名宿老臣下手。由此,一条线儿便可将那些反对自己的人都拎出来,随后一一斩杀罢黜。

    这等政治倾轧,在马超这种已领悟‘帝皇之心’的诸侯看来,实在太过稀松平常。但对于杨修这等属下臣子来说,未免有些身在山中的迷惑。但可悲的是,这种情况,马超回天无术,只能看着曹操缓缓地、扎实地将那个朝廷弄成他的自留地。

    故此,对于杨修不幸的遭遇,马超也只能说声‘节哀顺变’,若说要马家出兵替杨彪雪冤之事,却是万万不可能的,而杨修…….不对,杨修虽然悲痛莫名,但这等丧事,他只需一封情报传来便可,为何还会亲自跑来襄阳?以他的聪明,不可能真的以为马家会在力气未复之时,兴兵讨伐曹操吧?

    看到马超神色变幻,而杨修又悲痛莫名的情况,端木不明知道自己该开口了,他上前一步,慎重向马超说道:“主公,曹操暗杀杨老之事仍未传出。此番我们能得到消息,完全是因为一个人。”

    “谁?”

    “唐小米。”

    马超一怔,随即想到当初唐小米就曾潜藏在杨彪府上。而杨彪得知自己大祸临头,自然会将一些极其机密保身的底牌透露给唐小米。当下,马超神色凝重,向端木不明开口问道:“可是杨老还有未了心愿?”

    这句话虽然说得比较委婉,但端木不明早已听出其中意味,点头道:“杨老府上,还留着当初陛下密令董承诛杀曹操的衣带诏!”

    “衣带诏?!”马超一脸不信,随即说道:“这等东西,曹操怎可能还能令其留在世上?”

    “主公,你也知晓,当初政变之时,杨老曾是幕后主导之人,那衣带诏董承是交予杨老拿入宫中,宣谕宿卫所用。然而杨老看透那场政变乃刘协向曹氏以示清白投好之举,当下根本未曾动用那衣带诏。此后董承一家被抄,杨老早将一封伪带放入其中,这等偷梁换柱之事,曹操根本不可能知晓。故此,衣带诏尚在杨府之中…….”

    此时,马超终于明白为何暗影会带杨修亲来襄阳向自己汇报了。衣带诏这个东西,对于刘协和曹操来说,都是一个笑话。可落在马超或其他诸侯手中,便相当于掌握了一把绝伦的武器。这把武器,非但可以在刘协和曹氏的裂缝上再劈出一道更大、甚至决裂的缺口,更在道义上捏住了曹操的口喉,令曹氏呼吸艰难、求死不能。

    曹操如今最大的一项优势,便是以拥立之臣自居,挟天子以令诸侯。可若马家拿到那衣带诏并公诸于众,那‘拥立之臣’便板上钉钉成为‘胁君之贼’!此番曹操远未达到历史上那般一统大汉北方的实力,若公然与汉室翻脸,则立时可成过街老鼠、根基自乱……

    这衣带诏一件死物,可在这等微妙时期就是万金难换、甚至可改天换地的神器。想通这些,马超整个身心全都进入无情雄主的冷静状态,当即断然开口道:“蝉儿,收拾行李,我们回长安,整军备武!”

    这个决定实在太过突然,就连跪倒在地的杨修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貂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更是开口劝道:“夫君,此刻与曹氏动武,实为不智!此番马家…….”

    马超哑然失笑,也觉刚才那话太容易让人误解,赶紧解释道:“整军备武不见得就是要与曹操开战,而是要给曹氏制造一些***,好给之后暗影盗取衣带诏一事分散一些压力!”

    三人一时明了,不由对马超的当机立断和奇思妙谋深为佩服。只不过,杨修见事件终究如此,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无奈凄悯。可随后他就感到一双手沉着有力地按在了自己的肩上:“德祖,你放心,我答应你,日后曹操落于我手,我定将此人交由你手刃,以告慰杨老在天之灵!”

    “主公!”杨修浑身一震,全身的悲痛立时化作一股冲天的执念,磕头顿地起誓道:“杨修定竭心尽力,绝不会以私仇而毁马家大局!”

    “不错,杀曹操一人,不过泄愤。而灭曹氏基业,才为报复!”马超点头,眼中亦然飘出一缕鬼火,划过西方的夜空……

    此刻,唯有貂蝉心中微微叹息:这一下,又不知夫君在荆州到底布下了何等阴谋。这样一个浑身是谜的男人,还真会让所有聪明的女人不由自主迷恋啊。

    这一刻,她的眼神,只飞过窗外,看向了隔壁已然亮起灯火的那间房。

第一千二百二九章 突然的改革

    荆州一游仿佛只是踏青观光,但至宛城之后,整个意味一下变得凝重起来。马超当夜召集了文骋、马岱两人,甚至还有从颍川快马赶来的高顺进行了一番密谈,密谈的内容除四人之外无人再知。而外门的侍卫隐约只听到内室马超或慷慨激昂的宣言、或阴森透体的诡笑,而最后,大概是文骋、马岱、高顺三人的抱拳领命,其音调之高、动情之深,大有气壮山河之势。

    第二天一早,马超带上马岱,随即快马加鞭离开了宛城。

    然而,这次凝重仿佛也只是昙花一现,到了天亮便一切无影无踪。整体看来,马超此番南下似乎还是一场不咸不淡的闹剧,就像投入大湖当中的石子一般,连几圈涟漪都未曾荡起。除了带回一个绝世美女和族弟之外,一切都安静得诡异这与上次他入徐州引兵击曹操那次出游相比,实在太低调了。低调得让世人都不相信他这个随意到何处都能挑起战争的人,究竟下没下过荆州。

    不过很快,世人对于这个无聊的猜想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因为不久后,长安很快爆出了两个惊掉世人眼球的劲爆消息。

    其一便是马超身旁无故出现的那位绝世美女的名字,不知何时一下就传遍了长安大街小巷那个如天仙一般恬静淡雅的女子,竟然是孙策的未婚妻大乔!

    人们对这种男女八卦的想象力一般无穷无尽,好事者不由自主就将之前孙策遇刺的消息与这个联系起来。导致长安百姓每当路过雍王府的时候,都忍不住向那个宏伟的府邸投去一抹敬佩的目光:不愧是我们长安的骄傲,连抢别人老婆都这么霸气!什么江东小霸王?跟我们雍王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十足十卢瑟儿!

    不过,这种消息,最多属于空穴来风,世人也就听个高兴稀罕。而马超本人对此也没有半点回应,不免让好事者有些兴致缺缺。但另一个消息比之这个起来,实在太过高大上:蛰伏整整一年半有余的马家巨兽,突然露出了狰狞的面容!

    长安一旨诏令下去,六州两地同时开始进行征兵备武!

    这次募兵备战,非同以前一点一滴循序渐进的改革。马超似乎早有预谋,大笔一挥,将马家所有治下化为几个战区,少有兵戈的富庶地区一边全力发展,一边各自为对应的前线阵地提供兵源及战略装备。例如雍州早已承平,整个经济也是马家治下最活跃的一地,但它却要成为汉中一带的战略后援。而凉州,也要为汉中提供战力勇悍的西凉铁骑。两州一地,犹如犄角、又似尖刀,兵锋直指益州,吓得远在成都的刘璋都在考虑是否要主动向马家投诚。

    除却汉中前线之外,马家这次还有颍川前线、南阳前线、并州前线、冀州前线、幽州前线这五大前线。每道前线都由官职最高者战将统一调配指挥、编练新军。由此,也导致马家王牌战团,由以前的长安争霸化为遍地开花。

    颍川战线,王牌部队自然是高顺手下的武卒;并州前线,是张辽的雁北骑;冀州前线以义的先登死士为主;幽州那里最为耀眼,有主力王牌白马义从,还有一线部队幽燕精骑、乌桓战骑……当然,马家起兵之地凉州那里,便是威震天下的重甲铁骑和驰名关外的西凉铁骑。

    唯独南阳战线那里,一直没有过王牌战力。可文骋苦思之后,打破常规不走寻常路。借助南阳发达的冶铁铸造业,文骋打算打造一支以装备取胜的特种部队:这支部队不走精英死战路线,却大规模装配弩车、厉弩、宿铁战刀,力争使他麾下的军团整体战力优于各大诸侯,期待以量变引起质变。

    这次兵制改革,仍旧遵循主力战团常规战力郡兵民兵这四级编制。在充裕的资金支持以及马家超越所有前朝现时兵卒待遇的吸引下,此番征兵一下达到了马家有史以来之最,创下汉朝以来无数记录。例如有史上最积极参军入伍盛况、史上首次征收女兵先例、史上最不分民情种族参军入伍和民众为求入伍最千奇百怪手段等等……

    长安方面,马超那里自然拥有最强力的近卫战力,却再无令敌军闻风丧胆的王牌战团。然而,客观来说,长安里的近卫战力却是马家整个军事体系最核心的一大战力。他们虽然只分马家精锐和马家精骑两种,但所装备的战甲兵刃以及后勤保障却是所有州县常规战力的一倍以上。也就是说,文骋那种以科技兴军的改革,不过是在拾马超的牙慧而已。

    长安近卫军的选军范围遍及整个马家治下,意思便是,新兵当中一般都是先从各地各级层层筛选,达到王牌战力后直接录用,剩下那些优于常规战力、但却又不怎么符合王牌战力的兵源,都会由各地送往长安复试,组成最精锐的马家近卫军。

    粗一看来,长安的近卫军似乎比不得各地王牌主力,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比如凉州重甲铁骑和颍川武卒的挑选,负重能力绝对是一大难关;而冀州先登死士那里最为奇葩,必须要求那些兵士脑子二一些;加入白马义从虽然最美,但新兵的容貌不自然就成了一道关卡…….

    如此一来,长安的近卫军,收拢得便是综合能力最全、头脑最灵活、手艺最精通的好苗子。同时还因为异地参军,其服从性和纪律性也是极高的。

    故此马家征兵令一下,立时引来汉室所有诸侯的侧目。尤其刚与马家缔结盟约不久的曹氏,更是一番鸡飞狗跳。曹操亲自吩咐戏志才令冀州潜伏的靖安曹精英现身,打探出马家这次征兵的规模。毕竟,上次马家一共出动四十万大军的实力,让曹氏上下都为之心惊。而这次马家若是发了疯。那可想而知,一个穷兵黩武、野心勃勃的诸侯,下一步会做什么。

    在付出三个隐蔽据点被拔除、十四名靖安曹精英自尽的代价后,曹操终于拿到了马家冀州征兵的规模数据:此番王牌战队因为供给实在庞大,马家第一次将两营七千余兵士缩减成了一个五千人的大营。而正规战力,冀州的征兵规模,是五万。

    曹操拿到这个数据之后,皱眉良久,当夜对着漫天的星辰静默不语:任何一个会算数的童子都能测算出,冀州五万左右职业军伍,那马家其他四州差不多也是五万左右,这加起来便有二十五万战力。长安乃马家中心,其近卫战力绝不可能小于十万。零零碎碎算下去,马家这次征兵,一下就突破了四十万大关。

    这四十万跟上次北征袁绍那次不同,那次马家是动员了司隶一带所有力量,还花大价钱雇佣了域外兵团和异族骑兵,才凑成了四十万杂兵。可这次,马家一旦有战事,只需一道军令下达,四十万职业战备立时可源源不断输送至战场,如此战争机器一旦精密运作起来,将可能是汉室任何一个诸侯的末日…….

    “明公勿忧,马超此番所为,看似气势汹汹,实则任性乱为、取祸之道也。”荀从司空府出来,看得曹操此番模样,不由上前开口劝道。

    “文若是说,马超此番所为,各州战力或可沦为州牧私人部曲,马家从此鞭长莫及,根基自乱?”曹操叹了一口气,看得荀眼中明显只是期望的侥幸,不由沉痛说道:“我等与马孟起也争锋多年,可曾见他在任何重大变革当中有过如此重大纰漏?…….等着吧,不出半月,马家新令必然接踵而至,而待一两年这些新兵凝成真正战力时,那…….”

    说到这里,曹操的眼中更增一丝沉色,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马儿不死,吾无葬地也……”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都被遗忘的民族

    曹操对马超的预料的确没有半分差错,此刻尚书台内,马家要臣环坐,有兵部两位大佬儿荀攸、李儒,也有负责记录摘要的步骘,更有专门拾遗补缺的杨阜。甚至,连一向淡忘在人们视线里的贾诩、吕布、皇甫嵩、朱等名宿也高居上位。而至于廖立、彭漾等末流,压根儿连上堂旁听的资格都没有。

    “孟起,此番尚书省倒是将编制前线的命令下达。如此一来,各前线各行其事,总督要臣更有生杀予夺之权。短期来看,虽对练兵强国、威慑群雄极有好处,但长此以往,若统军大将起了异心,则后果…….”这等话非是一般属下能够开言,而有脑子、有眼光、有资格说出这番话的,是大马金刀坐在马超下首,且抽了一口丝瓜杆儿而皱眉不已的吕布。

    马超这时也叹了一口气,不是因为吕布的提议,相反,这次召开马家重头会议,要解决的恰恰是这个问题。他叹气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这辈子可能无法品尝到地道醇正烟草的味道了。

    当然,还有一件更揪心的事,是马超知道长安大街小巷流传出他抢孙策老婆的流言源头在那里自从大乔回到长安,入驻雍王府之后,马家的后院就开始弥漫着一种浓浓的排外情绪,每个媳妇都笑靥如花、热情客气,就连吕绮玲和韩英两人都学会了笑不露齿。可这微笑的背后,却是一张张警惕防备到极点的疏远,这种没由来的古怪氛围,令马超对自家后院敬而远之。

    而那个流言马超其实不用猜,都能想到是蔡琰扛旗、刘、貂蝉两人谋划,吕绮玲、韩英、伏寿三人身体力行的结果。这些女子目的不为其他,就用了马家一贯的手段,用强大的舆论压力先来阻断马超亲近大乔的可能,进而再用暗影的隐秘手法,一步步渗入瓦解离间,最后逼得自己不得不将大乔请出雍王府。

    将兵法和策略都用在这种事上,也唯有马家的媳妇能做得出来。马超摇了摇头,只觉得那飘荡在上空、凌乱无序不知要幻化成何等模样的烟雾,就是自己此刻心情的绝佳写照……

    “孟起?”老狐狸咳嗽了两声,看着马超一脸便秘的神情,已然猜出他心游外物。随后又默默叹了一口气,小声言道:“早跟你说过,女人比荒野上的狼都可怕……你却偏偏将整个后院弄成了狼窝。”

    尚书台的气氛顿时有些悲悲戚戚起来,荀攸、李儒、杨阜等这些小辈儿不敢杵逆贾诩的威望,也不敢开口提醒马超回归正题。唯有想到他们自己夫妻生活还算和谐后,才露出了一种‘幸好如此’的表情。

    “咳咳,岳父大人无须多虑,此番会议,正因我有一些不成熟想法,欲与诸位商议一下。若是无大纰漏,则整个马家将脉络通畅、如膂臂使!”马超回过神儿来,白了贾狐狸一眼后,继续开口吹嘘道:“此制度若成,足可以抵得上百万雄狮!”

    “哦?!…….”吕布吃了一惊,虽然他对战场杀伐之心已经淡了很多,但自然而然地对兵制规划又有了浓厚兴趣:“不知孟起有何谋划?”

    “我要在接下里的一年时间里,进行全军改制”马超一字一顿的道,“我要马家的军队走标准化、职业化流程,将马家军打造成为绝绝对对的军事化战力单位!”

    这番话新鲜名词实在太多,纵然这些人有的已经习惯马超偶尔的不着调,但面对这句话,仍旧一头雾水。还是吕布,扔掉那丝瓜杆儿后,茫然不解地问道:“何为标准化、职业化还有那个军事化?”

    “职业化是说马家的常规战力只负责征战,这点,马家军基本已经做到。但长安一役,说明马家军体系仍有短肋需要完善。”这点马超没有多大感觉,毕竟长安那次是一次意外,从马家开始抽空长安兵力征伐袁绍时就留下了硬伤。或者说,那次只是一次战术超越了战略的非常规应战,出现纰漏在所难免。

    接着,马超就微笑起来,带着一种只有内行人才能明白的特殊语调道:“所谓标准化,就是马家所有部队的编制、组织、甚至补给都要尽量做到同一个标准。而且,日后各战团因功上升的中上级军官,必须由吏部核实军功后,才由我亲笔授勋任命。各前线统兵大将除却非常时期,一般只有推荐权,而无直接任命权。”

    马家的军事体系是自下而上一层层构建起来的,马超这一标准化实施下去,首先就斩断了各前线大将拥兵自重的基础:军政分离之后,没有了长安这方面的后勤补给,整支军队就如被掐住了七寸的巨蟒。任由巨蟒翻身可兴风作浪,可一旦长安这里使劲,巨蟒立时气神全消。

    自然,还有一种可能,就如吕布这般,以绝对武力赢得所有上下士卒归心的绝世猛人。他完全可以在有异心的时候带着一彪人马打家劫舍,自立为王。可马超后面又说了,统兵大将再无直接任命权,如此一来,所有中下级军官服从的还是马家的军制,知晓自己是在为马家卖命,讨好忠心上级不如奋勇杀敌,如此一来,纵然是吕布,也不可能再收拢住士卒之心。

    看着这些狐狸们一时之间都露出了惊惧的目光,显然都想通了马超此举幕后的深意。接着马超又换上一副类似于伪善的面孔,开口道:“当然,如此一来,各前线统兵大将可能所受牵制较多。战场上兵危战凶、战机更是稍纵即逝。由此,我决定给予前线统兵大将参与军部战略谋划之权限,必要时,更允许前线大将有先斩后奏之权。另外,为保证军官绝对威信,偏将一级军官,均都享有假节之权!”

    假节,便是持节符之意,军中有此权力者,可对无军职或犯军令者立斩不赦。此等生杀大权一般极少下放,一旦加身,可想而知军队长官的个人威信该会何等稳固!

    “哦?竟然还可如此?!”吕布刚硬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惊喜,显然又从马超这里涨了姿势:这等办法,相当于变相从将军手中夺权,但马超胜在夺得隐蔽。给予各前线大将参与战略筹备的权限和绝对的威望,同时削弱他们收服下属之心的权利,双管齐下,马家军上下一心,除却尽心竭力谋求军功之外,再无他想。

    也就是这个时候,吕布才突然向四周看了一眼,突然明白了马超为何今日只将马家重要首脑请入尚书台的缘故:这样的话,说给任何一个统兵大将和微末官吏都无济于事。唯有将这等首脑都拉入这个中枢要密的会议当中,一方面可完全展示他笼络信重之意,另一方面也可顺顺利利将此要事不生枝节地推行下去。

    由此,想通这一切,吕布忍不住抬头望了一眼仍旧在椅子上端坐的马超。他一番从未宣之于口、又四两拨千斤将整个军系玩弄鼓掌的手段,当真让吕布暗惊不已:实在想不到,一人攻心设划之能竟然可以精湛如斯,这该是怎样的天纵奇才?

    甚至,此刻吕布觉得,马超那抽那丝瓜杆儿的姿态,也高深莫测起来,隐隐还有种仙风道骨的意味,仿若他从不是凡间之人一般……

    然而,吕布不知,在这副悠然自得的姿态之下,马超却已经快将肠子悔青了:早知穿越如此重要,前世就该好好看一些军事题材的书籍了。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经李君幽一个小娘子一番提点后,才零零碎碎将这些现代治军手段回想起来,实在有些丢人啊!

    事实的确如此,若马超这货前世对军事当真感兴趣,第一次军事改革的时候就已经一撸到底,哪里还需要再炒一回这冷饭?也因李君幽留在雍王府确实能做到一些马家媳妇儿做不出的事情来,马超还真怀念二十一世纪的那种气息…….

    所以,他家后院的问题,就成了一个死结。也就在众人都在沉默气氛当中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门外一侍卫恭敬入内:“主公,匈奴将领呼衍奴、靳卜矢二人求见。”

    马超闻言当下精神一震,仙风道骨和深沉忧郁的味道立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见他肆无忌惮露出一抹奸笑,环顾一周道:“一年半了,这群狼崽子终于熬不住了!来人,请进来!”

    吕布同样也环顾四周,突然发觉这些人都跟狐狸一样冒出了绿光。这种感觉,吕布感觉很不好。不过,他很快思索了片刻,虽然不懂马超什么意思,但也装模作样地露出了一副智珠在握、洋洋自得的神态……

第一千二百三一章 可怜的呼衍奴和靳卜矢

    呼衍奴和靳卜矢这二人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过得既好又不好。

    好的是,这一年半有余,两人在长安城里吃香喝辣,所有新鲜玩意儿都连接不断在他们眼前晃荡。男人所能想到的那些刺激追求,两人几乎天天都在享受。虽然马家在这一年全力发展,马超用度十分简朴。但对于这两位,却是有求必应。所有之事,全是金山开路,无往而不利。

    由此,莺歌燕舞已经不能让这两人开怀,声色犬马的日子,渐渐将狼神子孙血液里的桀骜和狡诈磨灭,有开始向乖乖哈巴狗转变的趋势。

    他们终于意识这种日子不好的时候,是前天两人相约狩猎。那一天,靳卜矢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拉不开平时所用的硬弓,射出的弓箭更是连兔子都不抬眼瞧;而年迈的呼衍奴更是连坐骑都是被下属搀扶在坐上去的,随着靳卜矢奔驰一阵之后,就已然感觉腰酸体痛,再也没有了纵横草原的豪情和能力。

    两人那一天才突然幡然悔悟,随后不经意问了一下如今匈奴草原的现状,结果却大吃一惊。

    据一位加入了马家商队经常入草原的属下反应,如今匈奴草原早已不是匈奴人的天下。自长安之役后,整个匈奴部落一下进入史上最虚弱可欺的一段时期。与马家为兄弟之邦的羌族勇士,早已将他们的羊群放牧在曾经匈奴人的草原上。而臣服马家之下的拓跋部彻底在草原崛起,如迅风疾雷般将已然四分五裂的匈奴部落风卷残云收在麾下,成为他与最后一个由轲比能统御、与马家叫板儿鲜卑部落征战时的炮灰。

    若不是整个匈奴部落一向是游牧部落,行踪不定,那整个匈奴血脉说不定就会被羌族和鲜卑两族完全斩断。可即便如此,之后的消息令两人更为痛心:仅存的十几家小部落已经结成一个可怜联盟,艰难地在羌族和鲜卑两族的夹缝当中如丧家之犬一般苦苦求存。似乎,长安当中的三万匈奴迅骑,早已被匈奴这个民族遗忘……

    两人这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事情已经大为不妙,可气人的是,当两人下令召集以前部下密谋的时候,得到的消息竟然是这些人要准时参加马家军校的培训,不能前来!

    继续打探这个神秘的军训,呼衍奴和靳卜矢两人几乎一下傻了眼,他们能接触到的所有人竟然对这个军训一无所知。那些参加过军训的匈奴武官,看到他们时,眼中再无浓浓的畏惧和尊崇,反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仇恨和蔑视!而事实的最终结果是,待他们昨日终于千辛万苦将以前的心腹召集起来之后,一向对他们言听计从的心腹们都仿佛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似的。密会刚开始,就有心腹对两人指手画脚,到最后,那些心腹都拍案而起,像疯狗一般对他们咆哮起来。

    密会的结果,是不知哪个心腹悄悄向马家告密,在徐荣带着五百兵士前来的情况下被迫解散。尤其是昨晚徐荣看向呼衍奴和靳卜矢两人露出那森白的牙齿,令两人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想着一朝剧变,权力皆失,三万匈奴精锐也远在南阳,自己早成马家砧板上的鱼肉后。两人好容易才熬到天亮,一合计,干脆前来伸头待宰。

    然而,看到尚书台内如此森严凝重的气氛及马家所有心腹并坐两列的情况后,两人又没由来感到一阵腿软,身子不知不觉胡乱跪倒在地。两人互相望望,大眼瞪小眼,突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天将军,我等来长安享清福已然一年有余,深受马家厚恩,无以为报。今日前来,只想恳请天将军赐予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以消减我二人愧疚之心。”还是老道的呼衍奴会说话,这一年来出入高级会所次数不少,这等客套话也说得有模有样、谦卑到位极了。

    马超一本正经,当即走下正位,亲切拍着两人肩膀,示意两人起来:“此番正有一件差事,派他人实在信不过。两位此番前来,真乃雪中送炭,令我欣喜不已啊!”

    呼衍奴的老脸一下成了霜打的茄子,他原本只是客气一番,想借此引出他二人回匈奴部落重拾河山的话题。可想不到马超这家伙一点都不客气,当真给自己弄来了差事。呼衍奴实在不死心,想着这一年半时间来,马家根本没有用得着他们俩的事项,假情假意问道:“不知是何等贵干,天将军竟欲委任我等鄙陋之人?”

    瞧呼衍奴这般能言善道,马超却十分随意,摆了摆手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是我这个不成气的族弟,近期要去巡视一番各州王牌部队的整编情况。我觉得他年纪尚轻、资历也浅,武力也不行、脑子也缺根儿筋…….”这时候,一旁的马岱脸已经委屈地都能滴出水了,可马超却视而不见,“反正没有一个勇力超绝和一个智谋滔天的文武陪在身边,我总有些不放心。这下好,呼衍奴首领可谓匈奴第一聪明人,而靳卜矢更是匈奴公认第一勇士,有你们两人在身边陪着,我大可高枕无忧。”

    呼衍奴和靳卜矢这两人此时均有些犯傻,而一旁的吕布也摸不清马超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可随后瞟到杨阜已然开始起草一番给各州统兵大将的密函时,吕布才猛然反应过来:什么让他两人陪着马岱一同巡视,分明是马超这次刻意要展露一下马家的军威,令这已经被软化了意志的家伙不敢再对马家起二心嘛!

    这一手儿,玩儿得实在漂亮啊。两人如今还剩下什么?什么都没有,除了在匈奴那些部落当中还略有一些名头之外,早已无利用价值。可日后将整个匈奴草原化为郡县之后,仍旧需要有人统领手下替马家蓄养战马、进献贸易、剪割羊毛什么之类的,那需要什么人?

    就是这种完全被驯化、且手中已无兵权的人嘛。待他们回去之后,除了心甘情愿、尽心尽力为马家办事儿之外,还能怎么着?

    接着造反?想都别想!

    首先,那三万匈奴精锐在南阳早已不见各自长官一年半有余,唯一能看得着的就是马岱;还有就是那些留在长安的中下级匈奴武官,在经过马家一年半不间断的洗脑教育后,这些连字都不识的匈奴勇士已经意识到加入马家军的好处。

    这些家伙们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他们以后若给马家打工卖命就能得到日思夜想的牛羊、女人、汉朝所有日用品等物。且再没有严寒酷暑等折磨,生活轻轻松松、杀人放火时不小心战死还能被马家抚恤亲眷、标榜为烈士……他们这些既得利益者恐怕已经是最忠心马家的战士从昨晚有人敢抽刀向呼衍奴和靳卜矢叫嚣和偷偷告密的情况上来看,马家军训的教育成果卓有成效。

    可以想象,两人带着仅存的几百匈奴死忠勇士看过马家的王牌部队之后,会再次激起他们心中对马家数次败北而带来的畏惧,而那种畏惧绝对会在天长日久的消磨中成为他们挣脱不了的梦魇。届时,待马岱领着他俩和三万忠于马家的匈奴大军回到匈奴草原上时,就是马季真真正正将整个匈奴民族化为汉族匈奴郡的时刻。

    也就是说,当初马超回长安时,将匈奴化郡的豪言,根本不是一句戏语。他是真真正正用一年半的时间,以润物细无声的利刀分离了匈奴的皮和肉、身和心。然后,最多再有半年,就可以完完全全得到一个全新的匈奴郡…….

    只是,这种手段,自己为何始终想不到!!!吕布望着马超,突然感觉心好累,终于意识到,或许人跟人,天生就是完全不一样的……

    只不过吕布不曾知道,马超其实心里也很叹息:用历史上周瑜软化刘备的手段浪费在这两个蛮子身上,实在有些暴殄天物啊!这两家伙日后要是还不回来这一年半花出去的钱,老子一定亲手剁了他们!

第一千二百三二章 这一天

    貂蝉白色纱衣、长袖如云,绿色绫裤、红色锦靴,腰间缠着轻纱彩带,身上佩着珠玉琳琅,走到台中锦毡之上,美目流转,风情万种,虽然只是站在那里,却已经展现出天生的娇媚艳骨。

    一时台下富有西域风情的弦鼓声破空而起,貂蝉两脚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已经在乐声中飞旋起来,随着乐声的越来越急促,她的飞旋舞姿也越发迅疾,转眼之间,已经看不清她的容颜体态,只看见长袖回旋似飘雪,彩带轻纱似飞蓬,身上所佩的珠玉更是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金玉之声,和乐声暗合。这样罕见的歌舞,以及貂蝉婀娜多姿的舞姿令马超不由心神荡漾。

    “夫君,如何?”貂蝉舞姿微顿,优美的身姿仿若一个柔美的符号,那一媚笑更是浑然天成:“前世可有此等舞蹈动心?”

    马超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句:“前世有酒吧那一神奇之处,脱衣之舞魅惑绝伦……”

    貂蝉脸上羞愤红晕猛现,但随后再度娇媚一瞥,轻启素手,令鼓乐手退下后,一把轻轻拉开自己的白色纱衣……其舞姿曼妙无双,勾人摄魄之能,根本自学成才且优于前世百倍!马超一时惊得五体投地,再也移不开眼睛。

    这一天,马超就这样纠结在前世与现在到底哪个时代更美好的话题上。

    而这一天,马岱已经开始带着呼衍奴和靳卜矢二人前往凉州,出发之时,明显看得出呼衍奴和靳卜矢对长安那巍峨雄壮的城廓恋恋不舍。

    同时,也是这一天,马家中书省的步骘已经忙成了一条狗。有道是领导动动嘴、属下跑断腿,更何况,这次还是如此繁杂重要的军制改革?

    例如马超提到的那个标准化当中,就要考虑马家一州步兵、骑兵、弩兵等基础兵种的比例该是多少?一个军需要多少懂治伤的医匠护士、需要多少辎重民夫、需要多少车辆骡马,此外,一名士兵除了武器战甲之外,还需要发什么?几件衣服?多少绷带?传统节日时,如何分发福利等等…….

    而这些,恰恰是曹操、孙策、刘表、刘璋等人迫切想得知的。马家这次突然露出雄浑狰狞的面容,绝对是影响整个汉室江山最为醒目且微妙的要事。孙子曾有云: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不可不察,面对马家这头庞然大物的一个貌似翻身哈欠,天下诸侯莫不战战兢兢、谨慎对待。曹操甚至为此,已经在考虑权衡是否将整个冀州内的靖安曹完全牺牲掉,换来马家这次改革的机密。

    同时,也是这一天,汝南的刘备起身率两万步骑入驻荆州,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刘豫州、刘使君的名头已经非常响亮,远远不是孔融找他救命的那个阶段了。襄阳百姓夹道向迎接,刘备仁义美名及麾下两万器宇轩昂的部队到来,对襄阳百姓来说,无疑是平静生活当中很振奋心神的一件事儿。

    也就是这一天,襄阳的百姓突然发现,传言当中已经病入膏肓的刘表竟然亲自来到了襄阳郊外迎接刘备,从他的面相来看,刘表的确大病未愈,但精神似乎好了很多。执手寒暄,待刘备如上宾,最后刘备搀着刘表步入襄阳城中,‘双刘’同时入城,令整个襄阳欢欣犹如盛节。

    刘表的病情的好转,并未让荆州那些有识之士掉以轻心,反而对整个天下大局更觉扑朔迷离:马家突然征兵备武,曹操暗杀杨彪,孙策周瑜两人遇刺……这段时期三家的大事似乎太过频繁,唯独三家将目光从荆州这里暂时游离之后,刘表的身体渐渐硬朗,这让整个荆州的浑水更加混乱不堪,其间扑腾跳跃的小鱼小虾浮出水面,似乎水落石出的日子,只待一阵令谁都意料不及的雷霆狂风来临便可见结果。

    只不过,被寄予厚望的刘备入荆州之后,似乎没有拿出百姓心中雷厉风行的手段出兵剿匪。而是当天下午与只能骑墙看风景的刘表一起点评了下荆州窗外的风景,同时还陪吃、陪聊,当了一下午最名副其实的三陪男。

    当然,这种酒肉大会当中,刘备纵然只在吃饱了没事干海侃聊天上也是个中翘楚,其忧郁叹息的眼神一时令不少荆州豪杰名士暗暗折服。其中便有山阳人伊籍,此人明于理学,长于政务,机敏练达,与刘备相谈甚欢。

    伊籍这个是个很明白什么叫幽默的人,和他在一起谈话时,没有人不会觉得没有意思。他总是会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说出一句让人不能不捧腹大笑的话来,搞得整个宴会气氛十分和谐。

    不过,刘备也不是万金油。席中有对刘备欢迎笑脸的,自然也有对刘备冷眼相看的。零陵阳人刘巴,这位少时素有才名的刚正之士,便出言暗讽刘备来荆州不怀好意,最后被刘表斥退。

    总得来说,那场宴会还是很客尽主欢的。只是没有人知道,刘备一向器重的亲兵首领陈到,当天下午就带着五百兵士,悄悄去了襄阳郊外名叫隆中的地方……

    天下大势似乎就在那一天进入一个凝滞和平且又怪异的状态,那一晚,马超轻抚摸着貂蝉如羊脂一般的肌肤,一脸诡计得逞的笑容。而貂蝉似乎有所感悟,慢慢蜷曲起双腿,娇躯上浮起的酡红仍未消退,可脸上的迷醉已经消失。

    “夫君,你是不是故意让大乔那个女子住在雍王府,好让我们姐妹如临大敌、对你千依百顺?……”

    马超一时警觉,赶紧转移话题道:“蝉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在荆州的内应吗?今晚,我就可以告诉你……”

    面对马超这样政局上的诱惑,貂蝉这个早有女秘书潜意识和顺从性的妻子,一时又现出明媚的面容,她没有急于答应,而是把粘在额头的几缕头发撩开,似笑非笑地看着马超。

    这种神情在马超眼中看来很危险,他急忙继续说道:“若你觉得这些太过机密,难以承受。那我可以告诉你,此番马家大举征兵备武背后的阴谋。”

    “夫君,你莫要忘了,在襄阳的时候,你便说过,马家一番动作,曹氏定然会倾其全力将注意力同样放在征兵备武和谍报刺探上来,于此群情战兢之下,马家再暗中刺出那致命的一剑,趁机偷盗出杨老的衣带诏,则曹氏对马家再不敢有进图之心!”貂蝉的语气突然变得无比温柔,甚至还特意提醒一句:“夫君,前五日,您还与我商议出使此次任务的暗影人选,怎么现在就一下忘得一干二净了?”

    马超有些恍然,讪讪说道:“哦,那此番倒是让单曲辛苦了。如今,也唯有一直潜伏在徐州的他,才能顺利混入兖州了。”

    “夫君,事实可不是这样,我明明记得此番任务代号名曰‘梁上’,出动的暗影,可不是……”说到这里,貂蝉似乎有所警觉,猛然回过神来:“每次都是这样,你总想着瞒天过海!今夜你若是不说出你那些花花肠子,信不信我让所有姐妹都不让你进房?!”

    马超再一次无语问苍天,他这个时候,唯有想到老狐狸那句话:聪明的女人,可不仅仅只是荒野上的狼,而是有着强烈征服欲的虎。超儿,你与狼共舞也就罢了,为何还想虎口拔牙?……

    同一时分,在距离泰山二百四十里以外的崎岖山道上,一个人正背着一个蓝格包裹慢慢走着。这个人大约二十岁,身材略微有些矮小,甚至还有些佝偻,皮肤黝黑而粗糙。他的头上扎着一圈蒿草蓬这是徐州老百姓外出时的爱戴的东西,几乎不费什么钱,既能遮阳,又可避雨腰间挂着一个盛水的木葫芦,随着晃动发出咣咣的水声。他的粗布衣衫上满是尘土与补丁,在这样的天气里显得有些单薄。

    他望着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道路,眼中闪烁着寻常百姓根本没有的坚毅和冰冷神光。只不过一阵冷风吹来,他突然打了两个喷嚏,一下将刚才冷冽的气质破坏殆尽,他抽了抽鼻子,自言自语道:“许久没去长安报道了,难道主公此时突然想起了我?”

第一千二百三三章 康熙乾隆

    就在初夏未觉的时分,马家军的全军整顿工作就这样轰轰烈烈又悄无声息地开始了。而伴随着这种政治意味十分浓厚、却又让其他诸侯摸不着脉络的同时,泰山郡外那个佝偻的身影,距离进入泰山郡只有一百二十里路了。

    他拄着防狼用的尖木棍一步一步朝着山上走去。这时候,从他的身后传来一阵车轮碾地的隆隆声,很快一辆运货用的平板双马车从他的身边跑了过去,掀起阵阵尘土。

    他冲车子挥了挥手,车夫拉紧缰绳将马勒住,然后转过头来对着那人喊道:“喂,有什么事吗?”他走到车子旁边有些拘谨地说:“这位兄台,能不能捎我一段路呢?”

    “没问题。”车夫豪爽地拍了拍胸脯,“你要去哪里?”

    “给我送到甄城吧,谢谢了。”单曲这个时候是一口很浓重的徐州口音,很自然让那车夫听了出来。因为从车夫的行程来看,单曲判定出他就是从徐州来的。

    或许就是同操一种口音的缘故,这车夫对单曲立时有了几分亲近,又看到单曲风尘仆仆、劳累不堪的样子,当即开口道:“都是谋口饭吃,自当互帮互助。我正好要去许昌送这些瓷器,正好路过甄城。”

    单曲一时听到这人正好要去许昌,脸上没有半分懊恼情绪:一个优秀的暗影,绝不能直接一路就以一种身份直达目的地,这在他加入暗影接受培训时,就已经深稔于心了。这时车夫也挪了挪屁股,伸出手把单曲拽上了车,然后一甩鞭子,两匹马拉着大车继续朝前跑去。

    “兄台贵姓?”单曲坐上之后,主动问起这个车夫的名讳。无论哪一个时代,车夫都是最为健谈的一类人,长途漫漫的孤独和担惊受怕,需要有人说说话来排解,这个车夫也不例外。单曲主动开口,正和他心意,两人立刻喋喋不休地聊了起来。

    “我叫罗恩,是昌卢人,我们那里最有名就是瓷器,还有就是海味也不错,有机会的话,你一定要去尝尝我们那里的海带,若不是长安的那个将军,哦,现在已经是雍王了,若不是他告诉朐县那些人说海里的那种草还能吃,朐县那些人还一直拿那些东西喂猪。哪能经我们昌卢转运给糜家,换来五铢大钱?”

    单曲知道,这件事是马超第一次入徐州的时候,虽然仓促,但无意看到徐州人都将海带喂猪之后,才跟糜缳说了一句马家商铺要大量收购这些他非喊成‘海带’的东西。虽然运费不菲,但长安那些已经极有胆量和创新精神的庖丁调制后,海带已经成了长安城里招待贵宾才用的上等膳食,供不应求。单曲记得当初李梓豪还问过马超,为何要花大价钱收这些东西,马超说人吃了这种东西,再不会得大脖子粗的怪病……

    不过,这些都只属于扯淡范畴,单曲只觉这个叫罗恩的车夫说话太没有重点,扯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哎,对了,兄弟,你叫什么?”

    “哦,我姓康,叫康熙。”单曲回答得很干脆,虽然他从不知道马超曾经念叨过的这个名字主人是谁。但随后,他赶紧将话题拉到自己想知道的范围内:“大哥经常跑许昌,对那里风土人情一定很熟吧?”

    这车夫属于心大不设防的人,单曲这样问丝毫引不起他的怀疑,他反而更觉有吹嘘的资本,开口道:“也算不上熟悉,就是那里实在繁华,连我们徐州的下邳都没法比。可最近听说排查很严,好像朝廷里又要有什么大变动一样……”

    东拉西扯了一阵子,这车夫也说不出什么单曲感兴趣的小道消息,他也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答着。有人陪伴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多时已是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官道在泰山城城东十里处被一处险峻的关隘截断,每一个过往的人都必须要在这个关口查验才能进入兖州地区。这会儿已经快要关门了,急于下岗的士兵对这么晚还出现的两个人没什么好气。

    “停车,检查!”

    守关曹兵将长枪横过来架在关口两侧的木角上,对着罗恩与单曲喝道。罗恩忙不迭地把马车停下来,从怀里掏出徐州颁发的名刺符交给士兵,这一小块帛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大致相貌、籍贯、户口种类以及乡里的印鉴。士兵查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破绽,抬起头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单曲。

    “你们是一起的吗?”

    “不是,他是半路搭我车去甄城的人,我们也是今天才认识。”罗恩这声回答让士兵皱了皱眉头,他们最讨厌来路不明的人,因为上官有交代,对于这种人一定要严密细致。

    两名曹兵走到单曲面前,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他一番,大声喝道:“喂,你的名刺。”

    单曲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名刺递给士兵,同时,无意间似乎掀开了有些褴褛的衣服,露出一方类似于令牌的东西。那士兵看到那东西之后,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打开单曲的名刺后,果然发现那名刺当中裹着十几枚五铢钱。虽然钱财不多,但拿来喝一顿酒却是够了。当下,那曹兵很熟练地将五铢钱滑入袖口,不耐烦地对单曲说道:“走走走,又是一个倒霉逃难的家伙,真晦气!”

    那曹兵催促着他们赶快过去,两人千恩万谢,赶着车通过了关卡。在他们的身后,沉重漆黑的两扇关门“轰”地一声关上了。

    刚走过一里路的光景,罗恩就开口问道:“兄弟,你给那人看的什么?我来这里也有十几次了,从来没有见过他们这般松懈的。”

    单曲笑了笑,解下那东西让罗恩看了看道:“这是咱们徐州糜家自己印的通行证,我其实是糜家一家布店的跑货伙计,因为上次运货被泰山贼给劫了,装死才捡了一条命。听说甄城那里好谋差事,就想去甄城碰碰运气。”

    罗恩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想起,自己一路上确实没有问这个康熙是干什么的。不过听到他还曾经是糜家的伙计,就开口劝康熙还是回糜家,说那大东家很不错,善待下人。

    这时马车也到一个三岔路口,单曲看着差不多了,便对罗恩说:“大哥,谢你好意了,不过我心意已决,你就送我到这里吧,若是混不下去,期望能再碰到大哥,多保重。”

    “好咧。”罗恩也不强劝,他只是感觉,这个人没有他说得那么简单。不过,这种相逢而过的缘分,一去就再难遇上,他也没放在心上。

    罗恩呼哨一声,驾着马车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单曲目送他身影完全消失以后,忽然挺直了背,恢复成一个正常体形的人。他迅速跑到路旁的一片树丛里蹲下,折断防狼棍,里面中空卷着一新的名刺;接下来单曲又拿出绑在腰间的水葫芦,倒出一种褐色的液体,涂抹在脸上后,之前黝黑焦黄的肤色便恢复了正常白皙红润的颜色。

    随后,他脱下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换上包裹内的短袖丝衫。走出树林后,完全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子弟,即便曲柳再回来看到单曲,也难以想象眼前这人是他刚刚搭载过的什么糜家伙计康熙。

    而真正进入泰山城的时候,差点就要宵禁。单曲很庆幸城中的龙门客栈是通宵营业的,伙计给他端来一些饭食之后,顺口问道:“客人是从哪里来的呀?”

    “哦,我从长安来,我叫乾隆。”

    单曲接过碗,微笑着回答,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是一口成都口音了。不过,相同的是,他仍旧不知道马超口中这个念叨的名字主人究竟是谁……

第一千二百三四章 靖安曹里的交锋

    戏志才还不知道在曹氏的治下,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一下出现过了李世民、杨坚、道光、雍正、岳飞、林则徐诸如此类,在华夏五千年史上留下赫赫威名的‘重要人物’。此刻,他最难以决断的,还是冀州靖安曹那个方面。

    自从去年庞德被拜为冀州牧之后,他上任首要工作除了选拨才干、稳定人心、整合军伍之外,另一项至关重要的工作重心便放在了拔出曹军在冀州留下的靖安曹精英上。据冀州那里传回来的消息,马家特意派出了一位暗影高层亲镇冀州,靖安曹还无人得知那人的真实身份,但那人行事相当细腻老练、辛辣狠绝的手法,一时令不少游离的据点率先被攻破拔除。

    接着,那人为杜绝冀州的间谍活动,将长安城实行的严厉户籍管制制度引入冀州。无论民户还是士族军户都必须在当地郡府登记造册,并且经常复查。这使得靖安曹极难再安插新的间谍进来,因为一个在当地户籍上没有注册的陌生人很快就会被发现。因此真正能够发挥作用的就只有在马家接收冀州前就潜伏下来的间谍,而以前的精英则死一个少一个,无法补充这给曹氏的情报活动蒙上了一层阴影。

    可后来,就在马家新建立起的邮政驿站体系后,那名暗影高层又将其引入谍报体系当中来,依据永远快于靖安曹的情报传递优势,又进一步将冀州地区的情报网络进行摧残,很多地下人员纷纷被捕。也因此,冀州那里硕果仅存的郡县官员在情报分析这方面就愈发显得重要了。

    戏志才心中清楚,间谍最重要的作用,就是永远潜伏在敌方阵营当中,源源不断向己方提供他所能获得的真实情报。可如今,靖安曹对冀州那方面的联系日渐疏松脆弱,他保不证什么时候,那些即便还忠心曹氏的精英,突然间就跟许昌总部断了联系与其如此,还不如完全牺牲掉那些精英,换来马家这次征兵备武的具体措施。

    这样一次性的牺牲,其收获也是不小的:其一便是可以推测出马家近期来大动作的原因;其二,主公对马家任何一项改革都很在意,尤其是这次如此重要的军制改革。戏志才判断,至少有八成以上的可能,主公会将马家这次的改革修缮一番后,引入曹军的军制体系当中。

    不过,这样一来,明显就是曹氏与马家在又一层面交锋的败北。戏志才不是什么骄傲的人,却也接受不了这样又一次的打击。此刻他面对着曹操写给他那封询问信,手执笔已有一炷香的时间,仍皱眉踟蹰不已,久久不愿落笔。

    就在这个时候,靖安曹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长相很是丑陋但穿着异常华丽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随手将一封文书扔在戏志才面前,淡淡开口:“通知你手下那些赤鹰骑的家伙们,现在有老鼠给你们抓了。”说完这句,那人坐在戏志才下首,看了戏志才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后,非但没有安慰,反而故意还多加了一句,“希望那些被你驯服的猫,还能够称职……”

    戏志才对于这人非常不礼貌、甚至可以说挑衅的动作没有太大反应,反而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整整自己的衣襟和纶巾道:“就凭这些名字,你就判断出马家已经向我们这里潜入暗影了吗?”

    “这是陛下的判断。”这人轻声回复,塌矮的鼻子在一抹笑容下,显得更难看。

    “庞统!”戏志才终于忍不住火气,其实这也怪不着戏志才。目前曹操这位司空大人正在对朝廷里那些死灰复燃的皇权派打一场拉锯战,曹操的意思是,暂时让这些家伙们都跳出明面上来。由此,曾经归陛下直接掌管过的靖安曹,就成了一个讨价还价的争夺场。

    有趣的是,当今这位天子似乎对朝堂上那些屁颠屁颠舔他屁股的大臣没多大兴趣,反而对靖安曹这个部门十分在意。事实上,他手中的暗中江湖力量,一直没有完全消失。趁此机会,他便在曹妃的斡旋下,又将手伸向了靖安曹。而眼前这个庞统,就是这位天子插手靖安曹的明证。

    说实话,戏志才自忖庞统这人的能力绝不在自己之下,但奇怪的是,他却始终不肯归入司空府。至今,更是挂了一个侍郎的闲职,一直负责着一些戏志才不太好打探的秘密事项。

    “怎么?”庞统微微一笑,对这位让曹氏任何统兵大将都要敬畏三分的实权人物丝毫不惧,更直接连伪装都不用,换上挑衅的语气:“你难道在怀疑陛下的判断?”

    戏志才默然不语。

    “不用这么不情不愿,往好的那一方面来想,这些你们靖安曹若是真能破获马家这次活动,那你还用将冀州的精英们都拱手送入马家的大牢?”庞统显然很清楚戏志才现在的处境,循循诱导道:“而且,我有预感,马家这次突然征兵备武,恰恰又是在耍瞒天过海之计,这种手段,马超实在太拿手了。”

    戏志才神色一动,他听出了庞统语气中的深意:“你是说,这次马家连续动作,与他前些时日入襄阳有关?”

    “这我不清楚,”庞统摊了摊手,用一种令戏志才一拳砸在他脸上的揶揄笑容道:“谁让你们靖安曹越发没本事儿,连马超的行踪都探查不出。”

    庞统每次最喜欢用几句话将这位平时跟石头一样的家伙激起,可这次他说完这句后,发现戏志才竟渐渐冷静下来,甚至后来嘴角还挂上了一丝诡异,望着他道:“也不尽然,虽说我们不可能实时追踪到马超的行踪,但放放马后炮还是可以的。并且,我们探查到,马超入襄阳后,特意去了一趟襄阳郊外的隆中。而且,半个月后,你的叔父庞德公就被一伙神秘人接走,想必,目的地应该是长安吧?”

    “哦?”庞统的眼睛眨了眨,显得略微有些沉默。许久,才喃喃自语一声:“莫非,那条小蛇也耐不住寂寞了?”

    “什么?”戏志才没有听清庞统的话,紧接着问了一句。能让这个家伙露出这份忧虑神色的事件,可并不多见。

    “你以为马超绑架走了我的叔父,我就有可能叛变陛下,是吗?”庞统冷笑了两声,随即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随后摆了摆手,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你们没有详尽对隆中那个草庐调查吧?我是说,黄承彦的女儿有没有?…….”

    “距看守草庐的那个童子说,阿丑同样被接走了。”戏志才很不容易地笑了,望着庞统微微有些发红的脸道:“阿丑虽然名字丑,但距我们的调查,她长得可一点都不丑啊…….”

    庞统自然明白戏志才再笑什么,当下也不知是否真的被挑动了情绪,猛然站起身来,拂袖道:“哼!废物,你们迟早会被今日忽略的阿丑和那个看门童子而后悔的!”

    戏志才的脸上蓦然阴沉如水,他当子也不想跟这个庞统废话,直接将话题转回原点,阴沉说道:“你来这里,就是想让我们靖安曹查出是否有马家暗影潜入许昌,对吧?”

    “不要搞错了,我是为了保住你们靖安曹在冀州的力量,才好意来救助你们!”

    “好!”

    两人之间的**味越来越浓,戏志才也豁然站起身来,气呼呼向外走去。而庞统看着戏志才的背影,嘴角撇出一抹相惜和不屑的复杂弧度:“这个家伙,这么快就想到该从何处下手了?不过,忽略阿丑和诸葛亮,仍旧是曹氏靖安曹史上最大的败笔!”

    而此时的单曲,已经赶到了许昌城中的龙门客栈当中。此时的他,身形看起来有些臃肿,身上已经挂满了金饰,满脸油光,还披着华贵但粗陋的毛皮,看起来就跟一朝暴富的塞外客商一样,扯着嗓子叫嚷道:“来一间上房,不用管价钱!”

    “好咧,客官从哪里来啊?”伙计殷勤招呼着。

    “哦,我从九原那里来,你看出来了,我有匈奴血统,名叫成吉思汗!”

    那伙计明显一愣,有些奇怪地望着单曲,小声道:“真奇怪,昨日下午,刚进一个名叫成吉思汗的,今天怎么又来一个?”

    单曲的耳朵极尖,听到这话后,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欣喜,重力拍着那伙计的肩膀:“这就对了,成吉思汗不是名字,是我们匈奴人的姓氏。那人是我兄弟,快带我去见他!”

第一千二百三五章 曹昂和唐小米的尴尬

    “马孟起究竟意欲何为?!”曹昂狠狠揪了自己两下头发,看着眼前这封密报,实在感到有些心力交瘁。

    他知道这封父亲亲手交给他的密报当中,一定有什么他参详不透的秘密。但纵然他在长安与马超交往了不短的时日,可说实话,他觉得自己根本看不透马超一星半点。

    那个人,有时天真玩闹犹如劣童,有时不着调痴傻又如无邪少年。可在战场上,他就是勇猛无敌的战神烈风;在中军帐中,他就是战略渊博的统帅智神;而在朝堂之上,他便是一位眼光卓著、深谙人心、谋略韬远的诸侯雄主!曹昂觉得,自己一生若是能有马超三分之一的本领,便可将曹氏延续下去。

    在曹昂的心目中,世间唯有父亲一人可与马超比肩。可今日,父亲送来这份情报,显然是他也看不出马超的意图,才会让自己参详一番。

    密报上的内容十分简单,记录着马家最近又有了新动作:作为马超手下第一军团的长安近卫军,兵力似乎已经补充完毕了,战力自然更胜往昔;各前线战团的组建应该也已经基本完成,至少,冀州那里,庞德已经开始进入了新兵操练的阶段。

    这一条,曹昂其实没怎么放在心上,依据马家往常的效率,这个庞大的战争机器能在一个月内完成这些实在轻而易举。更不要提去年年底的时候,马家又开了一场科举,吸引了不少天下寒门子弟前去应考,高中之后又直接发放到各州各县,依据马家早已编纂成册的新政,有条不紊地为马家这台庞大战争机器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

    因此,曹昂深为苦恼的,其实是下一条的内容。

    马家各大前线兵团打散编制混合组队,打破原来的条条框框,将整个马家打造成了似乎随时都可进图征战的形势:洛阳前线以黄忠赤鸦军为主力、颍川前线以高顺武卒为主力、南阳前线以文骋新军为主力,三大前线兵团开始向东、南两个方向进发,名义上帮助刘表安定大局,实际上趁机向中原进一步扩展马家的实力。

    原先曹氏、孙策与马家接壤但界限不清的区域,此番在马家步步紧逼之下,几乎完全成为马家的势力范围。尤其汝南郡一线,马家已经完全打通颍川至汝南的官路,南下汝南或荆州连两个时辰都用不了。而洛阳前线和南阳前线,则如两把老虎钳子锁住中原,进可攻退可守。可想而知,巩固一两年之后,马家并州、冀州、洛阳、颍川、南阳五条战线或汹涌而进、或连番出击,全取中原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势,给曹氏相当大的压力,曹氏不得不四面征兵设塞、严防死守马家军的各路进攻。然而,纵然如此,有着庞大后方雄厚资源的马家,却仍旧是曹氏这只有三州之地的诸侯难以招架的。

    可假如事情只是如此,那曹操也不用将这封情报交给曹昂。马超最怪异之处,就是在各处前线已经压缩至再没有一朝缝隙之后,突然又大张旗鼓的搞出了一个什么册封受衔仪式!并且,还是冒着曹氏、孙家、刘表三方军事危险的情况下,将前线统兵大将召回,继而神神叨叨搞那么一出儿狗屁仪式。

    “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了,主公的神机妙算,岂是您能猜得透的?”幽幽的声音传来,曹昂抬起了紧皱双眉的脸,看着唐小米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中不由又增一分说不出的挫败感。

    这个曾经的马家暗影,是曹操特意安置在他身边的。曹昂清楚地记得当时曹操面色凝重地拍着自己的肩膀说道:“什么时候,你能彻底将这个女人的心收服,我便可将整个曹氏交付在你的手中。”

    至此,曹昂仍旧想不通,收服一个敌国间谍的心,跟他接掌整个曹氏有什么关系。可接下来的事实证明,曹操的考验似乎是非常认真而苛刻的:这一年半的时间内,曹昂用尽了任何讨女人欢心的手段,都未曾让这个坚定信念的唐小米心软。相反,因为自己的退让和容忍,唐小米倒是在自己的府上获得了不小的自由。甚至,此刻她都忘了自己的俘虏身份,堂而皇之地揶揄挤兑自己。

    “不,马孟起虽然行事天马行空,但终归有迹可循的。他曾经说过,没有人会做一些无用功,唯一的可能,就是你不理解的价值观。”曹昂揉了揉太阳穴,随即苦笑了一番:自己这个习惯,也是从长安归来之后才学来的啊……

    可惜唐小米却没有善解人意地替曹昂酥手解愁,反而更有兴趣地说道:“那如你所看,主公这般,又是为了什么?”

    曹昂颓然低头,这个他真的思忖不出,只好继续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去体会那封秘报的内容和意境。甚至,最后,他似乎都能感觉到,他已经站在了长安德阳殿的授衔台上,看着数十万新整编的马家近卫军严整的军容和激动的神情,以及应该还有数千名左右衣着异常华丽整洁威武的仪仗队……

    校阅两边,可能还要伴随着震天的炮仗和鼓乐齐鸣。雍王马超一身锦绣华衣,带着一成不变如烈日温暖热情的笑容,在最光亮耀眼的场地和最鼓舞人心的时刻,逐一亲手对马家拥有着赫赫威名的战将授予军衔军旗…….

    密报内容上,描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曹昂神陷长安德阳殿前,皱眉不解。可下一刻,他看到台上的马超猛然看向了自己的位置,嘴角露出一抹只有他策划阴谋时才有的笑容……

    “我想到了!”曹昂猛然大呼,身心完全回到自己的原本的位置,接下来甚至都跳了起来,激动之下,狠狠抱了一下他旁边猝不及防的唐小米,双眼放光道:“你发现没有,这场所谓的授衔仪式被办得非常之隆重,按照雍王的口吻,这个仪式,就是他常说的,说的……”

    “面子工程?”唐小米毕竟跟在马超身边时日较久,一下说出了这个名词。

    “对,就是这个,面子工程!”

    “那这个时候,你可不可以将你摸在我屁股上的手拿开?……”

    曹昂大窘,他情绪所致,这时才真发觉自己与唐小米已经肌肤相亲。还有,慌不迭抽出的右手,明显还残留着它刚才触碰之处温润、充满弹力的热气。那种感觉,对于二十余岁仍未婚配的曹昂来说,实在是一种难忘的感受。

    而且,从唐小米微恼的神情上来看,她恐怕也是第一次这么被男人肆无忌惮轻薄。两人如同做错了什么事儿的孩子一般,分外尴尬,双眼一触之后,又闪电般转移。唯有彼此胸口处蓬勃的跳动和火辣的脸,传递着两人此刻暧昧的情绪。

    “我……”

    “你……”

    两人又同时开口,这下可好,更深的暧昧后发涌至,让两人连打破尴尬的机会都不可能。所幸、或者说不幸的是,门口突然显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少主,微臣前来,欲找唐姑娘一谈……”

    戏志才说罢,根本未察觉两人之间微妙的情绪,一挥手,几名靖安曹近侍卫接连涌入,团团将唐小米包围。

    这时曹昂的脸色便十分难看了,他知道戏志才的权力极大,真有将唐小米从自己眼皮底下抓走的权限。当下心中蓦然升出一种自己被侵犯的恼怒,猛然看到案桌上的密报后,开口道:“戏功曹,唐姑娘刚才还助我研透马家军情,父亲也有言,若唐姑娘肯归顺曹氏,即为曹氏重臣。如此这般,你还要这样对待唐姑娘吗?!”

    戏志才突听曹昂此言,心下不由惊奇。随后看着唐小米红潮未褪的俏脸和曹昂怒气冲冲的模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再次挥挥手让那些侍卫退下,躬身赔礼道:“少主,微臣不知唐姑娘已然投诚曹氏,多有冒犯,还望少主和唐姑娘海涵…….”

    说完这句,戏志才人老成精,不待唐小米反驳,继续向曹昂问道:“对了,不知少主从这封密报中看出了什么?微臣看了半天,也只有一个粗略的猜测啊…….”

第一千二百三六章 冰山一角

    戏志才的长相很平凡,走入人群中,很容易被忽视。这点,跟踪过他的杨修最有体会。不过,唐小米奇怪的是,戏志才的眼睛,也没有一般靖安曹当中上位人物的犀利和冷寒。而唐小米的内心深处,就是对戏志才有一种说不来的厌恶她在曹氏阵营一年多时间,最讨厌的有两人:一个是庞统,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个戏志才。

    讨厌庞统的理由非常简单而明显,庞统是个让人看不透且心胸矜傲的人,当然,他长得很丑,无疑让唐小米有了更充分讨厌他的理由可是,对于这个戏志才,唐小米却只是发自心底的讨厌,没有任何的道理可讲。

    虽然在马家那帅哥如云的地方已经养出极高的品味,但不得不说,戏志才的长相绝到不了一见令人生厌的地步。由此,唐小米便在心中告诉自己,她讨厌戏志才,是因为戏志才的脸色是那种不健康的青白,让人感觉他仿佛一直是条刚冬眠醒过来的蛇,盯向任何人的时候,都湿湿黏黏的……

    女人的直觉往往很准,她们往往在直觉之后找理由。而这次,戏志才此番突然弄出的这一戏码,确确实实证实了唐小米的直觉:“戏功曹,你未免太相信曹公子的话了,你真的以为你,我突然间便幡然悔悟,转身投入了曹氏?”

    听到唐小米这句话,曹昂有些羞恼,他不知道唐小米这个时候为何还要嘴硬。难道她认为,她一个弱女子,能扛得住靖安曹里那些审问重犯的手段吗?父亲虽然同意她留下,却从未同意保证她的人身安全,戏志才即便对她做出任何惨不忍睹的刑讯,父亲都不会有任何一句阻挠的!

    可戏志才却仿佛没有听到唐小米的话一般,他此时对曹昂那种明显羞恼唐小米不接受他好意的表情,似乎更加有兴趣。不过,在曹昂那种羞恼还未曾转变成恼怒的时候,他便开口道:“少主,您还未说您从这封密报当中看出的端倪呢。”

    唐小米被无视了,这让她对讨厌戏志才更多了几分理由。不过好在曹昂终于回神儿了,他想到自己的成果能在戏志才面前展示,不由又恢复起几分刚才的激动。他将那封密报摆在戏志才面前,指着上面的字句道:“戏功曹请看,这场授衔仪式,实在太过华而不实。但这里……”曹昂的手指到几乎任何人都会忽略的字眼上,继续道:“你看,除了授予军衔这等纯粹面子工程之外,马超还特意授予各军军旗!”

    “军旗?”戏志才有些不解,隐隐约约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但猛一想,又好像什么也没抓住。

    “戏功曹,你看马超随后还特意令他的亲卫队在骑兵的引导下大举出动,携带大批新式军官服和军衔奔赴四方,为驻扎在外的其他军官授衔换装。同时,无一例外的,都带去了崭新的军旗这等瞒天过海的手段,历来是马超的最爱啊!”

    戏志才这个时候终于明白曹昂的意思了,他带着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曹昂,那眼光当中,明显有一种渗入骨子的惊惧和震撼:“马孟起御下之诡谲,眼光之深远,当真世间无人可及!”

    然而,两人似乎都在这‘面子工程’上看出了什么端倪,可说实话,唐小米对这些政治手段是一无所知的。见到两人如此神情,又想知晓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一时气愤无言,唯有将眼神狠狠瞪向曹昂至于为什么会下意识专门瞪向那个家伙,唐小米事后心中自我辩解,因为厅中只有一个普通的曹昂和令人讨厌的戏志才,她才别无选择…..

    曹昂见状,或是男性虚荣心作祟,向唐小米仔细解释道:“唐姑娘你想,在这盛大授勋仪式上,所有马家名将都被深深打上了烙印。这种极度能满足将领虚荣心的做法,只会想到,日后他们将以马家无上威望的姿态号令部下。却想不到,马超为何突然如此兴师动众背后的意蕴。”

    “背后的意蕴?”唐小米眼睛眨眨,显然她的确看不出这等背后的意蕴。

    曹昂乃曹操私下定为曹氏下一代的掌舵人,自然或多或少从曹操那里学过这些手段。当下继续解释道:“自然如此,唐姑娘可以设想。马超为何会特意分发那一面面统一定制的马家军旗?这便是说,日后马家军各支战团再也不能用主将的姓氏作为军旗标志,而是开始使用马家统一授予的战旗。如此一来,各地前线,所有马家军兵士会自主认为他们是马家战团的一分子,都会潜移默化地将马家军制地位放在各统兵大将之上……”

    曹昂说的不错,这一举动,的确是马超实施马家军标准化外在表现的其中一点改革。而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即便是对政治军事不感兴趣的唐小米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马家如今统御广袤、兵势过盛,此番又大举组建前线战团,若是仍旧实施汉朝沿用下来的州牧制度和统兵制度,那主将对麾下部队便会有百分之百的权力。虽然现在各马家军中服役的所有军官都是马超信任器重的心腹大将。但纯以理论推导,若是某一个将领有一天忽然对马超有了不满,那他绝对可以非常轻松的拉走麾下的部队。

    单以马超的这人威望和才能来说,只要他在位一天,马家军就绝对只能是铁板一块。不过,显然他的眼光更长远,直接从人治看到了法治,未雨绸缪,在问题尚未出现任何征兆之前,便将根源隐患掐死在了萌芽之前。而这一点,也恰恰是让戏志才刚才敬佩畏惧莫名的地方……

    “马超毕竟百密一疏,当众授予军旗,令我等从中窥出了这冰山一角。想必,伴随着这军旗下发的同时,他还有不少其他可以保证各前线军团都忠于马家、且如膂臂使,并还能让各统兵大将心甘情愿为之效死的保障措施。”曹昂将目光从唐小米略微害羞尴尬的俏脸上移开,不由自主面向东方,深叹一口气道:“此番马家若是整顿完毕,最多两年之后,五条战线、二十余万大军兵指兖州,我曹氏该如何应对?”

    这个话题,委实有些沉重,曹昂和戏志才对望一眼,均感觉心下好似被巨石塞坠。就连一直期望曹氏倒霉的唐小米,看到曹昂脸上那种深忧到骨子里的悲怜神情,也为之感染,没再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三人沉浸在此情绪当中,一时无话可说。曹昂第一个回过神来,作为曹氏未来的接班人,他不能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随即向戏志才开口问道:“戏功曹,你刚才不是说也从中推测出了几分,此番不知可否明言?”

    戏志才听到此话,直接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凝望着唐小米,直至让唐小米脸上明显露出厌恶神情之后,才沉重说道:“少主,或许这只是微臣乱猜。不过,我想,马超这一举至少一箭双雕。他如此大费周章,固然有真心贯彻马家军制改革的意思。但同时,他也成功地将我们的注意力放在了这层面上来,此刻,若是他再潜入一批暗影,做一些我们完全不知道的事情,那……”

    曹昂的脸上立时布满如暴雨来临前的阴沉和恐惧,他有些明了但又抱着一丝侥幸开口道:“这个消息可属实?马家真有暗影来到了许昌…….那他们此来又是为何?”

    “我不知道,”戏志才摇了摇头,在曹昂沉痛而纠结地缓缓将目光放在唐小米身上后,他随即又点头道:“不错,这个消息有人知道。而这次我前来,正是为了向唐姑娘询问此事……”

第一千二百三七章 来干什么?

    “成吉思汗,我亲爱的兄弟,你仍然如山一般健壮,如雄鹰一般锐利啊!”一开门,单曲伸出手臂就要去报那个他从外表根本认不出来的匈奴人。而那人微微愣了一下,看到单曲身后的伙计时,也同样以极大的热情和单曲拥抱了一下。

    不过,很快,那伙计显然对这两人的基情不感兴趣,看到两人果然相识之后便退了出去。而这个时候,单曲对面的那个人,突然变脸道:“你是什么人?!”

    单曲一点都没有惊讶,他放开那人,好以整暇地坐在一旁:“行了,慕远峰老哥,普天之下,能用这个名字,只有我们两人,你这招对我根本没什么用。”

    被拆穿了身份的慕远峰也同样没有半分尴尬,两人都是暗影当中的元老人物。且一人一直在魏郡甄家,一人在下邳徐家,境遇简直一般无二。此番久别重逢,自然有几分说不出的情感。随后四目相对时,虽然都还未露出原本真容,但两人目中泪光隐隐,各自上前一步,把臂为礼。

    慕远峰这时才情真意切地轻呼道:“单曲,两年不见了。”单曲也一字一顿回道:“是啊,两年不见,你可是更稳重了。只是想不到,此番再见,竟是因这一场无趣的任务。”

    慕远峰张口欲言,却觉得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陪着单曲坐下后,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说道:“主公也是为求稳妥,才特意让我们两人充当诱饵。只是不知,你此番前来,想打着什么由头?”

    “还没想好。”单曲当下脸色有些好气也有些好笑,继续道:“你也知道,主公那人一向惫懒。此番他给我的命令,只是让我在兖州弄出一些动静、安全脱身而已,至于其他的,我一无所知。想必,你的任务也是如此吧?”

    慕远峰面由戚戚然的点了点头,显然对马超这样没头没脑的命令已经有些见怪不见了。不过转念一想之后,他似乎抓住了些什么,道:“这番一下出动我们两人,想必主公所图非小,如此,我们当……”话刚说到这里,慕远峰突然噤声。

    下一刻,一个粗哑难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令慕远峰和单曲不禁同时面露苦笑,随即又同时装作一副高兴不已的样子。

    “我们匈奴人的兄弟最是热情,尤其是成吉思汗一族,更是匈奴族中最把兄弟放在心上的一族!”话音刚落,一胖子就在伙计满脸便秘神情下出现。慕远峰和单曲当即站了起来,齐齐走向那人道:“我亲爱的兄弟,许久未见,你仍然如山一般健壮,如雄鹰一般锐利啊!”

    伙计看到此状,嘴角抽了抽,小声嘀咕道:“成吉思汗族果然这么多兄弟?还有,他们开头难道就那么一句话,连变都不变?”这话说得极为小声,看到三人果真相识之后,他也不疑其他,转头下去忙活了。

    来人单曲有些陌生,但那人说自己是端木不明后,慕远峰倒是露出了几分恍然的神色,知晓此人是暗影几位元老后另一杰出人物,与端木若愚更还有几分血缘关系。当下,三人坐定寒暄一番之后,将话题又转回原点。

    “不明兄既然也来到了许昌,如此看来,主公想必不是想让我们三人各自小打小闹一番而已。”慕远峰这时的语气有些凝重了:一下出动三位高级暗影,此事虽不比当初刺杀曹操那次,但也算暗影史上一次很上规格的行动了。

    可端木不明却摆了摆手道:“不是三人,而是六人。”看到慕远峰和单曲两人都露出震惊的神色,端木不明苦笑着继续道:“寒古古你们认识的吧?此刻正在龙门客栈门口装乞丐呢。而那个剑客张灿,鬼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不过可以肯定,有寒古古的地方,定然有张灿那个家伙……”

    “如此算来这才五人,你怎么说是六人?”单曲疑惑问道。

    “还有一人,乃是贱内。”端木不明有些不好意思说着,想着韩梦栩得知自己敢这般称呼她,定然又是一阵家暴。

    “啊?……原本,我还想着随便联络一下小米,布下一些迷雾便走。如此看来,此番的确要好好商议一番了。”单曲挠了挠头,乔装刺探之类的,他十分精通。可策划出一项行动,便非他所长了。

    同一时间,曹昂府邸大厅上,戏志才的脸色有些不善,他望着明眸善睐的唐小米道:“唐姑娘,我知道你国色天香,其身份对于马家暗影来说也至关重要。但你说马家这次潜入暗影只是为了看看你,这未免太难让人相信了。”

    唐小米看起来有些委屈,也有些幽怨地望了戏志才一眼:“戏功曹,我曾听人说,见过你笑的人,十中无一。原本,我是不相信的,可现在,你连着如此欢乐的开场白都不一丝不苟,倒真让我不得不信了……”

    对于唐小米如此不合作,戏志才的脸色又是一沉,看样子,很有再将之前那些侍卫唤回来的可能。曹昂此番也心忧曹氏境遇,不由自主也劝道:“唐姑娘,你便直言吧。”

    唐小米张了张嘴,想反驳一声曹昂。可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她又没了那份冲动。当下有些羞恼的说道:“我身在曹氏已然一年半有余,早已与暗影没了联系。此番戏功曹突然相问,我若说我真的知道,戏功曹敢相信吗?”

    “我信!”

    这两个字,要是换做一对儿热恋当中的男女,自然动情颇深,令人感慨。可此时,唐小米看着戏志才那副一丝不苟的神情,心下直觉有些反胃,皱了皱眉后,陷入沉思。

    而龙门客栈当中,慕远峰、单曲、端木不明三人一时也愁眉不展,彼此对望半天,也想不出什么锦囊妙计出来。正在此时,窗口突然有些响动,一人忽然跃入,上来便做了一个‘自己人’的手势。

    三人一时都已做出下意识反应,看到来人是张灿后,慕远峰有些羞恼地小声喝道:“张灿,你如此冒失,可知此番任务的严重?!”

    张灿面色微红,他不算正经的暗影成员,胜在武艺高强才被马超派来。不过,当下致歉后又道:“是寒古古让我进来的,他让我告诉你们,街面上有不少曹军在排查外客……”

    “靖安曹这些笨蛋,反应倒也算可以,这么快就知道我们已经入城了。”单曲冷哼,这个状况在意料之中,他们对付曹军的排查,早已有一套应对方案。

    “不是,”张灿面色更红,暗责自己没有表述清楚:“是皇陵已经建好,三日之后,便是天子要祭拜皇陵的日子。那些曹兵,是提前排除隐患而来的…….”

    汉室故都乃是洛阳和长安,当年董卓迁都长安时,对汉室皇陵有一番惨无人道的洗劫。不过,长安那里总算还建了一座皇家祠堂。当初马超入长安的时候,就是在那里结识了唐姬,继而入了皇宫与刘协有了一番密谋。此番刘协又入主许昌,皇陵之事一直没露过一丝半点风声。不曾想,三人赶来之时,正好赶上了许昌皇陵建成的前夕。

    屋内之人都是颇有几分政治眼光的家伙,一番思虑之后,随即明白了刘协为何这时要去祭拜皇陵的原因:如今曹操对皇室打压十分明显,不管刘协是自己想去祭拜皇陵,还是那些保皇派正好中了曹操引蛇出洞之计,怂恿刘协通过此事再树皇权的威望。但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汉室与曹氏一次意图十分明显的分庭抗礼行动。

    相较于单曲、端木不明等人,慕远峰更知道汉室与曹氏之间的龌龊。听完张灿说出此事之后,他立刻就想到了长安里那位年青的狐狸,那个让主公又爱又防的小狐狸,似乎一直就想费尽心思挑拨汉室和曹氏的关系。而眼前,不正是天赐的一箭双雕的良机吗?

    “去烧皇陵?!”端木不明、单曲、张灿三人大惊。但随后,嘴角却又是一笑,异口同声说道:“远峰同志,你很不错哦,我喜欢!”

    “来烧皇陵?!”曹昂和戏志才两人脸色也是大变,他们完全可以想象的到,假如天子在祭祀先祖的时候,皇陵突然起火,那将引起天下多少人的口诛笔伐!

    而唐小米却心下却微微一笑,望着刚来通知让曹昂安排祭祀皇陵大典的亲卫背影,万分感慨:来的还真是时候啊,正愁编不出什么好理由呢……

第一千二百三八章 故太尉府

    许昌西城区故太尉府前十分安静,一点都不似往常络绎不绝、热闹喧哗的样子。沐杨知道造成这样情况的原因有两个。

    一是曾经门生故弟无数的前太尉杨彪已经被曹操暗杀。经历了差不多一个月后,终于渐渐不可抑制出现了人走茶凉的事态几乎没有人任何人,会在恩师上司故去一个月后,还来祭拜的。

    而另一个原因,便是今日是天子祭祀皇陵的日子。这场政治争锋寓意十分明显的盛大活动,早已将许昌城内所有的眼睛给吸引过去。而新皇陵的地方在许昌城外二十里处,所以,今天就出现了一个十分奇怪情况:热闹非凡的城中一下冷清起来,而一向冷清的城外此时却人山人海……

    沐杨此刻的心情蓦然有些紧张,说实话,他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这位入暗影不久的新人,为何会被主公派来做如此重大的任务。甚至,还出动六位老牌暗影协助掩护,而且,那六位老牌暗影连他们这次为何要在许昌搞出一些动静的原因都不知道。

    这其中自然有保密的因素,但沐杨仍旧觉得这样实在有些太过冒险了。如此重要的任务,沐杨觉得,就应该在那些手段熟练、经验丰富的元老暗影的掩护下,让暗影三位当中的任何一位前来,才够保险。

    不过,随后沐杨就想起了自己在长安时,主公那副真诚且信任和眼神和充满鼓励的微笑……沐杨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右肩,那个时候,主公就是轻轻拍着他的这个地方,用那种一下印在人心的信任微笑对自己说道:“沐杨,好好干,我看好你哦……”

    可怜的沐杨,他还不知道,马超几乎对任何亲卫手下都这样说过。不过,即便知道这点,他仍旧会誓死效力因为马超当时的信任,是真的。

    想到这里,沐杨深深吸了一口气,悄悄地接近故太尉府,他巧妙地利用屋檐和墙壁阴影的曲线,将自己的身影在大部分时间内都隐藏着黑暗中。很幸运的是,基于人们对一些不好事件的规避心理,故太尉府前实在太过寂寥,连一个人都没有。这给了沐杨很好的行动环境。

    越接近故太尉府,沐杨越发觉事态炎凉在这里体现地越淋漓尽致:故太尉府以前有三十五名卫兵,其中二十五名在任,十名流休。不过,自从杨彪突然被暗杀之后,这些拿着杨老俸禄的私兵在断了粮饷来源之后,渐渐熬不住现实的残酷。沐杨暗自观察故太尉府已经三天,刚到许昌的时候,故太尉府就剩下十五名卫兵。而这三天之内,陆陆续续又走了五名卫兵。

    由十个人负责二十五个人的巡逻区域,实在是十分勉强。更何况,剩下这些家伙恐怕也没有巡逻的心思,更多的精力,应该放在了寻找曾经那位家门煊赫的老人是否在府邸内藏着什么财宝上面吧?

    这不是沐杨的擅意猜测,三天之内,他便发现那些卫兵老是跟太尉府那个老奴套近乎,还时不时在长相怪异的树下挖坑什么的。而且,那五名陆续走离的卫兵,离开时也都是一副垂头丧气兼恼羞成怒的样子。

    此刻,故太尉府内四个角楼只有两个前楼上有人驻守,正门看守两人,余下的六人则分为两人一组来回在丁字走廊巡回。无论巡逻间隔和密度都差强人意,反正作为让人看看他们不忘旧恩的样子,是足够了。

    沐杨游走到北侧耳房的外墙,贴着墙根朝角楼张望。这位置的角楼今天没人看守,而后方又是一座被曹操干掉高员府邸的缘故,更是连人烟都没有。沐杨确认自己不会被看到以后,从怀里掏出一把飞钩,在钩上系上麻绳,然后用力朝墙另一边扔去。飞钩唰的飞过墙头,特制的回钩铁头啪的一声吃住了泥砖砌成的故太尉府外墙内侧。

    沐杨先听了听四周动静,确定安全之后,才又拽了拽绳子,感觉第一个钩已经牢固,然后又取出第二个钩如法炮制。接下来,他在手里沾了些滑石粉,双手以两根麻绳为支撑,手脚并用朝上爬去。只一会工夫就攀上了墙头。他第一个动作就是伏下身子,因为巡逻队恰好从墙内侧走过来。两名卫兵懒散地用目光扫视了一圈院子,就回转过去。

    沐杨立刻抓紧这个空档把两根绳子从另外一边拽过来,隐秘垂到墙壁内侧,这是为突发状况准备退路。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紧张了。暗影培训上的所有内容,全都活在了脑子里,指导着他一步步的行动。

    接下来,沐杨借助绳子溜下墙头,在耳房走廊的柱子旁蹲下来。在那些一个月都没经打理而长得十分茂盛花草的遮挡下,除非有人走到柱子旁边仔细观看,否则不可能会发现这里还蹲着一个人。沐杨就这样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渐渐减弱的状态下静静等着,他知道,这次自己要蹲多久,就要看老天的意思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沐杨仍旧忍受着炎热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过这个时候,他又趁巡逻兵士不注意的情况下,搓了搓手和腿。这是为了使身体保持灵活的必要措施,下一刻,他从怀中拿出三枚铜针打量,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这三枚铜针从它们的形状和大小看,应该不会是某一件机械的零件,更像是一把工具。而且,铜针尾部正适合一个人用拇指与食指夹住,而这个倒钩明显是用来做拔、带之用的。在汉代这种冶炼水平整体很落后的环境下,也只有马家的兵工厂能制造出这么精密的工具。

    这三枚铜针是用来开锁的,也是接下来沐杨要进行的环节。

    三枚铜针的来历十分有趣,那是马超无意巡查兵工厂机密武器铸造图纸的时候,看到锁图纸的锁头都是金属簧片结构的锁,非但没有夸奖韩枫办事谨慎,反而嘟囔了一句:“这不是等着别人来偷吗?”

    韩枫当时十分震惊,金属簧片的蝶翅铁锁是这个时代最牢固的锁头。可马超第二天就拿着三枚崭新的铜针,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三枚铜针依次插入锁孔之中,互相支撑;然后轻轻地以一种奇妙的韵律摆动其中的一根,只听喀的一声,锁应声而开。

    此后,兵工厂全都用上了马超设计的复合滑齿铁锁,除非特定的钥匙,一般人根本无法打开。不过,对于堂堂当时还是骠骑将军的马超来说,他是如何懂得开锁技艺的,便成了兵工厂排行榜第六的八卦。只是后来隐隐约约听马家身边侍卫说,主公曾经念叨一句什么‘这要是我认识的那位开锁公司的高人在,偷来皇宫公主的内衣都是小意思’之类的话……

    不久后,暗影的培训内容当中,就增加了这项神奇的开锁技艺虽然开不了马家的锁,但其他各个地方的锁,对于暗影来说,实在形同虚设。

    将三妹铜针插在衣服上避免掉落,沐杨终于听到了远处前院传来一声极为短促的声响。随后就听见有人呼喊跑步的身影,其中还夹杂着‘果然还有隐藏的钱财啊’的话。沐杨这时看到,负责巡逻故太尉卧房的两名兵士脸色一变,随即赶紧跑向了前院。

    沐杨微微一笑,突然又感觉有些心疼:他知道那是从屋檐上掉落的两块马蹄金被人发现了。而那两块金子,可是当初自己救马超时追补的赏赐。这次用来做诱饵,掉在屋檐上、凭风和自重来回摩擦细绳掉落之后,就会成为这些人争抢的对象,从而给自己创造独一无二的潜入机会。

    不过,同时,那两块金子,也就彻底跟自己无缘了……干这项任务,还得自己赔本钱,沐杨心疼不已,他觉得有些冤。

第一千二百三九章 使劲烧?

    这一日的天气其实挺晴好,就在沐杨安安静静蹲在故太尉府邸时,一串长长的队伍从许都的正北厚德门徐徐开出,朝着城北的和梁而去。队伍中有当今天子与皇妃、尚书令荀、司徒赵温以及朝廷百官,就连曹公的大公子也来了。

    一路上,不少士族后生和闲情百姓尾随观望。他们都知道,今天是陛下祭祖的日子,此番出行,对于许昌城中那些各怀鬼胎的士族子弟和懵然不懂的百姓来说,可是一件不能错过的盛典。

    不过,令他们失望的是,队伍的仪仗十分简陋,仅仅只有皇帝与皇妃的座驾是一辆翠羽黄里的双辕马车,卤簿只有十余名打着冠盖的黄门。其他皆为轻车,许多人甚至不得不在干硬的土路上步行。

    翊扈左右的原本该是羽林、期门二军,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他们被别的卫队替换。这些卫队分成了步、骑两部:步兵皆着黑甲,乃是曹仁营中的精锐;骑兵则是曹纯统帅的虎豹骑;这两支队伍鲜明怒甲、刀枪森寒,与可怜的队伍仪仗比起来,胜过不止一星半点,从而那些倒霉的、艰苦跋涉的文武百官更加心生怨怼。

    不过,车中的刘协倒是对此没有半分表情。他知道这是曹操故意摆弄出来的手段,外紧内松。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件,他偏偏表露出欺压皇权的姿态,但在真正涉及自己核心力量的区域,曹操又很包容这种反差,就是让朝中那些保皇派和自己的秘密势力进退失据,好一个个主动跳出来,继而被曹操一网成擒。

    车子在默默地向前滚动,刘协坐在马车上,试图把脖子向外伸去,贪婪地吸着外头清冷的寒气。他自从来到许都,只能在皇宫、司空府有限的几个地方待着,那些地方窄矮逼仄,让他憋闷得快要发疯了。难得出来一趟,总算让他的山野之心得以有片刻的喘息。

    “陛下,你乃当今天子,当为百官表率,如此所为,有失天子威仪。”曹节在旁边温柔地提醒道。刘协随即转过头,极富玩味地看着曹节一言不发,直看得曹节左右四顾怀疑自己哪里失态之后,刘协才伸手抱过曹节怀中的皇子,哄逗道:“好儿子,你有个好外公啊!”

    此言一出,曹节原本还顾盼犹豫的脸立时如突遭冰霜的夏花,内心猝不及防被一记重拳狠狠击中。她愣愣看着眼前那副父子天伦的美好场景,突然感觉,自己距离那个身穿玄武皇袍的男子那么远……

    这一年多,刘协越发英挺俊朗起来,但同时,他好像对自己也越发冷漠起来。甚至,就连自己为他生了一个皇子之后,他都轻轻说了一句话:“此子若是女儿身,还可保得一生性命。可惜,身为皇子…….”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刘协的眼神就有了几分落寞和惆怅。曹节觉得,自己也该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觉察到了他的反常。可如今的局势,即便觉察出来,又能如何?

    曹节很笃定,刘协一直有着独掌权力的野心。只不过,之前的那些时候,曹氏稳压汉室一头,又是汉室的救星。刘协便一直将这个野望隐藏地很深、很深,甚至到了自己都被骗过的程度,只认为那是一个男子胸中无上的志向。

    可后来,曹氏在冀州战场上一败涂地之后,刘协的这种野望似乎便开始变质了。之前,汉室和曹氏因为有着庞大的马家压顶,彼此都克制保持着一种极其默契的合作关系。甚至,为了这种关系的顺利进行,刘协还将他的王妃、故车骑将军董承之女交给靖安曹处置。那个时候,董妃还怀着他的孩子…….

    曹节想不起,究竟是什么时候,汉室与曹氏的关系渐渐发展成令她左右转寰不能的地步。毫无疑问,曹氏在冀州大败是转折点。但大败之后,曹氏元气虽然有所损伤,却也未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为何……为何两家在那件事之后,就不能再倾心合作?而父亲和丈夫两人之间为何表面愈加君谦臣恭,背地里却开始斗得你死我活?

    “陛下,你为何今日非要来祭拜先祖?”曹节想了半天,才用这种试探意味的话题来旁敲侧击一番。

    “因为曹氏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心向外扩张的豪雄诸侯了。”刘协灿然一笑,随即真如一个慈父般将儿子小心翼翼放在双腿上,用手指逗得那婴孩咯咯发笑时,继续说道:“你不用这么委婉,朕知道你夹在中间是最难做人的。不过,如今汉室对曹氏来说,已经没有多大利用价值;而曹氏对于朕来讲,更是连利用价值都没有了。双方都将目光放在朝堂上的权力后,就完全没有合作的基础。所以,我们之间进入了分崩离析的环节。”

    “可外患未除,曹氏始终会……”曹节急速开口,她知道父亲的雄心,绝不可能只满足三州之地的。

    “那你告诉我,曹氏如今击败马家的可能,会有几分?”

    刘协嘴角翘翘,似乎是一种嘲讽。曹节愕然无语,她从未见过刘协对她做出这等表情,更不愿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此刻唯有沉默将儿子从刘协手中接来,看着这健康活泼的儿子,曹节明白,她与刘协之间,可能就剩下这一丝牵绊吧。或许,待这个牵绊也消失的时候……

    曹节的心猛然一疼,眼泪差点溢出。婴儿最为敏感,感受到母亲的悲戚,不由放声啼哭起来。而如此一来,车外那些宫女黄门一时上前,或喂奶逗弄,或磕头请求皇子不要再哭,一时乱作一团。将两人之间仅有的交流空间都给搅乱殆尽,令曹节一时心力交瘁。

    而就在车内两人彼此沉默的时候,单曲正混迹在仪仗队当中,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前走着。别人走起路来,都目不斜视,他却不同,眼神四扫,努力记忆下这次出行的每一个细节。

    单曲这时候其实挺佩服慕远峰的,两天的时间,就搞来一套仪仗队的服饰,一番接头暗语之后,自己还顺利混入这支队伍当中。虽然如今皇权衰微,连卤簿都凑不全,但轻而易举混入其中,却也是极其困难的一件事儿。

    此番,其他暗影都提前混入皇陵当中,去做一些准备工作这也是慕远峰的功劳,这下,令单曲对慕远峰更多了几分佩服此番,单曲的任务,就是观察这整支队伍,做好烧皇陵之后,制造混乱,里应外合令众人顺利脱身。

    单曲不动声色地向前挪动着,眼神四转,看得这次出行虽然守备森严,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由放下心来。而正在这时,单曲觉得脖颈一凉,一把钢刀架在了他的咽喉之前。只消刀刃再向前半寸,便可以割开他的咽喉,让热气腾腾的人血洒在地上。

    单曲大惊,连头都不敢转动,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只有耳边传来一个讥讽的声音:“逾越辇道,冲撞舆乘,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单曲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本前面已经快要到皇陵了,自己太过分心,一时有些太过靠近皇帝的车辇,被曹仁抓了个现行。或许是考虑在皇帝车前杀人不敬,曹仁才没有一刀砍下单曲的头。

    不过,即便如此,很快也会有人将他拉下去正法。单曲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只看着曹仁那敦实的身材和讥讽的神色,赶紧跪在地上装作一番诚惶诚恐的样子道:“将军,小人下次不敢了,下次真的不敢了…….”

    看到单曲这么没骨头,曹仁似乎冷笑了一声,神情却有些缓和:“宫中的仪仗竟然沦落如此,实在丢陛下的脸啊!”

    曹仁似乎话里有话地说了这一句,可这下却惊动了车中的刘协,他掀起车帘,似乎知晓了什么原委,有些悲哀地应对道:“是啊,曹军越**悍,朕身边就剩一些没用的废物了。怎么?曹将军难道还要奚落朕不成?”

    这句话实在有些重,曹仁不敢接口,只得下马请罪。刘协似乎也不想与曹氏有太多冲突,两人废话一会儿后,曹仁便再度上马告退。

    至于单曲,则十分幸运得逃过了这一劫。然而,还为当他将心彻底放回肚子的时候,他感觉整个全身突然又如被海啸席卷一般,几乎窒息跌倒刘协在放在车帘的时候,似乎带着一种调皮的笑容,对着单曲做了一个口型:“使劲烧!”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衣带诏!

    或许,究其一辈子,单曲也想不到,其实当时刘协做的那个口型,根本不是什么‘使劲烧’,而是衣带诏!

    身处乱世当中的马超,已经将阴谋玩得如火纯青。这次,他以马家军制改革为明,迷惑了暗中他想盗取衣带诏的事实;而许昌当中,马超也从未单刀直入,反而令六大暗影同时动手,又布下一个疑云,在这个疑云下,进行着盗取衣带诏的大计。

    可惜,单曲根本不知道什么衣带诏。所以,他心中有鬼之下,将‘衣带诏’听成了‘使劲烧’。也就无法理解,为何刘协放下车帘时,会是那样一抹貌似调皮的诡异笑容。

    而真正存放有衣带诏的故太尉府当中,沐杨已经从北侧耳房猫着腰飞快地跑到了杨彪的卧房之前。卧房门前挂着一把小锁,沐杨很轻易地用铜针捅开,然后屏息推开木门走进去,转身把门从里面关住。

    现在,距离他此行的目的只有五步之远了根据主公的交代,物品就在杨彪床上的一个暗格里。

    而越到关键时刻,沐杨发觉自己越发冷静。他没有直接摸索那张床,而是记起暗影的教导,先回头透过窗格朝外看去,见那一群士兵还在门口兴高采烈地争论着,而且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兴奋继续开展继续探宝的意思。沐杨知道自己的时间很充裕,于是放心地又从怀里取出铜针,爬上床榻轻轻摸索起来,由于不敢磕击带来响声,所以这番查探用了几乎一盏茶的功夫。

    终于,沐杨用匕首起开一块木板,随后小心翼翼拎出一尺来长的桐木箱子,脸上才露出了大功告成前的笑容。可就是这个时候,他突然感觉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猛然回头扫视一番后,又发觉屋内一切如常。

    沐杨迟疑了一下,随后又感觉自己有些过敏,自顾自笑了一下之后,然后将铜针慢慢探进去桐木箱子的锁孔,熟练地鼓捣了几下,只听啪的一声,锁应声而开。沐杨大喜,一把掀开箱子,里面的光芒立时晃痛了沐杨的眼。

    最上一层,是各个如鸽卵一般大小的珍珠,明亮的光华令渐渐有些黑下去的天都又恢复了几分亮彩。沐杨当下感慨士族豪强竟然连黄金都懒得储存的底蕴,不过却也没有忘记正事,拨开那些珍珠,开始寻找衣带诏。

    然而,那箱子里的任何物品都价值连城,甚至连房契地契都有,可就是没有沐杨要找的衣带诏。他心下疑惑,仔细回想了一下主公的原话,随后眼睛一亮,一把抄过杨彪睡觉的香木枕头,一番摩挲之后,果然发现那香木枕头有两个不易察觉的孔洞,再一次施为后,镶嵌着明珠、还被利刃割过的玉带顿时出现在沐杨的眼前。

    沐杨如获至宝,立刻将检查了一下,发觉玉带里果然还有一卷血书,当即将这条玉带束在自己腰间,用衣服盖起来。随后,转身欲走之时,他又看到了那桐木箱子,狠狠抓了两把珍珠藏在袖兜当中。

    就在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在他背后突然响起:“那都是最上品的东珠,你该多拿一些。”

    沐杨悚然一惊,急忙回头看去,只见卧房外面脚步纷乱,突然间涌出了许多人影,其中为首者正隔着窗格向里面的他望过来。那张脸说不出的令人厌恶,不但丑,还带着一种讥讽的调侃:“老狐狸果然厉害,怪不得我们找了一个月,都没有找到这玉带……”

    沐杨这时才知道,刚才他拿出桐木箱子的时候,恐怕那些人就想动手。之所以现在才动手,就是要在等自己得到玉带后,才一箭双雕。

    沐杨直直看着窗外那人,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危机,沐杨的第一反应完全展示了暗影身为马家最神秘部队的实力,他当下一言不发,直接将手中匕首向那人投掷而去。同时,伴随着匕首飞去的轨迹,他极快的速度冲到门口。两名士兵正要推门进来,被沐杨在里面突然一推,竟将那两扇大门硬生生地重新关上了。紧接着,沐杨用身体顶住大门,掏出铁锁从里面把门锁住,闪身朝卧房的后堂跑去。

    窗外那年轻人闪身躲过匕首的袭击,冷笑了一声,卧房中并没有其他的出口,沐杨将门锁上实际就等于是自己被瓮中捉鳖。看着卧房后堂并不算大的空间,沐杨突然感觉自己浑身发冷,有种走投无路的绝望。不过,随后他抬头仰望了一下之后,心中立时有了主意。

    很快,房梁上的沐杨就听到了强烈的砸门声,杨彪卧房的木门并不很坚固,很快便被砸开。那个面丑的年轻人立刻带着人呼拉拉地冲入屋子中,却一时有些发愣。

    “搜!”

    年轻人下令,沐杨心悬在喉咙般看着那些人将前堂后堂搜了一个遍,最后重新汇聚在年轻人的面前,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那年轻人也有些奇怪,但看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很擅长处理这种事情,因为经验老道的家伙绝不会质疑自己的判断,可那年轻人踟蹰了半天之后,也没有做出下一步指示。

    时间就这样渐渐流逝,即将进入六月的天气十分炎热,尤其是傍晚的那一阵。而沐杨此刻精神极度紧张,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可额上一滴汗就那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即将滴落在地上。

    沐杨心中大急,可又不敢动手去擦,怕惊扰了下面的人。幸好,就在这个时候,下面那个年轻人开口了:“走吧,那个家伙真是神出鬼没啊……”

    下面那群手下立时露出一种难以理解的表情,但却没有违背那年轻人的命令,呼啦啦走了出去。那个年轻人走在最后,微微抬了抬头。这个动作令沐杨的心差点跳了出来,他突然隐约感觉,那个年轻人其实早已发觉了他藏在房梁上……

    正是这一惊吓,额头那滴悬而未落的汗突然失去了从容,带着笔直的速度滴在其中一名手下的头上。那属下摸了摸头,随后大声喊道:“他在上面!”

    那年轻人的沉稳立时被打破,他似乎叹息了一声,但却猛然大喊道:“快守住门口!”

    沐杨这时已经无计可施,唯有拼死一搏。当下,他瞅准底下人混乱的时机,猛然从天而降,一下子砸到了刚开呼喊的那人身上。同时用肘关节狠狠磕在这一人后脑勺上,立时让那个可怜鬼丧失了战斗力。而且,因为有那个倒霉鬼当垫子缓冲,沐杨没有怎么摔伤。他从那人身体上爬起来,飞也似的冲出了门口。

    当下,不用年轻人下令,所有人都冲出去去追沐杨。只不过,没有人知道,那个丑陋的年轻人一点都不在意,瞅了瞅地上的尸体后,再看了看房梁的高度,悠悠自语道:“这无论敏捷程度还是急智都相当惊人了,怎么就会被一滴汗给暴露了?看来,这次派来的估计是新手儿,心理素质还是有待提高啊……”

    “庞大人,您说什么?”最后一位冲出房门的手下,听到庞统嘀咕,不由停下身来问道。

    “哦,没什么。”庞统有些反应不及,轻咳了两声又用一种极其严肃的语调说道:“你们都是护卫陛下的宿卫,身负重托!此事极其严重,速速调大队宿卫围剿此人!”

    那手下一时发愣,要知道,宫中所有宿卫整整五百人,而且都还配备战马。就捉一人便如此,未免有些兴师动众了。庞统看到此人迟疑,当下又掏出一枚令牌道:“陛下钦赐钧令,你想抗旨吗?”

    “属下不敢!”那人飞速跑出,结果,又听到背后庞统那特意补充的话:

    “记得,不要伤了他性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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