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梅九仙的努力换来的不是钱守旺的支持反倒是不满，虽然不敢明着说可含沙射影地还是可以提上一提的。
“不是俺答应不答应的事儿咧！你现在出去咱院子里瞧瞧咧，瞧瞧咱那满院子的都是啥？”钱守旺努了努嘴儿。
“你不就是想说木料咧！那木料早晚能卖出去咧。”梅九仙胸有成竹。
“那哪儿是木料咧俺的娘咧！那是银子咧！咱的银子都在那儿堆着咧，咱哪儿还有银子买牛犊儿咧？”钱守旺拍着梅九仙的大腿道。
“呦呦呦呦！又心疼那银子咧是吧？俺是拿那银子吃咧喝咧还是嫖咧赌咧的？一天到晚没完没了的叨叨叨叨叨叨，有事没事儿就提这个茬儿！咋？谁家做买卖不囤个货咧？俺又没囤人儿，你老叨叨啥？”梅九仙柠着钱守旺的耳朵质问。
“俺不上叨叨咧，俺是提醒！提个醒儿！”
“俺用你提咧！咱家这些个事儿都在俺心里咧！俺就知道你，这赚银子还中咧，要是往外掏银子，那感情都跟剜你肉差不多咧。”梅九仙点着钱守旺的脑门子叨。
“比剜俺肉还难受咧！”钱守旺撇嘴儿。
“要是剜你肉能换来银子俺早都剜咧！”梅九仙乐着。
“俺也不是没事儿闲地非要买牛犊儿！俺就寻思着，这越来越多的人儿知道咧咱这府上的棺材可以送货上门儿咧，这栓柱儿的活儿可就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越来越累咧。这钱来你没瞧见咧，不说买牛死活不答应，一说买牛才松了口儿咧！就算是咱可以把人儿当牲口使，可这人儿毕竟不是牲口咧，现在有这现成儿的牲口咧，咱为啥不给它买过来？这样咱就可以送更多的货咧！”梅九仙算着精细帐。
“你个败家婆娘，就知道花自己的银子给外人儿讨清闲！”钱守旺叹气道。
“那你是答应俺买牛咧？”梅九仙笑着问道。
“银子在你兜儿里你还问俺做啥？俺可告诉你，买可是买，俺这平时的日子可不能给俺紧巴着！这你算算，为咧买那堆木头俺都多少日子没吃肉咧？这娃们也都多少日子没吃肉咧？俺可告诉你，这买咧牛以后，这一个月必须得给俺吃上一回肉，还得要那肥的，肥得流油儿的！”钱守旺指指点点道。
“中中中，你说啥俺都答应！俺现在就出去告诉他们去咧啊！”梅九仙乐得跑了出去。
“你个傻婆娘，自己个儿做主不就得咧，还非得问俺！”看着梅九仙的背影儿，钱守旺的嘴角儿也挂满了微笑……
买牛犊儿成为了钱府的头等大事，也是耗费了钱府众多的人力，人力，还有人力。
没错儿，自从梅九仙说钱守旺答应了要买牛之后，钱府的钱串儿，钱垛子，钱进钱来，最为关键的是吴婆子，那几乎就整天长在了卖牛犊儿的人家儿，看着牛犊的长势，担心着牛犊儿的伙食，最为关键的是琢磨着能不能少花点儿银子。
可能是去的次数多了，也可能是卖牛犊儿的人家实在是烦了，也可能是觉得这么下去太耽搁钱府的生意了，反正在这天的一大早儿，梅九仙就去迎接她寄养在别家很久的牛犊儿去了。
“这府上的人儿都去哪儿咧？”钱串儿应该是起来晚了，在府里转悠大半天也没见啥人影儿。
“都跟着夫人去买牛犊儿咧！”钱垛子坚守在自己的柜台上，可他没算账而是手拄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啥？买牛犊儿去咧？咋没带上俺？”钱串儿一惊。
“可能是怕你去吧，他们早都走咧。”钱垛子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气着钱串儿。
“太不够意思咧！俺这费咧这么多心思，到头来还不带俺！一定是夫人觉得俺太累咧，叫俺多睡一会儿！”钱串儿的念叨把个钱垛子给逗乐了。
“你别笑！夫人有多疼俺那根本不是你能想像到的！对咧，你这起的倒挺早的，你咋没去？”
“俺不凑那热闹咧！再说咧，俺也没同意买！”钱垛子道。
“吹吹吹你就吹吧！还你没同意买？也不知道那是谁咧第一个儿就跑去人家瞧那牛犊儿去咧？”钱串儿啧啧道。
“没错儿！正因为俺去瞧咧所以俺才不同意买咧。”
“好你个钱垛子，有种这话儿夫人回来你敢跟夫人说吗？”
“还夫人回来做啥咧？俺之前就跟夫人说过咧。”钱垛子挺着脖子道。
“还之前……之前就跟夫人说咧？之前就说咧夫人咋今儿还去买牛犊儿咧 ？”
“俺说是说咧，夫人没同意！”这一句话把个钱串儿笑了大半天。
“还说咧？夫人没同意！”钱串儿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唉？吴婆子！这夫人去买牛咧，你这跑前跑后的那么多天咧你咋也没去咧？”钱串儿发现了躲在厨房角落里吃饭的吴婆子问道。
吴婆子白了一眼钱串儿继续吃她的饭。
“俺跟你说话儿咧，你咋还不搭理人咧？这回夫人买咧牛犊儿咧，你家栓柱儿可就轻省咧，这最高兴得也就该是你咧吧？想乐就大声儿乐出来憋着多难受咧？”钱串儿略带挑衅的味道。
“俺高兴不高兴的有你啥事儿咧？再说咧，啥叫俺家栓柱儿轻省咧？俺家栓柱儿再轻省还能有你轻省咧？”吴婆子白眼儿道。
“嘿！你个吴婆子，跟俺抬杠是不是？俺可没着你啊！”钱串儿自讨没趣。
“没着俺就离俺远点儿，俺这还要吃饭咧！”吴婆子没好气儿道。
“俺这离地已经够远地咧，再说咧，就算离地近，俺也不抢你这碗儿里的饭咧，你怕啥？”钱串儿往前凑了凑，吴婆子没吭声儿。
“你咋？有事儿找俺？俺可告诉你，俺啥忙儿也帮不了你！就是能帮俺也不帮，所以你不用在这儿拍俺的马屁！”吴婆子往后挪了挪。
“你瞧瞧你咧，这话儿是咋说得咧？俺就是觉得咱俩在这个府上的命太可怜咧，这他们都去买牛犊儿咧，唯独把咱俩落下咧，你说咱俩可怜不可怜？可怜得人儿就应该在一块儿取取暖。”
“俺可跟你不一样儿，俺是自己个儿不乐意去得，不是夫人不叫俺去得！”
“啥？你也知道夫人早上去买牛犊儿的事儿咧？”
“咋不知道咧？俺是觉得这么多日子俺总跟那牛犊儿的主家儿讲价，现在俺不方便去咧，所以夫人才没叫俺去的！”
“哦？哦！哦！那俺先走……走咧啊！”钱串儿有些失落，觉得他在这个府上像是被抛弃了一样的孤单。
“走就走呗，俺也没留你！”吴婆子的送客词儿的确不怎么暖心。
钱串儿惆怅地来到了前厅，失魂落魄地问钱垛子。
“垛子，夫人是不是不希罕俺咧？”
“夫人啥时候希罕过你咧？”
“现在不是夫人希罕不希罕俺的事儿咧，夫人已经把俺给抛弃咧！这夫人买牛犊儿的事儿，你知道咧，吴婆子知道咧，剩下的人儿还都跟夫人走咧，就俺一个人儿，啥也不知道，也没人儿跟俺说，俺觉得……俺觉得俺就是被夫人抛弃的人儿咧。”钱串儿蹲在地上双手抱头落寞万分。
“都多大人儿咧还争这个咧？夫人没准儿就是想叫你多睡会儿咧！”
“还没准儿？这还真是没准儿的事儿咧。”钱串儿彻底地瘫在了地上。
“你别坐地上，那凉咧。”
“垛子！还是你好！还是你关心俺的是不是？”钱串儿嗖地起身儿抓住了钱垛子的手。
“想啥咧？俺是怕你坐地上凉咧拉稀咧还得俺伺候你！”钱垛子把手抽了回来。
“完咧，完咧，连你都嫌弃俺咧！俺在这个府上还有啥意思咧？”钱串儿瞬间燃起的情绪又跌落了回去。
“要走也中咧，可你得千万想好咧，出咧咱府上你能做啥？”
“钱垛子！咱俩咋说也在府上待咧十多年咧，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对俺！钱府就是俺的家咧，俺啥时候说要走咧？你凭啥撵俺走咧？”
“是你刚才说得在咱府上没意思咧？又不是俺说的。”
“俺还说你没意思咧！你咋不走咧！没意思俺也要在府上待着！老实地待着！”钱串儿又忽地坐在了地上。
“好好好，你待着咧！俺可告诉你，后院儿还有一堆垃圾没收拾咧，待会儿夫人回来咧要是说你千万别怪俺没提醒你咧啊！”
“啥？啥垃圾咧？俺咋没瞧见咧？准是栓柱儿弄的，俺就说咧，他们一家子除咧能吃能喝能祸害之外没啥本事咧！”钱串儿忙三火四地奔向了他的垃圾。
牛犊儿在钱府众人的热烈欢迎下成功入住了它的新家，虽然不是很宽敞，可那牛棚已经是梅九仙竭尽所能能够倒腾出来的最大的地方了，住一头小牛儿，还不算委屈。
“这你说，俺就记得墩儿小的时候俺希罕，这咋刚出生的牛犊儿也这招人儿希罕咧？”已经和牛犊厮守了一个下午的梅九仙终于在该睡觉的时候不得以回到了房间。
“那你还不如去和那牛犊子去睡咧！”钱守旺的怨气在那个牛犊儿进门儿的时候就已经升腾，此刻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第一百五十四章
看来钱府注定是任何事情都能引起风波，就连买了一头牛犊都能引起全府的争论，而且还是争论不休，就算梅九仙不想理会都不成。
“你这话儿倒是提醒咧俺！俺明儿就叫钱进给俺把那牛棚给拾掇一下，俺就住过去！”梅九仙顺杆儿就爬。
“你还真当真咧是吧？你硬可把俺丢也要和那个畜生睡是吧？你是觉得俺还不如那个畜生咧？”钱守旺“嚯”地一下起来冲着梅九仙喊道。
“呀！这是咋咧？捅咧肺管子似的！你还知道那是个畜生咧？是个畜生你跟它争啥风儿吃啥醋咧？”梅九仙抿着嘴儿乐。
“还争风吃醋？俺没那闲心，你要是乐意你赶紧去去去跟它睡去！ 俺现在算是瞧出来咧，别看这些个人儿见面儿老爷长老爷短的，可遇到咧事儿咧都跑到你那儿去咧！俺这个老爷咧在府里咧就是个摆设，有用地时候把俺拿出来，没用地时候谁也不正眼儿瞧俺一眼咧！”钱守旺往床边儿一坐。
“呦嗬？还真生气咧？俺不是乐意跟那个畜生睡，俺是怕它凉着咧！这要是病咧死咧咱的银子不是白花咧？说到底俺还是心疼银子！咋？你不心疼银子咧？不心疼咧？不心疼咧？”梅九仙哄道。
“你少糊弄俺！你要有那对那个畜生的心对俺，俺在这府上也不至于没人拿俺当回事儿！”钱守旺孩子般的生起气来。
“当回事儿！当回事儿！你就是俺的大事儿！”梅九仙伸手在钱守旺得胸口钱摩挲着。
“你少来这套！俺不吃！”钱守旺故意甩着梅九仙的手。
“你不吃？你真的不吃？你确定你不吃？”梅九仙的手像个毛毛虫一样动着。
“这府里，没一个人儿待见俺的！”钱守旺忍着抱怨着。
“咋没人儿咧？俺不算咧？就算你觉得俺不算咧，那钱串儿和钱垛子咧？你还别跟俺说这话儿，要是你在咱府上有点儿啥事儿，那钱串儿和钱垛子第一个就得不答应！”
“别提他俩咧！提起来俺就更气！”
“中咧！你说一个老爷咧，咋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生气咧？跟俺生气也就算咧，咋说俺也是你婆娘咧！可你跟串儿和垛子这俩娃也生气，还真没瞧过你这当老爷的咧。”
“是咧！俺也没瞧过俺这样儿蹦子儿皆无的老爷咧！”
“呦？感情你这是因为兜儿里没银子才嘟着个脸子咧啊？”梅九仙恍然大悟。
“不……不是！俺不是那个意思咧！”
“那你啥意思咧？”
“俺啥意思也不啥意思咧？这不……这不话儿赶话儿赶到这儿咧吗？再说咧，当初俺把银子给你的时候俺不也是自己个儿乐意的吗？你应该是知道的咧！俺不是那个意思。”钱守旺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俺不知道！”梅九仙把脸儿扭到一边儿去。
“咋？之前不还知道咧？这么快就不知道咧？”钱守旺掰着梅九仙的脑袋。
“俺不知道！”梅九仙的脸在用劲。
“那可不中，俺这银子也交咧，权也交咧，你不知道可不中！俺今儿非得叫你好好儿知道知道！”钱守旺死死纠缠。
“你少来！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你以为俺是三岁的娃咧？你要是那么不乐意俺把你的银子都给你！”梅九仙起身要去拿银子。
“哎呦喂！俺的娘子咧！俺要你这个人儿就够咧俺要银子做啥咧？再说咧，俺不都说咧是话儿赶话儿咧吗？你就别生气咧别生气咧！你要是还生气，来来来，你给俺一个巴掌！”钱守旺奉献了一张大脸。
“你少来！俺才不打咧！俺嫌手疼！”
“那俺自己个儿打，你瞧着。”
“俺嫌眼疼。”
“那你闭上眼听声儿。”
“俺嫌耳朵疼！”
“这哪儿哪儿都疼可哪中啊？你要是再疼咧啊俺该心疼咧！”钱守旺一把搂住了梅九仙。
“俺好不？”钱守旺望着梅九仙问。
“不好！”梅九仙娇嗔道。
“瞎说咧！瞧你这小脸儿，红扑扑儿的都是笑咧。”钱守旺掐着梅九仙的脸蛋儿道。
“那你还生气俺买牛犊儿不？”梅九仙笑着。
“不生气咧！不生咧！再说咧，这牛犊儿你不都已经买回来咧？”钱守旺道。
“你真的不生气咧？”梅九仙吹着热气。
“不生咧！这还生啥气咧 ？”钱守旺意犹未尽道。
“这可是你说地？”梅九仙坐了起来。
“俺说地！你的事儿俺啥时候真生气过咧？”钱守旺瞪圆了眼珠子道。
“那俺再跟你说个事儿你别跟俺急呗？”梅九仙半微杏眼。
“你说！俺不急！”钱守旺满口答应了下来。
“你可不许反悔？”
“俺有啥好反悔的！绝对不反悔！不生气！”钱守旺说。
“那个……俺今儿买牛犊儿银子没带够，还差人家一两银子咧。”梅九仙吧嗒着嘴儿。
“啥玩意儿？”钱守旺一惊，霍地坐了起来。
“你嚷啥咧？俺这不是跟你商量咧嘛！”
“这有啥好商量得？你也没跟俺说是这事儿咧！”钱守旺觉得身上的温存通通消退。
“这事儿咋咧？是这事儿俺就不是你的婆娘咧？是这事儿俺就不好咧？是这事儿你就要跟俺吼咧？是这事儿你就要跟俺生气咧？俺觉得俺的汉子不是这样儿的人儿咧！再说咧，差地也不多咧，就一两银子！啊？就一两！只要你把你的私房银子掏出来给俺垫上就齐咧！”梅九仙双手勾着钱守旺的脖子。
“俺没银子咧！一个子儿都没有咧！”钱守旺紧着摇着脑袋。
“有没有？有没有？有没有？你别以为俺不知道咧！在好儿她娘生前住那屋的房梁顶上就放着你地私房银子咧。”梅九仙满面桃花地挑逗着钱守旺。
“啥？你咋知道的？你不是不去那屋儿的吗？”钱守旺吓了一跳。
“俺不去就不知道咧？你别忘咧俺还不咋出门儿咧俺还知道谁家有牛犊儿要卖咧呢。”梅九仙打量着钱守旺道。
“不是，俺那私房银子没谁知道咧？就是……好你个墩儿咧，也不跟俺一条心咧！”钱守旺恍然大悟，那个秘密他可是做为和墩儿交好的条件交换的。
“你也别说墩儿咧，就你那包儿俺早都瞧见咧，没说你还真以为俺不知道咧？”梅九仙抿嘴儿一笑。
“娘子咧，那银子……你不能动咧。”钱守旺犯难道。
“咋？还真是留给好儿她娘的咧？”
“呀呀呀！你胡说啥咧？死人咋能花活人的银子咧！赶紧呸呸呸！”
“那你说，俺为啥不能用那银子？”
“那银子俺是给墩儿攒的。”钱守旺道。
“你骗俺麻烦你也找个好点儿的理由儿中不？”
“俺说得是真咧！墩儿这娃孝顺咧，他心里惦记着他爹咧，可又不敢跟你说，俺就琢磨着给他攒点儿私房银子，这样儿每年他也好孝敬孝敬他爹。”
“这个娃……那你也得把银子给俺，俺这个事儿着急咧，他爹的事儿等过过儿银子宽绰咧俺就给你补上。”
“得咧吧！到你手儿的银子啥时候还能还给俺啊？不中！”钱守旺不肯松口。
“那你可想好咧，你是得罪墩儿好还是得罪俺好？”梅九仙诡异地一笑。
“得罪谁也不好啊！”
“那俺就叫你知道啥叫更不好！”梅九仙的手在钱守旺的身上一掐，钱守旺立马鬼哭狼嚎了起来……
“俺的个娘咧，俺就说咧，不能挨着他们俩咧，这见天儿地出这个声儿。”钱来把被子忽地一蒙。
牛犊儿成了钱记棺材铺的新宠，大家对它的宠爱程度远远超过了梅九仙的预料，本来是预备着当运输的工具的牛犊儿现在享受的待遇显然超过了买它时的初衷。
墩儿和好儿这两个娃更是一天到晚的守在牛棚里面和它厮守，这不，还为牛犊儿的事儿，两个相爱相帮的哥俩还发生了争执，严重到别人都无法干涉只能找梅九仙的地步了。
“夫人，夫人，您快去瞧瞧去吧，少爷和小姐又因为那个牛犊儿打起来咧！”这已经是一天当中钱串儿第n次跑来和梅九仙告状了。
“打起来你就拉着咧？这点儿小事儿还找俺？”梅九仙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听见钱串儿的报告后不以为意。
“夫人，俺要是能拉着肯定就不找您咧，这俩小祖宗实在是不听俺的咧。”钱串儿闲得也很无奈。
“不就俩娃咧？加起来这岁数也没你大咧，你就管不了咧？这将来钱府还指望你当管家咧，你不更得叫俺失望咧？”梅九仙道。
“夫人，这管家俺能当，可管这个少爷小姐的活儿俺还真是做不了。您还是赶紧亲自去瞧瞧吧，晚咧俺怕出点儿啥意外。”
“有这严重咧？咋能咧？不就俩娃咧？平时好得跟啥似的！因为头牛犊儿能打起来？俺是和这牛犯相咧还是咋咧？你说当初买它的时候这老爷就不同意，这可算是买回来咧吧，就不安生，这俩娃一天到晚又闹得鸡飞狗跳！俺明儿真得找个算命的给这牛犊儿算算，瞧瞧它这八字儿是不是和咱府上不合！”梅九仙放下手里的活计就奔向了后院的牛棚。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夫人，您要是找算命的俺倒是认识一个，人称赛半仙儿咧，算得可准咧！”钱串儿倒是无时无刻不彰显自己的办事能力，只不过这被梅九仙当作玩笑的一句话他也这么认真对待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了。
“他俩又为啥吵架咧？”梅九仙问。
“具体为啥俺不知道咧，不过肯定和那牛犊儿有关。”钱串儿想了想道。
“还真是斜咧门儿咧！咱这府上，不管是添人还是添牲口，咋都这么费劲咧？”梅九仙疑惑地看着钱串儿。
“夫人，您这不应该问俺咧。”钱串儿没了主意。
的确，墩儿和好儿在吵架了，而且吵得还很凶，钱串儿说得没有错儿，这一点从两个人儿的嗓门儿上就可以判出个一二来了。
“俺没有瞎叫！是你在瞎叫！你没瞧它浑身上下都是黑色咧吗？它不叫小黑又叫啥？”尖利的语调儿，十分不友好的语气，听这个，梅九仙知道，墩儿这娃还真是生气了。
“你跟俺吼啥咧？长得黑就叫小黑咧啊？你还长得白咧，你为啥叫墩儿不叫小白？”钱好儿的反驳把个梅九仙给逗乐了。
“夫人，您听见咧吧，就这个，俺根本不敢上前插嘴儿咧。”钱串儿站在梅九仙旁边道。
“你不敢，俺也不敢咧。”梅九仙笑着观望着。
“啊？”
“等会儿咧，再瞧瞧。”梅九仙觉得很有意思。
“俺……这牛儿是俺娘买咧，它叫啥就得听俺的！”墩儿没有办法反驳好儿想到了这个。
“俺爹也还掏咧银子的，它叫啥还应该听俺的咧。”钱好抻着脖子毫不示弱。
“小黑好听咧。”看来在斗嘴方面，男孩子可能就有天生的劣势，没几个回合，就感觉墩儿已经要词穷了。
“小花儿才好听咧，而且娘说它是个女的咧，女的哪有叫小黑的咧？”钱好儿还真是越战越勇。
“俺的个娘咧，俺啥时候说这牛犊儿是女娃咧？咱买来是用来干活儿的又不是用来产奶的。”梅九仙嘀咕着。
“可能您说咧这牛的娘是女娃，好儿给记错咧。”钱串儿道。
“你这脑子用来干这些个不着调的事儿的时候倒是分外的灵光啊？”梅九仙看着钱串儿。
“还不是夫人**的好！”
“俺这是倒咧大霉咧！**咧你咧。”梅九仙心里叫苦不迭。
“俺说，这俩娃都吵成这样儿咧，你也不说管管？就这么杵着干瞧着啊？”钱守旺也被这热闹声给吸引过来问道。
“俩娃咧，有啥好管的！俺瞧这架势咧，再有两个回合咧，好儿就能赢咧。”梅九仙道。
“这个娃咧，干别的不中，就这吵架……”钱守旺的表情有些复杂。
“以后咱们府上再吵架可就有能出头的咧！”钱串儿傻乎乎道。
“吵架是啥好事儿咧？”梅九仙瞪了一眼。
“一天脑袋瓜子里也不知道想个啥？”钱守旺给了钱串儿一拳。
“俺说啥咧啊？本来咧，这么多年不管跟谁吵肯定是咱输。”钱串儿揉搓着被打过的地方嘀咕道。
“你是活该！一点儿也不冤枉。”梅九仙补了一刀，钱串儿觉得自己更冤枉了。
“俺还比你大咧，俺是你哥，你应该听俺的！”吵架已经上升到长幼尊卑的层面上来了。
“俺还比你小咧，你还应该让着俺咧，就应该听俺的！”钱好儿绝不示弱。
“咱是不是应该上前管管咧？”梅九仙问钱守旺道。
“有啥好管的？再说也管不了，站一边儿瞧着多热闹。”钱守旺兴致正浓。
“‘管不了，管不了’，这都快成咧你地护身符咧，不管家里有啥事儿，你拿出来都管用咧！管不了你就这么干瞧着咧？”梅九仙气呼呼地数落道。
“不瞅着咋弄？要不然咱们也跟他们一起？”钱守旺嘿嘿一笑。
“那老爷你是帮少爷还是帮小姐啊？”钱串儿问。
“俺肯定是帮墩儿咧！”钱守旺颇为得意道。
“那小姐可就可怜喽！”钱串儿慨叹道。
“她可怜个屁！这么多年在府上就受她欺负咧，也该叫她老实老实咧！”钱守旺撇着嘴儿看着士气正高的钱好儿道。
“还有个当爹的样儿咧？”梅九仙无奈地摇头道。
“有没有样儿俺不知道，可俺就是他们的爹！”钱守旺颇为高傲。
“你起的名儿不好听！”墩儿的唾沫星子已经飞溅到了好儿的脸上。
“你起的名儿才不好听咧！你不仅起的名儿不好听，你的名儿也不好听！还墩儿，墩儿，墩儿的，你要往哪儿蹲儿？”钱好儿抹了抹脸吐了吐舌头。
“喂喂喂，这咋还带人身攻击地咧？不是说牛犊儿咧吗？这咋还数落上哥哥咧？”这下梅九仙觉得她不能坐视不管了。
“俺就是小名儿叫墩儿咧，俺还有大名儿咧，俺大名儿叫陈墨儿咧！姓陈的陈，墨水儿的墨！这是俺爹给俺起的！不像你，大名小名儿都一个咧！好儿，好儿的，你根本一点儿都不好！”墩儿攻击起了钱好儿的名字。
“喂喂喂，俺这这半天可没吭一声儿咧，说好儿就说好儿，你个小兔崽子咋还把俺给捎上咧？”钱守旺在一旁不干了。
“你才小兔崽子咧！”梅九仙瞪了一眼钱守旺。
“他不就是……呦嗬嗬……咋咧？俺这刚说墩儿一点儿你就不乐意咧？”钱守旺摊着手道。
“娃是谁咧？娃是俺儿咧。俺是谁咧？俺是娃的娘咧！你骂他是兔崽子，那俺是啥咧？”梅九仙不高兴地问。
“老爷，好像是这么个理儿！”钱串儿想了想道。
“哎呦？俺还真没算过来！”钱守旺“扑哧”一笑。
“俺瞧你不是没算过来，你就是偏心咧！那好儿说墩儿的时候你咋不吭声儿咧？现在知道自己的娃被人说咧，你就受不了咧？”梅九仙生气地责问。
“俺啥时候受不了咧啊？俺就说咧那么一句咧你咋还来劲儿咧？你说俺俺偏心，俺问你俺咋偏心咧？俺偏心也是偏向墩儿咧！”钱守旺辩解道。
“鬼才信咧！”梅九仙瞪了一眼钱守旺。
“这个可以信！”钱串儿道。
“你咋还不滚！”梅九仙和钱守旺一起朝钱串儿开火道。
“活该！”钱守旺狠狠道。
“好好好，俺活该，俺活该挨骂，谁叫俺多嘴！”钱串儿抽了自己两个嘴巴悻悻地离开了。
“牛犊儿是俺娘买的，叫啥名儿就得听俺的！”墩儿实在不知道说啥了又说了回来。
“俺爹还出咧银子咧，这牛犊儿的名儿也得听俺的！”好儿跟着墩儿也转悠了回来。
“你爹才出咧多点儿银子？还是俺娘出得多！”
“你娘的银子还不都是俺爹的！就得听俺的！”
“俺娘的银子才不是你爹地咧！你爹的银子都是俺娘的！你们钱府上下的银子都是俺娘的！是俺娘赚的！所以就得听俺的！”墩儿得嗓子都要喊哑了。
“是俺爹的！”钱好儿歇斯底里起来。
“是俺娘的！”墩儿倒不那么狂躁。
“是俺爹的！”
“你爹也得听俺娘的，所以你也得听俺的，所以它就得叫小黑！”墩儿还挺有逻辑。
“说地有道理！”梅九仙点头。
“这个屋子姓钱咧，所以这里的事儿就得姓钱的说咧算，所以就得听俺的，所以就得叫小花！”钱好儿说起来也事头头是道儿。
“不愧是俺娃，这话说得在理儿！”钱守旺听得津津有味儿。
“咋？俺娃差哪儿咧？俺娃说得不在理儿咧？”梅九仙不高兴地问。
“啥？没！没差咧！俺说啥咧？”钱守旺知道说错了话。
“没说啥你说啥咧？这会儿知道好儿是你娃咧？把俺的墩儿就撇下咧？俺说你偏心你还不信，现在咋样儿？就这么点儿事儿你就露陷儿咧吧！俺告诉你咧，俺娃还不希罕当你的娃儿咧！”梅九仙扭身儿要走。
“别，别咧！娘子！这咋？咋又扯到俺的头上来咧？咱不是说娃的事儿咧吗？娃就是娃咧，俺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咧，你这跟俺生啥气咧？娘子，别走咧，等等俺！”钱守旺觉得大事不妙赶紧跟上梅九仙。
“说娃的事就能瞧出你啥样儿咧！俺告诉你，你别跟着俺咧！这府上姓钱咧，俺们这些不姓钱地就不在这儿打扰咧！”梅九仙嚷嚷道。
“咋咧？俺说啥咧？俺这姓钱的不还听你咧嘛！这咋说翻脸就翻脸咧啊？”钱守旺紧追不舍。
“你别跟着俺咧，你跟着俺做啥咧？”梅九仙吼着钱守旺。
“俺……俺不是……俺错咧嘛！你别生俺的气咧。”钱守旺认起错来。
“你错哪儿咧？你错啥咧？”梅九仙绷着脸子。
“俺哪儿都错咧！俺啥都错咧中不？”钱守旺用身子拱了拱梅九仙。
“你这糊弄谁咧？啥叫哪儿都错咧？啥叫哪儿都错咧？哪儿都错咧就是哪儿都没错！你就糊弄俺咧！你就糊弄俺咧吧！这才过日子咧你就糊弄俺，俺这后半辈子咧……”梅九仙开启了唠叨模式。
第一百五十六章
估计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了女人的唠叨，钱守旺也不例外，还没怎么着了他就已经开始求饶了。
“别，别咧，娘子！你这后半辈子都是福咧……嘿！你说俺这是图个啥咧？本来瞧着俩娃吵架还挺热闹咧，这咋还热闹到自己身上咧？娘子，你别生气咧……别生气咧！”钱守旺抓住了梅九仙不住地央求。
“你给俺把手松开！把你的爪子拿开！”梅九仙一用力，轰然一声响，钱守旺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
“娘，你咋咧？你没事儿吧？”墩儿和好儿跑了过来。
“啥叫你娘咋咧？你娘好好儿咧！没瞧见你爹倒在地上咧吗？”钱守旺嚷嚷道。
“爹，你为啥倒在地上咧？”钱好儿问。
“你是故意气你爹地是不？”钱守旺鼻子都要气歪了。
“那爹，你到底是咋咧？”墩儿问。
“还咋咧？还不都怪你俩咧？”钱守旺数落道。
“俺俩？俺俩咋咧？”墩儿不明所以。
“还你咋咧？”钱守旺单手撑地起身。
“你怪谁咧？你说怪谁咧？”梅九仙不干了。
“俺又说啥咧？”钱守旺已经焦头烂额。
“你刚才说俺墩儿咋咧？你说俺墩儿咋咧？”梅九仙胡搅蛮缠起来。
“俺没说咧！俺不敢说咧！是你听错咧中不？俺谁也没说，俺谁也没怪，俺就说俺自己咧，俺也只怪俺自己咧！怪俺！怪俺！怪俺中不！”钱守旺满脸得无奈。
“娘，爹咋咧？”钱好儿问。
“还咋咧？还不都是你咧？”钱守旺不敢说墩儿了。
“俺咋咧？”钱好儿眨着眼睛。
“还咋咧？你不和……那个吵架咧吗？”钱守旺含糊道。
“俺俩没吵架咧？俺俩咋吵架咧？”钱好瞪着无辜的眼睛。
“咋？咋没吵架咧？你俩刚才……”钱守旺瞠目结舌。
“哦！那个啊？俺俩那不是吵架，俺俩是商量！况且现在俺俩已经商量出结果来咧。”墩儿道。
“啥？啥玩意儿？那叫商量？有那商量的咧？也就是说现在你们啥事儿都没有咧？”钱守旺不敢相信。
“当然没有咧！本来也没啥咧！”墩儿拉起了好儿的手。
“还带这样儿的？”钱守旺的嘴半天都没合上。
“俺们决定给小牛犊起名叫小黑花！俺俩各取咧一个字儿！”钱好儿乐呵呵道。
“你俩早干啥去咧？”钱守旺瞪着眼珠子问。
“早俺俩也没想起来呗！”墩儿白了一眼钱守旺，拉扯着好儿去看牛犊儿去咧。
“哎呀俺的个娘咧！你俩这真是坑爹咧！”钱守旺一捂脑门子。
“哼！”梅九仙转身离开。
“不是，娘子！娘子！你别走咧！你等等俺咧！娃都合好咧，你咋还生气咧？商量商量咋俩也合好得咧？”钱守旺追着已经走开的梅九仙。
梅九仙一路急驰经过了钱进嗬铁蛋儿的木匠铺子。
“看来老爷又要受苦咧！”铁蛋儿忍不住笑了。
“这还能乐得出来咧？见天儿地被夫人欺负！咱夫人也是咧，对别人儿都挺大度咧，就对老爷，动不动就生气咧，动不动就生气咧。”铁蛋儿道。
“咋？你小子还要替老爷打抱不平咧？”钱进呵呵一笑。
“俺打抱啥不平咧？也不是俺能管咧！俺就是纳闷儿，平时老爷对别人儿都挺凶咧，就对夫人，总有笑。夫人愿意欺负他，他还乐意哄咱夫人，每次哄完以后都能乐呵一阵子！”铁蛋儿咂摸道。
“你娃还小咧，不懂就对咧！”
“俺小啥咧小？师傅，就你老说俺小！”铁蛋儿有些愠色。
“呦？咋？你也生气咧？”钱进问。
“俺哪儿敢咧！”
“最好别生气，气咧俺也不会哄你！”
“还是夫人好咧。”铁蛋儿惆怅道。
“咋？你羡慕咧？”钱进笑问道。
“俺可不羡慕咧！俺是汉子咧，俺将来要找婆娘可不能像咱家夫人似的！俺要讨的婆娘得都听俺的，顺着俺，对俺好的！俺可不会哄哥人儿。”铁蛋儿嘟囔道。
“这样儿的婆娘你只能想想咧！”钱进在心里暗笑道。
“说你小子小你还不乐意咧，没准儿到时候儿咧你就乐意哄咧！”钱进嘴角咧得更大乐。
“师傅，要是你的婆娘这样儿你乐意哄不？”铁蛋儿问。
“俺也没婆娘咧！俺可不想那个。”钱进当然不会掉进铁蛋儿的假设里面。
“那要是像咱家夫人那样儿咧你乐意哄不？”铁蛋儿追问道。
“你个小子咧！有你这样儿说话儿得咧？你还想不想叫俺在府上干活儿咧？”钱进朝铁蛋儿扔了一块儿木头。
“说夫人咋咧？咱这府上就这么个女的咧，俺不说夫人说谁咧？难不成说俺娘咧？”铁蛋儿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惹得钱进一个劲儿地起鸡皮疙瘩。
“师傅，俺咋觉得你是怕咱们家夫人咧？”铁蛋儿瞟了一眼试探地问。
“可不是怕咧！俺得指望她给俺发银子吃饭咧，能不怕咧？你不怕吗？你娘不怕吗？”钱进反问道。
“俺也怕，俺娘也怕，可俺觉得都不如你怕！其实夫人根本都不说你，而且你说啥夫人差不多都同意咧，不像俺跟俺娘，都得听夫人的，夫人从来不听俺们的！”铁蛋儿仔细想了想道。
“俺和你们都一样儿咧！俺还觉得夫人听你娘的咧。”
“夫人听俺娘的？……”铁蛋儿很是惊诧。
“中咧，好好儿干活儿咧，别怕不怕的咧！等哪天真没饭吃咧谁都怕咧！不知道你师傅之前是讨饭的咧？那滋味儿俺可知道咧。你不也和你爹娘一路讨饭过来的咧？那滋味好咧吗？所以，咱们有个吃饭的地上就得好好希罕！俺不是怕夫人，俺是怕再出去讨饭咧！那是咧！”铁蛋儿似懂非懂，钱进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铁蛋儿，和俺说说夫人在乡下时候的事儿给师傅解解闷儿咧？”良久，钱进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夫人在乡下时候的事儿？其实在乡下俺跟夫人根本不咋熟咧，不过俺娘老说仙儿姨。好多时候俺还跟着俺娘去仙儿姨家蹭饭。”铁蛋儿不好意思道。
“那你娘都说夫人啥咧？”钱进真想开口就骂骂这个吴婆子，可对着铁蛋儿，他始终也不好说些什么。
“俺娘没咋说夫人好咧……”铁蛋儿犹豫起来。
“那都说啥咧？”
“那俺跟你说咧，你可千万别告诉夫人！”铁蛋儿警觉道。
“放心咧，俺就当解闷儿咧，咱是汉子咧，咋会做那些传瞎话儿得事儿咧？那都是娘们儿干地！”钱进保证道。
“夫人之前有过一个汉子咧，就是墩儿他爹咧，墩儿他爹对夫人可好咧，啥也不叫夫人干！那个时候，乡里的人不待见夫人，说她又懒又谗没个女人样儿咧。”
“为啥？”钱进问。
“俺不知道。”确实，铁蛋儿咋会知道这些。
“还有咧？”钱进问。
“后来，墩儿他爹突然害咧一场大病就走咧，夫人就带着墩儿一起过活咧！不过俺娘说……说仙儿姨克夫，说墩儿的爹的死就是她克死的！还说……还说夫人是狐狸投胎，专门儿能勾引汉子，不管哪个汉子只要瞧见咧仙儿姨都迈不动步儿咧；还说……”
“瞧俺得着空儿不撕烂这娘们儿地嘴！”钱进将手中的墨绳使劲地揪扯着，口中忍不住地骂了一句。
“啊？啊？师傅，撕烂？谁的？嘴咧？”铁蛋儿惊诧地看着钱进。
“没，没啥，俺就说你娘扯咧夫人的后腿！是腿！不是嘴！”钱进知道自己失态了。
“哦！那师傅，你还听不听咧？”铁蛋儿问。
“听！你说你咧！”
“后来俺娘就给夫人介绍咧现在的老爷……”
“这事儿俺就知道咧。”钱进道。
“其实，俺觉得夫人挺好的，虽然在乡下时候不熟，可俺熟咧以后没觉得夫人像他们说得那样儿咧！”铁蛋儿羞愧道。
“别人儿那是嫉妒咧！嫉妒咱夫人长得俊，有人儿疼，还有银子赚咧。”钱进道。
“不是咧吧？俺娘说……说老爷又胖又懒没啥银子，家里就有这么个宅子，夫人享不了啥福咧！”
“俺……”钱进咬牙切齿目光喷火。
“师傅！俺的褂子咧！俺娘瞧见咧又该说俺咧！”原来钱进把满手的墨都蹭到了铁蛋儿的肩膀上。
“说啥咧说？她要说你你就告诉她是俺弄的，要她有事儿来找俺！”钱进横道。
“俺就说你怕夫人吧？你还不承认咧？和夫人你就不敢这说话儿咧？”铁蛋儿一拐又把话题拐了回来。
“俺跟你说咧，那不是怕，那叫顺从。”
“顺从？”铁蛋儿咂摸半晌不明其意。
“中咧，聊咧大半上咧，该好好儿干活儿！”钱进心思重重。
“师傅，你说你这见天儿就是干活儿干活儿干活的，俺都替师傅你冤枉咧！你瞧咱们府上的生意越来越好咧，订得棺材也越来越多咧，咱这手头儿上地活儿也越来越多咧！可你瞧夫人，光给俺爹安排咧送货的帮手，这还买下咧牛犊儿咧，可咱这儿咧？夫人连问都没问，就光指望着师傅你一个人儿！”铁蛋儿抱怨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铁蛋儿还真是一个贴心的好伙计，钱进自己还没觉得怎么着呢，他这个徒弟倒觉得万分地委屈了。
“俺不是有你帮衬咧吗？”钱进慧心地一笑。
“俺算啥帮衬咧？正经活儿啥也帮不上，只能是打个下手儿的咧！师傅你瞧瞧你咧，府里上下起得最早的是师傅，睡得最晚的也是师傅。他们没事儿还能凑到一块儿唠唠嗑儿咧，可师傅连上茅房的功夫都要没有咧！夫人不多给你银子不说，连句话儿也没有！就好像只有送货的累，做活儿不知道累似的！”铁蛋儿越说越替钱进委屈。
“你个小娃知道啥咧？夫人一天到晚那么多事儿要忙哪能照顾到咱这儿？再说咧，府里就那么几个人儿咧，给咧你爹那儿自然就没咱这儿咧！那个钱来是俺弟弟，俺知道他不是做木匠地料儿，还是俺跟夫人说地叫他做点儿别地咧！这事儿怪不得夫人。还有，咱是啥咧？咱是木匠！俺不在木匠房做活儿俺去哪儿？不也没地儿去咧？正好打发时间咧！”钱进道。
“师傅总是有师傅的道理！可俺就是觉得夫人对师傅不公平咧！就算不给安排人手儿，好歹也给涨点儿银子咧！”铁蛋儿噘起了嘴吧。
“你娃是你替你自己说要涨银子咧吧？”钱进玩笑道。
“师傅！俺真是替你冤枉咧！俺要是为咧俺自己俺出门儿就遭雷劈！”铁蛋儿发誓道。
“这么小个娃还知道诅咒发誓的咧？出门儿遭雷劈，省得连累咱钱府咧啊？”钱进埋怨道。
“师傅！”
“俺知道咧，你娃是好心！你也用不着发那个毒誓咧。夫人对俺，要比你想地好得多咧！俺这辈子都报不完这个恩咧！”钱进颇有感触。
“师傅！要俺是老爷俺肯定多给你银子！”铁蛋儿也笑了。
这话说回来，铁蛋儿不是老爷也不是夫人，他只是跟钱进在一块儿学木匠的学徒，能把自己的本事学好就已经算得上对得住钱进了。
好歹铁蛋儿也算是为钱进操了心的，可那个跟了钱进那么多年的钱来，此刻不给钱进添堵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大哥！大哥！大哥！你还要不要你的弟咧？你弟都要死咧你还救不救咧？”这天，不知道怎么的的了，哭天抢地的钱来冲进了木匠房，吓了钱进和铁蛋儿一大跳。
“咋咧？这是咋咧？有人儿追杀你咧？”铁蛋儿毛躁地向四处张望。
“你小子说啥咧？你是不是巴不得有人追杀俺咧？”钱来给了铁蛋儿一拳，打得有点儿疼，铁蛋儿咧了咧嘴儿。
“有话你就说，欺负娃做啥咧？”钱进没给钱来任何的好脸色。
也难怪，钱来自从送棺材以后不知道来钱进这里告了多少回状，诉了多少回苦了！也就铁蛋儿这没什么记性的娃，钱进可是摸准了钱来的了。
“哥咧，俺欺负你徒弟你心疼咧，可有人儿欺负你弟你就不管咧？”钱来捶胸顿足道。
“欺负你？欺负你做啥？你不欺负别人儿就不错咧！”钱进道。
“就是咧。”铁蛋儿附和着。
“还谁欺负俺咧？还不是那个……就是夫人咧！她之前是不是说送棺材这活儿轻省咧？还说送棺材不仅能出去透透气儿还能和外面儿的人搭个搭个！还有你爹，也说帮俺咧！”
“咋咧？这些都没实现？”钱进问。
“实现啥咧实现？这活儿都一堆一堆的哪儿还有那功夫和人瞎搭个咧？哪儿还有那心思游山玩水咧？哪儿还能透气儿咧？还有，你爹！你说他是傻咧还是傻咧还是傻咧？那送棺材的活儿那么多那么累，他可倒好，一口气儿不歇，一点儿水不喝，见天儿就知道玩儿咧命的干活儿！这梅九仙是给他下咧啥药儿咧？叫他这么死心塌地地给她卖命咧？俺告诉你们，他栓柱儿傻，他栓柱儿有虎劲，俺可不中咧！俺要不干咧！俺不能干咧！俺要再干俺就得累死咧！俺要活着，俺要歇着！”钱来撒泼似的一屁股坐到了木板上。
“你快起来，这板子俺们还要用咧。”铁蛋儿道。
“一边儿待着去咧，俺没待舒坦，啥也甭想用！”钱来哪里会听铁蛋儿的话，他把个木板坐得更实在了。
“你还好意思跟娃耍横咧！人家栓柱儿都能干的你为啥干不了咧？你比人家金贵咧还是咋咧？别在这儿给俺要死要活的，出去干活儿去！”钱进教训道。
“哥！不是俺金贵，你是真不知道他爹咧！俺之前也不想承认俺比那栓柱儿差咧，可现在俺是不得不承认咧！就他爹！那哪儿是人咧？俺就没瞧见过那样儿的人儿咧！夫人安排他送货还真是对咧！那简直比牲口还能干咧！送完这个送那个，送完那个送这个，俺说想喘口气儿他都不干！他就不是个人！俺是受不了咧！”钱来抱怨个没完。
“干活儿知道比不过人人家咧，吃饭地时候还比人家能吃……”
“打住！哥咧，俺真没他能吃咧！”还没等钱进说完，钱来就给拦下了。
“师傅！钱来说得对咧，俺爹的饭量没人能比得上咧！俺都吃不过他！”铁蛋儿的一句话差点儿没把钱进气乐了。
“哥！你瞧见咧吧！他儿子都说他能吃咧，你就别替他说好话儿咧！”钱来懊恼道。
“咋？谁不叫你能吃咧？不能吃就是不干活儿地理由儿咧？”钱进微微叹了口气。
“俺不是说不干活儿，俺是不想这么干活儿咧！这么干俺是真干不了咧！”钱来满脸犯难道。
“那你想咋干活儿？”钱进问。
“咋？咋干活儿？哥，你应该比俺清楚咧！”钱来看着钱进。
“师傅，咋干活儿咧？”铁蛋儿插话儿道。
“咋干活儿？还能咋干活儿？好好儿干活儿！好好儿赚银子！好好儿做人！”钱进板起了脸来。
“师傅，消消火儿，要不要俺给你倒杯水去？”铁蛋儿问。
“要倒就赶紧去，还问问问的！跟你爹一样儿，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钱来现在是到处找人撒气。
“哦！那师傅，俺去咧啊。”铁蛋儿乖乖地走了。
“多倒一会儿啊！”钱来朝着铁蛋儿喊了一句。
“不是，哥，这外人儿都走咧你就别跟俺绷着个脸咧？这多影响咱哥俩儿的感情咧？咱好好儿的，笑一个。俺是啥人儿你还不知道咧？”钱来看着没有笑模样儿的钱进说起了软话儿来。
“俺不知道咧，俺不知道过去那个啥活儿都肯干啥苦都肯吃的人儿去哪儿咧？”钱进道。
“哥！你说啥咧？你要是叫俺跟着你干俺保准儿还啥苦都肯吃！这给外人儿干凭啥要俺的命咧？俺得留着俺这条命好好儿伺候个咧。”钱来嬉皮笑脸卖好儿道。
“俺为啥叫你伺候？俺眼不花耳不聋腿脚也利索的？你不用伺候俺也不用跟俺干，你也不是那块儿料咧！铁蛋儿跟着俺比你强多咧。你就好好地跟着栓柱儿，把夫人交代的事儿都给做好咧就比啥都强！要是真把夫人的事儿给耽搁咧，俺准保饶不了你！”钱进道。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咧那个娘们儿咧？俺就不明白咧，她有啥咧？值得咱哥俩为她卖命咧？是，这之前是收留咧咱哥俩咧，可咱好得都给她效力咧那么多日子咧？咋？还真要咱哥俩把这后半辈子都搭在这儿咧？“钱来满心的不服气。
“你搭不搭俺不知道，俺是准备都搭在这儿咧啊。”钱进仔细琢磨着一块板子如何安置。
“哥？你还说你……还说你对那个娘们儿没意思？你这把自己搁在这儿抬头儿不见天儿的地儿还说不是为咧那个娘们儿？千万别跟俺说你是为咧银子咧！要真是为咧那个娘们儿你直说咧！就俺哥你这模样儿这身材这手艺，别说一个钱守旺，就是一车钱守旺也没法儿跟你比咧？只要哥点头儿，俺直接把那娘们儿给绑走，哥还不是想啥是啥？”钱来眉飞色舞道。
“绑哪儿去咧？往哪儿绑咧？”
“哥！动心咧是不是？觉得咱没个窝对不对？想要个窝儿太容易咧，只要俺……不对，俺的银子都叫你给咧那个娘们儿咧！那也容易咧，只要哥点头儿，俺就是用俺这双手搭也得给哥搭出个窝儿来啊！”钱来两眼放光地盯着钱进道。
“给俺说啥咧？说啥咧？越说越没边儿是不是？搭啥窝儿？要绑谁咧？谁是娘们儿？谁希罕她咧？你能不能把这脑袋瓜子给俺用到正道儿上！一天到晚的放着堂堂的人儿你不做你非要做那人人都糟践的要饭花子去是不是？”钱进连续暴击了钱来的脑袋。
“哥！别打别打咧！不希罕更好咧，要真希罕俺还觉得白瞎咧哥这个人儿咧！”钱来不住地躲闪道。
“叫你没事儿就知道废话！叫你没事儿就知道废话！赶紧给俺滚出去干活儿咧！”钱进轰道。
“是是是，俺出去，俺出去，俺……不是咧，哥，俺是来跟你说俺……”
第一百五十八章
钱进对他的这个兄弟可是一点儿都不留情面，或许是太过了解了也不好说。
“滚出去，跟着栓柱儿干活儿去！还有！年纪轻轻地勤快着点儿，别瞧着栓柱儿老实就欺负人家！”钱进瞪圆了眼珠子喝道。
“得咧！俺走咧，哥！俺就知道，上你这儿来也是白来！”
“知道白来以后就不要来！”
“好咧！不过，哥，你也悠着点儿咧！该上茅房还得上茅房，咋说咱还没讨上婆娘咧，别憋出啥毛病该生不出娃咧！”钱来碰了一鼻子灰。
“你小子……你也不说俺点儿好！”钱进想找个东西朝钱来扔去，可身边寻摸了半天也没舍得扔一个物件儿。
“师傅，你的水！”铁蛋儿正好端着杯子过来。
“赶紧的吧！一会儿你师傅这嗓子眼儿都该冒火咧。”钱来顺嘴儿说了一句。
“不是你叫俺慢点儿咧吗？”铁蛋儿还觉得委屈。
“别理他，把水给俺吧！”钱进接过了话茬儿道。
“师傅，你说你这好的人儿咋能给这样的人儿当哥咧？俺都替你委屈！”铁蛋儿噘着嘴道。
“委屈啥咧？他打小就跟着俺，跟俺亲弟弟一样儿咧！你别瞧他这样儿，他心眼儿好，是个好人咧！”钱进看着钱来离开的方向满眼都是关心。
“师傅！你简直是个大好人！在你眼里就没有不好的人咧！俺觉得在这个府里，也就夫人和你是大大地好人咧！连俺爹俺娘都比不上咧！”铁蛋儿眼神充满崇敬的目光。
“大好人？大好人……俺算啥大好人咧？”钱进在心里默默得念叨着……
吴婆子的时来运转在“上当”后的一个月，这一个月当中，吴婆子真的就像这个府里的田螺姑娘，不说话或者少说话，只干活儿。
起初大家对府里少了吴婆子这样的一张嘴还很不适应，可很快，大家的不适应就在府里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好的生意下默默地成为了习惯。
更何况，多了一个做事的，少了一个唠叨的这总归是件好事儿的。
这天，吴婆子照例在大家吃过早饭以后独自收拾碗筷，独自打扫着房间，沉默的就像府上没有这个人一样。
铺子里来了一个妇人，开启了吴婆子变回原形的序曲。
“客官，你要买棺材咧？”在前厅的钱垛子招呼进铺子的一个妇人。
“俺不买棺材，俺找人咧！”来的妇人扒着头儿左顾右盼。
“找人？你找谁咧？”钱垛子问。
“俺找在你们铺子里的吴嫂子！”妇人道。
“吴嫂子？哦！你说得是吴……婆子吧？俺的个娘咧，你要不说俺都要忘咧府里还有这么个人儿咧！有，有有，你找她咧？”钱垛子恍然大悟起来。
“俺就是要找她咧！”妇人点头道。
“你是她啥人咧？”钱垛子盘问。
“俺啥人也不是！”妇人倒是很淡定。
“啥人也不是你找她做啥？”钱垛子警惕地问。
“你们这铺子俺之前来过咧，你不知道俺咧？就是有一天晚上地时候，俺来告诉吴嫂子，俺要给俺婆婆买的棺材不买咧的那个人儿！”妇人娓娓到来。
“哦！是你咧！原来是你咧啊！”钱垛子眼睛亮晶晶起来。
“对，是俺咧！你想起来咧？”妇人也很激动。
“你还来俺们铺子做啥？”钱垛子的脸立马撂了下来。
“俺说你这个兄弟也真是的咧，你这是跟俺玩儿变脸儿是吗？”妇人白起了眼来。
“俺就这一张脸咧，说你找吴婆子有啥事儿咧？”钱垛子绷着脸道。
“俺是来给她介绍生意地！”妇人也不再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介绍生意？”钱垛子冷笑道。
“俺这回是真的咧！”妇人解释。
“那你上回是假的咧？”钱垛子问。
“上回也不是假的咧，俺不是说过咧嘛，俺那婆婆本来要咽气儿咧，结果叫个郎中又给鼓捣好咧！你总不能叫俺给俺活着的婆婆买棺材抬家去吧？”妇人道。
“那这回儿咧？是准备给你婆婆咧还是给你公公买棺材咧？有没有问过那个神仙郎中啥的，这回能不能再起死回生咧？”钱垛子刁难道。
“俺说这位兄弟咧，瞧你这岁数也不大咧，说话可够噎人的咧！还没讨婆娘咧吧？”妇人也不高兴了。
“你咋知道？”
“谁会嫁给你咧！”妇人白了一眼。
“还真不劳烦你费心咧，俺是年纪还小咧，可给俺说媒的人儿已经排成队咧！”钱垛子高傲道。
“吹牛也不怕风大闪咧舌头！赶紧的，俺要找吴嫂子，跟你犯不着说话咧！”妇人不高兴起来。
“不跟俺说也成咧，你就请吧！”钱垛子往外轰。
“俺说你这个人儿，咋回事儿咧？俺这上门儿得都是客，你咋还撵俺咧？你不给俺叫俺自己个儿叫，吴嫂子！吴嫂子！吴……”妇人叫嚷了起来。
“俺说你这人儿咋这样儿咧？在别人儿的府上能这样儿咧？没有人儿教你不能这样儿咧？俺告诉你咧，别说吴婆子现在很有可能听不见咧，就是听见咧她也不一定能搭理你！”钱垛子撇嘴儿道。
“咋？”妇人问。
“还咋？吴婆子现在不恨你就不错咧！”钱垛子撇嘴儿道。
“中咧中咧！就别在这儿叨叨咧，快帮俺去找吴嫂子咧，俺保准儿吴嫂子听咧俺的话就不恨俺咧！”妇人不耐烦道。
“俺说你这人儿咋？”
“俺咋咧？俺是来买棺材咧！俺是冲着吴嫂子来买棺材咧！俺是交现银买棺材咧！你咋？还不快去教咧？”妇人瞪起了眼睛。
“那你是说你是来买棺材的？”钱垛子眼睛里放光。
“俺是冲着吴嫂子来卖棺材的！”妇人特意强调。
“那你是要买多少银子的棺材咧？”钱垛子问。
“最……最……”
“最便宜地？那也中咧，反正俺们这儿最便宜地也是卖得最好地咧！不过俺们这有个规定咧，最便宜的只能买一口，而且要全额交清银子！因为之前好多人交咧定银把棺材拉走后，后面的银子就不给咧。所以，俺们这儿地规矩就改咧，买最便宜地棺材一定要全部交清银子！”钱垛子介绍道。
“你这个小兄弟俺是真没瞧出来哪儿面善心软咧？俺说咧俺要买最便宜的棺材咧？俺说过俺不交现银咧？俺告诉你，俺不买最便宜的，俺买最贵的！俺那个亲戚可是有钱人儿，不但要买最贵的，而且还要买一次付清银子的！”妇人眼神中都带着得意。
“最贵的？”钱垛子确认道。
“最贵的！”妇人答。
“最好的？”钱垛子再问。
“最好的！”妇人再答。
“现银全交咧？”
“全交！”
“真的咧？”
“真真儿地！你说价格，俺直接交银子！”妇人掏出了一个金元宝。
“好，好，好，俺马上就给你办咧，马上就办！”钱垛子惊慌失措，开铺子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金元宝。
“给俺叫吴嫂子！俺可是不见着她的人儿不交银子的！”妇人提醒道。
“哦！对对对！是是是！马上叫！马上叫！老爷！夫人！啊，不对！吴嫂子！快出来咧！快出来咧！”钱垛子把夫人晾在了前厅，自己疯野似的跑向了后院儿。
“俺的个娘咧，这铺子真有这好咧咋咧？这咋见着个买卖儿跟疯咧似的？”妇人不住地撇嘴儿道。
钱垛子的诈唬惊扰了钱府上下所有的人，大家伙儿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纷纷走出来看个究竟。
“咋咧？咋咧？咋咧？这是咋咧？一惊一炸的！这都多大的人儿咧，遇着事儿咋还这么不稳当咧？这将来可咋给你们讨婆娘？”梅九仙边絮叨边往外走。
“夫人！是好事儿咧！好事儿！”钱垛子跑到梅九仙面前。
“可不是好事儿？见天儿有饱饭吃就是好事儿。”
“不是咧，夫人！是前厅，有人来买棺材咧！买棺材！”钱垛子比划道。
“买棺材有啥稀奇的？没人儿买才奇怪咧！”梅九仙道。
“不是咧！买最好的！买最贵的！而且还一次性付清银子咧！不对，是金子，人家拿得是金元宝咧！”钱垛子用手比划着。
“啥玩意儿？金元宝？”听到金元宝的钱守旺也慌忙趿拉着鞋子赶了出来。
“金元宝啥样儿的咧？俺也瞧瞧去！”铁蛋儿从木匠房里也跑了出来。
“那你还不好好招待着，把客人自己晾在那儿做啥咧？”梅九仙数落道。
“人家要找吴嫂子，是冲着吴嫂子来的，叫俺去找吴嫂子，说不瞧见吴嫂子人家还不买咧，所以，俺得去找吴嫂子去咧！”钱垛子慌乱地都不知道要说啥了。
“那还不赶快去咧！”梅九仙也急着去了前厅。
“吴婆子！哦，不对！吴嫂子！吴嫂子！吴嫂子！”钱垛子飞奔而去。
“哎呀！金元宝儿咧！俺得去瞧瞧咧！”钱守旺兴奋地迈着步伐。
“钱老爷，能有点儿出息不？走慢点儿咧，等等俺，俺都跟不上咧。”梅九仙也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么多日子吴婆子一直躲着大家伙儿，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又遭到别人的嘲笑，此刻，她也是躲在厨房的角落黯然得望着房顶那片天儿。
“叫俺做啥？”看见气喘糊糊得钱垛子，吴婆子没精打采地问。
“来咧，来咧，来咧！来咧！”钱垛子拉着吴婆子兴奋道。
“你说话儿就说话儿咧，拉着俺做啥？再说咧，啥来咧？”吴婆子甩开钱垛子的手道。
“买棺材的来咧！”
“俺说钱垛子你是不是抓着俺的小辫子就不放松咧是吧？俺这都躲到这儿来咧你还是不放过俺是吧？你这人儿平时瞧起来挺厚道的，这咋别人儿都不提咧你还来提咧？俺已经都这样儿咧，你还想叫俺咋的吧？”吴婆子现在已经得了病了，得了不能提“买棺材的”四个字的病。
“你错怪俺咧，俺是说真有人儿来买棺材咧！”钱垛子解释道。
“买棺材跟俺有啥关系咧？铺子里不天天儿有人来买棺材咧！”吴婆子不解。
“不是咧！是之前你找地那个人儿，她来买，哦，不对，也不是她，是她的亲戚要买棺材咧！而且银子，哦，不对，是金子，金子都已经带来咧！专门冲着你来的！”钱垛子眼睛里只有那个金元宝了。
“金子？”吴婆子问。
“是咧，这么大一个金元宝咧！”钱垛子比划着。
“之前俺说的那个人儿？”吴婆子确定道。
“是咧！人家说咧，就是冲着你才来买棺材的！你快去瞧瞧吧，老爷和夫人都在前厅咧！”钱垛子抓着吴婆子的腕子。
“你没骗俺咧？”吴婆子不敢相信。
“俺啥时候跟你开过玩笑咧！你快走咧！”
“俺的个娘咧！这是真的咧？俺这不是在做梦咧吧？这么多日子咧，俺可憋屈死咧！俺的妹子咧，俺来咧！”吴婆子又哭又笑忙不迭地赶往前厅。
前厅已经有几个人在了，他们不是在介绍棺材，也不是在盘问什么，他们都被妇人拿着的金元宝深深地吸引了。
“这金元宝儿可真亮咧！”铁蛋儿看着金子垂涎三尺。
“俺也是头一遭儿瞧咧。”梅九仙也频频点头。
“瞧你们那没出息的样儿咧！不就一个金元宝儿咧，俺……也没瞧过。”说话儿大喘气的肯定是钱守旺，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妹子！妹子！妹子！俺来咧。”吴婆子挤进了人群。
“吴嫂子！吴嫂子！俺也来咧！这么多日子俺叫你受苦咧！”妇人和吴婆子相拥而泣。
“这俩人儿没事儿吧？”钱守旺撇嘴儿道。
“妹子，没事儿咧，你来咧，俺就一切都过去咧！”吴婆子抓住妇人的手。
“中咧，煽情的话儿待会儿你们一边儿说去，咱先把买棺材的事儿定咧吧？”钱守旺道。
“对对对！妹子，买啥样儿的？”吴婆子问。
“你们定咧！挑最贵的！俺要和吴嫂子好好唠唠！金元宝你们拿走，把剩下的银子找给俺就中咧。”妇人还真是豪气冲天。
“好咧！就希罕这样儿的客官！”钱垛子拿起金元宝乐颠地走了。
“那个……俺要和吴嫂子单独唠唠？”妇人看着围在旁边儿的几个人道。
“啊？那个……你们唠，你们唠，俺们不打扰！”梅九仙朝众人使了个眼色都退了下去。
“还单独唠唠？这有银子就了不起咧？”铁蛋儿不满道。
“你个娃知道个屁！有银子就是了不起！”钱守旺朝着妇人地方向卖足了笑容。
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中，妇人被隆重地送出了钱府，钱记也卖出了历史上最贵的一口棺材，而且还是用金元宝结的帐，相信这一佳话不仅会对吴婆子对整个钱记都是一个好广告了。
“这回是真的卖成咧！卖成咧！俺这罪名儿也算是背到头儿咧！”吴婆子激动地还抹了两把眼泪。
“中咧，谁给你安罪名儿咧？是你自己个儿给自己个儿找麻烦咧！”钱守旺道。
“夫人咧，这回俺也算是给府上找来咧生意咧吧？”吴婆子看着梅九仙问。
“拉来咧！”
“那俺还能上桌儿吃饭不？”吴婆子问道。
“谁也没叫你不一起咧！”钱守旺怼道。
“能！”梅九仙道。
“铁蛋儿咧！俺的娃儿咧！娘这一个多月的苦可算是熬出来咧啊！”吴婆子抓住铁蛋儿的手又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娘，你这是做啥咧！俺都要上不来气儿咧！再说咧，谁叫你吃苦咧？还不是你自己咧！”铁蛋儿不好意思他娘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的哭涕。
“你个娃子！就不能说两句叫娘高兴的话儿咧？你没瞧见咧，娘这回赚的可是金子！金子咧！哦，对咧，这就是那个金子咧？叫俺也好好儿瞧瞧？”吴婆子松开了铁蛋儿看着钱垛子手里的金子想要伸手。
“给她瞧瞧，给她瞧瞧！”梅九仙也很高兴。
“给你！不过只能叫你瞧个够，瞧完咧俺还得入账咧！”钱垛子小心翼翼地把金子给了吴婆子。
“俺的个娘咧，这下可好咧，俺终于不用夹着尾巴咧！”婆子满眼热泪。
“该夹还是得夹着点儿咧！毕竟这府里的老爷和夫人都在这儿咧，你老张狂着，人家还以为这是吴府咧呢！”钱守旺道。
“这就是金子咧！是俺这辈子都没瞧过的金子咧？俺今儿把它给赚来咧，是俺的功劳换来的金子咧！”吴婆子一边摩挲着一边叨咕着。
“中咧！瞧咧就给俺咧，俺好入账咧！”钱垛子催促道。
“你忙得是啥咧？老爷和夫人还没说啥咧！你不得叫俺好好瞧个够咧啊！”吴婆子把金元宝护在怀里。
“瞧瞧瞧，好好瞧个够！”梅九仙道。
“俺咋还想哭咧呢？”吴婆子眼泪簌簌地流。
“哭，哭个够！”钱守旺道。
就这样，半个时辰后……
“吴婆子！咱该歇歇咧，你瞧瞧你，这擦眼泪的帕子都用咧这一摞咧！你再哭俺都没有干的帕子给你咧。”钱垛子手里捧着一堆的眼泪帕子说道。
“你咋还想管俺咧？俺就这么点儿要求，夫人都答应叫俺哭个够咧！你咋还总推三阻四得咧？”吴婆子抽泣道。
“夫人是答应咧，可夫人也不用在这儿瞧着你哭咧！俺不想阻拦你咧，可你也别耽搁俺咧啊？就算你想哭，可这都半个时辰过去咧，差不多你也就该得咧，俺那儿还有帐没算咧！”钱垛子为难道。
“咋？俺想哭个痛快还不成咧？俺叫你在这儿瞧着咧？瞧不惯你可以走咧！俺又没拉着你咧！”吴婆子一甩鼻涕。
“俺是不想在这儿，俺是想走咧，可你这手里攥着金子不撒手咧，俺可不敢走！”钱垛子看了看吴婆子手中的金元宝儿。
“咋？俺还不能多捂会儿咧？这可是俺为府里赚得第一笔银子！哦，不对，是金子！夫人说咧，俺想捂多会儿就能捂多会儿！”吴婆子把金子抱在了怀里。
“没人跟你争咧，你就算是把金子给俺这也是你为府里赚下得金子咧！你好歹先把这个给俺，俺先去入账，你想哭啥时候哭啥时候，俺不管中不？”钱垛子伸手去碰金子。
“那不成，没咧金子俺哭不出来！”吴婆子抱得更紧了。
“哭不出来还不好咧？正好儿就不用哭咧！省得那眼哭得跟个啥似的，做饭再瞧不见！”钱垛子动**了起来。
“不成！俺这辈子还没瞧见过这么多的金子咧，何况这还是俺赚得！”吴婆子死死地护住。
“你以为俺瞧过咧？人这一辈子咧，没瞧过地东西很多，没得到地东西也很多，就算得到咧再失去地东西也很多！你得学会松手，也得学会看开！就像这金子，你就算是一直搁手里攥着它也不是你的！”钱垛子咬着牙使着劲儿道。
“你就不能叫俺过足咧瘾啊？”吴婆子使劲往后拽着。
“你这瘾过得时间已经够长的咧！再说咧，想过瘾你可以继续卖棺材赚咧！这次得一个金元宝，没准儿下回还能得两个咧，下下回还能得三个咧！这你要是得的多咧，没准儿夫人还能奖励你个咧！”钱垛子已经占据了抢夺金元宝的上风。
“可俺还没瞧够它咧，它也舍不得俺咧！你就叫俺好好瞧瞧，好攒足咧劲儿再赚咧！”吴婆子已经剩下最后一点力气了。
“谁都瞧不够咧！你要是再这样支巴下去会更没力气的咧！”钱垛子把金元宝赶紧抱在了怀里跑向了柜台。
“钱垛子！”吴婆子哀号道。
“俺去入账咧！你要想哭继续，俺不打搅你咧啊！对咧，这有一块儿木头疙瘩，你可以把它捂在怀里啊！”钱垛子扔给了吴婆子一块儿做棺材用的下脚料。
“钱垛子！你……”吴婆子蹲坐在了地上，怀里还有那块儿下脚料。
第一百六十章
吴婆子的运气在第一笔生意之后可谓是开卦似的好转，业绩也是噌噌的上扬，什么高档的中档的低档的，什么贵的贱的好的次的，但凡是钱记棺材铺里面有的，但凡是钱进和铁蛋儿能做得出来的，只要经过吴婆子这么一张罗，那准保都是当下全县最炙手可热的抢手货。
吴婆子成了钱记的金牌销售员也成了县里的大红人，和当年大红的梅九仙很有一拼。
要说梅九仙能够引领全县的销售业绩也就算了，咋说人家还有着沉鱼落雁的美貌，风摆柳般的身材。可吴婆子有什么？仔细想想，也就是无人能敌的厚脸皮还有就是见人就不消停的一张破嘴。
看来上天真的是公平的，为你关闭一扇门的同时必定把你家的房顶刨开，让整个阳光都无私地照耀进来。
吴婆子就在这样的恩宠下享受着无私阳光的普照，一直灰头土脸的一个人儿也瞬间明亮了起来。
当然，和吴婆子的形象同时明亮的还有她的收入。
这天，又到了月底发月银的时候了，吴婆子当仁不让的又拿了全府最多。不同于以往的喜悦，吴婆子倒是显出几分不满的神色。
“你说说现在全县的棺材铺有一家算一家，谁家有咱家铺子的生意红火？不是俺吴婆子自吹，要不是俺一天到晚的跑东跑西的，咱府上的生意能这好咧？”吴婆子点量着手里的银子满脸都写着给少了。
“你快拉倒吧！手里拿那么多银子还说这屁话！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全县的棺材铺有一家算一家，哪家的伙计拿咧你这么多银子咧？也就咱家老爷和夫人咧，要是换作别家，做梦你都梦不到。”钱来向来敢跟吴婆子对着干，不是为了谁，单纯就是为了和吴婆子作对。
“俺拿这多银子咋咧？俺拿这多银子也不亏心咧！不像有的人，拿着银子不干活儿，竟叫别人儿替他背黑锅！”吴婆子显然是替她家的栓柱儿打抱不平。
“谁是有的人？你跟俺说明白儿的！你个吴婆子，卖点儿棺材你就翘尾巴，你把话儿说清楚咧！”钱来哪受得了这样的奚落立马就炸毛了起来。
“呦嗬！这儿这么多人儿咧，咋就你炸毛儿咧？你是心虚咧吧？俺说谁谁知道咧！”吴婆子往后退缩了两步。
“你个吴婆子真是胆儿大咧是吧？卖两口棺材你还真就了不起咧是吧？俺要是不收拾收拾你，你还真忘咧俺是钱来咧吧？”钱来四处寻找着家伙。
“中咧，中咧，那多活儿咧，赶紧跟俺去干咧！……你跟她一般见识做啥咧？俺都不跟她一般见识咧。”栓柱儿赶忙拉住了钱来小声儿的嘀咕。
“你当然不跟她一般见识咧！你跟她一个被窝儿的时候俺跟你一般见识咧吗？”钱来没好气儿地瞪了一眼栓柱儿道。
“你这个人儿咋不知道好歹咧？俺帮着你你瞧不出来啊？”栓柱儿气愤钱来的不识好歹。
“你就傻吧！自家儿的婆娘不帮帮着外人儿！该！”吴婆子恶狠狠地吐了一口。
“呸！谁希罕你帮？削她还用你帮俺？”钱来找了个台阶儿自己就下了。
“哎呀！现在咱个小庙啊，是招不开有些个大佛咧！串儿啊，跟俺去后院儿拾掇拾掇那木料去，这些个天也没人儿拾掇，翻腾得都跟啥似的咧？”眼看着热闹已经结束，钱守旺叫走了钱串儿。
“呦？老爷，夫人，俺可没有说自己个儿是大佛的意思咧啊！俺这话儿也不是冲着老爷和夫人。这钱来刚说得话儿你也都听见咧，这多难听咧？俺要不说他两句儿，他还不知道说啥咧？”吴婆子多少还是给梅九仙一点儿面子的，咋说，她再有能耐，不也就是卖棺材的，这要是没人儿叫她卖棺材，她的能耐不也是无用武之地了。
“栓柱儿家的， 如果俺没算错也没记错地话，这三个月你和栓柱儿赚得银子都快赶上别人儿一年赚得咧吧？”梅九仙危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着茶道并没有理会儿吴婆子的话茬儿。
“这……夫人这还真是说笑咧，哪有那么多咧？再说咧，俺这赚得不都是辛苦银子咧？”提到银子，吴婆子紧张了不少。
“辛苦还能赚到银子咧，你出去瞧瞧，还有那么多人儿辛辛苦苦还赚不到银子的。”梅九仙这话儿叫吴婆子不知所措。
“夫人可别这么说咧！再说咧，那不是外面的人儿咧？俺不是在夫人的手底下做事儿咧？这夫人的善良那可是全县都知道的咧，咋能亏待俺咧？还有咧，俺和栓柱儿其实也没拿多少咧！你算算咧，俺这见天儿往外跑，舍咧这张脸得往咱铺子里拉人儿买棺材咧。俺家那栓柱儿，更比咱府上那牛犊儿都好用咧，俺们为咧啥咧？不就是为咧报答夫人咧？夫人你也深明大义，对俺们不薄，可俺们也没忘咧，这铁蛋儿在府上做活儿俺们不也没要银子嘛！”吴婆子这一席话可谓是跌宕起伏，言之种种啊！
“铁蛋儿做活儿？”梅九仙先是一笑，既而说道，
“铁蛋俺没记错得话应该是在跟府上的钱进学手艺咧，这哪家的学徒不做活儿咧？这哪家的学徒又不交银子当学费咧？这不用说学徒咧，这好儿和墩儿去朱先生那儿一年要交多少银子你不会不知道吧？要这么说得话，俺还真得琢磨琢磨收铁蛋儿多少合适咧！”梅九仙皱着眉头。
“啊呀！夫人可使不得咧！俺就是那么说说咧，你瞧咱们大家伙儿都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咧，咱们过去在乡下又那么得……好咧，现在老爷和俺们又有那样的关系咧，这铁蛋儿不就跟老爷和夫人的娃一样儿咧？这自家的娃做活儿是应该地，俺哪会要银子咧！这话儿说回来咧，这自家的娃学点儿手艺，也不能……不能要银子吧？”听到梅九仙说要收银子，吓得吴婆子七魂出了六窍。
“那人家钱进咧？这当师傅的可和你们没啥关系咧吧？哎呀！俺还真是替钱进委屈得荒咧，你说这一天到晚地还替人家的娃操心咧，人家一点儿可是不领情咧！”梅九仙一拍大腿故意刁难道。
“领，领咧！俺时刻都想着娃他师傅咧，不瞒妇人说咧，俺还想着给钱进师傅张罗个婆娘咧！”吴婆子神秘兮兮道。
“领不领得只有你自己个儿心里清楚咧，人家钱进可不好意思张嘴管你们要银子。不过俺奉劝你，最好不要打府上伙计的主意，钱进讨不讨婆娘，讨个啥样儿的婆娘还真不用你操心咧，你就负责把府上的棺材卖好就中咧。”梅九仙严肃道。
“谁还不知道你跟钱进那点子臭事儿咧？还俺别打主意，真正打主意的是你才是咧！”吴婆子心里念叨着。
“夫人说啥俺就听啥就中咧！俺也寻思咧，等攒点儿银子买点儿点心瞧瞧咧！”
毕竟，吴婆子不傻，她得罪谁都不会得罪自己的财神爷，她看轻什么都不会看轻白花花的银子。
眼下，梅九仙就是她的财神爷，这钱记棺材铺也就是她白花花的银子的出处。
“等攒点儿银子？你是说在俺们钱府委屈咧不是？连买点心的银子都没攒足？”梅九仙问。
“夫人咧，你今儿到底是要跟俺说啥咧？你要跟俺说啥就直说咧吧，俺这脑子转不过来咧，你就别再叫俺为难咧！”吴婆子知道，这梅九仙肯定是有话要说，可惜绕了这么大半天，吴婆子还真是没领会梅九仙的意思。
“俺也不要说啥咧，就是没事儿和你唠唠咧！你瞧瞧这府上，除咧好儿是个女娃咧，也就剩下你一个女的咧，俺这家长里短儿的话儿不找你唠俺找谁去咧？俺记得在乡下地时候咧，你可是最愿意找俺唠地咧，咋？现在烦俺咧？”梅九仙瞟了吴婆子一眼道。
“俺哪儿敢咧！夫人不烦俺就中咧！”吴婆子赶紧道。
“烦俺是肯定不会烦的咧，就在乡下那样儿的时候俺都没烦过你咧！现在，你都要成咧钱记的顶梁柱儿咧，俺咋会烦？不过这话儿也说回来咧，咱们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咧。可你也瞧见咧，咱们这个屋檐可比不上人家有钱人家的屋檐咧，这么大个地上还要把前厅腾出来经营铺子，后院这么点儿个地上还要空出来一间给好儿她亲娘。虽说咱们府上屋子不多，地上不大，可咱们府上的人倒是不少咧！现在钱串儿和钱垛子还有你们家铁蛋儿可以说是三个大老爷们儿挤在一个屋子里，这虽说过去府上的生意不咋好，可人家串儿和垛子住的还倒宽敞。可现在倒好，生意好咧，他俩住的地上倒是更挤巴咧！这知道地能够理解咧，这不知道地，还以为俺这夫人来咧挤对人家之前的伙计咧！就算咱不管别人儿咋说，可咱们这么大一家子人住在这么一个小宅子里，这走个道儿都要头碰头咧，这哪儿还有宽绰的地方咧？”梅九仙这一说，吴婆子倒是有些惊着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夫人说地对！对！”吴婆子点头。
“这仔细算算，你们来咧俺们府上也有小半年儿的光景儿咧。俺记得当初你们还是顶着大雪来的，这现在天儿也暖咧，花儿也开咧，草儿也绿咧，你们兜儿里的银子也多咧，你说你替俺着想着想，是不是也该搬出去叫俺们都宽绰宽绰咧？”梅九仙的语气不容质疑。
“夫人，夫人咧，你不是说给俺们一点儿日子咧嘛！再说咧，出去……俺这还真没想好咧！这太突然咧，太突然咧！”吴婆子连惊悚地都有点儿结巴了。
“给！咋能不给你们功夫儿咧？俺给你们两天的功夫，你们就抓紧拾掇拾掇，要是人手儿不够的话，俺家他们全都帮忙，有必要的话，俺和老爷也可以插手儿的！不过，这别人儿俺不知道，你，俺可是太知道咧，别说两天咧只要你想搬两个时辰你就能搬得利利索索。”梅九仙斩钉截铁地道。
“啥？夫人咧，你可别笑话俺咧！还两个时辰里咧？真真就是两天俺也搬不出去咧！俺现在连窝儿都没找咧，你叫俺们往哪儿搬咧？这虽说外面儿天儿暖咧花儿开咧草儿绿咧，可你真忍心叫俺们睡路上咧？夫人你不能对俺们这么狠心咧！”吴婆子央求道。
“俺当然不会那么狠心咧，那事儿也不是俺能做得出来得！俺昨儿和王掌柜的唠嗑儿地时候听说，他们家有一处放杂货的宅子想找个人儿看管一下院子，俺跟他说咧，可以不要银子白住，就是顺带帮人家经管一下院子就中咧，俺觉得这个倒是个难得的好事儿，俺就帮你们应下咧，你和栓柱儿还有铁蛋好好归置一下，就搬过去吧！”梅九仙已经做好了打算。
“王掌柜放杂货的院子？不会就是……”吴婆子满脸的嫌弃。
“就是离咱铺子不远的那个，当初咱有不要的东西王掌柜要咧过去，你不还跟着一块儿去送的？那个地上你是去过的。俺琢磨着，那个地上还是好地上的，离咱铺子近咧，这你们天天儿来铺子做活儿也方便，晚咧回去也放心。就是堆得有点儿乱，乱点儿咋咧？拾掇拾掇不就中咧？咋说也是不花银子的，这不正合咧你的意？俺也觉得没啥挑儿的。”梅九仙不给吴婆子任何反悔的口风儿。
“不是……夫人……这……俺不是怕收拾，也不是怕出去，只是……俺这……你说俺这在府上都住咧小半年儿咧，这冷不丁儿出去，俺怕……怕闪着夫人咧。”吴婆子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来了。
“闪啥咧闪？这么两步道儿的功夫，再说咧，你还是见天儿来铺子的，俺有啥好想的咧？倒是你们走咧，俺们这府上宽绰宽绰才是真的。”梅九仙狡诈道。
“你们是宽绰咧，叫俺们住那破地儿去咧？”吴婆子满心的不乐意。
“夫人咧……你这……这也太突然咧，要不你还是想想咧？万一俺搬出去咧你要是想俺们咋办咧？”吴婆子还想耍赖。
“那你还不趁着俺对你还有点儿念想的时候搬出去？要真是哪天儿住烦咧，你可想好咧，连这杂货铺俺可都不给你找咧啊！”梅九仙道。
“不，不是，俺不是这个意思咧！俺搬，俺搬，俺听夫人的，夫人叫俺搬俺就搬！咋也不能白瞎咧夫人的好心不是？等栓柱儿回来俺就立马儿收拾。”吴婆子眼珠子一转就立马改口了。
“等啥栓柱儿咧？你还是先把能收拾地先收拾咧吧！”
“夫人，你不会这么着急俺走吧？”
“俺不是着急你走，俺是着急你过去还得拾掇不是？”
“那……俺……就去收拾收拾吧！”吴婆子彻底蔫儿了下来。
“哎呀俺的个娘咧！这个府上可算是要清静一下子咧！”梅九仙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吴婆子要搬走的消息可以说是最近以来钱府最为高兴的大事儿了，当然，除了吴婆子以外。
众人的齐心协力程度也达到了历史的最高，就连好儿和墩儿都伸手帮忙了，要不是吴婆子拦着，估计当晚吴婆子就已经在新家安营扎寨了。
“这个梅寡妇咧，俺给她赚咧那多银子，这说赶俺走就赶俺走！”吴婆子边收拾边骂着。
“你这是瞎说啥咧？叫人听去咧？再说咱刚来的时候夫人也没说要咱一直在这儿待下去咧。”栓柱儿劝慰吴婆子道。
“谁听去咧？俺在俺自己个儿屋里说咧，你不告诉谁知道咧？”吴婆子道。
“你是俺婆娘咧，俺能跟谁说去？你以为俺傻咧？”栓柱儿嘿嘿地笑着。
“呦嗬，你不傻咧？俺还以为你跟外人儿穿一条裤子咧？”吴婆子戏谑道。
“俺能跟谁穿一条裤子？还不是你咧？”栓柱儿道。
“叫你就知道跟俺能耐大！”吴婆子掐住了栓柱儿的耳朵。
“快轻咧点儿吧，这么多年俺这别的不见长，就这耳朵是一年比一年大咧。这外面儿的人不知道还说俺这是招风耳有福咧！”栓柱儿揉搓着耳朵道。
“你咋没福咧？讨咧俺还不是有福？”
“有福有福！有福儿的人咱快点儿收拾吧！就别叫夫人为难咧。咱这一家三口儿在这儿这府上是够挤得咧。”
“中中中，你们都是有良心的大好人咧，就俺一个恶人咧！俺这一天到晚的是为咧谁咧？是为咧俺吗？还不是为咧你家的后咧！”吴婆子打了栓柱儿一拳。
“为谁咱也得搬咧！”
“搬，搬，搬，你以为俺赖在这儿是舍不得那个梅寡妇咧？这辈子瞧不见她俺才高兴咧！俺是巴不得早都想搬咧！”吴婆子口是心非道。
“那就赶紧地咧！宅子妇人都给找好咧你还这大怨气咧，真是想不通你！”
“你个榆木疙瘩脑袋咧？这房子是她找好咧不花银子咧，可咱不还得给瞧着咧？要是缺个东少个西的不还得叫咱赔咧！还有咧，那可是个放杂活地地上咧，能跟这府里比咧？”吴婆子满脸的不高兴。
“缺啥咧缺，只要你不拿咧，没啥可缺的！”栓柱儿哼哼道。
“你今儿是不是故意跟俺对着干咧啊？俺说一句你顶一句，俺说一句你顶一句！你是不是长本事咧？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吴婆子愈发地生气。
“俺哪有那本事咧！你不就是担心那宅子没有咱这府里住得舒坦吗？可那有啥咧？你可别忘咧，咱娃可是学咧木匠咧，叫他给拾掇拾掇，咋也比咱在乡下的窝强咧！婆娘咧，没有受不了得苦，只有享不了得福咧！再说咧，在这儿咱咋说也是在人家屋檐下，到咧那儿，那可就是咱自己个儿得一亩三分地儿咧，咱还不是想干啥就干啥？”栓柱儿满脸都是喜悦。
“还想干啥就干啥！你想干啥咧？你能干啥咧？”
“俺能干啥？俺还能叫你给俺生个娃咧！”栓柱儿挺直了胸脯。
“你一天到晚得也不想点儿别的，这么大人咧你说话也不嫌害臊咧！”吴婆子竟有些脸红。
“俺害啥臊咧？俺叫俺自己个儿的婆娘生娃咧！”
“还生娃咧，再过两年你家铁蛋儿都该当爹咧，你还生娃？”
“那该生的也得生咧，有咧也不能憋着不是？”栓柱儿嘿嘿地傻笑着。
“俺真是叫你气冒咧眼珠子咧！你这脑袋见天儿不知道愁就想这些个咧？俺问你，咱搬出去咧还能在府上吃饭咧不？那要是不能吃咧咱是不就得自己个儿做着吃咧？那自己个儿做着吃咧是不就得自己个儿买咧？那米不花银子还是那菜不花银子？还是你们爷俩要吃得肉不花银子咧！别说吃肉咧，就你们爷俩这在府上多能吃别人不清楚俺还不清楚咧？这一个月下来，光是填饱你们爷俩的肚子就得多少银子？”吴婆子点着栓柱儿的脑袋道。
“这吃饭又不是扔咧，你心疼这个做啥咧？再说咧，咱在这儿都白吃白喝这么长时间咧，俺还这么能吃，待得俺都不好意思咧，咱早出去，早吃自个儿地，咱还仗义咧！”栓柱儿吧唧着嘴儿说。
“仗义仗义，你就知道仗义！那得是拿银子仗义咧！”吴婆子咬牙切齿道。
“那也是仗义！”栓柱儿嘿嘿地笑着。
“不中，咱还得想想咋能回府上吃饭咧！”吴婆子眨着眼睛。
“你就别费那脑子咧，本来就不咋灵光的！要回你自己回咧，俺不回！”栓柱儿不干。
“你个孬种，你敢不回？”吴婆子真真儿就认真地想了起来。
这边吴婆子在为如何能占到便宜绞尽脑汁，那边可在为吴婆子一家搬离出全府而欢欣鼓舞。
钱串儿和钱垛子自然不用说，就连钱来都表现了少有的积极和兴奋。
这种喜悦和兴奋，钱来当然是找钱进来分享。
“俺的个娘咧，这回府上可算是松快咧！这吴婆子一天到晚的咱俺这眼前晃来晃去，这下可走咧，俺这耳朵根子加上眼皮子可都要清静咧！”钱来在木匠房里不停地绕圈儿，把个钱进差点儿没绕晕了。
“你也不是钱府的人儿咧，俺们搬不搬出去有你啥事儿咧？保不齐哪天夫人也把你赶出去咧，瞧你还这张狂？”铁蛋儿在一旁不干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这娃？越来越没大没小咧，跟着你娘就学不出啥好儿来？不过俺今儿高兴，不跟你一般计较！俺还真不怕你知道，俺是谁咧？钱进，那吴婆子能跟俺比咧？俺不是说咧，要不是为咧俺哥，就这地儿，俺一天儿都不想待！”钱来无不高傲道。
“不想待立马就滚，不用为咧谁！”钱进仍旧没有放下手里的活儿道了一句，叫铁蛋儿捡了个笑话儿。
“你娃还有心在这儿笑俺，还不赶快去拾掇拾掇你的东西咧，你要是再晚去会儿，保不齐那钱串儿和钱垛子就已经把你的物件儿给扔出去咧。”
“俺没啥可收拾的，也没啥可扔的！再说咧，你别把别人儿都想得跟你一样儿坏……师傅，这个这样儿弄对不？”铁蛋儿问道。
“没错儿。刨得时候注意点儿，这个尺寸一点儿也不能错，要不然该合不拢咧。”钱进指挥道。
“要俺说你这娃就是不懂事儿咧，你再没啥拾掇的可你好歹也得帮帮你娘吧？你瞧咱府上上下下，哪个不为你们家出力咧？倒是你们自家的人儿，好像是别人搬家似的，一点儿都不积极。”
“你要没事儿的话就出去转转，要不乐意转就去帮帮忙，俺们这儿不需要你！”钱进轰着钱来道。
“哥，俺这不是跟你唠唠来咧吗？顺便帮你教育教育铁蛋儿这娃！太不懂规矩咧，太不知道孝顺咧！”钱来叨叨起来没完。
“你还有啥别的可说的吗？”钱进抬头问道。
“俺能有啥好说的咧？哥，俺也该说说你咧，你说你这见天儿的把自己个儿关在这房子里面，可到头来咋样儿咧？还没那个吴婆子领的银子多咧？这夫人还就是偏心，你说你瞧不上俺就瞧不上俺，给俺银子少就给俺银子少，可你不能瞧不上俺哥，给俺哥银子也少吧？要不是俺哥在这儿没黑没白的做活儿，那吴婆子就算是再有能耐不也白搭？哥，你说之前咧，咱俩那是见天儿在一块儿，可现在咧？把俺一个人儿扔房里都多少日子咧，俺要是不来这儿找你咧，俺都瞧不见你个人儿咧。”钱来哀怨起来，惹得铁蛋儿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你都多大的人咧？咋还跟那没断奶的娃咧？”钱进放下手中的活儿道。
“俺咋没断奶咧？俺跟你在一块儿也喝不着奶咧！俺就是乐呵咧，这眼瞅着就不用和有些人一块儿住咧，想想……俺这心里就乐开咧花儿。”钱来声情并茂道。
“俺还不乐意跟你住在一处咧！”铁蛋儿嘟起了脸子。
“那不正好儿咧，咱们以后就不用低头不见抬头见咧！”钱进朝铁蛋儿吐着舌头。
“用不着等到以后咧，俺现在就不和你见咧！”铁蛋儿扔下手里的活儿走了。
“这？咋还生气咧？走咧啊？不送咧！瞧着点儿脚底下咧，慢点儿走！”钱来嘎嘎地笑着。
“你都多大人咧，跟一个娃一样儿的！”钱进摇着脑袋。
“俺也没跟铁蛋儿过不去，俺就是瞧不惯他娘咧！”钱来寻思道。
“人家还用得着你瞧惯咧？你要是把那心思都用在好好做活儿上，也不至于拿个全府最低的工钱咧！”钱进数落钱来。
“俺那是不希罕拿咧，俺要是好好儿干，别说一个吴婆子咧，十个吴婆子也赚不过俺咧！再说咧，俺有没有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咧，俺那也是做大事的人儿咧，现在这在府里，那全是为咧哥你咧，要不然，就这些个打杂的活儿，俺连摸都不摸咧！”钱来随脚踢了一下散落在地上的木棒。
“咋？俺还拖你后腿咧是吧？”
“呦，哥，俺可不敢这么说咧。俺知道你是为俺好咧，想叫俺靠自己的本事多赚银子咧！可俺着实没有吴婆子那个本事，巴不得人家讨个亲生个娃都能把人家拉过来买棺材咧！”钱来撇着嘴儿道。
“人家栓柱儿拿得也比你多咧！”钱进一笑道。
“要说栓柱儿，俺还是真服气咧！哥，你是没瞧见那栓柱儿咧，甭管多重地活儿，眼皮子都不眨地就往前冲！就为咧每个月那点儿银子，你就说前面是个屎坑粪坑的他都往里跳咧！”钱来呲牙瞪眼地形容。
“那是人家知道有家要养咧！”
“他那是没瞧过银子咧！俺可不像他。再说咧，再能赚能赚多少？俺就是整天躺着睡大觉也比他银子多咧！俺现在做活儿，就是不想叫哥你为俺操心咧！要不然，俺一天到晚啥也不错咧！”钱来吊儿郎当道。
“俺谢谢你咧！你可千万别为俺咧！夫人把那银子连本儿带利得都还给咧你，你可不能没两天就给造光咧！”钱进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年大哥的样子。
“俺心里有数儿咧，俺不花那银子咧，那银子俺留着，将来给哥讨个婆娘，再给哥置办哥宅子，叫哥自己做老爷，不在这府里受气咧！”钱来嬉皮笑脸道。
“俺自己有手有脚，不用你跟着瞎操心！”钱进道。
“哥不用俺操心，俺得为哥着想咧！俺现在就去做活儿咧，不叫哥心烦！”钱来晃晃荡荡地走了，钱进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再说本就生了气回来的铁蛋儿，没想到回到了房里还有更叫他生气的事情。
“呀！铁蛋儿咧，你回来咧，俺们俩都帮着你把东西拾掇好咧，你现在就可以拎着走咧！”门口儿摆放着两个大大的包裹，据钱串儿说，这应该是他自己的东西了。
“俺这是应该说声儿‘谢谢’？”铁蛋儿看着两个包裹，真恨不得立马就拎着走出门去。
“谢就不用咧，一个屋儿挤咧那么多日子咧，这点儿是俺们应该做的！”钱串儿嬉笑着，嘴里还哼着小调儿。
“你要是拿不动的话俺们可以帮你！”钱垛子道。
“不用咧，俺自己个儿物件儿，俺自己个儿能拿！”铁蛋儿试着拎了一下，好像还真挺有重量的。
“跟俺们千万别那么客气！本来你还可以再在这个房间睡一晚的，可俺们一想道这是你和你爹你娘在府上的最后一晚，俺们就觉得你跟他们在一起可能会更有意义。千万不要被俺们的善良缩感动，俺们会觉得不好意思的。”钱垛子用手一指。
“你们想得还真是周到啊？”铁蛋儿觉得满眼的凄凉。
“你太客气咧，这都是俺们应该做的！这以后要是有个啥事儿咧啊……你也长大咧，就自己个儿琢磨着办吧！”钱串儿一句话儿分成两口气儿说完。
“放心，俺没啥事儿要找你们办！倒是你们，也不要找俺咧，咱们就算老死不相往来！”铁蛋儿噘着嘴儿道。
“你瞧这铁蛋儿，说着说着咋还生气咧？俺们不就是那么说说咧，这么多日子住着咧，俺们是啥人儿你还不知道咧？这娃，还是年纪小咧，不禁开玩笑咧！那个，铁蛋儿，走好啊，俺们就不送咧！”钱串儿钱垛子你一言他一语的，本以为是要挽留铁蛋儿的，可没想到两个人刚到铁蛋儿的近前，铁蛋儿这个人儿还有他的两个包裹就一同被拥在了门外，随之，“咣当”的门响代替了应有的“再见”。
“俺的个娘咧，可算是走咧！”钱串儿和钱垛子在房间里面悄悄地击了个掌，悄么声儿的呐喊了一下算是表达了一下他们无比喜悦的心情。
去哪儿睡？能去哪儿睡！除了他爹和他娘的房间，铁蛋儿想不到别的去处。
想想当初刚住进府上来的时候，自己要睡哪个房间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这么几个月过去了，看来一切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呀！你这娃子，平时瞧不见你这么利索，这收拾东西倒挺利索地咧啊？！”吴婆子看见了推门儿进来的铁蛋儿道。
“这哪儿是俺利索咧！根本都不是俺收拾的。”铁蛋儿悻悻地把包裹放在地上自己躺在了上面。
“不是你还是谁咧？难不成这还是别人帮你拾掇地咧？”栓柱儿笑着问。
“可不是咧！俺一根手指头都没有伸咧！钱串儿和钱垛子就把俺地东西都给弄好咧！”铁蛋儿望着房顶说。
“还钱串儿和垛子还真是够义气咧！”栓柱儿傻傻得一笑。
“他们是太够义气咧！”铁蛋儿望着房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别在这儿躺着咧，赶紧起来瞧瞧，里面有没有落下啥东西咧？这在这个府里咱还好说咧，万一出咧府咧他们不认账咱们可不就亏大发咧？”吴婆子一听就要拉铁蛋儿起来检查包裹。
“娘，俺有啥好落下地咧？俺有啥咧？俺当时住进他们屋地时候除咧身上的衣裳有啥咧？倒是他们，居然能给俺收拾出这么两大包的东西，俺倒是怀疑他们是不是把他们自己的东西给俺装咧！”铁蛋儿噘着嘴巴道。
“多咧还不好？把整个钱府都给咱装走才好咧！”吴婆子一听铁蛋儿这么说放下了心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娘，你这爱占便宜的好习惯能不能改改咧？你知不知道人家外人儿都是咋说你得咧？咱管好自己个儿的东西就中咧，别人儿的东西咱就不要惦记咧！再说咧，这府上的东西跟咱有半点儿关系咧？半点儿都没有，你能不能别老想东想西得咧！”铁蛋儿皱着眉头问。
“蛋子咧，你要说别得咧你娘还可能改改，可就这个，估计是你娘从娘胎里带来的咧，自打俺认识你娘的那会儿她就这样儿咧！”栓柱儿还是那么乐呵。
“俺咋爱占便宜咧？俺占你啥便宜咧？俺还不是大活人都给你咧，你还说俺占便宜！”吴婆子朝栓柱儿进攻道。
“你还说咧？记得当年咱俩第一次见面儿是在李婶子家咧，你可倒好儿，临走把人李婶子家吃饭的碗，喝水的瓢还有掸灰的掸子全都给拿走咧。你走以后，那李婶子就去俺家要东西去咧，亏得俺家没啥东西可拿，要不然都得叫她给搬空咧！”栓柱儿回忆道。
“那咋？你不还是照样儿娶咧俺咧？”吴婆子骄傲道。
“那是咧，俺当时就觉得，这个婆娘太会过咧，将来一定能把日子过好！”栓柱儿哈哈地笑了起来。
“爹，娘，你们都是咋想的咧！”铁蛋儿捂着脸哀叹。
“咋想的？还不都是为咧你想的。”吴婆子道。
“你娘这话说地是真真儿没错儿咧，这么多年咧，咱家还就是靠着你娘这家拿点儿，那家摸点儿才把你养大的咧！你忘咧，在乡下的时候，你几乎就是吃着你梅姨家的饭长大的？”栓柱儿道。
“俺的个娘咧！这都是啥爹娘咧！不过你们乐意美得荒你们自己个美去咧，千万别把这美事儿安在俺的头上！你们认识那时候还没俺咧！”铁蛋儿拄着腮帮子不知道想些啥。
“俺们认识那会儿倒是没有你，不过俺们觉得一定会有你，即便不是铁蛋儿也得是个刚蛋儿啥的，俺们不得提前忙活忙活咧？”栓柱儿这个时候倒是反应灵敏。
“还真是咧！俺跟你爹吵咧这么多年咧，就这点儿上，俺俩从来没吵过！”吴婆子也笑了。
“俺的个娘咧！”铁蛋儿不住地哀号。
“你娘在这儿咧！”吴婆子。
“你爹在这儿咧！”栓柱儿看着吴婆子，两个人相视而笑。
“俺真是没法儿活咧，活该别人儿都说你俩！”铁蛋儿实在在房间里待不下去了，一个起身又走了出来。
“你做啥去咧？帮着俺们拾掇拾掇咧？”吴婆子在后面喊道。
“你们自己就中咧！俺出去透口气，思考一下俺将来要咋活咧？”铁蛋儿喊了一嗓子。
“还能咋活咧？讨个婆娘生个娃，等娃长大咧再给娃讨个婆娘生个娃呗！”栓柱儿晃着脑袋道。
“可不就是咧？咱铁蛋儿还是没定性咧，啥时候咱给真真儿得讨上婆娘咧，过上这日子咧他就明白咧。”吴婆子又老话重提。
“可不是咋咧？咱俩还真得好好干咧，这铁蛋儿说话儿也该给张罗婆娘咧！这之前还好点儿，咋说你也是个说媒的，现在可倒好，干上卖棺材得咧，还少咧好些便利咧。”栓柱儿咂摸道。
“这个你放心咧，俺是谁咧？俺能连自家娃的事儿都不放在心上咧。这么些个日子，俺是在跑棺材，可俺也没耽搁给咱娃物色这婆娘咧。”吴婆子眉飞色舞道。
“要不说咧，俺当初就没瞧错，你准是个过日子的人儿咧。”提到给自己的娃说亲，栓柱儿更是合不拢嘴了。
深夜的钱府还在吴婆子四处翻找的响动中不得安歇，不过这个时候，钱府上下没有人再跟他们一般计较，咋说，等到了天亮，这三口之家就要离开了。
那么多个日子都忍了，谁还在乎这最后一晚呢？
“夫人，俺们都收拾得差不多咧，要是没啥别得吩咐，俺们这就准备搬过去咧！”转天早上吃过早饭，栓柱儿一家和梅九仙告别。
“没啥事儿，没啥事儿咧！赶紧搬赶紧搬咧！”钱守旺在一旁赶紧道。
“夫人咧，你说咱们姐俩都处咧多少年咧？从过去地仙儿妹子吴嫂子到现在的钱夫人吴婆子，咱们俩在一个屋檐下就住咧这么多日子，想到要走，俺还真是舍不得。”吴婆子一边说一边转着眼珠子，乞求梅九仙能叫他们留下。
“你可别这么说咧，要说舍不得，俺还真没啥舍不得的咧！想想，当初咱们这一个乡里也住过咧；这后来又一个屋檐下待过咧，俺做梦都没想到咱俩还能有这样的缘分咧？俺觉得这辈子还真是够咧，如果再有来世地话，俺觉得俺真不想这么过咧！”梅九仙彻底打破了吴婆子想留下来的幻想。
“就是咧，没啥事儿就快走咧，那头儿还等着你们一家子拾掇咧，老在俺们这儿耽搁也不是个事儿，再说咧，这马上铺子还得开张咧，你们这老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咧。”钱串儿不耐烦了。
“俺又没跟你道别咧，你急个啥咧？再说咧，俺们跟夫人这交情哪儿是你能知道的？”吴婆子不干了。
“这话儿还真不能这么说咧，俺们这都是一家人咧，有啥还真不背着人儿咧，就咱们之间那点儿事儿，串儿记得比俺还清楚咧，好多时候俺都忘咧，串儿还能给俺提个醒儿咧。”梅九仙搔搔头道。
“啊？是咧啊？这串儿记性还怪好儿的啊？啥时候这脑袋瓜子能坏咧呢？”吴婆子嘀咕了一句，众人也不仔细计较了，只盼着她能早点儿出门。
“中咧，铺子马上就要忙咧，你们也赶紧走吧！栓柱儿铁蛋儿，赶紧的，拿好你们的家当，赶紧走吧！”钱守旺轰赶道。
“俺的个娘咧，俺这就不想瞧见有些个人儿，这都这么晚起来咧咋还能瞧见咧？”钱来揉搓着双眼看来真是刚睡醒的样子道。
“你就说你懒才起得咧！”钱守旺黑下脸来。
“这咋？东西太重拿不动咧？拿不动抓紧多拿几回咧，在这儿杵着做啥咧？”钱来看着满地的东西道。
“俺记得他们刚来咱府上的时候好像啥也没有吧？”这句话提醒了钱垛子。
“咋能啥也没有咧？俺可告诉你们，这里面可都是俺们的东西！”吴婆子警觉地护住了离她最近的包裹。
“瞧你那一脸心虚的样儿，说都是你的东西谁信咧？也就是咱们老爷和夫人咧愿意相信你咧！俺劝你们还是赶快走吧，这万一一会儿真的翻出来啥东西不是你们的，你们想拿走可没那么容易咧！”难得钱来一副好心肠。
“别诬赖人咧啊？俺可不是那人儿。”吴婆子明显紧张了。
“最好不是，老爷和夫人不是叫你们快走咧吗？你们最好快走，俺等着栓柱儿回来和俺送货咧，俺哥还等着铁蛋儿咧！”钱来鄙夷道。
“是咧，咱快走咧，反正立马就回来咧，有啥说地等会儿回来再说咧！”栓柱儿拿起了东西。
“你们知道啥咧！俺在这府上住咧这么久咧，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有咧感情咧……”
“就是对人没感情咧！快走咧。”钱来接话儿道。
“俺……”吴婆子还想争辩。
“中咧，中咧，中咧，一会儿真晌午咧！快走吧，别堵在门口儿耽搁生意咧！钱串儿钱来，快帮着他们一家子拿着东西走咧！”钱守旺一指挥，钱来和钱串儿就立马行动了起来。
“你们，你们慢点儿咧，俺这东西……”
“没有值银子的咧！”钱串儿哈哈地笑着。
“那个，夫人咧……”吴婆子还想说什么。
“对咧，你今儿就不用来咧，在家好好拾掇拾掇，待会儿就栓柱儿和铁蛋回来就中咧！还有咧，明儿早上不要来得太早，吃过早饭差不多地时候再来就中咧，来早咧俺们也不带你们的早饭咧，这么些个日子咧，咱们铺子啥时候开门你也是知道的！”梅九仙喊着。
“啊？俺……”
“钱串儿和钱来咧，咋还在那儿愣着咧？赶紧地走咧！”梅九仙招呼道。
“是夫人咧！”
“钱垛子咧，昨儿个有笔帐俺没瞧明白咧，你赶紧过来跟俺瞧瞧！”梅九仙闪身回府了。
“是，夫人！”钱垛子跟着梅九仙进了前厅。
“老爷，那俺……俺们……”吴婆子看着仍然站在外面的钱守旺。
“对咧，娘子咧，俺还有事儿要跟你说咧，这可耽搁不得咧！”钱守旺也赶紧进了前厅，还顺手把门儿关上咧。
“老爷，大中午的关门儿做啥咧？”吴婆子拍着门问。
“快走咧！你要是再不走，咱这铺子就别想着开张咧！”钱来推搡着吴婆子。
“俺的钱府咧……”吴婆子扑在了钱记的大门上。
“和你没关系咧，那是俺们地钱府咧！嘛溜儿走咧！”钱串儿憋着满脸的笑。
“就这样走咧！”吴婆子三步一回头地看着。
“这可是俺在这个县上的第一个家咧！这里留下咧俺的欢乐，俺的泪水，还有俺数不清地脚印儿……”
第一百六十四章
“放心咧，在你们的杂货铺里你照样儿也会留下……可能没有欢乐，只有泪水和脚印儿咧！”钱串儿顿了顿道。
“是咧，你说夫人就不能叫俺们一直在这儿住下去吗？她不知道俺对这个府里的感情有多深！”吴婆子尽情地演绎生离死别的苦楚。
“娘，快点儿开门儿咧，咱都到家咧！”铁蛋儿在前面喊着。
“就是咧，咱自己的宅子到咧！你咋还这么磨蹭咧？”栓柱儿也已经到了新家。
“你说说咧，就这么两步道儿的功夫，这就从天上掉到了泥儿里咧！你瞧瞧钱府的大门，你瞧瞧咱门儿的……咦？这锁咧？”吴婆子拿着要是看了半天愣是没找到锁在哪里。
“进来咧！门儿没锁咧！”里面传出了喊声。
“咋？这还是咱家咧不啊？”吴婆子吃惊地问。
“你别瞧俺咧，俺也不知道咧！”钱串儿摇头。
“进，进，进！俺知道你们今儿个要来咧啊，特意把府上用不着的东西搬过来咧！”里面迎出来的正是王掌柜的。
“咋？这还真是谢谢咧啊！还给俺们添置东西，叫你费心咧啊！”栓柱儿一通客气。
“不……不是咧！是叫你们给瞧着地咧！这不院儿里有人咧嘛！俺这往这儿搁点儿东西啥的也就放心咧。”王掌柜搓着手道。
“哦，哦，哦，你是放心咧啊！”栓柱儿看了一眼儿吴婆子，他的那个婆娘脸色已经非常的难看了。
“可不是咋咧？俺就算是对你们不放心，可俺对钱夫人可是放心的，她推荐的人儿咧俺信得过咧！就是俺得跟你交代一下咧，这边儿就是靠墙角这边儿的东西咧最好不要叫娃……哦，你也没有太小的娃咧啊，那也就没啥咧，大人也一样儿咧，最好别碰！都是些瓶瓶罐罐的，不是啥好东西，可碎咧俺还是会心疼的啊！”王掌柜交代道。
“你还有啥心疼的咧？一块儿说出来吧？俺好找个日子一块儿给你弄碎咧，叫你的那个心咧也一块儿疼个够，省得这会儿疼一下，那会儿再疼一下的，俺们就不叫你零遭罪咧！”吴婆子不阴不阳道。
“你这个婆娘是咋说话咧吗？俺好心叫你们住下，你们这是安得啥心咧吗？你们要是这样地话，俺还真得去找钱夫人说个明白，这院子你们能不能住下还真是个问题咧！”王掌柜立马不乐意了。
“别别别别别，王掌柜的，她这个婆娘就是嘴碎爱开个玩笑，平时在俺们府上就这么爱开玩笑，不过没有一回当真的，这回您也不必当真！您放心，俺们夫人给您介绍得绝对没有错儿，就这一家三口儿在俺们府上住咧小半年儿咧，别说瓶瓶罐罐咧，就是连一个针头儿线脑儿都没弄坏过！不仅这，俺还跟你说咧，就那个娃咧，正学着木匠咧，那悟性可高咧，就你这宅子里以后要是有哪儿需要拾掇的，你跟他一说……”钱串儿立马拦住了王掌的，连唬带骗连挤眉带弄眼儿地跟王掌柜嘀咕了半天。
“你说得是真咧？”王掌柜看了两眼铁蛋儿对钱串儿道。
“俺这哪还能跟您撒谎咧？真真儿的！”钱串儿使劲儿地点了点头。
“正好儿俺那府上还有需要木匠做的活儿咧……”王掌柜咂摸着。
“正好儿咧，都找他咧！准保没错儿！关键还不用掏银子。”钱串儿笑逐颜开的推荐，王掌柜立马也点头应了下来。
“咋样儿咧？还去不去找钱夫人咧？俺给带路咧！”吴婆子巴不得在这儿出点儿什么岔子立马走人呢。
“算咧，俺瞧在钱夫人的面儿上，不跟你们计较咧！”王掌柜摆了摆手。
“那以后你的那些东西碎咧可千万别怪俺啊！”吴婆子倒阴阳怪气儿了起来。
“俺……俺的东西……”王掌柜哭丧着脸儿扭身儿还要去找梅九仙。
“别别别，玩笑玩笑！想想您府上那些需要修理的东西？想想不花银子就能用的木匠？”钱串儿赶忙提醒。
“好吧！这院子就给你们住下咧！”王掌柜咬牙忍了下来。
“给俺们住下？你这确定还有俺们住的地上咧？”吴婆子故意随脚踢了一下。
“有咧，有咧，俺就是把东西搁在院儿里咧，东手那个屋子空着咧！”王掌柜刚忙把踢倒了的小木凳子扶正道。
“这知道的是俺们在这儿住下顺便帮着看东西咧，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东西瞧俺们咧！”吴婆子的脾气始终不顺。
“中咧！有地儿住就不错咧！”铁蛋儿也说起了他娘。
“你可别觉得这院子小咧，就算是你们之前住得钱府也不比这里大啥咧！”王掌柜撇嘴道。
“这院子是不小咧，可这东西更多咧！咱们得在杂物里面找房子咧！”吴婆子脸阴沉了下来。
“知足咧，你不知道，当年俺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在这儿住地时候，这院子才那么一点儿大咧！”王掌柜比划道。
“得得得，你可别爷爷咧，再爷下去你这房子俺都不敢住咧！”吴婆子打断了王掌柜的话，惹得钱串儿在一旁不住地嗤笑。
“那中，你们拾掇拾掇，俺就先走咧！”王掌柜道。
“你等等，你就这么走咧？”吴婆子拦下问。
“咋？俺这走道儿的腿儿迈得不对咧？那俺换这么个走法儿你觉得咋样儿？”王掌柜换成了顺拐的方式。
“你爱啥姿势就啥姿势俺管不着，也不想管！俺就想问问你咧，俺住这儿咧你这还拿着这宅子的钥匙你觉得好吗？”吴婆子盯着王掌柜手里的要是问。
“好，好着咧！俺拿的是这大门的钥匙，因为俺这物件儿还住这院子咧。你住你的屋子，你放心，你那屋子请俺进俺都不会进地！”王掌柜故意晃荡着钥匙绳子走了。
“还请你进咧，你以为你是谁咧？”吴婆子狠狠地吐了一口。
“中咧，咱也没啥值钱儿的东西咧，快进去吧！”栓柱儿道。
“这哪是叫俺们住咧？这分明就是叫咱们给看家咧！这满院子的东西咧，你有脚能插进去咧？”吴婆子像泄了气的气球，现在就算是想发泄也没有发泄对象了。
“咋不能咧？刚才王掌柜的不是从里面出来的？他能出来咱就能进去！跟着俺，俺还不信咧，送咧那么久的棺材咧，啥人家儿俺没进去过，还能在自家门口儿被挡在外面不成？”栓柱儿拿起东西费劲的找寻他所谓的道路。
东西实在太多，就算就叫栓柱儿这样儿的人儿一眼望去似乎都没有什么可以保留的价值，可惜，这不是栓柱儿的家，他还要听从王掌柜的吩咐，善待这些并没有价值却要保留下来的东西。
“串儿兄弟咧，进屋坐坐不？”栓柱儿回头热情得邀请。
“不，不用咧，夫人交代咧，俺送来以后得马上回去咧，府上还有活儿咧！等以后，以后俺一定会来。”钱串儿愉快地跑走了。
钱串儿的心情无比的轻松，在这个县上住了这么多年，他今天第一次觉得这街道也宽了，人也少了，就连天空都高了许多。
已经很久没有蹦蹦跳跳走路的钱串儿似乎又找到了儿时的记忆，撺掇着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欢快的前行。
“俺的个你娘咧，走路不会瞧……”正当钱串儿不长眼睛的蹦蹿得时候，一个不留神他和火速行进的包平撞在了一处，两个人刚想发怒却发现对方都是自己人。
于是，钱串儿和颜悦色了起来。
“呀？原来是管捕头，包平包安兄弟咧！你们这……这火急火燎得是去做啥咧？”
“还火急火燎？俺们这还嫌慢咧！对咧，你也抓紧回府上瞧瞧去吧！”包平喘着粗气道。
“回府上瞧瞧？咋？俺刚从府上出来咧！俺们府上出啥事儿咧吗？”钱串儿紧张地问。
“包平，别吓唬钱串儿兄弟咧！不是你们府咧，是你们府旁边的老宋家出事儿咧！”管一片儿安慰着钱串儿道。
“老……老宋家出啥事儿啦？”钱串儿在后面儿喊着。
“没功夫和你说咧，你回去就知道咧！”管一片儿一行三人一溜小跑儿地离开了。
“老宋家出事儿咧和俺们钱府有啥关系咧？再说咧，俺们旁边儿那家是姓宋咧？俺咋……哦，对咧，俺小的时候好像有人这么说过咧！可那家儿还有人咧？”钱串儿仔细地回忆着。
“这管一片儿还真是有点儿能耐咧，这平时老宋家连个人影儿都瞧不见地，这一有事儿他倒能知道咧？”钱串儿边溜达边琢磨。
“不对咧，包平叫俺赶紧回府咧？难不成是老爷和那老宋头打起来咧？不中，俺得赶紧回去瞧瞧，回去晚咧该瞧不着咧！”钱串儿也加快了回府的步伐。
钱府旁边的宋宅的确出事儿了，而且还是惊动全县的大事儿，老宋头儿和他的婆娘在府里自杀了。
要说这老宋头儿和他的婆娘本来就是无足轻重的人物，只因为他的家在钱记的旁边儿，而且他们还都死在了府上，所以，这才有必要去交代一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
话说这个宋宅并不比钱府的规模小，要按照府上主人的能力来讲，或许钱守旺还稍逊老宋头儿一筹。毕竟，不管怎么样，人家老宋头无儿无女无劳动地过到了人生七十的年纪，就凭这一点，钱守旺就得服气。
宋宅上的人平时很少与他人来往，县上的年轻人或者小孩儿几乎都不知道这个宅子里面还有人居住。要不是钱串儿在钱府的时间长，再加上就住在他们的旁边儿，估计都很难见到这老宋头儿的真面貌。
不过，据钱串儿的回忆，他最近一次见到老宋头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在全县，能够进到他们宋宅见到老宋头儿本人最多的估计也就是县上负责掏粪的聋子了。
本来人生已经走到了尾声，可大家伙儿谁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对老人会选择用自杀的方式结束自己仅有的生命！
要不是负责收粪的老聋子发现及时报告了官府，这两口子估计烂在屋里都没有人知道。
现场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两个人选择的也是上吊的方式，确定是自杀基本是无疑的，所以，捕头到了现场也只是简单的记录备案，这个案子也就算是了结了。
围观的人的确是不少，可大家没有谁敢靠前儿的，“太可怜”是对老宋头和他的婆娘的最大安慰，也算是旁观者对这陌生的邻居的最大慰藉。
梅九仙和钱守旺也在看热闹的人群当中，虽然没怎么见过面，可毕竟是一对可怜的老人，梅九仙和钱守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面部的表情自然也就是相当的凝重。
“钱夫人，受惊咧吧？”管一片儿看着在人群中的梅九仙走了过来。
“受惊倒是谈不上，俺就是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疼咧！记得俺见的唯一一次死人就是俺娃他那短命的爹咧！到现在俺都忘不了他那个样儿咧！虽然俺和这两个老人没咋见过面儿，可毕竟是人死咧，无儿无女的，连个收尸的都没有……”梅九仙手绢儿掩面不能说话了。
“钱夫人还真是心善咧！不过还真是不瞒夫人说咧，俺在这县上当咧这么多年的捕头咧，这等事儿也还真是第一次见咧！是吧？钱老爷？”管一片儿问旁边的钱守旺。
“俺又不是捕头，俺可不知道咧！”看见管一片儿朝着梅九仙献殷勤，钱守旺满心的不乐意。
“这俩可怜的老人儿，都不知道有没有个后咧，这就这么死咧，这身后事儿可咋整咧？”梅九仙伤心道。
“这个夫人放心咧，咱们这县上可是连续多年都被评为先进县咧，这点儿人道精神咱们还是会有的，这老宋头儿俩人儿官府会负责给下葬！”管一片儿道。
“那可真是太好咧！俺能来这样的县上还真是俺的福气咧啊！”梅九仙看了看钱守旺绷着的脸。
“你福气的是俺娶咧你你嫁咧俺咧，跟这个县可没啥关系？”钱守旺道。
“夫人这为别人着想的精神实在是可嘉咧！只是这宋宅和你们这钱府挨得这么近咧，恐怕会有啥晦气咧！”管一片儿不知道是怜香惜玉还是怎么的，看见梅九仙的样子竟然动了恻隐之心。
“管兄弟这话说地是真没错儿咧，你说俺们这大宅子好好儿的，这冷不丁的就和这凶宅成咧邻居咧！俺们这宅子还有俺们这生意要是受咧影响找谁去咧？是不是咱们这衙门也能给点儿啥子不长咧？”钱守旺接着管一片儿的话头儿道。
“这……这个县老爷没说咧，俺也不知道咋办咧？”管一片儿瞠目结舌了起来。
“不知道咋成咧？这衙门不能光为死人办事儿咧！这好歹也得为俺们这活着地人儿找点儿出路咧！”钱守旺用起了激将法来。
“可不是咋咧？老爷说得在理儿咧！还有俺们这以后晚上出门儿不得点个火儿放个炮啥得咧？这多花出来得银子谁给报咧啊？”钱串儿配合着钱守旺。
“钱串儿，你咋说话儿咧？又不是你们宅子死人咧，你怕个啥咧？再说咧，你平时出门儿不点火儿咧？还有咧，你点火儿俺能理解咧你放啥炮咧？”管一片儿不可思议地看着钱串儿。
“放炮崩鬼咧啊！”钱串儿理直气壮道。
“崩……你……”管一片儿看着不动声色的梅九仙，想暴粗口又忍了下来。
“俺说地没错儿吧？老爷！”钱串儿问。
“没错儿！你这一说还提醒咧俺咧，俺还得琢磨琢磨还有啥多余得开销咧，正好一块儿找管捕头给报咧！”钱守旺频频点头。
“不就是屋子里吊死俩人儿咧，你们何苦害怕成这样儿？”钱来撇着嘴儿表示不屑一顾。
“咋？你不害怕咧？”管一片儿问。
“俺！俺当然不怕咧，想当初……”
“想当初你装死人骗银子咧，啥缺德事儿都叫你做尽咧，钱府就是招咧你们才这么倒霉咧。”钱守旺愤恨道。
“啥玩意儿？装死人骗银子？这事儿俺咋不知道咧？”管一片儿接过话茬儿，眼神犀利地盯着钱来。
“管捕头可别听他瞎说咧，他咧，就是吹牛地时候胆子大咧，别说叫他装死人咧，到咧晚上，他头一个儿不敢出门儿咧！”梅九仙忙帮着圆场。
“就是，吹牛比谁都厉害咧！”钱进把一张脸都气成了紫茄子色了。
“俺说得也是咧，这朗朗乾坤的咧，还有人儿装死人骗银子？”管一片斜了一眼钱来，亏得没往别处去想。
“没咧，没咧，绝对没咧！钱串儿瞎说的咧！”梅九仙连连点头。
“是你瞎咧没瞧见！”钱来满不服气地梗着脖子心里念叨着。
“管捕头咧，俺想问问咧，像他这个宅子得咋处理咧？”梅九仙赶紧转移话题。
“钱夫人放心咧，等都处理完咧，官府发个封条俺立马就来给封咧，绝对不叫它影响到钱府。”管一片儿道。
“封咧？”梅九仙问。
“对，封咧！这鬼魂也害怕官咧，这封条一封，这再厉害的恶鬼也只能在这宅子里面跑不出来咧！”管一片儿撇着嘴角儿。
“你说跑不出来就跑不出来咧？你以为你是阎王爷咧？那鬼也听你得？”钱守旺满心地不悦。
“可惜咧啊！”梅九仙念叨着。
“啥？啥可惜咧？”管一片儿问。
“没，没啥咧！”梅九仙琢磨着。
“是可惜咧！两个老人就这么去咧！俺都没来得及跟他们说上一句话儿，他们也没顾得上跟俺认识一下咧！”管一片儿故意抹着眼泪儿。
管一片儿在处理宋宅老人自杀的事件中表现出来的高效率是显而易见的，没两个时辰，宋宅就已经恢复了它往日的平静，只不过这样的平静不再会被两位主人打破。
“这人咧这有好日子的时候就得抓紧好好过儿咧，要不然都不知道自己啥时候想不开就死咧！”回到府里的钱守旺念叨着，更多的是对梅九仙念叨着。
“日子啥时候都得好好儿过，好好过日子咧就不会这么死咧！抓紧不抓紧那是阎王说咧算的，你算计也白算计！”梅九仙不理会钱守旺的意图。
“夫人说得有理咧！黄泉路上无老少，谁也不知道啥时候死咧！这老宋头和他的婆娘估计也没想过会这么死咧！俺都没敢上前儿瞧，他们说死的可吓人咧，那舌头还耷拉那长咧！”钱垛子比划道。
“哼，你们夫人说得话有没理的时候咧？你也是个马屁精！”钱守旺嘴巴一撇。
“咋咧？垛子说得不对咧？俺说地错咧？说句实话就成咧马屁精咧？”梅九仙调侃道。
“对对对，对着咧！你是不会说错话儿的咧，至少俺这辈子是听不到咧！！”钱守旺故意拉长了尾音儿。
“老爷瞧人还真是准咧！”钱进接了一句就回自己的木匠房了。
“难得老爷也有这么英明的时候！”钱来故意气着钱守旺。
“一群马屁精！”钱守旺带着笑在心里念叨了一句。
“老爷，俺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儿想和你说说咧？”梅九仙咂摸着嘴道。
“既然都是不成熟的咧，那就不用说咧！”钱守旺吓得都不敢接梅九仙的话茬儿了。
“俺想说咧。”
“都不成熟说它做啥咧？”
“那好，俺这有个成熟得想法咧，老爷得听听！”梅九仙转变了说法。
“这么快就成熟咧？”钱守旺一惊。
“这俺都嫌慢咧呢！”梅九仙咧着嘴一笑。
“夫人咧，你可别笑咧，你这一笑俺这心里咋就发毛咧？”钱守旺假装哆嗦道。
“老爷，这可不是啥哆嗦的事儿咧，是好事儿咧！”梅九仙满脸堆笑。
“啥好事儿咧？”钱守旺问。
“你说咱是不好些个日子都没请管捕头来家里喝酒咧？”梅九仙问。
“啥？请他来家里喝酒？这也算是好事儿？”钱守旺惊讶得把个眯缝眼都瞪圆了。
“咋咧？俺说啥咧？至于你这样儿咧？”梅九仙问。
“你还想说啥咧？你说要请那个管捕头来家里喝酒咧！还说这是好事儿？这还不够俺一惊一炸得咧？你还想把俺炸开花儿咧不成？”钱守旺瞪着眼珠子。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瞪啥咧瞪，叫俺把话儿说完咧！”
“你还是别说咧！俺告诉你咧，俺不想请任何人来府上白吃白喝咧，更别说是那个管捕头咧！俺这辈子最不想请的人就是他咧！那个王八蛋仗着自己是个捕头没少白吃白喝俺得，他硬来俺没法儿咧，你可倒好，还要上赶子请他来府上喝酒咧！俺告诉你，俺不同意！不同意咧！”钱守旺气愤地嚷道。
“咋说也是钱府地老爷咧，这咋说话办事儿这小气咧？就因为一顿酒就气成这样儿咧，这传扬出去你也不怕人家笑话？”梅九仙撇嘴儿道。
“俺是谁咧？钱守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提起俺钱守旺的名字就没有一个人不笑话的！都活咧这么一大把岁数咧，俺还怕他们笑话不成咧？可他们除咧笑还能把俺咋咧？还不是瞧着俺讨咧俊俏的婆娘把个铺子越做越好！那隔壁的老宋头儿倒好，没人儿笑咧，要不是个掏大粪的，连死咧都没人儿知道！”钱守旺趾高气昂道。
“你小点儿声儿！人家这还尸骨未寒咧你就这么说人家？“梅九仙捅了一下钱守旺。
“还啥尸骨未寒咧？就差尸骨未臭咧！俺不是说人家长短，俺只是想告诉你，俺钱守旺干事儿，从来不怕人家笑话！”
“呦嗬！还不怕人笑话？你以为那是啥荣耀的事儿咧咋地？还那么骄傲？你还挺着胸脯昂着脑袋咧？”梅九仙嘲笑道。
“俺咋不骄傲？俺咋不荣耀？你也不打听打听，能在一个县上上被所有的人嘲笑，那是一件容易地事儿咧？咱这县上除咧俺还有谁？还有谁？俺告诉你，这事儿不容易咧！”钱守旺笑着。
“中咧！你能你能成咧吧！那咱今儿能不能不小气一回咧？”梅九仙问。
“俺小气，这是天生的咧，改不了咧！”
“那要俺真真儿地想请管捕头来府上……”梅九仙笑成了花儿就要往钱守旺身上贴。
“俺不会同意！”钱守旺“嗖地”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起身，梅九仙扑了个空。
“哎呀！你做啥咧？你也不怕俺摔着咧！”梅九仙娇嗔道。
“俺要是不起来咧，俺这兜子里的银子就该摔着咧。你这身子摔着咧还能自己好咧，俺这银子要是摔出去咧，俺可不知道去哪儿找寻去咧！”钱守旺奸笑道。
“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俺咧？”梅九仙噘嘴撒娇。
“俺现在更心疼银子！”钱守旺捂着胸口。
“老爷……”梅九仙撒娇地更卖力气了。
“打住！请叫俺钱大胖子！”钱守旺道。
“俺说啥你都不同意咧是吧？”梅九仙噘嘴儿道。
“是咧！”钱守旺点头。
“钱大胖子！俺今儿就要请管捕头来府上喝酒！别跟俺说你不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钱串儿！出来，去春花楼买上好的酒菜，再买上一壶，哦，不，两壶好酒！”梅九仙故意高声道，可这每一个字都像重石一样砸得钱守旺心疼。
“梅九仙！你！你！你是想气死俺不成？”钱守旺捂着胸口都要挤出眼泪来了。
“夫人！夫人！夫人咧！俺来咧！”钱串儿一溜小跑儿地赶到。
“你来做啥？给俺滚回去！”钱守旺轰着钱串儿。
“站下！这是银子！去春花楼买上好的酒菜两壶上好的好酒！”梅九仙瞪着眼睛看着钱守旺，慢慢地掏着银子放在了钱串儿的手里。
“这，这是……”钱串儿胆怯地看了看梅九仙又瞧了瞧钱守旺。
“钱串儿，不许去！”钱守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是，老爷！”
“钱串儿！俺叫你去地！”梅九仙也不肯退让。
“是，夫人！”
“钱串子！”钱守旺怒吼。
“是老爷！”
“钱串儿！”轮到梅九仙大声喊叫了。
“是夫人！”
“钱……”钱守旺挣扎着。
“老爷，您别为难俺咧！夫人的话儿俺不敢不听咧！”钱串儿拿着银子跑咧。
“俺的话你可可以不听咧是吗？“钱守旺奋力地挣扎。
“你最后不还是听夫人得咧？”钱串儿回了一句就消失在了钱守旺的视线里。
“你这个钱串子，瞧俺不把你给轰出去！”钱守旺咬牙切齿道。
“你先别轰钱串儿咧，你还不如直接把俺轰出去，这样儿你就更省事儿咧！”梅九仙道。
“你！哎呀！俺的这个心咧！”钱守旺捂着胸口。
“钱垛子，扶老爷回房休息！”梅九仙吩咐道。
“是咧，夫人！”钱垛子应声赶到。
“你……你们……”钱守旺挣扎着。
“老爷，咱心疼就得好好歇着咧！”钱垛子呲牙咧嘴地拽着钱守旺，强行地往房间里拖。
“夫人，俺弄不动咧！”钱垛子额头上的汗珠子都老大了，可钱守旺在地上却纹丝未动。
“钱进钱来！赶紧出来！”梅九仙的一声怒吼估计整个县上的人全能听得到，就连跑出去的钱串儿都停下了脚步。
“来咧，来咧，来咧，夫人，有何吩咐？”钱来第一个蹿了出来，后面跟着钱进。
“你们两个帮着垛子把老爷抬房间里去！”梅九仙指挥着。
“中咧！”钱进和钱来撸胳膊卷袖子，朝着两只手吐着唾沫，没等钱守旺准备好挣扎就已经把他抬得腾空了起来。
“呦嗬！钱老爷，您这是吃咧多少好东西咧？这咋这重咧？”钱来咬着牙道。
“重还不把俺放下？”钱守旺往下使着劲。
“不放，坚决不能放！”几个人艰难地将钱守旺抬进了房间。
威逼利诱外加美人计始终都无法将钱守旺驯服，不得以，梅九仙只有使出了杀手锏 “酷刑”！
钱守旺当然不是江姐刘胡兰，没几下子的“老虎钳”就小鸡叨米似的点头认可了。
“早答应不就中咧，何苦受这个罪咧？”梅九仙满脸的得意。
“太欺负人咧！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咧！明明是说要跟俺商量来着，现在倒成咧上刑咧。”钱守旺歪坐在床里面满脸的不堪。
“这是上刑咧？也就是你咧，一般人儿求着俺俺都不希罕咧。”梅九仙看着钱守旺的样子忍不住得想笑。
“谁这么贱骨头咧，还求着！谁咧？”
“中咧，不就叫管捕头吃个饭咧，你说你，也值当咧！”
“就是咧，这吃个饭咧，这银子也出咧不说还得上刑咧！你都要成咧管捕头的跟班儿咧。”
“俺才不希罕跟他的班儿咧，要跟，俺就跟你！”一句话，说得钱守旺是内心美美。
请管捕头那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顷刻间，管捕头就已经落座在了钱府，看着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管捕头一时间诚惶诚恐！
“钱夫人真是费心咧啊！俺们这都是公差咧，没想到夫人还想着俺们，给俺们准备这么丰盛的午餐！钱夫人果真是明事理的巾帼英雄！虽然说这个县上有咧俺们这样儿捕头是大家伙儿的幸事，可俺们也觉得能碰到钱夫人这样儿的英雄也是不幸……哦，不对，万幸中的万幸！”
“你是万幸咧！老子可是不幸咧！这tm花得可都是老子的真金白银咧！”钱守旺的嘴角儿都在抽筋。
“管捕头这话儿说得可实在是太客气咧！俺们有咧管捕头才是万幸咧，这管捕头和包平包安兄弟见天儿地忙活儿，俺们大家伙儿都是瞧在眼里的，这买点儿饭菜犒劳一下你们也实在难能表达俺们的谢意，还望管捕头不要嫌弃，吃好喝好才是咧！”梅九仙嘴角挂着微笑，她已经放弃了看钱守旺，因为就算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钱守旺也不会理会她一下的。
“吃好喝好！一定一定一定！”包平包安不住地点头。
“钱老爷咧！你是啥好命咧？能娶到夫人这样儿贤惠的女人当婆娘咧！”管一片儿看着一言不发的钱守旺道。
“管捕头命也不错咧，能经常受到俺这婆娘的邀请来府上吃到这样的酒菜咧！”钱守旺咬着牙道。
“钱老爷？小气咧不是？心疼咧？一定是心疼咧！”管一片儿未喝先醉，指着钱守旺嬉笑起来。
“钱夫人，你是不知道，俺来县上这么多年咧，来钱府吃饭也有几次咧，还不怕钱夫人笑话，能吃到这么像样儿的饭菜，头一回！以前从来没有过！”管一片儿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这管捕头是怪罪俺们咧！只要管捕头想来，以后这样儿的日子多咧去咧！俺们老爷也说咧，能交到管捕头这样儿的人儿来府上，那不只是几辈子的福气咧！老爷，给管捕头倒酒咧？”梅九仙把酒壶递到了钱守旺的面前。
“倒酒，倒酒！”钱守旺给自己的杯子斟满了一杯酒。
“俺是叫你给管捕头和两位兄弟倒咧！你瞧瞧俺们家老爷，这胆量就是这么一点儿咧，就这么个事儿，你瞧瞧吓得咧！”梅九仙接过了酒壶给管一片儿满上了，想给包平包安倒得时候，被两个人抢过了酒壶。
“不是钱老爷胆儿小咧，实在是钱夫人胆子太大咧！不是俺吹捧钱夫人咧，就算问问钱老爷也知道咧，在县上这么多年咧，俺是第一次瞧见像夫人这样的女人！了不得！不得了咧！俺当时在那门口儿往外瞧，唯独就夫人一个女人在那黑压压的人群中特别地扎眼儿！”嘴上说的是佩服，管一片儿自己把酒一饮而光。
第一百六十七章
“俺可不敢当‘佩服’二字咧！俺就是没瞧过，瞧个新鲜咧！管捕头不知道，当时俺那腿都哆嗦得不中咧，就现在，俺这心咧现在还直突突咧！”梅九仙谦虚道。
“唉！夫人太谦虚咧，别说管捕头咧，俺也佩服咧！”钱守旺说着把自己酒盅里的酒也喝光咧。
“管捕头咧，咱这儿有这么多菜咧，咱别光顾着喝酒咧！”梅九仙刚要夹菜却被钱守旺给劫了个先。
“管捕头多吃咧！”钱守旺的嘴被塞得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多吃，多吃，一定多吃！”管捕头和钱守旺开始了无声的竞赛。
“刚才管捕头说，隔壁老宋头儿和他婆娘官府给负责下葬咧？”梅九仙提起话头儿问。
“是……是咧！”管捕头好不容易说清了话。
“俺想给两个老人捐两口棺材不知道中不中咧？”梅九仙此话一出钱守旺被噎得直接翻了白眼儿。
“呀！老爷，这是咋咧？咋咧？咋咧？”梅九仙惊慌起身拍打着钱守旺的前胸后背。
“钱夫人莫着急！莫急！俺来！俺有经验咧！”众人慌忙中管一片儿沉着冷静，霍地起身站在了钱守旺得身后，一只胳膊横在了钱守旺的身前，控制了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张开宽大的巴掌就在这钱守旺的后背上一阵狂敲，片刻功夫，钱守旺剧烈咳嗽后，紧闭的眼睛微微睁开苏醒了过来。
“老爷！这是咋咧？你这是咋咧？咋就晕过去咧呢？这之前没瞧见过有这毛病咧？”梅九仙摩挲着钱守旺的胸口。
“之前钱夫人是没请俺们吃这好的咧，要是早吃这好的钱老爷这毛病早就犯咧！”管一片儿说着，包平和包安忍不住笑了。
“你……啊……啊……啊……”钱守旺脸色气成了紫色，嘴里实在含混不清了。
“钱老爷咧，既然难受就少说话，俺替你说咧！ ”管一片儿的话自然是把钱守旺奚落了一番，包平包安想笑不敢笑，钱府的人却个个气得差点儿浑身发抖。
一番讲述之后，管一片儿又言归正传地问梅九仙道，
“夫人之前说要送棺材？”
这句话又引来钱守旺的一阵剧烈咳嗽。
“是咧，就是不知道……”梅九仙担心地看了看钱守旺。
“夫人放心，有俺在，钱老爷没事儿地！”管一片儿道。
“俺是想送棺材，就是不知道官府能不能接受咧？”
“收！咋不收咧！官府当然不能推谢钱夫人的好意咧！俺就能做主，这棺材俺们收咧！”管一片儿喜出望外。
“那还真是谢谢管捕头咧啊！”梅九仙看着钱守旺还好松了一口气。
“谢俺做啥咧，要是谢还得俺们谢你咧！代表死者谢你们咧！钱夫人真是做咧一件大好事咧！俺得禀告老爷，对，禀告老爷，嘉奖，嘉奖……还是口头儿表扬你们咧！”管一片儿仔细琢磨了一下改口说，弄得钱守旺哼哼起来没完。
“嘉奖就不用咧！口头儿表扬也省咧吧，俺就是想问问管捕头……”梅九仙拿捏着。
“问啥？夫人尽管开口！甭管俺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俺一准儿告诉夫人！”管一片儿此刻有求必应。
“俺就是想问问，那个老宋家的那个宅子……”梅九仙吞吐道。
“夫人放心，俺吃完饭就回衙门，立马找来封条就给它封上！绝对不会叫它影响到夫人！”管一片儿拍着胸口。
“不，不，不，不是咧！俺是想问那宅子能不能给俺们……俺们可以出银子的！”看着管一片吃惊地忘了吃东西梅九仙忙改口道。
时间就此凝固，整个空间都凝固成了一团，吃惊的管一片儿，震惊的钱守旺，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包平和包安，所有的人此刻都在瞪着梅九仙，心里想着这个女人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了，为什么要说此话？
“钱夫人！你……你是说你要要那宅子？”管一片儿结巴地问。
“俺不是说要，俺是想问要能给俺用用俺出银子也中咧！”梅九仙慌忙地解释。
“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儿咧！钱夫人，你这么说是想好咧是吧？”管一片儿问，梅九仙点头，一旁的钱守旺不住地摇头。
“就是那个刚刚死咧老宋头两口子的宅子？”管一片儿还在确认。
梅九仙的再次点头直接燃暴了钱守旺的胆量，他一口气儿没上来直接昏死了过去，任凭拍后背掐人中什么都不管用了。
“串儿咧！垛子咧！快出来咧！老爷不中咧！”梅九仙惊慌地喊着，喊出来的不仅有钱串儿和钱垛子，还有钱进和钱来。
“来咧，来咧，来咧，夫人，咋地咧？咋地咧？咋……”两个伙计匆忙跑来。
“老爷，老爷，快瞧瞧老爷？”梅九仙抱着钱守旺，满脸憋得紫青的颜色。
“老爷晕倒咧？掐人中咧！”看来钱串儿对这事儿也是驾轻就熟。
“不管用咧，这回儿大发咧，掐人中不管用咧！”梅九仙哭丧道。
“咋？管捕头，你又吃啥咧把俺家老爷吓成这样儿咧？”钱垛子问。
“垛子咧，这回可真不怪俺咧，是你们家夫人吓得咧！”管一片儿连连否认。
“现在别说这个咧，赶紧先把老爷抬到房间里去，瞧瞧是不是要找个大夫瞧瞧！”梅九仙焦急地指挥道。
“是是是！快点儿咧！”钱串儿和钱垛子在加上钱进和钱来匆忙地架起了钱守旺。
“那个，管捕头……”梅九仙看了看。
“夫人尽管照顾老爷去，俺们……俺们把这些带走吃就可以咧！”管一片带领着包平包安匆忙地将剩下的菜一股脑儿地往怀里端。
“那个……俺说地那个宅子……”梅九仙问。
“只要夫人不嫌弃，俺就给咧夫人咧！不过可说好咧啊，你们家老爷再有啥事儿可千万别怪俺们咧啊！”管一片儿三个人一同忙活后带着钱府还未吃完的酒菜消失在了街道的人群当中。
“总算办成咧一件事儿！”梅九仙心里有了着落。
“哎呀！俺得瞧瞧老爷去咧！”梅九仙赶紧跑回房间。
钱守旺这回是吓大发了，任凭众人一通手忙脚乱就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梅九仙此刻是着急加自责。
“老爷，老爷，你咋样儿咧？咋还不醒咧？这人中都掐咧这半天咧啊？钱串儿咧，不中咧，请郎中吧？”梅九仙在房间地中央来回地转悠。
“中！夫人！咱是请李郎中还是请王郎中还是请上郎中？”钱垛子问。
“咋这么多郎中咧？哪个能瞧病请哪个咧！”梅九仙急了。
“都能瞧病咧，只不过李郎中瞧病好得慢但是花得银子少，上郎中瞧病好得快但是花得银子多，王郎中瞧病好得不快不慢，花得银子也不多不少！”钱垛子有条不紊地介绍。
“当然是请瞧病好得快地……”梅九仙想不起来是什么郎中。
“上郎中？”钱串儿道。
“对，就这个！”梅九仙认可了。
“好咧，夫人，俺马上就去！”钱串儿俩迷准备出门儿。
“不用……请……俺可以……自己醒！”钱守旺颤颤巍巍地从嗓子里发出了声音，震惊了在场的所有的人。
“哎呀俺的个娘咧！你可吓死俺咧！能自己醒咋不早醒咧，你瞧瞧把俺吓得这一脑门子汗咧！”梅九仙的心终于踏实了。
“你要是早说请最贵的郎中俺不早醒咧啊？”钱守旺张着嘴巴道。
“都啥时候咧？命都要没咧还心疼那银子做啥？”梅九仙埋怨道。
“那夫人就是不了解老爷咧，老爷是宁愿舍命都不舍财咧。”钱垛子笑嘻嘻道。
“你们两个，给俺出去！”钱守旺颤巍巍地指着钱串儿和钱垛子道。
“那他俩咋能留下咧？”钱串儿一指钱进和钱来问。
“你以为俺们希罕留下来咧？”钱来一撇嘴儿和钱进一道出去了。
“你……你们……那……那俺们？”钱串儿无语道。
“听老爷地咧，你俩先出去，俺有事儿再叫你俩咧！”梅九仙发话了，钱串儿和钱垛子也只好乖乖地退出。
“老爷要和夫人说啥咧？还不叫咱俩听咧？”钱串儿趴在门口儿小声儿地跟钱垛子说。
“俺哪儿知道咧！”钱垛子也仔细地听着房间里面的动静儿。
“钱串儿和钱垛子，你们俩给俺滚远点儿！再在房间外面儿偷听俺把你俩轰出去！”钱守旺在里面嚷了一句，钱串儿和钱垛子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你咋知道他俩没走咧？”梅九仙问。
“俺是谁咧？俺都快成他俩的爹咧，他俩一撅屁股俺就知道要拉啥屎咧！”钱守旺坐了起来。
“那俩猴子估计也是这么想你的咧！”梅九仙嘎嘎地笑了。
“咋家老爷到底要和夫人说啥咧？咋一点儿也不叫咱俩听咧？往常老爷可不是这样儿地咧？”钱串儿和钱垛子还在为这个事儿嘀咕着。
“俺哪儿知道咧？不过这事儿好像不简单咧！”钱垛子也表示认同。
“应该也没啥大事儿咧！咱老爷也就在咱面前能耐大咧，一遇见咱夫人就跟耗子见咧猫儿似的咧！”钱串儿道。