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新闻
赵晗如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轻，“好好享受送给你们的第一份礼物吧，我的好姐姐。”
听着她毫无笑意的轻笑，赵雪如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一直到她挂了电话，依旧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雪如姐，我们先回去吧？”小助理打着呵欠过来扶她，“太晚了，警局也开始赶人了。”
赵雪如没有说话，依旧呆呆地坐在原位，望着那一间间侦讯室发呆，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还没有见到赵刚一面，换作是过去的她，早就不耐烦地闹起来了，可是现在她竟然打了退堂鼓。
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让她半晌回不过神来，她突然觉得厌烦，厌烦惹祸精赵刚，厌烦一天到晚把教训他们挂在嘴边，实际上却放纵宠溺他们的父亲赵明伟，赵刚惹出来的祸凭什么要让她去收拾？
小助理微微皱眉，“雪如姐，我们尽快走吧，万一被人拍到你在这种地方出现，对你的名声不好。”
“我还有什么名声吗？”赵雪如嗤笑一声，对一个靠着丑闻上新闻热搜的人来说，官司越多，她就越红，她还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深夜在警局逗留，只不过她不再想把自己宝贵的睡眠时间浪费在赵刚身上了。
“算了，我们走吧，我也困了。”赵雪如打了个呵欠，她和赵刚的兄妹之情并不深，今晚能够查出来事情和赵晗如有关，对赵明伟那里也算是有交代了。
赵晗如的威胁，让她心里发毛，莫名有一种落荒而逃的冲动，但是冲动终究只是冲动，等她回过神来，却坚定地握了握自己的拳头，眼神流露出浓烈的狠意，赵晗如的话激起了她的斗志，当年的赵晗如就不是她的对手，她不相信她出一趟国就能脱胎换骨。
一场欢爱过后，赵晗如懒洋洋地躺在曲岳的怀里，轻轻踹了他一脚，“帮我把手机拿过来。”
方才她的手机就一直响个不停，他却偏偏死缠着她，一想到他刚才的无赖样儿，她就忿忿地咬了他手腕一口。
他闷笑出声，“自己刚才不专心，倒是怪起我来了？”
她绷着脸夺过手机，原来是陈子珊发过来的新闻链接，虽然今晚她很自觉地避开他们，但赵晗如和赵雪如姐妹在后台开撕，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甚至还上了网络新闻，她一看就乐了，索性发了好几个链接过来和她分享。
“现在的媒体速度也太快了，才几个小时啊，就全被爆出来了。”她半趴在床上，认真看着这些八卦新闻。
赵雪如的种种搔首弄姿，全都被那些闪光灯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
“我真是搞不懂，她怎么会喜欢用这种方式出名，”她叹了口气，赵雪如喜欢那种被人追捧崇拜的感觉，可是她现在走的这条路却是和她的初衷截然相反的，她的确出了名，出的却是恶名。
她也算是千金小姐，却心甘情愿和刘大强那种人搅和在一块儿，难道被刘大强那种人压在身下，她会觉得快乐吗？她明明就有选择的权利！
曲岳餍足地抚着赵晗如那如羊脂玉一般的美背，眼中的火光尚未褪尽，心不在焉地说道，“你这位堂姐还真是不知所谓。”
“他们竟然拍到你了！”她皱起了眉头，曲岳为了挡住她而被那些八卦记者们拍到，新闻里虽然没有点名他的身份，但毕竟他的身影出现在照片里，未必就不会有认识他的人产生一些联想。
“没关系，”他满不在乎地看了一眼照片，“很快这张照片就会被删掉了。”
这种小事甚至不用他亲自出手，他的助理都能够及时地察觉，继而出手处理干净。
“赵雪如现在已经彻底不要脸了，她要是再在娱乐圈里混，丢的不仅是她和赵明伟的脸，还会牵连到我！”她恨恨地将手机扔到一边。
她们是堂姐妹，这是赵晗如就算再恨也无法改变的事实，外人不会知道他们的深仇大恨，只会用看笑话的心态来看待他们姐妹阋墙。
之前想办法封杀赵雪如，到底还是治标不治本，赵明伟有的是钱，他愿意拿出大笔的钱给赵雪如开道，就永远不愁她在这行混不下去。
“究其根本还是要斗倒赵明伟。”她神色一寒，本来也没想要这么快和赵明伟彻底对上的，找赵雪如和赵刚的麻烦，也只是想要给赵明伟添堵的，但是现在已经被赵雪如那和疯子无异的行为给搅和得不得不出手了。
“擒贼先擒王，你想怎么做？”他的手指勾着她的一缕头发打着圈。
“我想利用赵刚这件事，如果赵刚坐了牢，他们没胆量去恨姜南生，绝对会把账算在我身上。”
“看来你是打算背上这笔烂账了。”
“我可是乐见其成，”她冷笑两声，“虽然我最想做的是把赵明伟送进牢里去，但是先让赵刚进去，我先收点儿利息，也是划算的，赵明伟从小就宠溺赵刚，总觉得整个赵氏都该是他儿子的，赵刚出了事，赵明伟一定会坐不住，我到时候紧盯着他，就不信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
“听刚才那个赵雪如的语气，估计有人最后是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赵刚身上，……”他一脸兴味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赵明伟会想办法救出自己的儿子，姜强同样也是个慈父，到了这个时候，就只看谁的能耐更大了，就目前而言，显然是姜强胜出了不止一筹。
他们两个受害者，此刻倒是像个局外人一样，悠哉悠哉地看戏。
“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她半趴在他的胸口，一脸好奇，“准备和姜南生死磕到底？还是顺水推舟？”
无论是姜南生会不会把责任完全推到赵刚身上，赵刚的牢也是坐定了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时间长短而已。
“死磕到底？”他轻笑出声，“只要姜强一天没倒，我就没可能真的拿姜南生怎么样，所以说擒贼先擒王，不过我和姜强也没有什么私怨，我也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人，就像你下午说的那样，到了最后，不过是要谈一个像样的补偿方案而已。我们准备在南市投资一个大型的度假村，但又不想花太多的钱，姜强是从南市上来的，我准备利用他去谈个优惠的条件……”
南市的度假村计划是曲岳一手主导的，在鸿海集团内部还是属于机密事宜，就连他的助理团队中也有一大半不明内情，他却大喇喇地说给赵晗如听，丝毫不避嫌。
她倒也不以为意，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只顾着自己笑个不停，“他要是不出点血，都对不起我们的虚惊一场了。”
“那时候吓到你了？”他摸着她的头，语气中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抹心疼。
“你在我身边，我向来都不怕的。”她抬头对他笑了笑，“你们鸿海最近挺热衷房地产的嘛。”
“谁让这行赚钱呢？”他笑了起来，“商人逐利，当然是哪行赚钱往哪行钻，这几年国内房地产业大热，你在国外可能感触并不深，房地产业的回报率比我们做金融产品的还要高上不少，别说是我们了，稍有些规模的大企业也都纷纷下海捞金，和他们相比，我们做的这些房地产算是小打小闹了。”
“美国也是这样，房子一幢一幢地盖起来，价格越来越高，人们却还争先恐后地疯狂买房，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微微蹙眉，面对世界经济状况一片大好的形势，她并不乐观。
“怎么了？”他知道她对经济市场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敏锐，不由得神色一正，认真地听她说下去。
“对国内的经济状况我并不是很了解，但我觉得美国的房价高得很不正常。”她在他的胸口随手画了一段曲线，“蹿升得这么快，是不是很违背市场规律？房价越炒越高，买房的人却越来越多，银行审查贷款的时候也十分草率，连赌鬼舞女也都能够拿到贷款，如果他们失去了还贷的能力，那这一环扣一环的圆岂不是要彻底坍塌了？”
“是有这个可能。”他也是行内高手，怎么会不了解其中的危险？只不过他们这些银行家天生就有冒险精神，明知道有风险，依然义无反顾，不冒点儿风险，怎么可能淘到金？
“不过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值得忧虑的，真要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无异于一场大灾难，国家不会放任不管的，美联储也不是吃素的，最终这些问题应该是都能够通过宏观调控解决的，并不会伤到根本。”曲岳十分自信，鸿海集团就有官方背景，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他比谁都要有信心。
“万一救不过来呢？”她苦笑，“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先例，就算能救得过来，经济也会受到重创，迎来可怕的经济大衰退，像我这样的小基金公司恐怕会死在第一波……”她苦笑道。
第一百八十二章 背锅
两人现在所处的位子不同，看问题的角度和高度也不一样了，他更关注宏观大局，只要大局无碍，那些牺牲掉的小公司就是正常的新陈代谢，根本无须太过关注；而她则不同，她的公司虽然发展得很好，但毕竟和鸿海集团这样的航空母舰相比，他们就像一艘小舢板，一个大浪打过来，对鸿海集团来说自然无碍，对她来说则有彻底倾覆，尸骨无存的风险。
“这么担心房地产引发金融危机，难道你想做空次贷cds？”毕竟是多年的搭档，他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只是心里不成熟的小念头而已，”她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要把这种事说出去，所有人都得觉得我疯了，毕竟现在的经济形势这么好。”
“我可没觉得你疯了，”他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你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你当初在跟腾达汽车的案子时，很多人也对你不以为然，但最后你却给了他们狠狠的一耳光，你当时做出那样的判断，连我都觉得很意外。你天生就是做金融的料，你在这方面的敏锐，真是无人能敌，我有的时候都想把你挖到我们集团来了。”
“你就使劲夸我吧，我要是真押错了宝破产了，就回来让你养一辈子。”她俏皮地笑了起来，心头却渐渐轻松起来，无论多么荒唐的想法，他都会认真地对待。
这个想法压在她心头很久了，却连陈子珊都没敢告诉，生怕他们觉得她荒唐，只在背后默默地搜集资料，他的话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她决定在回去之后，正式在公司里立项调研。
“那我求之不得。”他笑着坐了起来，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之前去拍卖会的时候拍下的，本来想等下月你生日的时候再送给你的，但是估计我下个月抽不出空来了。”
他轻叹一声，两人如今聚少离多，分外怀念过去那朝夕相处的时光。
“行程都排到下个月了？”她握着盒子，抑住眼底的失落，这段时间，她越来越明白陈子珊为什么不看好异地恋了，实在太过辛苦太过煎熬了，尤其两人都很忙，每一次见面都得在百忙之中压榨出那一小段难得的空档，坐着来回一趟就需要两天的飞机去看对方。
“对不起！”他轻吻着她的额际，难掩愧疚，“非洲那里有个矿，我要过去看看情况，顺便再谈接下去的合作，回来之后我再去看你，但是恐怕会误了你的生日。”
她朝他笑了笑，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璀璨夺目的蓝宝石胸针，让她不由得赞叹出声，“真漂亮！”
“你喜欢就好。”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两声，“其实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什么好，只记得小时候每回我爸买珠宝给我妈，她都能高兴好几天，所以……”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还真不知道赵晗如喜欢什么样的礼物，她就是个工作狂，似乎对任何外物都不热衷。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她在他的唇上轻啄一记。
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她自然能够一眼看出，曲岳送她的这枚胸针上的蓝宝石起码有二十五克拉，这样的一枚胸针恐怕需要数百美元。
她对礼物本身并没有多大兴趣，当年宋瑜给她留下了不少珠宝首饰，件件都是精品，她看重的不是这枚价值不菲的胸针，而是他对她的一片真心。
“这么早就把礼物给我了，下个月你来看我的时候，我还想补过生日怎么办？”她眼波流转着无限的情意，看上去格外娇俏动人。
“那你想要什么？”他的眼神认真而专注，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她揽着他的脖子撒娇，“把你自己送给我好不好？”
“好啊，洗剥干净，任君采撷。”他笑了起来，揽着她大大方方地往床上一倒，把她逗得满脸通红，却又止不住眼底流泻出的笑意。
两人又闹了一阵，她才趴在他的胸前懒懒地开口，“我明晚可能就要回去了，赵刚的事情……”
“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要不要留给你亲自动手？”
“赵明伟和赵雪如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坐牢，真是期待他们会耍出什么样的花招，”她咯咯笑了起来，“你先拖着他们，给他们点儿希望吧，等我找个时间回来再和他们见见面，好好聊聊。”
她自己受过那样的苦，知道抱着强烈的希望，结果却换来了失望，甚至是绝望的感觉有多么的痛苦煎熬，当初赵雪如他们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她会一点一点地还回去。
“这样想想赵刚也还是真蠢，不过是个小小的商人之子，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敢和这些纨绔玩在一块儿，好处是没得到，背黑锅倒是有份。”
她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赵明伟自己的人品就极端恶劣了，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赵刚又今天的下场，不仅是他自己咎由自取，赵明伟同样也得负上一大半责任。
“未必就是背黑锅，如果不是他故意挑衅，姜南生那个醉鬼也不会来招惹你，他在背后肯定没少出馊主意，让他做几年牢倒也不冤枉他。”他微微皱眉，难掩眼中的厌恶。
当然赵明伟和赵刚父子俩却不是这么想的，他们是真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在背后故意动了动嘴皮子，怎么就一下子变成什么杀人犯了！
“爸，你要相信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的被人陷害的……”一向纨绔的赵刚，第一次被吓得落泪，他自恃有父亲撑腰，行事向来张狂，就算是当时他和小伙伴玩弄小明星被逮个正着，也照样能够脱罪，所以他一直很有信心，但是这次他却是真的怕了。
尤其是一向胸有成足的赵明伟，脸上满是颓然的神色，眼中几乎是满满的绝望，这让赵刚的心里直打鼓，他也同样没想到自己的那帮“兄弟”竟然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他的身上，明明他们才是地头蛇，他一个外来户讨好他们都来不及，会有谁愿意听他的使唤？这回的事儿，他是完完全全被坑了一道。
冷冰冰的警察说，人证物证俱全，所有人的口供都指向了他，而受害者不依不饶地非要一个交代，那么他就是真的要被推出去交代了。
“爸，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周文奇，我一直都和他在一块儿，多余的话一句没说！”赵刚生怕父亲不相信，连忙拉出自己的有利证人。
“我知道，我知道……”赵明伟望着一脸憔悴的儿子，不由得老泪纵横，虽然他也恨儿子纨绔，可也明白儿子这次是被人甩锅了，京城不是c市，他一个外来户哪来那么大能耐驱使小混混杀人？
“爸，那你去和他们说啊，我真的是被冤枉的……”赵刚被吓傻了，只懂得哭哭啼啼，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
“周文奇也被拉下水了，他们说主意是你们俩一块儿出的。”陈律师怜悯地看着赵刚，很难将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傻大个儿和“纨绔”这两个字联系起来，大概只有受到了惨痛的教训，他们这种人才会觉得怕吧。
“不可能不可能，我们都没说什么，不是我们做的……”赵刚完全不敢相信贵为市领导公子的周文奇也会为人背黑锅。
“以周文奇的家世，他肯定能够想办法洗脱自己的嫌疑，到时候所有的责任都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赵明伟恨铁不成钢地低吼道。
“那怎么办？”赵刚又失去了精气神，如一滩烂泥一样瘫在椅子上，眼中满是绝望。
“陈律师，这事儿到底怎么办？”赵明伟看到儿子这副失神落魄的样子，心痛不已，恳求似地看着身边的律师，“只要能救我儿子，多少钱我都愿意花！”
陈律师叹了口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不容乐观，除非能够取得受害人的谅解，或许还有希望轻判。”
“那就去做啊！”赵刚急切地说，“不管花多少钱！我们都愿意！”
毕竟当年那个叫做艾米的小明星，就是赵明伟撒了大把银子把事情压下来的，赵刚认定了世间事是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何况这次的事他压根就是被冤枉的。
“可是问题是这次的苦主不缺钱啊。”陈律师苦笑地看了一眼赵氏父子，如果不是赵明伟开出了高价，他也不会代理这个官司，一个不小心恐怕就要得罪鸿海集团了。
赵刚懵懵懂懂的，毕竟他不是姜南生，那些警察可没有那么客气地提点他，压根就没告诉他，他惹上的人是谁，他只记得自己想要借姜南生之手整治赵晗如。
“苦主是谁？赵晗如？”赵刚恨得咬牙切齿，“依我看，整件事说不准就是她布的局，对！是他们栽赃陷害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旧识
“赵家可就我这一棵独苗，赵晗如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想让赵家断子绝孙！”赵刚怒不可遏，在他的逻辑里，自己一家害死伯父伯母是理所应当的，而赵晗如想要报复回来，就是蛇蝎心肠，大逆不道。
“一切都是她在作梗！”赵明伟的眼中也同样充满了愤怒，“小小年纪心肠就这么歹毒，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不配姓赵！”
陈律师轻咳两声，完全不想掺和到这些家族恩怨里去，“会面是有时间限制的，我们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谓的抱怨上了，无凭无据的，说这些话一点意义都没有，现在主要的受害人是曲先生，而不是赵小姐，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应该尽力争取曲先生的谅解……”
“曲先生？就是赵晗如的那个女干夫？”赵刚气得直咬牙，“他和赵晗如就是一伙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咳咳，曲先生是鸿海集团的总裁，”陈律师突然有些同情赵明伟了，怎么会养出赵刚这样的白痴儿子，不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还是好意地提醒道，“虽然他并不缺钱，但是我们毕竟没有酿成大错，向他好好道个歉，展示出我们的诚意和悔改之心，未必没有可能得到他的谅解……”
“对啊！”赵明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刚就恍然大悟，“他能和赵晗如睡，那肯定也能和赵雪如睡，爸，你快让赵雪如把他拿下……”
“你闭嘴！”赵明伟老脸通红地怒斥道，虽然他也有这个想法，可还有外人在场，怎么可以这么轻易说出口？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蠢笨，没想到竟然蠢到这个地步！
没想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极品纨绔！陈律师对天翻了个白眼，突然有一种很想把律师费退回去的冲动。
赵明伟静静地坐在窗前，烟抽了一支又一支，在子女和律师面前，他尚能保持镇定，可是心里到底是掀起了惊涛骇浪，自从知道那个和赵晗如在一块儿的男人是曲岳开始，他的心就不再平静了。
他将一支烟摁熄，又颤着手点燃了一支，在这个难得的独处时光，他并不需要掩饰什么。
鸿海集团！曲岳和赵晗如！这到底是不是巧合？
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一阵幽香袭来，他立刻反应过来，马上摁熄了手中的烟，换上了一副谦卑的笑容，“李董。”
“可别这么叫我，”女子身穿浅蓝色茶服，长发随意地绾在脑后，胸前还挂着一串佛珠，看起来宁静出尘，她淡淡地瞥了赵明伟一眼，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我已经不是董事了。”
赵明伟尴尬地笑了笑，毕竟很久没有联系了，他和李婧的关系并不十分亲近，也拿不准她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是心甘情愿为儿子让路呢？还是憎恨这个夺走她权势的小儿子？
外界的这两种猜测始终僵持不下，他无从分辨，本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尴尬地干笑两声，“叫得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他的尴尬倒是让李婧脸色稍霁，赵明伟这个人不够聪明机灵，也没有什么能力，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优点。
他这种人很容易掌控拿捏，因为他能力有限，就算他有什么异心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或许过去的她会很讨厌这样的笨蛋，现在却觉得蠢货也挺不错的，起码不会像那些太懂得审时度势的墙头草，这才没多久的功夫就倒向了别人。
“又有什么事想来烦我？”李婧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那动作温婉如行云流水，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实话和你说了吧，我在被赶出集团之前就已经被架空了，现在我只能安安分分地度过余生，别的事情我一概不想了，你想让我帮的忙，我未必帮得上。”
“李董，这个忙只有你能帮……”赵明伟老泪纵横。
李婧被吓了一跳，连忙将差点要跪在自己面前的赵明伟给拉了起来，“好端端的，你哭什么啊？”
她一个女人，被儿子夺了权，和丈夫反了目，现在每天丈夫儿子不着家地苦熬日子，她都没有哭，赵明伟这个大男人倒是先哭了起来，未免也太可笑了。
“李董，我求求你救救我的儿子！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赵明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把赵刚得罪曲岳和赵晗如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不过经过他嘴里润色过的赵刚简直就是一个天性纯良的男白莲，会惹上这样的官司，完全就是被人陷害。
陷害他的人不言而喻，不止是姜南生，还是曲岳和赵晗如。
“你儿子要杀我儿子，你还来向我求情？”李婧冷笑一声，“赵明伟，究竟是你蠢，还是我蠢？”
“误会啊，都是误会啊，就赵刚那点儿胆量，怎么敢杀人？”赵明伟哀哀切切地说，“我就想着找机会给曲总解释一下，曲总对我们家有偏见，就是因为他和赵晗如有些纠葛，所以情感上难免有些倾斜。”
“何止是倾斜，简直就是一面倒。”李婧嗤笑，虽然她没和赵晗如打过交道，但就冲着曲岳为了她，丝毫不顾父母长辈的脸面撕毁婚约，她就绝对没有可能喜欢上她。
李婧的态度给了赵明伟莫大的鼓励，“李董，赵晗如是我大哥的女儿，您难道真的属意她来当儿媳妇？”
“那我有什么办法？”李婧目光沉沉，“我之前也不是没给曲岳把过关，我觉得萧可儿就挺好的，可又什么用？他说不要就不要，他就偏偏中意赵晗如！我的反对对他根本就没有影响力，别说是我了，就算是他亲爹，他也不会放在眼里。他这个人就是这么薄情寡义，利用完我们了，那便随意一脚蹬开，他压根就不会念着我们的好，更不会卖我们的面子。”
李婧觉得自己看透了这个儿子，自己的心也被他彻底伤透了，随手将茶杯往桌上一搁，那刻意营造出来的脱俗韵味便弱了几分。
一提起曲岳，她忍不住要抱怨，她对这个亲生儿子的怨恨甚至都超过了老公和继子。
“你要我帮你，那你倒是教教我，怎么帮？让我去向他求情？他平时对我向来都是横眉冷对，你还指望他会听我的？”李婧冷笑两声，心中无比愤恨，“我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他更是会把你儿子往死里整，你信不信？”
“李董，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是舍不得让他给别人背黑锅……”赵明伟没有放弃，依旧流着泪苦苦哀求着。
“背黑锅？你儿子向来纨绔，恐怕不是黑背锅，他才是真正的主谋吧？”
看着李婧那横眉冷对的样子，赵明伟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心虚地解释道，“他就是皮了点，骨子里还是个好孩子的。”
“我们俩骨子里还是好人呢，”李婧嗤笑一声，完全不给赵明伟留一丝脸面。
赵明伟果真被她臊得满脸通红。
“好了，你的事情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和他说的。”李婧被曲岳夺权后，一直闷闷不乐，赵明伟的诚心求助让她的心里很舒服，发泄完心头的怨气后，就把事情一口答应了下来。
“对了，明天鸿海集团有个酒会，赵氏和鸿海当年也有业务上的往来，我会给你一张邀请函，你自己也先找个机会和曲岳说说，免得他对我们俩起了疑心。”李婧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谢谢李董！谢谢李董！”赵明伟知道只要李婧的性格，这个女人是个固执得几乎要疯魔的人，只要她想做的事情，她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去办，哪怕事情对她并没有任何好处，她也要继续下去。
既然她答应了，应该就会尽力帮自己吧？
赵雪如看着一脸焦躁的赵明伟在自己面前来来回回地踱步，强忍着心中的不耐，“爸，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鸿海集团的曲岳，你认识吗？”
正在修理指甲的赵雪如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明伟，“爸，你认识？”
“我要是认识就好了，”赵明伟长叹一口气，“你哥的将来可都握在他手上了，你可不能干坐着，也得替他想想办法才行。”
“我能想什么，谁让他自己不争气？自己惹得祸让他自己去解决，”赵雪如吹了吹指甲，满不在乎地说，“他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都是你们惯的……”
当年的她事事让着赵晗如，现在事事都得为了赵刚着想，这一对偏心的父母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为她这个女儿想一想？
“够了够了！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你别忘了我们赵家就他这么个男孩儿！”赵明伟烦躁地挥了挥手，知道这个女儿向来看不起她的亲哥，当然以赵刚的纨绔程度，看得起他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男孩儿就了不起了？凭什么你们都宠着纵着他？多少人家里都是女孩儿接管家业的！男孩儿难道就一定比女孩儿强？”赵雪如不服气地说。
第一百八十四章 美人计
“那你成吗？你比你哥能好得到哪里去？”赵明伟本就在气头上，她又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他，终于把他给激怒了，“他成天在外头花天酒地，你呢？成天丢人现眼！还和那个又老又丑的刘大强搞在一块儿，都上了报纸！你真当我看不到？那个刘大强可是有老婆的，你一个千金大小姐给他做小三，犯得着吗？所有的熟人都在嘲笑我们，你妈气得都没敢出门！我们这两张老脸都被你丢得一干二净了！”
“这是我自己的人生，又没碍着你，我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赵刚也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赵雪如翻了个白眼，“你们懂什么，刘大强在娱乐圈的人脉那么广，我和他不过就是露水情缘而已，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独立洒脱？你爱当明星，我在你身上投了多少钱？你却不当一回事，和那些没有背景的小明星一样出卖自己的身体，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光有钱有什么用？没有人脉什么事都做不了，就算你捧着大把的钱，戈如也不肯让我演他的电影！”赵雪如始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刘大强答应让我演他们家电影的女二号！你知道不知道这个机会多难得？上报纸就上报纸，至少大家都知道我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红都红不了？”
“我不管你红不红，你再胡闹就给我滚出娱乐圈！当初你和你哥闹出那个什么艾米的事情来，我在你们身上花了多少钱和精力！”赵明伟越说越气，“我这辈子生了你们两个讨债鬼……”
“好了好了，你想让我做什么就直说，别和我翻旧账！”赵雪如被他念得头疼，最烦赵明伟成天拿这种事出来絮叨了，她冷哼一声，“该怎么救我哥，你肯定都想好了吧？才会这么神经兮兮地在我面前耍威风……”
“你！你就是这么对你爸说话的？！”赵明伟指着她气得直发抖，他掏心掏肺地为了子女付出，结果却养出两匹白眼狼！
“总比赵刚好，我好歹还能坐在家里的沙发上说话，他这个杀人犯却只能坐牢。”赵雪如冷嘲热讽道，父母对她宠爱不假，但怎么都比不上对赵刚的溺爱，这让小心眼的她记恨不已。
“他是你哥！”赵明伟吹胡子瞪眼，再和她说下去，估计真要被气得心脏病发作了。
赵雪如看他脸色发青，到底还是有些怵了，皱着眉头服了软，“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不帮他。”
赵明伟咳了几声，总算缓过劲来，“明天鸿海集团有个酒会，我会带你过去，你想办法说服曲岳和解。”
赵明伟态度看起来强硬，实际上心虚得不行，他自己都没有把握做到的事情，也没指望女儿能够做到，只不过现如今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赵刚是他的独子，他总不能见死不救。
赵雪如眸光微闪，一想到那个儒雅清俊的男子对着赵晗如百般呵护的画面，她的心就堵得慌，赵晗如那种人凭什么得到这么好的男人？而她只能和刘大强那种猪哥站在一块儿？
鸿海集团的总裁！就算是刘大强都得敬上三分的角色，全国有名的钻石单身汉，竟然是赵晗如的男朋友，这口气她怎么能够咽下去？
就算和赵刚无关，她也想要接近这个男人，只要是赵晗如的东西，她都想要抢过来。
“曲岳会喜欢赵晗如，一定会喜欢你的！你长得并不输给她！当初你那么顺利地从赵晗如手里把张嘉抢到手，现在一定也可以把曲岳抢过来的！”赵明伟一看她那副模样就知道她动了心，男人都贪欢好色，赵雪如虽然私生活一塌糊涂，但是对付男人却很有一套，何况他也不指望赵雪如能够和曲岳修成正果，只要能把曲岳伺候舒服，让他松口放过赵刚即可。
他丝毫不觉得牺牲女儿的色相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赵雪如的男人多得很，连刘大强那种人她都能接受，何况是曲岳呢。
赵明伟毕竟是赵雪如的生父，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赵雪如的了，赵晗如是她的心结，只要一听到“赵晗如”三个字，她的眼中就染上了一抹戾气。
“既然你给我制造了机会，我就有把握拿下他！”赵雪如下巴微扬，充满了自信，男人对送上门的女人向来是来者不拒的，何况她的姿色并不逊于赵晗如。
曲岳的眼神波澜不惊地扫过杯中的红酒，又掠过一脸焦急讨好的赵明伟和清纯中带着妩媚的赵雪如，谁都看不出他的喜怒。
“曲总，这位是赵氏集团的赵总。”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乐呵呵地介绍道，他是集团的元老了，因为做人圆滑识时务，而没有被曲岳清洗，自忖在曲岳跟前有几分面子，便受李婧之托，向曲岳引荐赵明伟，“赵总和我也是好久不见了，前几年我们和赵氏的合作挺密切的，可惜后来我们裁撤了钢铁业务。”
“赵氏集团？哪个赵氏集团？”曲岳握着红酒杯，漫不经心地问，连个眼风都吝于浪费在赵明伟和赵雪如身上。
赵雪如一改之前的张狂，今晚打扮得十分清纯，她和赵晗如本来就是堂姐妹，前几年又照着赵晗如的脸动过几次微整形，仔细装扮之下竟和赵晗如有五六分相似。
她越是这样做作，曲岳心里的厌恶更甚。
赵雪如今晚是有备而来，哪怕曲岳的态度十分轻慢，她的嘴边也噙着一抹不卑不亢的笑容，看上去还真像是个大家闺秀。
她的名声在娱乐圈里也算是臭名昭著，可是她毕竟是赵氏集团的千金小姐，今晚又表现得十分磊落，加之容貌出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也让不少人都开始疑心那些娱乐新闻有失公允，这个小姑娘看上去明明就是个清纯大方的好女孩。
曲岳这爱搭不理的态度让中年男人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恼了他，曲岳身边的几个人也觉得奇怪，曲岳可是号称“行走的数据库”，赵氏集团虽然没有上市，但在国内也算是十分有名的大公司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赵氏集团主要业务都在c市，做钢铁生意起家的，被称为钢铁大王……”尽管疑惑，中年男人还是强压住尴尬，热络地出面解释道。
“哦，原来是赵明宏赵总啊？久仰了。”曲岳勾了勾唇角，眼底却殊无笑意。
这话问的更加奇怪了，赵明宏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当年的新闻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他就算是在美国也没有理由不知道啊……
赵明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曲岳和赵晗如搅和在一块儿，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根本就是有意要羞辱他的！
“曲总，我伯父赵明宏已经去世好几年了，现在赵氏的总裁是我爸爸赵明伟。”赵雪如仿佛不觉得尴尬，落落大方地笑着，脆声解释道。
“对对对，这位赵总才是现在赵氏的当家人。”中年男人在心里偷偷抹了一把冷汗，他现在要是还看不出来曲岳是故意要找赵明伟的茬，那才是不折不扣的傻子，只不过他也是受人之托将赵氏父女介绍给曲岳的，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把戏唱完。
“是吗？”曲岳冷笑一声，“看来是我记错了，我还总记得赵明宏是赵氏的总裁，我的未婚妻赵晗如才是赵氏集团的大小姐。”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总算明白他今晚失常的缘故了，敢情是在为佳人抱不平啊。
赵明伟的死本就疑窦重重，虽然官方的说法是他因病猝死，但圈内人都怀疑和赵氏兄弟的争权夺利有关，现在曲岳说出了这种话，无疑是要站在已经死了好几年的赵明伟那边了。
他的态度就代表了鸿海集团的态度，听的人难免会做一些更多的联想，难道鸿海集团要准备对赵氏有所动作了？
而那几个和曲岳赵晗如本来就相熟的，自然是知道曲岳当年一腔痴情，苦追了她多年，才抱得美人归的经过，他好不容易才和赵晗如在一起，自然是把她看得极重，为她抱不平是很正常的事情。
“曲总已经和晗如订婚了吗？”赵明伟自忖身份，已经被曲岳那恶毒的态度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赵雪如却要沉稳得多，不以为意地笑着，看起来天真纯良。
曲岳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传言说赵雪如演技不好的？以她此刻的演技拿奥斯卡奖都没有任何问题了。
“晗如和我一块儿长大，我们姐妹俩的感情是再好不过的了，”赵雪如盈盈笑道，仿佛那天那个疯狂骂街的泼妇只是曲岳的幻觉，“她也真是的，订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曲岳总算把目光调到她的脸上，唇角含着讥诮的笑容，“她这个人就是这个脾气，做事向来低调，不仅没告诉你她订婚了，应该也没告诉你，她准备回国接掌赵氏吧？”
第一百八十五章 演技
“什么？！”这个消息就如平地起惊雷，让赵明伟的脸瞬间白了，就连赵雪如也难掩震惊。
周围的人恍然大悟，难怪曲岳的态度这么反常，原来是准备扶持自己的未婚妻接掌赵氏。
鸿海集团虽然是做金融起家的，在国内的金融行业是当之无愧的老大，但是涉足实业也不过是这十来年的事情。
他们在几年前也曾涉足钢铁生意，最终却无疾而终，如果曲岳的妻子接管了赵氏，那么鸿海集团就能够顺理成章地完成对赵氏的收购，有了赵氏这么一个实力强劲的钢铁业务部门，鸿海集团的整体实力显然能够更上一个台阶。
这样强强联合的婚姻十分常见，所以他一开口，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
无论是赵明伟还是赵雪如此时都把赵刚的官司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赵明伟失去了赵氏，那无异于失了他的根本，无论是赵刚还是赵雪如都不可能那样随心所欲地花钱玩乐。
“她这么年轻，怎么有资格接掌赵氏？”赵明伟眼神沉沉，情急之下甚至都忘记了掩饰，直接驳斥道，“她从来都没有在公司里担任过任何职务，对公司也没有任何贡献，就这么空降过来，谁都不会服气！”
“哦，是吗？”曲岳勾唇冷笑。
赵明伟这才反应过来，老脸通红，十分难堪，不止是他，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尴尬，说到空降，谁能比得过曲岳？
他八岁出了国，没在鸿海集团里任过一天职，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斗倒了他的父母和兄长，凭空得到了这么重要的位子，和他的经历一比，赵晗如接管赵氏倒还能称得上顺理成章。
可是现在，谁都不敢质疑曲岳，不仅因为他是唐老钦点的人，更因为他强势凌厉的手段，实在是把众人给骇着了，尤其是鸿海集团里的人，懒散了这么多年，突然被他这么毫不留情地管束起来，若是一点反弹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他们的反弹全都被曲岳给压了下去，这可是个能把自己的亲哥哥送进牢里，把自己的亲妈赶出董事会，架空自己亲爹的猛人，他是真正的六亲不认，那些找茬的刺头被他开了一批又一批，仿佛丝毫不担心集团的停止运作。
而事实上，无论曲岳开掉多少元老，鸿海集团依旧能够照常运作，甚至还在不断地朝着好方向前进，毕竟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鸿海集团那优渥的薪资，对那些优秀的人才来说，具有致命的吸引力，而只有踢走这些挡路的元老们，他们才能一路向前走。
这段时间鸿海集团里新老斗争十分激烈，不过以现在的态势看，明显是曲岳带领的少壮派大获全胜，剩下的那些元老们要不就装聋作哑，要不就笑嘻嘻地向曲岳讲和投诚，不过一年的功夫这个看似文弱的年轻男人，用铁血的手段肃清了整个集团。
整个集团，自上而下，没有人敢在曲岳面前提“空降”两个字。
今天赵明伟这个外人提了，虽然未必就是影射曲岳，但难免会让人产生联想，所以他的话音刚落，周围就静了下来。
赵明伟正在气头上，沉着一张脸，不作任何分辩。
倒是赵雪如反应快，努力抑住心头的愤怒，笑眯眯地说，“我们只是觉得有些突然，毕竟晗如还没有和我们提过，不过她是公司的大股东，回来接手赵氏也是情理之中。”
且不论她说这番话是不是真心的，但她那温柔得体的态度，就让不少不明内情的人暗暗点头，他们对赵晗如并不了解，但看赵雪如这个样子，显然是个很有教养的千金大小姐，连带着对赵明伟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在聊什么呢？”李婧挽着曲从简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她保养得宜，风韵犹存，看上去如三十出头的美妇，丝毫看不出已经年近五旬。
因为她之前和曲峰闹得太凶，闹到最后曲峰坐了牢，曲从简自然而然将一切都怪到她的身上，两人算是彻底闹翻了，平时各玩各的，也不住在一块儿，和离婚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到了他们这个层面，离婚就不止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关系他们自己的财产分割，还关系到整个鸿海集团，甚至是所有的股东，所以他们只得继续维持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关系，在这种场合上，合体扮演一对恩爱有加的夫妻。
李婧慈爱地看着曲岳，伸手为他掸了掸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少喝点酒，要不要我让他们先送一杯蜂蜜水过来？”
“你就别瞎操心了，孩子这么大了，自己有分寸的。”曲从简望着妻子，笑意温柔。
曲岳看着他们，勾唇一笑，看来今晚不是只有赵雪如演技好，他们一家三口此刻夫妻和睦，父慈子孝，演技也丝毫不逊色。
“这位是？”曲从简看着赵雪如，觉得她有些眼熟，眉目之间竟和曲岳那位“未婚妻”有几分相似，不由得心生疑惑。
“曲先生，您还记得我吗？我是赵氏集团的赵明伟啊，这位是小女赵雪如。”赵明伟笑道，脸上难免带了一分恭敬和紧张，数年前李婧想要收购赵氏，曲从简和他也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时候当家主事的是赵明宏，曲从简不一定会对他有印象。
“赵雪如？赵晗如小姐的堂姐？”曲从简果然不记得赵明宏了，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把注意力放在“准儿媳”的堂姐身上。
自从那天见过赵晗如之后，曲从简就让人查过她，虽不至于将她查个底朝天，但也知道她的堂姐赵雪如是个小明星，为人放浪形骸，成天靠着不雅照上新闻，性格内敛保守的他，心里又添了几分不喜。
“曲先生，曲夫人。”赵雪如乖巧地打着招呼，她今天的打扮刻意模仿了当年的赵晗如，身着白色的及膝纱裙，看上去十分乖巧可人，清纯无辜，很难将她同那个声名狼藉的女明星联系起来。
曲岳在心里嗤笑一声，虽然不知道曲从简夫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趟进这潭浑水，但看着这几个人惺惺作态地做戏，大感无趣，他对于演戏这种事完全没有兴趣，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却被早有防备的李婧叫住了。
“曲岳，赵总过去和我们鸿海集团也有一些业务上的往来，钢铁价格不断上涨，我觉得我们可以重启钢铁业务，你可以和他好好聊聊。”李婧的笑容别有一番深意。
曲岳微微皱眉，一时有些难以分辨李婧究竟是想让他知道些什么，还是故弄玄虚。
“好好聊聊？是聊赵氏集团的事情，还是聊他的儿子指使人想要谋杀我的事儿？”曲岳看了李婧一眼，眼中带着浓浓的嘲讽，虽然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但他可以肯定李婧和赵明伟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就把事情摊到明面上来。
“谋杀！”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尤其是刚知道这件事的曲从简，不可置信地瞪着赵明伟，脸上盈满了怒意。
“这是真的吗？你有没有受伤？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和我说！”曲从简的关心溢于言表，虽然这段时间他对曲岳的做法越来越不满，但是这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对他的为人处世不满，并不意味着他不爱这个儿子，何况他已经失去了曲峰，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曲岳。
“当然是真的，警方已经立案了，不过幸好我命大，只是车被撞毁了而已，人还是侥幸活了下来，”曲岳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平静地看了李婧一眼，“我妈知道这件事，我还以为她会告诉爸爸呢。”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李婧有些慌了，连连辩驳道，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曲岳会在这个场合上说这种暗搓搓的事情，“你这个孩子向来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谁也不肯说……”
曲从简的心寒如冰，望着李婧的眼中盈满了愤怒、绝望和怨恨。
她的解释骗得了别人，骗不了他，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太清楚她的性格了。
看着她那慌乱的模样，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赵明伟的儿子杀人未遂的事儿了，竟然还急吼吼地拉他过来，热情地将赵明伟介绍给他们，显然是想要施压让曲岳放过赵家。
曲岳可是她的独子！独子差点被人害死，她非但不生气，反倒一脸热切要为对方求情？
究竟是她太过圣母，还是她太过无情？
他知道她贪恋权势，被曲岳逐出董事会后始终心怀不满，他对于儿子狠辣无情的行事方式也很不满，但那毕竟是他们的孩子，就算是再不满，他们也要护着的骨血。
他们可以骂他，可以怨他，可以和他生疏，但绝不能害他，也不能坐视别人来害他！这是为人父母的基本。
第一百八十六章 逐客令
“误会，真的是误会啊，赵刚他就是个纨绔，在外头花天酒地是常有的事情，但是绝对没有胆量杀人的，何况是针对曲总？他绝对不敢的！”赵明伟焦头烂额地解释着，就连刚才还在扮演大家闺秀的赵雪如都噤若寒蝉，他们本就打着套近乎私了的主意，哪里想到曲岳会不按牌理出牌。
现场的氛围十分凝肃，几乎没有人会相信赵明伟的解释，毕竟以曲岳的身份，根本没有必要来诬陷赵明伟的儿子。
“我不知道是不是赵刚做的，我已经报了警，这是从警方那里得到的消息，如果你觉得是误会，大可以向警方去解释，我只相信警方给的答案。”曲岳嘴角噙着漠然的冷笑。
众人望着赵明伟的眼神更加异样了，商场如战场，各种各样的手段层出不穷，但是买凶杀人这种事实在是太简单粗暴了，大部分人都不屑为之，虽然不知道赵刚和曲岳有什么过节严重到这个地步，但是就凭赵刚能够做出这种事，当年赵明伟买凶谋杀赵明宏夫妇的事情就未必是空穴来风。
“可怜天下父母心，”曲从简虽然恼怒，但始终保持着翩翩风度，他轻叹一口气，“赵总为爱子鸣冤，我也同样心疼我的儿子，这件事的是非曲直，警方自有公论，赵总，你请吧，这里不欢迎你。”
赵明伟脸色大变，曲从简性情软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留情地下了逐客令，可见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李董，不，不是，曲夫人，这，这真的是个误会啊……”赵明伟看着李婧，结结巴巴地哀求，当着曲岳的面，他没敢像过去那样喊她“李董”。
李婧的脸色很难看，唇线紧抿，看都不看他一眼，她算是看透赵明伟这个人了，蠢得不仅把一手好牌打烂，还要拖她下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曲夫人，你倒是说句话啊！”赵明伟急了，他手上可是有李婧的把柄，她要是不帮他，干脆就拼个鱼死网破！
现在曲岳是明摆着要和他们翻脸了，又是设计把赵刚送进牢里，又是让赵晗如回来接管赵氏集团，桩桩件件都是冲着他们来的。
如果真被曲岳和赵晗如得逞了，那他就一无所有了，到时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赵明伟眼中流露出一抹狠意，就算是温和软弱如曲从简也察觉出来了，他狐疑地看了李婧一眼，无法抑制心头的怀疑。
平心而论，赵明伟长得的确不错，虽然中年发福让他的五官有些变形，但通过他那浓黑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完全可以想象他当年是何等的英挺逼人，何况和曲从简相比，他的年纪比李婧大不了多少……
自从李婧被逐出鸿海集团的董事会后，他们就正式分居了，虽然他并没有要求她一定要对婚姻忠诚，但也知道她虽然贪恋权势，但在男色上并不是很热衷，这段时间她除了报复性地花钱挥霍之外，就是考虑如何能够重回鸿海集团，从没有和哪个男人传出什么绯闻。
他从没有想过她有一天会给他绿帽子戴，而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头顶似乎开始有些绿了。
曲从简的眼神让李婧心里发慌，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虽然他们闹翻了，但是她对丈夫还是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同时也对蠢到家的赵明伟恨得咬牙切齿，只是现在的情形让她不得不控制住怒骂他一顿的冲动，心平气和地朝他笑了笑，“赵总还是先请回吧，我先生说的对，令郎是不是冤枉的，自有公断，你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
她眼中的警告让赵明伟醒悟过来，就算他再着急也不能把李婧给逼到绝路，李婧虽然已经离开了鸿海集团，但她余威犹存，在很多事情上还是能够说得上话的，赵明伟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多年前的事情至今让他心有余悸，李婧绝对是一个不能招惹，不能威胁的狠角色。
“曲先生曲夫人说的是。”赵明伟连声应是，态度以一种十分诡异的速度变得软和起来，“我今天主要是带着小女来替犬子道歉的，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冲撞了曲总，我愧疚得几晚没睡好，就想真心实意地来道个歉。”
这些话本来是赵明伟盘算好在一见到曲岳时就准备说出口的，以低姿态获取曲岳的同情，可是谁能想到曲岳一见到他就气势汹汹地连连挑衅，他被他气得失去了理智，也失了先机，现在再说这些话，任谁都觉得假惺惺。
可是即便如此，这样的话还是得说。
赵明伟看了李婧一眼，虽然不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她有没有办法帮自己说情，但也知道他不可能再继续逼下去了，这个女人工作能力虽然不强，但是搞起阴谋诡计来，却是无人能敌，他虽然疼爱赵刚，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赵氏集团这个根本。
他下了决心，拉着赵雪如就要走，赵雪如却不甘愿了，她今晚捺着性子装了一整晚的淑女，结果话都没和曲岳说上几句，就这么功成身退了，这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她被赵明伟硬拽着走出了门，用力将他一把甩开，“爸，你搞什么啊？”
“我才要问你搞什么？刚才那种情况，你还想着要留下来？你还要不要脸了？”赵明伟怒不可遏，他被曲从简赶了出来，已经颜面大失了，结果赵雪如还磨磨蹭蹭地不肯走，气得他恨不得当时就给她一耳光。
“不是你自己要我去勾引曲岳的吗？结果你被赶出来了，还非得拉上我，害得我一晚上无功而返！”赵雪如用力将车门甩上，“我一晚上都小心翼翼地奉承，结果全被你搞砸了！浪费一晚上时间！你到底还想不想救赵刚救赵氏了？”
赵明伟被她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好在现在在车里，就算她再口无遮拦，也不至于被别人听到，“你以为你留下来就能救赵刚救赵氏？你以为你是谁啊？刚才那种情况，你不走能行吗？我走了，你以什么借口留下来？我告诉你，你对男人了解得太少了！就算你死皮赖脸地留下来，曲岳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为什么？”赵雪如不服气地问，她自忖自己的容貌不逊于赵晗如，身材也比她好得多，曲岳没理由只看得上赵晗如，看不上她，“这主意明明就是你出的！”
“因为你自甘下贱！曲岳那种人清高自负，不是他喜欢的，就算再倒贴都没有用，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赵明伟之前没有见过曲岳，本以为年轻男人贪色，只要让自己这个漂亮女儿出面，费点儿功夫就能把他搞定。
今天见了他之后，立刻就看出这个人性格强势，很有主见，绝对不是一个会受美色左右的人，也许他会为了他喜欢的人掏心掏肺，但对他不喜欢的人，就是强摁着牛头也绝不喝一口水。
这样的人，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的大哥赵明宏就是这样的人。
赵明宏看上去是个爽朗义气的人，对他这个弟弟也是照顾有加，但做了这么多年兄弟，他却很清楚，赵明宏真正放在心上的只有宋瑜和赵晗如，为了这两个女人，他可以不顾所有人的想法和利益。
赵氏的确是赵明宏和宋瑜两人创立的，但是赵家族人在赵氏的创立过程中也出了许多力气，赵氏集团都姓了赵，理当由姓赵的人继承，赵明宏却听了宋瑜的话，对他们这些姓赵的族人处处掣肘。
当年宋瑜在生赵晗如之前流掉了好几个孩子，被判定为生育艰难，那个时候父母对这个儿媳妇十分不满，天天嘟囔着要赵明宏离婚，赵明宏却始终装作没听见，甚至连那个家都甚少回去了。
宋瑜生了赵晗如之后不能再生孩子了，父母就撺掇着他们把赵刚过继到赵明宏的名下，这样今后赵氏也算有个继承人。
赵明宏那个时候脸上带着笑，嘴里却是坚决拒绝了，他宁愿将偌大的家业交给外人，也不肯交给自己的弟弟、侄子。
后来父母含恨而终，看着父母那无法瞑目的双眼，他从那个时候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得到赵氏集团，赵明宏不肯给，他就抢！
“难道他真的喜欢赵晗如那朵小白花？”赵雪如面容扭曲，将赵明伟从那段往事中拉了出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和她较劲儿？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大局？”赵明伟恨铁不成钢，女儿果然是赔钱货，满脑子都是男人男人，“平心而论，赵晗如那张脸的确长得比你好，那些男人会被她迷得七荤八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你成天心里不平衡有什么意义？”
“爸！你竟然也这么认为！”赵雪如气得将手机一砸。
“你发什么脾气？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没一点儿自知之明？你要是觉得你比她好看，这些年非要照着她的脸整做什么？”赵明伟没好气地拆女儿的台。
第一百八十七章 盘算
“你要是真觉得她好，就让她做你的女儿啊！”赵雪如最恨的就是赵晗如，当年赵明伟为了讨好赵明宏夫妇，天天捧着赵晗如，不仅如此，还逼着她对赵晗如百般迁就忍让，她越是忍让，恨意就堆积得越深，赵晗如已经成为了她无法解开的心结。
“这是我能选择的吗？我生了你们两个讨债鬼，就是为你们做牛做马的！”赵明伟也觉得自己委屈，他为两个孩子付出了这么多，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他们好，结果他们却毫不领情，“赵刚只懂得玩女人，你就只懂得打扮自己争风吃醋，你们俩就等着吧，等着赵晗如真的回国接手了赵氏，我被她赶出公司，看到时候还有谁为你们撑腰！”
赵雪如牙关紧咬，过了一会儿才讷讷出声，“不会吧！她凭什么……”
恨归恨，但总算知道怕了，赵氏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要是没有赵氏集团，她在娱乐圈根本混不下去。
“凭什么？就凭她手上有赵明宏和宋瑜留给她的股权。”赵明伟咬着牙，“她这几年避到国外，却死攥着这些股权，等的就是今天！她手里的股权比我们的多，如果郑敬那条老狗再站在她那一边帮着她联合那些小股东，她随时有可能把我拱下总裁的位子！”
“不可能，这么多年了，她始终没有流露出这种意愿……”
“那是因为她在等，等到她羽翼渐丰，等到我们拿她无可奈何！”赵明伟如惊弓之鸟，“她现在有曲岳撑腰，想对我们做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
“她手里的股份虽然比我们多，但是拿不到绝对的控股权，也不可能掌控公司，只要我们抢先一步，在他们之前联合其他股东，她照样拿我们没办法。”赵雪如并不是赵刚那样的草包，虽然混迹娱乐圈，但对自家的公司也不是漠不关心。
“其他股东？全都是墙头草，你别忘了，那些股东也曾经都是赵明宏的人，结果他一死，他们就乖乖投靠了我，如果他们知道赵晗如身后有曲岳撑腰，十有**是要倒向他们那一边的。”
“爸，你这么悲观做什么？”赵雪如翻了个白眼，“我就不信赵晗如真的脱胎换骨，那么大的赵氏集团她吞得下去吗？”
“我只是在担心……”赵明伟长叹一口气，“要是赵氏真被她拿回去了，我们一家可就要去喝西北风了。”
虽然赵明伟他们在赵氏的股份也不少，单是年终的分红就能让他们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了，但已经尝过权力滋味的他，绝对不可能轻易放手，何况他自觉辛苦了这么多年，绝不是为了赵晗如做嫁衣的，赵氏无论如何都该传给他的儿子赵刚。
“那不如把钱转到我的公司里来？”赵雪如趁机怂恿道，她一出道就开了一家演艺工作室，平时也从赵氏那里拿了不少好处，“万一赵晗如得到了赵氏，我们什么都没了，还不如现在先转出来，反正我公司里的钱也是我们家的……”
“说得好听，”赵明伟冷笑道，他压根就不相信赵雪如，“你吃人都不吐骨头，还指望你能把吃进去的给吐出来？赵氏的钱是留给你哥的，不是给你的，平时我已经够惯着你了，在你身上砸了那么多钱，没想到你心这么大，竟然还不满足，连你哥的钱都想吞！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这不是为了他着想嘛，眼看着他就要去坐牢了，赵氏这几年也到不了他手里，还不如我先替他管着，难道今后他向我要钱，我还能不给他？”赵雪如一脸委屈，心里却把赵明伟和赵刚恨透了，赵明伟向来重男轻女，赵刚再荒唐在他心里也是一块宝，而她只是一块用过就可以一脚踢开的踏脚石。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赵明伟不成全她，她就只能靠自己了。
“你别打歪主意！”赵明伟看着赵雪如那闪烁的眼神，就知道她盘算的事情不地道，立刻出言警告道，“赵氏是你哥哥的，我绝对不会放手，不需要你替他来管着！何况赵晗如准备回国接手赵氏，你真以为她会不在乎账目？就算她不在乎，曲岳也会帮她盯着，当年赵明宏就是因为挪用资金坐的牢，你别想着我在这个时候把钱转出来！”
曲岳一接手鸿海集团就组织查账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就算赵明伟远在c城对这件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个年轻的男人绝对不是一个可以随便糊弄的人。
一想到赵晗如身后还站了个这么铁血无情的男人，他就觉得头疼。
这么多年了，鸿海集团始终没对赵氏死心，当年李婧觊觎赵氏未果，现在她的儿子粉墨登场，显然他要比她难对付得多，他真能够保住赵氏吗？其实他自己心里都充满了怀疑，他可以搞得定赵晗如，却一定搞不过拥有鸿海集团的曲岳。
赵明伟突然觉得心很累，现在的赵氏内忧外患，就算是赵明宏在世也很难摆平这样的局面，这一瞬间，他竟然有些开始羡慕长眠于地下的兄长来了。
人死了就是好，一了百了，永远不必再操心什么。
当年他和李婧合作谋划着把赵明宏从董事长拉下来，将张嘉送进赵氏的要害部门，本来也没指望着能够找出赵明宏的纰漏，谁能想到张嘉真的查出来他赵明宏在挪用资金，后来他就势送赵明宏坐了牢。
凭良心讲，赵明宏的死和他真的没有太大的关系，挪用资金的是赵明宏自己，在牢里杀人的也不是他派出去的人，虽然他日日夜夜都盼着赵明宏死，但是他还没有那个能耐将手伸到牢里去，只不过明面上看，他是最大的受益者，所以他白白背了这么多年黑锅，就连赵晗如都觉得他是凶手。
对这个误解，他也懒得澄清，一来他们误解就误解了，反正没有证据，对他而言也没有多大损失，二来他的确想杀了赵明宏，而且宋瑜的死和他也脱不开关系，三来他初初接受赵氏集团，并没有什么威信，大大小小的股东都不服气，他也正需要这样阴狠的形象来给自己立威，所以这黑锅他一背就是这么多年。
“我们三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吧？”曲从简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妻儿，有些感慨，本来该是最亲密无间的一家人，不知道为什么竟会变得如此生疏冷漠。
曲岳随口应了一声，李婧则若无其事地笑着，带着毫不掩饰的尖酸，“曲岳现在忙着呢，哪里有空理会我们这两个老头儿老太太？”
“我是老了，你却还年轻。”曲从简感叹一声，话中的未尽之意，让李婧不安地挪了挪身体。
曲从简大了李婧好几岁，如今已经年届七十了，不久之前中了风，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恢复得与常人无异，但是身体到底还是被掏空了，脸色不再像过去那样充满红润的风采。
原本一头灰白头发的曲从简看上去年纪虽然大，但是风采卓然，和李婧站在一块儿也十分登对，不过现在他们俩站在一块儿，曲从简愈发显得老态了。
曲岳低垂眼睫，望着杯中的茶水，京华会里的菜色还是一如既往的精致可口，只是此时此刻看着自己的父母你来我往地相互试探，他没有一丝胃口。
“曲岳，那个赵刚为什么要杀你？”曲从简却没有那么轻易放过曲岳。
“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在小区里有些小争执，他们这些纨绔蛮横惯了，不肯吃亏，就找了人想要揍我一顿，我没让他们得逞，那些小混混就发了狠，想要撞死我。”他云淡风轻地说。
曲从简皱起了眉头，“这些纨绔向来无法无天，也该给他们一个教训了，不过以你现在的身份，还是不要离开保镖轻易行动，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曲岳点点头，一口应承了下来。
李婧却微微一笑，“曲岳平时出入都带着保镖，那天怎么会孤身一个人？是不是和女朋友约会，身边不想带着电灯泡？”
曲从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女朋友？就是你对外宣称是‘未婚妻’的那个赵晗如？”
没等曲岳说些什么，曲从简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这样做很不妥当，你谈女朋友，爸爸不会反对，但是未婚妻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意味着我要和她结婚。”曲岳冷漠地看了他们一眼。
“结婚是终身大事，你经过慎重考虑了吗？你把她带回家给我和你妈看过了吗？没有经过我们的同意，你就这样大喇喇地对外宣称你们是未婚夫妻，太过草率了！你这样做，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对鸿海集团的不负责任，也是对人家女孩子的不负责任。”曲从简语重心长地说。
曲岳的脸色更冷了，“我当然经过慎重考虑，我记得婚姻法规定的是婚姻自由，就算是你们也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力。我向她求了婚，她也答应了，所以我们当然是未婚夫妻，等到我们准备正式结婚了，我自然会把她带到你们面前。”
第一百八十八章 至亲至疏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我们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力？”李婧不满地说，“你的婚姻大事怎么可以这么草率？你眼里完全没有爸妈了吗？连对父母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你们眼里有过我吗？”曲岳的眼神寒凉，“明明知道我不喜欢萧可儿，却对外放出我们订婚的消息，你们有把我的终身幸福当一回事吗？”
“萧可儿有什么不好？我们做这样的决定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接掌鸿海集团，接受政治联姻是很正常的事情。”李婧冷哼一声，“再说了，我要真没把你的幸福当一回事，早就押着你和萧可儿结婚了，还会任由你开新闻发布会退婚？”
“这么说来，爸爸和妈妈当初也是政治联姻喽？”曲岳冷笑，“妈妈当年为这一席董事的位子可是付出了不少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婧怒不可遏，她对曲岳的怨恨已经超过了对曲峰的恨，曲峰虽然和她争斗不休，但至少在鸿海集团里和她势均力敌，从来没有压倒过她，而曲岳这个半途杀出来的最终胜利者，却剥夺了她的一切。
不仅如此，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在戳她的心窝子，他是她的儿子，比谁都要了解她，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发起狠来招招式式都冲着她的要害去，气得她想要撕破那张贵妇的脸皮，不顾一切地撒泼辱骂。
“好了，”曲从简的脸色很难看，心里也明白曲岳说出了真相，只是不想在儿子面前和妻子纠缠这种事情，见李婧就快要失态爆发了，立刻强行结束了这个话题，“萧可儿的事情已经翻篇了，我们再提起也没有什么意思，但是你和赵晗如之间的事情，我倒觉得还有待商榷。”
曲从简的涵养极好，就算反对，也十分委婉。
“我说过了，是我娶她，和你们没有关系，我不需要和任何人商榷，”曲岳态度十分强硬，也十分自然，这段时间他无数次用这种态度拒绝了父母种种无理的要求，他性格强势，从来不看着他们的脸色行事。
“你不要这么急着反驳我，我只是和你讨论一下而已，我说出我的担心，但接不接受，权利还是在你，”曲从简的态度依旧温和，“可是你现在甚至连我为什么这么说的理由都不听，就这么急吼吼地下了结论，这样的态度我觉得不好。我知道你最近整治鸿海集团很有成效，集团上下都很惧怕你，但是我却很担心你，再这么下去，你会变得越来越刚愎自用，越来越听不进别人的忠言劝告，甚至是像今天这样，因为担心别人提出不同意见，索性把人家提意见的路给堵了，长此以往对集团的发展是没有好处的，一旦摔了跟头，那会很惨的。”
曲岳的脸色有了一丝缓和，他知道曲从简和李婧是不同的，李婧把权力看得比什么都重，她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为了她自己的目的，但是曲从简却不一样，他虽然也有种种过分的要求，但那都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看问题造成的偏差，他的本意和出发点绝对是为了他好，他刚才对曲从简的态度不礼貌，曲从简却丝毫不计较，依旧想着要提点他。
“爸，我很爱她。”曲岳几乎是轻叹一般地说出这句话，他面对的是一直都对他疼爱有加的父亲，他值得他说出心底的话。
曲从简错愕地看着他，平心而论他和这个儿子的交流并不多，他对他的了解，远远不如自己一手带大的大儿子曲峰。
除了他们在一块儿生活的时间很短之外，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曲岳是个感情十分内敛的人，不擅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他的过度理智总是会让两人的谈话陷入僵局，所以他一直认为曲岳是个不会感情用事的聪明人。
这是他第一次听他提起自己的感情，还是用这样的语气，让他难免有些动容。
作为鸿海集团上一任的掌舵者，他自然希望曲岳能够一直保持理智清醒，这样才能更好地领导鸿海继续向前发展，但是站在父亲的角度，他又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做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机器人。
他的儿子这么好，理当拥有爱情和幸福美满的家庭。
李婧却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嗤笑，脸上挂满了不屑，“我知道你很爱她，还知道你追了她好几年，不过她一直都没答应你，直到你接手了鸿海集团，你觉得她爱的是你这个人，还是鸿海集团？”
“那你呢？爱的是鸿海集团，还是我爸爸？”曲岳平静地望着她有些扭曲的面容，心里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母亲，不再对她抱有任何希望，他甚至有预感，无论如何李婧都不会希望他过得幸福。
“你！”李婧咬牙，恨不得从没有生过这样忤逆她的儿子，“这就是你对亲生母亲说话的态度？”
“好了，就事论事，都别扯远了，你们是母子，不是仇人，为什么每次说话都要这么剑拔弩张的？”曲从简一脸无奈，声音依旧温和可亲，“曲岳，爸爸并不是想要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但是你妈说的话也有一些道理，至少让我的心里产生了一些不确定，我是你的父亲，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所以希望你在对待这段感情的时候，更谨慎一些，思虑得更周全一些，你们都还年轻，既然不打算这么早结婚，那么也不用这么高调，未婚夫妻这样的话还是暂时不要提了，等你们考虑清楚了，准备结婚了再对外公开也不迟。”
“我看你这话是白说了，连照片都被拍到了，外头早就传得风风雨雨的了。”李婧冷哼一声，“她和那个名声臭大街的赵雪如牵扯不清，就算你用钱把新闻压下来，该知道的照样都已经知道了。”
“她和赵雪如？”曲岳笑了，“她们俩的关系，恐怕还不如妈妈你和赵明伟的关系密切。”
“曲岳！你过分了！你妈妈不是你可以议论的！”曲从简冷下脸来，严厉地警告。
“爸爸，人都是有底线的，我的底线就是赵晗如，这件事我和妈已经谈过了，我可以随时放弃鸿海集团，但我绝对不会放弃赵晗如，”曲岳的耐心殆尽，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父母，“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和她之间的事，并不需要经过你们的同意，我也不想再听到你们说她任何一句不是。”
“你！你这是翅膀硬了，是不是！”李婧被他挑衅的态度，气得浑身发抖，半天想不出一句恰当的话来回敬。
曲从简一言不发，脸色虽然不好看，但眼里却带着一丝激赏。
这个儿子总是让他又伤心又骄傲，他不认同他的做法，却始终很赞赏他作为一个男人的魄力，无论是对待工作，还是对待私人的感情生活，他永远都不会瞻前顾后，被别人的想法所左右，这是性情优柔的曲从简最缺少的，也是他最羡慕的。
看着曲岳施施然地离席的背影，李婧气得将杯子往桌面重重一放，“如果不是你非要在他那么小的时候送他出国，他又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妈吗？”
“如果他不出国，恐怕早就已经毁在你手上了。”曲从简仿佛没看到她的愤怒一般，继续悠闲地啜着茶水，“他眼里为什么没有你，我觉得你应该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呵，曲从简，麻烦你摸着良心说话，我和他之间的母子关系变成现在这样，就是你造成的……”
“我不想和你吵架，尤其是为了这件事，”曲从简做了个手势，止住了她没完没了的怨恨唠叨，“你可以恨我，但请不要恨曲岳，他是你唯一的儿子，我们已经欠了他太多，能忍让就多忍让一些，能弥补就多弥补一些。”
“我没欠他！是你欠了我们母子的！”李婧的声音变得十分尖锐。
曲从简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和那个赵明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李婧理直气壮地反问，“你现在就别装傻不认识赵明伟了，当初同意收购赵氏计划的人是你，中途喊停的人也是你，我的一腔心血都付诸东流了，你还来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倒要问问你是怎么回事？你们姓曲的就是耍着我玩儿是吧？”
曲从简微微皱眉，当年李婧一心想要压倒曲峰，两人在各项业务上都拼命较劲，他本以为这是良性竞争，乐得在一旁坐收渔利，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他们去了。
那时候李婧看中了钢铁市场，提出要收购国内的钢铁大鳄赵氏集团，为此她做了很对准备，也付出了很多心血。
看着那份计划书，若说他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赵氏毕竟太大了，一口把赵氏全吃了，恐怕他们会消化不良，何况赵明宏夫妇想要和他们合作的意愿也不是那么强烈，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抱多大的希望，任由李婧去闯，去碰壁，反正也不是每个收购案都会谈拢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绝望
对赵氏集团的收购案，李婧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后来的愤怒抱怨，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赵明宏夫妇的猝然离世。
他和赵明宏夫妇只是照过几面，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但也知道这两人就是赵氏的主心骨，两人竟然在同一天死亡，还死得这么莫名其妙，任谁都觉得事有蹊跷。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叫停了合作计划，甚至裁撤了钢铁部门，无论这件事是否和李婧有关，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她，保护鸿海集团的声誉，但这却让踌躇满志的李婧发了很久的脾气，一直到现在她都还在为这件事记恨。
“你和赵明伟有私交？”曲从简不由自主地问，看着风韵犹存的妻子，眼中依旧带着一丝怜爱，李婧是个很美的女人，她身上独有的气质，让他在第一眼见到她时就为之深深着迷，这也是他在听到曲岳的爱情宣言时会动容的原因，他很清楚深爱一个女人的滋味，因为爱她，所以能够忍受她的一切，哪怕明明知道她或许并不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吃醋？”李婧冷笑地看着他，心里充满了恨意，是他诱惑了她，让她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并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种味道，又是他将她生生从云端打落，夺走了她的所有希望。
现在公司落到了曲岳手上，他们两个倒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但是他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完，如果不是为了权力，她为什么要嫁给这个可以做自己父亲的老头子？
“我和他有没有私交关你什么事？”自从两人翻脸之后，她对他再也没有好脸色。
“我比你大了二十来岁，肯定是要走在你前头的，如果你能找到一个真心疼爱你的人照顾你，我非但不会阻止你们，还会觉得更安心一些，但是赵明伟这个人不行。”曲从简摇摇头。
“怎么不行了？我倒觉得他挺好的。”李婧故意给他找不自在。
“他人品不行，他为了权力可以害死自己的兄嫂，逼走侄女，这样的人不重情，不会把你当一回事，”曲从简平静地望着她，见她再度不屑地嗤笑，便又补充了一句，“在他当年夺权的事情中，有没有你的影子？”
李婧一脸烦躁地移开视线，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和曲岳一样令人讨厌，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一样，而她所做的一切则像是跳梁小丑般可笑。
“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李婧一脸漠然，“反正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
“你那么反对他和赵晗如交往，就是因为心虚吧。”曲从简的眼中难得闪过一抹精光，他虽然对赵晗如心有疑虑，但是既然儿子这么喜欢，他自然不会再多加干涉反对，毕竟这个女孩子各个方面也都十分优秀，只要他们两个真心相爱，那比什么都好。
可是李婧却不一样了，她纯粹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这样奇怪的态度，再结合当年的事情，也许从小就和李婧母子分离，对她并不算十分了解的曲岳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妥，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这些话他绝对不会当着曲岳的面说，他不想去破坏曲岳的幸福，也不想破坏他们之间本来就不亲密的亲子关系。
“我不管你当年在那件事情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但你既然这么多年都不肯说，那就把这件事永远地烂在肚子里，再也不要提起来了！不管你喜不喜欢那个赵晗如，既然曲岳这么喜欢，我就不允许你去破坏！”曲从简哪怕在说这样的狠话时，也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
李婧冷笑一声，“怎么？突然想要扮演慈父了？你以为曲岳真会领你的情？”
“他领不领我的情，我并不在乎，我就是希望我的孩子能够幸福，我只有两个儿子，曲峰已经够不幸了，曲岳为了我放弃国外的事业回来，我亏欠他许多，不能再让他难做，”曲从简顿了顿，“今后我不会再插手鸿海集团的事情，我希望你也能够适时收手，这个孩子不容易，我们做父母的就别给他添乱了。”
知道曲岳遇袭之后，曲从简想了很多，这才意识到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不是鸿海集团，不是那些亲朋故旧的人情面子，而是这个他亏欠了许多，却又出奇优秀的儿子，他虽然软弱，但却能够分得清轻重，他不想让他为难。
“你现在转性做慈父了，就逼着我也跟着你做慈母？可惜我在你们心中从来都是个喜欢争权夺利的恶毒女人，恐怕这次还是要让你失望了！”李婧眼中盈满了怨毒，她的确是喜欢权力，但如果曲从简和曲岳父子能够给她多一些关爱，她也不会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偏，现在他们瞧不起她，而她自己也无法回头了，在她的人生中，既然永远都得不到爱情和亲情，那就只有权力能够给她精神上的慰藉。
“我真是越来越不了解你了，他明明是你的独子，难道你对他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他痛苦，难道你就会好受？”曲从简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当初他爱上她的独立，觉得她拥有不逊于男人的杀伐决断，这是他最缺乏也最向往的，可是当年的优点，现在看起来却成了不可理喻。
“我难受的时候，他顾虑过我的感受吗？他明明知道我有多看重鸿海集团，结果他却毫不留情地把我赶出来，他有把我当做他的亲生母亲吗？对仇人都没有这样赶尽杀绝的！”李婧不忿地嚷道，“曲从简，你别光说我，你被他赶了出来，难道就半点就不怨恨？”
“你做的那些事，就算是去坐牢都够格了，如果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你以为唐老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凭什么曲峰被判了那么多年，而你却能不用坐牢，只需要离职回家继续做你的曲夫人？”曲从简的声音大了起来，显然是被她气急了，“你不要以为我和曲岳都在针对你，无论怎么说，我们一个是你的丈夫，一个是你的儿子，总不会害你。你做的那些事儿，连我们都看不过去了，你还真当唐老是傻瓜？我今天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鸿海集团你是永远回不去了，这不是我们的决定，而是唐老的决定！”
李婧呆了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知道唐老支持曲岳，却没有想到唐老会这么看不上她，好歹她也是曲岳的生母啊。
“我做的那些事都是被曲峰陷害的，我可以解释的……”她有些慌了，原本还对回到鸿海集团抱有一丝希望，这段时间正四处奔走串联，曲从简却给她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全部希望。
鸿海集团是唐老一力推动创办的，在这几十年间这位地位崇高的老人给了他们无数的支持，否则以曲从简那软弱温和的性格，是不可能创造出鸿海集团这么庞大的金融航母，所以在很大程度上来说，无论是曲从简还是曲岳，都只是国家利益的代理人，唐老才是真正的大老板。
一个被终极boss否决了的人，还有任何希望可言吗？
“你做的事情是曲峰陷害的，那么曲峰的那些事也应该都是你陷害的吧？你连我都说服不了，你能说服得了别人吗？”曲从简叹了口气，“李婧，你把自己想象得太聪明，也把别人看得太傻了。好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提早退休享受人生也是件很惬意的事情……”
“你想都别想！”李婧面目狰狞，完全失去了贵妇雍容的风度，人被逼到绝境，就会真正原形毕露，“我被你们父子俩利用了一辈子，现在想要鸟尽弓藏？别做梦了！”
她愤怒地拂袖而去，身体不由自主地发颤，她在鸿海集团经营多年，集团里不少忠于她的人马被贬的贬，逐的逐，都盼着她有朝一日能够重回鸿海集团，执掌大局，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她该怎么和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交代？
李婧失魂落魄，赵明伟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这段时间简直可以用焦头烂额来形容，一方面要防着赵晗如和曲岳夺走赵氏，一方面要想方设法把赵刚救出来，可是这一切谈何容易。
原本他把救赵刚的希望寄托在李婧身上，谁想到这个女人和彻底疯了一样，完全不怕他抖落当年的事情，不仅如此，还高声骂着他和赵刚，为什么不把事情做得绝一点，当初直接杀了曲岳就能永绝后患。
他被疯狂的李婧给吓到了，虎毒尚且不食子，她竟然想要自己的儿子死？
虽然他恨赵晗如一家，但对曲岳更多的却是恐惧和害怕，鸿海集团当年展现出来的能量已经把他惊到了，何况是以铁血作风著称的曲岳，那一定是个更恐怖的存在，他无论如何都没那个胆儿再去招惹曲岳。
李婧要真恨她儿子，找人去暗杀曲岳就好了，非得扯上他做什么？他们这些神仙打架，遭殃的就是他这样的小鬼，这次赵刚的事儿已经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了，说起来他这可怜的儿子真是无辜，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成了替罪羊，赵明伟心力交瘁，头发一下子白了一大半。
第一百九十章 故交
姜强已经和曲岳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协议，曲岳不再追究姜南生的责任，姜南生也很识相地把所有的责任往赵刚身上推。
强龙难敌地头蛇，何况赵明伟和赵刚也着实算不上什么强龙，证据确凿，受害人又不谅解，赵刚被判刑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赵明伟四处奔波，吃了不少闭门羹，慢慢的也就绝望认命了，毕竟赵刚是杀人未遂，就算是判刑也只是坐三到十年的牢，索性安慰自己，反正赵刚还年轻，就当他在牢里磨磨性子，也比成天在外头惹是生非的好。
而赵刚的共犯周文奇就尴尬了，他从小到大就是资优生，甚至现在还在京城读研究生，并不经常出来鬼混，只不过和赵刚从小就认识，见赵刚一口一个哥叫着，却不过面子出去和他玩了几次，沾染了一些恶习，算不上无可救药，甚至还可以说是前途一片光明，谁能想到竟会遭到无妄之灾的连累。
当时姜南生和赵刚共谋的时候，他心里的想法虽然也龌龊，但到底碍于面子并没有撺掇太多，可是姜南生一怒之下把责任都推到赵刚身上，自然也少不了迁怒他这个和赵刚一伙的人。
周铭只有周文奇一个儿子，自小时便对他寄予了厚望，谁料到他在京城竟然惹上了这样的事情，不止前途尽毁，还有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周铭当时就被气得住院了，老妻在家中也几乎是哭瞎了眼，可无论如何周文奇都是他们的独子，拼了这条命他们也要把儿子救出来，所以一出院，周铭就拖着病体为周文奇四处奔波。
可是没有等他跑出个什么结果，调查组的人就找上了他，他们接到了举报，也掌握了周铭犯罪的线索，甚至可以说是证据确凿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赵晗如放下手里的茶杯，脸色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周铭的事情和她无关，毕竟她在国外多年，出国的时候年纪还小，周铭做了什么她并不清楚，但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周铭当年在c市疯狂敛财，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要不要去见见他？”曲岳气定神闲地给她续了茶。
她低下头，看着杯中青绿色的茶汤，发了一会儿呆。
“好。”
因为调查组掌握的证据确凿，周铭很快就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大概是尘埃落定了，绝望之中反倒生出几分平静来。
他看着仔细擦拭着眼镜的曲岳，唇角勾起一丝苦笑，“这是你的报复吧？你年纪轻轻就睚眦必报，就不怕杀气太重损了自己的福报？”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曲岳淡然一哂，“你的事情和我无关，就事论事，想杀我的是周文奇，不是你，我为什么要报复你？你不过是咎由自取，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呵呵，”周铭笑了两声，面色悲苦，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是文奇是绝对不会，也不敢有杀你的想法的，你应该也很清楚，他不过是被人推出来顶罪的。”
“我是很清楚，他自然不敢杀鸿海集团的曲岳，但是他却敢杀我，又或者说他觉得给个普通人一点教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至于那个人死不死，残不残，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这种想法，相信你很熟悉吧？”曲岳戴上眼镜，平静地看着他。
周铭语塞，冷冷地回视他，带着不甘与怨愤，“曲总，你今天就是专程来羞辱我的？”
“我可没这么闲，我是陪人过来，想问你一些问题。”曲岳往边上让了让。
周铭这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边的美貌女子身上，脸色慢慢白了起来。
“周伯伯，好久不见了。”女子虽然在笑，却又带着强烈的距离感。
“赵晗如？”周铭的心剧烈地跳动着，记忆深处那个温柔腼腆的少女面容和眼前这个神采飞扬，顾盼自如的女子重合在一块儿，他隐隐有些明白了曲岳见他的目的。
“这么多年了，难得你还记着我，”赵晗如的眼神沉沉如黑洞。
周铭眼神闪烁，不敢和她对视。
“这些年来我和小奇都惦记着你，你在国外过得好不好？”虽然心虚，但他们毕竟从未撕破脸，而且他也很清楚她父母当年的事情，和自己关系不大，便立刻调整了心态，摆出了赵晗如十分熟悉的和蔼长辈模样。
赵晗如笑而不语。
曲岳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她的身侧看着她，眼神认真而专注。
他不由得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赵明宏和宋瑜虽然死得早，但生了个好女儿，曲岳那样高傲清冷的人，竟然心甘情愿地将她捧在手心里……
难怪在当初的情势之下，她不仅能够保全自己，还能这样傲气地坐在自己面前质问他。
平心而论，赵晗如的确是个十分漂亮的女孩子，当初只能算个青涩的美人胚子，如今长开之后，带了一丝成熟女子的妩媚，比当年更加动人了，难怪曲岳会对她死心塌地，姜南生那伙人会**熏心做下蠢事。
他和赵明宏相识多年，两家的孩子也算是一块儿长大的，周文奇当年就对赵晗如有那么点儿青春萌动的心思，他也是知道的，但他对独子的期许很高，管束得十分严厉，绝对不允许他早恋，对他这点儿小心思只作不知，后来赵氏夫妇死了，赵晗如出了国，原本以为这件事就不了了之地翻篇了，谁能想到这么多年以后竟有了这样的纠葛，还真是孽缘。
“晗如，你和文奇也认识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孩子，你应该也清楚，到京城之后，我对他鞭长莫及，他便跟着赵刚那伙人鬼混，虽然染了不少坏毛病，但是他的本质并不坏，他对你绝对是没有坏心的……”周铭对自己已经没有指望了，唯一的牵挂就是周文奇。
“周伯伯，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周文奇对您来说很重要，我爸妈对我来说也同样重要，如果可以我也愿意拿自己的一切换回他们。”赵晗如神色淡淡地打断他的话，周文奇本质坏不坏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何况那天她遇到的周文奇眼中透着股邪气，她根本就懒得继续听周铭继续抒发自己的爱子之情。
周铭哑口无言，抖着双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我就想知道当初我爸被警方带走的时候，你到底知不知情？”赵晗如耐心告罄，脸色冷了下来。
“我是知道的。”周铭叹了口气，“我虽然和你爸是朋友，但在那件事上无能为力，那时候省里成立了专案组，我根本没有说话的份。”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何况是周铭这样的人，比寻常人要更加敏感，赵明宏出事的时候他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通风报信。
赵晗如沉默了几秒，想起当初她的生日会上赵明宏应该是有请周铭一家的，可是他们却找了个借口推拒了，看来是早就收到风声了。
竟然到成立专案组的地步，难怪那时候没有人愿意向他们伸出援手，就连他们的葬礼都冷清得那么凄凉。
“赵氏自己的事情惊动警方已经够让人奇怪的了，又不是什么大案要案，那笔资金的数额也并非特别巨大，怎么会到成立专案组的地步？”她的十指纤纤，修剪得十分漂亮，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桌面，曲岳看着她的手，想着之前那旖旎的画面，眸中染上了一丝暗色。
无论是赵晗如，还是周铭，此刻的思绪都飞回了数年之前，没有人注意到他有什么异常，他尴尬地挪了挪身体，掩饰自己身体的变化，明明已经在一起了，他对她的渴望却更加强烈了。
“我也不知道，我刚听到消息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听说挪用资金这件事是你叔叔举报的，经过查证也的确属实，我知道你爸和你叔斗得很凶，可是以你叔叔的能耐照理也没可能惊动上头成立什么专案组。我虽然觉得蹊跷，可也不敢多打听，毕竟我自己也不干净，有些不该收的东西，我也收过，我就怕把自己也给搭进去，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所以就躲到了一边……”
周铭既然决定说了，便毫无顾虑，反正赵氏夫妇又不是他害的，冤有头，债有主，赵晗如有心报仇，就该找正主儿去，他已经这样了，反正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那个专案组的负责人是谁？”
“我没敢打听得那么细，只知道是省里成立的，所以我真是怕得恨了，生怕自己也被盯上。”
“就算我爸真的挪用了资金，那也是经济案件，犯得着这么郑重其事？”她一脸疑惑。
周铭白着一张脸，咳嗽了几声，“当年我也是这么觉得奇怪，觉得他们十有**是冲着我来的……”
周铭那些年在c市贪了不少，自己做贼心虚，哪里顾得上什么朋友交情，即使知道赵明宏可能是被冤枉的，也不敢为他说半句话。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返乡
周铭自然不会承认，当赵明宏死了的消息传来，在后怕的同时，他的心里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侥幸，幸好赵明宏死在牢里了，如果真从他的嘴里撬出了什么话，别说官升一级了，恐怕他现在已经先吃了几年牢饭。
赵晗如看了他一眼，并不觉得那些人是冲着周铭去的，如果他们真要查他，就算她爸爸的线索断了，他们也能从其他方面入手，根本不可能还让周铭步步高升。
“我爸去世之后，省里有几个和我爸相熟的官员落马了？”她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问。
周铭脸色古怪地想了一会儿，“据我所知是没有，但我也不能确定。”
“那段时间之前，我爸妈有得罪过哪位领导吗？”
“不可能吧，以我对你爸妈的了解，他们不是那种会轻易得罪人的人，何况是官场上的人。”赵氏夫妇死得十分蹊跷，周铭并不是毫不内疚的，不过他选择了明哲保身，自然也就把这份内疚深深地压在心底，赵晗如逼着他回想当年的事，也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那抹良知，说话的时候脸上也带了几分真意。
“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他们不得罪人，别人就不来找他麻烦的，”周铭感慨道，“生意场上讲的是利益，你们应该是再清楚不过了，就算他们没得罪人，也会有人觉得他们碍眼挡道，想要除之后快的。”
“谁？”
“这我就真不知道了，”周铭苦笑着摇头，“但我觉得不会是你叔叔赵明伟，他没那个能力，虽然这件事有他的推波助澜，但他绝对不是幕后主使，他不过就是一颗小棋子而已，事情后续会发展成那个样子，恐怕他自己都没想到，我想不止是他，很多人都想不到。”
“幕后主使？”赵晗如沉吟道。
她记得当年为了救父亲出来，母亲四处求人却吃了无数闭门羹，他们虽然算不上交游广阔，但无论是在c市，还是在a省都算是有几分薄面了，能够把身为副市长的周铭和a省的一众官员吓得噤若寒蝉，对他们避如蛇蝎，这个幕后主使远比她以为的来得强大，甚至可能超出了a省的范围。
她转头看了曲岳一眼，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震惊和迷惘。
曲岳也是神色凝重，看来不止他们俩怀疑当年有幕后黑手的存在，就连当年的那些旁观者们也有这样的猜测，这也是这么多年来，除了赵晗如，没有人敢去翻赵氏旧账的原因，谁都怕触怒那位看不见的大佬。
“c市公安局副局长林双仁，你认不认识？”一直沉默的曲岳终于开口了，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但是我离开c市也好几年了，当年也没分管过公安，他们是大机关，人太多了，我只知道他们的局长，对副局长没什么印象。”
“赵明宏当年死在看守所里，而他就是看守所的所长，是他嘱咐将本该住在单间的赵明宏调到多人间的，之后赵明宏不明不白地死了，没多久他就升任副局长了。”曲岳淡淡地说，“我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当年和赵明宏扯上关系的官员，不仅没有人落马，反倒升迁了不少，你算一个，林双仁也算一个。”
赵晗如紧握双拳，脸色煞白，这件事曲岳之前提过，但是每听一次，她都觉得是在自己的心上狠狠地插上一刀，她的父亲坦荡磊落，却被小人害死在牢里。
“我是真的不知道，”周铭摇摇头，“我不认识这个林双仁，专案组的事情根本就是公安在主导的，当年有人放话出来说有检察院参与，所以我吓得不敢多说什么，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放出来的***，这个案子从头到尾就没检察院什么事，我真的是后来才知道的。”
绕了这么久的圈子，周铭总算才透出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赵晗如和曲岳面面相觑。
“别担心，无论是谁，慢慢查总是能查得到的。”从周铭那里出来，看着失望的赵晗如，曲岳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嗯，我有耐心，”她朝他笑了笑，迅速调整了心态，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她早已经积累了面对一切的勇气，“如果真有幕后黑手，那就不是私怨，而是利益纠葛，就算是专案组也不过是被人当枪使了。我想见一见王大国。”
“好，他在c市，我马上让人安排。”曲岳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c市？倒是很久没回去了。”她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却十分凉薄，周铭当年的回避虽然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心里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赵明宏是个很讲义气的人，可惜无论是他的亲兄弟，还是那些和他称兄道弟的朋友，在他落难的时候都选择了远离或是落井下石，她为父亲不值，更为父亲难过。
无论是a省，还是c市的那些人，她都不再对他们抱有任何感情。
c市离京城不算太远，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飞行，飞机平稳地降落在c市机场，机场广播里熟悉的乡音，让她有一瞬间地恍惚，仿佛自己还是那个扯着父母衣角，无忧无虑笑闹着的千金小姐，所有人都宠着她捧着她，永远都不知道忧愁是什么滋味……
“走吧。”曲岳搂着她的腰，将她从小情绪里拉了出来。
她顺手戴上了墨镜，脸上又重新恢复了漠然。
“王大国从牢里出来以后，跟着张龙混了几天，就跑到郊外开了这么一家小修车店，生意不算好，但也能勉强混个温饱。”天空飘起了细细的雨丝，曲岳一手为她打着伞，一手紧紧搂着她的肩膀。
“听说他还和隔壁开小饭馆的寡妇勾搭在一块儿……”她虽然憎恨王大国，但他毕竟是个一眼就能让人看穿的小人物小棋子，她对他的恨意远远比不上对赵明伟的那么深。
“你的私家侦探还真不是一般的细致。”曲岳失笑，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情绪尚算正常，不由得心头微松。
“其实你是想说他们八卦吧？”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他们过去的业务大多是挖掘这些桃色新闻，对这种男女之事总是比别人更上心一些，也算是职业病吧。”
王大国剃了个平头，身上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正蹲在自家门口抽烟，看着几辆拉风的黑色豪车突然停了下来，几个身穿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簇拥着一对容貌气质极为出众的男女下车朝他那小破店走了过来，心里不由得犯了怵，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嘴里的烟往地上一摔，转身就跑。
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得罪过这样的人，但是他们身上的气质让他觉得危险，面对危险，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跑。
他在牢里呆过，也跟着张龙混过，身手还算是敏捷，但曲岳身边的几个保镖全都是训练有素的退役特警，不用曲岳开口，就已经上前将王大国一把擒住，押到了他们面前。
赵晗如平静地看了这个眼神桀骜，不断地挣扎谩骂的中年男人一眼，又望向堂屋正中那张老年妇女的遗像，“那是你的母亲？”
女子的声音非常好听，有如珠落玉盘，脆生生中带了一丝寒意，让王大国愣了愣，一时之间也忘了挣扎，“你们是什么人？”
他接触过的人中，最厉害的就是张龙了，他虽然比他年轻，但有头脑有狠劲儿，年纪轻轻就当上了c市的帮派大佬，但是他毕竟出身寒微，言行举止带着江湖人的粗豪，就算有钱了也是一副暴发户的做派，当初的他看着张龙挥金如土，除了羡慕之外，并没有太大的感触，现在拿他和自己眼前这伙人一比，便立分高下。
这一对男女并没有披金挂玉，浓妆艳抹，只是简简单单往他面前一站，那股气势就压制得他无法反抗，他们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身上没有半分和张龙相似的狠劲儿，却让他比在张龙面前还要紧张几倍。
“你妈去世也有几年了吧，你这个孝子，应该会常常挂念着她吧。”女人戴着墨镜，清清冷冷地站在遗像面前，谁都看不出她在墨镜下的真实表情。
“你说她究竟知不知道，她那几年苟延残喘的时光是用无辜者的命换来的？你说她会不会感到愧疚？会不会感到心虚？”她的话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
“你究竟是谁！”王大国是个不折不扣的孝子，虽然在他们的气场压制下有些胆怯，但一听到她提起自己的母亲，立刻激动起来。
不过他再激动也没用，始终被保镖们狠狠地摁住，除了红着脸喘着粗气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我和你一样，是个失去母亲的人。”她的声音很冷，带着孤寂和愤恨，“不同的是，我妈是被人害死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恨意
“我妈已经去世七年三个月零四天了，我总是挂念着她，”她转过身来，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到黑色的镜片上反射着慑人的光芒，心中突突直跳，“七年三个月零四天之前，你做了什么，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就忘了吧？”
王大国终于明白过来了，脸色灰败，抖着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眼一闭，心一横，“人是我撞死的，我也坐了牢，你还想怎么样？”
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身处社会最底层，连牢都坐过了，这些人还能拿他怎么样？何况他当年会答应杀人，就不是什么善类，他是孝子，但是只对自己的母亲孝顺，其他的人命他并不放在心上。
墨镜挡住了她的愤怒，她本来只想从王大国身上挖一点线索，倒也没想过要怎么为难这枚小棋子，他的这副光棍的做派彻底激怒了她。
“看来东城监狱那段日子还是太轻松了，”她怒极反笑，“你在牢里呆的时间太短了，还没来得及好好反省，就被放了出来，想想还挺可惜的。”
“原来是你干的！”王大国对她怒目而视，在离出狱只有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内，他被调整到最黑暗残暴的东城监狱，在那里他受尽屈辱，几乎每天都要遭受暴打，他的一条腿有些微跛，就是被那里的牢头打断了跟腱导致的，那时候再苦再难他都咬牙挺了过来，甚至连还一下手都没有，因为他在狱中学过法律，知道在这种时候他一旦还手，被人捉到小辫子，那他就得在牢里再待上几年。
他在牢里学了法律，学了修车，就是想要等到出来之后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做一个堂堂正正的普通人，这也是他的母亲临死前对他的期望。
而在东城监狱他险些丧失了生的希望，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搞的鬼！
“你恨我？”看着他那愤怒得想要杀人的样子，她像看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你杀了我妈，只要乖乖在牢里学学修车技术，读读法律，就能翻篇了？如果无缘无故被杀的是你妈呢？你是不是就能这么算了？我只恨等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妈已经死了，不然我一定让她死得比我妈还惨！”
她阴狠的话让王大国打了个寒颤，但心头涌起更多的却是愤怒，哪怕他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也容不得她说半句不是。
“臭娘们，给我住嘴！我要撕烂你的贱嘴……”王大国剧烈挣扎着，被人死死摁着，除了红着眼睛怒骂，完全没有其他的办法。
“指使你开车撞我妈的人是张龙吧？”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如在看一只蝼蚁。
“呸！我凭什么告诉你！”王大国倒也光棍，反正他与她已经不共戴天了，根本没有必要和她多废话。
“随你说不说，反正我走出这扇门之后，就会告诉所有的人，这话是你告诉我的，传到张龙耳朵里，自然有人会来收拾你。”赵晗如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洁白如玉的双手，她犯不着为这种人沾染血腥，但也绝不会便宜了他，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相等的代价。
“我什么都没说！”王大国瞪着双眼嘶吼道，没想到她会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诬陷他。
“不，你什么都说了，要不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是张龙指使你做的呢？”赵晗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带着不屑一顾的鄙视，“我说你说了，就是说了，你说张龙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你！你这个贱女人！”
“砰！”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的曲岳突然一拳砸向他的鼻梁，眼神阴戾，“你要再敢说一个脏字，我不介意永远让你说不出话来！”
王大国被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打得眼冒金星，鼻血直流，竟然真的住了嘴，他自认皮糙肉厚，这点儿打并不算什么，但让他更害怕的却是他们的势力。
他撞死的宋瑜是谁，身为c市人的他自然很清楚，钱向来都是和势紧密相连的，宋瑜的女儿身边这些身手不凡的保镖，随时都可以弄死他这样的小蚂蚁。
就算她不亲自动手，那些话传到脾气暴戾又小心眼的张龙耳里，他也脱不开一个“死”字。
将已经瘫成一团破布的王大国扔到墙角，一行人终于离开了这栋小破楼，屋外的雨丝依旧缠绵地飘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
隔壁小饭馆的李寡妇躲在窗后偷偷地看着这群人，捂着胸口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见黑衣人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气质出众的男子撑着伞护着女子上了车，自己才跟着坐进车里，几辆车缓缓地驶远了。
这伙神秘人来的时候没有惊动太多人，走的时候也无声无息，徒留一地的猜想。
“大国这是惹上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了？”李寡妇看着车队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着往王大国的屋子里探了探头，却没敢过去。
王大国搬到这个地方并不久，和她一起租了这栋小破楼的店面，一个开修车店，一个开小饭馆，孤男寡女的在一块儿，难免就厮混到了一块儿，但毕竟这种露水姻缘，比不上正经夫妻，大难临头自然是要各自飞的。
李寡妇拉好窗帘，决定先缓缓，等那伙人走远了，再去找王大国探探口风，谁能想到，等她收拾好小饭馆，准备喊王大国吃晚饭的时候，竟然发现这个杀千刀的竟然收拾东西跑路了。
她不由得瘫软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咒骂着，她和王大国同居了，情热之时她脑子发昏，帮王大国把租金也给交了，本来他承诺过她这个月把租金还给她的，这下他带着所有的钱跑了，别说是之前允诺她的金链子了，就连这半年的租金也没影儿了！
李寡妇哭天喊地的时候，赵晗如正靠在曲岳的肩膀上，眼神一如往常般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唯一不同就是她的脸色格外苍白。
“要不要关上车窗？”他难掩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替她将额边的一缕碎发勾到耳后。
她摇摇头，一路都任性地开着车窗，呆呆地望着窗外，任由缠绵的细雨飘进车里打湿她的脸，“c市多雨潮湿，就算是秋天，雨也总是这样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我以前最讨厌下雨天。”
“现在呢？”
“现在还是讨厌，”她在他的肩上挪了挪位置，轻声道，“但又觉得特别怀念，特别是在美国这几年我总是会梦到c市的雨天，天永远都这么灰蒙蒙的，仿佛永远都放晴不了，让人觉得特别绝望。”
他沉默地握紧她的手，刚认识她的那段时间，常常见到她被噩梦惊醒，当时她那绝望无助的眼神，他依旧记忆犹新。
赵氏夫妇的死是她的心结，好在这段时间已经改善了很多，和他在一起的每个夜晚，她似乎都睡得格外安心，睡眠时间也渐渐延长了，眼见当年的创伤渐渐恢复痊愈，他只担心她在这个时候回c市，是否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
“恐怕我们前脚刚走，王大国后脚就跟着跑路了吧。”她将视线从窗外调转进来，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帕，轻轻擦去脸上的湿意。
“不跑是傻子。”她一开口，他就明白了她的意图，只要王大国跑路了，那么就是坐实了他泄漏了秘密，背叛了张龙的事实，虽然张龙并不见得会怕赵晗如，但是他却容不得手下的背叛。
“我本来以为自己对他的恨并没有那么深切，他这种人不过是杀人者的一件工具而已，我该恨的是那个真正的杀人者，可是在看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错了，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要让他时时刻刻都活在惶恐之中，直到他死的那一天，这是他应当付出的代价。”她的眼神冷冽，“我想要见张嘉一面。”
“在你未婚夫面前说想见前男友？”他伸手关掉车窗，双手捧着她冰冷的双颊，“听起来很让人不放心。”
“他不敢对我怎么样的。”她的眼中盈满了不屑，年少无知时，爱他爱得要死要活，清醒过来之后，才明白这个男人有多阴狠做作，可是无论他有多狠辣，在她现在的眼中，和他那兄弟一样依旧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混混，她从骨子里看不起他。
“张龙是c市的地头蛇，我不想让你冒险。”曲岳不赞同地看着她，正色道。
“张嘉和张龙不同，他更善于伪装隐忍，在局势未明之前，他绝对不会轻举妄动，还记得前几年我在美国机场偶遇他的事儿吗？他竟然把自己装成一个普通的公司职员，而我差点也被他给骗了，他还想要利用我来对付其他人，所以他只敢继续利用我骗我，却不敢伤害我。”她自信地说，“何况他们可不知道我会在c市呆多久，会去什么地方，想要制造意外没那么简单。”
“我陪你去。”对于她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他向来不会勉强她改变主意，只会无条件地支持她陪伴她。
第一百九十三章 演技
张嘉看着眼前这对容貌气质皆十分出众的男女，心里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无法压制的酸楚，赵晗如温柔漂亮，楚楚可怜，曾经对他百依百顺，是男人最喜欢的完美女朋友，如果说他从未爱过她，那无疑是骗人的。
只是在权力和美人面前，他迫不得已地选择了权力，当年的他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常年和自己的弟弟在街头混饭吃，他们的父母双亡，就算他再聪明再想读书，也只能被迫做一个小混混。
张龙冲动暴戾，大大咧咧的，没多大心眼，他这个做哥哥的，却必须背负着他们两个人的人生前进。
张嘉痴痴地望着赵晗如，眼中竟然有些哀伤，曲岳皱着眉侧身微微挡住他的视线。
张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当年的她是那么热烈专一地爱着他，仿佛在她心里，他这个穷小子才是世上唯一的王子，而现在她的眼中早就没有了当初那如痴如醉的狂热，取而代之的却是冷漠与不屑。
上一回在美国照面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已经变了，但是那时候只是匆匆一照面，那种感觉并没有现在这么强烈，这一回她的身边坐着的男人，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他们看上去越是登对，他的心理就越不平衡，仿佛先算计伤害对方的人不是他，而是她。
王子与公主的故事中，从来就不需要穷小子的存在，赵晗如找个这样的男朋友，才是赵明宏和宋瑜真正想要看到的吧。
当初的赵晗如爱他爱得毫无理智，被那么个年轻漂亮的富家千金真诚地爱着，一向老成世故的他也动了心，她那么柔弱温柔，就如一朵不染尘俗的白莲花，他也曾想要好好呵护她一辈子……
张嘉闭了闭眼，这么多年了，他一直逼着自己朝前看，不要再去回想，可是当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过去。
如果时光倒流，他还会不会这么做？
在实施计划的时候，他数度动摇过，也想过抛开原先的计划，就和赵晗如好好地在一块儿，今后赵晗如继承了赵氏集团，以她对他的依赖，赵氏毫无疑问是他的囊中之物，又何必替赵明伟做嫁衣？
怪只怪赵明宏和宋瑜太精明了，他们竟然查出他当初的英雄救美，是蓄谋接近赵晗如，于是他们处处提防着他，甚至想要将他调离总部，流放到不起眼的分公司去。
他太了解赵氏夫妇了，他们虽然溺爱女儿，害怕她伤心，没有明着反对，但他们也绝对不会允许他们走到最后的。
为了避免鸡飞蛋打一场空，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按照原计划行事，将赵明宏送进了牢里，可是到了那个时候，他还是不想放弃赵晗如。
她的美丽，她的痴心，都让他放不下，他完全可以想象，如果他失去了她，就再也找不到像她这样毫无保留爱着他的女朋友了。
那个时候他想着赵晗如向来软弱，只要除掉赵明宏和宋瑜，她一定会更加依赖着他，到了最后，她还是他的。
只是他没有想到赵雪如深恨着赵晗如，明明不喜欢他，却偏要和他发生关系，并以此来羞辱赵晗如。
当年的他还年轻，对于赵雪如那样身材火辣，骚媚入骨的女人完全没有抵抗力，何况她又是胜利者赵明伟的女儿，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晗如伤心痛哭。
他总想着她就算再伤心生气，失去父母后，也就是一介孤女，只要他再哄一哄，她最后还是会乖乖地回到他身边的，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被半路杀出来的宋瑾带到国外，这一去就是这么多年。
这些年他在c市的势力已经渐渐发展起来了，但是她在国外做了些什么，他却一无所知，只是知道她变了，一个从来不把钱看在眼里的娇娇女，竟然放弃自己最喜欢的事情，选择了她不感兴趣的金融，似乎还在那一行做出了不小的名气。
他知道那个惹人怜爱的傻白甜早已经死在了过去的时光之中。
或许女孩子并不觉得“傻白甜”是个褒义词，但是对张嘉来说，这种女人对他具有天生的吸引力，他永远无法忘记当年的那个赵晗如，却有些害怕现在这个精明冷漠的女人。
“我妈遇到的车祸是你和张龙指使王大国干的吧？”赵晗如不知道他此刻的心理活动，也懒得知道他心里百转千回地想些什么，直接单刀直入地打断他出神的回忆。
“晗如，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他震惊地看着她，似乎觉得自己被她这样恶意揣测，是对他人格的极大侮辱。
“我刚刚找了从牢里出来的王大国，他在郊外开了一家修车店，听说他是个孝子，为了他那个生了病的母亲才接下了这笔‘生意’，他的心里大概还是存有一丝半点的良知，所以他什么都说了。” 她的眼中带着刻骨的恨意。
竟然是王大国！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意，王大国出狱之后，本来他们已经给他安排了个停车场保安的职位，可他偏偏不领情，没干两个月就跑去郊外开修车店了。
当初张龙还抱怨过他不识抬举，他倒是没把这枚成不了气候的小卒子放在心上，人各有志，他想开修车店，就让他去好了，很大度地没有阻拦，没想到倒惹出祸事了。
王大国当初执意要走，恐怕就是心里的“良知”作祟，不想和他们同流合污吧，他这下倒是想要看看王大国究竟是多有骨气多善良！
“你别听他胡说，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怎么会指使他做这种事情？”心里闪过百般念头，但他的脸上反应却很机敏，十分诚恳地辩白道，搭配上他那张忠厚老实的脸，效果格外好，“何况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你妈妈不仅无冤无仇，何况那时候我和你那么好，杀了她对我有什么好处？”
张嘉的话里透着酸楚，仿佛他被辜负被冤枉有多委屈似的。
“我爸和你也无冤无仇，你又为什么要陷害他？我也想要问你，帮着赵明伟陷害他，对你有什么好处？是为了赵雪如，还是为了张龙？”她半点不受他那番做作演技的影响，他那掏心掏肺的辩白就像是抛了个媚眼给瞎子看。
她继续语气凌厉地逼问，“你别装无辜，你在财务部门，只有你才有可能捏造证据去冤枉他。”
张嘉闭了闭眼，脸色似乎十分不忍，“我一直不想和你说这件事，是因为怕伤了你的心，但既然你非要知道真相，我就告诉你，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捏造证据，赵总当年真的挪用了一笔不小的资金到，这件事证据确凿。”
“公司是我爸的，我爸为什么要挪用资金？”她嗤笑一声，“拜托你下次找个正常一点的借口。”
“我也不知道赵总为什么要挪用那笔资金，但是他的确做了这件事，那个时候我也觉得很奇怪，只能将问题如实上报，但是我根本没有去公安机关举报，赵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张嘉的表情真诚中带着凄凉，如果赵晗如还是当年那个幼稚的小女孩，早就信了。
“我不知道会有人把这件事捅到公安……”张嘉闭了闭眼，“当时是还没有等这件事有个结论，他就去世了，我心里这么多年来真的很不好过……”
赵晗如对他精湛的演技十分佩服，他这么一表演，瞬间就把自己给洗白了，弄了半天，他才是最无辜可怜的那个，难不成这些年还是她错怪他了？
她觉得又好笑又不耐，觉得和人打交道，要比和数字、文字打交道要累得多了。
“好吧，那他挪用资金做什么？”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既然挪用了，那么挪到哪个地方去了，在财务部工作，还十分正义地把情况如实上报的你，肯定早就知道了吧？”
“挪到了一家叫作可欣美容院的地方。”张嘉长了一张老实人脸，说话的语气十分坦诚，那副模样实在由不得人不信。
“呵呵，美容院？他一个大男人把钱挪到美容院？”她一脸嘲讽。
什么可欣美容院，她在c市也不是没有去过美容院，却从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说不定就是张嘉随口编出来骗人的。
“这件事我也很奇怪，但的确是真的……”张嘉顿了顿，继续说道，“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查阅当年的案卷。”
“没必要，”她昂着头冷笑，“我爸不可能做这种事，你当初会诬陷我爸，自然早就做好了局，那个什么美容院一定是你胡编乱造的，就算是我去查案卷，也查不出什么来。”
“唉……”张嘉叹了口气，眼神十分悲哀，“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你很值得相信吗？”赵晗如站起身来，不屑地看着他，“张嘉，没想到你这么没种，敢做不敢当，这一点倒是比你弟弟差多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温暖
“能不能帮我查查当年我爸的案卷？我爸真的把钱转到什么美容院了吗？”从张嘉那里出来，赵晗如卸下了强装的镇定和坚强，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惶惑和不确定，她很清楚赵氏的投资虽然多，但并没有涉及什么美容院的投资，妈妈当年常去的那家美容院也不是叫这个名字。
那么为什么爸爸要把一笔不小的资金转到什么美容院里去？难道他在外面……
她的脸色白了白，如果爸爸真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她该怎么接受面对这个现实？
不可能！父母之间的感情一直都那么好，爸爸怎么可能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一定是张嘉随口胡扯的，她努力安慰着自己，可是也很清楚，张嘉根本就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她的脑子里念头纷杂，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曲岳伸手握住她的手，脸色凝重，没想到这个看似忠厚老实的男人竟然是这样的狠角色，三两句话就让一向坚强的赵晗如心绪大乱。
“我们可以先从那个可欣美容院入手，查查她们的底子，说不定会更快一点。”曲岳建议道。
“不要查她们。”她急急地制止了她，“张嘉会向我们透露这件事，他一定已经打点好了，从那里下手，一定会扯到我爸身上。”
“当年的案卷可能并不是那么容易查到的，恐怕要花上一点儿时间。”
“没关系，我等得起。”她扯扯唇角，心不在焉地说。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他叹了口气，“害怕你爸爸真的在外面有女人？”
她咬着唇，倔强不语。
“赵晗如，你能不能学着多信任别人一点？”他将她一把拥入怀中，“不要太快相信那些道听途说的传言，要学着相信你亲眼见到的事实，你真觉得你爸爸是那种会在外头拈花惹草的男人吗？”
“当然不是！我爸很爱我妈，他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那你为什么不相信他？”
“我没有不相信，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太敏感多疑了？当初你明知道我这么爱你，不可能和别的女人有任何瓜葛，可是在新闻疯传我和萧可儿订婚的时候，你还是相信了；现在你明知道你爸很爱你妈，不可能背叛她，可是张嘉的一句挑拨的话，还是让你开始胡思乱想了。你难道分不出谁才是你真正该相信的人吗？”
他向来宠她，鲜少对她说重话，但这样毫不留情的话，却让她奇迹般地冷静下来，苦笑地看着他，“张龙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是我太小看他了，见他这一面本来是想挑拨他和赵明伟，再顺手借他的刀对付王大国的，没想到反倒被他挑拨了。”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幼稚的小姑娘了，他依然还是轻易地影响她的情绪，如果不是曲岳及时提醒，她恐怕还真会心绪大乱，看来当初被他耍得团团转，倒也不算冤枉。
“只要你始终坚持相信该相信的人，就不会被挑拨。”
“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他板着脸的样子，让她有些心虚，挽着他的手，低声撒着娇，“要是当初有你在身边，我也不会被他给骗了……”
“我要是在你身边，才不会让你和他有任何交集。”他的醋意极大，刚才张嘉望着她的眼神让他不爽到现在。
“那当然啊，他哪里能和你比？我当年要是认识你，哪里还会多看他一眼。”她存心要哄他开心，一脸谄媚地讨好着。
他忍不住想笑，但还是努力维持着严肃板正的模样。
“我是说真的，你别再生气了。”她摇摇他的手，在外人面前一向精明冷漠的脸上难得露出小女生撒娇卖痴的娇态，“我请你去吃好吃的。”
“吃什么？”
“吃我们本地的特色小吃啊，过去我爸妈常带我去一个老伯那儿吃牛肉面，虽然牛肉面不是我们这里独有的，他的店面也小得不起眼，但是面是他手工擀的，汤头也是用真材实料的秘方熬的，味道特别好，在国外的时候经常会做梦想起来，醒来还觉得馋得厉害，我早就想吃了，快陪我过去吧？”她兴致勃勃地推荐道。
“比我做的还好？”他斜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服气，这么推崇备至的样子，只有在她磨着他让他做饭给她吃时才能见得到。
“当然不能和你比啊，你做的饭菜可是加了满满的爱，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过的。”在他的面前，她的脸皮是越练越厚，什么样的甜言蜜语都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口。
“肉麻！”他的脸微微泛红，却十分受用，望着她的眼神却闪了闪，心头微微松了口气。
她自从回到c市这块伤心地之后，就常常会陷入恍惚之中，眼神也变得格外阴郁，特别是见过张嘉之后，她的脸色一直很苍白，现在会和他开起玩笑，说明她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也开始自我调整了。
她带着他一路走街串巷，轻车熟路地拐进这家不起眼的小店，曲岳环顾四周，难掩脸上的惊讶，这地方未免也太简陋了点儿，没想到身为c市首富的赵氏夫妇竟然会带女儿来这种地方吃饭。
赵晗如倒是很利落地朝店家要了一盆开水，将餐具放进盆里浸烫消毒，动作十分熟练，一点儿都不像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小姐。
“你很少来这种地方吧？”她好笑地看着他，别说是他了，就连他身边的几个保镖走进这种地方都有些不自在。
反观店家却自然得很，这家小店声名远扬，不少城中富豪都是他们家的常客，店门口停着的都是上百万的豪车，店家也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看他们这伙人气势惊人，也就多看了几眼，就继续忙着做事去了，小店的生意太好，都没顾得上继续搭理他们。
“第一次来，”曲岳接过碗筷，看着墙壁上的霉斑和油渍，还有些不自然，“我小时候，我爸妈不喜欢我在外面吃饭，想要吃什么就请了厨师到家里来做，我那时候跟着他们也学了不少，后来到了国外，像这样的小店也很少见。”
“哈哈哈，以这家店的卫生标准，在国外早就被查封了。”她笑了起来，“你那么小就跟着厨师学做菜了？当时你爸妈怎么想的？想让你长大后做个厨师？”
“他们能怎么想？他们天天在外头忙，根本就忘了家里还有一个我，我在家里做什么他们都一概不知，我那时候年纪小，就觉得做饭挺有趣的，跟在厨师后面学，反正也没人阻止我，没想到事实证明做饭的确是一门很实用的技能，”他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做得一手好菜，她也没这么容易被他拴住。
她还想说些什么，他就被端上来的牛肉面香味吸引了，“闻起来的确很香。”
“我没骗你吧？我爸妈特别喜欢这家的面，在这里吃了几十年的面，听说他们还是在这里认识的呢，那时候还没有赵氏，我爸妈还是十几岁的少年男女……”赵晗如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再次陷入回忆中，带着温柔的笑意说起了父母的罗曼史。
“你爸妈连这种事都和你说？”曲岳失笑，他从未见过赵明宏夫妇，可是她的描述，让他们的形象渐渐立体起来，他仿佛看见了这对俏皮有爱的男女在自己的面前打情骂俏，就像邻桌的平凡男女一样亲切，看着他们慢慢成长，慢慢变老，却始终携手在一块儿。
这就是婚姻最美好的样子吧？一对相爱的夫妻，一个漂亮聪明的孩子，和睦亲爱的一家人……
他的心头泛起一阵浅浅的酸楚，脑海中闪过总是带着失望的曲从简和愤怒的李婧。
在他童年的记忆之中，父亲的眼里只有大哥，而他只是家里那只用来解闷的小狗，他有空的时候抱着逗逗，母亲的脸上只有怨恨和势利，总想着利用他在父亲那里争取最大的好处，他们从来没有在乎过他心里的想法，也从来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每一个“幸福”的画面，都是他们在有外人在场的状态下演技爆棚的结果。
他突然很羡慕她，虽然她的父母早早去世了，但留给她的却是独一无二的温暖回忆。
“我爸妈要是还在的话，一定会很喜欢你的。”看着他脸上闪过的寂寞，她立刻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眼中透出一丝心疼。
虽然不知道他和他父母相处的具体情况，但也隐约知道他们的不睦，过去那个单纯的她，还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和她一样幸福，甚至都无法想象世上会有那么生疏的亲子关系。
“你怎么知道？我觉得他们一定不会喜欢想要抢走他们宝贝的人。”他握住她的手，心里的褶皱一点一点地熨帖了。
“我太了解他们了，他们就是两个吃货，要是知道你做得一手好菜，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卖女求食。”她的眼底漾着笑意，时隔多年坐在曾经坐过的位子上，谈起自己的父母，心里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痛苦，反倒充满了温暖和幸福。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同学
心中的那道伤已经结痂脱落，再次触碰时，已经不会觉得疼痛，但是那道独特的伤疤却会伴随着一辈子。
她突然觉得其实父母从未离开过，他们一直都好好地活在自己的心里，陪伴着自己努力向前。
她要好好地活着，快乐而强大地活出父母最希望看到的样子。
“你很幸运。”他抬起头朝她笑道，摘了眼睛的他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稚气，透过氤氲的烟火气，仿佛变成了当年那个有些高冷羞涩的少年，她的心一瞬间变得无比柔软。
“我也这么觉得，我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父母，还有，”她放下筷子，笑眯眯地看着他，“最好的男朋友。”
他低下头，唇角微微上扬，白皙的脸上浮起的红晕不知道是因为热气蒸腾，还是有些害羞，两人在一起后，赵晗如总是喜欢三不五时地说些杀伤力十足的情话，撩得他脸红心跳。
不过她向来都是撩完就跑，说完这句话，就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给他介绍着这家老店的历史，她小时候对历史很感兴趣，无论是什么事情，都喜欢追溯过往的故事，说起这家店、这条巷子、这座城市滔滔不绝，如数家珍。
他带着笑意望着她，她那柔软的红唇一开一合，声音如珠落玉盘，悦耳动听。
牛肉面的酱汁微辣，带着辣椒的红艳，让她原来有些浅淡的双唇变得嫣红诱人，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用大拇指在她的唇角轻轻擦了擦，脸上却是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沾上酱汁了。”
她怔了怔，倒也不尴尬，抬眼撞进他幽深的眸中，在一起这么久了，岂会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由得嗔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他的笑容温柔而纵容，“听着呢。”
邻桌的一对恋人也各自叫了一碗牛肉面埋头吃着，只不过他们的气氛就没有那么融洽了，女子的眼圈红红的，刚刚和男友吵了一架的她，一脸羡慕地望着这对肆无忌惮地秀着恩爱的男女。
那个男人衣着精致得体，不仅长得清俊斯文，连一举一动都透着非凡的内涵和修养，她将视线转向自己眼前这位不到三十就已经发际线后移，小腹凸起的男人，他唏哩呼噜地吸着面条，模样十分粗鲁。
她原本对自己的男友也不算十分不满，只是两相对比，高下立分。
就是这么个猪哥一样的男朋友，竟然还要求自己要在她父母给她买的房产上加上他的名字！
凭什么？难道他真以为自己离了他就过不了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不公平，有的女人就能得到那么优秀的男人，而她却要将就这个恶心的男人。
她的眼中带着不自知的羡慕嫉妒恨，看着那个幸运的女人，她的确长得很美，美丽中带着柔弱，的确是那种很讨男生喜欢的女孩子。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小白花”这个词，她自卑地低头看了自己满是赘肉的腰腹，她的骨架大，从小就生得虎背熊腰，对这种我见犹怜的小白花，是又羡慕又妒忌。
想当初自己班上也有这么个小白花，她撇撇嘴，莫名被此情此景勾起了回忆，女生们向来都不会太喜欢男生缘太好的女孩子，也不知道那朵小白花出国之后怎么样了……
她悚然一惊，怎么突然觉得这个女人长得和那朵“小白花”有些相似呢？
她认真地打量着这个从头到脚，连指甲盖都透着精致的女人，她的侧脸和身形与她记忆中的那个人慢慢重合在一块儿，可是到底没有看到正面，她还是有些不确定。
两张桌子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太过肆无忌惮的打量让曲岳和赵晗如都觉得不适，来小店吃饭是种新奇的体验，被人多看两眼，本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可是这个女人也未免太夸张了，就这么转过头大喇喇地看着他们，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赵晗如都怀疑，下一瞬间她会不会直接扑过来。
曲岳拉着她起身，那个女子却还是巴巴地跟着他们，在保镖即将上前赶人之际，她急急地喊道，“晗如？你是赵晗如吗？”
赵晗如转过头看了她一眼，似乎还真有些面熟，不过她究竟是谁，她早就已经没有印象了，但是她毕竟在c市生活了十几年，会遇到熟人倒也不奇怪。
那个女生很激动地说，“晗如，我是黄敏啊，你的中学同学还记得吗？我们是同个班的！”
赵晗如的脸上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朝她淡淡地点了点头，显然已经不记得了。
黄敏有些奇怪，她们这些女生虽然不喜欢赵晗如，但却知道她是个再随和不过的柔弱姑娘，明明是个千金大小姐，却没有半点架子，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摆出一副臭脸。
“那时候我就坐在你后面啊，英语老师提问的时候，你还经常把书竖起来提醒我……”黄敏以为是她忘记了自己态度才如此冷淡的，继续热络地提示道。
“好久不见。”赵晗如再次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她是谁了，态度却已经是冷冷淡淡的。
黄敏有些尴尬，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副高冷的样子，倒是比她原先那温柔随和的样子更让她容易接受，本来嘛，千金大小姐就是应该像她这么高冷的。
她的眼中闪着八卦的神采，一脸激动地说，“你们这几个出国的最近都扎堆回来啊，先是郑效阳，然后是余觅，现在又是你，前段时间还听说郑效阳准备办个同学会呢，就在他们家的酒店里，请我们那届的所有同学和老师，你会不会去啊？”
“我想应该是不会的。”本来转身欲走的赵晗如，在听到郑效阳的名字时，眼神闪了闪，显得有些疑惑，郑效阳还是像过去那么高调，方明之前还说他成熟稳重了不少。
“那太可惜了，对了，你这次是要回来定居吗？我听说你这几年都在美国，你现在在做些什么啊……”黄敏迫不及待地抛出一堆问题，赵晗如出国之后，就和当年的同学朋友全都斩断了联系，这位大小姐也就成为同学们中的一个传说，没人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今天难得被她遇上了，自然要好好打听一番。
赵晗如笑而不语，她对这些同学并没有多么深刻的感情。
也许当年是有的，十六岁那年的生日会上，她也请了不少同学朋友，当初的她很满足，觉得自己的朋友遍布校园，每个人都喜欢她，都对她笑脸相迎，不过后来现实打了她狠狠一个巴掌。
父母出事后，那些所谓的朋友不是对自己避如蛇蝎，就是落井下石看自己的笑话，可悲的是竟然没有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这种所谓的朋友不要也罢，出国之后她自然不会再和这些人联系，她把全身心都放在学业上，连想起往事的机会都很少，这些所谓的同学朋友，只要是和父母大仇没有太大关系的，都被她忘得差不多了。
她自然没有兴趣去回应这些人的问话，在她眼中，黄敏和那些八卦杂志的记者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她明摆着不想回答，气氛却没有陷入尴尬，黄敏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再追问，反倒八卦兮兮地和她分享刚听到的小道消息，“你还记得余觅吗？她之前去法国留学了，这几个月刚回来，天天追着郑效阳跑，当年郑效阳对她多痴情啊，现在竟然毫不留情地甩了她，他的女朋友可多了，听说一天换一个呢，只有那个余觅不死心，到处堵他，被羞辱得很惨……”
“这倒是真没想到。”余觅果然按捺不住回国了，她难得有了几分兴致，不冷不热地回上两句，更激起了黄敏的八卦欲，她本来就是个喜欢八卦的人，遇到久未谋面的老同学，自然要好好卖弄一下自己八卦的本事。
“男人嘛，都这样，喜欢的时候掏心掏肺，不喜欢的时候就恨不得一脚踹得远远的，余觅长得那么漂亮，追的人也不少，怎么就死活要吊在郑效阳这棵树呢？”黄敏不理解地说，当初郑效阳也算是校园王子了，她们这些女生没少妒忌余觅，但现在看她这么可怜，又开始同情她了。
“大概失去的总是最好的，得到了反而不用那么珍惜了。”她是真的有些好奇，难道郑效阳真的不喜欢余觅了？竟然对他的女神这么决绝，莫非真的变了？那她倒是少了一场好戏可看。
“郑效阳现在被余觅搅得烦不胜烦，余觅又漂亮又聪明，成天跟在他身边，赶也赶不走，有不少老同学都在打赌，看他们会不会复合呢。”
听她这么一说，赵晗如总算浅浅地笑了起来，“他们俩在一起那么多年，也该有个好结局。”
“你说的对啊，咱们学校当年最出名的一对就是他们了，不过余觅当年可不厚道，郑效阳对她那么好，她还怀疑这怀疑那的，有段时间她觉得你喜欢郑效阳，那时候她还暗地里来我们班找了你好几次麻烦，我那时候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黄敏滔滔不绝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