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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隐于深秋     三国新马超txt下载     三国新马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二百五六章 魅惑的威力

    大乔今晚穿的是跟前世真丝睡衣风格很类似的长裙,原本她挺拔的身姿就将那长裙衬托得如水银泻地流畅,隐约之间更是有玲珑剔透的美丽诱惑。然而,在马超回头的时候,他突然发现,那件长裙完全已经落地,真空之内的大乔,完全将马超前世在梦中渴望千百遍的美妙身姿展露出来,一丝一毫都没有保留。

    马超惊愕了,虽然理智告诉他此刻最应该做的是要迅速转头离开,可眼神当中尽是那无穷的诱惑。仿佛前世之前幻想无边的渴望完全绽放,说什么彻底放下了,原来是还没有到这一步致命的吸引。马超感觉自己的心开始急促跳的跳动,大脑和整个身体都做出不可抑制的反应。

    而大乔看到马超这个样子,仿佛没有半分羞涩,就是将自己的骄傲完全征服一切的魅惑。一边慢慢走着,一边又展颜一笑。这一笑,即使是此刻在万花丛中,那一笑的风情,却已经盖过了周围那些娇艳的花朵,只见这位美人眼波流转,当真是说不出的美态:“子健,现在你还可以说,自己已经完全放下了?”

    马超没有任何话可说,这种世间美景,他不是没有见过。甚至,后院那些媳妇的身姿还有略胜过大乔的,同时,还有一些跟他没有夫妻之名的女子、如王花语、甄这两位,也曾这样与他坦诚相见。可大乔此时的魅惑与她们都不相同,那些或是真实的爱意展露,或是利益交换的妥协。唯独大乔这一次,是完完全全带着纯粹情感的勾引,而勾引这东西越纯粹,对男人的杀伤力也便越纯粹…….

    更何况,大乔她不是别人,马超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少能量。但她知道,一个女人直到用自己身体来勾引一个男人时,她的心境已经到了何等地步。一旦这个时候自己处置不当,他不愿想象,大乔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尽情彻底报复此时他对她最后一丝骄傲的蔑视。

    “子健,我知道,你现在的拒绝,不过是忘不了当初我的背叛。”大乔再度走近马超,这一次两人之间的连半步都不到,马超完全可以感觉她身体的微微颤抖和那清香的温热。忽然之间,大乔伸出如皓月一般的手臂,轻轻将马超揽在怀中,在他耳边吹气如兰地说道:

    “你要原谅我,那个时候我不过是一个刚步入社会的小女生。我还不知道什么是默默付出、也不知道相濡以沫的可贵,我与其他渴望美好爱情的小女生一样,我希望我未来的伴侣高大英俊、幽默风趣,有着傲人的身价和始终宠我、爱我的贴心和每时每刻都能给来期待的浪漫。刘协的出现,就像一道光,毫无准备地就闪入了我的生活。而那个时候,我仍旧对你心有所属,可你,就那么一直默默地退避在外,只好好陪伴着我,却让我连进入你生活的机会都不给……”

    说道这里,马超已经感觉到大乔柔腻身躯的抽泣,那一声声完全剖开展露出来的真情,仿若一道道鞭子抽在马超的心上。的确,当初自己做得就那么高尚伟大吗?恐怕是的,但事实是,默默的付出和爱情不是一回事儿,爱情需要互动,需要有机会彼此袒露心扉。

    更可恶的是,如大乔所言,那个时候自己已经走入一个女孩的心中,却始终以自卑的冷漠将人拒之门外,那样做与伤害一个女生有什么区别?三年时间,她一直没有跟任何人谈恋爱,恐怕就是在等自己走出自卑之后,大胆向她伸出手来。然而,当时间渐渐流淌,当默默付出成为一种枷锁她却仍得不到回应后,她还能怎么做?除了放弃这份三年时间酿就的苦果之外、投入突然如一道光出现的男人怀中还能怎么办?

    “君幽,我,我……”

    “你什么都不用说,还是我做得不够好。我在早已得知你心意的时候,没有给予过你一次暗示,只将你对我的好当做了理所应当。”大乔继续抽泣着,这次完全已经哭得梨花带雨:“可是现在我知道,什么才是最珍贵的。前世我看到货架倒塌时刘协的躲避,这乱世更告诉了我残酷的生存法则以及在这世间最需要把握的是什么,我已经不是当初无知的小女生,更庆幸到了这个世间我们还能相遇。”

    马超忍不住叹了口气,由衷道:“不错,这个不同于我们之前的那个世界,的确告诉了我们许多。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无非想说你已经婚配,可我不在意。此生我只想得你一片真心,即便只有几分之一,也好过十成的虚情假意。而我也相信,你也渴望在这个世界当中,找到一位能知你心的好伴侣,相信我,我就是上天为你准备的那个人。”

    这一句话出,马超最后的底牌和坚守也被攻破。他始终认为,从前世那个男女平等、一夫一妻穿越而来的大乔,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成为他众多妻子当中一员的现实。所以,两者既然没有任何转寰,就不必纠缠着当断不断。可现在,大乔将他最卑微的祈求展现在眼前,且完全又是马超可以接受的结果,他已经再无话可说。

    看到马超的沉默,大乔知道自己看到了胜利曙光。不过,这些曙光还不足以照亮她的整个人生,她更需要一些以退为进的保证,将男人的心拴在手中。由此,她轻轻退离几分马超,用刚刚停止眼泪的名眸努力做出眼波流转的温柔风情,轻轻一笑,侧着头看看马超,似低语、也似抚慰:“子健,我知道现在让你就做决定,实在有些为难。不过,我想,我们最起码可以有一个真正的开始,忘记前世的背叛,从这个乱世算你。你就是名震天下的雍王,而我只是民女大乔,让这个民女好好攀附一下你这高门大院,如何?”

    随着这一声轻问,大乔又缓缓逼近了马超,她的动作轻柔如风,两人再次的相拥再无间隙,仿佛天生便该如此。

    温香软玉在怀,马超的大脑一时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么一个风情万种、又完全融入他心的绝色贴在身上,马超居然也忍不住脑子里生出一丝绮念来,原本准备伸出推开对方的手,却仿佛有点舍不得了。尤其这么近在咫尺的看着这位曾经朝思暮想的美女,才更加真切的感觉到了前世永远没有机会细细观量、对方那精致到了极点的五官的魅力,尤其那泪痕未干、深含秋水一般的眼波,还有那娇柔的身子上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意…….

    “姐姐,你说夫君这下能抵挡了这种诱惑吗?”透明花房远处的一颗栀子花树之下,伏寿忍不住拉了拉貂蝉的衣角,她这次真的涨姿势了,原来一个女人诱惑男人,竟然可以做到这般柔情如水、完美无瑕。

    “一个在战场和政治场上都无法被击败的男人,定然有他固有的软肋。夫君的软肋就在这情劫之上,这场较量已然决出胜负了。”貂蝉悠悠说着这番话,随即将目光转移了出来,望着伏寿道:“夫君已经输了,你要是有兴趣的话,还可以学一学他们那些所谓前世的接吻技术……假如顺利的话,你还可以听一下墙角。”

    “哎,姐姐,”看到貂蝉起身要走,伏寿一时也有些六神无主:“那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对付那个大乔?”

    “不用对付,各行其事便好。”貂蝉清冷地留下这句话,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底的幽怨:“我们在这个战场上永远打不赢,而我,已经不想再管这种闲事了……”伏寿听出貂蝉语气当中的失望,再也没有心情偷看马超这里的剧情发展,急步跟上貂蝉。

    也因此,两人都没有看到,马超最后轻轻推开了大乔,将她掉落在地上的长裙轻轻穿在她身上,然后大步离开大乔的结果。当然,离开之时,大乔眼中突然爆发出如母兽一般要将猎物吞噬精光的火焰,谁都没有看见……

第一千二百五七章 征南将军

    这个时代,被后世奉为“人间天堂”的杭州还未诞生,唯有一座叫做钱唐的小城。就连那“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西子湖,当时也还是一个鲜有人知的湖泊,名曰钱唐湖。

    西子已经是遥远的传说,如今这个乱世,兴传的是金戈铁马、饮水黄河的壮烈。尤其是这个时代,一个个年轻才俊如彗星一般崛起,更是让人们对建功立业抱着莫大的雄心。其罪主要代表人物,北马超、南孙策这两方霸主,更是无数壮士青年的偶像。

    虽然南孙策与北马超比起来,无论势力和功绩都差上很多,但孙策可与马超并驾齐驱的原因,恰恰是因为孙策的个人勇武所彰显出的魅力迎合了这个时代的主潮流,才让南人将他哄抬出来,作为与自古中原上地叫板的标志人物。

    然而,此时站在钱塘湖上的孙策却没有半点雄心壮志,他静静望着钱塘湖静谧无波的湖水,轻轻向身旁之人说道:“公瑾,你说这钱塘湖若有性别,当是男还是女?”

    周瑜的面色还有些苍白,当初孙策遇刺的时候,他飞身扑到孙策身上,那支弩箭重重射入了他的肋骨,若不是上天保佑,那弩箭再偏移一寸,周瑜此刻根本不可能与孙策站在一起欣赏这钱塘湖。

    此时闻听孙策这番话,周瑜知道孙策心中又想起了谁。他咬了咬下唇后,才带着一丝重疴未除的虚弱说道:“伯符,若这钱塘潮有性别,定然会是男儿之身。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沉谧时波澜不起,却蕴藏能量惊天。中秋时怒涛起,则顷刻狂澜横与眼前,水天一线相连。正如大丈夫行走这世间之动静有度,刚柔并济。伯符,认为我说得可对?”

    孙策的脸原本还带着几分黯然,但听周瑜这番壮志激怀的话落,胸中不由点起一股热火。他回头望向周瑜,眸子里升起一抹感激,但更多的是百折不挠的坚毅。虽然他没有说任何话,但两人之间此刻已经不需要任何语言。

    这一刻,周瑜也回头望向孙策轻轻一笑,眉目如画,风情万种,简直是男女通杀,轻易便能迷倒无数的少女。可是,他地眸子里却是与孙策一模一样地坚毅,那种刻在骨头里的坚韧才是他们成功的根本保障。

    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年轻的力量在澎湃。一如中秋时钱塘湖涌起的万顷巨浪,要将胆敢阻挡在它眼前的一切淹没。

    就在两人雄心激荡之时,远处一亲随快马跑来,高声喊道:“主公,钦差刘琬带圣旨前来!”

    “刘琬又来了?”孙策微微一愣,虽然明面上刘琬是打着朝廷钦差的名号,但实际上如今的汉室已完全由曹操一人把持之事,已世人皆知。只不过曹操做得比董卓要好很多、也隐秘很多。而如今这个汉室的威仪早已没有多少号召力,也再无人将多少心力放在这个即将腐朽没落王朝身上罢了。

    孙策发愣的不是汉室这个时候还能派出钦差,而是诧异曹操又顶着汉室的名头要干什么。要知道,这段时间孙家与曹氏的关系十分紧张且怪异,而这次朝廷的钦差来得如此殷勤,孙策不免心中嘀咕:难道曹操扫平了内乱,又与这方撕破了脸皮,直接要向江东开战了吗?

    孙策将疑惑的眼神望向周瑜,周瑜或被热浪吹拂病体,脸色有些不适。孙策正欲上前打算与周瑜一块回去,却见一魁伟之人已然扶住周瑜:“公瑾,还是好些将养身体,些许俗务,若不嫌弃,便由我代劳。”

    孙策听这人这句话后微微有些动容,虽然知那人与周瑜关系匪浅,但如此口气,倒是非常对他的胃口啊。而想不到的是,一向骄傲无双的周瑜听了那人之话后,没有半分鄙夷之色,反而感激说道:“若得子敬出谋,江东大幸。”

    孙策听周瑜如此推崇这鲁肃,才想到这人来江东前的风评。鲁肃现年二十三岁,只大孙策三岁,还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出生时其父就去世了。和祖母共同生活。家中异常富有,但由于祖辈无人出仕为官,鲁肃的家境虽然资财丰足。但并不属于士族阶层,只是那种在地方上有些势力的豪族。

    鲁肃此人体魁貌奇,少时就胸有壮志,好出奇计,且爱击剑骑射。性格豪放,不重钱财。由于家道殷富,他常招聚少年,一起讲兵习武。晴天,偕众往南山射猎。阴雨,则聚众讲习兵法,以此练习武艺。他在袁术手下任东城长,由于袁术倒行逆施,所以他弃官而走。孙策遇刺之前,周瑜向他发信。让他过江,而至江东后,正遇周瑜病重。江东一应事务,周瑜那方全交由鲁肃搭理,章法井然,有条不紊,颇有良相之风。

    想到这里,孙策忍不住开口问:“子敬,此番刘琬前来,所为何故?”

    “自是为安抚江东而来,若曹操识趣,肃料定此番封赏决然不会太小,也不会太大,但足可让主公忘却被刺之事。”

    “哦?”孙策这下兴趣更浓了,继续问道:“可能猜到为何?”

    “属下不知。”鲁肃老实回答,然后抬起头来,补充了一句:“猜出来也没有必要,谋士要做预料的,永远是下一步…….”

    孙策微微一愣,等反应过来之后,哈哈大笑。他拍了拍鲁肃的肩膀,没有说话,随后驾马便朝着郡守府绝尘而去。而周瑜看着孙策之姿,苦笑了一声向鲁肃说道:“如何?我说过,他是个值得效忠的主公吧?”

    “豪爽勇烈,信人为任,确实值得辅佐。只不过,我还没有去过长安就被你拉来此处,未免有些遗憾……”

    “可你到了长安,即便能得到马孟起赏识,又怎么能如在这里一般,尽情抒发胸中之志?”周瑜一笑,如此回答。

    鲁肃也微微一笑,但随后两人还是没有忍住,双双朗笑出声,随后鲁肃也猛然一催马,紧跟孙策的身影而去。周瑜的手中的缰绳扬在半空欲要挥下,可看到旁边马车内的小乔那担忧的眼神后,还是叹息一声,下马走入马车,小乔的眼中顿时充满甜蜜。

    而待周瑜到了郡守府,却听到刘琬那浑厚的声音已经读到:“……特封孙策为征南将军,镇守江东,切切。”周瑜悄然入堂,正好看到孙策与鲁肃拜服在地抬头的一瞬,三人不由相视一笑。

    刘琬的圣旨意思正如鲁肃所料,是曹操发来的一次求和信。不否认,曹氏对孙策的确有刺杀之仇,但孙策毕竟没有死去。而政治有时候就是这样,孙策没死,这个游戏就要彻底告一段落。所以,曹操拿来了‘征南将军’这顶帽子来安抚孙策。孙策本身年龄太小、资历又浅,如果官位很卑微,统御江东便会很困难。一个将军的头衔,虽然不会为孙策增加一兵一卒,却足以提升孙策在军中和民间的威望,巩固他和部下的上下级关系。

    当然,曹操的手段永远不可能这么简单,这个‘征南将军’的背后,还有一层意思。这个将军名号是汉朝最最上层的‘四征’、‘四镇’的重号将军,享有统御一方的尊荣。而荆州的刘表,虽然为皇亲国戚,但将军官职却只是一个‘镇南将军’,而孙策的‘征南将军’刚好大过他一级,也就是说,孙策有权号令荆州的刘表…….

    而刘表会听孙策的号令吗?

    当然不会。

    比孙策官职还要大的左将军刘备还要给刘表打工,刘表又跟孙策有杀父之仇,他又怎么可能屈服在江东这黄口孺子的手下?

    所以,江东和荆州那里,又该有一番暗潮涌动了。

第一千二百五八章 宴会

    议事厅当中,马超大发雷霆,临走之前,失神落魄的沐杨无意看到马超背转的右手伸出了三个指头。而接下来司马懿临走前的神秘一笑,令沐杨突然想起,这主公似乎曾经就有背地里伸出三个指头的一个习惯。而这个习惯,却不是时常可以见到的。

    所以,当天夜里三更天的时候,沐杨提心吊胆地又回到那间议事厅。推门之后,果然发现正位上,一个英俊挺拔的身姿端坐,沐杨心中登时狂喜,知晓自己领会了主公的心思……只可惜,那英俊主公微微打出的鼾声,证明他似乎不是那么全心全意在等着他到来。

    幸好,马超的警觉性很高,就在沐杨刚刚听到那鼾声的时候,马超已经狠狠伸了一个懒腰,喃喃自语道:“看来,以后有事还是伸两个指头好了,三更天实在有些太熬人了。”

    “主公,您……”

    “沐杨,看来你真是个劳碌命,送东西之后投东西,偷完东西就有你那个不开言的族叔来害你,真不是这是你的幸运还是你的不幸。”马超这时的脸色恢复了几分凝重,但说出的话,却令沐杨一头雾水。

    “属下没能恪守本分,虽未纵容家属,但那人确实是我族叔,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敢打着我的旗号在弘农为非作歹。属下日后定会严于律己,不再让此等杂事污了主公的耳朵。”

    “没关系,这种事其实也就是你倒霉而已,也绝对是个例当中的个例,我稍微修改一下暗影法令,取消暗影可就近征召郡县乡兵的权力便可杜绝。不过,你以后不能在长安的处罚,却是要板上钉钉了。”

    “主公!属下不要那些财物,只求您收回逐出之令!属下,属下…….”

    “不用多说,”马超做了个并指如刀的手势,一下就将沐杨的话切断:“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刚才不是已经说了,这也是你的幸运。我这里另有一件机密大事,需要交给你这样精明强干的属下才能完成,你千万别会错了意。”

    “主公,您险些把属下给吓死!有何差遣,您尽管吩咐。”

    “还记得唐小米吧?他这次送来衣带诏的功劳,可比十万精兵。”马超悠悠盯着沐杨走了一圈,最后压低声音一字字道:“我要你与唐小米一样,潜入荆州刘备身边!”

    ……

    沐杨猛地惊醒,他没有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的心跳很快他又梦到那场将他驱逐出暗影的军事会议了。

    伸头看了看天色,只见外边已经大亮。昨晚完全打开的窗户将荆州温湿的气息送入房内,令他的身体对这种陌生的气息感觉很惬意,不过更多的是让他的身体产生一丝微妙的不适。这种不适既是生理上的,也是心理上的。

    湛蓝色的天空没有一点云彩,阳光十分耀眼。沐杨穿戴好并吃了一顿味道不怎样的早饭之后,门外就有一人领着沐杨前行这一天是沐杨终于到达荆州的第二天,也是刘备要召见他的日子。

    刘备所在的议事厅十分简朴,看起来就是一座废弃的寺庙随意清扫了一番后就被刘备集团拿来当做了办公场所。虽然被来这里的艰苦条件心中已有准备,但沐杨仍旧微微皱了皱眉:在马家那种讲究拼命搏军功,然后拼命享受生活的地方,沐杨第一直觉就认为刘备这样选择办公场地有些哗众取宠。

    当然,这倒不是说沐杨他不能吃苦,相反,更苦的日子他也熬过……他烦恼的是,面对这样的环境,还要伪装出甘之如饴的样子,时间长了,难免有些困难。

    “沐壮士远来辛苦,备在此恭候多时。”还未入大堂,重耳厚唇的刘备便亲自来迎接沐杨,这一举动倒让沐杨微微有些惊愕,毕竟刘备再怎么说也是大汉皇叔,而自己现在不过一介平民,如此亲切的招呼,总会让人受宠若惊的。

    沐杨赶紧还礼,谦恭地被刘备引入堂中。堂中此时已经被刘备不少重将占据,其中一大将的气息一经触及,便令沐杨心中一颤:这人好强的气势,简直势如奔马、怒如滚雷,主公所言刘备手下有一万人敌张飞,难道便是这黑脸大汉?

    张飞这种雄浑肃杀的气息,沐杨不少在马家议事厅当中也见识过,但那却是那些将领情绪激动时才会无意散出的,这张飞虽然看着猛恶,却怎么可能一直都如此?

    再来回看了一眼左右两侧那些将领都浑然无事的样子,沐杨心中突然明了。这张飞原来是故意针对自己才释放出气势的,如此一来,这让沐杨对刘备刚刚升起的好感,不由又降低了几分。

    不过,好在刘备右侧一年轻人鹅毛扇微微一摇之后,张飞便无可奈何地收敛了气势。沐杨将目光放在那年轻人身上,只见他一身白衣,虽然年少,但其儒雅稳重之态丝毫不亚于任何堂中长须谋者,尤其是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令人不觉沉溺其中。

    “今日沐壮士弃暗投明,实乃备之大幸,其他客套之言不用多讲,在此我便封沐壮士为昭信校尉,协助三弟统御风雷骑!”刘备坐上正位的,当下便许以沐杨官职。

    不过,沐杨对刘备的拉拢却没有多少兴趣。他在马家虽然只是一介暗影,但品秩待遇一直与校尉相同,并且,马家校尉的待遇与刘备这里的校尉待遇比起来,那根本没什么可比性。尤其最后还要归张飞节制,这与其说封赏,不如说监视更贴切一些。

    所以,沐杨没有感激涕零、倒头便拜,反而微微躬了躬身,向刘备稽首道:“刘使君,想必您有些误会了,在下来荆州并不是什么弃暗投明,只不过实在无颜再呆在长安,又闻使君仁义,才来此准备略尽一份绵薄之力。对于马家,沐杨半点背叛之心都不曾有过半分!”

    “你说什么?!”未待刘备开口,张飞大步从刘备背后走出,似乎只是一眨眼,那张猛恶、胡须如钢针的面孔就出现在了沐杨眼前,两只如铜铃一般的眼神尽是怒火,仿佛要将沐杨这种不识好歹的东西焚烧殆尽:“你的意思,是你还看不上我们?!”

    “不不不,”沐杨被张飞这气势一吓,登时向后退了两步,有些结巴地说道:“在下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沐杨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理由。而这个时候,张飞又上前一步,如滚雷一般的声音在沐杨耳际响起:“你这家伙,难道你以为你可以回到马家暗影?我虽然不知道暗影规程,但如你这样只身潜逃出来的家伙,其行为无异于叛变,莫要在这里哄抬身价!”

    话到这里,沐杨已经哑口无言。不错,刚才那一番话,的确是他精心准备的一个小花招。却不想上来就被张飞这等粗人一眼看穿,眼下以他只身出逃的情况来看,的确再没什么资格谈忠于马家。不过,这下也好,他满脸涨红,有些畏惧但又恼羞成怒地吼道:“既然刘使君如此怀疑我沐杨,那请恕我沐杨有眼无珠,就此告辞!”

    话音一落,沐杨转头就走。不过,语调那么决绝,但脚步却有些迟疑,反正他每一步踏下都比平时走路要重两分,步伐之间的频率也比平时慢上两分……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刘备,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回头看向诸葛亮的时候,正好看到诸葛亮向他微微点头。刘备心领神会,当下轻轻一喝:“三弟,还不速速退下!”接着,刘备大步起身,一把将沐杨拉住:“沐壮士莫要在意,我三弟就是这个脾性,虽然暴躁,但心肠不错。日后,你们多多相处一段时日,自会知晓。”

    沐杨的面子明显有些落不下,但刘备似乎没有看到这点,拉着沐杨坐上上位之后,便拍了拍手:“来人,开宴!”一时间,无数侍卫仆从涌入,端着琳琅满目的果食入堂,更有几位歌姬在丝竹声中开始翩翩起舞。

    被这样的一番嘈乱所扰,整个大堂的气氛立时一变。接下来刘备丝毫不提沐杨来荆州之事,只频频劝酒,甚至还让张飞来向沐杨赔罪。不到一炷香时间,之前的不快一下烟消云散,没人再会在意沐杨那拙劣的表演。

第一千二百五八章 契机

    “沐壮士入许昌,竟然是为了陛下号令诸侯讨伐曹操的衣带诏?!!”刘备满脸惊诧,他回头望着诸葛亮那温润有光的眼神,怎么也想不到,诸葛亮的预料,竟然是真的!

    “自然是为了衣带诏,世人皆,皆以为皇陵被烧一事,已然内幕重重,却不知道,那其,其中玄机也是多多……”沐杨打着酒嗝儿,双眼已经快睁不开了。唯一天晕地转当中看到一张床榻,就将自己如死猪一样重重扔在床上,继续哼哼唧唧地说着醉话:“世,世人,都太小瞧暗影了。也太,太小瞧主公了……暗影之上是政治,是阴谋,不是我们这等小人物可以接触了解的…….”

    最后一句可谓暗影的心声,但刘备和诸葛亮两人却顾不得几番感叹。此时的三人,正在沐杨的卧房内。之前的宴饮,或许是沐杨心恋长安,也或许是对张飞多有不喜,反正菜过五味之后,沐杨便一一与刘备麾下那些名将谋士敬酒,尤其最后更于张飞拼起了酒。众人也正有此意,一番下来,沐杨便喝得酩酊大醉。

    那番宴会是为沐杨而准备,刘备作为主人,更是尽到了地主之谊。只是路上一番闲聊起来,沐杨突然似有所感,说出了他被马超赶出暗影的气愤和不舍,随即又说到了暗影的辉煌和重要性。那一番醉话下来,刘备从刚开始断断续续的无意接茬儿、到后来的侧耳倾听,最后到脸色惊骇大变,可谓精彩至极。

    “军师,一支谍报部队,竟能如此左右天下大局?”看着已然鼾声如天的沐杨,刘备颓然坐在一张椅子上,开口向诸葛亮问道。之前他虽然也将建立谍报部队之事放在心上,但此时,却已然觉得迫不及待了。

    “一柄利刃,在游侠手中便是行侠仗义的利器,而在商贾手中只能挂在剑架上永难出鞘。”诸葛亮有些云淡风轻,将话题引回主题上:“只是想不到,马超竟然如此捏住了曹氏命脉,如此看来,主公若想在荆州有所作为,曹氏一方的反应,却是万万不能相信了。”顿了一下之后,诸葛亮才又道:“还有,怪不得蔡瑁如今频频动作、气势汹汹,原来是在故布疑云。”

    “此话怎讲?”刘备听得一头雾水,试探性地问道:“蔡瑁最近的确频繁演武,与襄阳豪族也交往过密,可这些难道与兖州曹氏也有关系?”

    “主公有所不知,蔡瑁的背后,极有可能就是曹操。两人在洛阳有升堂拜母的交情,此前曹操内忧外乱,自然想将许昌那些人的眼神引向外面。故此,刘荆州突发重病之后,蔡瑁才会蠢蠢欲动,令许昌里的那些人误以为曹氏会对荆州动手。而他曹操却耍了一个花枪,兵锋直指向青州,打了袁谭一个措手不及。可如今曹氏被马超捏住命脉,对马家多有顾忌,自然无力再染指荆州。故此,蔡瑁此番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却是想将事态平息下来。”

    “以攻示之不攻,以不攻示之攻,蔡瑁这等手段,恐怕也是得到了曹操的指点。”刘备点头认可,而接下来他就露出一个优秀领导者特有的习惯,开口问道:“军师,事已至此,为之奈何?”

    不错,一个优秀领导者从来不在意事情是如何发生的,他们只考虑事情发生之后,自己应该如何应对。诸葛亮听到这番问话后,温润的脸色微微露出一丝钦佩赞赏之色,不过倒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直起身来,望着客房外的花花草草,把杯中的清水倒在花圃中:“主公,亮那一番天下四分大策已向主公详说,而对付荆州的两步小略,主公也已完全一步……”

    诸葛亮荆州两略中的第一略就是挖马超的墙角,说到这里,两人同时看了一眼榻上的沐杨:今日这个人虽然拒绝了刘备的授官,但却让刘备和诸葛亮把控住了他最大的弱点他不是眷念马家,只是觉得刘备给的筹码还不够。而且,酒后将他亲入许昌盗取衣带诏之事一说再说,这不是炫耀是什么?

    所以,日后刘备只需许以重利,给予虚名,这沐杨根本插翅难逃。由此,两人同时将目光从沐杨身上收回来的时候,刘备向诸葛亮点了点头,示意诸葛亮继续。

    “这第一步实际上也只表面上完成而已,不过,想必主公很快便能将此人用之如臂膂。”沐杨的话题一点而过之后,诸葛亮的神情再度开始凝重起来:“而第二步却有些为难,亮知主公最近与刘荆州长子刘琦有所交往,这点非常好。不过,原本我们认为蔡瑁可能会借助曹氏之势将蔡夫人所出的次子刘琮扶上正位,但目前看来,蔡瑁断然不会再轻举妄动。这其间,一定要有一番变故才可。”

    “军师,备心中一直对嫡庶之争有所不明。刘琦此人懦弱无智又贪恋酒色,的确更易做一傀儡。然而,我们便这般将之扶上荆州刺史之位后,便可随意操纵荆州?”

    “自然没有这么简单,挑起嫡庶长幼之争,无非只是一个契机而已。荆州沃野千里、士民殷富,马家、曹氏、孙家三大诸侯各个垂涎欲滴,若我等不将这幕后势力挑动起来,如何相机行事、又如何借势从火中取栗?”最后,诸葛亮还嫌自己的解释不够清晰,再度比喻道:“如今的荆州,就是一片死水滩,表面看起来平静异常,但各方势力早已混杂其中、难辨彼此,若不起一阵风,又如何将暗潮搅动,继而掀起万丈波涛?”

    “军师之意,我们要做暗中送去那阵风之人,且还要在万丈波涛肆虐时稳坐钓鱼台,最后待风平浪静之后,再以四两之力拨动千斤,将整个荆州囊入手中?”刘备说到这里忍不住站了起来,来回走动了两步之后,才让激动的情绪平复下来:“怪不得军师一直令备挑起这等家门不幸之事,原来,唯有此等隐秘之事,才能易发难控、挑动荆州!”

    诸葛亮没有回话,可刘备却有些坐立不安,他来回拂了拂袖子,皱眉说道:“可如今曹氏顾忌马家而不敢染指荆州,蔡瑁也要偃旗息鼓。这嫡庶之争没有半分由头,又该如何挑起?”

    问题又回到了远点,但对诸葛亮来说却似乎不是什么难事。事实上,刘备发觉似乎什么事在诸葛亮面前都已早被料定一般。只见诸葛亮轻轻摇了摇鹅毛扇,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主公不知道,这阵风不用我们去掀,恐怕荆州已经要无风起浪了?主公这段时日,只需安定好属下,按照计划继续交往荆州名族及刘表长子刘琦便好。亮敢保证,不出三天,这刘荆州的重病,恐怕又要复发了。而且……”

    “什么?”

    “而且,这一次绝对不会半途突然好转……”

    “军师是说,这操纵刘使君病情的幕后之人,就要再度动手了?”刘备触头料尾之人,诸葛亮话至此处,他便猜出后情:“那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是收敛爪牙的马家,还是伤痛痊愈的孙家,抑或是走投无路的曹氏?”

    诸葛亮摇了摇头,虽然这件事儿他已经与马超在草庐里有过论辩,也知孙策伤好之后便会继续对荆州动手,但他却不会毫无保留将一切都告之刘备。刘备自然也是识情知趣之人,看到诸葛亮笑而不语,也不再打算追问。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突然有人汇报:“主公,刘荆州病重,急召主公前去议事!”

第一千二百五九章 刘表的病

    刘备一进刘表的寝室,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药味。刘备皱了皱眉头,把那一捆夜息香搁到香炉旁,把腰直了起来。来之前在等候的大厅当中,还有不少荆州的豪强重臣,尤其蔡瑁等人更是刚从刘表的寝室里出来。刘备此番虽不算完全寄人篱下,但为了不与蔡瑁等人发生正面冲突,一直佝偻着身子,弄得腰酸背疼。

    这寝室陈设颇为朴素,细梁低檐,素纱薄板,尚不及寻常郡守之家。一张漆成黑色的枣木案几,上面搁着一盏铜制的鹤嘴油灯和笔墨竹简;一个书架上放着为数不多的几本卷帙。一扇绘有龙凤的亮漆竹屏风立在当中,将整个房间隔成了两半,算是这屋中最为贵重之物。屏风的另外一侧,烛光闪闪,似有人影闪动。

    转过屏风,最先进入刘备视线的,是一个跪在床边的女人。这个女人看起来很年轻,拥有一双妩媚而充满活力的大眼睛,瞳孔极黑极亮,尖颌圆额,云鬓高挽。一支金色步摇斜插在发髻中,看似信手为之,却衬得她那张未施粉黛的玉容艳光四射。她仅仅只是安静地跪坐在那里,就已经给人以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刘备知道,那是蔡瑁的亲妹妹、刘表的妾室蔡氏。看到此人在场,刘备的皱眉又深深皱了几分,而蔡氏看到是刘备入内,脸上也升起一抹厌恶之色。不过,似乎刘表有什么交代,她轻轻向刘备施了一礼,随即便走出了寝室。

    刘表的床头搁着一碗满满的黑褐色药汁,还热气腾腾。锦被里正躺着一人,那人已经没有了当初了的风姿儒雅,被毒药折磨的身子蜷曲在被子当中,仿佛要找一丝温暖的孩子。刘备见状眼眶不由一热:他同情刘表,更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毕竟,若是他以后得了荆州,说不定会有刘表这样的结局……

    “是玄德吗?”刘表眼皮微抬,看到是刘备之后,一下迸出几许希冀:“我快不行了,临死之前,有一事相托。”

    这番话说得颤颤巍巍,刘备的眼泪也自然而然掉了下来,趴在刘表床头,哽咽回道:“使君但有所讲,备无不从命!”

    话音刚落,寝室里一阵响动,刘备警惕回头,急速向后退了两步。右手下意识的伸往腰间摸去的时候,却摸了一个空这是刘表的寝室,哪里能让人携带利器进入?

    想到这里,刘备头上的冷汗当即就流了下来,他下一瞬的反应更是奇怪,不是抬腿往外跑,而是急速又扑向刘表床头!

    这个时候,那些响动才渐渐清晰起来,刘备回头一看,只见是一队侍卫押着一人入内。被押的那人一身牧府奴役装扮,在一群如狼赛虎的侍卫面前瑟瑟发抖。刘备此时看出刘表似乎不是要暗杀他,当即开口向刘表问道:“使君,这是何意?”

    “玄德,替我杀了此贼!”刘表咬牙切齿,脸色都涨得发紫,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奴役,恨不得一口吞下去方解恨一般。

    “使,使君……”刘备一时被眼前的变故弄傻了。

    “此人吃里扒外,我这一身病,皆因此人在我的饭食当中投毒,天长日久,才至今日我回天无术。咳咳……”刘表重重咳嗽两声,显得很是激动:“玄德,替我杀了他!”

    话音一落,其中一个侍卫立即给刘备递上一把刀。刘备拎刀在手,心下却是翻腾震惊不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很显然,刘表此举是为了验证刘备他是否忠心。但事实上,刘备也知道,他与刘表根本名义上的统属关系,刘表突然用这一手儿,实在太荒谬了。

    而且,要杀一个人,非要他刘备代劳不可?若真对此人恨之入骨、那让这些侍卫在眼前千刀万剐亦不是不可;还有,之前进入探望的荆州大臣,为何没有发生此事?

    杀?

    刘备摇了摇头,他感觉很荒谬:“使君,此人确实毒害你之人?”

    “的确如此。”

    “既如此,令人拖出去一刀砍了便也了事,为何使君偏偏要备代劳?”刘备这话问的很清楚,同时,这句话后,他全身高度紧张,时刻关注着那些侍卫。

    而令刘备放心的是,那些侍卫一言不发、也一动不动,并没有说刘备不从便一拥而上的最坏结果。而刘表被刘备如此直白问话,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咳嗽了两声之后,才又说道:“玄德你与我同乃汉室宗亲,私交更是亲密。我之手便是你之手,我之恨便是你之恨。玄德不知,此人自十岁被卖入我手下,一直对我忠心耿耿,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样的人,居然会背叛我。今日,若我不是有心无力,定然要亲自手刃此贼!”

    一口气说这么多,刘表看起来有些劳累不堪,他躺在锦被当中,最后用祈求的眼神望着刘备:“玄德替我杀了他,算是了却我临死前最后心愿……”

    刘备仍旧有些踟蹰,虽然刘表的解释也算合理,他与刘表也颇有很深的私交,令其代劳也不算什么。但这可是刘表的寝室,而寝室之外,更有大批的荆州重臣。假如自己真的一刀砍死了这仆役,那门外一群人听到响动冲将进来,看到自己拎着一把染血的刀,而一仆役倒在血泊,还有一群侍卫持刀相对…….那样的情景,完全就是刘备要刺杀刘表,结果被一奴役舍身相救的铁证。

    届时,自己连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接着便会被这些侍卫乱刀砍死!尤其是……刘备这个时候看了看躺在床上有进气、没出气的刘表,他真担心刘表下一刻就溘然长逝那样唯一可能替自己解释的人都没有,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然而,就有这么多的顾忌和不合理,刘备却突然将自己的眉头抚平了,他阴沉地走向那仆役,猛然亮起了手中的刀!

    手起,刀落!

    那仆役连呼喊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刘备一刀砍下了头颅。那一刀的辛辣和果敢连一旁的侍卫似乎都给震惊住了,任由那仆役断颈喷出燥热的血腥污染了他们的衣袍都不去擦,只是愣愣看着刘备。

    刘备神色不变,捡起地上的头颅,带着仍旧滴血的刀走向刘表床头,任由那人的脑袋滴落的血将蜀丝缝织的锦被湿透:“使君,害主之贼已死。”

    “好!”刘表这一声中气十足,仿佛回光返照一般,但刘备接下来就完全感觉到了,刘表根本不是重病在身。只见刘表一把掀开那锦被,坐在床头道:“玄德果然忠义之士,如此忌讳之事,也敢因我临死之托毅然无悔!”

    “使,使君……”刘备这下真被刘表震住了,慌忙抛下手中钢刀,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安然无事?…….”

    刘表摆了摆手,语气当中有几分伤感:“怎可能无事?两年连续服毒,早已沉疴入体。此番若不如此,还真查不出,竟然是那人在作祟!”

    “那人?”刘备注意到刘表语句当中的玄机:“使君是说此人背后有人指使?”

    “自然有人指使,他区区一仆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害我。”刘表说到这里,却没有继续说出幕后之人的身份,反而做了一个逐客的手势道:“荆州那些派系我俱已明晰,此番又知玄德如此忠肝义胆,更是宽慰不已。时日不多,玄德还请回去,速速将军备整顿好,届时,襄阳大乱,还需玄德主持大局!”

    刘备悚然一震,刘表最后一句,虽然没有明确说出要将荆州让给自己,但隐约已有这层意思。而且,刘备此刻看刘表温润的眼神,正冲着自己含笑点头,分明是一种暗示。当下有些明白此时不是多说之时,便收敛一番心情,告辞而去。

    而刘备刚走,那些侍卫收拾完那仆役的尸首离去后,刘表床后便传来一人声音:“主公,此人真的可靠?属下分明看到,他之前一番后退又急速扑向床头,分明就是想要挟持主公为人质啊!”

    刘表连头都没有回,有些无奈地回道:“乱世当中,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适合生存。刘备,是把好刀啊……”

    “可惜,好刀可伤人,也可伤己啊。”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刘表让位?

    “这刘备是幸运女神的私生子,走到哪里都有人让地盘?”马超皱着眉头看着他刚接到的密报,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一只芊芊素手将那封密报拿过,放在一双顾盼生辉的明眸之前仔细观看。少时,那双倾国倾城的俏颜上便露出了更为震惊的神情:“子健,刘表在荆州乃是装病,还让刘备诛杀了黄祖潜伏在他身边的仆役?如此机密的情报,你竟然远隔千里,便知道地如此详细,仿佛亲眼目睹一般?”

    马超的神色微微有些得意,他轻轻揽住大乔的云肩,自夸道:“那是自然,不是我夸口,整个荆州之事,我不怕它机密,就怕它一点都不机密。否则,我苦心布下的一番局,导致千钧之弩,竟为鼷鼠而发机,岂不太冤枉?”

    “你是说?……”大乔眼中说没有震惊是不可能的,如今他虽然已经成功夺得马超的心,但此刻发觉这个男人竟然有如此滔天本事……她有些疑惑地望了望马超,感觉渐渐有些看不懂他了。

    “不错,若不是上次唐小米突然告诉我衣带诏事件,我之前下荆州之事,恐怕都已经解决了。”说到这里,马超叹了一口气,有些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意思:“都怪马家这两年财政赤字,只能玩一些阴谋诡计来操纵天下大势,否则的话,马家大军兵锋直指襄阳,哪里还用得着让那个刘备当傀儡?”

    “这封信,是刘备写给你的?”大乔终于有些明白了,刘备既然是马家扶持的棋子,那这封信出自刘备之手,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马超点了点头,但随后又摇了摇头。大乔搞不清马超这个动作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由问道:“是,抑或不是,难道这很解释吗?”

    这下马超完全回过脸来,一双灿如星辰的眼睛带着一丝疑惑盯着大乔:“君幽,你很想知道我在荆州的布局吗?”

    这番话语气轻轻,仿佛还有几分柔情蜜意在里面。但大乔却心中突然一动:她突然想起,暗影那些机密的事情,就连貂蝉都不曾知晓,尤其是涉及这等整个马家大略的事情,马超他作为一个诸侯,再怎么柔情也不可能随意就轻诉于口的。毕竟,无论哪个时代,男主外、女主内的社会结构早已定型,她这般步步紧逼,可以让一个女人的好奇来解释,但刨根问底,却绝对会触及马超的底线。

    这是一个不着痕迹的试探大乔很快就在脑中下了定义,由此,她乌黑的眼珠转了一圈之后,才温情一笑道:“我的确很想知道我的男人究竟有多厉害,但我也知道,这是事关整个马家大略的机密。有些事,确实不是能跟女人随便说,不过,荆州事毕之后,你却一定要将这些布局讲给我听……”

    马超的嘴角边立时划过一个满意骄傲的笑,‘我的男人’这句话无论从哪个女人的嘴里说出,都是对男人一种莫大的鼓励。尤其是两人还经历了如此一番情劫历练,更懂彼此珍惜。这段时日,马超与大乔好的如蜜里调油一般,说不尽小夫妻间的温柔甜蜜。

    有一日,两人就只单单拥在一起,静看窗外夏花怒放,细雨飘舞,天色一点点从光明转入黑暗。就那样静静的,一句话都不用说,只享受内心深入的平静和安宁。

    那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永远不会明白的,它超越了话语,超越了拥吻,甚至超越了结合,它是灵魂直接的沟通,是心与心达到完全的默契后的欣悦。

    这一点,让马超不禁微微有些后悔,因为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是渴望前世的种种感情。而那种种感情,是这个时代貂蝉、蔡琰、刘等任何妻子都不能给予的。大乔让马超感觉永远有一种若即若离的神秘,那是前世社会人格完全独立的一种魅力绽放。

    尤其是,前天夜晚,两人孤坐两旁,共饮冰镇葡萄酒后自然而然完成了男女恋爱的最后一步。可早上醒来的时候,马超看到的仍旧是大乔不慌不乱的梳妆,她完全没有一个女人被夺走了一切的依赖感和痴缠转变。即便锦被上那一抹醒目的殷红,证明她的确将她最宝贵的一切都交给了马超。

    这种魅力,让马超对大乔愈加爱不释手,有时一些蠢到家又肉麻至死的情话,马超就可以抱着她轻声说出来,虽然前世的时候,他对网络上这些甜言蜜语嗤之以鼻,但话到嘴边后,他才发现自己也会说出来,而且说得这样的自然。

    假如非要用一句话来概括的话虽然很无耻、也很不道德但事实上却是,马超他感觉自己终于寻到真爱了,当然也是他这棵老树又焕发了第二春。幸好,这个时代对男人比较宽容,他家里妻妾成群的事件,非但没有收到到的舆论的谴责,反而被这个时代的男人奉为‘最成功男人’的典范。

    当然,所有完美的事物都不是极致完美的,当马超终于用行动表明了他跟大乔的关系后,后院里终于迎来了一阵……一阵严霜扑面:众妻子没有表现出斯歇底里的反对,这个时代,本就是男人主宰的时代,马超可以给她们极大的自主权。但事情一旦由他盖棺定论之后,就已定局。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马超基本上没有见过貂蝉、蔡琰、刘这些妻子,一来她们都有琐事要忙。二来,相见有时不见,时间总可以减轻一切。

    “荆州既然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而且这次刘表又主动表示要将荆州让给刘备,那你是不是就可以放心了?”大乔将那封密报交还给马超,目前没有负责具体事务的她,却很好地充当了马超一个女策士的角色。

    “不,你错了,现在开始,才是真正要紧密布局的时候。”马超这时放开了大乔,站起身来走到一株栀子花数前,折下它的枝条:“刘表不是陶谦,陶谦当年让徐州给刘备,完全形势所迫。当时曹操大军压境,而刘备又立下战功,人心所系,他不想让徐州百姓将他陶氏一门斩尽杀绝,才逼不得已将徐州让给刘备。可现在荆州方面根本没有任何外患,至少眼前没有……换做是你,你肯将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拱手相让于一个外人?”

    “可这个时代,不就是男人豪情义气满怀的时代吗?”

    “错,无论哪个时代,都是利益和人性纠缠的时代。否则的话,我也不用这么费尽一切谋划了…….”

    “你这都只是猜测吧!根本没有证据。”大乔有些不甘心地站起身来,没有接马超递过去的那支栀子花。

    马超却不以为杵,反而将那支栀子花放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微笑道:“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赌你今晚……”马超笑得很猥琐,眼中闪现的笑意已经出卖了他肮脏的思想。

    可就在此时,貂蝉缓步前来,有些冷漠地又将一封密报放在马超手上道:“夫君,刘表要册立继承人了。”

    马超脸上的笑容一凝,喃喃说道:“这刘表,还真有几番魄力,居然还想绝地反击?”

    “如此将荆州贸然让给刘备,这合适吗?”大乔有些不可置信,若是真心要将荆州让给刘备,定然会先悄无声息与刘备联合扫平障碍,随后再临终托付这个时候,大乔心里其实已经相信马超的判断了。

    “自然不合适,否则你以为刘备为何会主动写这封信来?”这句话不是马超所说,而是貂蝉清冷开口:“刘备才不是傻子,他已经看出了刘表的心思,才会用此等方式向马家求援,给刘表施加压力。”

    说到这里,貂蝉已经转身欲走,但似乎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妹妹,看来恋爱真的会让女人的智商为零。你们前世,是有这句话吧?…….”

    马超手中的栀子花猛然落地,貂蝉的反应,让他突然感到:原来,幸福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看到貂蝉那曼妙的身影就要消失,马超情不自禁脱口一句:“蝉儿,我要再入一次荆州,你可愿一同前去?”

    貂蝉驻足,既未答应又未拒绝,马超凝神以望,却怎么也没看到他期待中的释然一笑,那冷冰冰的表情,一如冰霜冻住了马超的心。

第一千二百六一章 天下关注

    “军师,如之奈何?”刘备感觉自己快要疯了,那晚他洞悉了刘表的试探,亲手杀了仆役之后,原以为刘表会将荆州让给他。可回去细细思索一番之后,才突然发觉自己可能被刘表迷惑了。

    尤其是刘表亲口传出要于中秋之夜宣布继承人的时候,刘备才猛然醒悟,刘表根本不是真心要将荆州让给他!

    一直以来,刘表只让刘备整顿好军伍、与荆州大族那些人打好关系外,便再无一丝其他示意。这让刘备心乱如麻,当下请教了诸葛亮之后,连发了两道密信至长安,期待马家那里能有所回应。

    因为刘备很清楚,假如刘表若不想将荆州让给他,那刘表要做的,就是杀了他,替继承人扫平道路!

    “军师,七日之后便是中秋,马超却迟迟没有回信。”刘备看着仍旧云淡风轻的诸葛亮,想不通他这一少年为何还可以如此淡定:“麾下两万兵马的确精锐,也完全听我号令。但刘表此番邀请我入襄阳郡府,一旦他再度来一场鸿门宴,则万事休矣。”

    刘备的担忧并不是没有原因,刘表当初单骑入襄阳,手上没有一兵一卒,他依靠的便是荆州的豪强。一场鸿门宴,将荆州作乱的宗贼斩杀殆尽,才奠定了他在荆州的地位。此番蔡瑁外强中干,看似不会阳奉阴违,其他豪强士族皆受刘表笼络,入仕为官,几乎没有多少人心向他刘备。中秋再来一场鸿门宴,扫平他刘备,吞并两万步骑后,整个荆州又会恢复到之前的平静当中。

    而这一切,唯一的牺牲者,只有他一个刘备。

    “主公,你觉得马家会放弃荆州?”诸葛亮笑了笑,将扇子收起后,凝声说道:“主公只需听我一计,定保主公安然无恙且还能将荆州囊入手中……”

    …….

    皇宫之中,天子站在露台上,周围寂然无声。这位如今已经成为汉朝历史上一个笑话的九五之尊,脸上没有半分颓然和失落。不过,他英俊的脸庞上不可避免多了一丝阴鸷和偏激,直至看完手中的密信渐渐化成灰烬之后,他嘴角才露出一丝笑意。

    在他的身后十步之外,两排手持利刃的黑衣武士,纹丝不动。这些人没有宿卫那种杀伐之气,倒更多几分江湖豪气。然而,整个皇宫,无论是这贴身的武士还是宫外那些肃立如雕塑的宿卫,疑惑是宦官宫女,没有人敢上前打扰这位一国至尊的沉思。

    只有庞统,站在刘协的身后一声不响,如此凝重的氛围,让人不由自主忽略了他那丑陋的面容,反而更被他眼中不时闪过的睿智所吸引。

    良久良久,刘协才长长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已经智笃在胸的庞统,轻轻笑了笑:“都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逃离这个囚笼,毕竟陛下已经筹备多年,微臣不过完善一番而已。”

    刘协点了点头,眼神一变,声音转低,幽幽道:“中秋之夜,的确是个好日子,想不到刘表竟然会想在那一天决定荆州的命运。可是难道他忘记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如此所为,欲致朕于何地?!”

    “这么说……陛下是下定决心了?”

    就在刘协的另外一侧,一身汉室皇后凤袍的曹节立在那儿,她的怀中还抱着她与刘协的骨血,婴儿在这样的深夜里安然入睡。曹节看着刘协,惆怅痛惜的悲眸之中,还有一丝淡淡的决绝难以消除。

    “嗯,下定决心了。”刘协扬了扬眉毛,似乎笑了笑,他的笑容仿佛很轻松。很平淡,可说出来的话,却声声如铁,字字如刀!

    “世人皆以为汉室将亡,但他们从不知道,破而后立。这次,朕不但与曹氏的决裂,也完全跟虚幻决裂。之前其实都只是一个开始,待龙入深海,这个世界才会明白,谁才是主宰!”

    刘协的话很激荡人心,但没有人听到的他最后与曹节的轻语:“只是今晚就苦了你了,拖住那些靖安曹和许昌卫之事,就完全拜托了。”

    “臣妾毕竟是父亲的女儿,陛下尽管离去,父亲不会对我怎么样的。”曹节很随意便将会震惊江山的大事带过,之后才问了她身为女人最关注的问题:“只是陛下,此番前去,确是你早有谋划?”

    “不错。”

    “荆州那边,陛下可有内线?”

    “没有,”刘协的眼神望向远方,仿佛点燃了两星鬼火:“不过,到时候自然有人会给送过去。汉室的存亡,就在中秋一战!”

    ……

    “好个中秋之夜!做一个复仇之夜的起始也不错!”

    站在栏前,一身戎装的孙策摩挲着自己腰间的佩剑,眼中燃烧的火焰似乎将能将整个夜空都烧穿:“刘表这个家伙,果然不只是一个酸丁,真没想到,这个座谈客竟会在如此关键的时期装病斩杀了那个内奸,破悉了我们的计谋。”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眼神渐渐有了些变化,终于叹了口气:“烟儿为我留下的最后一条妙计也破灭了,公瑾,如此看来,我的确还是不适合用计谋平天下。”

    周瑜这时已经完全痊愈,一身白袍的静静坐在屋内,手里端着一杯长安特酿的葡萄酒。那殷红的颜色在烛火的照耀下仿佛英雄血,缓缓被他饮入腹中:“伯符,你太痴迷那个女人了,女人办事情总是这样,混杂无章开头,最后只能虎头蛇尾结束。最后,还不是要我们男人用刀和剑来解决…….”

    说完他缓缓走到窗前,看了一眼窗外,哈哈一笑,笑声里带着一丝寒意:“是时候让黄祖那个家伙动一动了,收了我们那么多好处,却连杀了刘表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江东子弟兵锋西指之前,让他带兵入襄阳,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主意!”孙策狠狠点头,衣袍一震,接着高声喊道:“传令,升堂聚将!”

    ……

    长安雍王府前,五百近卫肃然驾马而立,同样花纹的披风,同样的连环亮银铠,同样抿紧的、冷酷无情的表情,以及胯下雄健有力的西凉良驹。森然的宿铁刀锋映照着天上的明月,使得他们一个个都如静默的战神。直至一袭锦绣战袍的主公翻身上马,这些雕塑才仿佛被赋予了灵魂,在沉默当中增加了几抹冷冽的杀机。

    “夫君,”貂蝉拍了拍胯下赤兔的耳朵,似乎为又一次从吕绮玲手上借了赤兔为难,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担忧:“这次入荆州,为何如此隐秘匆忙?南阳战线的文聘那边,难道不能从中策应吗?”

    看着貂蝉的这份担忧,马超说不出自己心里什么感觉。原以为貂蝉不会再陪他一起,没想到在自己说了一句‘此番入荆州或有危险’之后,貂蝉义无反顾选择了与自己同去。只不过,回头再看一眼身边同样望着自己的大乔,他又有些愧疚,努力轻松说道:“南阳那里,自然会有策应。不过,此番荆州大变更多应该在襄阳城中。而且,我更担心的是,刘表一番瓮中捉鳖,恐怕会一不小心将不少鳄鱼都关在了他的瓮中……”

    “子健,你是说,此番入襄阳,是要处理一场政变?”大乔的眼神不由多了几分警惕,说话也有些迟疑:“襄阳城中,除了你这条鳄鱼之外,还可能会有其他诸侯势力?”

    “所以说,刘表是一个最聪明的蠢蛋。他永远看不透荆州对于天下大势有多重要。只想着当做一家之事来处理,却不知道在家中内乱的时候,门外的强盗已经要破门而入了。”说完这句,马超也别有深意地望了一眼大乔,仿佛要将两人这些天的柔情都印骨髓当中一般,直看得大乔都低下了头才罢休。

    随后,马超才面无表情一抖缰绳:“出发!”

    象龙一声长嘶,势如一匹黑龙出笼而出。身后一红一白两位绝色不让须眉,紧随而去。直至最后,五百亲卫的战马踏碎长安的宁静,滚滚涌向天下眼球都关注的一个地方…….

第一千二百六二章 刘表的异样

    中秋夜,原本是汉人传统节日里极其美好的一夜。

    酷暑刚过,秋夜便开始萧瑟。这样一个伤感的季节,望着片片凋零的落叶,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惆怅。但若是一家人围坐一起,分食一块圆圆的月饼,闻着院中的秋菊赏月,那自是一份难得的温馨。

    三国时代,自然还没有吃月饼的传统,不过由于马超的到来,在他这样一位名人的带动下,这样的传统也就自然而然传遍整个大汉天下。

    刘表在这一夜打着的幌子,便是坐而论道、品饼赏月。然而,刘备刚走入郡守外府时,半分没有感受到中秋团圆的温馨,反而感觉到无处不在的杀伐之气!虽然那亭台楼阁间彩带飘扬,来往的仆从也都是穿上的崭新的秋衣。可那一队队荆州虎牙骑巡逻其间,全部武装,刀出鞘弓上弦,尤其是行走之间流露出的杀伐之气,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

    尤其是对刘备这种极有政治嗅觉的乱世枭雄而言。

    他隐隐的感觉到,整座襄阳郡守府的气氛,如同两军已经擂鼓列阵完毕的战场,杀气凛然,只需任何一点点火星便可引燃滔天火焰!

    而之后他每走一步,心中都难以抑制强烈的跳动。走过府门之后,还有一个大广场。这广场占地极广,刘备估计三千兵马在此冲杀也足够了。幸好有这么长的一段距离,足够刘备将满腹的心事全都酝酿梳理一遍了。

    再往后,便是郡守大堂。而就在进入大堂之前,被勒令将佩剑解下来时,刘备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绪又起了一丝波动,感觉即将要失去仅有的安全感。不过,枭雄与凡人不同的一点就在于,当刘备完全解下那把佩剑之后,他望了望身后诸葛亮的笃定平静的眼睛,心下也随之完全恢复了宁静。

    无论怎么说,今夜,还有万人敌的猛将张飞与他一同入席。自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当然,若有可能,刘备自然希望二弟关羽也能在身旁。只不过,汝南一郡必须有人镇守。他的阵营当中,除了关羽之外,再无人能适合那个位置。

    大堂之内,早已宾客满席,刘备依旧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了下去,仔细观量着大堂之内重要人物的表情。

    刘琦有些拘谨地坐在左下首,今夜中秋团圆,他身为嫡长子的确有资格坐在那个地方的。可苍白的脸色和进退失据的模样却出卖了他心中的不安。刘备对此暗叹一声,刘琦此人虽懦弱无谋,但久在襄阳这个貌合神离的圈子里,也养出了几分天生的危机感。这样的人,是极好控制的。可惜,在群狼环伺当中,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只有被吞掉的可怜命运。

    十一岁的刘琮表现地倒也镇定,可能是因为一旁闭目养神的蔡瑁给了他几分安全感。自小在刘表和蔡氏的宠爱下,刘琮到聪明灵慧,颇有几番刘表少年时的风采。不过,再如何聪明,他也难以避免沦为傀儡的命运。十一岁的年纪,根本不够进入政治这趟浑水的好年华。

    刘备的眼神大多还是放在了蔡瑁身上,这位握有荆州重权的人物,最近果然平息所有动作,蛰伏了起来。不过,这还有可能就是他已经布置完毕,只待今晚的雷霆万钧。或许是心有所感,刘备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太多的时候,蔡瑁突然睁开了眼,随后点头朝刘备笑了笑。

    刘备同样回以一笑,两人矛盾极大之事,荆州之人皆知。但这却不妨碍两人还可以保持最客气、最虚伪的礼仪。

    其他幕僚武将倒是没什么异常,或谈笑风生、或举酒相邀,大多以早已划分开来的团体而坐。唯有蒯良和蒯越两兄弟独坐一旁,这让刘备心中略有不安:这两个人,可是当年辅佐刘表入主荆州最大的功臣。蒯良乃荆州名士的鳌头,荆州一脉的士族皆以蒯良马首是瞻;而蒯越更是军事大师,当年设宴杀宗贼一计,便是蒯越的主意。江东猛虎孙坚的战死,也与他不无关系。

    整个荆州可以说是刘表掌名望、蔡瑁拿军权,而实质的操控却是由蒯家把持。此时两人的沉默,让刘备感到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而这种压迫,只有等事到临头的时候,才能见分晓……

    这一夜不用怀疑,石破天惊是定然的,刘备当即下了这样一个定论。事实上,大堂上的诸人都隐隐约约知道,刘表是要借此夜晚宣布荆州继承人的。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来此之前,刘备还接受了刘表一个极其奇怪的命令而这样的命令,无论怎么看,都是对他刘备有利的。

    就在刘备的思路还在徘徊之时,大殿的大门忽然被用力推开,一个身影急促的奔跑进来,因为跑得太急,甚至都有些踉踉跄跄的样子。

    这人刘备自然认识,他叫庞季,也是荆州士族一员,在襄阳任主簿一职,曾陪同蒯越一起劝诱襄阳乱贼陈虎、张生。此刻他儒袍散乱,神情慌乱,进来之后,就笔直的朝着蒯越而去。其间气喘吁吁,连贵族温良谦恭的圣人之礼都丢到了脑后。

    然后,他惊呼出了一句话,直接震惊了全场!!

    “出大事情了!!刘备的五千骑兵进城了!!此刻正在同襄阳卫换防交接,城防已经被刘备麾下的讨贼校尉陈到接管,襄阳卫奉命正退出城军营驻扎!!!”

    轰!!

    这个消息顿时如同一声惊雷,全场一片惊诧巨哗!!!

    刘备最强力的五千骑兵进城?!

    这消息刚一听到,大厅里的诸多文臣武将心中第一个反应便是:难道刘备要夺权??!!

    刘备的两万步骑,属于外来势力,若无其他情况,根本不可能擅自进入襄阳城的!即便是调遣外军来襄阳,一般也都是驻扎在城外。除非是什么特殊情况,譬如平叛啊,夺权啊,或者政变啊之类的重大事件,否则外军是绝不允许进入城中半步的!

    更不要说,刘备的军队,还完全不听从刘表的指挥!

    所以,众人第一个反应便是:出大事了?刘备难道要借今夜夺了荆州之权?

    众人的眼神第一时间便如刀锋一样齐齐刺向了刘备,尤其是庞季此人,因为来的慌忙,根本没有看到刘备,此刻猛然发觉,脸上的表情甚是复杂。既有背后高发的惊恐,也有愤恨刘备此番无义无耻的行为。他的嘴巴简直已经可以塞入一个鸡蛋,可半晌之后,却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有趣的是,蔡瑁和蒯家兄弟,三人都没有任何变色。倒是刘琦和刘琮两人大眼瞪小眼,颇有几分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讽刺。

    而在众人这复杂不堪的目光齐齐逼视下,整个大堂一时寂静无声,纵然是刘备极度擅长伪装的人,此刻也感觉手心微微有些出汗。身后张飞见状,微微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叱喝,却被诸葛亮一鹅毛扇止住。

    “是我让玄德谁率兵入城换防的!”堂后一人出声,随后众人回头,便见刘表头戴七旒冕冠,身着红色禅衣信步而出。而刘表的身侧,缓缓的跟着一个人,自然就是常年从不离开刘表身边的蔡氏。

    在汉代,例如这等酒会,是不允许妾室出席的。即便是正妻,最后也只能在后堂另开一席。今日刘表长身玉立,面色红润,精神百倍,显然是有所为而来。加之又打破礼节带蔡氏出席,更让这个中秋夜有了几分神秘和错乱之感。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淡定非常的诸葛亮看着刘表,忍不住低低的“咦”了一声。

    “军师,何故?”失去了万众瞩目的刘备,耳朵极尖,立刻就低声问道。

    可这个时候,诸葛亮又轻轻摇了摇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后,淡淡说了句:“无事。”然而,刘备却已经从诸葛亮之前的眼神当中看到,刘表今日果然有些不对劲!

第一千二百六三章 襄阳换防

    刘表今日看起来精神饱满,但刘备也是习武之人,自然渐渐看出刘表的步履有些虚浮,脸上红润的光泽,也是涂了少量胭脂的功效。而带蔡氏入席,恐怕是因为蔡氏身上有着什么救治的药物在身……如此看来,刘表的身体,非但没有因为断了毒药而日渐好转,反而因为沉疴在身,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而且,刘备还发现,诸葛亮的眼神不止盯着刘表的气色,还特意看了看刘表的手。

    刘备也看到,在刘表器宇轩昂的出场后,他的右手之中,提着一柄剑!

    一柄华美古朴的佩剑,剑鞘上还镶嵌了绿色的宝石,被刘表提在手中,缓步而来……

    这个细节很快就让许多人发现了。于是,原本气氛已经变得紧张凝重的大堂里,顿时又出现了一些心惊胆战的味道。

    刘表目不斜视,昂然走过波斯红毯来到了自己的正座。

    然后,他双手握着剑柄,就这么拄着剑缓缓的坐了下去。

    全场文武这才如梦方醒,齐齐向刘表行礼,恭贺刘表身体痊愈、荆州安泰。而刘表面无表情,抬了抬手,便算是还礼了这对一向谦和有礼的刘表来说,可是一个极为反常的动作。

    礼乐在此刻停息下来,全场一片寂静,静静的等着刘备的话语。

    而这位在荆州政海沉浮了十几年的汉室宗亲,锐利的目光扫过了全场,然后,他嘴角一扯,轻轻的笑了。

    虽然在笑,只是这笑容,却绝不会叫人愉快!

    冷冷的笑容里,仿佛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

    “诸位皆知,今晚不但是中秋美景,也是我宣布荆州后继之人的日子。众位人在这里,可其实却是坐立不安吧?”

    刘表这番话,严格来说算得犯上了。荆州牧的任命,只有大汉天子才能一语定乾坤。可有趣的是,众人看着这大堂随处可见违制的雕梁画栋和金碧辉煌的大厅,均三缄其口,默认了刘表不尊汉室的事实。

    毕竟,刘表刚才忽然说出那一句话,早已让所有人的心脏都开始急剧跳动!

    刘荆州…….难道现在就要摊牌么?

    可随后刘表目光一转,笑道:“我和你们一样!我也在一直对这件事情牵肠挂肚,可是已经想了有很久啦!”说到这里,刘表忽然拄着长剑,站了起来!

    不少人当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有一些谋臣已经面色苍白,即便是一些沙场征战的武将,面对此刻刘表决然神秘的杀机,也不禁开始额冒冷汗。还有人已经忍不住朝着大堂两旁的侧门看去,仿佛生怕下一刻,这侧门外就会冲进来一群刀斧手甲兵!

    然而,就在刘表那戏谑的笑容笑够了之后,他才缓缓道:“玄德贤弟何在?”

    刘备在人群之中,听见了刘表第一个呼唤自己,不由得一愣。但很快就就恢复了常色,甚至还带了几分凝重,缓步站在了中间的红地毯上。

    “使君,备在此。”

    “嗯!”刘表点了点头:“玄德贤弟,我拜托之事,可否已经办妥?”

    刘备微一抱拳,慷慨说道:“此刻陈到当与蔡将军手下之将霍峻换防,不出一炷香时间,便可完全接管襄阳城防!”

    刘备这一番话落,在场众人心中均松了一口气,原本距离刘备远远的一些官员,也悄悄开始向刘备靠拢一些:之前得知庞季大呼刘备麾下之将率兵入城,他们都误认为刘备要拥兵夺权,可现在得刘表和刘备亲口证实之后,觉得完全杯弓蛇影了。

    陈到虽然率入城,但却和襄阳卫交换了城防根本不是武力夺取城防,而襄阳卫也肯换防,交出城防掌控权,那就必定是有上面的命令。

    襄阳卫历来是拱卫襄阳的一支精锐兵团,虽然只有五千人的规模,但无论是装备还是忠诚度都是绝对可靠的。而霍峻其人虽然年少,但其孤城不倾、固节不移之声望早已在襄阳尽人皆知。要让他麾下的襄阳卫乖乖让出城防,单凭刘备麾下的陈到拿着一枚兵符是绝不行的,必须得有刘表提前的命令才行!

    不过,很可惜,霍峻虽然是整个襄阳的人人皆知的能将,但他毕竟要受蔡瑁的辖制,即便没有明确他是蔡瑁的党羽,反而与蔡瑁多有争执之事实。但此刻看来,刘表对于霍峻没有完全的信任,从而才会让刘备的五千骑兵精锐接管了襄阳的城防。

    众人一时间都想通了这点,可再一反应之后,他们的脸色就开始变得非常难看。

    “不是刘备夺权?”庞季的眼神阴沉,看了看这大堂之中的人,压低了声音向一旁说道:“难道是…….主公要…….动手?”

    动手?…….

    一些跟随刘表的老臣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他们同一时间想起:当年,刘表一骑入荆州之时,与今日几乎一模一样。那一日,他一手捧圣旨,一手提剑,众宗贼正嘲笑刘表没有胆量时,一大队刀斧手便涌入大厅,瞬间将那些宗贼首脑斩杀殆尽…….

    今夜刘表胆敢大逆不道宣布荆州继承人,那必然要为后来人扫平障碍。而最有效的方式,自然是…….

    这场宴会,果然有比预料更凶险的可能!!

    刘表和刘备两人话落之后,再无任何一句对话。大堂众人在沉默中备受煎熬,唯有将目光瞅向最接近权力中心的人:蔡瑁和蒯家兄弟!

    蔡瑁依旧面无表情,而蒯良和蒯越两人也很是镇定从容。尤其是蒯越,在这等尴尬的时分,还上前提醒刘表道:“主公,今日乃中秋佳节,即便有正事,还是稍时再宣布为好。”

    刘表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一挥手:“诸位入座。”

    众人云山雾里坐下,却再无半分过节的心思。庞季刻意坐到了蒯越的下首,趁人不注意,开口向蒯越问道:“异度大人,今夜到底会如何?”

    “嗯?”蒯越偏过了头,带着一丝疑惑道:“庞主簿所言何事?”

    “自然是今夜换防一事!”庞季有些急迫。

    蒯越闭目想了想,用一种很委婉的口气回答道:“庞主簿,我虽然略知荆州军情,但有些事却也是知道得越少越好。至于这襄阳卫突然换防之事…….”说道这里,蒯越完全一副局外人的模样,冷静分析道:“襄阳卫虽然坐镇居中,算是主公的心腹之兵,但是在大染缸里待久了,难免会染上方方面面的痕迹,被渗透也是在所难免。而今晚……”

    “今晚主公明确表示,要将荆州易主。刘备与主公同是汉室宗亲、今夜又全面接管城防…….”

    “唔……主公一朝没有宣布,我等便不可胡言乱语。”蒯越打断庞季猜想,继续将问题拉回一个可讨论的范畴:“今夜主公既然要行如此大事,自然会担忧大堂之内有人不服,尤其那人若是要与襄阳卫还有联系,行差踏错之下,岂不会导致一场内乱?由此,说不定主公便干脆将襄阳卫调出城去,把刘备这位外来者的亲兵调进来维护城防…….”

    “如此说来,主公是为了以防有人想兴风作浪?”庞季想了想,皱眉道:“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霍峻将军闻名襄阳,是继黄将军之后,荆州新兴之星…….”

    “霍峻虽忠,但毕竟是霍家之人,而霍家,在荆州可不是什么小户人家…….”蒯越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很为刘表感到头疼一般:“今夜如此机密重大之事,主公必然要换上他最为信任、且没有任何倾向,或者说,那人倾向与主公一致之人,才能安心啊。”

    话已至此,庞季也不能再深问下去,而此刻大堂之上已然一片歌舞升平之状。庞季望着那些舞姬曼妙的身姿和丝竹雅乐,却半点心情都无。此刻他的眼中,唯有杯中的葡萄酒,殷红如血,仿佛预示着这一夜定然会有血光之灾……

第一千二百六四章 大事!

    马蹄急!

    襄阳城中,襄阳卫的士兵已经拉起了长长的封锁线。而就在这封锁线之外,急促的马蹄声从城外远处传来,随后就看见一队队铠甲鲜明的骑兵长驱直入而来,在封锁线后人头攒动的襄阳百姓眼皮之前疾驰而过!

    刘备麾下的骑兵铠甲,因为是从马家购买而来的缘故,其贴身的造型和良好的防御功能在这个夜间使得马上的骑士格外醒目。尤其是每个兵士战马下腹得胜钩上还各挂着两支投枪的森冷枪头,和他们手上几乎可以照清人脸的闪亮***,在急速奔骤之下,几乎晃得沿途外出赏月的百姓都睁不开眼。

    原本,宵禁之后,城中百姓是不能外出的。但凡事都有例外,中秋或春节等重大传统节日,刘表那位向来很懂情趣的荆州牧,是会让宵禁迟上很长时间的。毕竟,襄阳太平很长时间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早就养成了与刘表一样静看风云的性子。

    所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骑兵,他们的表现有些慌乱。但随后看清驰骋骑士的铠甲和旌旗、以及在队伍最前列的大将之后,他们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欢呼之声。

    假如说霍峻是襄阳的新兴之星,那陈到就是新星之中的新星。陈到有着冷峻的面容和超高的武艺,入襄阳时间虽不长,但在刘备平乱时期,他的战功捷报经常飞传在襄阳大街上,又由于刘备的声望也深入襄阳百姓之心。所以,作为主人,这些襄阳百姓对刘备及他手下的将领表现出了极大的包容和欢迎。

    可是没有人发现,此刻陈到的面容严肃凝重,策马奔驰之时,极快的速度带起夜间的微风拂过发梢,他似乎连一丝感觉都没有。眼睛当中的寒光犀利如刀,双腿紧紧夹着马腹,奋力扬起马鞭!

    他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今晚的事情,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陈到眉头紧锁,当骑兵队伍冲到了襄阳城门之前,他才喝令队伍停下。此刻襄阳卫已经撤离,陈到飞快开始传达起命令:“关平,你带五百人关闭城门,接管吊桥!从现在开始,一只苍蝇都不允许再进入襄阳城,若是出了岔子,你就自己去汝南向二将军请罪吧!”

    “刘辟!你领一千人,负责今夜襄阳城内部的警戒,今夜刘荆州宽令与民同乐,但我却不想看到任何一处有骚乱!”

    “将军?属下恕难从命,一千人负责整个襄阳城的警戒,无论是人手还是警戒范围,属下都忙不过来啊……”

    “哼,我们奉命接管城防,襄阳郡治安守卫自然也归我们节制,你可以就此接收接管襄阳郡兵!我不管你如何取得兵权,但只要一个结果:天亮之前,襄阳城平安无事!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许乱!”

    刘辟眼神一凛,听懂陈到语气当中的严厉后,重重点了一下头。

    “龚都!我同样拨给你一千人,你重点去防护襄阳东城,那里可都是士族大阀,整个襄阳权力中心所在,你只要带人在那里来回巡视,确保不出什么岔子就好!若有人胆敢擅闯或者是试图作乱,你就放手杀人!明白么?!”

    “好了,剩下所有人,还有亲卫骑营,都随我走!今晚我们要干一场大的了!!”

    亲卫骑兵营是刘备的嫡系心腹,闻言都是一声呼喝!虽然很多人也隐隐的心中有些紧张和揣测:外军调进襄阳城里接管城防,这样大的变故摆明了是要发生大事了!

    更何况,陈到的命令十分坚决,更直言告诉他们,若是出了乱子有人试图作乱的话,可以放手杀人!

    这可不是城外,而是整个荆州治所的襄阳城啊!尤其他们还根本不是刘表的部队,却要执行如此微妙的命令,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能跟随刘备转战各地,且在战场上越淬炼越精纯的百战之兵,就没有一个是软蛋,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又是被陈到这位练兵大家带老了的兵,此刻主将用这种杀气腾腾的语气下达了命令,众人顿时就仿佛忘记了一切!

    虎狼之军,便是有着这么一股子气势!

    更何况虽然今晚的情况看似很邪门,不过自家的主公与荆州刘表那可是一脉同枝的汉室宗亲,而且此番主将陈到更还有荆州刘表的兵权虎符……这等事情,作为身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兵卒,也只需安心当掌权者手中锋利的钢刀便好!

    至于今晚襄阳要发生何事,为何要他们接管城防,甚至于今晚哪怕要开刀杀人打仗只要是主公的命令,大家就策马抡马刀开砍便是了!

    带着剩下两千五百名精锐继续在襄阳城里奔骤,擎着令旗的斥候急速飞奔,传递着各处城防信息:

    “将军,城外一万五千名步军已然驻扎就绪,若襄阳城出现内乱。一炷香时间便可入城平叛!”

    “将军,东门和南门城防已经接管,城门已经关闭。”

    “将军,襄阳正北门已然关闭,吊桥已经收起,北方完全隔绝襄阳城!”

    “将军,东门也南门吊桥也已经落下,整个襄阳城已如铁桶!”

    “将军,刘辟将军将部下分组打散巡查襄阳各街道,暂无任何异动!”

    “将军,…….”

    来回传递的各路消息让陈到紧锁的眉头微微舒缓了一些:接管襄阳之前,陈到便研究过了襄阳城的城防,整个襄阳城环山依水,借襄水汉水岘山之势而建,只有东、南、北三方大门,此番全部关闭拉索,整个襄阳城便再也无懈可击。只要内城不乱,今夜守护住襄阳的概率至少已有一半以上。

    由此,勒停战马的陈到,看着人潮如流、尽显节日欢欣气氛的城池,微微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后他想了想,回头向身后众骑士喝道:“今夜重点当中的重点,乃是郡守府,诸位可愿随我一同前往?!”

    “愿跟随将军,至死不渝!”身后蓦然爆出震耳欲聋的回答,两千五百名骑兵同一时间捏紧了手中的缰绳。

    “如此,就随我……咦?前方怎么回事儿,为何会有?……”陈到慷慨激昂的话语还未完全脱口,随即就被东方那处的异状吸引纵然月明如轮,但东方忽然升起的火光隐隐有冲天之势!

    不少襄阳的百姓也都已经发现了异常,还有人驻足朝着那远处火光处看去。

    一时间,道路都有些拥挤了起来。陈到带着人被堵在了通往郡守府的大街上,看着远处那火光,陈到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将军,那方向好像是东城!”前面负责开路的骑兵回过头来汇报。

    陈到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变得极为难看起来纵然是中秋佳节,但汉代时期的节日实在乏陈无味。由于此时多是以松明把照明,极易发生火灾,所以晚上不得随意举火,不得夜作。此番大火冲天,定然是有内乱发生!

    “速速传令各城楼,提前敲响宵禁警号!开路骑兵上前,传令各百姓各回家中,不得外出!”陈到第一时间果断发出这条命令,因为他知道,在拥有三万九千八百九十八户的襄阳城中,一旦街上遍是百姓,随便一点骚乱就会酿成无法收场的大乱!

    ‘希望只是某个豪强府邸不小心着火…….’陈到心中默默祈祷着,但同时理智也告诉他,在今夜如此重要的日子里,发生这么一件意外,绝对不可能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果然,就在开路骑兵行动起来之后,一队一队身着步兵轻皮甲的襄阳治安郡兵手持盾牌环首刀,飞快的从人群之中冲了出来。这一队郡兵大约有百十人,来到陈到等人的面前时,两拨人顿时就差点撞在了一起。

    “陈将军吗?东城那里,有人……有人谋反作乱!”领头一名队长,看清陈到身侧的战旗后,立时高声叫道。

    陈到的眼神当即冷厉下来:这一夜,果然还有大事要发生啊……

第一千二百六五章 两位异姓王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无论大堂上的歌舞再如何曼妙、那些歌姬的腰肢有多柔软,可那一颦一笑的风情却怎么也牵动不了大堂所有人半分心动。这些文臣武将们虽然默不作声,但心中却是越来越焦躁,有些人心中恨不能就此离开郡守府回家去之前刘表那一番皮里阳秋却杀机凛然的一番话,让在场众人都明白了,今晚的这场中秋酒会,只怕要出大事!

    不少明哲保身的人,实在不想卷入这种危险的漩涡之中,可偏偏人已经在大堂里了,若是这个时候跑掉的话……那么无论今夜谁是胜利者,事后知道了,心中会怎么想?

    这种事情,其实就是一个偌大的赌局摆在眼前,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已经下了赌注。而刘表今夜将所有人召集过来,其实就是逼着所有人在最后一刻表态!若是不表态,那便是立场动摇,无论是谁上了台,都会第一个收拾掉!

    而选择独善其身嘛……一些人倒是也可以,假如这些人身份不够重,地位不够高,力量不够强,那么自然也可以不用下注这等角色,用不着上位那些大鳄在意。只要这些小鱼聪明一些,乖乖在一旁安静的等着,等到胜利者上台之后,老老实实的跪在下面欢呼就好了。

    不过,这种独善其身可不就是说可以选择骑墙看风景、完全远离这场漩涡这是不行的,做小鱼虾就要有小鱼虾的觉悟,进退一定要明智。

    当然,大鳄们相争搅起的漩涡,万一殃及了这些小鱼虾,将无辜的它们碾成碎末那也不要埋怨,谁让你没有任何一丝力量抗争呢?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明知道进退不得,却还要在痛苦焦灼当中苦苦煎熬,就是在场文武宾客的真实心理写照。他们只能无能无助等待命运的宣判,等待着主位上的刘表,尽快结束这一场看着都令人心烦意乱的歌舞!

    幸好,再长的歌舞,都有结束的时候。一曲终了,各舞姬施礼退下。所有人的心都卡在嗓子眼,抬头望向主位上的刘表,又期待又痛苦等待着他的开口。

    “诸位!今夜酒会,我之前已经说过,是为荆州后继之人而设……”刘表不负众望,睁开微眯的眼睛,淡淡说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礼官大声宣布:

    “大汉魏王,曹操驾到!!”

    嗡!!

    大堂里顿时一片哗然!!不少杯皿掉地粉碎的声音同时响起,殷红的葡萄酒溅满丝帛官服。纵然刘备,端着酒杯的手也狠狠一紧,最后凭借着多年战场磨砺出来的坚毅,才没有将酒杯捏碎。

    不过,他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望向了右侧。那里诸葛亮也微微露出一丝茫然,但很快便释然一笑,朝着刘备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刘备略一思索,便也沉默下来。

    不过,当曹操的身影真正出现在门口之时,刘备的目光仍旧不可避免被牵动:曹操今天穿得极其随意,完全没有半分大汉魏王的威仪。但随着他每一步的韵动,仿佛都带有特殊的气场,牵动着在座众人的心。他嘴角还带着那招牌式落寞又亲切的笑容,不着痕迹地环视着整个大堂里的众人。曾经沙场淬炼出那种怡然自得的霸气竟然完全消失了似的,仿佛一位看破世事、放荡不羁的诗人来参加一场诗赋会。

    眼光落到刘备身上时,曹操特意停顿了一下,温和地笑了一笑之后,才向正位上的刘表说道:“景升兄,曹某承蒙你于如此中秋美景盛情相邀,倍感荣幸啊!”

    而刘表此刻表现地十分自然,和煦回以一笑后答道:“魏王今日如此相称,表便却之不恭了。今夜襄阳有一件大事要发生,还要借魏王虎威,来此做一个见证!快,请上座!”

    曹操再没有客套,施施然坐了下来。身后许褚、典韦二将左右矗立,那如蕴含着暴烈岩浆的火山气势,立时让整个大堂里的气氛又生出了几分诡异和惊恐。

    尤其是刘备,此刻面对着曹操似笑非笑淡然的表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陈到已经于今夜接管了襄阳的城防,曹操若是今夜到来,那无论如何也会遭遇陈到。可现在他连半分消息都没有得到…….

    这样的事情,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在陈到接管城防之前,曹操已然秘密入了襄阳。甚至,再深推一步,曹操跟刘表还可能早就面会、并且达成了某种协议!

    世人皆以为,曹操扫平青州、将汉室威仪踩至脚底之后,定然会对荆州垂涎欲滴。可刘备心中清楚,有着马家衣带诏的制衡,曹孟德他不可能再染指荆州之事,否则惹得马家大怒,定然会将衣带诏之事公诸于众可是,刘表却并不知晓这些。这次,无论是刘表主动联系了曹操,还是曹操秘密暗示了刘表,但结果,绝对是曹操从刘表这里已经取得了他能够得到的好处,才会今日特意出场,承认荆州后继人有效的事实!

    不错,这次刘表不需要朝廷任命,却特意请来了曹操做公证人,表明了他在为后继人铺平道路之事上,的确煞费苦心。同时也说明,这一夜,刘表是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决心来处理此事了!

    果然,刘备刚想到这里的时候,曹操似乎心有所感。起身又向着刘备走了过来,短短的几步路,不少荆州文武宾客目视曹操点头示意。尤其与曹操有着升堂拜母交情的蔡瑁,笑容更加热切。而一旁的蒯越,也微微点了点头。

    蔡瑁与曹操的交情,世人皆知。刘备没有多少想法,但蒯越这一微妙的反应,却让刘备心生警觉:蒯越早年便名声显著,大将军何进闻其名,曾辟其为东曹掾。而那个时候,曹操却是西园八校尉之一的典军校尉,最乐结交名士,与蒯越交往极为密切……

    蒯越此人深中有智,两番为刘表立下盖世功劳。此番曹操入堂若是他给刘表出的主意,那……想到这里,刘备浑身悚然一震:无论刘表今夜将荆州之位让与刘琦或刘琮,都不可能让给他刘备!因为刘表刚才说得很明确,他请来曹操就是为了坐镇。而震慑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他刘备!

    一人威望的树立,最有效的方式自然是建功立业。刘备此番来荆州平叛,在襄阳一地已经有了极大的威望。刘表若真心将荆州让给他刘备,根本不会将曹操这位威望胜过刘备十倍的雄主叫来。唯有说刘表要弹压住襄阳百姓及荆州士族之心,才会借用到‘魏王’曹操的名头!

    毕竟,世人皆知,刘备他与曹操,可是生死之敌!

    刘表今夜不立刘备为荆州之主,但凡有人反对,他就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告之:若立刘备为荆州之主,则魏王曹操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也就是这个时候,曹操已经走到了刘备身前,用一种几乎是悲悯的眼神看着刘备,静默无语。心思不宁的刘备被曹操的目光盯着,顿时就感觉到全身不自在。虽然曹操的眼神当中更多是一种温和,并没有任何逼视或者锋芒,可偏偏刘备却有一种叫人看穿的感觉。

    被曹操这样无声无息地瞧着,刘备又想到曹操身后所代表的中原武力和此人在战场上纵横诡谲的手法,冷汗甚至都要流出来了。

    终于,仿佛过了很久,也仿佛只是一瞬,曹操才抿嘴一笑,看着刘备,道:“玄德公,此番苦心经营,恐怕又要一场空了。潜龙困顿深渊,最是让曹某不忍观睹,可一旦放龙出闸,天下也该大乱了…….”

    刘备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很是难看起来,连回话都有些勉强!

    可就在此时,一还略带童稚的声音从刘备右侧传来,道:“魏王,潜龙腾渊,便要借势。今夜中秋之夜,难免就不是龙飞九天之际啊……”

    “唔?……”被诸葛亮一语截断,曹操没有半分恼怒的意思,反而带着几分兴趣问询道:“小友此话何意?”

    “咳咳……他的意思是,”门外这时传来一声陌生但又熟悉的声音,一袭锦衣在夜色下更增光华,而锦衣的主人却摸着鼻子笑道:“他的意思是,大汉不只有你一个异姓王,你可以压他的势,而我这个雍王,却也有势供他借用!”

    “雍王马超?!”曹操没有多少变色,正位上的刘表脸色猛然涨成如血的赤红:“你是如何进入襄阳的?”

    “哦,这没什么,襄阳城已经开始内乱,我自然趁乱就走了进来……”

第一千二百六六章 乱!

    “陈将军……东城有人作乱!听说那些乱贼打着襄阳卫的旗号,在东城那里肆无忌惮地冲击宅院,攻杀我们治安守卫,抢夺武器,还……还在到处放火!龚都将军已经率领手下与这些乱党交锋起来!胜负暂时不知……”襄阳治安郡兵的那个队长语无伦次向陈到汇报着东城的战况,可似乎越解释,越让陈到听不明白。

    “乱贼有多少人,怎么会突然从东城那处冒出来?!”陈到的问题很明确,只有判明敌人的数量和起因,他才能制定出最合适的平叛方案。

    可惜,一个在襄阳这个几乎没有动乱城市里的二流郡兵的队长,完全解释不了陈到的疑问。他闻言后,只是结结巴巴说道:“将,将军……乱贼不知道有多少人,好像凭空就从东城那里冒出来一样。听说他们将蒯家的宅院都给烧了,眼下襄阳治安守卫都接到了警讯,刘辟将军似乎也正带着部队赶去救援。那,将军那个……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陈到根本没有听清这人后面一堆废话,当他听到‘那些乱贼仿佛凭空就冒出来’这句话后,身子就微微一震,脸上露出了一种复杂到了极点的表情,终于深深的吸了口气!

    东城!果然是东城!!

    之前陈到就预料,襄阳城中若有叛乱发生,极有可能会发生在东城。其中的原因,根本不用解释东城那里是襄阳权贵云集的地方,一旦动乱起来,绝对会将襄阳郡、甚至整个荆州的统治根基动摇。比起郡守府来,今夜东城那里,才是统治者们的大后方。

    陈到今夜作为整个襄阳城的守卫者,没有半分理由不去救援东城!

    这一招,显然就是避实就虚!而更有可能的是,这一招避实就虚之后,还可能会引出声东击西那致命的杀招趁东城大乱,城中兵力全都赶去救援之时,那些别有心机的家伙再围困郡守府,完全就是完美的逼权阴谋!

    而更离奇的是,城门已经关闭,襄阳城已隔绝。而这个队长却交代,东城那里的叛乱,似乎凭空就出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东城那里的叛乱是早有预谋的,甚至大胆猜测一番,那里的动乱,有可能就是东城那里的豪强自己搞出来的!

    要知道,那片地方权贵云集,也同样可以解释为,那片地方就是阴谋的孕育地!这里的家伙都有自己的政治倾向和利益,为了今夜的石破天惊,烧几座府邸、杀一些平民百姓,根本不算什么!

    更何况,襄阳不是长安,刘表没有强硬的臂弯扭转汉代豪族蓄养私兵部曲的现状。这里每个荆州豪强府邸里的私兵僮客大多上千,组织起一场叛乱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镇定点,仔细将事故的经过给我说一遍!”陈到一双锐目直指那个队长,语气如冰川一般寒冷:“记住,我不是在问询你,而是要你对这次东城之乱负责!”

    那队长立时惊慌不已,急忙跪倒在地求饶:“将,将军……”

    “速速道来!耽误了军情,我现在就砍了你!”陈到竖眉喝道,手中宝刃已然出鞘。

    “今,今天晚上,我们正在巡逻,遇到龚都大人带着主公令符前来…….”那队长此刻几乎已经涕泪横流,不过,在死亡的恐惧下,这个家伙虽然还有几分结巴,但也总算完完整整将事情解释清楚。

    原来襄阳治安守卫今夜如常巡逻,只是半路接到了统一听命龚都指挥的命令。而当他们刚刚走到东城边的时候,蒯家安静的府邸里忽然传出了喊杀声,百十名蒯府里的人冲了出来,他们穿着各异,有家里的护卫私兵,也有仆从杂役,甚至还有厨子园丁。这些家伙足足有百十多人,人人都是手拿利刃有长剑短刀,还有盾牌弓弩,甚至还有十几个骑兵在前面开路。

    这一群人冲出府来,来到了东城的大路上,高呼着“盗匪作乱”“襄阳卫谋反”的口号,冲向了街上的行人,然后几乎是见人就砍、逢人便杀!还有后面的人举着火把四处放火!

    短短的片刻时间,就将一条街惊动了起来。其他豪强府邸里的护卫私兵不可避免地抵抗这些人,而街上无辜的百姓也被迫奋勇反击。待这队人完全赶到蒯府时,面对的却是叫他们头皮发麻的一幕!

    那个时候,街道上已经拥挤着大批的“乱贼”,足足数千人的队伍,不分敌我、不分彼此,一面呼喊着口号,一面拿着武器,冲击着对面的敌人。整整一条街已然被折腾得鸡犬不宁,一些闻风而起的乞丐、泼皮无赖、地痞等人,趁乱冲击着东城豪强世家的府邸,打砸抢之余,还胁裹蛊惑了不少一些主家被打砸抢的仆从杂役,那些仆役干脆也脱下了外衣混入人群里,趁火打劫。

    一时间,整个东城的人,作乱的人群几乎达到了有两三千人之多!

    整个东城的一条主要大街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处都是砸墙,到处都有人放火,原本子虚乌有的乱贼一下遍地都是,他们冲入豪强士族的家里,完全放弃了人性,甚至开始在一些侍女丫鬟身上发泄兽性。东城上下到处都是哭喊叫骂嘶喊的声音,多大十几处火光冲天,满大街都是手持武器或者盾牌,红着眼睛嘶吼的乱贼。

    面对这种场面,这一支区区百十人的巡逻治安队,除非他们人人都是战神吕布,才能平息这场骚乱。相继而来的巡逻队一时也茫然无措,稍不小心被卷入这场大火里,如同杯水车薪,很快被乱贼冲垮,武器盾牌都被抢夺,有的士兵被打死打伤,还有的则溃逃了出来。

    眼前这支治安守卫队,就是溃逃出来中幸运的一支。只不过,不幸的是,他们又遇到了陈到。

    “你是说,你们根本没有看到穿着襄阳卫兵服的人作乱,而率先出现动乱的源点,是蒯府?!”陈到大概弄清了这一事件的经过,但同时,他最担心的情况也出现了。

    “小,小人……”这个步兵队长的脸色也有些古怪,不过面对陈到手中锋利的宝剑,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做出了回答:“小人的确没有看到真正的襄阳卫,至于说动乱的源点是不是蒯府,小,小人……不敢确定!”

    最后一句,那队长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随后松了一口气。可再抬头的时候,他看到的却是一抹映着天上明月一般的圆弧利刃,急速从他脖子划过,那种速度让他只微微感觉脖颈有一丝凉意。但随后,冰冷的剑身与自己肌肤相触时透入灵魂的那种锋利的力量陡然传来,随之他就如同一段木头似的,重重地仆倒在黄土路之上,一动也不动了。

    陈到再微微一拉马缰,战马识意,长嘶一声,前蹄一下重重踩在那人的尸体上:“此人信口雌黄,谎报军情,已被我当场诛杀!其余襄阳治安守卫即刻听我号令,带路前去平乱!”

    陈到这一番铁血震喝,当场便令那些负责治安守卫的郡兵傻了眼。随即看到陈到身后那些骑兵微微俯低的身子和平举的长矛,他们立刻明白了陈到的意思:不听令,死!眼前这个家伙,就是榜样!

    “将军,您真的要去东城平乱吗?”身边一亲兵统领轻声提醒:“郡守府那里防备空虚,若是突发不测,我们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平乱?.......你可能还不知道,之前关平已经派斥候告诉我,雍王马超已经入襄阳城。有他在那里坐镇,我还真想不出,天下有谁敢在他面前作乱!”说完这句,陈到的眼神突然一闪,复又带着几分冷厉和神秘轻声道:“再说,今夜乱的,可不止只有蒯家啊……”

第一千二百六七章 继续杀!

    中秋之夜,从来不是一个混乱的夜晚,但对于襄阳来说,这一夜,注定是一场要见血的浩劫。

    东城叛乱的消息随着陈到下发的命令,陆陆续续传到了襄阳城内负责治安守卫的将领校尉耳中。然而,换来的结果,不是叛乱被迅速而有效的镇压下去,反而是混乱风潮越发猛烈起来造成这样的结果,陈到也根本没有预料到。

    原本,襄阳这种重城,自然是一套预防和应对骚乱的措施的。可偏偏今夜刘表让刘备的精锐换下了原本驻扎在襄阳城中的一流战力襄阳卫。剩下那些二流只负责治安守卫和必要时守城的郡兵,根本无法得到襄阳卫统一的调动指挥。陈到的部队虽然已经接管城防,但毕竟不是荆州嫡系的襄阳卫,无法名正言顺且快速有效地利用襄阳卫和郡兵所的统辖关系来号令平乱这一点,从刘辟需要用尽一切办法请求襄阳郡兵听从巡逻号令就可以看出。

    毕竟,虽然陈到的麾下无论是精锐程度还是战斗力,还要胜过荆州襄阳卫,但他们是突然接手的外军,对于襄阳城内各种应急措施没有半点概念,便也就只能采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

    而最重要的是,襄阳卫虽然奉命撤出了襄阳城,可一旦发生这种类似的紧急情况,襄阳卫仍旧可以立刻开赴过来平定暴动骚乱但问题是,负责城门守卫的关平接到的命令,是不许放任何人入城!

    所以,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陈到这里十万火急赶往出事现场;各处治安郡兵又散乱一团,被庞大的暴乱百姓冲击裹挟、一触即溃;而城门那边,襄阳卫的霍峻踟蹰不前,城门上的关平左右为难……

    而唯一可能制止今夜叛乱的有生力量,陈到及他们手下的骑兵队此时又陷入一个非常头疼的现状当中虽然宵禁命令已经敲响,其他地区的百姓都回到了住所。可暴乱的边缘的百姓,却根本不可能选择跟乌龟一样,将头往里一缩就平安大吉。蔓延的火势和奔乱的暴民早已逼得他们不得不四下逃命,原本宽阔的大街一下拥堵不堪,人踩人事件层出不穷。满大街都是男人的咆哮怒吼、女人的悲悯哭喊,小儿和老人或尖锐、或沉闷的**,整条大街完全就是一副乱战的杀场!

    到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为时太晚!面对这拥挤的街道,陈到部下的骑兵纵然极力吆喝呼喊,甚至拿起马鞭来挥舞驱赶,也很难从拥挤的长街越过。面对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他们总不能拿起***劈砍开路。

    这里可是襄阳,而他们也只是借调而来的外军!!

    可大乱当前,陈到的心已经被莫名的焦虑焚烧起火,面对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大街,他的脸色阴沉地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陈将军,过不去,怎么办?!”王威是西城治安所的校尉,半途上与陈到汇合,此刻脑皮发麻,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陈到眼睛眯成一线,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冷的寒光。最终,他冷冷看着这位荆州本土的将官,一字一句道:“传令,破袭锋矢阵!前锋开路!挡路者……杀无赦!”

    中秋佳节的美好夜里,当这一句杀气凛冽的话语从陈到口中说出的时候,王威猛然感觉到心中冒出一团寒气!

    “陈将军!”王威用自己都可以听到的颤抖声音继续问道:“你疯了?…….这样做形同叛乱!”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吼叫出来的,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

    可陈到不为所动,用一句话就将王威噎了回去:“这里要是平定不下来,襄阳随之覆灭,哪还会有什么叛乱之说!”陈到目光狠戾,让与王威一样的吕公等荆州本土校尉都为之一寒。而最后一句,更是令他们齐齐哆嗦了一下:“让你们的郡兵先上,你们毕竟是荆州郡兵,还有可能护住一些百姓!”

    众荆州校尉互望了一眼,同时明白了陈到这人的狠辣:让他们先动手,完全将他们与陈到绑在了一起!

    可目前这情况,他们除了从命之外,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三人张了张嘴,再望望眼前如蚂蚁炸窝一般的乱局,终于都硬着头皮听令,调转马头亲自奔跑到了队伍前列,大声呼喝起来。

    “传令!襄阳治安郡兵摆出冲锋阵型,全体刀出鞘!!前锋……开路!!”

    最后两个字,三人几乎是带着咬碎了牙才从口中迸出!

    所有荆州郡兵都呆住了。

    他们都是襄阳土生土长的兵士,那越滚越大的暴乱潮中,说不定就有他们呼喊求救的父老妻儿。此刻让他们挥舞起手中的屠刀面对这些人,他们无论如何都难以下手!

    “大耳兵听令!”陈到看着这些襄阳郡兵的表现,亲自策马往前,他中气十足的声音充满了冷硬和残酷:“迟疑不前者,死!违抗军令者,死!掉队者,死!记住你们的身份!军令如山!!全军前行!!”

    说着,陈到狠狠瞪了一眼王威、吕公二人。虽然他的眼神当中没有明显的蔑视成分,但在这个时候,二人即便想不认为他们被侮辱也是不可能的了。两人一下涨得脸色通红,吕公更是猛然拔出环首刀来,大吼一声上前砍死一名正好冲到阵型前的荆州百姓后,红着眼叫道:“都他娘的傻了吗?我们要是再不行动,整个襄阳都要玩儿完!狗崽子们,赶紧给老子动起来!!”

    “襄阳郡兵前进,挡路者格杀!!”王威也行动起来,这个时候,他被瞬间而来无数的沉重情感击中,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一种疯狂情绪当中。

    有人动手,接下来所有襄阳郡兵都感染上了王威吕公这两人疯狂痛苦的情绪,纷纷流着泪、吼叫着上前砍杀起来。拥挤的人群看到这种情况,果然很快如潮水一般唰的后退开来,让出了道路。可毕竟街上行人太多,很多人纵然想极力躲闪,奈何却是没有躲闪的余地。

    当手中有着锋利战刀的郡兵,向手无寸铁的平民动手时,结局就已经注定!

    大街上瞬间就变成了一片屠戮杀场!

    尤其是陈到手下大耳骑兵的冲锋,他们手中可是拿着比环首刀要锋利更多的马家战马刀,刀刃砍入柔软的血肉之中时,立刻带起一片凄惨的呼号、哀求、愤怒的吼叫和绝望的呐喊……响彻了整条长街!

    百姓们疯狂的呐喊,后退,奔逃,拥挤,相互踩踏。越来越多的惨叫声不断响起。

    骑兵纵马驰骋,铁蹄践踏在血肉之躯上,硬生生的碾压出了一条血肉之路!钢铁之躯撞上了血肉之中,流出的血液使得原本坚固的黄土路都渐渐变成了惊人的腥红之色……

    ***上鲜血淋漓,血珠顺着刀锋流淌。骑兵们的脸上挂着血迹,身上和铠甲上还带着血肉碎片,就连马蹄上,也都是一片腥红!

    身后的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每一个骑兵都红了眼睛!

    当冲过了短短的不足一里地的长街时,每个骑兵都是马刀染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扭曲和疯狂!每一双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

    血路冲出之后,随着人潮的涌动,远处的街道上行人已经纷纷逃散开来!

    冲出长街之后,陈到眼前豁然开朗,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回顾身后,那已经被血腥染红的长街,却如噩梦一般深深的刻在了陈到的心中!

    “一将功成万骨枯!!”陈到溘然闭眼,可随即心中的憋闷沉痛让他又猛然一扫手中的长枪,继续带去五六条生命:“若为将之道本该如此,我与屠夫何异?!”

    ‘主公……’陈到眼角流出一丝血泪,忍不住在心中呼喊道:“这就是你所说,为大义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将军,道路已经清理出来,是否继续前进?!”很难以预料,王威这个时候还会向陈到汇报。不过,他眼中那赤红如血的疯狂表明,他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而陈到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他望着前方熊熊火焰燃烧的方向,重重紧了一下手中长枪,阴沉吐出三个字:“继续杀!!”

第一千二百六八章 无奈的抉择!

    “喂!你挡着我路了。”

    郡守府大堂当中,马超对着典韦轻轻说道。这个时候,他正踩着鲜红柔软的波斯地毯,笔直走入大堂当中。而许褚和典韦因为保护缓步走向大堂中央曹操的关系,典韦那如山熊一般庞大的身躯,正好挡在了马超的前面。

    这一句出口,其实并没有半点挑衅的味道,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轻描淡写的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仿佛哪怕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典韦那么一个大活人,而是一只猫一只狗,也都是这样。

    或者说穿了,在马超的眼里,典韦纵然武力无双,但在身份上,典韦和猫狗也没什么区别。

    典韦本能就被触怒,他的眉毛已经扬了起来,还未回头,炽烈如火山一般的杀机陡然先散发出来,如奔雷一般的直直冲击着马超,立时让整个大堂之内陷入一阵不安的气氛当中。而随着他那如恶虎一般的眼神射向马超,一旁的许褚也随即回头,两大强者的气息相继涌去,不亚于空气当中掀起一阵滔天巨浪,三人战斗似乎一触即发。

    不过,所有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场精彩的大战是不可能爆发的。先不说马超的武艺是否会败给两人,便说马超背后的实力,就决定了典韦和许褚没有半分可能敢率先动手杀气的发散,只是一种震慑,或者说,三人之间几番生死相搏的条件反射?

    果然,在马超没有释放出半分杀机还击时,曹操就已经开口:“孟起贤侄,这一句话,倒是诺大的气魄!”

    马超薄薄的嘴唇一抿,勾画出一丝冷意,对曹操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魏王,难道你要授意这二人阻住我去路?”话音刚落,一股冰川寒雪的杀机顿时穿破许褚和典韦两人暴烈的杀气包围,猛然将曹操裹挟而去。那股子英武逼人的气息,就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冷厉无情的煞气是藏也藏不住!

    曹操也是见惯万人屠的奸雄,对上绝世悍将的煞气自然也是有一种抵抗力的。不过,他可以抵抗得了马超的煞气,却无法击破马超一连串天马行空般的手段。面对马超这时已然明显的挑衅,曹操轻笑了一声:“雍王言重了,世人有谁不知,马家铁骑纵横天下、所向披靡,这小小襄阳郡守府当中,雍王虎步自也畅行无阻。”

    话音未落,曹操率先便退了一步。典韦、许褚两人无奈,唯有收敛起杀气,恨恨退向一旁。而马超眼珠一转,却也不再前行,略一躬身说道:“魏王能屈能伸,果然人中之雄,世间伟丈夫。超一时孟浪玩笑,还望魏王切勿见怪。”

    这一番话出口,整个郡守府大堂里的文武众人都有些犯傻:这马超和曹操究竟在演哪一出儿?你们二人到底是敌是友,赶紧表明清楚,可不要让我们这些鱼虾连想站队的都要乱猜!!

    真可笑,他们似乎没有想过,如马超曹操这等身份,难道还需要他们的站队?

    这两人非龙即虎,一入襄阳便搅动风云。假如此处郡守府乃狼窝,那头狼刘表亦然要战战兢兢,更何况这些鼠蚂之辈?同时,便因如此,两人一举一动,才会令堂中之人奉为圭臬,心猿意马不能自抑。

    此刻,答复完曹操的马超脚步不停,缓缓而沉重的继续前进。这郡守府堂中,根本没有他的位置,事实上,假如马超愿意,他可以直接将刘表从主位赶下去,他自己直接坐上去!

    谁让这个世界是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马超虽为外人,皇命上也诏命他划凉、雍、并、冀、幽五州之主。可残酷的是,他以雍王之名驾临荆州,若不开口明言,真正将刘表赶下主位,那也根本不算违制!反而刘表见他马超不拜,才是最大的不敬!!

    马超已经走到台下第一席的位置,但脚步却丝毫没停。他抬头望了一眼端坐在正位上的刘表,似乎有一丝嘲弄,也有一丝故意,左脚轻轻迈上九龙玉阶的第一阶,就此不前刘表知道,一旦马超这一脚落实,那马超再无任何颜面退回去!而同时,荆州的颜面也会荡然无存!

    翻脸?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刘表自动掐灭:马家的实力,别说他一个荆州,就算大汉所有诸侯联合到一块,马家都有一战之力。他此刻翻脸,无异于自取灭亡!

    所以,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之后,刘表如喘息一般急速说道:“雍王至此,蓬荜生辉。来人,速速请雍王高座!”

    马超微笑了一下,看着仆役赶忙搬来的座椅和宴桌,他轻轻往台阶上又点了一点。

    就那身子的微微一抬,刘表的整张脸色都变成了猪肝色。而堂下文武也都齐齐呼了一口气,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雍王此番前来,莫非就是要干涉荆州内政,逼得主公将荆州拱手相让不成?!

    可接下来,就在这轻微的一点之后,马超随即一个轻盈转身,举步又向右方走去。稳稳坐在那张客椅上之后,才开口道:“今夜中秋佳节,我不请自来,实在有些冒昧,还望刘使君勿怪……”

    这个时候,貂蝉和大乔两人也入了大堂,此番那些仆役倒是十分有眼色,赶忙在马超身旁又加上了两张椅子。原本这两人明艳四方,换做任何场合都会引来惊艳轻呼。可唯独今天,在这气氛怪异到了极点也凶险到了极点的时刻,两人似乎如透明一般,没有引起半分骚动。

    看着这两位内眷入座,刘表的心似乎才放回肚子里,对于马超的客套话,他有些勉强地回笑道:“雍王折煞老夫了。”

    “那今夜,究竟谁才是荆州未来之主?”马超轻抿一口葡萄酒,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随即将酒杯一放:“今日我与魏王在此,也好与刘使君做个见证!”

    这一句话落,刘表身体都微微一震,脸色更是直接渡过了猪肝色那一层,一瞬苍白如纸。他先看着神秘却犀利的马超一眼,随后又瞟了一眼不动如山的曹操。最后,目光落在刘备身上,狠狠射出一丝仇恨!

    这个时候,蔡氏见刘表情绪激动,赶忙拿来一枚药丸。刘表和水服下之后,脸色才渐渐没有那么难看,然而纠结仇眦的神情却更胜之前。许久,就在大堂连呼吸之声都可闻的时候,他猛然一咬牙站了起来:“荆州乃老夫半生基业!此番老夫不久于人世,自当要寻一众望所归之人继承,以令荆州各黎庶安心!”

    说道这里,刘表手心用力,竟渐渐将手中之剑掣一缕寒锋:“玄德公乃汉室宗亲,与老夫同气连枝,自对我荆州基业不忍相夺。犬子刘琦自知驽钝,然心性宽和,治世儒雅,今老夫恳请玄德尽心相辅,助其掌管荆州大业!”

    犹如一颗石子扔入暗潮汹涌的湖中,顷刻间便激起千层浪。刘表一番生死徘徊的真心所谋,终于揭开面纱。虽然有些意料之外,但对内行人来说,这个结果却是意料之中:不想令荆州落入蔡氏之手,又绝不肯将荆州拱手想让。刘表能想出的折衷之策,也唯有如此了!

    用刘备来牵制蔡瑁,的确算是一招妙棋。然而,若刘表还有几年寿命,他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制衡转寰,完全将荆州握在手中。可惜,刘琦一向默默无闻,又无人雄之姿,却突然被捧至高位,唯一的可能,便只会成为荆州内乱的牺牲品……

    然而,这却是刘表唯一的选择可想而知,这位曾经座谈风流的儒士,面对自己身后之事,有多无奈和心痛!

    可更无奈和心痛的是,他似乎还根本不可能将这一并不完美的结局画上句号。右首席位上的马超,看到刘表那悲壮凄悯的宣告,仿佛听到了一个十分不好笑的笑话:“刘使君,这个决断,有些草率了吧?”

    “雍王!”刘表再进一步,带着决然无悔的口气:“此乃荆州之事,无须雍王插手!”

    面对刘表那番决然,马超的表现却十分平静:“的确是荆州内部之事,不过,我所指的草率,却是…….”说到这里,马超顿了一下,看着刘表几乎已经绝望的神情后,才仍旧云淡风轻地提醒道:“刘使君,你或许忘了,我刚才说了荆州已经内乱……”

    “玄德公乃贤良中正之士,定然会顺利平定而下!”

    马超闻言,再度轻轻摇了摇头:刘表啊刘表,你太异想天开了。身为看家护院的狗,你不该将你的思想一厢情愿加在了一条中山狼身上啊…….

第一千二百六九章 谁是叛乱者?

    东城这里已经一片人间地狱,红着眼睛的襄阳郡兵犹如野兽一般扑向暴乱的百姓,接乱不断的惨叫声响起,叛乱的局势似乎就在疯狂和血泪当中得到遏制。

    本来就乱作一团的‘反贼’根本无法同阵型有度、装备精良的郡兵匹敌。之前各治安郡兵之所以没有成功履行他们的职责,原因只是他们没有得到统一而有效的命令。而在大乱之后,陈到那简单粗暴但却直接有效的命令,恰恰将四散而逃的治安郡兵聚拢起来。再加上龚都已经率部下夺回了东城角楼,陈到的命令更是可以行之有效地下达在全场。

    东城看似糟乱严重的叛乱,其实在陈到下令屠杀百姓的时候就有了被镇压下去的征兆:这场所谓的叛乱,本质上不过是一群居心叵测的豪强私兵挑起来的,波及范围虽广,威力却没有想象当中那般严酷。

    当红着眼睛的乱匪遇到真正武装到牙齿且还有战友配合的杀阵时,他们立时被滚滚洪流碾碎,连一件皮甲都没有的他们,根本挡不住四面八方的环首刀。更不要说,襄阳郡兵还有大盾防守,还有弩兵无差别覆盖的残酷!

    刀锋和利箭入体虽然急促,但在咆哮和惨呼的大街上,仍旧依稀可闻。随着人群的轰散奔逃,整个局势被完全控制的征兆越来越明显,践踏着泥泞和血浆的王威已经放弃指挥,他奔回陈到骑兵方阵那里,喘着如野兽一般的气息说道:“陈将军,叛乱基本将要平定,敢问属下接下来该如何做?”

    陈到默然不吭,仍旧沉浸在悲痛和疯狂情绪当中王威也没有任何逼迫的意思。只不过,当眼睛里的血红终于渐渐褪下,他才终于发觉了一丝不祥的意味:这次平定乱贼,陈到和他身后的大耳骑兵只是严严整整立成了一个锋矢冲击阵,但却没有一个骑兵上前平叛!

    陈到没有解释,王威之前也没有怀疑半分。可现在大街上已经没有多少喊杀,而陈到的部下又根本没有四散围剿零散乱贼,这样的诡异就由不得王威不心生警惕了!

    而就在王威恍惚无措之时,一旁的吕公也回来复命,最后也同样问道:“陈将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很简单,集合部队,救援郡守府!”陈到这次终于开口了,但下达的命令却比大街上浓重的血腥还要令人心神震荡!

    王威和吕公两人面色大变,恍然对视一眼之后,王威率先开口说道:“陈将军!你们只是奉命接管城防,根本没有全权负责襄阳治安的权限!而且,郡守府重地,无主公之令根本不得入内,否则将被视为叛变!”

    “东城叛乱只是一个引子,我敢保证,这些乱贼真正的目的,就是今夜的郡守府!”陈到低声呼喝,仿佛野兽扑击猎物前喉管的滚动声。

    可到了这个时候,即便是再单纯的人,也意识到今晚的事情有些不对了也许,陈到说得没错,今夜的叛乱只是个引子。但不管怎么说,刘备的部下要威逼郡守府,这样突然的举动,实在太无法解释了!

    “将军!郡守府内,还有五百虎牙骑。那可是全荆州最精锐的骑兵,足以撑到郡守府号令我们前去救援!”吕公想都没想便开口,这个时候,顶撞陈到的不礼貌,早已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你也说了,郡守府那里只有五百虎牙骑!五百骑兵,除非是马家的重装铁骑,否则谁都不敢保证能护住郡守府的安全!”陈到再度低声咆哮,浑身紧绷的状态与野兽扑击前一般无二,口气更满是不容置疑的味道:“执行军令!”

    “将军,我拒绝这样无理犯上的军令!”王威终于忍不住抗辩起来,纵然事急从权、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私自率领足足有五千人的大军杀气腾腾围困郡守府,这样的命令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你这样的决定,事后无论怎样辩驳都说不清的!”

    “军令不需要解释!”陈到依旧坚持自己的命令,同时,他的眼中已经爆出如同实质的杀机。

    可怜的王威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仍旧对陈到这番无理的军令进行辩论:“将军!属下万不能从命!襄阳郡兵原本便不隶属刘豫州统辖,今夜平叛完毕,我等……啊!”

    话音未落,陈到眼睛里的杀机凝成一线,他忽然暴起,长枪犹如银蛇一般闪动,毫无征兆地从王威前胸刺穿,染血的枪头猛然一转,随即如闪电一般缩回。王威瞪着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睛,坐在马上的尸体摇晃了几下,最后狠狠坠落在地上!

    “还有谁有问题!!”陈到满脸狰狞,整个人突然如厉鬼临世,完完全全撕下之前的伪装,凛冽的杀气激荡着血红的披风无风自动!

    大街上所有的襄阳郡兵被眼前这突变给惊呆了!

    看着所有人都为之一慑,陈到干脆高举起长枪来,大声呐喊:“刘豫州乃大汉皇叔,入荆州平叛上报皇恩、下顺民意,今夜荆州动乱,我等欲扶刘豫州为荆州之主,识相者速速归入我部方阵,否则,顺生,逆死!!”

    陈到的吼叫声,在这血风之中飘散,凡是听见这句话的人,都忍不住狠狠的打了个哆嗦!!

    叛,叛乱!!

    真想不到,原来今夜的叛乱者,竟然是一直披着维护襄阳治安外皮的刘备大军!刘表以为自己将所有的信任都给予刘备,便可换来刘备的忠心。却万万想不到,一匹奔波四方的狼,无论怎么夹起尾巴,都是要吃肉的!

    而且,若是那肉乖乖送到嘴中,它还可以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情怀,欣然从命;若是那肉不肯乖乖就范,他就会主动去夺、去抢!什么仁义道德、什么汉室皇叔,在冷硬无情的乱世当中,不过是一捅即破的扶风纸罢了!

    “陈到,你这是叛乱!!”吕公从王威的死中反应过来,忍不住愤怒的咆哮,他手中的环首刀已经轮圆,朝着陈到的脑袋狠狠劈去:“如你这样的贼子和你那两面三刀的主子,人人得而诛……啊!!”

    陈到连动都没有动,他冷冷看着吕公手中的环首刀距离自己的前额只有一寸的距离时,吕公那疯狂的咆哮便戛然而止,一声惨叫之后,胸前冒出一截刀尖来!

    吕公低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胸前的刀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是一个自己的亲卫,面色狰狞的握着手里的环首刀…….

    “你……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混账…….”吕公吐着血沫说出这句话,直至死去,他仍旧想不通,为何一次叛乱会演化成这样一个结局?

    而陈到似乎看到了吕公的不甘,看着吕公死不瞑目的眼睛,他悠悠开口道:“告诉你也无妨,这次叛乱,不过是主公与蒯家合力导演的一场戏而已。其目的,就是为了将今夜的襄阳城搅乱,将城中所有的治安郡兵全都调动起来,然后…….”

    说到这里,陈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嘴角处已经划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他唯一能感觉到的,是手中的长枪开始盈盈颤抖,渴望着杀戮和饱饮鲜血:“大耳骑兵听令,锋矢无敌,冲锋!!”

    这一声厉喝下去,陈到身后的大耳骑兵才仿佛挣脱掉身上泥塑的战骑雕像复活。滔天的杀意激荡而起,齐齐一声勒动马缰之声下,所有骑士都俯下身子,抽出马腹下的投枪…….真正的杀戮,这个时候才刚刚开始!

    “襄,襄阳卫?……”倒地之前的吕公,念念不忘的还是守护襄阳的精锐。

    陈到怜悯地看着吕公那魁梧的身躯现在才倒地,忍不住升起一丝兔死狐悲的感觉,低声呢喃道:“不要问我刘表为什么今夜会将襄阳卫调离,这些只有那些操纵整个荆州命运的大人物才能回答。我们,都不过是那些大人物手中的刀而已…….”

    说完这句,陈到已经感觉到身旁滚滚而过的大耳骑兵勇烈,不禁也升起了上场屠杀的强烈**。最后一回头,对着吕公的尸体道:“记住,下辈子一定不要糟蹋自己亲卫未过门的妻子,你死得真不算冤…….”

    “多谢陈将军赐予小人手刃仇人的…….啊!”

    吕公那亲卫尚未感激完毕,就看到一抹银光从眼前划过。再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这样的亲卫,平时若留着也可。只可惜,陈到知道,今夜不是一个好时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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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新马超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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